第四十五章炼钢的准备
朱重八一听着那刘老以往还做过能上战场的刀剑,心下不禁一喜,这打造水平肯定是很高的,可是又回想起他早已封刀,心绪一下子又低落了下来。
“温老,只是这刘老不是早已封刀十几年了么,只怕是不好请动吧!”
温老抚摸着下巴上的白须,哈哈大笑道:“这广义大师放心便是,你从中参与建立了白莲学堂,从而让那当了一辈子睁眼瞎的铁匠户的孙子能够正正经经地上学堂念书,心里只怕早已对你感激不尽了,要是刘老头敢拒绝只怕是自己良心那关都过不去。”
朱重八想想也是,想着不过建造了一座学堂就能够把自己山谷内的所有有孩子的家庭都栓起来,自己在这山谷中人缘也好了许多,这脑子还真是没白费。
朱重八道了句:“明日一早就来拿枪杆”,告辞过后,留给温老的便是那急匆匆的背影,赶忙朝着铁匠聚集地方向去了。
老远就见着那一排排的木屋,还没等朱重八上前过问,有一少年一见人来,便跑回屋中大声喊道:“老祖,老祖,广义大师来了。”
这时候就听见爽朗的笑声从屋中传了出来,之后身材高大壮硕的刘老的身影便出了门来,见着朱重八迎身便道:“广义大师你可终于来了,俺老刘先前见着那温老头建造着枪杆,去问他还不肯说,其实这一见就能知道是大师练兵是要制作些兵器了。我料到大师定是会缺少铁质枪头,所以早就派一学徒在屋外守候,还请不要见怪,先进来说话吧!”
朱重八见那刘老嘴里一波拉就把自己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倒还免了自己一番口舌,便随着刘老虚引着的手臂进了木屋内。
到了木屋内,望着那些个奇形怪状的铁疙瘩,还没等朱重八开问,只见着刘老拿来了一碗茶水,轻手放在桌沿道:“这些是少年时不按规矩砸出来的成果,想着就留了下来做个教训,一晃就是大半辈子了。大师喝茶,俺老刘也就是个粗人,以往时常有碗茶喝就已是菩萨保佑了,在张家时得了许多茶叶,反倒是吃不惯这细茶,见着广义大师来了,特地泡了。”
刘老坐在对侧,见一切已经妥当了,直接开口道:“都是熟人了,我们也就开门见山地说把,那些个熟铁倒是从张家夺得了许多,现就放入在仓库中,只是制造枪头打铁得需要时间,这山谷内也没有火炉什么的,自己就突发奇想造了个出来,条件有限一天最多也就打造个三四十个,再多也是无能为力了。”
朱重八一听能够打出也放下心来,按照一天三十个这样换算下来,等个十来天也完全是没有问题的,让着韩汉忠先行用枪杆操练,让他们试试手感也是可以,到时做好了一起换上去便是。
只是朱重八听到打铁需要这么多的时间时却皱了皱眉头,要是照这些人工打造的速度,以后还怎么去扩充军备?
突然朱重八脑中又想到了那小溪之上的大瀑布来,利用起那座水力发动机,肯定能够大大提高建造速度。
那刘老见着广义大师突然皱起了眉头,心下以为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刚要开口就听见他说道:“刘老,这人力打造熟铁费时费力,难道以往就没有什么好些的方法改良吗?”
“哎!我们也想过,可是想起祖辈上不都是这样按着一步步打铁过来的么,又没有具体方程,我等怎好私自去改动制作流程?”
“我要是有一些能够大大改善制铁的方法,不知刘老有兴趣否?”
见到刘老眼力越来越欢喜的神色,朱重八也不再卖关子,便向着刘老诉说了自己想在瀑布下建造炼铁坊的想法,见着他没听懂,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木炭和木板,直接在木板上把原意图给画了出来,旁边再加上些许注明。
不愧是干了一辈子铁匠的人,一见着图,刘老混沌的脑子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大笑道:“好好,这可行,到时只要加上这大水车,以制成巨大的鼓风机,到时往火炉里吹吹,就能够制造出成批的钢水来,在时做个磨具就能够制造出钢头,到时敲打敲打就能成了,广义大师可谓是大才。”
在刘老的要求下,朱重八带着他到大瀑布周边转了一圈,见着那飞流的瀑布,刘老欢喜的又补充了几个可以快速提炼的方法,朱重八一一记录下来,按照这样仿佛就组成了一条流水线一般,那速度和产量比之前不知翻了多少番。
后朱重八又去找了孙德崖一趟,要了仓库里的那些熟铁,虽然满满一屋子的熟铁,看起来是很多,但要制作钢材就这些是不够的,必须得找到稳定的铁矿源才行。
在把熟铁交付了铁匠们,叫着先行敲打一些枪头出来,到时以做用处。
接着又去了趟木匠聚集地,拿着水车和各种齿轮的图纸找到了温老,温老看后说虽然有一些繁琐,但给予一些时间还是可以做出来的。
朱重八赶忙问其要多久,温老琢磨了一下图纸,最后说出的期限可能会有半个月左右,这还是加班加点做出来的结果,再快也不行了。
朱重八见温老已经给出了最短的时间,知道再去压缩时间只会适得其反,也没有再去讨价还价,直接就定了下来。
朱重八仿佛是带了发条的齿轮一般,一旦开始就根本停不下来了,走出木匠处后又赶忙去找了砖瓦匠,必须得赶快做出水泥来,只有在瀑布下快些造出火炉来,才能把炼钢事宜提上日程。
与着砖瓦匠的管事诉说了朱重八费尽脑力才记起的水泥制作配方,在那管事的一声令下,那些个匠户就赶忙开动起来,用着从那铁匠处拿来的炉渣灰,加上些石灰和石膏。
因朱重八也是具体记不得那些个具体比例了,众人没有办法之下,只能一个个试过去,也不知失败了了多少次,直到了晚间才确定了那最后的配方,有了配方就很简易地汇和成了水泥来。
后来又用水泥为原材料加上些水、砂、石制成了混凝土,之后不过是三天的功夫,火炉和那高高的烟囱便制作成功了,接下来便是等着木匠处的水车了。
第四十六章吾之先祖
在等待着温老那些木匠制作水车时,朱重八也没有闲下来,因知道了炼钢最好的燃料就是木炭,刚想休息下的朱重八就知道自己彻底是停不下来了。
就这样朱重八召集了一些闲散的流民,漫山遍野地寻找着枯死的树木。
但哪里有那么多枯木好找,万般无奈之下朱重八只好下令砍伐了树丛,再慢慢运下山谷,至此山谷上方浓浓的黑烟就没有消散过,连着几天不断砍伐再混合煤块燃烧,朱重八自此还积攒了不少的焦炭。
这时朱重八正坐于火堆旁吃着早饭,听着人群里有些嘈杂,抬头望去只见有一穿白衣的白莲教徒跑上前来,对着朱重八拱手道:“孙香主请广义大师前去,观摩三百兵丁操练的成果。”
朱重八“嗯”的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几口扒拉完碗里的稀饭,见着衣襟上有些许污渍,又赶忙换了身衣服,便向着练兵的场地走去。
自从朱重八撂挑子后,那韩汉忠就全权接管了这三百流民。
严苛的军事操练下,这就让那些个散漫的流民日子没那么好过了,整日被韩汉忠操练的死去活来的不说,他还自创地搞了一套军法,执行以来敢越过者最轻的都是打几十板子屁股。
不过是几天前,望着那些被打过板子后,扭曲着面孔,撕着牙一瘸一拐地行走过时,让那些个闲散惯了的流民魂都快给吓没了,从这之后便给韩汉忠取了个韩魔头的称号。
韩汉忠听到后,也只是哈哈大笑,心中高呼正合我意,只要军中能令行禁止,其他的称谓都无所谓。
之后一天韩汉忠又实行了一套军事体系:士兵25人编为一伍,长官为小甲;二伍(50)为一队,长官为总甲;四队(200)为一哨,长官为哨长;二哨(400)为一营,长官为营官;三营(1200)为一阵,长官为偏将;二阵(2400)为一军,长官为副将。
而韩汉忠现在便是这军中权威所在,围绕着他,权利次第下放,上级管制下级,清晰又有条理。
之后在朱重八的建议下设立牌符,牌符上注明持牌者所属的军、阵、营、哨、队、伍和各自的名字,这样在调遣时更快捷,指挥起来更方便。
这时晨练跑步的众人已然完成了任务,经过这几日汤和变态般跑步速度的训练,众人也逐渐适应了下来,一整圈跑下来,也没有人再大喊累了,有的人跑完甚至连汗都没出一滴。
韩汉忠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喊一声:“全体吃饭,三炷香后集合,要是敢迟到者,军法从事。”
既然那韩魔头说是军法,那就是依照军法来,要是违反了令法砍头都不奇怪。
这时一旁还因此小小成绩而暗自高兴的人,一听着要军法从事吓得脸色都发白了,众人一哄而散赶忙跑向吃饭的地点。
三炷香后,众人一个不少地来到草地上集结。
这时到场众人定眼往前方一看瞧,只见草地上有一大堆的木质杆子,还没等众人闲语,便见那韩汉忠迈步走了过来。
众人一见韩魔头来了,草场内顿时就鸦雀无声了,韩汉忠与着朱重八一路闲聊,停步在阵前。
朱重八望着那排的整整齐齐的正方形军阵,虽然众人的衣服奇形怪状,衣衫单薄破旧,补丁遍布全身,但就这精气来说怎么看怎么感觉这就是军人。
朱重八由衷的赞叹一声,这终于有了一番军人该练就的气场了。
兵士在排阵时要的就是沉默不语,给敌人营造一种肃杀的气息,要的就是令行禁止,指哪打哪的绝对服从,在自己练军时笑嘻嘻乱哄哄时像个什么样子。
转眼向着韩汉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见其点了点头,便走向前去,目光锐利地左右望过众人道:“见着你们排布时的阵列,我就明白你们这是下了苦力了,今日就是你们体现成果的时候,孙香主会来见见一下你们的操练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朱重八这时只听见地动山摇般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有。”
朱重八点了点头,对着众人道:“我相信你们,可得争气些,别丢了链子,不要让你们的韩魔头难堪才好。”
见着众人只是嘴中不言语,但眼中透露着信心十足的神色,朱重八知道这里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一群乌合之众了,这已然向着正规军队演变着,相信只要再给韩汉忠一些时间,其肯定能练就一群铁血军汉出来。
终究自己还是没有看错人,在回头望向韩汉忠时,朱重八心中只感觉他恐怕不是自己想得那么简单的那落魄将军,说不定其中还有一些兵法大家的渊源在里面。
之后朱重命前方一列的人上前,把前方的枪杆先分发下去了,才面对着众人大声道:“这些只是枪杆而已,枪头还在打造,不久便会装备上去,到时你们就是一群真正的兵士了。”
众人一开始拿着木棍还摸不着头脑,不知广义大师只是分发给自己一杆木棍是怎么个想法,这一听见原来是长枪的枪杆,这让许多只是第一次碰到武器的普通老百姓眼中露出了兴奋之意。
因只有三百余人,韩汉忠分阵时是按着200人的阵级编制去算的,后来见着人太少,实到的只有一百五十多人,摆摆阵型倒还勉强,以后与敌人厮杀时肯定是不成的。
见一时半会儿又没有合适的兵源补齐,韩汉忠便又细分下去,用着队级列多做了几个阵型,到时以备不时之需。
“左刺!”
“哈!”
“回转。”
“哈!”
