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婚书
鸦雀无声。
此时此刻,威严而华美的承乾殿前,众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卿欢,更包括离她最近的太子南宫瑞。
他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跪地的卿欢,华美的大红嫁衣让她的眉眼第一次在他的视线里,看起来夺目,然而,依然是他所知的熟悉,却偏偏让他震惊。
她还是她,可是,他就是觉得不对,觉得她变了一个人一般。
那个逢年过节入宫时胆怯与不安的小丫头,每每母后问话,不是声如蚊蚋,便是低头不语。
那个不得不和自己相处而一同游园的她,一路上捏着绢帕的手从未放松,更别说那蜷缩的背脊。
然而此刻,她笔直的跪在这里,双眼虽未直视君王,却也看着她面前三尺之处,不卑不亢。
他找不到熟悉的胆怯,嫌恶的懦弱,全然感受到的是她从未表现出过一分一毫的傲气。
先前,盖头蒙着她的脸,她以死为注,他虽惊讶于她能这般言语,却认为只是那侮辱她清白的话语逼急了她。
兔子急了也咬人,他如此猜想,不过也因此,他决定让她为侧妃留在自己身边,至少他觉得就那一刻而言,她还不是太令自己毫无兴趣,他也乐意给父皇一个台阶,给忠义王一个安抚。
可没想到的是,他没退婚,她反倒请旨退婚,这霎那间,到底是谁抽了谁的一巴掌?是谁受了辱?
“大胆!”宰辅率先反应过来,他狠狠地瞪着秦芳,手指指着她斥责:“你不过一个郡主而已,竟敢请旨退婚?你这是侮辱太子殿下!”
“侮辱吗?”秦芳抬头看向了他:“宰辅大人先前不是还认为臣女名声受损不配为太子妃,请皇上解除婚约的吗?如今臣女不过顺了宰辅大人您的意思,请旨退婚罢了,若我有侮辱殿下之处,那便是你指引的侮辱!”
“你!”
“宰辅大人,我卿欢,虽出生背负婚约从不敢有悖,然今日之事却让卿欢明白,我与殿下无缘,既然我身沾污泥不能玷污了皇家尊严,那请旨退婚又何错之有?若宰辅大人觉得我此举逆了皇家的脸面,那卿欢便在此,请太子殿下写一封退婚书给我,我将所有的错都揽在自身,这总可以了吧?宰辅大人?”
“这这,郡主此话好没道理,皇上在此,你处处以我为标,是何居心?”
“居心?小女子年方不过十六,能有什么居心?若有失礼之处,那也是宰辅大人您太过凶悍,吓得小女子失了方向!宰辅大人,既然您也知皇上在此,那就请您沉默是金,让这事儿交给皇上定夺,再别抢了皇上的言语。”
宰辅闻言脸色难看却也无法再多口舌,只能同秦芳一样跪在地上,磕头陈词向皇上表示自己无心僭越。
脸色浮白的皇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秦芳,完全没有理会宰相的言辞,他沉默的看了秦芳大约一分钟,才看了身边的太监一眼:“拿婚书给她。”
太监顿了一下,立刻应声照做,当婚书被塞到秦芳手里时,她听到了皇上的声音:“你看看吧。”
秦芳当即将婚书打开,立时她挑了眉。
我靠!不是吧!
第十六章 傲骨,浸血退婚!
自古婚书,都是正经八百的帖子,普通人家就算没钱,也会弄一张干干净净的红纸,仔仔细细工工整整的书写上双方姓名以及白头之约,而皇家更得是镶金贴银,金贵的了不得。
可秦芳没想到,她看到了世上最奇葩的婚书。
除开外面那层裱嵌的金绸外,内里竟然是一块月白色裙袍的里衬,因为布料上的牡丹暗纹,足可见是女子的内襟,其上歪七扭八又深浅不一的写着婚书内容,那深红的颜色,秦芳一看便知是血。
而这血写的婚书,没有双方的名字,有的只是一句话:“即日起,凡我南昭之皇,其妻必为忠义王府嫡女!若有违此旨者,必血溅此书。”
如此婚书,如此之约,她可万万没想到!
属于卿欢的记忆,都是奶母告知的,那大约是她出生之后,在母亲下葬之日,先皇驾临传下的圣旨,将襁褓中的她指为了日后的太子妃。
因而秦芳只是以为,她是一颗棋子,是堂堂帝王用来笼络麾下重臣,也或算计清除的一颗棋子--这不是历史中司空见惯的手段吗?
嫁给太子,做太子妃,自然荣耀,日后若顺当那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如此娘家就是外戚,只要没什么某朝篡位的大问题,可以说是幸福在艳阳下,难有败日。
但那是顺当的,是只放在表面的花团锦簇--浸淫在政治关系里的秦芳完全明白之后的凶险:嫁过去之后,皇上和太子若仰仗她娘家,看重她娘家,她娇纵顽劣都没关系,依然是妥妥的太子妃,以及未来之后。
可若皇上觉得她王爷老爹军功震主,又或者太子依靠王爷老爹为势,却借力不畅,那她再是温柔贤惠,也能被一张黄纸打发到冷宫去,仰或不理,那之后被休被废的,也就算利用完了。
所以秦芳本想着自己顺势的嫁入皇宫,通过太子或许可以打听到目标所在,然后要不坐等被冷,要不就筹集好东西,自行跑路--总之她没把嫁给太子当作很重要的事。
可是现在,这一张奇葩的婚书就在她的手上,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得是太子妃---这,只怕故事不小!
秦芳挂着一脸不解的诧异表情抬头看向了一直不能直视的皇上。
中年暮老,堂堂的帝王虽然穿着锦衣华服,可那张眼窝就可见憔悴的脸,让他看起来却很是外强中干。
“这婚书乃先皇大行前传于朕的,朕也是那是才知道,你与朕皇儿的婚约早已有定。”皇上喘息着言语后看了一眼忠义王:“卿公,还是将你所知,告诉惠郡主吧!咳咳。”
卿岳此时向着帝王深鞠一躬这才扭头看了一眼自家的女儿,大着嗓门言语。
“卿家自先皇揭竿起,便追随在先皇身边,以武助其夺天下,征战十一载!先皇在称帝之前与前朝强军大战三天三夜,家父与兄也在其中。其时,强军以呈衰相,我军大胜,众人欢欣庆典而不警,却不妨有死士冒充宠妃入殿服侍先皇。”
提起旧事,暮年老臣倒是神情严峻,而许多中年官员却是一脸听书之色。
“当时,先皇身边虽有护卫及时救驾,然死士凶残,难以抵抗,令先帝有危,家父与兄长其时因怕有余孽行乱而前来请旨以求剿清,撞上此情,便当即救驾,之后先皇无事,然兄长与死士同归,家父更伤一股不能再纵马护国,因而先皇当即扯了死士裙袍,蘸以兄长之血写下了此婚书,交给了家父。”
“父皇写此书,是要谢卿家之恩,朕那时刚刚及冠,想着待父皇称帝后,便尊此意迎娶卿家嫡女,可是谁曾想,正当父皇定都立国准备称帝之时,卿家嫡女却因为一场热病而殇,而除她,卿家再未有女儿,此约只得作罢,后父皇称帝,封卿老将军为忠义王,世袭罔替,老将军谢恩之时,托总管带此血书还于父皇,便当此约已消。可父皇不忘当年恩,一心向履约,后惠郡主你出生,其母却没,父皇心疼你幼小失母,故而赐婚,以免你委屈,后在大行前,把此血书传于朕,就是要你与朕之太子结为夫妻。”
皇上接过话,呼哧哧的说完这些,额头就已沁出细汗来,他指指秦芳手里的婚书,又言:“惠郡主可看清楚最后一句?这退婚两字还是不要妄提罢!朕念先皇之意,不忍坏你们这约定之姻,故而昨夜不曾发难。可眼下,今日有此一事,加之流言已盛,你这名声也着实有损,就算朕下旨禁言,却禁口禁不住心,又悖于仁义之道,与朕不利,与国不利,而予你为后的确伤国之威严。太子先前意你为侧妃,朕觉可行,而血书又指他妻必为忠义府嫡女,忠义王府虽还有一女,却是出生时母妃为侧,算不得真,未免话柄,朕也不考虑她,故而朕有一决:惠郡主你今日依然出嫁,但只做太子侧妃,而太子嘛,终身再不娶太子正妃,悬空正室,日后即便为帝,空下帝后也就是了,也算是,所有都兼顾了吧!”
