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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楛似叶     逐鹿者txt下载     逐鹿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赌注‘三千两白银’

    想那曹良臣从一个快要饿死的破落书生如今坐到了金陵汉军总兵的位置,自然也是聪明过人的。他知道鲁花赤福寿为了那陈家娘子是动了真格了的,虽然百般不情愿就这样放过布达话拉,但毕竟他背后站的是的是金陵平章鲁花赤福寿,官位比自己还大一些,也不可逼迫他太甚,不然狗急了也会跳墙的。

    但送上门的肥肉又没有不吃的道理,再三向站一旁的悟全长老询问过寺里确实没有藏有陈家人后,两眉微微一皱,便计上心来。

    曹良臣暗自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这次自己不把他达鲁花赤福寿满身的肥肉上榨下点油来,可就对不起送上来的这么好的机会了。

    唯恐被布达话拉看什么出来做出防备,便赶紧敛了敛笑容,道:“依本官看来这些和尚日日诵经保佑我大元,可见都是忠于大元的好和尚,陈家的余孽不可能会藏在皇觉寺,看你信誓旦旦说人必在寺里,如若不在该当如何?”

    布达话拉听到曹良臣说出了这句话,就知道他这是在讨要好处了,顿时黝黑的脸上更加阴沉起来。

    布达话拉思来想去,自己如若要想在皇觉寺里搜寻,必须得付出些代价才行了,抬头用凶狠的眼睛和曹良臣对视一眼,咬牙切齿道:“如若找不到,平章大人自会与你一个交代。”

    “呵呵,平章大人可是个大忙人啊,想那金陵的秦淮河之上,日日欢歌沉迷于温柔乡之中,只怕一时半会儿是顾不上卑职的了。”曹良臣做官的这几年,早就被官场上的阴谋诡计给炸成了老油条,一听布达话拉的这句话就知道是在敷衍自己。

    布达话拉一看自己以前百试百灵的招数,竟然没有让曹良臣上当,而此时自己也确实拿不出确切的条件来,只好与曹良臣在寺院门口大眼瞪小眼,针尖对麦芒了起来。

    曹良臣随后又提出了几个不切实际的条件被严词拒绝后,看着布达话拉满是不耐的表情,知道火候已经到了。

    “我们在这僵持下去也无济于事,既然这样不若我们就打一个赌吧,就……白银三千两吧,看你这信誓旦旦的样子,本官就赌皇觉寺中没有窝藏陈家要犯,如何?”

    布达话拉看着曹良臣那如菊花般绽放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凸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但他更相信自己先前的判断,满山都搜遍了,耗子洞都掏了不下两遍,不是被皇觉寺里的和尚们给藏了起来,难道还会飞上天了不成?

    既然如此,送上门来的钱财不要白不要,而且只要在皇觉寺中找到陈家小姐和其管家两人,屈打成招之下,也定能把曹良臣也给牵扯进来。

    “哈哈……,你们只要能让我们搜寺,不要说赌注是三千两,三万两又何妨?但口说无凭,我们应当白纸黑子立下个字据,这样谁都赖不掉,以后就好办事了,不是?”

    “自然,自然。”曹良臣说完便拍拍手吩咐一旁护卫去寺里取笔墨纸砚。

    这正中了自己的下怀,正是因为太了解鲁花赤福寿视财如命,一毛不拔的性格了,何况是三千两白银这么多的巨款,曹良臣知道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留下,他肯定是会给慢慢拖着,最后不了了之的,正发愁着呢,就有人在瞌睡时贴心的送上枕头,自然是满心欢喜了。

    走上前去与白眉主持经过一番商讨之后,便在皇觉寺门前摆好的木桌上铺好上好的宣纸上,由白眉主持亲自执笔留下了三千两赌约的字据,一式三份,如同后世签合同般,白眉主持做见证人,曹良臣和布达话拉在三份上各自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白眉主持虽然最终还是同意了布达话拉令人到寺里搜查,但军伍之中的人是绝对不能进的,主要是怕军伍中人随身而带的杀气入寺冲撞了佛祖。

    布达话拉见白眉主持死活不同意军队入寺暗骂一声老顽固,只好招来了吴十三,叫他随刘捕头带上从县衙里来一干捕快仔仔细细地搜查,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到这种关键的时候,朱重八就体会到了被队友坑是什么感觉了,芸胖子就是因为太清蒙古人的尿性,一见是找人带领捕快们进寺搜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便赶紧推给了一旁一直与自己不对付的朱重八。

    很显而易见的道理,要是搜到了人,全寺的人都会跟着倒大霉,就算是朱重八是其中的带路人,也不会有他的任何功劳,到时候也一样跑不了,谁让你是皇觉寺里的和尚呢?就算是到了监牢里也不安生,全寺怨恨的情绪自然就会落在他的身上,到时不死也得脱层皮。

    要是没搜到的话,那就好玩了,蒙古人可能会认为你耍滑头,到时被那群蒙古人盯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倒霉被其抓去,美曰其名:协助调查陈家余孽失踪案。

    朱重八把所有问题细细咀嚼了一遍,想到这儿不禁全身打了一个寒颤,可现在也容不得他不去接手了,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样子,容不得自己有半点转旋的余地,只好含泪跳下了这个大坑。

    朱重八深吸一口气,顿时就拿定了注意。大难临头时,舍小而保大,被蒙古人盯上虽然麻烦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自己以后是要去参加造反大业的,谁去照顾他们的感受?况且前者明显没有活路,后者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人是坚决不能交出来的。秉着这个原则,朱重八道了一声是,便带人走入寺院,先把一众捕快带入了僧房,就从这里开始一步一步搜遍全寺。

    人反正不在寺里,就算你们掘了整座皇觉寺都找不到人影。在刘捕头和吴十三赞许的眼神中,朱重八秉着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不但带着他们在全寺转了一圈,连杂房,厨房和地窖这些地方都没有放过。

    布达话拉在搜寺之前放下话来,要是能找到人,这三千两白银中的一千两就拿去分了吃茶。

    顿时,打了鸡血般,这群捕快可真是为了钱做到了尽忠尽职的典范,只要见到草垛就用刀剑捅了捅,便在一旁等待着悦耳的惨叫声响起,搜寻到了最后,竟然连一个老鼠洞也没有放过,只要看见了就挖挖,看看有没有什么密洞之类的藏着。就这样如龟速般的寻找,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着,到了日暮时分,搜寻完了最后一个地方。

    理想是很好的,然而现实给了众捕快们狠狠浇了一盆冷水,还是加冰的,找不到人不但钱没了,脖子上吃饭的脑袋都有可能会搬家。想到布达话拉暴怒的神情,顿时就把他们心里的已经燃烧起来的热情给浇灭完了,连火星都没有再冒出来一下。

    看着那群捕快如同死了娘般的表情,朱重八心下虽然有些幸灾乐祸,但是他知道这时候要是脸上敢露出来,无疑是马棚里多出来一张驴脸,这不是找不痛快吗,所以这时候还是低调点好。

    脸部表情是肯定要做到位的,狠狠揉搓了下脸庞,变换了几次脸色,顿时也做出了垂头丧气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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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危机解除

    众人刚一出寺,这一结果,就被全程参与搜捕的吴十三低声告诉了布达话拉,知道了这一结果的布达话拉一时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这皇觉山也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自己又命人早早把守住了山脚,满山遍野的寻又寻不见,不是在皇觉寺里还会在哪里?

    观察着老仆吴十三的说话时的每一丝表情,确认他没有在说谎骗自己后,布达话拉一拳便狠狠地打在一旁的树干上,这次还是让陈忠那老家伙给跑掉了。

    手背上传来的疼痛感稍稍缓和了下暴躁的情绪,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事情才是正经,对着一旁脸露惶恐之色的吴十三附耳说了一番自己的安排,回过身来便对着曹良臣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和善笑容。

    曹良臣看着布达话拉那张老脸上如菊花般绽放开来的笑容不禁暗自打了一个寒颤,又见其心腹吴十三先行撤回了其所在的兵马,暗笑一声,武夫就是武夫,就这么点计量都看不出来的人也就只能做鲁胖子的心腹了。三千两白银自己已经咽下了喉咙,可是不会再被其三言两语忽悠的吐出来了。

    布达话拉回见曹良臣在一旁做出了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心下知道自己今日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自家事也只有自己知道,三千两银子以平章大人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会拿出来的,眼下也只有自己忍痛割肉了,这可是三千两白眼啊!想着这么多年才搜刮来的几千两银子就要拱手让给他,布达话拉就感到揪心般的疼痛。

    布达话拉紧咬牙关,仿佛是要把牙齿咬碎咽进肚子一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对一旁的曹良臣说道:“愿赌...服...输,三千两白银子择日自回送到大人府上,可希望大人拿好了,千万别失手滑落了才好。”

    曹良臣听后只是哈哈一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本官别的不行,就是手稳得很啊!”

    布达话拉只是哼的一声,用阴霾的眼神一一扫过一旁的众人,仿佛是要把这所有人物相貌都记在心底一般,一路扫过来,直看得众僧人低头望向别处,纷纷避开了其尖锐的目光,布达话拉锐利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了在刚才还在暗自神伤,现在却面无表情的朱重八身上,朱重八被他看得浑身汗毛竖起,也不知他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布达话拉最后也没有再多说话,径直转身便领着众爪牙下山而去。

    见布达话拉走了,皇觉寺的危机也解除了,曹良臣为了彰显与皇觉寺的亲近之意,自然又是和白眉主持聊起一番皇觉寺在当时给予自己一碗饭而得以活命的唏嘘之情。

    说来说去也无非就是旱灾时,要不是白眉主持给了曹良臣一碗饭,让他侥幸活了下来,也不会有他今日的地位,这一番话说得真的是感人肺腑,但对一旁的芸胖子来说却是感触良多,他站在一旁用手摩擦着无须的下巴,用着怪异的眼神扫过众僧人,原来一碗饭也可以有这么多的用处……

    就这样,靠着曹良臣所带来的威势,皇觉寺躲过了这一次的危难,虽然他自己也在其中捞了不少好处,但这不影响全寺大小和尚们对他的感激之情,白眉住持做主立了一个长生牌位放于大殿之中,日日诵经。

    知道了能立长生牌位这可让曹良臣在心里乐开了花,毕竟是个人就希望能够被神灵保佑,这一高兴,出手自然就大方了起来,一看见大殿里破旧不堪的佛像,连忙命人拿五十两黄金过来,赠于皇觉寺给佛祖重塑金身。

    望着那兵卒手上捧着的一锭锭闪着光芒的黄金让全寺心血都沸腾了起来,这五十两黄金的硬通货在这大灾之年可是一笔不可多得的巨款。

    就这样,皇觉寺的大小和尚们使尽了浑身解数好吃好喝地招待了曹良臣两日,曹良臣也在这两天中与白眉主持日夜探讨佛法,从中受益匪浅。

    曹良臣是心满意足地走了,这可苦了朱重八了,非常时期之时还没有顾得上他,这一落闲起来什么旧账都给翻了出来,有贵客在时不好处罚,这人一走便把全寺的杂活都累积到了他身上,朱重八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干,还总被人嫌弃擦洗的不干净。

    时间如火箭穿梭过一般,半个月转瞬即逝,朱重八脚踏着后山湿软的土地,又得要去完成这个砍柴的重任了,毕竟全寺吃饭的任务也是很重大的,锥脸和尚在把这任务分派给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这让朱重八当场就想吐他一脸口水的冲动,这脸皮也算是练出来了啊,平日里只管把最苦最累的活丢给自己,这时候还要昧着良心说话,脸也不臊得慌。

    为了预防自己再次忘记砍柴的这件大事,朱重八就先把所有柴火都给砍好了,藏在回寺的路上,到时回寺时就可以顺便拿回去。

    陈忠伤好得差不多时,只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封书信就悄无声息地出了山谷,这一去也已经十多天了,到现在还杳无音信。

    看着一旁的陈雪儿满脸担心的样子,朱重八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便安慰道:“旭哥儿,你也别太担心了,陈叔武艺这么好是不会有事的。老天爷是公平的,你看陈叔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挺过来了,按道理大难之后必有后福才对嘛。”

    陈雪儿转过头来精致的脸上对着朱重八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嗯,我也相信陈叔会没事的,如若寺里还有事的话重八你就先走吧。”说完,再也没有继续说话的兴趣,只是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沉默不语。