……
在山坡之上孙德崖等人见着众人整齐划一的队形,和刺枪时无比凌厉的动作,抚须笑着道“这韩汉忠倒是有几分本事,还不到一个月就能够把一群没有碰过刀剑的流民练就到这番地步。”
那张宽拿着个蒲扇,一遍扇风一边道:“是啊,这军阵之中倒有些前宋韩家军的味道,恐这人来历恐不时那么简单,到时张某与他会会便是。”
朱重八望着张宽大冷天还拿着蒲扇扇扇子的模样,不禁翻了翻白眼,这还得都怪自己张大嘴,一次喝醉酒时,发酒疯地就讲起了三国演义来。底下的张宽只不过是喝了几杯茶,眼神之中清明一片,自是不会醉,在听着朱重八在台子上讲着三国,虽与三国志记录的不一样。
但其故事内容实在的环环相扣,引人入胜,一时竟听入了迷去,在朱重八最终不胜酒力醉倒后,他顿时就盯上这多才的广义大师了。
在朱重八每次给蒙学众人讲完汉语拼音这节课后,张宽便倒壶茶,就坐于石桌旁,饶有兴致的看着朱重八等他讲着那三国演义来。
朱重八见着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便把着汤和韩汉忠等人一起叫了到空旷的草地上,每日晚间吃过饭后在众人的期待下,朱重八已然成了山谷内的说书先生一般,对着众人讲着三国演义的故事,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一到说书时间便是人山人海起来。
到最后孙德崖也来了,其实他也不是非听不可,只是对着那平民出身,最后依靠着一众好兄弟加上军师诸葛亮的协助下坐上那蜀王宝座的刘备很是感兴趣而已。
见着这张宽这么痴迷于诸葛孔明,朱重八暗暗猜想这文人墨客都是这幅鸟德行吗,只要是文人无不痴迷于诸葛亮的,以至于着大冬天刮着寒风,还打副扇子,也不怕把自己给冻着。
随着最后一式的演练完成,众人持枪杆站立,韩汉忠站于前方紧绷的脸上顿时就有了笑意,大声道:“今日这挑、刺、扫三式练的很不错,排军阵要练就的就是整齐划一,今日上午就此结束,吃饭去吧。”
孙德崖见到士卒收了阵,也走下了山坡,迎着韩汉忠大声笑道:“韩壮士,今日的操练可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哪里,哪里。”
朱重八见到韩汉忠有些牵强的笑容,便赶忙出来一一介绍起众人来:“这位是孙香主,那摇着蒲扇的就是张宽张先生,这是……”
“可否给我等讲解一下这军阵要领?”张宽摇着蒲扇道。
“这军阵是按着长枪阵排列的,有着整齐的动作,就是敌人骑兵来到也能刺于马下,到时再添些持刀的近卒,与着长枪兵配合,便能组成长短兵器交接的阵势。”
之后不过是些许时候,孙德崖便对着那韩汉忠那专业的军事知识所折服,连声叫起好来。
“我见韩壮士这练军法颇有一番前宋韩家军的味道,不知可否告知在下?”
韩汉忠见着张宽盯着自己时那锐利的眼神,顿时就豪气迸发,哈哈一笑道:“吾之先祖乃是宋时韩世忠,想宋时大破金兀术时我韩家军是何等的威风,可惜到了我这一代还要与那元狗做苟且臣民,真是给先祖蒙羞。”
孙德崖一听着韩汉忠居然是韩世忠的后人,顿时眼睛一亮,拱手便道:“没想到韩壮士家源竟是那救国救民的英国公,今日这番盘问还请将军海涵,自此我便厚着脸皮,还请壮士担任我这白莲山谷内三百军士的教头。”
韩汉忠见着孙德崖露出那副真情实意的样子,眯了眯眼,便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朱重八见此早已吃惊得合不拢嘴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韩世忠的后人,怪不得练兵这么厉害啊!
第四十七章男儿当如此
时间一晃,又是一月过去,因着快到春年时分,不管心情如何,人们的脸上都带上了欢快的笑容。
瀑布下的铁匠坊全部终于建造完成了,见着水车在水流的冲击下缓缓转动,日夜盼望着的炼钢终于可以提上日程了,朱重八就满心欢喜。
只是到后来在铁匠们委婉的提醒下,发现还缺少铁矿这一重要元素时,朱重八想碰死在南墙上的心都有了,好嘛,这一切都白忙活了。
忽然有一天猎户打猎回来时,带回来了一个黑乎乎的煤渣来,这就让着朱重八又重获了希望,既然这山里有着煤矿,就有可能有铁矿,毕竟横涧山脉还有着这么多的山呢。
第二日跟着猎户寻迹找去,寻到了那处天然的露天煤矿,正好处于山谷的东北方向,因着由上而下的结构,朱重八突发奇想的带着众人直拉了两条钢线上山,悬于空中,一来一回,从上而下这样运煤就方便快捷多了,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过就是一次运的数量比较少而已。
有着这样不断的煤炭供应,在铁匠锻钢时就用着煤炭加些树木,待烧至碳后再出来,几天过去空地之上就积攒了不少木炭。
而剩余的煤渣又用着泥巴活成煤饼,有着这薄铁制成的火炉加上煤饼,顿时山谷内的众人感觉这个冬天也不是这么难过了。
朱重八与着韩汉忠在屋中用着火炉煮酒,随着锅内的水翻滚着,酒香味顿时就飘满了全屋,朱重八用木夹夹出酒壶,先给着韩汉忠倒了了一杯。
韩汉忠望着屋外徐徐飘落的雪花,握着酒杯感叹道:“这火炉还甚是好用,一块煤饼就能燃烧这么久。在这落雪天,望着美景,喝着温酒赏景这还真是那神仙般的日子啊!”
朱重八见着韩汉忠一口就喝尽了杯中的温酒,赶忙续上后,苦笑道:“说是瑞雪风兆年,可不知有我多少汉家男儿冻死在这片雪难中,这元廷还真当自己是超然脱俗的神仙了不成,只管着供奉的香火,全然不管底下子民的死活。”
韩汉忠一拳就砸在了桌子上,怒道:“这朝廷终究是他蒙古人的朝廷,哪里有我等汉人的位置,终有一天我定要率领大军逼近那大都,在这群元狗面前抖抖我汉家男儿的威风。”
“好,我汉家人就当是如此,终有一天让这群蒙古人跪于我们面前,伏地称臣,哈哈……”
朱重八与着韩汉忠相视一笑,越发发觉双方的脾胃相投起来。
推盏之间喝过几杯酒后,朱重八望向窗外眼神也有些了迷离,随口道:“要是有铁矿石就好了,我等心中的目标定能够实现。”
韩汉忠听此眼神不禁微微一滞,道:“当真?”
朱重八见着韩汉忠眼中满是认真的神色,便郑重地点了点头。
韩汉忠见着朱重八不是说笑的样子,正色道“现军型已成,刀剑等的练习都有了一些成色,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给他们见见血,方才能成军。”
听到这,朱重八便明白了韩汉忠话语中的意思,赶忙从屋内拿出了那张画满了横涧山整座山型的图纸,指着山脚呵呵笑着说:“这一个月来我跟着猎户把山都跑遍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是找到了一处铁矿,就位于山脚下。
前几日张先生派人前往山下勘察过,这横涧山的铁矿石品质很是不错,开采出来大多都是运往金陵去的。就是被着元军依山立了一座寨子据守,与着先生商议过后,怕着兵士操练不熟,强攻之下死伤太多,因此这决议便没成。”
韩汉忠着眼扫过图纸,见着那寨子不过是傍山而建,没有什么难以攻打的地方,守军也不过是两百之众,夜袭之下,定能一攻而下。
“尚可,到时我再操练一番,就于今日晚间,连夜奔袭其据所,定能攻下,只不过交付与你了铁矿,可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朱重八见此正色道:“定不敢忘,佛祖在上,如若有了这铁矿石,不灭这元廷,我朱重八誓不为人。”
韩汉忠见他发这么重的誓,信心十足的模样,便笑着连声说好,给朱重八倒了几杯酒,连续吃下三杯酒才放下杯来。
夜色袭来,黑漆漆的山道上有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顶着雪花悄无声息地行走着。
在十二月月末的这天夜里,在韩教头的一声令下,白莲山谷内的初练新军就在白茫茫的风雪中开始了行军,严寒之下,万物都没有了生机,一片寂静中,只能听见靴子踏在雪地中的“咯吱咯吱”声。
雪花如鹅毛般飘落下来,飘落在前方戴笠帽的汉子身上,“这雪下得过于大了。”在军队前方朱重八一脚踏进了雪地中,雪顿时埋过了靴面。
在人群走过后,一阵大雪飘下,鞋印就被覆盖住了,仿佛从未有人经过一般。
前方的韩汉忠手一扬起,顿时全军都停了下来,望着前方有着零散灯火,悄无声息的山寨,转身看向朱重八。
“呵呵,今天的主角是钱五,可不用再看我了。”
韩汉忠看向钱五道:“真的有把握轰开大门?”
钱五笑道:“叔,你还不信我么。”说着还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铁疙瘩,转身向着后面的俩汉子使了个眼色,三人顿时就猫着腰抬着地雷,踏在洁白的雪地上,向着寨门缓缓走去。
到了寨门前,钱五抬眼向上观望了下,见着楼上站哨的人,都歪曲扭八地躺在哨楼里,有的在闲聊,有的在打瞌睡,全然没有一丝军伍中人该有的样子。
钱五因着少时流浪街头不知被那些个兵大爷欺负过多少次,每回都是敢怒不敢言,不过这次么……
钱五露出了个阴险的笑容,用着缺了一角衣袖的手臂指着寨门,低声道:“快快,对,就埋寨门前面。”
见着两个汉子用着蓬松的泥土最后将地雷已然盖好,钱五把手一挥让着他两先行离开,自己则小心地牵着引线一步一展到了爆炸范围之外的安全地点。
第四十八章攻破矿寨
见着一切已然准备妥当,钱五向着身后的韩叔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便用燧石点燃了引线。
望着那引线极速燃烧着奔向那寨门的地雷去,停留在寨外受冻的众人心中不禁兴奋起来。
“按照原计划来,听到爆炸声后就冲进去。”韩汉忠说完这句话就定眼盯着橘黄色的火光在雪地中时的忽隐忽现,这很是诡异的氛围顿时就传染了这三百多人。
躺在哨楼上打着瞌睡的刘泼三睁开眼伸了伸懒腰,突然感觉下身一阵尿意逼来,赶忙站起身,身子一离了那遮挡物,一阵呼啸的寒风吹来直叫他浑身打了个寒颤。
“好冷啊,没事就会整些事情,说是山上的刁民会袭扰矿山,一个多月来可是一次都没见着,就是见不得大爷在县城里享福,大过年的尽在这冰天雪地里遭罪。”
刘泼五嘀嘀咕咕一番,站于楼上,直接解下裤带,不过一会儿,一股冲天洪水就撒落了下去。
刘泼五这时又闻着一股说不出刺鼻的味道冲鼻而来,透着还没睡醒的眼睛朦胧的隐约见着前方洁白的雪地闪过一阵小火花,顿时就笑了笑,这么冷的天哪来的什么火,定是自己眼花。
撒完了尿,抖了抖身子,还没待走进哨楼去,刘泼五顿时听得楼下爆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声音,寨门前火光散天,哨楼里一阵地动山瑶起来。
“怎么了。”
“哪个狗娘养的打扰老子好梦。”
“天啊!地龙翻身了?”