皇上此言一出,百官震惊。
皇上竟然来了个妥协之术,卿欢虽然为太子侧妃,可无正室而立,她又是这血书捧出来的,那不和正室无差吗?
“皇上,臣觉得不可啊!”此时宰辅大人一脸急色的上前:“太子正室悬空,他日太子若登帝宝,龙无凤呈祥,岂不为憾?”
“是啊皇上!”又一个臣子跪行而出:“无有帝后,他国也会妄自猜测,只怕流言更盛!”
“皇上请三思!”
霎那间,又是群臣附议的画面,卿岳则沉默着不发一言,完全是皇上让怎样就怎样的忠义之色。
看着群臣激动,皇上咳嗽了两声便是挥手:“不必再多言,朕意……”
“等一下!”此时秦芳忽然大声言语:“皇上,这些大人的担心是对的,臣女觉得还是退婚比较好,免得卿家背负上有损皇室尊严之恶名。”
“什么?”皇上一脸惊色,他遵血书而全此婚约,定了太子无有正室,给足了恩典,可卿欢竟不卖帐,而与他一同惊讶的还有太子南宫瑞,他直视着身边嫁衣着身的女人:“退婚?你是想我皇爷爷的恩典变成笑柄还是准备血溅于此?”
秦芳眨眨眼,昂起了下巴:“我要是死在这里,先皇美意岂不空负?然我也不愿让卿家背负恶名,幸好先皇的血书写的明白,有违此言便血溅此书,那我卿欢照做就是。”她说着一把抓了头上的大簪在众人惊呼里扎上了自己的手而后快速的拔了出来。
霎那间血水如注流淌,咬着唇生生咽下疼痛的秦芳用那血书接着自己流下的血,一脸傲色:“今日我血浸此书,便再无血书婚约而留,陛下便不必再求全,殿下也不必委屈,各位大人更不必如此紧张,臣女卿欢谢先皇恩典,但臣女就此便与殿下无有婚约!”
第十七章 谁给谁的羞辱?
秦芳并没有很大声的言语,但万籁俱静的场合,加之殿前的空旷,让她的声音洪大如雷,炸在了众人的心里。
一个女子,虽然贵为郡主,却从来都是懦弱胆怯的。
可偏偏在大婚之日,为这一口气竟敢滴血掩藏先皇之约,竟敢把太子殿下给弃了,这是何等的傲骨?又是何等的嚣张?
百官震惊,一时无言,他们虽然觉得这女人的行径简直是疯了,是大不为,可是,他们却深深的感觉到,若换成自己跪在这里,是否有这个胆识敢如此?
静默越发的沉寂,就越发的让人不安。
可秦芳像感觉不到这重压似的,淡然的看着自己的血液流淌,她甚至还为了不让血液凝固,而刻意的拿着婚书蹭了蹭伤口---她不怕什么感染,未来世界的每个人体内都将近有三十种抗体存在,是可以避免一般感染的。
何况她是军医,是曾活跃在一线,指挥着大家参与作战和救援的战将,她的体内更有高达六十一种抗体的存在,因为在2080年的未来世界,污染已让很多细小的伤口变成了致命的存在,而高科技横行的战场,类似病毒这种生物攻击更是司空见惯。
“好,很好!”忽而,就在这沉寂里,太子南宫瑞开了口:“卿欢,你给我的羞辱,我,记下了!”
秦芳闻言扭了头:“太子殿下这话错了吧?今日可并非卿欢要给太子殿下羞辱,而是有人给我羞辱在先。我卿欢虽然是臣下之女,虽然甘愿一辈子谨小慎微守护夫君,却不会甘心被人羞辱之此,因为我是忠义王府家的女儿,是用血泪捍卫皇室疆土打拼下江山的忠义血脉,若我任由人欺辱,岂不是没了我卿家铁骨,没了先皇的信任?那我还有何脸面面对列祖列宗!”
“歪理,歪理!”沉寂的宰辅再一次跳了出来:“李大人口口声声说的清楚,有人拾得你的钗环,有人瞧见有马车出入王府,你敢说和你无关吗?欺辱?若你是行为检点的,流言怎会传出?”
“叶大人!”秦芳闻言立时挑眉怒目的瞪向他:“有人说捡拾了我的钗环?我且问大人,凭什么说那是我的钗环?是刻了我的名字,还是落了我的款儿?”
“哼,上面可有你忠义王府的家徽!”宰辅一脸厉色。
“有家徽那便就是我的了吗?”秦芳嘴角一弯:“敢问宰辅大人,若有人打造一根钗环在其上刻上您家的家徽再丢进勾栏之地,那是不是就能说是您的宝贝女儿飞云小姐去过青楼听曲啊?”
“你!”宰辅闻言当即睚眦欲裂:“好一张刁厉的嘴!可是那钗环不仅有家徽,更是你惠郡主独享的一支!”
秦芳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色,她立时想到了一枚钗环。
那是当年定下婚约之时,皇上留下的信物,在卿欢的记忆里,似乎是一枚凤钗,不过它因是帝王赏赐而被放置在她屋中的大箱内,从不被她拿出。
“先皇立约赏下信物金凤玉钗环,这世间可独有你那一枚,惠郡主,你难道认为有人能仿造出它来不成?”宰辅叶正乐说着转头看向了在一边跪着的李贺,李贺当即明白的抬手击掌,便见有人由远及近的捧着个匣子向前走来。
秦芳见状,心底里最后猜疑的部分立刻得到了补充,她看了一眼宰辅,又看了一眼李贺,忽而笑言:“有意思,明明先前对我质疑而生怕我坏了皇家尊严,誓死谏言的是御史大夫,可现在看来,倒是宰辅大人您洞悉所有啊!”
叶正乐闻言蹙了一下眉,随即鄙夷的看着秦芳:“老夫可是南昭宰辅,所有大小事宜自当过问,若连这点都洞悉不了,如何为相?”
“有道理!”秦芳点了头:“那既然您一早知道,为何不在大婚开始前,拿着这些告知皇上,让皇上暂停婚礼,彻查此事?反而是授意李大人,在大婚之中拦截,我说叶大人啊!小女子的名声您可以忽视,那太子殿下的呢?那皇室的呢?您可知道,今日一切流于民间,被笑话的绝不是我卿欢一个,太子殿下可是会作陪的!我说宰辅大人,您这安的是什么心?是想看皇家的笑话吗?”
秦芳之言如长矛出击,戳的叶正乐立时变脸跪地向着皇上言语:“皇上,臣绝无此心,臣也是在大婚仪式开始时才知道的,彼时尚未来得及奏于陛下,还请吾皇赎罪!”
皇上此刻一脸郁色,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蹙眉瞧望着秦芳不曾离手的婚书--此刻血一直在流,大半的婚书已经变成了红色。
秦芳见皇上不言语只盯着自己手中的血书,当即扭头冲着宰辅继续言语:“叶大人,您乃宰辅重臣,自该知道今日大婚仪式中出丑会是什么结果,你没有拦着这位李大人,反而由这他出来污蔑我,最终害他赌命在此,您这个宰相可真够睿智的。”
“你……”叶正乐开口正要反击,秦芳却忽而一转头看向了一边面色不善的太子:“殿下,您可要弄清楚,害您今日难堪的不是我,是宰辅大人,若他有体谅我们名声的分毫,就不会弄得我们今日如此难堪,纵使您与我无缘,也不必这般下不来台不是?所以要怪,您就怪叶大人一把年纪,他考虑不全吧!”