    朱重八知道只留她一个人在山谷内肯定非常寂寞无聊,肯定是非常想走出山谷去感受下烟火之气,但心里顾虑那布达话拉带军队围寺之后,擅自出谷再给朱重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没再踏出山谷一步。

    看着她落寞的眼神,朱重八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一咬牙,便对一旁的陈雪儿说道:“旭哥儿,我带你去出去走走吧。”

    “嗯?可是……”还没等陈雪儿说完,朱重八便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哪有那么多的可是,我们今天就去县里看看,探听一下有没有传来陈叔的消息,最不济也能让你出去散散心不是?关在这劳什子山谷一个月了,什么世外桃源说得好听,依我看来再这么关下去怕是要得关出问题来了。”

    朱重八是个想到就干的人,说完话,也不待她拒绝,拉着她的手腕便一路小跑出了山谷,只是朱重八没注意的是,背后的陈雪儿这次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个暖心的笑容。

    看着前方朱重八的背影,走在县城街道上望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听着街头小贩嘈杂不绝的叫卖声,陈雪儿的心里顿时也越发活泛了起来。

第十七章探听消息

    陈雪儿才到街市上就如撒了欢的兔子般,蹦蹦跳跳地先在胭脂水粉那儿转了一圈,一转眼又跑去捏面人的摊位上守着了。

    朱重八笑着摇了摇头,到底是少年心性,变天也就一会儿的事情。

    趁着逛街市这段休闲的时间,朱重八舒缓了这几日来压抑的心情,这一路走来,虽然元朝还是那般的腐朽,但观其商业的情况来看还是挺发达的,毕竟一个朝代有阴暗的一面就有其光鲜的一面,看来自己一直以来对元朝的看法是有些偏颇了。

    陪着陈雪儿吃着面人一路从街东头逛到了街西头,陈雪儿走到了尽头还咂了咂嘴,眼神里透露出了意犹未尽的之意,朱重八见了只道是在山谷里被关得太久了,给闷的。

    玩够了就得要回归到正事上来,这是朱重八一直保有的良好习惯。要说在古代探听消息在什么地方最好?朱重八迷糊着头脑这么问了问一旁明显已经开朗了许多的陈雪儿的,结果直接就被甩了一个卫生眼,呵呵,这在古代根本就不用想的事,探听消息当然就是客栈了!客栈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是探听各种消息的不二途径。

    陈雪儿熟头熟路般在前头带路朱重八跟在后面竟有些跟不上她的步伐,最后走到了一家名为悦来客栈们前驻足停下。

    看着这些出出入入,说话声嘈杂不绝的人群,陈雪儿顿时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下决定就是这家了,径直走入了店内。

    朱重八一见陈雪儿走入了店内,自己也就赶忙跟上,哪知才走到客栈门口就有人来找自己的不痛快,只听一声尖锐的嗓音在客栈里响起,“哟,大家快来看,这不是一和尚嘛,怎么,寺庙里的经念不下去,跑来和我们这些俗世人胡吃海喝来了?”听到这话,客栈里所有的人都附和的仰头大笑了起来。

    朱重八一见找自己晦气的人长得尖嘴猴腮的,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压抑的怒火时,随即想到自己可是在县衙的捕快里挂上了名号的,现在不宜惹事。

    心里一遍遍的默念着念着阿弥陀佛,暂且抑制住了自己想揍他的冲动,只是这时站在客栈门前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怎么办才好。后来还是陈雪儿发觉异状赶忙出来,瞪了那尖嘴猴腮的男人一眼,便拉着朱重八走了进去。

    朱重八顿时就感觉窝囊极了,低着头一路在心里暗骂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等着瞧!

    两人对客栈里的怪叫声和调笑声不闻不问,自顾自地往客栈里走去,这时只见一个小二赶忙走上前来,“哎呦,客官可别在意这些浑人说的浑话,一个个虎头八脑的就是嘴欠。”

    随着店小二走到了一张刚收拾出来的空桌旁,刚刚坐下,也不等朱重八去问,店小二就巴拉巴拉一堆素菜的名字给报了上来,朱重八也不知这菜的好坏,便随便点了几个听着还不错的菜名,等店小二退下去之后,便与陈雪儿有一口每一口地喝着桌上的茶水。

    想什么来什么,第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听见不远处有桌人闲聊道:“哎,你听说了吗?在防卫森严的金陵城里居然有人敢去劫狱。”

    “对,对,好像是……陈家以前的管家,可惜,没劫成,人反而倒给搭进去了,那金陵平章只以为还有同伙在,现在金陵城门都戒严了,全都许进不许出。”

    “嘘!你们不要命了吗?敢在这里谈论陈家的事,不知道现在濠州府满城都在在抓捕陈家逆贼吗?要是让那些捕快老爷听到,小心把你们也给抓进牢里吃一顿板子。”

    一听到这话,众人露出了讪讪之色,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朱重八同陈雪儿对视一眼,朱重八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焦急之色。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沉默,朱重八想说些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从菜上来开始也就没有再说过一句。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朱重八也算是了解了陈雪儿的一些性格脾性,知道她绝对不会放任陈忠困在金陵不管的。

    吃完饭后,因原先那些药材都给陈忠治病也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先去了一趟回春堂,买些药材回去。

    “这不定大师嘛,来了啊,你上次要的药材我们都备了许多,就等你来取了。”才一登回春堂的大门,就见那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

    陈雪儿满是疑惑地看了朱重八一眼,朱重八开窍般瞬间读懂了这眼神里的意思附身在她耳旁说道:“以前的药材儿就是在这买的,至于大师称呼这事一言难尽,回去再说……”

    看着陈雪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才对一旁伙计说:“那还真是劳烦施主了。”

    “那有什么,今天要不是掌柜的不在,不然还会亲自来接待大师您的,旁边这位是?”

    朱重八虽嘴巴听到这话上连连说不敢称呼为大师,但每听到大师这句话眼睛就不禁舒服的眯了起来。

    陈雪儿见他露出这幅没出息的德行,翻了翻白眼,也没有耐心再去等他们闲谈下去,便直然自我介绍道:“我是朱大哥的远房表弟,麻烦你能快点吗,我们赶时间回寺。”

    朱重八虽然不明白她这么着急回去干什么,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朝那伙计点了点头。

    伙计见其真有急事要做,赶忙回过身小跑着手脚麻利的拿来了早就包裹好的药材。

    正当朱重八准备结账付钱的时候,只见那伙计连连摆摆手说道:“大师,这是我们掌柜的交代下来赠与您的,说是想与大师您再结一份善缘,这是掌柜的早就吩咐好了的,可别让我难做。”

    朱重八与那满脸为难的伙计推搡几次,见实在是推脱不过,加上现在手头上也是不是很宽裕,只好暂且收了下来,并许下了一个空头支票说是一定会给刘掌柜在佛祖面前诵诵经。

    望着朱重八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店内,只见站在门口满脸笑意的伙计走进了内堂。

    “走了?”刘掌柜坐在内堂用胖胖的手指捏着精致小巧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问道。见伙计点了点头,刘掌柜顿时就眯起了眼睛,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

    礼送出去了就好,现在教内正是用人之际,这样的贵人可遇不可求啊,只要收下了自己这见面礼,领了自己的送出的情意,有了这敲门砖开路,以后就和他见面时就能好好攀谈,结交一番交情了。

第十九章下山

    第二日一早,朱重八换上一成不染的天青色僧衣,手拿着化缘用的钵和木鱼,浑身顿时就飘逸着本人就是和尚的气息。

    转身看了看,对自己的行头满意的点了点头,锥脸和尚催促声又在门外接连响起,朱重八回应一声只好走出僧房,转过头来最后深深望了一眼皇觉寺。

    自己还真是漂泊的命啊!叹了口气,便拿起身后的一顶破笠帽戴在了光秃秃的脑袋上,背上背着自己全部家当的包裹,在寺门前行礼拜别了白眉住持和各位长老,独自一人踏着寒风离开了皇觉寺,向着元末战乱的社会迈出了第一步。

    走在下山的道路上,见了前面一群光头和尚一出寺那湛亮的光头被寒风一吹就坎肩缩脖子的模样,朱重八扶了扶头上的破笠帽,嘿嘿直笑。

    “重八,重八?”谁知才下山没多久,正走在通向县城的官道上,朱重八隐约听到了背后有人在连声呼唤着自己名字。

    转过身来一见,是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站在不远处,那汉子见朱重八回过头来,咧着嘴惊喜的憨笑了一下便快步走了过来。

    走上来用大手就要拍着朱重八的肩膀,朱重八一见蒲扇大的巴掌向自己扇来,赶忙踏踏踏地退后几步。

    这汉子本就有着一颗玲珑心思,一见朱重八后退的行为加上其眼里透露着些许疑惑的神色,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赶忙辩解道:“是我啊,汤和,汤十七啊,以前还一起在刘太秀家里放过牛的。才几个月不见,就不认得了?”

    朱重八根据前身的残存的记忆迅速找到了他的定位,汤和汤十七,小时的伙伴别看他外面粗憨,但这人的脑子其实灵活的紧,从小就对兵法有着浓厚的兴趣。

    朱重八见此哈哈一笑便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主动与其勾肩搭背,已然成为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老朋友相见自是一番的老套叙旧,什么自朱重八出家以后钟离乡村里面的变化啦和发生了什么大事等等汤十七都一一慢慢叙来。

    汤和越说越兴起,最后朱重八实在是拗不过汤十七,心中确实也想去看看明太祖朱元璋童年生活时的地方,便半推半就的被汤十七拉着赶回到了钟离东乡,村子里的人老远就听见了汤十七那大嗓门喊着朱重八回来了,都赶忙跑出屋来见一见。

    “重八,怎么回来了啊,和尚不去做了?”

    “钱五,快闭上你那张臭嘴吧,重八你别在意啊,你也知道你钱叔这脾性,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的。”

    朱重八听着乡民们的问候声,相互之间的打趣声,也不怯场,马上就调侃的还将了回去,“钱叔,你这不也是没做木匠,改种田了么。”众人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朱重八最后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便朝着自己以往住过的茅屋走去。

    望着那破败不堪的茅屋,朱重八不知为何,心里就是升起一股亲切之感,这里就是自己的家啊!

    亲自上门拜访了几位朱重八父母在时的长辈之后,便与汤十七相约了几个童年时的老朋友一起相聚了一番。

    朱重八借着汤和家中,摆上了一桌简单的酒席,也不过是几两酒和一两样下酒菜而已。

    等着汤十七把人全拉来以后,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吓一跳,经过汤和的介绍顿时知道了这些将来名扬天下的人:脾气温和,处事谨慎的冯国胜;喜欢结交朋友是胡大海,还有一根筋的邓愈等等……当最后介绍到一旁擅长谋略的徐达时,朱重八眼前一大亮,这里基本上随着朱元璋打天下时的一批班底都聚在了这里。

    望着这些人,朱重八心中一阵阵的澎湃不已,在自己的内心里一遍遍的告戒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自己。依据着后世的见识,一定要给他们个我就是明主的印象,这些人可将会成为自己以后夺取天下时最得力的助手啊!

    要拉近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除了与其切身相关的利益之外,最好方法就是打感情牌了。朱重八明白自己除了与他们少年时相识之外,其他没有一点套近乎的办法,除却打感情牌其他牵绊的利益更是一无所有。

    这一次酒桌上的谈话,朱重八表现的中规中矩,他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在其余众人聊着童年趣事时,朱重八一时见插不上话,便频频与众人倒酒,增添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朱重八一连在钟离东乡住了三天,经常邀约徐达等人一起出来吃酒,因这群人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在喝酒谈话时最后不免就谈起天下大势,朱重八见此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临了,在大家说出自己的疑问后,朱重八便每每以其独到超凡的见解引起了众人的佩服之情。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朱重八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近,在一起喝酒聊天时话也说得越来越开,徐达最后直到说起现下百姓因大灾流离失所,元廷的不作为时的心痛之情。

    说着说着,朱重八有一回喝多了酒秃噜不住嘴巴,便把这次要去金陵的目的说了出来。

    众人虽早已对元廷恨之入骨,但各自都有各自的活计,有自家的妻儿老小要养活并不想参与进这件事情中,只有独然一身的汤和当即表示原意去金陵助他一臂之力,朱重八听后很是感动。

    第二日一早,朱重八与汤和便收拾妥当,拜别了各位乡亲踏上了去金陵的道路。

    一路上见着百姓们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的样子,朱重八不禁动起了恻隐之心,到底同是汉人,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落难,因懂得一点小医术,便走走停停,一路走一路帮着灾民治着些头疼脑热什么的。

    终于在十一月中旬,踏着秋末的寒风,朱重八与汤和两人到了金陵城外,一眼直望着高大雄武的金陵城池,朱重八不禁暗想,这座城池终将是自己腾龙起飞的地方啊!