在哨楼内的众人听到这话吓得直接就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向外跑去,待元卒面露恐惧地跑出楼外,一阵寒风就把他们满脑子的睡意给吹醒了,又见着外头的刘泼三瞪大眼睛直望向下方,众人定眼望去只见着底下已然出了一个大坑来,而那结实的大门却不翼而飞了。
在众人愣神之际,一群黑影快速地向着大寨袭来,因着他们没有发出声音又穿着麻布黑衣,加上光线实在太暗,哨楼里的人没有观察到周围的情况。
在山谷众人快步冲到寨里后,全军三百多人早有着默契突然就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阵呐喊:“跪地投降不杀。”
进了寨门兵分两路,朱重八领着一路朝着寨营走去,而另一路由着韩汉忠便与着寻哨的士兵拼杀起来,呐喊和厮杀声顿时冲天而起。
朱重八快速带领着众人来到了大营前,只见着营中黑暗一片,一切都静悄悄的。
见着这样的场景,朱重八心里顿时就有了两个猜测,一就是寨门前的动静并没有吵醒他们,元兵还在熟睡之中,二么……见着营门前忽然闪动的一道黑影,朱重八顿时就勾了勾嘴角。
对着钱五道:“把所有的手榴弹都拿出来,五个捆做一团,引线搓成一条,挑几个人出来,快。”
钱五一听着这话,连忙让后方负责辎的白莲教教徒搬来那两大箱手榴弹,按着朱重八的指示,直做了十几捆这才做罢。
朱重八手握着一捆,又选了十人,低声吩咐道:“这里有五座营寨,两三个人一组,点燃引线后,过个三秒再丢进去,到时听我指令。”
见着众人点了点头,各自站于营前,朱重八听着营内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点燃了手中的引线,“一,二,三,丢。”
只听见轰的巨响,五座营寨都冒出了黑烟,“妈娘”之类的惨嚎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朱重八手一挥,“杀”,顿时众人把大营围作一圈,拿着长枪胡乱地捅向营内……
黎明,属于光明的射线一路照耀下来,驱落了一切黑暗,直落在横涧山脚下的铁矿寨内。
一群耳后有着两个大环的蒙古人,被扒光了衣服蹲在雪地里,不知因是恐惧还是寒冷,瑟瑟发抖着,而一旁看守蒙古人的山谷兵士手持长枪林立,警惕地看着这些人。
一旁的刘七穿着那宽大的元军大袍,红扑扑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神色,“这衣服可真暖和,一穿上就不冷了。”
“可不是吗,听说这里面塞的都是些棉花,这么贵的东西可不是暖和?前头广义大师与张教头走进了元军大寨,见着里头好像都是些挖矿的的百姓,我看过一眼,全都黑头土脸骨瘦如柴的,见着那些个不成型样子就心惊。”
一人气不过,直接走过前去,踹了蒙古人一个跟头,怒道:“呸,这群狗娘养的蒙古杂种,根本就没把我们汉人当人,我方才见着广义大师走过去时脸色都黑郁郁的。”
……
“大衣五百件,棉花千斤,开采完成的矿石五千块,矿山上能开采的矿石不下于十万斤,韩教头,广义大师,这些就是我等这次来的缴获了。”
韩汉忠对着那人挥挥手,眼里只望着手持着那鞘面上镶满了宝石的宝剑,手指一顶叮的一声剑出了鞘来,见着剑身透着闪亮的光泽和吹毛利短的剑刃,连声喊道:“好剑,好剑啊!既有了宝剑不试试怎么行?”说着便走出了厅去。
而正坐于大厅之中,朱重八躺于白虎皮制成的座椅上,头整个都埋在了白色皮毛中,心中却没感到哪怕一丝温暖。
汤和在一旁见着朱重八抑郁的神色,出声宽慰道:“重八你也不要太过于生气了,其实这里的汉人还算好的,关在矿场要搬运矿石至少还有口吃的,要是在那县城的牢狱里,那惨状可比现在,哎,这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一拳愤然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响,朱重八站起身来大声向外头喊道:“赶快收拾些钱物,先把矿石都运到山上去。”
朱重八见着营外众人都忙活起来了,才对着汤和道:“世道就是这个世道,再伤心难过也没有用了,老汤你去找几个人去把那死去的百姓尸体给埋了吧,既然那些个蒙古人这么忠恋这块矿地,以后就由他们来挖这矿山吧。”
望着汤和也领命走了出去,这宽敞的大厅里顿时就只剩下了朱重八一人。
一阵回想,朱重八在痛心之余不禁扪心自问,在这元时一路看到着老百姓生活的连条狗都不如时,自己到底能为他们做什么?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既然已经没有了天道,那我就是天,朱重八手臂上青筋暴起,脑中一遍遍的闪过矿山内那些个衣衫褴褛的百姓们的惨状。
看来是该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第四十九章无所畏惧的元将
“哦,有棉花喽!”
“有新衣服穿喽!”
朱重八运送着棉花和矿石到了山谷内,望着那些个欢天喜地的孩童在前方欢呼奔跑,嘴角也不禁翘了起来。
朱重八见着迎上来的陈雪儿,两人互相传递着温柔的眼神,话不多说,便吩咐她组织闲在家无事的妇女,先把这军中的军装做出来,见车内有着许多的红布,就优先考虑红色的军装,至于做成之后的边角料和剩余的布料,就当是给她们的酬劳。
这个消息一传播开来,满山谷的妇女都沸腾了,连忙找着陈雪儿要求报名,这一来的人还真不少,陈雪儿登记了名字见着有这么多人,无奈下只好选出一些手艺好的,让着带回去做,这样以来还不用耽误自己教孩子们读书。
至于那些对着元军有着刻骨仇恨的矿工们,一百多个人里面腹肌几乎个个都有,体力耐力又不错,朱重八便交给了那些个老猎户,让着带出去打猎,学着布置陷阱,慢慢熟悉丛林中的作战方式。
朱重八告诫了众人一番纪律和注意事项,心中想着没准就能够练出一些山地兵来,能在山地中作战的,都是要些脚力好的,毕竟自己现在主体还是在山中,山里去排兵布阵肯定是不行的。
至于那个元军百户则被汤和扭手送到了白莲学堂处,让孙香主以做论处。
因为早已通知了众人,所以孙德崖等人也早已在白莲学堂中等候,因不便,学堂中的学生也早已放学回家去了。
见着朱重八与韩汉忠走了进来,孙德崖起身便道:“哈哈,我定是知道,二位这一出发定会得胜归来。”
韩汉忠连连拱手苦笑道:“孙香主说笑了,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夜袭,还战死五人,伤十七人,实在是在下的失职。”
“哪里的话,这次全俘两百余元卒,又带了那么多的棉花和铁矿回来,哈哈,张教头操练出了这么强的军队,这下山谷内的众人终于不用再处于危险之下了,至此大恩我等应当多谢韩教头才是。”
其余的众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
“多亏了张教头辛苦练兵。”
“至此以后,元军无可惧也。”
……
朱重八见着众人已经扯到了怎么去攻破和州城了,赶忙岔开话题道:“夜袭主要是兵士只备有长枪,近距离作战就落了下乘,这次缴获的矿石够铁匠坊用一阵子的,钢炉现下也可以炼钢了,到时自会有着更精良的武器制作出来,作战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吃力了。而那些在铁矿内的矿工,我想与大家商量一下。”说着朱重八又让着一旁的兵士扶着那些个矿工走上前来。
矿工们一上来,就手脚比划着,嘴里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
众人见着矿工们满身伤痕,嘴中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顿时明白他们的舌头都被割掉了,顿时就气怒起来,纷纷请求杀了那些个没心肝的元兵。
见着这些人的惨状,孙德崖心下也是很愤怒,可一想到自己才是这山谷中的主事人,一切决定必须得把那元将压上来自己亲自庭解过了再能说。
“把守矿山寨的元将押上来。”
“是。”站在一旁的亲卫顿时领命前去。
孙德崖望着那昂首阔步,根本不知害怕是何物的元将迈步进来,脑中顿时想起了自己那些个白莲教的兄弟就是在鲁花赤福寿那狗贼的命令下被杀死无数,顿时就气急起来。
孙德崖脸色狰狞,怒吼一声道:“狗贼,见了我等还不跪下。”
“你算何人,要我高贵的蒙古人给你们这些低贱的南人下跪,真是好大的笑话,只要你们放了我啊……”
还没等这句话说完,就被愤怒无比的汤和一脚踢在其关节处,那元将两腿一弯曲顿时就跪在了地上。
眼见着周围脸露嘲讽的笑容,元将顿时就羞怒起来,刚想撑手想爬起来,可是其肩膀又被赶上来的两个精壮汉子蛮力按住,任凭他双手怎么挥舞,就是站不起来。
“啊,啊!你们这群低贱的南人,居然敢让蒙古人下跪,就等着和州军马前来围剿你们吧,到时我定要你们千刀万剐。”
听到句话,孙德崖嘴巴张合几下,脸色不禁越发阴沉下来,心下也是有些惧怕和州县令派元军前来围剿自己。
张宽见着元将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还口出狂言,直接拿起一旁军士的刀剑,一刀背就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啪的一声直叫那元将甩过头去,咳嗽一声吐出了好几颗血牙来。
张宽冷笑一声,道:“你当我还会让你活到那时候去吗?不瞒你说还真不怕元军来,我等早已操练军士,只等那和州元军前来送死了。”
这时那元将仿佛才回过神来般,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惧,攻破自己营寨时的那些虎狼之士就是这山谷之中训练出来的。
昨日望其军的精神气,不说是那些被奢靡生活已经养废的和州守军了,就是跟那些个金陵卫士也不承多让。
张宽见着元将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知道火候已到,便硬声问道:“如若告诉我和州元军的状况,将功赎罪之下,放与你一条生路也未尝不可。”
元将见着一旁的孙德崖点了点头,当是默许了,顿时就咽了咽口水道:“此言当真?”
“当真。”
“好,我说,我说,那...和州城中的守军其实早已如同摆设,缺响漏响者无数,你们就是要想着攻破和州县城也不是不可。就你们先前攻破太平乡张家大宅那次,那统兵元将说是来剿匪,来了收取了富户好处,也只是前来走了个过场,便打马回和州了。”
张宽点了点头,这和自己所想的不差,就那些个只知道吃军饷,逛青楼的蒙古人,怎么会有决心前来攻打横涧山。
张宽转了转眼球,又问道:“你可知晓现下白莲教的情况?”
“呵呵,你们不要妄想着白莲教再卷土重来了,那韩山童和刘福通早已被布达话拉大人驱兵赶出江浙地界,不知逃去到哪里了,现下江浙地界正大肆搜查白莲教妖...教众,和州大牢里关的到处都是,每日里都要拖出菜市口处死几个,呵呵,我劝你等还是投降吧,布达话拉大人马上就会班师回金陵,到时就是你们的末日了。”
听着自己等人没有了外援,张宽心下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这也早已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的事,收集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也不想再听那元将喋喋不休的废话,对着一旁的军士打了个眼色。
元将感觉着后方军士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抓的自己的肩膀生疼,心下顿时就感觉不妙,果不其然,那军士抓着肩膀就往后倒拖去。
“你们这些人不讲信义,白莲教妖人,啊!”
张宽转过身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般,轻吟道:“现下我等已是孤立无援,还是要早想些对策,防备那布达话拉回师才好。”
见着众人冥头苦想,朱重八站出身来,拱了拱手道:“和尚倒是有个主意。”
“广义大师请说。”
“是这样的,现下山谷中有着近百位的厨子,不如找些头脑机灵的人当做跑堂,在周围诸县开些客栈,一来客栈里人龙混杂的可以探听些消息,二来也可以随时掌控周围元军兵马的动向。”
这时一兵卒走了进来,手托着一个大盘,盘上的东西被红布给包裹住了,时常有着鲜红的血滴落下来。
孙德崖撩开红布,顿时血腥味充斥着屋内,见着盘中是那元将死不瞑目的样子,呵的一声把红布盖上,笑道:“甚好,就这样办吧。”
想罢,孙德崖也认为这是个好办法,斟酌着把这件大事交付了生性豪爽,喜欢结交朋友的俞五去办。
俞五一接到命令心下也十分高兴,终于可以不用闲着了。
第五十章审判阴家
“杀啊!”
“杀!”
……
天气灰蒙,血腥味遍布阴府的土地上,随着阴府的大门被轰炸开,那些个家丁顿时就丧失了顽劣抵抗的决心。
朱重八站立于阴府门外,望着士卒们一个个都冲入府去,而那些个以往凶神恶煞家丁全都跪于两旁,举着手,投降了。
“老汤,你去传令,让众人快些进府把缴获给搬运出来,我们好尽快运上山去。”
“是。”
朱重八转过头来见着那些站于阴府周围,衣衫破旧的百姓们,笑道:“你们不怕我们吗?”
“不怕,因为你们是红军啊!”
朱重八听此脸上有了笑意,上前抱起那不过五六岁,满身脏兮兮的小孩,刮了刮她鼻子道:“哦?为什么呢?”
“嘻嘻,娘说只要是有着穿红衣服的军士,下山打那些作威作福的大坏蛋,就是红军,到时候还会给我们发粮食吃呢。”
朱重八听着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回答,哈哈大笑,把着这小女孩抱给了站在一旁神色焦急的妇女,对着众人拱手道:“想这阴府老爷阴洪,勾结官府,鱼肉乡里,天公不谴,我等白莲教特此前来替天行道。”
“好,这阴洪平日里坏事做绝早就该遭报应了。”
“是啊,那王村的王老憨就是交不上租子,结果被阴府家丁活活打死的。”
“一群畜生。”
……
朱重八见着群情激奋的众人,摆摆手安抚道:“待会儿我们就会庭审阴家众人,大家说出些这平日里阴府的罪状,有罪大恶极者,就地斩首。”
听着众人发出的欢呼声,朱重八也是自心里高兴,自从攻破矿寨,打退一波来剿匪的元军后,而那和州元军不过留下了十几具尸体便龟缩在城里,不敢再出来应战了。
朱重八见着百姓困苦,时常还要受那大户们的欺负,便打起了替天行道的旗号,在周围各乡劫富济贫起来。
因着山谷众人都穿着红衣服,攻破了富户就放粮,百姓们感激之下亲切地称之为红军,颇有一番子弟兵的意思。
要么就控制自己的情绪,要么被自己的情绪控制,朱重八此时就快要处于失控的范围了。
手握着一条条百姓们上报来的阴府罪状,一共有五百条之多,见着众人还有话要说的样子,明显还没有完,见此朱重八嘴唇都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才不过十五岁的少女竟如此对待,不是人,不是人啊!”朱重八听着那阴府下人的叙述。
原来这阴府中有着一个叫做燕子的女婢,本是佃户之女,因从小长得乖巧可爱,便被她那酒鬼父亲给当做了租子,卖给了阴家做婢女。
本来这燕子生性乐观,脸上时常带着笑意帮助他人,这一欢快的气氛感染了许多人,深受着阴府下人们的疼爱,日子虽然累些,但也过得非常不错。
随着这年龄的增长,少女出落得也越发水灵了起来,十五岁时的花季雨季,终于有一天被那阴府老爷撞见,顿时他就起了心思来。
这阴府老爷也是个惧内的人,这事被那蒙古夫人知道了,便让人把燕子抓了起来,当着阴洪的面挖了她的双眼,逼她咽下嘴去。
听着燕子的哭求声,阴府夫人无动于衷,见着她那初具规模的胸脯,便亲自用刀生生割了下来,扔在阴洪的面前,问道:“还有兴趣否?”