南宫瑞的长相大约是继承了母亲八分的容貌,看起来还是很帅的,此刻他阴郁的神色问题此言后,立时盯向了宰辅,那目光里的恼恨之色,还真是没一点遮掩。
秦芳看着他那表情,微微抿了下唇,低头去看自己手上的婚书。
还有大约五分之一,就可以收摊了。
她心念着,感激那位先皇当时扯的不是太大,要不然,她也不会舍得拿血来让自己脱困,只不过这个流失血量是不至于让自己面临危险,却也少不得回去得吃点补血的才成。
“强词夺理,惠郡主人前一幅战战兢兢唇舌愚笨的嘴脸,此刻反倒伶牙俐齿!你可真会装啊!”眼看太子不满的眼神,叶正乐自是讥讽起来。
“宰辅大人您弄错了,这可不是装,而是为了我的夫君,我甘心做花下一片不起眼的绿叶,只要他好,我就好,可是眼下,我被伤了名声,横竖是不能和太子殿下再有半分牵连,否则岂不是伤了殿下的名声?而我今日之后,只怕再难有出嫁的可能,既如此,我不再为别人活,当为自己活,若我还要把利爪收起来,任人欺辱的话?岂不是对不起我自己?”
秦芳此言之后,宰辅瞪着她说不出话来,而此时那捧着匣子的人也总算在到了殿前,当下宰辅大人招了手,把匣子拿过,将其中的钗环直接取了出来,冲秦芳一比:“伶牙俐齿的惠郡主,现在,你又作何解释?”
秦芳一看他拿出来的东西,便是心里叹息了一声:果然啊!
第十八章 指鹿为马
这钗环,秦芳是第一次见,但纵使如此,她脑海中卿欢那模糊的记忆,也能肯定这就是那枚信物,是仅有的一支独属于她的钗环--金凤玉钗环。
不过此刻,她不能认。
她眯缝了一下眼,一脸疑惑的打量了一下那钗环后,她冲着宰辅开了口:“宰辅大人可否让卿欢细看一二?说实话,我不确定它是属于我的东西。”
叶正乐的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惠郡主要看,我可不揽着。”他说着把钗环给了身边的太监,那太监立刻捧着来到了秦芳的身边。
叶正乐是根本不怕卿欢毁了这钗环的,且不说这质地乃金玉构造,难以毁坏,只她若有半分毁坏之行,那无疑是不打自招,所以他很乐意欣赏一下卿欢难看的神色。
“公公请稍等片刻。”秦芳看到钗环到跟前,并没立刻拿过,而是把书中的婚书最后一个还白的角放到了手臂上冒血的窟窿前。
婚书彻底的成了血书,鲜红的血液已经掩埋了旧迹,虽不至于看不到陈旧的字符,却至少比那句血溅此书来的刚烈。
秦芳将血书慢条斯理的叠好,放进了公公的手里,这才从怀里抽出了手帕自行捆绑了血洞。
做完这些,她不但请太监把婚书还于陛下,更央求他弄些清水来给自己洗去手上的血。
“你不是要看钗环吗?磨叽什么?”叶正乐见她磨磨蹭蹭自然不耐催促,秦芳瞥了他一眼:“宰辅大人急什么?这可是您手中证明我不检的重要证物,若我手上的血弄污了它,等下你还不说我故意破坏证物?再者,若它真是先皇赐予的那支,今日不管我会怎样,它也当完璧相归,我又怎敢让它沾染上其他东西,有碍将来的流传?”
秦芳之言不卑不亢是不急不躁,那淡定的模样让很多人的目光都充满了疑色,更有不少人已经打量起宰辅大人--显然就此刻的局势来看,宰辅大人似乎太过咄咄逼人,而惠郡主倒是不慌不忙镇定自若,这怎么看,都没半点心虚的意思。
丫鬟端来了铜盆,秦芳就着水盆清晰了手上的血液后,擦拭干净,这才接过了那钗环端详。
她目色平静,手捏着那钗环细细的看,那专注而不漏一处的仔细,宛如一副鉴赏之态,尤其是观察到其上家徽时,她更是伸手轻轻的抹了抹,随即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轻嘲之色,而后把手里的钗环放到了身旁太监的手里,这才看向了一直沉默的王爷老爹。
“父亲大人,还是您来看看这钗环吧。”秦芳说着不屑似的扭了头,身子微微拧着,而此刻她受伤的手直接钻入了右手宽大的衣袂里。
太监捧着钗环先是看了一眼宰辅,才又看了一眼皇上。
“咳咳,让卿公看看吧。”一直把视线落在血色婚书上的皇上此时终于开了口,可依然视线在那血书上,而那憔悴的脸,也已经看不出息怒之色。
太监应声捧了钗环过去,卿岳当即双手捧起,这一捧一瞧,他眉眼里闪过一抹惊诧,继而整个脸色都成了猪肝色的酱红,而后他直接瞪向了宰相叶正乐。
“忠义王何必恼恨的瞪我,这东西是别人在林地里捡取的。”瞧着忠义王那难看的脸色,叶正乐眼里闪着乐祸之光:“怎样,这东西你不陌生吧?”
卿岳闻言开了口,洪亮的嗓门可没先前的稳态,有的是怒不可遏的气息:“叶大人,我卿家自拥帝以来,还没受过如此大辱!你说这钗环上,有我家徽,敢问我卿家是何家徽?”
叶正乐一愣:“马啊!”
“战马!我卿家家徽可是战马!”卿岳怒色满满的几乎是吼了:“家徽之意,乃铁骑所踏之处,必是吾皇之疆土!你口口声声说这钗环上有我卿家家徽,你睁大了眼给我看仔细,这是我卿家家徽吗?这是吗?”
叶正乐见忠义王在大殿上都忍不住的发飙起来,自是意识到不对,当下连跪都顾不上了,一个窜身起来,上前捉了那钗环瞧看,立时他眼瞪直了:“鹿?”
他难以置信的揉揉眼,又看了看怒目的忠义王和周围个个伸长脖子的群臣,而后再次看那钗环。
战马之上多了一对鹿角,这,这不是鹿又是什么?
“皇上!”忠义王一个返身跪地,扯着洪亮的嗓子言语:“叶大人竟敢用一只鹿徽来羞辱我卿家战马,这可欺人太甚,皇上您得给臣做主!”
秦芳闻言挑了眉。
自己这个堂堂嫡女被人羞辱在大殿上,当老爹的都没这么大反应,叫侧就侧是叫退就退,屁都没一个,如今她不过给那马上添了一对角,王爷老爹见了就怒了,敢情她这个嫡女还不如家族一个家徽受辱来的重要!
这,这不科学啊!我是不是他亲闺女哦!
秦芳立时怀疑起自己的出身,不过这个时候,叶正乐也反应了过来,他捏着钗环直奔到秦芳面前:“是你做了手脚!”
秦芳立时收了猜测的游神,狠狠的瞪了叶正乐一眼:“宰辅大人,您说这话时,可有斟酌再三?众目睽睽之下,我只是看了看这钗环罢了,并且因为看到了鹿,而怀疑自己眼花,然后我就摸了一下,确认我没看错后,就给了公公,请问摸一下而已,我能做什么手脚?这可是金凤玉钗环的款儿,我摸一下就能做了手脚吗?”
秦芳之言,堵的叶正乐一时词穷,而此时李贺开了口:“惠郡主的意思是,这钗环是假的吗?”
“不然呢?难道要我卿家指鹿为马,明朝起家徽更替不成?”秦芳白了他一眼。
“既然惠郡主认为这是假的,那真的应该还在您手中吧,可否拿出来证实这支钗环乃假的?”李贺此时盯着秦芳,那一双发红的眼满是致人死地的寒意。
秦芳眨眨眼开了口:“自小,奶母就告诉我,有一支钗环尊贵无比,它收在我房中的枕箱内,是我与太子殿下婚约的信物。而今日乃是我与殿下大婚之日,这钗环我自然是带在身上。”她说着受伤的手从衣袂内拿了一支钗环出来,但见金凤衔着玉环,与先前那支是一模一样。
“这……”宰辅同李贺一起目瞪口呆,而秦芳直接把钗环放进了身边太监的手里:“请公公拿给皇上过目吧,我和太子殿下婚约已除,这钗环也该归还了。”
太监自是捧着钗环去给皇上过目,皇上拿着钗环瞧了瞧,便是点头:“没错,当年的信物就是这支钗环。”
宰辅和李贺闻言当即对视一眼,随即他丢下了手里的钗环立刻跪地再言:“皇上赎罪,是臣听信李大人所言,误信惠郡主不检,臣不察致使殿下蒙羞,这是臣的疏忽,臣知错,臣请皇上赎罪!”