    金陵城内热闹非凡,沿街小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时值正午,两人走到了客栈准备吃午饭,刚与小二点完菜,就听听到大堂里有人谈论着时下金陵城最大的趣闻。

    朱重八顿时竖起耳朵,听着那人卖了一大堆关子才说到了正题,不禁翻了翻白眼,长白怎么那么长?

    听那人说,原来自最后一个陈家逃犯归来自首后,金陵平章大人第二日直接就开堂审理了陈家的案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最后列下一大堆的罪状下来反而给释免了陈家。

    过了几日,平章府便有消息传出鲁花赤福寿将于明日要娶陈家的大小姐为妾,鲁花赤福寿一见事情已经传了出去,便也不再隐藏,一纸手书命人昭告了全城。

    朱重八一听见陈家已经无事,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还没完全松完这口气,又听见陈家要把大小姐许配给鲁花赤福寿的消息,心里想着难得有机会看见古时这么盛大的婚礼,一时好奇心大起,必定要去见识见识,先找个机会溜进陈府见见旭哥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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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等着我

    而在朱重八两人暗不知晓的另一处的酒桌上,有一伙人,听见了金陵平章将要于明日娶亲的消息后,相互之间转换着目光,暗自点了点头,也不言语,只是低头吃饭,如若朱重八杵近一看,就会发现其中赫然有着刘掌柜那肥大的身影。

    这时那回春堂的伙计百无聊赖般左右转动着目光,扫视大堂而过便看见了朱重八正坐在其不远处,刚想起身过去打声招呼,就被被刘掌柜拦手给制止了,毕竟现在有事在身,还不是跟旧人叙旧的时候。

    一顿饭吃罢,朱重八仰天打了一个哈欠,因连续几日的赶路救治灾民,确实有些累了,便直接开了两间客房,先住于客栈中补完觉再说。

    夜晚,宵禁来临,街道上除了来来往往巡夜的武侯,一个行人也没有。陈府墙外,俩个武侯刚刚走过,只见有两道黑影飞快闪身而过,瞬间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其中一个武侯只感觉身后有一阵凉风吹过,警觉的回头一看,只见身后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左右望了望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追上另一同班继续巡街去了。

    “好险,好险,呼~呼~呼~”朱重八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旁边就是从钟离东乡一起跟来的汤和,因没有他这么好的身手,百米冲刺般跑过时差点被武侯给发现。

    好不容易舒缓了气息,回过头来只见这高大巍峨的陈府城墙,朱重八不禁有些犯难,要不是前门有着蒙古人把守,自己也不至于要翻过城墙去。

    看了看自己只是不过做过几天粗活的双手,自己这也没学过武艺傍身什么的可怎么翻过去?也只不过是犯难了一会儿这一切便都不是问题了,毕竟身边跟着一位‘武林高手’,看着汤十七仰头望天臭屁的样子,乌黑的天空中好像飘过了一朵比这更加漆黑的乌云,上面直写着,这些都不是事一般。

    朱重八一转身便见汤十七利索从身后拿出了爬墙的专用工具,鹰抓勾。朱重八还没来得及询问接下来的事,只见汤十七拿着绳索在手里转了几圈,一下就甩飞上了城墙,只听咔的一声,汤和向下拉了拉绳索,确定牢固了之后,在朱重八目瞪口呆之下,蹬蹬蹬……的三两下便爬上了墙头,这时一阵冷风吹过,城墙下已然只剩下了朱重八一人。

    朱重八虽然对他的爬墙技术叹为观止,以前肯定是没少干过这事,可是自己又不会啊,朱重八一时有些傻眼了,想叫他拉自己上去吧,又怕丢了老大的面子,万一被他看不大起,以后还怎么带这个头号手下?

    给自己壮了壮胆气,便也学着汤和的样子,把绳子缠绕在自己的手中,向下拉了拉,先试了试它的牢固程度。

    见绳子很是牢固,便放下了心来,深吸一口大气,向着城墙冲了过去。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总是很骨感,脚还没蹬两下,只听见吧唧的一声,城墙下扬起了尘土,朱重八摔在了地上直哼哼。

    朱重八忍痛看着城墙上汤十七快笑岔气的模样,纵使脸皮再厚心里也不禁恼羞成怒起来,对着墙上的汤和低声吼道:“还不赶紧拉我上去。”

    汤和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连忙止住了脸上的笑意,抓起绳索,只见其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拉着绳索三两下就把朱重八给拽上了城墙。

    走进了陈家院内,朱重八见到陈家院落的奢华基调,这时才明白世家与平民之间的差距在哪儿了,大灾之年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而哪些所谓的贵人却还在竞享奢侈。

    这时只见有一群家丁迎面走了过来,朱重八来不及想其他,趁着夜色黑暗在他们还没有察觉到自己之际一纵身便跳进了一旁的花草丛内。

    家丁中只见其中的一个家丁唉声叹气道:“哎!可惜了,苦命的小姐明日就要嫁给平章大人了。”

    这回,平章大人为了小姐可是动了真肝火,直接就动了整个陈家,在这危难之际还是小姐自己回来才解救陈家上下于水火之中,哎~”

    这一声叹息仿佛是打在朱重八心头一般,从外面赶回来的小姐,他顿时就有了一种预感,陈家的小姐就是自己认识的旭哥儿,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能想的通了。

    怪不得她会被这么多的蒙古人追杀,怪不得她会有这么多怪癖的行为,一切的原因就是旭哥儿原来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

    朱重八现在就想给自己两个巴掌好好的清醒一下,亏自己还把她当做好兄弟,她以前见着自己这么傻愣愣的样子一定在暗自偷笑吧。

    但还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呢,这时突然听到前方有‘呜呜呜’的喉咙间作响的的声音,往前一看竟然是一只牛犊子般大小的狼狗,朱重八一见就知道要遭,试图想用自己日渐威武眼神吓跑它,那狼狗就先下手为强地不给面子的汪汪汪地大声叫唤起来,“谁在哪?”

    朱重八一看情况不妙,赶忙跳起向着后方跑去,跑了许久回头一看那该死的狗还一直紧追不放,朱重八顿时就想骂娘,运气怎么就这么背。

    在朱重八被狗穷追不舍时,而在后院一处桂香缠绕的闺房内,陈雪儿正端坐在椅子上,痴痴的望着铜镜中美容美奂的自己,突然呵呵的苦笑一声,明日就要嫁作人妇了罢。

    这时陈雪儿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就闪现了那憨憨傻傻的人影来,想着想着嘴角不禁画起了一道诱人的弧度。

    这是只听身后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陈雪儿还以为是丫鬟小花来了,“小花,嗯...,你怎么来了?”陈雪儿只道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刚才想着他呢,怎么现在就出现了?

    “呼...呼...”朱重八背靠着房门大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的抬起头来,看着陈雪儿绝美的容颜,不禁大吃一惊,咽了口口水。

    “你……我……我见你一个人到金陵来了,就是想着来帮帮你,在客栈时听到有人在谈论陈家的大小姐要出嫁了,我就猜到是你,你果然是个女的。”

    望着朱重八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意陈雪儿一时之间不禁有些感动,他居然一直惦记着自己,傻傻的不顾自身危险跑来金陵救自己。

    “快快,我看见望这边跑了,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冲撞了小姐你们担待的起吗?”

    朱重八与陈雪儿一直这么对视着,就在房间内气氛越来越微妙之时,外面传来了煞风景的一阵阵呼喊声,陈雪儿赶忙走向前去推开一旁的朱重八,趴着门缝看着屋外鸡飞狗跳般的院落,就知道这是来抓朱重八的。

    陈雪儿转过身来,瞧着朱重八汗水从鼻尖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望着其满是焦急的样子,噗嗤一声不禁笑了起来。

    “你还笑,没看见外面是在抓我啊,赶紧帮我藏起来。”看着陈雪儿满脸的笑容,朱重八就气不打一处来。

    “哦,哦,呵呵...”陈雪儿强忍着笑意,赶紧把朱重八给藏在了床底下,刚藏进去,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汪汪的狗吠声,敲门声随后响起,“小姐,小姐,今日有贼人进了后院,我等只怕冲撞了小姐,特来问候一下。”

    “哦,我没见着有贼人,明日还有婚礼要操办,本小姐就要睡了你们就去别处搜查吧。”

    “是。”一直听着脚步声渐渐远而去,朱重八一咕噜就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放心吧,我今日过来就是想对你说,明日娶亲时,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你来的,等着我。这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睡吧,就走了。”拉开房门,朱重八直接就走了出去,陈雪儿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望着大开着的房门愣愣出神。

    “你跑哪去了?丢下我一个人,我回头一看人都没了。”才刚跑出后院就看见汤十七一人鬼鬼祟祟地在院外东张西望着。

    见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汤和也没有多说话,便领着朱重八原路返回一起出了陈家。

第二十一章就等你了

    狼狈地逃回客栈后,朱重八与汤十七合计了一晚上,结果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最后汤和来了句反正鲁花赤福寿明日也会从客栈经过,到时按点伏击就好。

    朱重八对这个结果也只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这倒是可以打懵他们的好办法,可怎么逃跑,到底还是缺个能掐会算的军师啊!”

    就这样平安过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朱重八与汤和早早起来,坐在在客栈靠窗的桌子上喝着茶一直等待着鲁花赤福寿的经过。

    在他们一壶一壶茶水直灌进肚中时,也有一群人比他们更早起来等待了,这一群人也在做着相同的事,手中虽然忙活着各自的事务,但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因金陵平章大人今日成亲,酒楼中的茶水全部免费,都算在鲁花赤福寿的头上,讨个喜庆,反正鲁花赤福寿是这么说的,至于有没有人敢到平章府讨要钱,会不会被打断腿,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酒楼中的各大伙计今日一大早便都哭丧着脸忙给大堂里人满为患的客人点菜端菜,一刻都不得闲。

    来福客栈的活计望着朱重八和隔壁的两桌客人,心里直感果然还是君子多啊,别人都在拼命点菜胡吃海喝的,就这两桌人点着两壶茶水一坐就是一上午。

    好在人人都在做着相同的事情,眼睛直看着窗外,等着庞大的迎亲队伍的到来,就是没靠着窗做的目光也只顾盯着眼前桌上的美味佳肴,谁会有那闲工夫功夫去注意这两桌人怪异的举动,好在也就是这样,没有引起无时无刻的蒙古探子的察觉。

    金陵城就是热闹,也不过七八点的样子,街道上便人山人海起来,沿街早点小贩的叫卖之声好像要冲破天际般。

    吉时已到,迎亲的车队终究还是来了,一路而来的‘哐当哐当’敲鼓声响彻整条大街,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鲁花赤福寿,朱重八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丝狞笑,今儿个就让你很荣幸地第一个尝尝特制手榴弹的威力。

    看着鲁花赤福寿徐徐走进射程之下,就在朱重八快要发起攻击之时,一声响彻到众人心底的呐喊响起。

    “该死的鞑靼狗,还不快快受死。”只听见隔壁桌的一群人大喊过后,便直接跳出了窗外。

    朱重八连忙探出头去,乖乖!这些人都是好身手啊,虽然这只是两楼的高度,但平常人摔下去也免不了断胳膊断腿的,而这群人跳下去,只是在地上滚了一圈就卸去惯性,直接就提刀冲向了迎亲队伍。

    眼里所见的还不止这些,这时一群原本沿街叫卖的小贩也都停止了各自的叫卖声,抽出压在货物下的钢刀踹倒了摊位,撕开麻衣麻布露出纹着白色色莲花字样的衣服,手拿钢刀蒙着面,诛杀鲁花赤福寿的喊声响起,四面八方的冲进了迎亲的队伍中,左突又砍之间,整个迎亲队伍乱作了一团。

    而此时,刘掌柜也在这队伍中,随手砍杀了一个迎面而来的蒙古人,抬头向着正主望去着,只见高头大马上的鲁花赤福寿脸上竟没有一丝慌乱的神情,暗叫一声不好,刚想大声呼喊自己的同伴警觉起来,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布达话拉早已带领着蒙古军队徐徐包围而来。