听完了这个活生生的故事,朱重八顿时就眯起了眼睛。
阴府门前,朱重八望着底下捆缚着双手,跪在地上的一连串人,见着最前面那衣着华丽丝绸长袍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笑了笑道:“阴洪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吧,以往都是别人毕恭毕敬地跪在你脚下,何时曾让你跪过?”
“哼!既然这高墙大院也挡不住你,阴谋人这就认栽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吧,只求你遵循着以往的作风,不要伤害妇孺老人才好。”
朱重八站起身来,鼓着手掌,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阴洪也知晓不要伤害妇孺老人的规矩,我还以为这只会是我想出来无聊的规定而已。”
朱重八见着银洪那面目表情,仿佛是吃定自己了一般的神色,呵呵一笑,渡步走到一艳丽的妇人前方。
朱重八勾起她那尖尖的下巴,见着她那俏丽的面容,如若秋水一般的眼波,问道:“阴家三夫人是吧?”
三夫人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撩了撩额前的秀发,道:“是啊,和尚也要吃荤了?”
朱重八听着她承认是那三夫人了,便站起身来,眼珠子刻意撇过阴洪一眼,道:“三夫人可是好大的架子啊!听闻你的一个婢女不过是稍稍误了些你梳妆时的的妆容,便把人给拖出去生生用乱棍打死了?”
随着那三夫人露出越来越恐惧的神色,朱重八继续道:“既然如此,就一命偿一命吧!”
汤和见着朱重八使出的眼神,顿时心领神会,走上前去,解下绑在背上的大刀,也不管怜香惜玉什么的,只是一刀,在鲜血涌溅时,一颗美丽的头颅便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上。
朱重八让着汤和把那头颅捡拾过来,摆在阴洪的正前方,惊恐的脸面正对着他,笑着道:“可还看得过眼?”
阴洪眼里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要是自己一个人落在了这白莲教的手里,自己倒还不怕,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的疤罢了,只是这阴府老宅里住的都是本家人,一百多口人,容不得自己有半分冒失。
“你居然敢私自杀害良民,就等着元军前来灭了你这妖僧吧!”
朱重八见着蒙古夫人面露狰狞的吼叫,笑道:“杀害良民,哪有夫人你杀得凶,杀得狠?”
阴洪见着那蒙古夫人还想争辩什么的样子,一身家主的威严顿时就迸发了出来,“够了,达达鲁还不退下,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朱重八见着他这般丧气的样子,勾了勾嘴角,附身在其耳边低声道:“我就是想知道这开药铺起家的阴家,这些个药材到底存储在哪里?”
阴洪顿时抬起头来,牵强地笑道:“不是都在仓库里吗?碰到这些许灾年,生意也不好做,只有这么多存着了。”
望着朱重八站于一旁不与至否的样子,阴洪咬了咬牙,一字一句的道:“在书房里有座暗门,只需要转动那梅花花瓶就能打开,全都在那里了。”
朱重八向汤和望去,见其点了点头,随手点了几个汉子,便直冲进了府里。
不一会儿,汤和便跑出府外,向着朱重八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找到了东西。
朱重八转动着脖颈,发出啪啪的声音,见站立于周围的百姓都没有说一句的闲语,只是静静地用着仇恨的眼神望着阴家老小。
阴洪一见着这被众人叫做广义大师的小和尚,嘴角露出了那轻蔑的笑容,顿时心里就感到了不妙,果然...
挠了挠头上因为许久没有刮过头发,已经长出森森发茬的后脑勺,朱重八走上前去拿起那张决定众人命运的白纸来,就开始念道:“阴洪,少年时打死过五十多位佃户,贱淫妇女过百余位,现下……”
第五十一章同福客栈
朱重八目光炯炯地望着那眼珠已经透露着灰暗之色的阴洪道:“阴家老爷,我帮着你算了算,阴家真的是好大的手笔,居然杀害了不下千人,一千个鲜活的生命顶你这一百三十二人,怎么样划不划算?”
“你不得好死!”
朱重八也不管这阴家众人怎么骂自己,只是冲着士卒摆了摆手,众人从整齐的队列中散开来,围作一圈,随着哨长的一声呼哨,长枪就直刺下去,阴家十余人顿时就被扎了个对穿,长枪抽回,顿时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只剩下了嘴里不断嚯嚯出来的血水,连惨叫声都不曾喊出来。
随着越来越多人的死去,只剩下五十余人的阴家众人纷纷围坐一团,惊恐地望着那明晃晃的长枪,仿佛随时都会扎下来一样。
见着精壮男子已经全都被杀死,只剩下了个阴洪,其余的都是老弱妇孺了,士卒们也不再攻击,哨长转过头来等着朱重八下达命令。
朱重八这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按理说杀了罪魁祸首以后,老弱就是放了也无妨,只是这阴家坏事实在是太过于做绝了,罪无可恕之下,这就让朱重八一时难以决断了起来。
每杀死一个阴家人,一旁的百姓兴奋激动不断地扭曲着的脸上,就大叫一声好,这时见着红军士卒突然不动了,又见着朱重八面露为难之色,哪里会不知道这小和尚在为难什么。
和尚会因为慈悲之心不忍杀去老弱,而这些被阴家人欺负了一代又一代的百姓佃户来说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群情激奋之下,随手抄起了脚边的木棒砖石,冲进红军包围圈中,不分男女老幼直往头上砸去。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响起,阴府门前的血水仿佛是升腾起来了一般,直渲染出了那血红色的日光。
朱重八走到那书房密室中去看了看,眼前只晃着满屋子的奇珍异宝散发出的光芒,炼制成锭的黄金和白银一箱一箱地摆放于前方,恐不下于二十箱,而散落的铜钱堆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直闪耀着那特有的古铜色光芒,走进里去,不愧就是做药材生意的阴家,里面成堆的药材随意摆放着,各种珍惜药材随处可见……
在审判过阴家众人,发放完粮食之后,朱重八等人就在百姓们的恭送声中押解着大批的物资上了山去,因着实在是太多,直押送了十几趟才运完。
而此时,在和州城内的阴家老二,阴姜听闻自家祖宅被红军攻破,全家老小无一人逃脱后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阴姜苏醒过来后,在床榻之间高声呼道:“白莲邪教我定于你势不两立。”
在和州城内有着一家新开的客栈,其名为同福客栈,虽然是才开不久,但店内的特色菜还真不少:鸭包鱼翅、松鼠桂鱼、西瓜鸡、盐水鸭等等二十几道菜,这全都合了和州人口味和醇,玲珑细巧的心思,加上这店中还有着出了名的烈酒,所以这同福客栈才不过开店十几日就在这小小的和州城打响了名气。
“张先生,您来了啊!还是老规矩么,好嘞,酒先来一壶,西瓜鸡、盐水鸭各一份。”在客栈外满脸笑容迎着客人的赵四向着后厨大喊了一声菜名,便连忙请着那老先生进了店内。
走出门来,赵四坐于客栈门前的台阶上,用着肩上的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眼一瞧,着见着那阴家药铺掌柜的阴姜满脸郁气地走过来。
赵四赶忙走上前去,询问道:“阴掌柜,今儿个来客栈可是要些吃食?”
阴姜阴沉着脸色,硬声道:“不是吃饭来干什么,开间雅间,只管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和最烈的酒,我等会还有客人要来。”
“好嘞,请楼上走,小心台阶啊您!”
带着阴姜走上楼里的雅间后,赵四走到后厨,胡乱地报着菜名,全都挑选贵的来点,有这么大头肥猪上门,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赵四在跑堂接客时,又见着了张家老太,黄家米铺的掌柜黄立仁等一波直来了十几户大户人家的掌事、管事人,指名道姓的都是来寻那阴姜的。
赵四顿时就觉得这不太寻常了些,帮着众人迎上雅间后,便赶忙喊着上菜了。
在雅间内,十几道菜直摆满了整整一桌,见着众人只是喝着茶,阴姜连声叫着:“先吃酒,吃菜。”说着给在座众人都倒了满满一杯酒来。
酒过三巡,黄立仁道:“真是烈,好酒啊!老阴你今儿个叫我等众人前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吃酒的话,我等吃完可是拍拍屁股就会走的啊!”
阴姜着眼望过众人,叹了口气道:“诸位也知道我阴家老宅被那红军灭门的消息了吧,等我赶回去时祖宅都被烧尽了,整整一百三十多口人,无一人逃脱,连稚口小儿都不放过,那些该死的白莲教妖人。”
众人望着阴姜泣不成声的样子,也是低头不语,毕竟在这里半数的人老宅都被红军攻破过,只不过没这么惨罢了。
张家老太细声宽慰道:“阴家二小子,你也不用太过于伤心了,想我太平乡张家也是被那些个妖人侵犯过,如今也就只剩下了一些老弱妇孺而已。”
黄立仁叹了口气,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哭这些做什么?”
“话我就直说了,就想请着众人联名上奏,派出元兵来灭了那横涧山上的白莲教匪,还我等一个太平盛世。”
黄立仁呵呵一笑道:“如若指望这和州城内的元军的话,我等还不如就此别过,今日只当是吃了一杯酒水算了。”
“当然不是请这些废物,我们只需付出些钱财,让那视财如命的金陵平章调大军前来,想这整个江浙行省的白莲教都说灭就灭了,灭这小小的横涧山教匪,还不是翻手之间的事?”
阴姜押着酒,见着众人眼睛越来越亮的神色,嘴角终于勾起了笑意。
过后这雅间之中时常穿出来相谈盛欢的笑声,一顿午饭,直吃到夕阳西斜才各自回去。
而这雅间的左侧墙壁不过是薄薄一层木料而已,左侧房间又是不对外开放的杂物间。
赵四转过头来,喃喃自语道:“这么大的事,我得尽早禀报俞头领才是。”想着跑到了后堂,拿出一只信鸽,把手中的写着暗语的纸片绑在腿上,直放了五只出去,这才安心下来。
山谷内,朱重八望着躺在床上面色潮红的陈雪儿正心急如焚:“额头这么烫,这么大个山谷怎么就没有医生呢?”
一旁的汤和宽慰道:“重八你也别太心急了,已经有兄弟下山去请大夫了。”
朱重八此时暗暗责怪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学医呢?
突然钱五脸色欢喜地跑了进来,大声叫道:“师傅,大夫给找来了就在后头。那个老顽固开始还不愿意,我就叫人直接给绑来了。”
不一会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着三个汉子架在背上,匆匆走进来。
朱重八望着这幅样子,赶忙把老者扶下来,望着捶腰叹气的老者,赶忙道:“老大夫,真是抱歉,这,这……”
老者没等朱重八说完,“哼”的一声走过,道:“救人要紧。”
“对对对,救人要紧。”朱重八顿时满脸的尴尬之色也没有了,只是直勾勾的望着那把脉的老者。
第五十二章风云际会
“哪里来的乞丐,走开走开。”
“老爷你就行行好吧,俺几天没吃饭了。”
“直娘贼,敢偷老子钱,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不,不,不要啊!”
“炊饼,卖炊饼喽!”
在金陵城东最繁华的街道上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人来人往之间,热闹不觉。
随着一声炊饼的叫卖声过去,直飘散在金陵东城的平章府内,久久不散,摆放着古玩字画,各种珍宝的奢华无比的大厅内,鲁花赤福寿正襟坐于木椅上,只是仰着头望着那屋上的大梁,脑中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时突然有一士卒走上前来,单膝跪地,低沉而又清晰的声音随之响起:“平章大人,府外有一自称是和州乡绅的南人求见。”
鲁花赤福寿头猛的向右边靠了一下,才被惊醒般抬头只是扫了他一眼,就胡乱挥动着胖胖的手指,有些不耐烦道:“有说是做什么的吗?”