李贺此刻倒是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闭上了眼朝着皇上磕头三个,而后直接起身就朝着一旁的立柱撞了过去。
第十九章 苍公子
“砰”的一声响,在众人的预料里,自是无人惊呼的,唯有抽气之声三三两两而出。
秦芳没有闪躲与扭头,她选择了直视,直视着众人不敢多看的画面。
没有脑浆迸裂,有的只是血水布满的头颅,她迎着那些目光直视着这画面,她要别人明白,敢欺辱她算计她的人,都要有付出性命为代价的觉悟!更要自己记住:若不是她是从2080年穿越而来的人,此时此刻,撞死在这立柱上的,便只能是自己!
她不欺人,别人,也休想欺她!
“李贺已经为自己的冒失做了了结,此事就作罢吧!”皇上此时总算是开了口:“大婚弄成这样,劳民伤财却没能喜结良缘,这倒是意料之外了,哎,也许真如惠郡主所言,无缘吧,得,都散了吧!”
“皇上!”秦芳立时开口:“有人传臣女恶言,还伪造钗环坏臣女名声,阻了臣女与殿下的姻缘,臣女还请皇上彻查此事,为臣女讨个公道,也免得太子殿下恼恨于臣女。”
有些表态是必须的,哪怕秦芳很清楚,这个查,最后一定是不了了之,可该有的流程她也得照做,至少得让太子殿下转移仇恨,别把她这个被坑的当了靶子。
“朕会的,太子,今日之事坏的可是你的大婚,不如就由你来彻查好了。”
“儿臣领命。”
皇上点了头,人便起了身,他手握着金凤玉钗环走了两步,忽而又看了一眼立在殿中的南宫瑞,轻咳了一下说到:“太子随朕来吧!”继而扶着身边的太监去了殿后。
南宫瑞抿了下唇,看了一眼跪地的秦芳,随即大步的追着去了。
大婚之事,中途散伙,弄成眼下这个结果,别说礼部与户部无语,百官也是难以言论。
一个二个对视一眼后,想要默默离宫,却也得等到最大的宰辅先离才成。
叶正乐黑着一张脸撑地而起,还没来得及抚平裳面褶皱,卿岳就已经怒气冲冲的站在了他的面前:“宰辅大人一个不察,不但害我女儿名声有损,更害得大婚不了了之。这劳民伤财没得结果我不多说,只说你今日竟辱我家徽,哼,这笔帐,咱们有的算!”
卿岳撂下这话,也不管叶正乐的反应,便到了跪地的秦芳面前伸出了手:“走,咱们回府!”
秦芳沉默的撑着王爷老爹的手站了起来,而后便跟在他的身后,大步向着宫外走去。
无有盖头的她,在凤冠霞帔下美艳如霞,那嫁衣更红的妖娆。
不过走了三步而已,秦芳就能感受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如炬,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身嫁衣是多么的惹眼。
“等一下。”她说着站住了脚步,在卿岳回头时,她已经伸手扯上了自己着华美嫁衣的纽带。
“你……”眼看女儿竟然当众要宽衣解带,卿岳直了眼,只是才吐出一个字,他听到女儿的声音:“这嫁衣我可是穿不得了……”随即,裂帛声响起,那华美的嫁衣被掷落于地面,更有镶嵌的珠宝玉石撞击地面发出的清脆之音。
妖娆的红,残落于地,奢华的凤冠被取下,霓彩的霞帔被撤下,这些统统被秦芳留在了大殿之前。
“还是这样比较好。”只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的秦芳顿住觉得舒坦极了,尤其那顶了许久凤冠的脑袋,这会儿轻盈的不像话。
卿岳的眼里闪过惊异之色,随即却是微微地蹙了眉。
女儿傲骨敢掷嫁衣,这的确让他舒坦,可是只着中衣于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却又难免有些难堪。
他想脱下自己的衣衫为其遮掩,可是这大婚之日,他这个本该当太子岳父的人,穿的是忠义王府相传的蓝银铠甲,至于披风,在入宫门时,就依照宫规和佩剑一起被取下--没办法,皇宫总是忌讳一切可以藏裹兵器的东西。
所以此刻他想要为她遮掩都做不到,只能蹙着眉,抿着唇的转身,硬着头皮往前走。
然而就在这时,一袭身影突然从一旁窜出,随即一件雪色嵌着湖蓝色绸缎滚边的罩袍直接罩在了秦芳的身上,而后那个人也站定在了秦芳的面前,不过还没等秦芳看清楚这人谁啊,自家老爹的拳就带着厉风以至。
于是她看到的是一个旋转,听到的是一把扇子打开的“唰”的声音,而后就见卿岳拧着眉缩了手的连退两步,而那突然冒出来的人,却站在一把巨大的纸扇之后,堪堪遮住了他的上半身,不过……那遮住他的扇面上画着的却是一个只有一丝轻罗缠住三点坐卧在一片海棠中的裸女……
秦芳挑了一下眉。
她很想说这女的画的也太撩人了吧,而此时周边的几个卫兵也反应迟钝的举着长矛奔步到了跟前,将那人从后给围住了。
“王爷您别激动啊!”带着轻笑的声音毫无半点紧张:“我不过是觉得惠郡主需要此衣遮身而已。”他说着一把撤下了手中的扇子,对秦芳微微一笑:“惠郡主可得领我的情啊!”
秦芳的心扑腾了一下,不是因为这人过分英俊的容颜,而是因为,她昨天才见过这张脸。
“没想到是苍公子帮小女遮羞,是卿某冲动了。”卿岳一脸尴尬,随即致歉,霎那间那些捉着长矛相围的卫兵闻言便是脸色大变,纷纷惊恐的撤手退后,那个个寒蝉若惊的表情让秦芳下意识的多看了这人一眼。
“不碍事。”这男人以扇头撩拨了一下他披散的长发:“惠郡主如此傲骨,苍出来借衣相护,也是应该的,毕竟苍向来对傲骨者颇有好感。”说完他更是毫不顾忌的朝着秦芳又笑了笑。
这一笑很美,秦芳能确信他不输那些当红的大明星,不过,她无心欣赏。
当下她抿了一下唇,没有言语,只是把身上罩着的衣服拉了拉,表示受了他的情。
这举动换来了男子满意的一笑,随即他倒是转身一打扇子,继而摇着扇子大步退去了一边。
秦芳斜着眼看了一眼这男人的颀长身影,随即转头同卿岳言语:“父亲,我们走吧。”
卿岳点点头,向着那男人抱了一下拳,当即迈步向前,秦芳便自然的跟在身后步步而去。
大约一刻钟后,她终于跟在卿岳的身后出宫并上了自家的马车,刚一坐下,卿岳就大声说着回府,马车便立时往回奔,全然不等葛氏同卿轩,卿清出来。
“你胆子可真大。”马车跑出去了大约百米,卿岳一脸后怕的言语,而秦芳闻言扯了下身子的外袍:“人若不自救,还有谁能救我?”
卿岳闻言一愣,张了口想要说什么,却又生生止住,继而闷着脑袋坐在那里是一言不发。
秦芳见他那样也不多话,陪着他一起闷着,直到又跑出去大约百米了,她才开了口:“那个苍公子,他是什么人啊?”
第二十章 族令,王爷的心机
“他叫苍蕴,是七国第一剑客刑天的唯一传人,上月才来我南昭,太子已多次宴请于他,想聘他做其幕僚。”卿岳说着轻笑了一下:“只可惜,人家至今为止不为所动。”
秦芳扫了一眼卿岳的表情,一脸不解的开口:“一个剑客也能做幕僚吗?”
“不必惊讶,他是剑客没错,可也才智过人,而更重要的是,他是刑天的传人,据说刑天当年走天下时,靠一把剑,赢得了七国界内各种至高的武功绝学不说,还有一些奇兵阵法,这可是各国所梦寐以求之物。”
秦芳听到此处,略略明白那时别人为何那般眼神了。
未来的战场,是信息化高科技的战场,所以重要的便是科研是信息,而这里,冷兵器时代,阵法就是提升兵力的最有效手段,那他的确是炙手可热。
“行了,你已和太子没了婚约,弄成这样也是不会再嫁入宫门的,他的事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卿岳说着拨弄着自己的刀柄:“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秦芳眨了下眼:“自扫门前雪。”
卿岳的眼微眯了一下,转头盯着她低声说到:“你什么时候知道太子无意娶你?”