    纵使拼尽了全力,砍杀了好几十个蒙古人还是没有冲出包围圈,随着军队的缓缓围拢完成,刘掌柜他们的最后一丝逃生的希望也断绝了。

    朱重八一看见有这么多蓄势待发的军队合围过来,暗叫一声侥幸,还好有前面这群蒙面人顶包,不然在这包围圈中的就是自己了。

    鲁花赤福寿虽然是好色贪财了一些,但该有的脑子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活着做到金陵平章这个位置了,就在散播着自己将要大婚消息之时,就料到了中途有人会来行刺自己,但想杀自己的人太多了,省的东一个西一个的麻烦,那就一起来吧!鲁花赤福寿借此机会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他们来钻了。

    这时元军队列整齐地一步步把蒙面人们一点点的分割开来,逼着刘掌柜等人跪地投降,收缴了他们的全部武器,随手扯下他们的面巾绑住双手,由几个人押送到了鲁花赤福寿的面前,顿时眼前就跪满了一地。

    鲁花赤福寿跳下马来,眼睛饶有兴致地扫过跪在面前的每一张面孔,看着这群人的狼狈不堪的样子,仰头哈哈一声大笑,便抬手招了一人走上前来。

    刘掌柜等人抬起头一看见这人,就群情激奋起来,朱重八望着明显已经有些骚动的义士,顿时就明白这人肯定就是白莲教内部的人,看这情况做的位置还不会太低。

    昨天还是生死相托的好兄弟,今日却直接横刀相向,白莲教众人只是没想到他会是那个叛徒而已。

    刘掌柜一看见这人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没错,他就是刘掌柜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想到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害了大家。

    “刘三,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教内哪儿对你不住了,你要这样子来背叛我们。”这时在捆绑着的人群里有一人站起来愤怒的说道。

    只见那刘三哈哈一笑,指着他说道:“刘十二,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虽然我也很感激刘叔和教内的养育与提拔之恩,但我自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好的,毕竟这天下是元朝的,是蒙古人的。

    你们就别做白日梦了!就你们这么一些人是推不翻大元的,到时只会引来杀生之祸,只不过是一起送死的蠢蛋罢了。”

    鲁花赤福寿见着刘三越说脸说下上越发竟的愤怒,笑着对着刘三摆了摆手,道:“我就知道忠于我大元的忠勇之士还是有很多的,刘都头可别为了这些叛贼气坏了身子,就给我介绍介绍这里都有谁吧?”

    刘三一听这话,连忙说着不敢劳大人称之为都头,马上变换成了满脸笑容,掐媚着为平章大人介绍起众人来,这连续变换几种脸色而不显慌乱的脸皮,看得周围的蒙古护卫直翻白眼,心内感叹道,果然是人生如戏,全凭演技啊!

    鲁花赤福寿听到刘三介绍到刘掌柜刘全时,眼睛里金光一闪,伏下身来仔仔细细地打量过这张脸后哈哈大笑,道:“这次可网着大鱼了,白莲教惠香堂堂主,本官没记错吧?哼,连续派人刺杀了我几次,还好本官福大命大都给逃了过去,也真是没想到你们这些白莲教叛贼也会落到我的手里。”

    楼上的朱重八一看竟是回春堂的刘掌柜和伙计那伙人,不由的大吃已惊,没想到他们居然是白莲教中的人,随着这些人的露面,朱重八知道自己已经等不到最好的时机来临了。

    对一旁的汤和打了一个眼色,便小心地把手中的手榴弹拿了出来,点燃了引线在手中顿了几秒,见引线快烧完了,赶忙把手榴弹甩了出去,客栈众人眼睛随着一团黑色的事物沿着抛物线掉在了蒙古军队密集处,只听见轰的一声打雷一般的巨响,只见窗外烟雾弥漫,乱石四处飞溅了起来。

    随着烟雾慢慢散去,只见原本还排布着众多元兵的街道上给炸出了一个大坑,血淋淋的四肢残骸飞溅的到处都是,早已分不清到底是谁身上掉下来的了。

    刘掌柜等白莲教众人见此大好的时机已然来临,哪里有不把握的道理,一把便挣开了绑在手上的绳索,趁蒙古人发愣的功夫抢了武器,便与元军混乱拼杀起来。

    朱重八这时看见汤和还在发愣,见其手中的引线早已点燃,顿时就被吓得魂飞天外,赶忙大喊一声,“快扔啊!”

    汤十七被朱重八的大喊声惊醒过来,看着手中的手榴弹已经快要引爆了,直吓得使尽浑身都力气丢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要活的

    几颗手榴弹虽然炸死了不少的蒙古人,但这也彻底暴露了朱重八所在的位置。

    鲁花赤福寿阴霾的看向来福客栈的方向,手一指,“要活的。”身边的亲兵顿时受命,领着一队20人的蒙古人往着客栈的方向杀了过去。

    朱重八刚想头伸出窗外看看现在的情况,只见一直箭羽嗖的一声射了上来贴着头皮飞了过去,朱重八僵硬着脖子赶忙用手护着光溜溜的头部,看向那支因用力过猛钉在墙上还在不住颤抖着的箭尾,眼里止不住的恐惧,暗叫一声佛主保佑。

    这时朱重八才察觉到事情的发展不太妙了起来,还没有想好退路,就贸然行动,这全都要怪自己太过于鲁莽了。

    左右看了看,只见这来福客栈是一个站在客栈门前就能够把整个大堂一览无遗的布置格局,虽在二楼之上,但也只是隔了一个楼层,根本无处可躲,朱重八见蒙古人已经分了一小队向着客栈杀了过来,赶忙拉起汤十七向着楼上跑去。

    看到三楼这么多的客房应该够那些蒙古人找一阵子了吧,,朱重八长吁了一口气,接着一路向内跑去,跑过阁楼时见其楼梯口很是狭窄,刚刚好只能够让一个人通过,顿时便大喜,邀上汤和就蹬蹬蹬的冲上了阁楼。

    站在这只能勉强够站立的阁楼内,朱重八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只听见咔嚓的一声,赶忙转过身去只见汤十七已经拆了这阁楼内唯一一张桌子,手中拿着一只胳膊粗的桌腿,胡乱挥舞了一下,便紧张地望着楼下。

    朱重八拍了拍额头,无语地叹了口气,就拿着这样大小的武器,是要等着元军冲上来与其肉搏吗?

    朱重八左右望了望,扫过堆置在一旁的闲杂物时顿时就眼前一亮,叫上体健力强的汤和把其中的一根大木棍拦腰抱了起来,这一看就不得了,这根木棍长有三米多,直径也有汤和的大腿粗细,这明显就是一根做梁的主料啊!

    汤和也是见猎心喜,手提起大梁着就直接舞了起来,但这阁楼太过狭窄,还没武动几下就直接顶上了屋顶。

    朱重八见汤和舞动了这么几下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顿时就放下心来,对着汤十七交代一番,到时只要见到人来了,只要把大长棍在楼梯上胡乱搅动把人都给顶下去就好,汤和听后顿时就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做出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朱重八捡起了被汤和扔弃的桌腿,感叹道:还是这粗细适合我啊!

    朱重八手握着桌子腿,心里不禁也有些紧张地看向楼梯口,全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蒙古人到来了。

    没过多久,蒙古人就冲到了客栈外,一个粗壮军汉一脚踹开了屋门,进了客栈抓起一旁胆战心惊的食客就厉声厉色地问道:“不想死的话,就告诉大爷我刚刚那往楼下扔东西的都有谁?”

    只见那食客只是摇了摇头,其又见那大汉露出凶恶的眼神,裤间顿时就有黄色的水滴渗漏下来,用着颤抖着的手指向着楼上指了指,那蒙古大汉不屑地笑了一声道:“还算你识相。”单手举起便直接把连声告饶的食客给扔了出去,算作刚刚说谎的惩罚。

    那蒙古亲兵站在客栈门前询问过那大汉之后后,知道了朱重八已然跑到了三楼去了,抽出刀来,对着众人说道:“留下两人把手客栈,一个也不许放出去,大人有命,要活的。”

    朱重八听着蒙古人的杀喊声越来越近,与汤和对视了一眼,攥在手中的木棍更加紧了起来。

    终于,有一个蒙古小兵眼尖在茫茫客房之中发现了朱重八等人就在阁楼之上,大叫了一声,顿时20人一队前来搜寻的元军便团团围了过来。

    因前面有着汤十七在楼梯内左右胡乱搅着大梁,一群蒙古人也是有计难施,而重八此时却在背后打着闷棍,只要见到一个漏网之鱼便拿起碗口粗的木棍往头上招呼了上去。

    玩上瘾了一般,朱重八想是打地鼠一般在这中间玩的乐不思彼,但好运气终将是有用完的一天,随着汤和的体力渐渐耗尽,只见着前面已经聚集了三个蒙古大汉直向他冲来。

    朱重八见到一下有这么多人以后,心里顿时就想骂娘,左右看了看已然没有人前来救驾了,而汤和手拿着大梁正在应付着大部队也没有办法转过身来。

    朱重八冲那三人笑了笑,示威般扬了扬手中的木棍,但哪三个蒙古人却不为所动,朱重八见事情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指着其身后大喊一声,“看,平章大人鲁花赤福寿来了!”

    在三人愣神之际直接一棍撂倒了一个,朱重八还想趁势再砸一个,但另外两个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其中一人直接徒手抓着了木棍,朱重八用劲不过,木棍很快便被他夺了去。

    朱重八马上举起双手尴尬的笑了笑,两个蒙古人对视了一眼,缓缓逼近了朱重八举起了手中的屠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刘掌柜从一旁冲出,抖动着肥胖的身躯刀光剑影般一刀一个便解决了两人。

    朱重八这时直看得热泪盈眶,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如若自己是女的话见到这么个英雄肯定就以身相许了,刘掌柜在解决掉两人后,回过头来便看到了朱重八这钦慕的眼神,直感觉浑身打了一个恶心的寒颤。

    见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刘掌柜便对着朱重八点了点头,直接就走下了阁楼。

    朱重八上前扶起了一旁手臂已经脱力的汤和,只见汤十七做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我还能行。”

    朱重八见汤和只是手臂脱力,而其他地方无什大事后,松口气便搀扶着汤十七下了阁楼。

    一下阁楼就看见了满地的元军尸体,而刘掌柜只是在一旁与着垂手低头的白莲教众人吩咐着什么。

    见了朱重八下来,很快说完便对着众人挥了挥手,白莲教众人领了命便各自散去开来。

    刘掌柜见一旁汤和的手臂耸拉着,走过去抬起汤和的手臂捏了几下关节处,只听见咔咔的两声,汤十七的两条手臂便可以动弹了。

第十八章一封书信

    晚秋时分,黄豆般的雨滴不停地撒落下下,山谷内的道路顿时变得泥泞不堪。

    朱重八着手捏着一封书信,一边看一边骂道:“明知道老子不大识得这古代的文字,还特么偏偏用书信写的文言文兜这么一大圈子。”

    陈雪儿自在悦来客栈听到消息说陈忠在金陵截牢不成反被抓住入狱,就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入了绝境,随朱重八回到山谷后,绝望的气息整日侵扰着陈雪儿,满心的为牢狱家里的家人担心受怕,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委屈了自己,舍了自己的清白身子,前去金陵找那鲁花赤福寿,只求能够放过自己的族人就好。

    陈雪儿是一个极有注意的人,既然打定了注意,第二天一早便收拾了行李,留下了一封信在木屋内,独身踏上了去金陵的道路。

    为了读懂书信上面的这几句文绉绉的话,真是让朱重八伤透了脑筋,书信上文绉绉说的了一大堆话,根据前因后果朱重八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总结出了她是到金陵自投罗网去了。

    朱重八其实也不怨她没有与自己商量就擅自做出了这个愚蠢的决定,但也知她这是为了自己好,不想自己被卷入这场漩涡之中。

    因朱重八看到这封信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再想去追她回来也已经来不及了。朱重八虽然跟他也只不过相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在心里生出了一种亲切的感觉,再次确定自己不是弯的之后,就知道有这段感情牵绊着自己是逃不过这场事件中去了,因为自己的心里早就已经做出了一定要救出她的决定,容不得自己抗拒。

    朱重八弄清楚前因后果后只想拿自己的头撞墙,这傻小子做什么事也不和自己事先通一下气,一个人傻不愣登的就去金陵送菜了,他怎么就知道事情再没有转旋的余地了?