“只听其说是来送钱的。”
鲁花赤福寿双眼一亮,急道:“还不快请?”
见着那士卒退下,鲁花赤福寿细手抚摸着额前那块伤疤,眼色又不知觉的凌厉了起来。
见着矮胖的阴姜跪在地上行礼,鲁花赤福寿只是挥挥手,未语先笑道:“哈哈哈,这位乡绅到本官平章府来所谓何事?”
阴姜连忙起了身来,躬着腰呵呵笑着道:“回大人的话,小人这次来见平章大人主要是为了和州境内,盘踞在横涧山上的白莲教匪之事。”
“哦?安民剿匪之事自有那和州州尹前来报备,还用不着你这个乡绅来做吧。”鲁花赤福寿把玩着手中的佛珠,漫不经心道。
“可这横涧山的匪徒很是不一样,其早已练军,而且军纪严明,和州守军恐是不敌。而那山上的四头领朱重八时常带领着红军下山侵扰我等乡绅的祖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
“啪嗒”一声,鲁花赤福寿手上的佛链掉落在了地上,额头上青筋顿时暴起,那条蜈蚣般十几厘米长的刀疤因着面部急剧扭曲显得越发狰狞起来。
仿佛牙齿都要磨碎了一般,咬牙切齿道:“朱...重...八?”
……
“老先生,怎么样了?”
听着朱重八毕恭毕敬的语气,那老大夫拿着毛巾擦了擦手,眼也没抬道:“方才施了几针,给她通了通气脉,老夫再开几副药吃下去就没多大问题了。”
听着陈雪儿没事了,朱重八脸上终于是露出了笑容,连连向着那老大夫感谢着。
“哼,你这臭小子,话都还没说完就把老夫给绑了上来,这一把老骨头差点丢在这横涧山了。”
钱五听此只是在一旁挠头苦笑,进到医馆里报名来意,说出了病症,他哪里知道这老先生在那拿着本书摇头晃脑的是什么意思。
朱重八见这老大夫医术也甚是高明,这山谷之中还就缺那几名大夫治治头疼脑热什么的,可又见着他满脸不舒服的样子,踌躇之下,便厚着脸皮凑上前来道:“老先生,我山中还满屋子的伤员,你看这……”
“哼,要不是看着你们红军时常下山劫富户,济灾民,老夫才不会管你们的死活,前头去带路。”
朱重八向着钱五打了个眼色,其顿时就屁颠屁颠地抱起医箱,前头带路去了……
张宽渡步在大厅内,手中捏着一张纸片,兴奋,愁容,思索,白皙的脸上顿时急剧变换着各种脸色。
“三万大军已然在采石矶集合,这可如何是好?大难之中透露着巨大的机遇啊!来人,快去请孙香主,俞五兄弟和广义大师前来。”
“是。”
听着屋外的脚步声消失不见,张宽抬头望着挂在墙上用作装饰的猛虎下山图,看着看着不禁入了神,随着时间的推移眼中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那猛虎眼中的凶光变得越发渗人起来,咧着嘴好像要冲出话卷扑来一般。
啊的一声,张宽顿时就被吓得连连后退,擦了擦额前流淌的汗水,心中不断劝慰着自己,只不过是一场幻境而已,才嘘了一口大气,就听见一突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先生,见你脸色苍白,可曾是害病了?”
寻声望去,张宽见着朱重八早已来到,只是站于一旁露出一脸关切的声色,望着他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珠,张宽越发觉得这跟那猛虎的眼神相像极了。
愣了一会神,张宽便马上清醒了过来,暗暗责问着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随口回道:“没甚事,没事,嗯,广义大师还是坐下先吃会儿茶,等孙香主和俞五兄弟来了再商量些事情。”
说着,两人入座,张宽便忙给朱重八倒了一杯茶,因心里装着事情,便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这学堂之中的事情。
些许功夫,孙德崖和俞五也先后来到,坐于一旁,也就闲聊了起来,见着人都到齐了,张宽站起身来,把手中的纸条先递给了孙德崖道:“这次可能有大麻烦了,据着金陵客栈内的探子报,布达话拉已集结三万大军于采石矶,不日就会向和州开拔,今日叫大家来,就是商议些对策。”
孙德崖听闻这话,看完之后忙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俞五,脸上也露出了沉重之色,正色道:“三万大军,看来布达话拉已经把军政两权牢牢的给抓在手里了,在这江浙地区真的是要变天了。我等这山谷中还无五百军马,怎可相敌?”
朱重八稍一琢磨,就知道这鲁花赤福寿调集大军前来就是为了自己,无非先前做事还是太过于招摇了,这些个事情给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去,毕竟差点就死在自己手里,他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去。
压抑的气息顿时就笼罩在这小小的木屋之中,久久飘荡不散。
张宽见着孙德崖和俞五都面露愁容,只有一旁的朱重八脸上透着沉思之色,便问道:“广义大师这是可有良策破敌?”
朱重八听张宽询问了自己,便回答道:“良策算不上,保身之法倒是有一些建议。”
“恩公啊!都这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一听有办法,俞五直直急得抓耳挠腮起来。
朱重八呵呵笑道:“既然不可力敌,那就先避其锋芒,不在野外正面作战,躲在山中慢慢与其虚耗,横涧山脉纵横就有上百里,只要大家齐心合力抗敌,这三万大军就是全撒于山中也不过就是沧海一粟罢了。”
“哦?那广义大师可是要与其在山林之中作战?”
朱重八啜了一口茶,继续道:“对,大家来这山中已两月有余,在以往时吩咐过猎户,早已摸清了这山中的地形,只要我等看守住这隐秘的山谷,就在山内与元军周旋,就是他布达话拉再调个三万大军前来,我们无所顾虑之下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望着张宽眼中越来越亮的神色,朱重八口中又徐徐说出了太祖时的十六句经典游击战法:“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孙德崖听此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对着朱重八连连拱手道“好计策,这游击战法实在是现在我等最好的办法了,以后这山中的兵马便全权由广义大师调动了,山谷内的辎重便由先生调配,这山谷之中千余条人的性命就仰赖二位了。”
朱重八站起身来,双手拖起孙德崖的手臂,一脸严肃道:“既在这危难时刻,和尚也不再推辞了,到时还请张先生助我。”
第五十三章战前决议
张宽笑着点了点头,道:“届时张某定会全力相助。”
“还有俺,到时用的上俺的地方尽管跟俺老俞说,早听闻恩公在那山下劫富户,杀元兵是多么的快意恩仇,真是羡煞我也,要是缺少兵刃,徒手上场手撕元狗也去得。”
听着俞五说得这荤话木屋内的众人都笑了起来,“好,到时俞五兄弟手撕那元狗时,我孙德崖定会前去助阵。”
见此张宽止住了笑意,对着他打了个眼色,俞五顿时也就心领神会,不再说那些插科打诨的话,对着三人抱抱拳,正色道:“说到这元军,定就是那和州城内的富户引来的,先前客栈内的伙计发来了信鸽,说是那阴家老二阴姜和张家老太与黄家黄立仁等十几户人家在客栈中密会,说的就是请元军剿灭我等的事,之后便有人见那阴姜连夜出了城门去……”
据着俞五继续说道,原以为那金陵平章的统兵大将带兵远在北方剿灭白莲教,也就是派三两个兵前来走个过场也就完事,可那个鲁花赤福寿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就把着在围剿白莲教的布达话拉调转回来,在短短几天就调集了镇江芜湖铜陵一带的守军,直聚集了三万人马,弄得江浙地区沸沸扬扬的,就在兵临采石矶要过江到和州,准备着连夜过江时,天都佑我白莲山谷,这贼厮鸟一到江边结果就发现江面已经结冻,又不能行人,直叫那布达话拉在江岸跳脚,后来被采石矶内的客栈眼线探查城内异状,马上就禀报了过来。
张宽见着朱重八与孙德崖若有所思的模样,怕俞五口糙一时讲不大明白,拿出了一张手绘的长江沿岸地图来,出言讲解道:“俞五兄弟说的就是现在的大致情况,既然先前已经商议好了作战策略,那我就查余补缺,总结一下现在的形式,看这里,虽然和州与采石矶不过是隔了一条长江,我等就与那布达话拉的大军隔江而望,但因着天气过于寒冷,江面已然霜冻,不能行船,因着又是处于南方,冰面也过于单薄,还不足已元军踏冰过江……元军休整好必定会于江面来春化冻之时行船到来,所以我等至少还有半月的准备时间。”
朱重八见着张宽指着地图上的各个地形在前方唾沫横飞地讲解着当前的形式,心下一琢磨,自己确实还有那半个月的准备时间,时间上也倒不是那么紧急,足够自己做很多事情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前的局势在张宽神采飞扬的讲解下,便徐徐延展开来,最后张宽指着地图上的采石矶道:“这布达话拉说是聚集了三万大军,但其本军勇武之士只有五千人马,其余在各县调来的乌合之众不过是图个势大,凑数罢了。”
朱重八见着张宽已然坐在一旁喝着茶歇息了,便站起身来对众人抱拳道:“时间紧急,和尚也好早些去做些准备,好迎着那布达话拉大军的到来,先行告辞。”
孙德崖和颜悦色道:“早做准备也好,我相信广义大师定不会辜负我等期望,先在这里助大师旗开得胜。”
朱重八苦笑一声,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算是三万头猪自己也根本没有把握去驱赶开来,何况其中还有五千人的百战之士了,就自己这不到千人之众,大多数都还是没有见过血,也就是刚放下锄头拿起武器的新兵蛋子而已。
说的好听,与其打游击战,不过就是在山谷内带着元军打转,尽力周旋罢了,等着他三万人粮草耗尽,得不偿失之下,应该就会自行退去吧!
出了门,朱重八见着一直在门外冻得鼻涕横流的汤和,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叫他让山谷内所有精壮汉子在草地上集合,自己到时有话要说。
之后便直接去了瀑布下边的铁匠坊,找着刘老要求着这几日全力打造铁壳子,有多少铁,就打造多少。
才出门朱重八便见着了平日里在猎户群里颇有威信的曹大,赶忙上前喊道:“老曹,等等,我与你商议个事情。”
见着曹大转过头来,朱重八拉着他走到一旁僻静的地方才开口道:“这些许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老曹是这样的,元军马上就要打来,时间紧急,我现在需要要你帮我每日在丛林之中好好操练一下那些个矿工,尽快的锻炼出来一些山地兵来。”
“啥山地兵?这百来个人,广义大师你就放心交给俺老曹吧,那些个矿工虽然没有了舌头,但是更容易在丛林中隐蔽,到时锻炼一下,默契时只需要一个手势就能够明白意思。”
又与着曹大交代了一番,见其拍着胸脯连声保证,平日里见他也不是个轻浮的人,朱重八这才安心下来,与其告别一声,便也快步走到草场中来。
朱重八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见着底下排成一排,只是沉默不语的众人,大声说道:“今日叫上大家伙来,是要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元军马上就要来临,现已经集结在了江对岸的采石矶,这是要准备连这里最后的净土也要给破坏掉,你们说这能够答应吗?”
一百多人顿时就群情激奋起来,举着手臂,只是“啊啊”的叫唤着。
朱重八压了压手势,叫着众人安静下来,道:“就半个月时间了,你们就好好跟猎户学些本事,到时就在这片山林之中,挖陷阱,吹哨箭,叫这些元军也尝尝我们汉人的厉害。”
见着吩咐已经完成,朱重八也就叫着那些个老猎户带着众人走了下去,自己望着右下排着整齐队列的的众人道:“你们以后上午不用再操练阵型了,只在在这山谷之中练跑步,靠着这双大脚板,到时只要跑的比那些个元军快就行了……”
最后到一切事物都安排好,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朱重八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木屋时,只见着一个佝偻的影子立于自己的门前,走近一看,才见着是那个老大夫。
老先生一看见朱重八到来,随手甩掉了手中的拐杖,赶忙快步走上前来,脸色激动地开口道:“就你那些个给伤兵敷着的药膏,可都是上好的金疮药,只是还有几味药材老夫没有猜出来,我可以于你交换配方,一换一,不,二换一也成,你看怎么样?”