秦芳抿了一下唇:“今天。”
“哦?怎么说?”
“若他有意娶我,纵是我恶名昭昭,谁又敢在大婚之上阻拦?害我之人,就不怕太子藏下这羞恼,数月后清算吗?”
卿岳的眼里闪动着一丝光泽:“听你的意思,这损你名声,害你的人,并非太子?”
秦芳扭了一下嘴巴:“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以小搏大更是行事手段,今日之事,我伤,太子亦伤,不说皇上,就连国库都伤了,有哪个笨蛋会为了不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就下这么大本损伤自己利益的?他又不是不能**三千佳丽。”
“那你觉得那个人是谁?”卿岳的眼里闪过一抹赞许之色。
秦芳抬头看着卿岳没有说话。
大约一分钟后,卿岳开了口:“难道你认为是我?”
秦芳眨眨眼:“不是你,虎毒不食子,就算我在你眼里软弱到对不起这个姓氏,你也不会冒着损伤卿家的名声而推我入火坑。”
这一瞬间,卿岳的脸上呈现出了红色,与先前的愤怒不同,那更像是一抹羞愧。
“是我糊涂,以为你软弱不堪,是个软骨头,却没成想,你是我卿岳的女儿,就有着卿家的铁血相传,就是个硬骨头。”他说着伸手捉了秦芳受伤的手,轻轻的抚摸了那绢帕所包之处:“还疼吗?”
秦芳看着他脱口而出:“手疼而已,可没我的心疼。”说完,她自己蹙了一下眉,抽回了自己的手,忍着疼拨开了车厢的窗帘,扭头看着外面依旧被红色包裹的一切在艳阳下明媚。
如果不是看到卿岳此刻的内疚神情,她真的怀疑自己不是卿岳的亲生女儿,但面对他这关心,她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为了国之荣誉战斗在第一线的男人。
他几乎舍弃了家业,将她和母亲遗忘,而在她那次受伤失去了臂膀时,他终于出现在她的床边,问了一句:疼吗?
她的回答,如此时此刻一样,那是对父亲的怨,可父亲却说了一席话就走了:“荣誉和亲情,自古就无法两全,也许你看到我背离了你,遗忘了你,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爱着你,我的孩子,每时每刻,从未停歇。”
“你是怪我在大殿之上不曾为你相护吗?”卿岳的声音传递进耳膜,打断了她的回想。
她看着外面的红,轻声言语:“我知道,家族的荣誉,大于我的安危。”
父亲教她明白的道理,想不到穿越到这个时代,依然是。
沉默,再次包裹了他们两个,而当王府的街道依稀出现在视野时,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卿岳的声音响起:“这个,你拿着吧。”
秦芳放下窗帘扭了头,便看到了一块圆形的金属,那橙黄色的光泽宣告着它青铜所造的本质,而其上雕刻的一匹战马正踏足飞奔。
霎那间,一个词汇出现在秦芳的脑海,她震惊的看着卿岳:“族令?”
“是的。”卿岳说着,一把将她塞进了秦芳受伤的手里。
“这算什么?弥补吗?”秦芳有些激动,卿欢的记忆告诉她,这族令的弥足珍贵,因为拥有它的人就可以调集卿家所有的人力财力,而这些,却并不在京城,而是在南昭与海龙国的边境--那才是卿家的家族之地,也是卿家最强悍的所在。
“不!”卿岳摇了头:“是你用你的胆识和傲骨赢得了它。”
秦芳闻言愣住,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明白了卿岳的意思:“您是说……您在大殿上对我的淡漠是因为……”
“欢儿,你自小便定为未来的太子妃,与所有人而言,这都是我卿家的荣耀,是先皇给的恩典,可是,这分明是我把我们卿家变成了太子固有的势力,好为其尽忠尽义。先皇乃强国之君,他彪悍威猛,堪称雄狮,可他的儿子一个个都是寒蝉若惊,懦弱寡断,先皇大行后,皇上以储君之身继位,从来身体孱弱又性子绵软的他,这十二年来与百官角力,已经耗的大限将至,你看得出数月之后便有变数,我又岂能看不出?百官又怎么看不出?”
“当今太子并非独子,边疆之处尚有握着重兵戍边的二皇子,以及在西境散养的三皇子,加之宰相又野心勃勃诸多算计,皇上大限之日,只怕少不得血雨腥风!如果太子喜欢你,我卿家相护倒也值得,可是,太子已被美色所迷,而你,至少在今日之前都是一副懦弱不堪的样子。那种情况下,我只能遵循圣旨,得过且过,即便有流言蜚语阻挠,也只能应着头皮上!”
“所以你由着我自行对抗,并不多言一句?”
“不,我不帮你,恰恰是因为你的傲骨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是忠义王,更是卿家族主,忠义王这个名头可以不要,卿家却必须安稳不伤!所以我在大殿前对你冷漠,是因为我已经决定把它给你!”
“父亲的意思是……”
“我会逐你出府,让你与忠义王府再无瓜葛!而你拿着它,回卿家族地。”
“您是不是弄错了?”秦芳有些糊涂,自古这种事儿,牺牲的往往都是女儿,传递血脉的不都是儿子吗?当即她言语:“卿轩才是世子啊。”
“他只是一个妾生的孩子,何况,我忠义王府总得血脉齐全不是?”卿岳的话音刚落,马车已停,显然王府已到:“收拾一下东西,今晚,我就会逐你离开。”
“不,要逐,还是等明天吧!”秦芳捏了捏手里的族令:“今晚我还有事要做。”
第二十一章 我让你死个明白!
自扫门前雪,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当大殿上金凤玉钗环被拿出来的时候,秦芳就明白,这一场不管是谁发力的陷害,府中必有内应,否则,那被珍藏在枕箱仅此一支的钗环,怎么会变成他人手中捡拾而来欲将她逼进死胡同的物证!
穿越而来,恰逢正主遭难,她以为只是家宅内斗的不择手段,却不想流言暗涌,更在大婚之时发作。
一个御史大夫打着忠臣谏言的旗号,就把她变成了不知检点已失贞操的女子,她另辟蹊径,以血退婚,想保全自己,结果还有一支钗在等着她。
如果她不是秦芳,不是本体穿越而来复制成为的卿欢,那一支钗环便会让她所有的努力变为泡影,更会让她万劫不复。
但,她是秦芳,是来自未来世界的秦芳,她依靠在未来世界不起眼的一个小手段就改写了今日的局面。
走向院落的秦芳捏了捏自己的右臂,眼眸里闪过一抹厉色。
“柳儿,把我院落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集中到院落里来!”秦芳一进院门就毫不客气的亮了嗓子,此刻她没有那种温声细语,不是她不屑于装下去,而是她料想,在大殿上发生的一切,内应已知,若自己再伪装着懦弱,倒无疑让对方更加警惕!
“小姐!”柳儿闻声从陪房里跑了出来,惊诧的看了一眼白袍绾发的秦芳,刚要问话,就被催促:“愣什么,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吗?”
柳儿一脸惊色的应声而去,不多时,院落里一片叽喳,很快丫鬟婆子的都集中到了院落来,却是一个个都惊诧不解的看着秦芳,不明白怎么嫁去宫中的小姐又出现在府中了。
虽然卿欢生母死的早,但一来她是王府嫡女,二来又是有着婚约的,为了礼仪教导上无有差错,她的丫鬟有八个,婆子仆妇的有六个,再加上一个自小跟着她的柳儿和奶母,便是十六个人,倒也没短了她的。
“你们一个个的到我房间来,彼此之间不许说话,更不许动!”秦芳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她和卿岳要的随身侍卫:“瑜叔,你帮我盯着,若有人违我之意,立刻拿下!”说完她大步的走向了自己的卧房:“奶母,你先进来!”