    朱重明白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了,得赶紧拿出解决的办法才行。

    想到这,手忙脚乱的拿出了那包刘掌柜赠予的药材,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正宗的手榴弹做出来才是正理,可不要像以前做的哑炮了,一到下雨天就完蛋。

    还是按照着原来做火药时的老办法,中间只不过是把火药用蛋清搓成了颗粒状,再装到铁壳子里,这做出来的手榴弹的威力就跟以前那哑炮大不相同了。

    朱重八把所有的材料做完也只够做出六颗手榴弹和8贴膏药而已,看着手中的这六颗杰作,狞笑着想早点看看那些蒙古人被手榴弹炸蒙时的惊慌失措的神情。

    在山谷内实验爆炸了一颗后,朱重八也不禁被这手榴弹的威力给吓了一大跳,乖乖!看着被炸出的大坑,顿时就信心十足了起来。

    回到了寺里,新的问题又冒出来了,怎么出寺?就是出了寺也走不了多远,因为元末对地域的管制也是很严的,何况是显眼的光头和尚到处跑了,没有县官开具的文书和正当出行的名头是走不出这个地界的。

    这个难题不知杀灭了朱重八多少脑细胞,一夜无眠,正发愁着呢,机会就悄然来临了——皇觉寺破产了!

    因今年大灾,流民满地,靠着收租才能勉强生活的僧侣们,想尽了办法也没有收上租来。

    迫于生计,一群和尚甚至提着棍棒到佃户家里走了一遭,到底也只是一群和尚,望着那些破败的房屋,看着衣衫褴褛的佃户门在其面前磕头求饶,一时间就有些傻眼了,到最后还是没有狠下心去抢夺佃户家中最后一点活命粮。

    收不上来租子,长老们就认为如此长久下去,皇觉寺不勉得关门,到如今不如各自为计,有家者回家,无家者外出云游,度过荒年,保全寺院。

    这时就有和尚问了,朝廷地域管制得这么严,没有县里开具的文书怎么出去云游?

    大鼻子长老顿时苦笑一声,道:“因现往灾民太多了,县里主张出行的条件放宽了许多,这恐怕只是想把灾民引往别处去吧。哎!元廷啊元廷,到底不是我们汉人的朝廷啊!”

    “悟全,休得胡言,朝中之事是你我能随意评价的吗?”

    大鼻子长老听了白眉主持的呵斥话,只是仰头叹了口气,也不再言语了。

    每回有不合时宜的问题出现时都会有他的身影,这时锥脸和尚又跳了出来,言之凿凿地问到:“主持,各位长老,曹大人不是捐赠了五十两黄金于寺里吗?只要拿一些出来,买些粗粮,师兄弟们再上山摘些野菜,也能度过这个荒年啊。”

    顿时大殿里的大小和尚们听后都点了点头,七嘴八舌的附和声在大殿内响了起来。

    听了这句话,白眉住持古井无波的脸上顿时变换了好几个神色,最后脸色平静下来,心里顿时拿定了主意,道:“好了,好了!这五十两黄金是曹施主赠予寺里指明要修缮佛像的,不能动用。”

    锥脸和尚看着白眉主持那不予致否的神情,就知道要想动那五十两黄金的事儿是没彻底戏了,暗骂一声老顽固,只好与众人商量起分派到哪个地域去化缘的事宜了。

    由于和尚多,往往对化缘的地域有着界定,哪些地方富点,就派寺里个管事长老们的徒子徒孙去,至于哪些地方穷,全权负责分派事宜的芸胖子第一个就想到了蹲在一旁扣着脚丫子的朱重八了。

    与众僧人商议着,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顿时寺院内派送去各地化缘的名单就草拟好了,交给长老们过目了一遍,再次确认没有问题后,答案就很快就公布了下来。

    锥脸和尚有幸接受到了宣布名单这个光荣的任务,严肃的顿时拉长了一下声调,一个个名字按着顺序报将下去,在看到朱重八是继续南下化缘时,顿时就阴笑了一下,饿死你活该,谁让你是朱重八的呢。

    朱重八听到继续南下的这个消息后,差点就跳脚蹦了起来,真是想去哪就能去哪儿啊,继续南下的话就能路过金陵,到时自己再想一套可行周全的计划,不怕这一去救不出旭哥儿来。

    在朱重八不知道的是,因江浙地区连月的暴雨和大水冲刷,也变成了灾民满地重灾区,在江浙地区到处也是饥荒流民的主要地带,谁能化缘给他?到时只怕朱重八吃饭都成问题了,还有那闲心情救人?

    然而在寺里众人不知道的是,朱重八自一踏上南下化缘的道路上,命运女神就冲着他亮起了微笑,一颗新星就冉冉升起。

    因芸戒的插足,朱重八原本北上化缘被改成了南下,时空已经错乱,至此以后,朱重八就与以往的朱元璋不同了,就此踏上一条别样但相同的道路,在这条路上会有着许许多多的困难险阻,一着不慎随时都可能会要了他的小命。

    但只要坚持下去,一直走到尽头就能够登上那座最高的山,受到万万人的膜拜,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和意志去改变着那万千穷苦老百姓的命运。

第二十三章逃出金陵

    “这位小兄弟武力也当是英勇了得,舞动百斤的大梁半个多时辰也只是些许脱臼而已。大师,今日多谢了救命之恩,鄙人在这儿为着这一百多号人的得以活命下来谢过了。”

    朱重八连忙上前扶起了要行礼的刘掌柜,连声摆手说道:“刘掌柜,你也别总是这么客气大师大师的叫了,方才造了这么多杀孽,小僧只怕是无颜再回寺院面对佛祖,只怕这遭是做不成和尚了,再说你我素有相识,见掌柜有难,岂有不救的道理?”

    刘掌柜只是感激的点了点头,也不再去言语这事儿了,毕竟救命之恩这种大事只需要放在心里就好了。

    想罢,刘掌柜邀着朱重八走下楼来,在大堂一角坐下,便对着朱重八介绍着现下的处境,虽然元军暂时被杀退了,但其就退在不远处休整,随时都有可能会杀过来。而白莲教众人能拿刀杀敌的也只不过剩下了七十余人,还要照顾十几人的伤兵,现在只好据守着来福客栈准备与其节节抗击。

    听了眼下不是太好的情况,朱重八越发的沉默了,这时楼外突然有着尖锐的嗓音响起,刘掌柜的一听这声调脸色顿时就变得阴沉不定了起来,朱重八支开窗户,往下一看竟是白莲教叛徒刘三正在下方连声叫嚣着。

    “刘堂主,不要再执迷不误下去了,现各大城门早已封死,你们这次是插翅也难逃。平章大人早已通知了金陵守军前来,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这次我来告诉你们,平章大人方才说了只要你们放下武器走出客栈,可以从轻发落。”

    刘掌柜才不会相信这种唬骗人的鬼话,无非是想骗自己放下武器投降而已,到那时没了与其对抗的资本还不是任他宰割了?

    虽说刘掌柜对着刘三说的这些废话不以为然,但从楼上往下望去,只见着元军已经休整完毕,里三层外三层地向着客栈缓缓包围了起来,见此顿时一股绝望的气息笼罩在客栈内的这着近百人身上。

    刘掌柜望向下方估算着元军兵力时,突然间眼神一凝,隐约看见了鲁花赤福寿混在元军人群之中,向其仔细看去,虽然鲁花赤福寿穿着普通军士着装,左右摇摆在元兵身后,但以他身高体胖的身形怎么也是掩饰不住。

    刘掌柜见此怒火更甚,啊呀一声,抽起身旁的一杆长枪便执了过去。

    只听噗呲一声,在鲁花赤福寿惊恐的眼神中,充满怨恨之气的长枪突破冲冲铠甲穿过鲁花赤福寿的肩膀,钉在了地上,让其动弹不得。

    擒贼先擒王,见到有了这么好的机会,白莲教众人哪里肯放过,汤和早已技痒学着刘掌柜的样子跳下楼去,落地后持刀直指已经受伤的鲁花赤福寿。

    随着白莲教众人的加入,街道上布满了几百人,人挤人地厮杀,惨叫哀嚎声随处可闻,一时嘈杂无两。

    前方人太多,战马冲不上去,一时间布达话拉心急如焚起来。

    布达话拉眼见平章大人有危险,便弃下马来,提起狼牙棒冲上前去,便与刘掌柜交战在了一起。

    布达话拉只想着速战速决救出鲁花赤福寿,心神早已不定,上前来直接就一棒子叮的一声砸在了刘掌柜架起的钢刀之上,直震得刘全虎口发麻。

    刘掌柜见不可力敌,便不与其正面过招,用着太极剑法般的招式,每次都能把布达话拉的狼牙棒卸去力道挑向一边,这一战直打得布达话拉恼火不已。

    朱重八深知自己不会武艺下去也只是给他们送菜的,便一直待在客栈之上,回春堂伙计刘九见此自发的架刀站在一旁,履行着保护朱重八的责任。

    看着布达话拉与刘掌柜刀光剑影的决斗,正看得起劲呢,只听见楼下的白莲教众人的一阵阵欢呼声响起,两方人马也不再交战缓缓后退,中间空出了一大片区域来。

    朱重八定眼望去,原来汤和已然架刀劫持了被长枪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鲁花赤福寿。

    汤和也不顾鲁花赤福寿吃痛的哀嚎声,见长枪杆太长麻烦,便一把折断了木质长枪的枪炳,直接劫持着其缓缓向着客栈方向退去。

    一群元兵一见平章大人落到了白莲教的手里便纷纷止步不前,但又没有长官的命令,进退两难之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布达话拉见此阴沉着脸色挥手便制止了元军再向继续前进。

    白莲教众人一见鲁花赤福寿落到了自己人手里,赶忙上前接应了汤和,双方就此在客栈门前对质了起来。

    鲁花赤福寿肩膀处还在滴答滴答不停流着鲜血,汤和也不管其是否死活,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好让自己显眼一些,钢刀架在鲁花赤福寿的肩膀上,像捏鸡般手提着鲁花赤福寿后脖颈,大喊一声,“全部退后,让开路来,让我们走!”

    汤和见元兵不为所动的样子,沙包大的拳头一拳便打在了鲁花赤福寿圆滚滚的的肚子上,只听见闷哼一声,只见原本威风凛凛的金陵平章只是蜷缩着身子,早就疼得眼泪鼻涕横流了。

    汤和大手一把再夹住了鲁花赤福寿的脖颈抓了起来,用威严的眼神逼着鲁花赤福寿说话。

    鲁花赤福寿缩了缩脖子,说话间隐隐已经带着了哭腔,道:“让他们走。”

    布达话拉见平章大人已下令,不好违背,只好命着众兵士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朱重八暗叫一声机不可失,不顾危险赶忙跑到了花轿旁,不顾陈家家丁们惊鄂的眼神,撩起花帘,望着陈雪儿精致的妆容笑着眨了眨眼睛,牵着陈雪儿洁白无瑕的手,便回到了队伍中。

    白莲教众人见朱重八竟抢了新娘子过来,失了一会神,纷纷露出了一副你可以啊,兄弟的眼神。

    朱重八只是尴尬的冲众人笑了笑,便随着白莲教众人劫持着鲁花赤福寿且步且退地退南门口,见元没有跟上来,松了一口气之余又见到南城门已经全部被沙包沙袋给堵死了。

    “必须得赶紧出城门,不然等元军到来,全面合围之下,就只能够等死了。”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嚷嚷之中,只见朱重八从布袋里拿出了最后的五个手榴弹,唯恐威力不够便全部都塞在了城门下的沙袋内,把引线都给搓成了一团,向后头大喊一句:“全体卧倒!”直接点燃了引线,捂起了耳朵,直跑到很远的安全处卧倒在地。

    白莲教见过见过这黑色球状东西的威力,一个就能炸出一个大坑来,赶忙听话的卧倒在地上,而一旁出名的二愣子王九开始还不大在意,但只听见打雷般轰的一声响,直震得其耳朵呅呅作响,眼前火光冲天,一股气浪便把他直接掀翻在地。

    等烟雾弥漫开了,望向满布狼藉的城门洞此时门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姜还是老的辣,听着众人大叫欢呼着,刘掌柜马上冷静下来,知道要像这样一拥而出的话肯定得出事,在刘掌柜的指挥下,众人井然陆续地安全逃出了城外。