朱重八见着那老先生一脸稀奇,眼神之中满是诚恳之色的望着自己,看其刚才健步如飞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个年过古稀的老头,脑中顿时一转,山谷中还缺个护医来着……
第五十四章元军来袭
随着冰雪消融,大地又蓬发出了勃勃生机,春,是一副饱蘸着生命繁华的花卷。
清晨,江面上的客船货船也慢慢多了起来,一股由西而南的刺骨寒风刮过,吹起了帆,也直翻卷起了一层层的江浪。
采石矶码头,有一衣着窄袖长袍的蒙古汉子站立着身子,眼睛直眺望着江岸,这时一兵卒轻步走近,单膝跪地道:“禀报大都督,职下查看过了,江面已然解冻,掌舵的说可以行船了。”
布达话拉转过头来,一阵风吹扬起他额头上那一小绺头发,叹声道:“年时就已到了这采石矶,没想到一道冰尽困了我三万大军半月有余,传令下去集结部队,准备过江。”
“是。”
布达话拉见着那兵卒走远,又转过头去,眼睛凝望着那波涛汹涌的江面不断拍击着码头,口中喃喃自语道:“朱重八,白莲教,呵呵!”
……
“啊切”朱重八躺坐于床榻前,鼻头通红,而一旁的陈雪儿在一旁只是用温水洗着毛巾,闻声瞪了他一眼不禁慎怪道:“你也是有力气没地方使,这么冷的天,还跑去跟那群野小子在山上蹲了一宿,他们倒是从小到大爬山长大的壮硕身子,就你这瘦骨嶙峋的样子,不伤寒才怪了。”
朱重八躺在床榻上,望着自己这确实有些消瘦的胳膊,有气无力的回应道:“不去亲眼看看,怎么能知道成果?到底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就昨晚见着他们那些个娴熟技巧,不过是半月的功夫,挖陷阱,偷袭什么都会了。”
“嗯,那接下来该如何?”
“呵呵接下来就是等着布达话拉来了,我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到底是胜是败,到了那时才自会见分晓。”
砰的一声大门打了开来,寒风呼啸一阵,之后便汤和那健硕的身子便出现在门外。
汤和呵了一口白起,摘下头上的绒帽边走进来嘴还便叫道:“重八,重八,有大事儿了。”
汤和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闭上了那张大嘴巴,抬眼见着陈雪儿只是站于一旁,而朱重八则坦然的躺在床榻间只是刺溜刺溜的喝着稀粥,但怎么样都能感受的到他眼中透露出恼怒的情绪。
汤和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道:“这...还先别躺着了,那布达话拉已经领着军马乘船过了江来,现下恐怕已经在和州城外扎寨了。”
一听着布达话拉来了,朱重八心中的那些个不满之色顿时就不见了,忙的掀起床单,下地随便套好穿鞋子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说完也不待他回答带着汤和就急匆匆地走出门外,只留着陈雪儿在屋内小嘴张着,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的样子。
顶着寒风匆匆赶到,朱重八便见着山谷内的众人早已在草场中集合,韩汉忠立于之前大声的讲解着什么。
听着那被风吹散,只能听到不断传来的声调,朱重八就明白了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韩汉忠回头一见着朱重八来了,不用分说忙的把他拉到阵面。
朱重八不过是穿着贴身衣物,虽然都是夹杂着棉花制成的,但病还没好,被这冷厉的风一吹,鼻头通红的打了一个寒颤,想着自己可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便挺了挺胸,望着众人正色道:“想必大家早已知道那元军来临了吧!话今日和尚也不多说了。”
见着众人只是沉默,朱重八把手一挥,喝道:“全体出动,按照既定战略去出发吧!”
众人大应一声诺,便各自散去了,朱重八望着他们只是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而没有乱哄哄的乱做一团,心下就觉得自己这几日的准备没白做,在这山上遭的罪也没白受。
军队的事情自有着汉忠这个军事大家去安排,而后勤辎重之类的事情张宽也会安排妥当,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去操那份心,专业的事情就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朱重八这么想着也就安下心来。
现下自己要管的也就是那武器装备的事情了,心腹中的构思也早已在胸,接下来的那火药可是必不可少的,想着朱重八也就渡步走到了那实验基地去。
实验基地经过朱重八几日的连番改造,已然变成了地上地下两层。
“啪沓,啪沓”,听着木制鞋底踏着石阶特有的节奏,朱重八很快就到了地下的密室。
地下室内大部分地方是都黑漆一片,就如同到了鬼蜮一般,里头没有了一丝声响,前方只有着几根蜡烛在持续燃烧着。
朱重八再向里一看,只见着钱五那道消瘦的身影立于台前,手中只是熟练地把火药装进那铁壳子里,再接上长长的引线,而其一旁早已堆积着一堆的地雷和手榴弹,朱重八也是嘘叹钱五这孩子还真是拼了命的去做。
钱五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只是面无表情的瞅了朱重八一眼,之后又投入到哪枯燥的手工作业之中去了。
朱重八见着他眼下挂着厚厚的的眼带,顿时知道这要是再做下去就要把人给做废了,当下也不再客气对他,在钱五连声不断哀求之中,连踢带打的把他给赶了出去。
见着这地雷和手榴弹都这么一大堆,已经够那些个元军喝一壶的了,一切事物都准备好了,这一下朱重八自大战来临时的紧张心情也松缓了许多。
我准备好了,布达话拉你准备好来这受死了吗?
……
和州城外,错落着一座座营寨,寨内的营帐延绵不绝,随处可见衣衫破旧的百姓被元军持矛驱赶着,有的在那寨外挖着壕沟,有的在布置着栅栏,有的在搬运着辎重……
东面不远处,是一座规模更大的营盘,不仅营前的栅更高,濠更深,开门的就有四处,而别的营寨是四下设望楼,而这个大营盘中心还设了一个高高的望楼,望楼之下,巨大的皮帐连成一片,布达话拉正立于主帐内的将位之上,身下左右排列坐着一排蒙汉两军的万户长、千户长等将领。
布达话拉在手中不断把玩着一直新型火铳,眯缝着眼睛,随口询问道:“就这山中剿匪之事,诸位可有什么良策?”
众人只是喝着茶水,低头在一旁沉吟不语。
第五十五章汉人的悲哀
突然有一粗犷的汉子走出列来,脸色平静地望了主位上的布达话拉一眼,单膝跪地大声道:“大都督,我等如此这般的兴师动众,出动三万人只是为了剿灭这不到千人的白莲教匪,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只需要给末将两千人马,我定不负大人厚望,上了那横涧山把那群刁民的头颅一一斩下装锦盒内献给大人。”
旁边蒙古军队阵营内一带着笠子帽的千户长,见着他这么急功近利,呵的一声冷笑道:“好个为大都督着想口出狂言的汉子,只是何须两千人,我敢立下军令状,只要千人我也定能攻破那横涧山。”
“千户长大人言重了,千余人马要是能够攻破那横涧山,还需我等来做什么,和州守军不是一样能行?”
“你这低贱的南人,再敢胡言乱语,我定要与你点颜色瞧瞧。”
台上的布达话拉听着这些南人将领和蒙古将领分成两派水火不容,即将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样子,布达话拉仿佛是司空见惯般,只是细心地擦拭着火铳,也不曾去管他们。
又吵闹了几句,布达话拉抬起头来见着那蒙古将领已经起身挽着袖子准备做打,而那汉人将领只是跪于一旁铁青着脸色,断然喝到:“好了,这里是帅帐,再敢大声吵闹就先赏你们几顿板子。要想立功可不是靠着嘴巴就能立的,既然这样,伍三十三你和达鲁哇古各领一千人马先于大军上山去探路,要是完不成你们所立下的军令状,回来定不会轻饶你们。”
“诺。”两人连忙低头应是,只是双方对视着的眼神中都冒着不服气之色。
布达话拉望着这两人离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长气,真的是希望他们两人能够把那朱重八给抓来,这三万人马半月来吃喝马嚼的也实在不是个小数目,时间耗的越久自己的身上也是压力倍增,到时只怕平章大人知道了耗费这么多钱粮而又无功而返暴怒啊!
为了能够早于伍缺找到白莲教教匪,达鲁哇古出了帅帐后直接打马到了探马赤军的营地,在一片混乱之下,迅速的点齐了所部千人兵马,也来不及做什么准备,见点齐了人马所有人便踩蹬上马,在吆喝声中踏着烟尘向着那横涧山而去。
一旁随身的亲卫百户,见着探马赤军的离去,顿时满脸愁容道:“千户长,那些个蒙古人真是卑鄙,他们骑着四条腿的快马走了,我们这些个汉军只是光着两个脚板可如何是好啊!”
伍缺望着那些个探马赤军火急火燎地骑马而去,上扬着嘴角冷笑出声道:“我们不用着急,先行去营地点齐兵马,等着那些个蒙古人探好了路,我们到时正好上山。”
伍缺到了汉军营地,点齐了所部千户满编的700人马,直到辎重都装载完毕,在那达鲁哇古打马都走了半个时辰后,这才优哉游哉地领着那名为达鲁花赤的蒙古监军缓步追赶而去。
达鲁哇古先行了一步紧赶着士兵到了这横涧山脚下,回过头去望见那蒙古军人只是面色红润,所部都军容不减的样子顿时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再向后看去,就如同吃了只苍蝇一般,见着那夹杂着汉人的军伍早已混乱不堪,而这些个低贱的南人已经气喘吁吁,早就没有了那军人的队形,达鲁哇古见此不禁恼怒,骑马上前去一鞭子就狠抽在那些个汉人头上,连声骂道:“不过是几里路,这些日来的吃喝,都吃到猪肚子里去了吗?这么点路程就累成这个样子。”
因着那四等的社会等级已经明确了汉人只是那些个低贱的民族,注定得不到那些个高贵的蒙古人和色目人的尊重。
又经过这亡宋建元之后上百年的沉淀,汉人们仿佛早以条件反射了一般,着了打,也只是迅速下马抱着头蹲在一边,任由着那鞭子无情地抽在自己的身上,湛露出一道道血痕,那胳膊底下埋着的脸上却都是一些敢怒不敢言之色,在之后虽然面色平静,但望向蒙古将领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恨意。
达鲁哇古对着队伍中那些个军容不整的汉人一一打过去,百十个人直打完了一圈也就打累了,提手收回了鞭子,骑在马上见着他们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大骂了一声:“废物。”
达鲁哇古调转马头,抬眼望向那延绵不绝的横涧山脉时,心中顿时又充满了豪情,想自己那在金陵侍奉于鲁花赤福寿的表姐来信说了,平章大人早已对朱重八那个妖僧恨之入骨,每日里都是想着怎么去折磨死他。现下机会就来了,只要自己能够活捉那和尚,待押解至金陵,必能在大人面前露一把好脸,升官发财什么的那还不是小事?
哼,想那同为高贵蒙古人的布达话拉不帮自己,居然任由那低贱的汉人来抢夺自己的功劳……今日是我跪于你的脚下,等来日讨得平章大人欢心,官职必定会超过你,定要与你们些不懂民族团结的人好果子吃吃。
想到这,达鲁哇古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心情激荡之下顾不上大家在山下的短暂休整,连声催促着众人跟随自己上山。
走到最后的达鲁哇古则优哉游哉地骑马于后边,见着散漫的汉人上去就是一鞭子,要耽误了老子建功立业,你们担待得起吗?
达鲁哇古很快便感觉到了,在这山林之中骑马行军就是个错误,山道被着树林中各处林立着的高大树木所挡隔,加上随处又是些上山下坡的道路,骑着马反而还没有步卒走得快。
达鲁哇古牵着那高大的良马行走在山林之中,抬头望着那些个盛天的树木,心中不禁暗恨,怎么什么样的东西都要来阻挡自己通向那升官发财的道路?