小姐忽然发威,大家可都有些不大适应甚至很是惊讶,但王爷侍卫长立在此处,小姐又下了命令,倒也只有遵循的份,因而一个个的站在那里乖乖不动,不言。
奶母第一个进了屋,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便出来了,随即就听见小姐又喊着春娟,另一个丫头便进去了。
就这样,每半盏茶的功夫,便换一个人进去,而每个出来的人,也都一脸雾水的表情。
“柳儿!你进来吧!”终于喊了个遍后,柳儿最后一个被喊了进去。
她掀开帘子入了屋,就看到自家小姐已经散了发,换了一身紫色的裙袍套在身上,目有不安之色的立在屋中。
“小姐……”她上前行礼。
“你过来。”
柳儿眨眨眼,乖巧的走到她跟前,结果刚一站定,秦芳的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眼里扑腾腾的就掉了下泪来。
“小姐,您这是……”
“柳儿,你小姐我今天差点就死了!”秦芳轻声而又焦躁与无助似的开了口:“大殿前,有御史大夫弹劾我行为不检,指我与人私会,如今我已和太子取消了婚约,只怕这京城,我也待不下去了!”
“什么?”柳儿一脸惊色:“怎么会这样?”
“有人要害我,有人要阻挠我和太子的婚事……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柳儿一脸茫然:“这,这,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
秦芳目露失望之色,随即又似做了决定一般:“我不能待在这里,皇家丢了脸面,我只怕……柳儿,你一直是我的贴身丫头,你可否帮我,帮我做一件事?”
“小姐您只管吩咐。”柳儿立时一脸正色。
“我要你帮我把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藏起来,别让人发现,你会帮我吗?”秦芳说着向外面看了看,十分的小心。
“小姐放心,奴婢会藏好的。”柳儿肯定的点头,秦芳见状立刻松了她一只手从衣袖摸出了一支钗环放进了她的手里。
霎那间,柳儿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她几乎是快速的用手抹了一下那钗,而后她眼里的惊讶与不解齐齐上冒,但随即她还是快速的把钗环塞进了她的衣襟里:“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给您藏好它!”
“藏好?”秦芳却忽而没有了紧张与不安的神色,她看着柳儿,目中只有嘲色:“你是打算往哪里藏?藏到宰辅大人的手中去吗?”
柳儿一愣,立时看着秦芳:“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秦芳轻笑了一下,伸手从柳儿的怀里把那支钗环拿了出来:“你是不是特惊讶,怎么这钗环还有一支?”
“小姐的话,奴婢听不懂。”
“得了吧!”秦芳攥着柳儿的另一只手猛然抬起:“这府中人皆不知发生了什么,我因何在府,当我告诉她们,大殿上我被人陷害不得不与太子退婚时,每一个人,不管老的小的,都是脉搏跳动飞快,而当我把钗环交给她们时,她们却无有太大的波动,一个个毫不犹豫的就把钗环收了起来。而你呢?我告诉你大殿的一切,你表明惊慌,却脉搏稳的不得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已经知道大殿上发生的事,而当我把钗环放入你手,你那脉搏骤然加快,你在震惊什么?震惊这已经还给皇上的钗环怎么会在此?还是震惊,怎么冒出了第三支?”
柳儿的眼里闪过惊色,随即她猛然一甩手就想挣脱,可没想到的是,平常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郡主,今日却一只手犹如虎钳将她死死抓着挣脱不得。
当下,她另一只手冲着秦芳面门刺来,秦芳身子一侧闪避,同时抓着她的手向着柳儿的后背下压,关节的限制立时让柳儿立刻不能袭击不说,更蜷缩了身子,而秦芳则是一个膝击顶上她的胃,在她吃痛的刹那,秦芳不但反手抓上了她的脖颈,以双腿为锁的捆住了她的腰身,更同时把手里的钗环之尖也对上了她的眼眸。
“你以为你跑的掉吗?”秦芳一脸嘲色而言。
“放了我,我可以告诉你,是谁要害你。”柳儿艰难的言语着。
“你能告诉我什么?不就是宰辅大人叶正乐吗?”秦芳一脸鄙夷之色:“我不需要你的答案。”她说着将捏着她脖颈的手加了力气。
“为什么,还有,第,第三支……”柳儿的脸色涨红,她想要挣扎,可秦芳的腿锁的她根本动弹不得。
秦芳眨眨眼,将唇贴在她的耳边轻言:“让你死的明白好了,因为我可以造出更多以假乱真的钗环。”
第二十二章 义肢
秦芳的话让柳儿的眼瞪的圆如铜铃,可是她一个字也说不来,因为此刻的她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感觉到锁住的身体完全失去了力气,秦芳没有着急着放开,而是把捏着她咽喉的手移去了柳儿脖颈的血管处。
她必须要小心,在这方面吃过大亏的她,绝不容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
脉搏已失,柳儿已死,秦芳长舒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收起了那把凤钗,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转身走了出去:“没你们的事了,都散了吧,今晚,我不用你们伺候!”
众人闻言一个二个的对视一眼,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那胆子多问,随即全都乖乖地退了下去。
众人下去后,秦芳走到了侍卫长跟前轻声言语:“瑜叔,我屋里的麻烦,就劳您收拾一下了。”
郑瑜闻言愣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应声后迈步进了小姐的屋--他来时,王爷就交代的很清楚,只管听小姐的吩咐,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多问,故而他觉得奇怪,却也只能照做。
秦芳站在院口,抬头看了眼正午的烈阳,随即淡然的立在那里。
很快,郑瑜抗着一个用床单扎成的大包袱走了出来,他经过秦芳身边时,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
可看到的是自家小姐从没有过的淡然神情,那份平静足令他怀疑自己眼花。
“谢你了瑜叔。”秦芳感觉到侍卫长的眼神,当下轻吐一言,便是迈步回屋,完全不理会他的惊讶,而郑瑜愣了一下后,嘴角翻到扬起一抹兴奋来,当下倒也扛着大包,快速的离开了。
回了屋,关上了房门,秦芳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一把撩起了袖子。
冰肌玉骨的女子臂膀,毫无瑕疵的完美着,可是她却看着那手臂抿了抿唇,随即从怀里把钗环拿了出来,只是往胳膊上一放,那只钗环便被一道微弱的蓝光吞没,随即无影无踪。
“祸福相依,果然真理。”她轻声说着放下了袖子,随即淡然一笑。
在2050年,人权的呼声达到空前高度时,全世界的重犯们都没有极刑,就只能在监狱里度过漫长的无期岁月。
可是资源的极度不平衡外加环境的逐渐恶劣,使得犯罪成本降低后,犯人却越来越多,而各种的监狱也都成了最大的开支,于是联合国只好把战乱后留下的某国废墟列为a禁区,在其上修建了多达133座的世界监狱,用以关押各种重犯。
那之后的二十多年,可以说,a禁区就是一个重犯监狱区。
2076年,秦芳作为随队的军医大校和同期维和的队员们一起前往c禁区完成任期巡防任务,却运气极为不好--她们路过a禁区时,那里竟发生了可怕的越狱事件,而她们这支过境队伍完全是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直接撞上了已经武装了预警装备的重犯越狱大军。
交火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但科技时代,武器的提升使得杀伤力也颇为惊人,双方的人员都在急速的减少,终当战斗机呼啸而至从空中辅助镇压后,整个交火过程,也不过三个小时而已。
但,大量的伤亡,让秦芳为了和死神抢时间,不得不连轴转的足足忙了一夜。
第二天的破晓时分,最后一场手术结束,她疲惫不堪的回到驻扎的帐篷里休息,刚刚躺下却被人用刀逼上了脖子--原来有一位极犯趁乱换上了维和队员的军服混迹在内,他选了她的帐篷用来休息,而在她靠近时,他藏匿起来准备把她当成人质。
她示弱于对方,一脸惊慌的陪着他移动让他对自己放松警惕,终在对方准备出帐的瞬间逮住了机会,她一把错开了他的手中的刀,和对方扭打在一起。
她的呼声引来了一旁队友的注意,可是两人扭打在一起,队友也不好射击。
她不得不和极犯开了角力,并最终她用那把刀的刀柄抵碎了他的喉咙。
感觉到和自己缠斗的人没了力气,她以为他死了,送开了彼此的同事,队员们也都放下了枪支。
但就在那个时候,他却动了,整个人动作极快的一把逮上了她的胳膊在她的臂膀上插进了一支针管,而当队员动枪将他击毙时,针管里的药剂却已经注射进了肌肉里,她立刻痛的撕心裂肺,而整个臂膀也立刻腐蚀起来。
火夷剂,这可是战场上为了处理战后尸体以免其变质腐烂成为瘟疫病原的药剂--它最主要的成分是硫酸。
在她的惨叫里,一个人抡起了枪托砸晕了她,等她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简易的手术台上,而她的右臂已经彻底的失去。
她被送回了大本营,在那里,她见到了她的父亲,那个人称铁汉,极少会回家的e战区司令,而之后,她这个司令的女儿算是得到了照顾,也或者,那是父亲给她的一个安慰,总之她得到了当时最新的科研成果--一个装载了芯片和尖端科技的右臂。
虽然它是义肢,但高仿技术的模拟皮层和神经接驳系统让它真假难辨,而除了本身的精钢打造让她有了一支不怕火还能当盾使用的手臂外,它为军医而搭载的医疗系统,更是装配了一系列的医疗模式和基础辅件,这使得她反而在救援的时候能发挥出更大的优势。
而今天她接二连三的拿出了一模一样的钗环来,只不过是她启用了这手臂最不起眼的一个基本能力--3d打印技术。
而这个技术配备的本身,不过是为了在手术中,按照她的需求,短时间靠打印复制出可以被她一次性使用的手术器械而已。
“欢儿!”忽而,外面传来了卿岳的声音,秦芳收起了记忆,应声前去相迎,此时卿岳也挑了帘子走了进来。
“你恐怕不能等到明日了。”他说着从怀里抓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钱袋,一脸沉色的将其塞进了卿欢的手里:“收好这些银两,你得马上离开。”
“出了什么事?”秦芳蹙了眉,她能感觉到卿岳背负的重压。
“皇城里的禁卫军,一刻钟前向宫门集结,而九门处的兵勇都已加了更多人手,我觉着不对,只怕风雨欲来,所以不能等明天了,你马上去祠堂前,我已经叫人召集府中人过去了,让他们做个见证后,你立刻出府,你瑜叔的儿子明仔会陪你从东华门出去,那里我已经打好了招呼。哎,希望是我太敏感,也希望这大厦晚一点倾塌!”