    而等着布达话拉带领人马赶来时,看见仿佛被天雷劈过的城门洞,一时竟有些失神。

第二十四章张士诚

    自出了金陵城一路逃到了采石矶方才停住脚步休整一会,这时伙计刘九气喘嘘嘘的跑上前来对着刘掌柜说道:“堂主,堂主,不能再走了,其他兄弟们咬咬牙倒也能撑过去,但这些伤员不行啊,已有好几人发起了高烧。”

    刘掌柜抬头望天,看了看着黑沉沉天色说道:“不行,早已乌云蔽日,马上恐有大雨来临,叫兄弟们最后再撑这么一阵子,到前方码头找到船家过江后就算是安全了。”

    刘九也明白现在是大雨要落下来的征兆了,风也挂的越来越烈,倾盆大雨随时都有可能来临,要是一时找不到船家渡不了江,还是会被元军赶上,顿时就咬了咬牙,再跑到后头去想着帮着抬抬担架什么的。

    朱重八听着白莲教兄弟们不断的哀嚎声,心里也不太好受起来,毕竟药膏就那么几贴,药效虽然不错,但也架不住人多啊,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就着伤重的先治了。

    陈雪儿仿佛感受到了朱重八心里的纠结之情,没有说什么鼓励的话,只是把朱重八粗糙的手掌握在手中,拍了拍手背,向其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终于一群人跑到了码头上,望向江面上早已波涛汹涌了起来,环顾四周,码头周边一条船也没有,随着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声,朱重八等人望向对岸仿佛近在咫尺般的江岸时,一股无奈的气息笼罩在心间。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刘九眼尖隐约看见江雾上有着一艘大船由北向南驶了近来,随着大船渐渐驶进,船的轮廓也渐渐全部展现了出来这艘大船高有七八米,长也有十几米左右,这是一艘典型是江心大船,载上百十个人人应该没问题。

    拨开乌云终见明日,白莲教众人心中的乌云像是被一阵强风直给刮到爪哇国去了一般,随之而来的欢呼声一阵比一阵响亮,朱重八心中也随之而欢呼而起:能够活着真好!

    船上站立着一个衣着青衣长襟管家一般的人物,管家也看见了码头上人潮涌动的景象,大声向着码头上问着:“岸边白莲教的汉子,要上船否?”

    在得到码头上众人肯定的答复后,只见其走进了船舱,不一会儿船向着码头靠拢了过来。

    白莲教众人见着船舱门打开,自觉的先让伤员上了船,其余众人才慢慢排着队伍上船,刘掌柜见后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一次前来金陵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想到这转过头来用着无比阴狠的眼神望向鲁花赤福寿,都是因为他才死伤了这么多的兄弟。

    而鲁花赤福寿此时也已经遍体凌伤了,脸上额头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在逃跑的途中,汤和闲他走得慢时,就没少往他身上招呼拳脚,这时再被刘全那阴霾的眼神一照,顿时就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要想一个脱身是方法,低下头来,眼睛咕噜咕噜转着。

    上船时刘掌柜落在了最后,在清点完人数后,哀愁的叹了一口气,带来时123人,算上伤员最后回去也不过剩下了五十余人。

    众人一登上船,船夫就赶忙杨帆借着风力驶离了码头,仿佛是早就有了准备般,船上有着专门医治刀伤的大夫,只见其早早领着伤员去了病房。

    朱重八一登船,走进了船舱,就被着这奢华的的船舱惊呆了,在船舱里的一角不但摆有无价的半人高纯天然红色珊瑚树,墙上还有着一颗一颗鸽子蛋般大小的珍珠串就挂在羚羊角上。

    陈雪儿一见朱重八望向那珍珠串就流露出走不动道般时那副没出息的模样,不禁捂嘴偷笑,眼珠子微微转了转,便对着朱重八介绍起挂于墙上的字画作者各种渊源的经历起来。

    朱重八听到这里竟然有着杜甫的诗词真迹,差点给膜拜的跪下了,这要是能够拿到后世去拍卖,这得有多少钱啊!到时百万,千万的富翁还不是随便当当?

    至于有了钱之后么,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朱重八想罢便偷瞄了一眼陈雪儿美妙的身姿。

    陈雪儿左右转了转,望向其中一副古画时,眼里就多了一分神采,“张世兄,不必多藏了,难道就这般不想见到小妹么?”

    陈雪儿说完这一句话后,船舱内寂静了一段时间,突然之间传来了一阵哈哈大笑声,“哈哈哈……陈小妹好眼力啊,就凭房间内的摆放位置就能够猜到是世兄我了。这倒也不是要躲着小妹啊!世兄也是有着一言难尽之意,望小妹海涵,不要见怪才好。”

    说完,只听见咔咔咔的几声,船舱内的暗门打开,露出了一道身影来,朱重八望向那暗门的摆放位置不禁的点了点头。

    暗门错落在羚羊头上,而机关就是摆放在书桌上的砚台,果然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要是一般的人就只注意到哪珍珠串上了,哪里还顾得上暗门这回事,这种典型的人物里就有朱重八这么一位。

    朱重八尴尬冲其的笑了笑,只见暗门里走出来了一位满身儒雅之气的读书人来,看其走路时轻飘飘的步伐,恐又是一位放荡不羁的多情才子了。

    见果然是他,陈雪儿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道:“张世兄,看你满身翩翩才子之气,只怕是又有佳作出世吧,细细道来,让小妹也评比一番。”

    张姓才子苦笑一声,道:“就是再有才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蒙古人看所不起?我的这番才气也只好哄哄青楼内的佳人了,可不敢比陈小妹你啊!今日下的端是一盘好棋,假意结亲之意,就把整个金陵城玩弄于鼓掌之间啊!”

    陈雪儿听罢也只是笑了笑,张姓才子知道言语轻重,也不再继续问了下去,看向一旁的朱重八时,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道:“在下张士诚,人称张九四,在泰州也就是个卖私盐的!这位兄台恐怕是那搅动金陵的义士了吧!现在金陵四处到处传着兄台的英勇事迹,还真是让人如雷贯耳啊!”

    朱重八听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张士诚时,挲了下湛亮的光头,诚惶诚恐的连忙还礼道:“岂敢岂敢!这也只不过是一时凑巧罢了,哪有张兄的名气博广,这一路走下来只听着张兄仗义施财的义名了。”

第二十五章鲁花赤福寿逃脱

    张士诚听后哈哈大笑,连连摇头,道:“望兄弟们的抬爱,只是些许薄名而已,因先前与着白莲教刘全,刘堂主有过一面之缘,到金陵后便听到去金陵刺杀鲁花赤福寿的些许事情,不想这与小妹的陈家也有些牵扯,这次来听闻陈家已然无辜遭难,捶胸顿足之际也只是恨遍了朝纲上充斥着这些无能之人做着的糊涂之事,听闻你们已然逃出金陵,料定你们会走采石矶过江,赶忙调动了船只前来救援!”

    听张士诚说与刘掌柜也有些交情,朱重八赶忙让站在一旁的刘九叫来刘掌柜,刘九听后一溜烟就跑出了船舱去。

    不一会儿,刘掌柜那独特的大嗓门便老远响了起来:“我道是哪位英雄搭救,原来是泰州的张大才子,多谢救命之恩,鄙人这厢有礼了。”

    张士诚赶忙上前制止住了刘掌柜将要行大礼的动作,“堂主这样行此大礼就折煞晚辈了,刘堂主也知道晚辈与那金陵平章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这次听闻那金陵平章鲁花赤福寿倒是被你们活捉了?如若属实,我倒要去见识见识金陵第一人的威风,问问我张士诚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想他鲁花赤福寿还记得到底处死了多少我张士诚的兄弟!”

    刘掌柜一听这话,才想起鲁花赤福寿已被抓上了船,顿时就咬牙切齿起来,伸手引着张士诚就到了甲板之上,才登上甲板一眼就看见了仿佛是捆猪一般,把着以往金陵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头号人物倒捆在了栏杆之上,看到其弄成了这般狼狈模样,张士诚哈哈笑了起来,心里暗道:你会也有今天!

    张士诚又回想起自己以往的好兄弟们在一起吃酒时的音容笑貌,眼角不禁流下了泪水,快步走向前去,一脚把鲁花赤福寿踹的转了一大圈。

    听着鲁花赤福寿杀猪般惨烈的嚎叫声,张士诚还不是解恨,刚想走过去再踹其几脚,一阵江浪拍打在了船侧,一阵剧烈摇晃,直让朱重八等人晃得站不住跟脚,直挺挺的摔倒在甲板上。

    朱重八等人扶着眩晕的脑袋抬起头来,只听突然传来一阵尖呼声,向前一看,只见鲁花赤福寿挣开了绳索直滚滚落了船上,扑通一声掉落了江里,江面一朵浪花也没有再翻起来。

    众人赶忙上前查看一番,原来,鲁花赤福寿早已用藏起来的刀片把绳索割开,这风浪不合时宜的一晃就把其晃到了江里。

    张士诚撩起眼前散乱的头发甩在脑后,向船板上吐了口口水,道:“算他走运,就这么掉下江里去了,现在这么些大风浪,就是菩萨上身恐怕也活不下来。”

    众人一听,也确实是这个样子,现在江面上波涛汹涌的波浪一层一层的拍打在船侧,船身行驶都有些吃力了,就是水在江河里一辈子的渔夫都没有把握游到岸边去,何况是养尊处优惯了的金陵平章了,细细想罢,便也不去追究这件事了,就当他死在了江里吧!

    倾盆大雨顿时就从天空上撒落下来,众人赶忙跑回了船舱。

    还就是偏偏有着那么些不凑巧的事情,想鲁花赤福寿也真是命不该绝,跳到江里后,碰巧遇到了一颗大树,其赶忙使劲全身力气游过去,抓住树干爬在了到上方,随着大江江浪的一路拍打着的漂向下游。

    鲁花赤福寿被冰冷的江水拍打在身上,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时,忽的被一阵席卷而来的大浪一下给拍上了岸,鲁花赤福寿的胖胖的头颅磕在地上顿时就晕厥了过去。

    此时正好有着一队元军兵士押粮路过,见岸边有人,走上前去把人翻过身来,其中有一人认得其是平章大人后便护送其到了驿站,遣了一驿站伙计快马赶回金陵。

    当夜,鲁花赤福寿随着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身体渐渐不支发起了高烧,布达话拉很快赶来,见平章大人嘴里已经说起了胡话,连夜送人赶回了金陵平章府。

    随着江风一路南下,很快便逃出了集庆府的控制范围,在过平江时,早早便有白莲教的人前来接应,刘掌柜邀其走上船来,与其嘀嘀咕咕一番后,那群人的头脸上顿时就满是惊恐。

    想那逆贼刘三可是知道白莲教的各大分堂的分布情况,现在他又投了元狗,肯定是会把这当成晋升之资,要是金陵平章死在了江里的话,元军必定会更加疯狂,必须在元军来临之前联系上众人转移。

    遣人找了一批快马赶忙前去报告教主,自己则在一旁与刘掌柜一起商议起对策。

    而此时金陵城中,鲁花赤福寿已然醒来,躺在榻上喝着稀粥,越想这事越过窝火,娶个亲搞得新娘都没了,而陈家人也早已人去楼空,自己差点被白莲教妖人杀死,不禁大为光火。

    这时站在一旁随身伺候的刘三见平章大人脸色不太好,顿时是想到了什么,连声向着鲁花赤福寿报告了白莲教在江浙行省的分布情况,鲁花赤福寿听后大喜过望,忙叫布达话拉集结兵马,一定要把白莲教全都给连根拔起才能解心头之恨,又命人拿来奏本,上书了白莲教教众在民间集结贱民的危害,叫人快马送往京城。

    做完这些事后,鲁花赤福寿只感觉浑身舒畅,连声叫饿,坐起身来,没过一会儿便与众人办起了宴席,望着这桌子的山珍海味,金陵众高官酒推互盏之间,是一种讽刺般,外面的灾民们现在还在流离失所,吃不上一顿饱饭。

    停船在平江码头,在白莲教众人安排的安全地方睡过一晚后,张士诚便要提出告辞了,因鲁花赤福寿已然看见了其的面目,要是让他侥幸活了下来,必须得回泰州未雨绸缪一番,所以要赶紧回去。

    在一片离别的沉重气氛中,朱重八与陈雪儿见此也正式提出了告辞之意。

    因陈家人早已回了徐州本家,所以倒也不怕那鲁花赤福寿找其麻烦,陈雪儿落得一身轻松后,便想着与朱重八游历各地,一起在江南到处走走看看。

    刘掌柜见此也不再出言挽留,拿了一坛酒来,一人一碗,喝罢,有感而发唱起了宋代柳永的诗句: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唱吧,道了一声珍重,众人摇手挥别。

第二十六章江南白莲教

    朱重八与陈雪儿、汤和告别刘掌柜后,一路向西,打算过和州,走芜湖绕遍整个江南。

    陈雪儿此时早已换上了麻布衣衫,脸上涂上些许锅灰,扮作一个普通的农妇,这一路走过,所到之处无不是流民遍地。

    因黄河泛滥,沿岸的山东河南几十万人沦为流民,因为元廷的不作为,流民吃不饱肚子全然南下,徘徊在富庶的江南之地。

    道路两旁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现下江南瘟疫横行,毒雾弥漫,红头苍蝇乱飞,流民所及之处人死畜亡。

    望向这幅惨烈的场景,朱重八眼里露出了疑惑、不解之色。

    蒙古贵族的思维真的是很奇怪,在进据中原后,仍是把自己当做是客人一般,主人家里的东西想抢就抢、想拿就拿,从来没有管过其家里的锅碗瓢盆是否还完好。

    也许在他们的思维里,下贱的南人只会忍受也只能忍受他们的折磨吧!