山路到处都是弯弯绕绕,又不宽敞,顿时这千人拥挤在这山道之中,排成一条长龙,身为高贵骑兵的他们,徒步行走了一个多时辰后,原本排列整齐的队形,顿时也就松散了许多,因着个人体力的原因,前后两人之间间隔着两米左右是常有的事,就是四五米也不在少数。
第五十六章一群怪人
“啪嗒,啪嗒……”
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混杂在这山林之中,这时在着这队伍之中的最后头,有一蒙古骑兵满脸疲惫地跟着众人的队伍,扎布因着昨日在采石矶之中赌钱赌了个通宵,这时困意一阵阵袭来,慢慢的走着就吊在了车尾,还是时常咬着舌头用着那疼痛感来刺激自己一下,强打起精神才没有跟丢大部队。
扎布这刚打一口哈切,脑中直想着怎么才能在路边睡一会补个觉什么的,只听着身后有一声细微“噗”的一声,就有一个蚊子叮在了自己脖颈后面,手刚想从后面摸去拍死那只不长眼的蚊子,顿时一股睡意袭来,马上就席卷全身。
不管怎么怎么咬舌头都好像没有知觉了一般,扑通一声扎布就摔躺在了地上,顿时就不省人事了,那马儿见着没有人牵着缰绳,眨巴眨巴那双透露着一丝灵性的大眼睛,顿时就发现了主人的异状,便也不再往前走只是站立在原地,不断用着头颅供着他的身子,好想认为地下太凉不好睡,要把他给唤起来骑在马背上一般。
见着众人已经走远,这时那灌木丛抖动一阵,如同鬼魅一般从中影出两个身上披着草叶,脸上也涂满了绿色的颜料的野人来。
就这样的装扮已经显得很怪异了,再配合着那黑黝中露着凶光的眼睛,这一看起来就很瘆人了。
其中一人见着那匹马受惊焦躁,不断扭动着马头想要叫唤的样子的样子,连忙上前捂着马嘴,只见着马对着那张开的手掌一阵嚼动,也不知喂着它吃了什么东西,马儿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见着它终于安静下来了,两人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对视一眼也不多话,一人一边就架起了这这蒙古大汉往着一旁树丛里拖去,那匹马儿见着主人走了,顿时也就呆呆地跟了上去。
“扎布,扎布,哎?这小子难道走前面去了?”这时前面的一个蒙古汉子听不到时常从身后传来的哈切声,往后望了一眼,已经看不到扎布的身影了,自己之前也没看到他走到前面去,顿时心中就有些疑惑起来。
那蒙古汉子挠了挠头想不通便也不再去想,这时只听着身后噗的一声响,本能的身体一僵,刚想躲开,那蒙古汉子就感觉脖子一痛,闷哼一声,张了张嘴也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便倒在了地上,等着大军走远后,三个脸上涂着颜料的人又从灌木丛内走了出来,这时就有了明确分工,一人牵马,另外两人拖着蒙古汉子就往树丛里去。
前方的人好像就没有察觉到什么异状一般,就这么木然地往前走去,在三人井然有序的配合中,随着一个又一个蒙古人的倒下,那条贯穿山道的长龙也就慢慢的缩短起来……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片空旷之地,在这片山中转悠了那么久还没有见着一个人影,望着日头偏西,黄昏阵阵,快要入夜了,达鲁哇古顿时就心烦意乱了起来。
达鲁哇古咬着腮帮子,一挥手就让众人停止下来,大声道:“就在这里安营扎寨,明日一早继续寻找。”
众人一听见能够休息了,顿时也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再也不想爬起来了,不过这也就是限于汉军而已,一旁的蒙古军队还是有很好的军人作风的,先站立于一旁整理着有些纷乱的马鞍,之后给马喂完了草料了,才坐在一旁休息。
达鲁哇古望着这些汉人懒散的样子,脸色顿时就更加阴霾了起来,这时有一个亲兵快步走上前来,附耳道:“大人,来的匆忙,我们可没有带辎重粮食啊!”
说完退于一旁的亲兵抬眼瞧见,达鲁哇古望向自己时那阴狠的眼神时,浑身就打了一个寒颤,连忙低头走开,连踢带打喊起了一旁在地上挺尸的汉军,吆着其中一些人去拾柴禾,其余的都脱衣赶到一旁的小溪里去抓鱼。
不过半个时辰后,夜幕已然降临,寒风‘呼呼’吹啸着,达鲁哇裹了裹身上的棉袍,眼瞧着前方篝火火焰被风吹的火摇摆不定起来。
来不及多想,烤鱼的香味顿时就飘溢在这简练的营地之中。
达鲁哇古吃着烤鱼望,眼望向一旁那些烤着篝火吃着烤鱼的蒙古人和色目人,转眼又见着那打着牙颤瑟瑟发抖的汉人,顿时就感觉这些人好像少了很多的样子?
达鲁哇古想着心下就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催促着叫众人先报一遍数。
“一。”
“二。”
……
一一仔细数着众人传来的声音,到了最后千人竟然还剩下不到四百之众,这就让达鲁哇古内心感到恐惧起来,难道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抓去了?自己遇到的邪乎事情可不少,长生天可得保佑你那忠诚的子明啊!
“哎?那些个蒙古人怎么就报起数来了?”
“嗯,可能是发现人少了吧,这个元将草包,到现在才发现人少了,现在叫大家准备起身开始围捕吧!”
随着尖锐的哨声响起,被风吹散着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般,达鲁哇古心中还在为那少去的六百多人凌乱着呢,听到哨声就见着前方那些个士卒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达鲁哇古也转眼看去,只见着那黑漆漆的树林里突然就冒出了一连串的火把慢慢向着自己包围而来。
走近来,才看清他们穿着树叶制成的衣物,手中拿着长枪短矛,脸上也涂的奇形怪状,甚是恐怖,见着这幅鬼样子达鲁哇古的牙齿也不禁发起颤来。
随着一声声,“放下武器,抱头蹲下”的声音从这些面着恐怖人的嘴中响起,那些个汉军忙的止住打颤的双腿,嘴中念叨着佛祖保佑,站起身又握了握紧手中的刀剑,等着那元将命令。
听着身后好像是没动静,汉军士兵这时向着后头望去也不禁傻眼了,只见着原本那些个个勇猛善战的蒙古人,现在早已丢弃了武器,有的埋头伏了地上,还有的跪在地上双手向上摊开着,头也直杵在了地上,身子止不住的得发抖,一连串天神饶命的蒙语脱口而出,之后口中就含糊不清的不知念叨着什么了……
第五十七章略施小计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装神弄鬼的,我们是元军,手中的钢刀可是会杀人的。”达鲁哇古带着颤音说道,时候又像是添些安全感般扬了扬自己手中握着的刀。
朱重八听着他示威般的话语,说到最后好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又见他颤抖着双腿,连连后退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着摇了摇头,天色已晚,朱重八也没有闲心情配他玩下去,只是对着身后挥了挥手臂,顿时同样画着迷彩装的汤和狞笑着,挽着袖子走了过去。
只是两脚便踹飞了他身边的亲卫,在达鲁哇古胡乱挥舞钢刀连声挣扎中,绕到他身后一掌就拍在了他的脖颈上,顿时就晕了过去。
朱重八耳中没有了那杀猪般的叫声,顿时感觉这世界清净了许多,转眼见着那些元军趴伏在地上已经全无抵抗之心。
便让众人走上前去,先把他们的手臂捆绑起来,全部抓到山谷中去再说。
“重八,你说的这迷彩装办还真是好用,一躲到灌木丛里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人,我们在这山中有这样的装备,谁可匹敌?”
朱重八只是呵呵一笑,心中也是对能够兵不厌血地拿下,这有着超强战斗力的蒙古骑兵来有些意外。
……
此时,在横涧山脚下,天色早已昏暗,伍缺所带领的汉军才姗姗来迟,见着山脚下没有其他军队驻扎过的痕迹,伍缺的嘴角顿时就有了笑意。
“大人,就这么让达鲁哇古这行人先入山中,要是抓到了那些白莲教匪,那我们这岂不是徒劳?”
伍缺只是望着那影入黑暗之中的山峰,呵呵笑道:“要是这些个白莲教匪徒这么好对付,还要我等三万军队前来干什么呢?那些个和州守卫来解决不就行了?按着原定计划,就让他先进去探探路,明日一早我等再上山去。”
听着众人安营扎寨时嬉闹的声音,伍缺的心境也有些松快了起来,只要明日上山抓住那和尚,这泼天大的功劳就是自己的了。
夜色如漆,头顶确实繁星点点,浩瀚的银河在头顶无比壮丽的展开,星光之下,山石大树在四周投下高高低低的影子。
而此时身为这汉军千户达鲁花赤的吉日嘎拉可没有这心情去欣赏这星空美景,见着这些个汉军只是漫步走到这横涧山,至此也没有派出斥候去山上去搜寻一番。
这可是在行军打仗,容不得一点大意马虎的,见着这伍千户这么不负责任的态度,顿时吉日嘎拉就觉得自是要尽到这监军职责的时候了。
顶着这繁星夜空,快步向着那千户长的大帐内走去。
此时在大帐内伍缺与着众位百户长吃着酒,聊着天,不时传出哈哈大笑的声音。
一沾着酒,这话题就尽往着荤段子上出去,这时一浑身圆圆胖胖特别喜庆的百户接过话茬道:“你们可是不知道啊,在我家杨村有一刘寡妇,那浑圆的身子,啧啧啧……”
“吴胖子,可曾和你一样圆?”听着这话大帐内的众人又大笑了起来。
“哎!这,这……”这时那吴百户见着帐外站立着的达鲁花赤,也就赶忙闭口不言,给着众人打了个眼色,也就自顾自的嚼起黄豆,喝着酒来。
伍缺一见着了那监军来临,马上就起身把他迎到了主位上,不由分说的就把他按坐下,直接先倒了四碗酒摆在桌上。
可见两人都是好酒的人,那达鲁花赤一闻着味道,就知道这酒定是不凡,心痒之下,倒是拿起碗来干了三大碗。
伍缺见着桌上只剩下了一碗酒来,一口喝干后,咂吧咂吧嘴,坐到左手边位置上后,这时才开始谈起了话来。
吉日嘎拉那号称着千杯不醉的脸颊这时也不禁微微泛红了起来,透着些许迷离的眼睛拿起这酒碗就问道:“这是什么就酒?怎么会这么烈。”
说完把着酒碗在桌子上敲了敲,站立于一旁倒酒的士卒见此情形,赶忙上前,一滴未撒地给他满上了三大碗。
坐立于左下副位的伍缺听此,拿起酒碗也是咪眯了一小口酒,脸上带着些许余味道:“达鲁花赤大人,喝了三碗酒可是海量,这好像是叫做白酒吧!这白酒还真是出了名的烈,就着这烈度在江浙地区早已经声名鹤起了,就说这和州城内就有一家同福客栈有的卖酒水。”
“哦?那我就有口福了,此生不好赌,不好色,唯独就是好这酒,既然如此,为了这美酒,和州城内当是得去得,干。”说完又一口干尽了碗中酒。
伍缺也抬起酒碗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便对着那胖胖的吴百户使了个眼色,都是酒场里的老油条了,哪里还会不懂这个意思,吴百户的一起身,顿时其余四位百户长也都站了起来。
吴百户是在这里酒量最好的,率先走出列来,给着监军倒了一碗酒便道:“达鲁花赤大人,这里还要多谢你这几年来对众位兄弟们的照顾,俺是个粗人,不会那些呼哨的表达自己的谢意,就这碗酒我就干了。”
吉日嘎拉笑着摆了摆手,军伍中人早以磨炼出了粗犷之气,也不多话,抬起酒碗就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一旁诸位百户见此,也围上前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谢过,灌起了酒来。
伍缺坐于一旁,见着那监军来者不拒,只要是有人敬酒就喝下去,顿时也就眉开眼笑了起来,抓起一把炒黄豆一颗一颗的在嘴中嚼的咯咯响,到最后再一碗烈酒冲下肚去,好不快活!
不过五位百户轮了两圈,加上这么烈的酒,连着十几碗下肚,就是神仙也扛不住了,那达鲁花赤迷离着眼睛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醉倒在了桌上。
伍缺见此对着一旁的亲兵挥了挥手,顿时帐外几人上前,把那嘴中说着胡话的吉日嘎拉抬了下去。
见着碍事的人走了,这大帐内顿时就又热闹了起来。
在灯火通明的营地对面山坡之上,“喵~喵~”只听着有两声悠长的猫叫声后,就有人开始低声对话起来。
“老王,你说他们咋就不上山呢?”
“我哪里知道,我们就在这里观察着他们就好,听说先前上山的那些个元人被抓起来了?”
“对,一千个一个不少,马匹都弄了不少,就死了十七个,一些不听话的直接就打了断腿,正躺在山谷内哀嚎呢!”