卿岳急急说完一把将秦芳往怀里一搂:“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是自己的安危最重要,你要回到咱们的族地去,轻易不要离开,有他们护着你,总能保你周全与衣食无忧。”说完他不等女儿回答,便松开她转身就走。
“爹!”秦芳下意识的喊了他一嗓子,而卿岳却是大步出屋,宛若没听见一般。
秦芳捏了捏手里的钱袋,心里交加着温暖与担忧。
第二十三章 离府
“欢儿,跪下!”秦芳刚一到祠堂门口,卿岳的声音就已带着怒音入耳。
她抿了下唇,没有跪,反而是眼扫祠堂前乌压压的一众仆从后,抬头看向立在祠堂门前的卿岳不卑不亢的言语:“爹,我没有错。”
卿岳瞪着她一言不发,身旁的葛王妃则立刻来了精神:“欢儿,你怎么能顶撞你爹呢?你可知道,今天在大殿之前,我和你妹妹可吓坏了啊……”
“还有我!”此时一个少年快步的走了过来,葛氏立刻精神抖擞的迎了过去:“我的儿,你怎么回来了?”
卿轩当即不满的瞪了一眼秦芳:“我能不回来吗?大姐今日在大殿之上把太子殿下逼到那般难堪,不但吓坏了我,也吓坏了我的老师,这不?我被撵了回来,老师还说了,我有如此狂悖之家姐,他教不得,也不敢教!叫我以后都对人勿言我是他的学生!”
“什么?”葛王妃立时脸色难看的看向卿岳,一旁的卿清则不满言语:“这才惨了,大姐,你这一闹,固然是痛快了,可轩弟日后的仕途可就……”
“怕什么?他是世子,横竖可以接了父亲的爵。”秦芳立时打断了卿清的言语,随即转头看着卿轩:“你今日就当上了一课吧,至少现在的你应该懂得什么叫趋利避害。”
“大姐你是疯了吗?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来嘲笑我,被你退婚的人可是太子殿下啊!纵然流言让你身背污名,但你可以想办法证实自己是被诬陷的啊,干嘛非要退婚呢?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让书院里的人现在都对我指指点点。”
秦芳看着卿轩脸上满是负气之色,与复制记忆里那趾高气昂那大不相同,便知今日的事,让他也算好好遭遇了一次逆境教育,不过,做老师的如此见风使舵,甚至畏惧到连师徒关系都不认了,只怕外面着起风之态,已让众人是人人自危了。
“你因为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就想让我被人指指点点吗?亏你还叫我一声大姐,太子将我由正变侧,这是多大的侮辱?你不说为我叫好,还来责怪我,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也真是卿家的好世子啊!”
“你!”少年一时语塞,盯了秦芳一眼,便迅速的看向身旁的母亲,显然觉得自己这个平时嘴都不会回一句的大姐今天格外的言语噎人。
葛氏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脸不悦的看向秦芳:“欢儿,你不必语带讽刺,我知道你对这个弟弟心有不满,可到底他也是卿家的世子爷,再说了,你自诩殿下立你侧妃是羞辱了你,可你知道你闹着退婚,掀起了多大的风浪?现在外面的流言可不是说你风光的如何和太子解除了婚约,而是太子爷因为你的不知检点,你的名声败坏,而在大婚之日弃了你!”
秦芳闻言微微挑了下眉,随即看了一眼卿岳。
她不傻,政权下的真相,从来都是为着统治群体而服务,所以这样的颠倒黑白,可以说是完全在预料之内的。
她的惊讶是因为卿岳:他刚才前来相送,却没告诉她外面的流言已经颠倒,她料想,他一定是怕她拼的失血退婚与被逐而换来的自尊还是要背负如此恶名会令她气结,会令她伤心,所以才不肯告诉她。
父爱如山,便如山一般沉重的藏在身后,你看不见或许忽略,而它却总是深沉着。
“父亲叫我到祠堂来,不会是因为这流言,就要处置我吧?”懂了父亲的心疼,她自觉的送上台阶,语调虽充满忿忿,可眼眸里却是对父亲绝对的敬意。
“难道你以为我能不处置你吗?”卿岳开了口不说,更抬手指着她:“给我跪下!”
“我无错,我不跪!”秦芳昂着头看着卿岳,一脸不服之色。
“好,很好,既然你不跪,那以后都不用跪了!我卿岳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卿岳说着一拍手,郑瑜便出现在祠堂门边敬立。
“爹,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我卿岳可养不得!恶名缠身,还不知悔改,罢了,今日我就逐你出府,免得你延祸到府!郑瑜,你带她即可离府,送去乡下庄头教养,什么时候知道悔改了,再什么时候接回来!”
“是!”郑瑜立刻应声,随即看向秦芳。
秦芳咬了下唇,深深的看了一眼卿岳随即是转头迈步就走。
而祠堂前的葛王妃和卿清卿轩都傻了眼,显然王爷的决定完全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
“就只有这个小包袱吗?”看到秦芳拎在手里的小包,郑瑜很是意外,毕竟王爷早已叫其准备,他可料想着不是大包小包数个,那也得是一个包裹着金银细软的大包,可眼前她拎着的这个,看起来,也就能装下一身换洗的衣服而已。
“我是被逐,又不是出游,落魄才好。”秦芳说着看向郑瑜:“瑜叔,明仔呢?”
“你跟我来。”郑瑜说着引着秦芳往侧门而去。
“我们不走角门吗?”秦芳有些不解,父亲专门在祠堂前发怒将自己逐出,无非就是要众人做个见证,更要事情迅速的透露出去,以作对应,那她自然是该走角门,让大家都知晓的才对,而不是……
“王爷已在角门安排了一辆车,等下就会进发从宣武门往外。”郑瑜没有多言,但只轻轻一句却等于告诉她,王爷的顾虑与防备。
原来还有个替身来调虎离山吗?