    朱重八不得不说他们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这些被他们认为下贱的奴隶会起来反抗的。

    当愤怒和不满超过了限度,当连像狗一样生存下去都成为一种奢望的时候,反抗是唯一的道路,反抗是为了能够继续活下去。

    自古以来,建立一个王朝很难,毁灭一个相对容易得多,所谓“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要想改变压在老百姓身上的重重枷锁,最好的方法就是推翻这个无能无德的王朝。

    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变得足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敢来冒犯你,侵害你,才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朱重八抬眼望向湛蓝天空,内心之中顿时激起了豪情万志,“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

    只要抓住了这次难得的机遇,以后就什么困难都不能阻挡朱重八的脚步了,起点就从这里开始吧!

    出发!

    一路走来,朱重八深入了解到了这元朝的最下层民众的生活、思想和愿望……

    现下的人们在饥饿、疾病的折磨下,在官府重赋繁役的压榨下,对社会的一切都失去了希望,转而把满腹的生存渴望寄托于神灵菩萨的保佑,朱重八所到之处,百姓们普遍信仰着白莲教。

    这时,朱重八就清楚了白莲教在江南地区的辐射力,怪不得以后刘福通能够揭竿起义,从而一举带动全国的起义军。

    突然前方有一人乏力病倒,众人直以为是得了瘟疫,流民堆内突发了一阵混乱,人群说话争辩的声音嘈杂不绝。

    朱重八转头望了一眼陈雪儿关切的神色,只是笑了笑,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也不言语,让汤和分散了流民,让出一条路来,自己走上前去,查看那人的病状。

    “求求各位,救救我家当家的吧!”

    陈雪儿忙走上前安抚着那带着孩子的妇女,道:“放心吧,那看病的光头和尚医术也甚高明,定能医治好你丈夫的。”

    朱重八顿时就翻了翻白眼,这可不好说。

    朱重八见他额头不断冒着虚汗,嘴里一个劲的说全身酸痛,浑身乏力之类的胡话,摸了摸其额头,已然发烫,脑中顿时就初步认定为是得了疟疾。

    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见到路旁的一处有两株枯黄的青篙,顿时就眼前一亮,快步走上前去。

    众多流民只见那光头和尚走到路旁,拔了两株青草,倒水清洗着茎叶。

    “这和尚在干啥?他以为他是白莲教的活神仙,随便拔两株草就能救人吗?”

    “王铁匠,别说那秃噜话,要不你来?人这么做肯定是自有他的道理。”

    朱重八冲一旁的人要了一只破碗,用石头把茎叶砸碎,捣出汁液,让一旁的汤和把其扶起身来,就着药汁给他喂了下去。

    不大一会儿,那人渐渐的也不再全身发抖说胡话了,摸了摸其额头,全身的热气也消退了下去。

    那妇人见此顿时就泣不成声了起来,连忙拉着孩子跪倒在地,“好了,真是好了!多谢活佛,多谢活佛!”

    朱重八连忙上前将其扶起,呵呵笑着说:“施主严重了,活佛不敢当啊!放心吧,大伙,这人得的不是瘟疫,只是疟疾而已,不会传染的,以后多注意些蚊虫叮咬就行了。如若再有头痛、发热、出汗、乏力、全身酸痛的情况发生,不用过于惊慌,只要用刚刚那青篙的茎叶捣出汁液来,喂其喝下就行了。”

    其余众人连声道谢,而一旁的人小声打趣着王铁匠,道:“不是白莲教的人,没有那符水,用两株青草照样能够治好人。”

    王铁匠脸上露出讪讪之色,“就你这鸟人话多。”

    这样,朱重八凭借着后世知道的一些小医术,与汤和和陈雪儿一路走一路救治流民,半个月过去,不知不觉中已然到了和州地界。

    在和州太平乡下有一户张姓富户,是和州城里有名的粮商。

    在张家大门门前只见有一妇人与一幼童在张姓大户门前,那幼童奄奄一息,只有出气快没有进气的样子,快要饿死了一般,而一旁的妇人死死抱着只那看门人的大腿,哀求着给孩子一口活命饭吃。

    听着妇人连声的哀求声,那看门人的脸上却满是不耐,使劲抽着了抽被紧抱住的大腿,见抽不出来,直接一巴掌就拍打在了那妇人的头上。

    那妇人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再没有吃的孩子就要饿死了,不顾散乱的头发,只是死死抱住那家丁的大腿,望其能够发发善心。

    张府家丁见实在是挣脱不开,也是恼火的很,便打了一声呼哨,只见一只大狼狗从府邸里跑了出来。

    看着周围狰猛的狗脸,那奄奄一息的幼童睁大了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妇人赶紧去抱紧了孩童,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那家丁见大腿已然挣开,狞笑着正要找她们的麻烦,这时有着十几辆牛车轱辘轱辘的向前驶来,那家丁朝地上吐了口痰,暗叫一声算你运气好,便殷勤地走上前去,打开了府邸大门,让牛车驶入大院。

    就在最后一辆车快要进入大门时,车轮因路面上的石子颠簸了一下,车轴突然断裂,车上的布包全都摔倒在了地上,其中有一麻布包被地上尖锐的石子划破,直撒下了一地白晃晃的大米,晃得蹲在屋檐下边一群流民直咽口水。

第二十七章化个缘都有这么多道道

    一见车轴断裂,那家丁马上回到了府中,不一会儿就从张府里跑出来了一群龙精虎壮的家丁,有一位管家装扮的人最后才走了出来。

    在看过地上的麻袋和散落的米粒后,咂了砸吧唧嘴,便连声催促着家丁们赶紧先把地上的麻袋全都抗入府里。

    一转头,凶神恶煞地对着一旁直勾勾盯着麻袋的难民吼道:“看什么看,一帮就没吃过饱饭的贱民,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最后看着地上剩余不多的米粒,管家也不耐再去一一捡起,对着众家丁挥了挥手走入了府中。

    待家丁们把厚重大门缓缓关上后,一群人争先恐后地跑上前去,手里胡乱抓着地上洒落的的米粒,顿时叫喊咒骂之声接连响起。

    看着这混乱不堪的场景,朱重八眼中的怒火更甚,这些不良富户只知道屯积着粮食,哄抬粮价,而不去济粮赈灾,全然不顾流民百姓的死活,就这么几粒米都能让这些难民抢成这样,这世道还能让人过活下去吗?

    朱重八等人走上前,把无助的妇人和哭泣着的小孩扶到一边,陈雪儿细声安慰着那妇人孩童,朱重八冷眼耐心等着流民把地上的米粒捡完,待流民们都走开了,才缓步走在张家的牌匾之下。

    朱重八从布袋里拿出木鱼,深吸了一口气,盘腿坐在门前使劲敲着木鱼,口里大声念着在心里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金刚经。

    顿时枯涩难懂的经文和木鱼声结合出的声音响彻在张府上下,张府内的狗听的都不胜其烦,“汪汪汪”的狗叫声顿时就响了开来,一家丁打开大门挤出一条门缝来,着眼左右望了望,见门外只是盘坐的一个光头和尚念着经文,便大开府门走上前来,脸色阴沉的喝问道:“哪里来的野和尚没事跑到这里来念经,去去去,一边去,要再不走就放狗咬你了啊!”

    家丁见和尚不为所动,根本就没理会自己,只是自顾自的闭眼念经,眼里的怒火喷发了起来,虽有心要放狗赶走他,可是随即又想起隔壁王府的曹八就是因平时经常对佛门言语上有些不敬,致而昨日摔断了腿。

    张府家丁脑中有了顾虑,心下一时难以决定,连忙走入府中请管家出面决断。

    没过一会儿那张府的管家疾步走了出来,定眼一瞧见果真是一个和尚盘坐在府门前,脑海中顿时就想起张家老爷曾在书房时说过:“这辈子坏事做得太多,要想修来世福泽,求佛祖菩萨保佑,死后免入地狱,免受上刀山下油锅这种苦痛,就要让佛祖菩萨在阎王面前说几些好话,平时言语行为上就得对那些光头和尚客气些。”

    那张管家暗道:也只不过是把从佃户身上榨来的血汗,匀出一点半点的施舍给和尚,只要付出了钱财给予寺庙和尚,这样来就算是对佛祖菩萨行了贿赂。

    想罢,张管家的脸上顿时布满了笑意,度步走上前来,连声客气道:“不知大师是从哪里过来的和尚?既然来到了此地化缘就算是与和州张家的一种缘分,老朽今日定要与贵寺结下一份善缘才行。”

    朱重八见着正主来了,慢斯条理地收起木鱼站起身来,脑中牢记着先前已经想好的台词,正色道:“小僧乃是杭州灵隐寺而来的僧人,寺里因要修建大悲楼而前来筹集善款,今到了贵府门前,还望施主能够慷慨解囊才是。”

    张管家听后哈哈一笑,道:“灵隐寺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老朽有幸陪着老爷去过一次,还登上了那飞来峰,这说到底与贵寺的必清长老还颇有些渊源,既然是灵隐寺要筹善款修建大悲楼,老朽做主赠予贵寺嗯……一百两白银吧!”

    朱重八心下一喜,嘴中念道一声:“阿弥陀佛,那小僧就代灵隐寺上下多谢施主慷予了。”

    张管家对着一旁的家丁低声吩咐着让其去上账房支取纹银一百两过来,想了想又让其再去伙房提一袋米来,见家丁走进府中后,张管家转过头来连声说道:“哪里哪里,能参与贵寺修建大悲楼的大事,是我等凡夫俗子的荣幸才是。”

    朱重八与张管家闲扯几句,不一会儿见那家丁顿步走了出来,肩膀处扛着一袋子精米,看其吃力的样子恐不会太轻,而最显眼的莫过于手中握着的那一大锭白银了,朱重八连忙将眼睛转望向别处,别让他们看出来自己眼中流露出来的贪念才好。

    张管家见人已来到,连声命其把这些许俗物送到朱重八的手中,看其豪爽大气的样子,一时间倒也不再那么吝啬。

    朱重八再与张管家寒颤了几句,想起了什么似的,满脸慈悲笑容地从布袋中拿出一件玉器吊坠来,称是在灵隐寺由得道高僧开过光的,不由分说地递在了吃惊的张管家的手中,之后便借口有事,不带一丝烟尘地在张管家连声挽留声中、其满心欢喜的眼神中走了开去。

    绕着张府走了一大圈,把银子放入布袋中,换了身青衣,忙把那破笠帽戴在光溜溜的脑门上,漫步走了回来,朱重八对着一旁的忍俊不俊的陈雪儿眨眨眼,提下肩膀处的大米匀出一半给了那妇人。

    “你不是皇觉寺出家的和尚吗,什么时候变成了灵隐寺的和尚了?”汤和挠挠头,满脸不解的问到。

    朱重八翻了翻白眼,在陈雪儿满是了然的眼神中,慢斯条理的解释道:“我要说是濠州府皇觉寺来的,谁人知道这是哪个寺庙?反正这和尚也没有籍贯,他也无从查对,说是天下名寺里出家修行的和尚出身,行走天下时倒也方便,路过各地化缘不管是谁多少都会卖些面子,闲聊几句,到时再说一番大殿要翻修和菩萨开光之类的托词,递上化缘簿,那些所谓的豪门富户多少会赠予一些钱财与那名寺结下个善缘。”

    只听汤和“哦”的一声,脑袋瓜子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化缘也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第二十八章我要吃白米饭

    元至正四年,公元1344年十二月初,现正值朔风怒号着,在这冰天雪地的隆冬,万物萧疏,百姓饥寒交迫。

    不过时隔半个月,鲁花赤福寿已然在金陵集结了五万兵马,在江南地区实行了名为遏制白莲教妖人愚昧忠厚百姓的行动。

    有着确切的情报,五万大军出动,在江南地区捣毁了不下三十处的白莲教堂,杀死白莲教堂主四人,抓捕其余教众不下万人,至此白莲教民间的势力元气大伤,白莲教主当众立下了定诛鲁花赤福寿的誓言。

    和州城外,十几个流民徘徊在城墙根下,一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汉子左右望了望,呵了一口白气,搓着冻僵的手低声道:“孙香主,我等已然走投无路了,县城里到处是提刀巡街的元兵,熟识的教众也都被抓捕的不剩多少了,接下来怎么办?”