“呵呵,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
第五十八章略施小计(二)
一夜无话,伍缺早早醒来,想着今日就是那建功立业之时,就浑身激动起来,叫上号兵,叫众人起床。
随着一声尖锐的笛音响起,条件反射般众人赶紧起床穿了军袍起来,唯恐自己比别人慢上一步。
随着营地内嘈杂的脚步声逐渐响起,一个一个穿着整齐的元兵,快速的到了空地上整列队形来。
说起这将军伍缺,也是跟那个元将达鲁哇古一样有着通病,别的地方他可能不大在乎,可是这表面功夫是一定要做到位的,像是这操练军伍之事他就是从来不管,可要说这排列队形这事上可就没少下功夫,让着这些人吃了不少苦头。
见着众人整齐划一的报数声,连着火头兵从一到七百有条不乱,到了最后一个人也没少,就冲着这透露的精神气伍缺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声道:“先行吃饭,到时随我上山抓捕刁民,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们的。”
“诺。”随着一声令下,吃饭的吃饭,洗漱的洗漱,众人就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只是这队列一散开又恢复到了原来散漫的样子,这样来样面是不错,可是这战斗力就堪忧了。
在营地对面山上守了一夜的两人,见着营地内嘈杂声响起,都已经开始吃早饭了,顿时那股困意也不见了,两人红着眼睛对视一眼,马上就有了默契,一人连忙向着后头跑去,另外一人则继续盯在这里,防备着他们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而此时山谷内的雾气也已消散,温暖的阳光也照射了下来,朱重八这里也是一夜没睡,昨晚为了不动声响的抓捕这些人可没有少下功夫。
抓到了人还不算完事,驱赶着那千位蒙古军和那附带来的千匹马到山谷去,这一忙活起来就是一夜,现在一松懈下来,顿时那困意就止不住的袭来。
突然有一士卒前来报备说是,山下的汉军已然出动,这点困意顿时也不知飞到了哪里,连忙去叫起了正在呼鼾大睡的汤和,两人架起一辆牛车就往着那既定的埋伏地点跑去。
这时孙德崖与着张宽等众人巡视着那抱头蹲地的元军俘虏,正是满心欢喜之时,见着朱重八急匆匆的驾车走出去,连忙出声叫道:“广义大师,广义大师。”
可惜就是那木质的车轱辘压着泥地的声音太响了,两人耳朵上又塞着棉花,这哪里还听得见?
见着那两人只是自顾自的驾车走去,张宽苦笑一声,道:“定是这山下的元军发动了,这广义大师才火急火燎的,只是这风寒本来就没好,别又一着凉给加重了才是。”
孙德崖见此也是唏嘘一声,轻吟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还是大事重要,只是这元军也太不堪用了,广义大师不过是略施小计就把他们全部抓来了,这也不过如此而已。”
张宽听此,若有所思的望着孙德崖那副自信满满的神色,心中总感觉这孙香主的自满会引来不好的事情发生。
从山腰往山下走,又是抄着近路到达那预定好的伏击地点,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而已。
朱重八见着那些神情激动的人,特别还是那些个被割掉舌头的矿工更为甚,保险起见,便叫着众人再检查一遍引线是否完好。
望着这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只有窄窄的山道立于中间,而且这又是上山的必经之路,这实在是伏击的最佳地点啊!
随着那检查完毕的声音到来,朱重八就来到了这漫长而又单调的等待中去,不知为何,马上就要到了这第一次埋伏的关键的时刻朱重八的内心,也就不那么的紧张了。
随着心跳慢慢的降下来,顿时浑身便松懈下来,这时朱重八感到了脑中一阵昏昏沉沉的。
朱重八顿时便知道这是要糟,咬了下舌尖,连忙强打起精神来,这必须得亲眼看着元军上套才行。
不过这从早晨一直等到了正午,太阳都已升至正空,前方哨探才传来消息说是元军来了。
朱重八赶忙叫起在一旁松散的众人,进入戒备状态,过了许久,眼中才见着那些汉军有一步没一步地慢慢前来慢慢前来。
“小子,到底在哪里?转悠了这么一大圈,骗我们的下场你可是知道的。”
钱五赶忙从那军汉抓着自己衣领的钳手中挣脱开来满脸笑容道:“各位军爷,前方就快到了,想那无恶不作的白莲教众人裹挟我村老百姓入山时,就杀了我爹,这让我这受惯锦衣玉食的少爷在这山谷中受了不少苦,在这血海深仇之下,我怎么能骗你们呢?”
那军汉想想也是,脸色缓和了些道:“是我等误会了,到时剿灭了那白莲教为你报仇。”
“多谢军爷,你们这可是活佛再生啊!比那光知道使符匡人的白莲教好了不知多少。”
听着钱五一路走来那不断夸赞的话,不光是众人发笑,连那达鲁花赤也不禁莞尔起来。
伍缺见着这群随意发笑,队形又那么散漫的汉军也是很无奈,就这样的乌合之众也就只能来剿剿匪了,到边关去守戎就是死路一条。
在钱五的牵引下慢慢地走入雷区,废了一番口舌好不容易让他们在这峭壁之下休息一会儿,钱五便借着尿遁跑了开来。
见着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朱重八哪里肯放过,顿时做了个下斩的手势,那小兵连忙点燃了引线,随着引线的燃尽,一声巨响,那峭壁之中黑红色的火焰顿时就腾空而起。
“杀”随着烟雾弥漫开,四周喊杀声渐起,穿着红色棉袄的红军起身拿着刀枪冲了过去,除了炸死和大部分给炸懵了之外,只有一小部分人迅速反应过来连连反抗。
汤和。见着那围着的元军一时久攻不下,顿时就不耐烦起来,随手抄起了那特大号的狼牙棒,冲入了其中。
因着人高马大,身形矫捷精悍,汤和到了人群中,一手抓住一人脑袋,肩膀用力一撞,那人已经哼都不哼一声软倒在地,一矮身子,狼牙棒直抽了过去,顿时脑浆四射。
经过一番乱打之后,直打开了豁口,众人见着一拥而上,不过半许时辰终于消灭了最后的顽劣抵抗队伍,至此这布达话拉派来的两千人马全军覆灭在横涧山。
夕阳下,尘土散尽,那峭壁原来的位置上青烟袅袅,侥幸活下来的人抱着脑袋在尘土中颤抖,他们的耳孔里正在不断的往外流血,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
朱重八的头越发的昏沉了,让着汤和把那些投降的人,用一根绳子串了,先带回山上,布达话拉两千人马就这么被消灭了定会不服气因着马上就有一场大仗要打了。
在朱重八等人走后,只见着峭壁里的死人堆中,有一人的一人手指动了动,听着周围确实没有了动静,咪开一只眼看了看便一咕噜爬了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去。
五十九章权利带来的隔阂
“哼,一群废物,两千人马倒是只跑回来了一个。”大帐内坐于左下首的一武将怒道。
布达话拉见他勃然大怒的样子,反而宽慰道:“呵呵,不过是两千人马,万户侯还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你说他们用的爆炸事物埋于窄道?”
那百户跪于帐内,头埋在毯子里,回声道:“是的,大都督,那时只听着一声雷响,我就被一股气浪给冲飞了起来,最后着眼只见那些个穿红色衣服的教匪冲了过来,倒是在山谷之中充斥着一股火药味。”
侯爷听此,呵的一声冷笑道:“哪里会有威力那么大的火药,分明是你想逃脱罪责所编造的吧!”
“大人还请相信末将,纵使我有天大的单子也不敢骗你啊!”那百户不断磕着头,带着颤音辩解道。
一旁的布达话拉听此,低头沉吟道:“万户侯可是误会了,这可能还真有其事,在金陵城中本帅可是见过这东西的威力啊!不过几枚,就把那坚固的金陵城门给轰开好大一个洞来。”
那侯爷也见过金陵城门被炸开时残破的样子,哼道:“就算是又怎么样,就是两千头猪都没有这么快给他们抓完的,让我去统领两千人马定灭他白莲教匪。”
布达话拉喝了一口茶水,心中早已决定还是不要去冒这个险了,毕竟蒙古探马赤军只有五千人,又被那该死的达鲁哇古给败掉了一千人,只有四千人的兵力可是有些捉襟见胙了。
见一时又指望不上那些只知道吃干饭的汉军,想着想着,布达话拉那皱起的眉头突然一展,一个主意已然在了心中。
“侯爷,恐不需要你出马了,我还有更好的办法引他们出来。”
说着布达话拉走下阶来,对着那万户侯附耳低声细语一阵,就有着那侯爷特有的豪迈的笑声从大帐之中传了出来。
……
话说朱重八自灭了那汉军千人后,山谷内又是一番欢声雷动,毕竟谁都不想再去过那颠沛流离的生活,心中已然把着这个山谷当成了自己的家。
“广义大师可真是韩信转世啊!不费一兵一卒就灭了那两千元军。”
“可不是吗,也就是略施小计就灭了两千,看来那三万人马在广义大师面前也不算是什么。”
……
朱重八听到众人夸赞着自己的话语,脑中还是一阵昏沉,强打起笑意对着众人点头示意。
孙德崖快步走来,连连拱手道:“广义大师,哈哈,当真是出师必捷啊!”
“孙香主言重了,我这…”话没说完突然就感觉一阵眩晕袭来,朱重八只觉得身子一轻,顿时就不省人事了。
“这……”孙德崖见此倒是楞在了原地。
汤和见着赶忙抱起朱重八就往着那缪老的住处跑去。
说起这缪老自被朱重八一纸配方给框在了山谷后,在这里住了许久也把把着这当成家了一般,对着山谷内的居民的也是尽心尽力的医治。
在他的医治下山谷众人的病痛也少了许多,因着这老大夫无儿无女,姓缪,叫什么他也不说,别人也不得而知,如此一来,山谷内的居民都尊称其为缪老。
缪老给着朱重八把了脉后,在汗巾上擦了擦手,才慢斯条理道:“没甚大碍,只不过伤寒加重了些而已,吃几副药,躺个几天自然就好了。”
一听这话,众人焦躁的心情也都放缓了下来,缪老见着这病房中人不宜过多,把着众人赶了出去,只留陈雪儿一人照顾。
陈雪儿拿了条毛巾,见着朱重八头顶冒汗,不断说着胡话,也是一阵阵的心酸,擦了把眼泪便细心擦拭了起来。
站在屋外众人只是满脸愁容,孙德崖见着众人都不开口说话,便先言道:“布达话拉的三万大军还在和州城外,广义大师现下又病倒了,该如何是好?”
张宽扇了一扇子风,直扬起他那额细发,叹了口气道:“以我之见,还是先把所有的兵权交给韩汉忠,按照着这游击战的方略贯彻下去。”
“也好!”见着众人纷纷点头应是,孙德崖没有理由再去反对。
在屋外见着那些个谷内百姓因张宽一句没事的话欢喜鼓动起来,顿时孙德崖心中就有些不舒服了,毕竟自己才是谷主,是这个白莲山谷内的实际掌舵人,他们的关心不都是应该是自己的吗?
孙德崖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于朱重八日渐在民众心中地位加深时的挑战!
夜幕下,孙德崖望着那满天星斗,心中因着那白天的事情久久而不能平静,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地灌着酒葫芦中的烈酒。
咕咚一声,又一口酒吞下肚去,仿佛是自言自语般道:“现下,我该如何是好?”
一阵寒风吹过,这时屋内黑暗之中渐渐影出一人来,随着月光照亮他的脸颊,赫然是孙德崖的副手,白莲教教众王毅。
王毅脸色平静的望着孙德崖道:“香主可是为了那朱重八日益增加的威信而烦忧?”
孙德崖听到这突厥的话也不吃惊,点点头道:“王毅,你跟了我这么久了,也就不瞒你了,他隐隐已经有了可以挑战我地位的实力了,现下因为事物缠身还顾不上这事,以后一回过味来可就难说了,谁能阻挡权利带来的滋味?”
“这有何难,我去杀了他便是。”
孙德崖连声道:“不可,不说现下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就这山谷中的军队还要他来操持,现在不可动他,等着元军退去再从长计议吧!”
顿时屋内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
太平乡外,已然有了大批的元军集结,三万大军全体出动,肃然无息,黑压压的一群人团团包围住了这个小乡村。
布达话拉站于军队前方,望着在夜幕下显得寂静的村庄,顿时就下令道:“下命开进,遇到反抗者格杀勿论。”
“诺!”
随着一声声锣响,这些军队按着操演般,先结成了小阵,接着再汇聚成大阵,迈步向前,就看见一排排望不到头的人浪在向前翻卷!肃杀之气,只是铺面而来。
汉军在前蒙军在后,缓缓推进,先头部队进入太平乡内,一阵鸡飞狗跳后,顿时惨嚎声便响彻在了这村庄内。
布达话拉望着这渐渐热闹了起来的村庄,笑道:“太平乡,就从你开始,不是乐信好施么,本帅就抓了这么多人,就不信那朱重八还不下山。”
眼中见到了那些零散出逃的百姓,布达话拉只是笑笑,也没有下令命士卒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