    那孙香主低头想了想,道:“虽元军查的紧,但我等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嗯……依我看来,还是先行到乡下去避避风头,到时聚些教众人马,再商议后路。”

    把米匀都给了那妇女两人后,这时天空阴沉滚滚,雷声不断,暴风雨快要来临了,朱重八等人在雨滴落下前很是幸运的找到了一个破城隍庙,顿时决定了先行去避避雨。

    一进城隍庙,便见早有流民三三两两的慵懒的睡躺在地上,因人实在太多,拥挤之下朱重八等人走进去反而不好落脚。

    左跳右蹦地,终于到了一处残破佛像前,朱重八呵着白气,立身先对着佛像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寻了一些干柴生起火来。

    朱重八抬头左右观望了一下,除了有孩子连声喊‘饿’的声音,其他人已经认命办,连喊饿的气力都不想出了。

    朱重八回过头去见身后有着一群流民团团围坐,低声细语着说些什么,竖起耳朵仔细听去,只听着他们说着和州太平乡张家的字样,因有点远,朱重八也听不大清楚,摇了摇头,专心烤起火来。

    “依我老俞看哪,不去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破了他张家大门,冲进去,抢了粮食填饱肚子再说。”那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汉子抚摸着咕咕叫的肚皮说道。

    其他流民一听,也料想那张家人丁也不会超过一百人,自己这些人就算两个打一个打不过,那要是十个十几个打一个呢?想到这流民们也就纷纷出言附和起来。

    但在一旁素有秀才之名,被这里人尊称为军师的张宽邹着眉头摇了摇头,全然否决道:“俞五兄弟此言差矣,看似张家的家丁人少,但其大都孔武有力,所持武器也甚是精良,如若让这群拿惯了锄头的佃户上阵与其杀敌恐是不敌。”

    一旁的流民听到这话,心里却不以为意,人都快要饿死了,不趁此时还有些气力拼了命去,还要更待何时?

    孙德崖也是叹了口气,就这些手无寸铁,没有受过一天训练的乌合之众,集结命令都是个问题,怎么可能攻破的了那张府的高墙大院。

    那名为俞五的汉子因肚中的饥饿感实在难耐,便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各位父老兄弟,在下姓俞排行老五,我们现在已经成了流民,漂泊了那么多的地方,现在是指望不上那蒙元朝廷来救了,先就在太平乡有一张姓粮商,平日里也为富不仁,欺男霸女,想必有许多兄弟也瞧见了,方才运进府内去的那几大牛车麻袋,那装的可都是白花花的精米啊!”

    原本坐落在城隍庙里一群懒懒散散的流民一听到白花花的精米这几个字,眼睛里顿时金光绽起,顿时那股慵懒劲也没有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了那太平乡张家来。

    “对对对,当时那车轴断裂的时候我也瞧见了,那麻袋里洒落的全都是精米,全都是白花花的米粒啊!白白的直晃得我眼生疼。”

    “咕……要是我冯六这辈子能够吃一次正当没有掺杂沙石的白米饭,此生也就无憾了。”

    其余众人也在脑中勾勒出了用那精米做饭时的场景,使劲咽着口水的同时,连呼吸着的空气里仿佛都带有米饭的甜香气。

    俞五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甚,“反正都是个死,到时要能够吃饱饭,做个饱死鬼也不错,况且我们这里还有白莲教的孙香主孙德崖在,他定能带领我们攻破那劳什子的张家。”

    孙德崖见俞五已经把自己的身份说破出来,顿时知道自己避无可避了,也就大方的站了起来,对众人拱手示意道:“各位父老乡亲可曾安好?还记得在下否?”

    一见到还有白莲教的活神仙香主坐镇,底下的一群人心里顿时就有底了,底下说话声也嘈杂开来,“我记得他就是孙香主,以往给我们这些苦难流民发放粮食时都有他在。”

    “对,孙香主你还记得我么,当时我家大小子害了风寒,还是你一碗符水给治好的。”

    孙德崖笑着说:“记得,都记得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现下的世道要想能够吃饱饭只能够依靠着自己的拳头,凭什么他们贵人、富人就能够吃喝不愁,我们就得在这寒风中忍饥挨饿,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去那张家讨要个说法,去吃饱肚子吗?”

    “愿意。”

    “愿意。”

    “愿意”……

    随着原来越多的人加入,越来越多积藏在心底的怒火声发泄了出来,这些富户一直都在自己身上吸血,一年累死累活忙着耕地种地,到头来一家妻儿老小连顿饱饭都吃不起,凭什么那些人就能够日日山珍海味,我也要吃白米饭!

    在肚中饥饿感的驱使下,一群流民终于发出了自己内心中的怒吼,一干流民由着白莲教的孙德崖孙香主领导,手持棍棒搬砖,向着张府走去,一路走一路大声喊着:“诛灭奸商、富商。”

    其它散落在各处的流民一见到集结的大部队散发出的不凡威势,立马也加入到了其中,一支渐渐汇成千人之众的流民群,黑压压地向着张家涌去。

第二十九章攻破张府

    此时的张宽就靠身在城隍庙前,见他们都不听自己的建议执意要去送死,也只是摇了摇头,心下生怕这群流民攻打张家不成自己反受其连累,便准备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先生且慢,小僧见你也是一个良善之人,就能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去送死吗?”朱重八见此便不再沉默,赶忙劝阻张宽道。

    “呵呵……那你这和尚,那你说该如何,想那张家也素是和州城里的一霸,家中定然豢养着不少食客门客,刀剑装备之类定然是也不少,就凭这群乌合之众,就只凭着心中些许不满,手中又只有棍棒,砖块,如何取胜?”

    张宽见这和尚沉默不语,想了想叹息一声,“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只需齐力把大门攻破,到时凭着人多的优势,也不是就不能胜之。只是凭着那些个棍棒砖头,连人家城墙都爬不上去,也只是去送死罢了。”

    “哦?先生难道不相信人定胜天之说?小僧或许有些办法去打破那大门。”朱重八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便领着汤和和陈雪儿向着张家方向走去。

    那张宽望着朱重八离去的方向愣了一会神,心里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停下了收拾行李的双手,居然不顾安危也跟了去,心里就是想看看这怎么个人定胜天法。

    而此时的张家门前,流民的暴动早已爆发,只是没过一会儿便停止了下来。

    这场短暂的暴动所带来的结果就是有着十几个流民中箭躺在张家门前连声哀嚎,而此时那些满脑子幻想着香喷喷白米饭的流民们,已然被张府门前那浓重的血腥味和哀嚎声从那美梦中硬生生给拉扯了出来了,用着不住颤抖着的双手握着木棍,杵在了张府门前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张家的家丁早已立于两边围墙之上架着梯子手中持弩与众多流民对峙着。

    虽然流民们没有受过训练,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架不住人多啊,张府家丁们只要一见到院墙外这黑压压的一群人心里就发虚,毕竟也不是正规军队来的,一时也不敢出来与流民们正面冲杀,只好拿出弩来射个几箭进行威慑。

    这招果然有效,流民们见这张府家丁们手中有着精良的武器,而自己手里只有石头木棍,没有那拿命去填的觉悟,一时也不敢上前去。

    张家管家见后大喜,连忙叫上一位身手好的家丁,让其牵了匹快马从后门走出,去和州城找来官兵救援。

    朱重八到来后一见流民门果然是被大门拦住了,顿时就对一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中年书生青睐有加起来,看来这是个人才啊!

    朱重八想着再不赶紧动手抢完张家,等着元军官兵发觉异况前来,到那时被张家和元军前后夹击之下,投不投降还真是没有什么差别,一群兵痞也只会拿了这些百姓的大好头颅去领份军功。

    朱重八把从身上的布袋里掏出最后的两个特制手榴弹,先前金陵城时说那最后五个只是为给自己提个警醒而已。

    以朱重八谨慎的性格,肯定是会留有最后一个手榴弹用来保命的,逃出金陵后见一个实在不够,又找刘堂主趁夜好不容易凑够了再做一个的药材。

    朱重八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等元军到来,他们才不会认得谁是谁,只会认准军功杀人而已,想罢含泪把保命的东西递给了那汤和汤十七,指指大门的方向,告诫着他要小心点用。

    汤和见还有这黑球,又见朱重八又指向大门,他哪里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望向那厚重的木门,暗道:轰炸开木门想必这也不难。

    汤和可是见过朱重八只用了五个黑球就能够轰塌城墙,这小小梨花木门还不是手到擒来?

    汤和心里有了底,一手拿一个,几个度步便冲到阵前,张家家丁一看见有不怕死的人送上门来,顿时就开心的把他当做活靶子练手。

    汤和的身手也不是盖的,弩箭集射过来,只见他左弹右跳几下,硬是没有一支箭射在他的身上。

    汤和百米冲刺般几个跳跃,很快便冲到了大门前,先把黑球卡在大门夹缝里,点燃引线后,忙的飞跑出去。

    流民们看见有高手助阵,眼睛自然一路跟随,见他好不容易跑到了大门前,正兴奋幻想着他用无敌金刚脚,一脚踹塌大门呢,又见他跑折了回来,还没搞懂什么情况,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大门破裂开来,围墙沿着边都被炸出了一大道口子来。

    因孙德崖是个粗人也不知什么兵法,什么围三厥一的战略也全然不懂,只是带着流民一股脑地全涌到了张府正门前。

    那张府管家见人都在前门,心下就想着怎么把人全都给歼灭在前门,自己也万万不敢让这些贱民吵着了后院的女眷们,张管家便把大部分家丁食客都调动到了前门来。

    而在汤和炸门前,那些家丁食客们就坐在围墙后休整装备……

    朱重八也是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特制手榴弹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效果,不但炸开了门,炸塌了围墙,还把其大部分家丁都埋在了墙根下。

    天空之中还在下落着毛毛细雨,等着尘土散尽,只见那大门原来的位置上青烟袅袅,侥幸活下来的人抱着脑袋在湿润寒冷的尘土中颤抖,耳中不住的流着鲜血。

    听着张家家丁们不断传来的呻吟声,张宽率先反应过来,走上前抄起脚边散落的钢刀,随手砍死一个已经丧了胆的家丁,回过身来大声呼喊着众人杀将进去。

    这一喊仿佛把流民们的七魂六魄给喊了回来,流民们纷纷扔掉手中的木棍石砖,忙的跑去拿起散落在废墟中的钢刀,冲进去与吓得半死的家丁们厮杀了起来。

    虽然武力不够,但架不住人多,已经没多少战力的家丁逐渐不支,且战且退之下,仿佛是天意公作意般,旁边的豆腐渣工程的房屋被冲击波扫过变得摇摇欲坠起来,风一吹,房屋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直把一众张府家丁都压在了底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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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者介绍:
十四世纪初期,蒙古人还沉浸在成吉思汗那辉煌的时期,全然不顾大灾年时百姓们的苦难,历史的书面正在不倦地翻动着,因一个懵懵懂懂的青年的加入,复兴中华民族的呐喊终于在中原大地上响起,在古老的版图上回荡不息,那雄厚的声音使每颗灼热的心为之震撼…… 本书讲的是一个现代青年穿越成了朱元璋,与着元军斗,与着陈友谅斗,一步一步地在南方崛起,最后席卷中原,定鼎天下的故事逐鹿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逐鹿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逐鹿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