秦芳抿着唇没再言语,她相信王爷老爹这么做,一定是认为风雨将至。
一出侧门,一个大约十**岁的少年就牵着两匹马到了跟前:“郑明见过小姐。”
秦芳冲他淡淡一笑,扫了眼这两匹马,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华服长裙随即一抓包袱:“你们等我一下。”说罢立刻返身入府,片刻后归来,已是一身男子打扮,外间更套着一件白色滚蓝边的男子衣袍。
“小姐,您这是……”郑明有些诧异,小姐穿男装,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现在可不是小姐,而是公子,秦公子。”秦芳说着自己抓过了缰绳,非常潇洒的一踩马镫,上了马:“走吧,明仔!”
郑明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只对他点点头,就转身入府了。
两骑从侧门小巷而出,快速的冲着东华门奔去。
奔了约有七八分钟,遥遥可见城门剪影入眼,秦芳刚想同一旁的明仔询问过关时可要注意什么,就听到身后一众吆喝声,随即奔马铁骑踏地之响入耳的同时,一个妇人的尖叫也在身后撕心裂肺:“我的儿!”
第二十四章 施救,拜托的密室
秦芳闻听到这妇人的尖叫,下意识的回了头,这一回头不要紧,吓的她的心都悬了起来。
此刻数十铁骑纵马飞奔由远及近,众人纷纷避让中,竟有一个孩童落在街道当中不说,人更仿若听不见动静,完全不知危险的蹲地捡拾着什么,而他身后相距不过五米之距,便是为首的铁骑奔马!
“快跑!”秦芳当即大喊,然而那孩童毫无感觉依然蹲在原地。
霎那间,铁骑相近,马蹄更近,电光火石间,秦芳本能的把右手抬起冲向孩童,只希望能救了他避免一条无辜的生命消失,可,她的手臂没能回应她的指令,不过,一道银光与白影却陡然出现在了为首的那匹马前。
但见银光与白影同挥,立时马嘶长鸣中,血污飞溅,那铁骑当时便顿跌于地向前,而马背上的人完全吃力不住,在惯性的推力下一个向前的空翻后是直接重摔于地。
“吁!”一片勒马声响起,地面上的飞沙被急停的马蹄掀起了细灰,而此时妇人的尖叫再次响起,一抹佝偻的背影冲入了灰尘里,登时哭声揪心。
秦芳离得有些距离,当时她更震惊于自己的右臂竟毫无反应,所以反倒没看清楚那千钧一发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听到那妇人哭的如此揪心,便本能的打马凑过去。
“公子……”明仔一看小姐竟调头赶紧出言提醒,可小姐却不理会他的提醒直接奔了过去,他也只好跟上。
到了跟前,秦芳就看见一个人影身边倒地的马儿正吃痛的惨叫,而它的前腿,竟被齐齐削断于地,但在马儿卧倒的前方,马背上的人摔下来躺在地上哼唧个不停。
就在他的身边,妇人跪地抱着孩子大哭,那孩子此时闭着双眼人事不省,一只竹制的签令竟然插进了他的耳中,鲜血正顺着竹签流淌。
“这,怎么会这样?”秦芳立时下马凑到了那孩子跟前瞧看--她以为孩子还是被践踏到了,却不想竟是如此可怕的画面。
“太近了,我来不及拦马,只能削断了马腿,却不妨马背上的人摔了出去,而他手里的签令更是直接飞出去,那小孩又正好转头,我看到时,已经……晚了,签令已经扎进了他的耳中,只怕是……哎!”此刻立在马前的身影无奈而答,那带有惋惜的声音却偏有着一种熟悉,这使得秦芳下意识的抬了头。
霎那间,她挑了眉。
竟是他!不过相隔了几个小时而已,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秦芳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她也注意到了他握着剑的手,此刻那手修长如玉,细润的不比她的手差,看起来甚至比她的还应绵软些。
高手!
当即她想起了卿岳说他的出身,什么第一剑客的弟子,倒有点好奇这么一个高手昨天怎么就着了别人的道,中了化功散。
不过这也就是一闪念的事,而她和他这对视的那一眼,苍蕴的眼里也升起了错愕,显然也认出了她来--没办法,眼前的人虽然是男儿打扮,可那模样他却认得,何况她还穿着他早上借出去的衣衫,那不是她又是谁呢?。
“啊!我的儿,你怎么就那么命苦……”妇人大声的哭泣,失去儿子的悲痛让她抱着孩子剧烈的晃动。
“你别动!”眼见妇人的举动,秦芳立刻出声喝止:“你要不想他死,你就别晃!”她说着赶紧伸手按住了妇人的肩头避免她再晃下去--一支签令有多长她还是清楚的,就凭着耳外露出来的这节,就足以肯定,那签令已经扎进了小孩的颅脑里,虽然危险是在,但只要抢救的及时,外加运气好,签令没有破损大脑的话,孩子是未必会死的。
“你说什么?”佝偻的妇人完全无视了按压住自己的双手,只抬着头惊讶的看着秦芳:“公子,我儿他,他还有救吗?”
“应该有救吧,我也不能保证,但总有一线生机。”秦芳闻听到公子之称,可以压低了嗓音,也赶紧松开了妇人的双肩。
“求公子您救救我儿子吧,求求您,奴家给您做牛做马在所不辞啊!”妇人说着连忙放下孩子,给秦芳磕头。
秦芳捏了一下拳头,四处张望,一旁的苍蕴此时开了口:“要帮忙吗?”
秦芳闻言看着他抿了一下唇,再看看乞求的妇人和那昏迷不醒的孩子,当即点头:“需要,我需要一间绝对的密室,干净不吵,并且,没有闲杂人来叨扰,公子可否提供?”
苍蕴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孩,当即点头:“没问题。”说罢剑已换鞘,双手竟把小孩儿抱了起来:“跟我这边来!”
他说着便是迈步,而此时铁骑中却有人高声言语:“大胆,禁卫军出行,尔等不但不相让,还砍马阻路,这是想造反吗?来人,给我……”
“给你什么?捉了我,还是砍了我啊?”苍蕴忽而历声言语,霎那间那声音带着振幅传递出来,连秦芳都觉得自己的耳朵被震了一下似的。
“本公子姓苍名蕴,你照实回禀你们的头领去,倘若上面要你来捉我,那只管到此来寻我就是!”苍蕴说完是迈步就走,秦芳当即跟上,却还忍不住的甩了甩脑袋。
好家伙,这是传说的狮吼功吗?这声震的哦……
“我府邸还有些距离,这里最近的附和‘公子’要求的便是这醉花楼了,你可别嫌弃。”苍蕴的声音陡然温柔下来,但脚下却未减慢半分,不过公子二字咬的可有些重。
“只要是能救人的密室就好。”她听楼名,也能猜到是烟花之地,不过,那又如何,只要能给她一个地儿救人就成了。
苍蕴扫了她一眼立时拐进了旁边的一座楼阙里:“妈妈,我要顶楼之上的那间金屋。”
“哎呀苍公子,好好好,金屋金屋,诶,这……”那老鸨见着苍蕴立时贴过来,喜笑颜开,等凑近了看到他抱着个孩子,孩子耳朵里还插着东西后,立时傻眼。
可苍蕴根本不理会她的惊讶,大步的抱着孩子上楼不说,更大声的喊着:“不要让人来叨扰!”
老鸨当即点头如捣蒜,一转头看到一个衣衫破旧的佝偻妇人便是蹙眉:“沈家婆,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出去……”
“我不出去,那是我的儿子!”妇人立时摆手,秦芳当即回头:“别拦着她,还有,叫人给我煮九尺白布来,哦,还有一瓶烈酒,最烈的酒!”
老鸨闻言呆住,苍蕴的声音此时也落下:“还不快去?”
老鸨当即大声招呼起来,而苍蕴也健步如飞的抱着孩子奔到了三楼之上的顶层,在秦芳拉开了房门后,孩子被放在了床上。
“苍公子,若救这孩子,我需请你守住这楼口,不叫人扰我分毫,更不让人靠近,可行?”秦芳望着苍蕴一脸诚恳之色。
苍蕴扫了她几眼,点了头:“没问题。”
“那就拜托你了!”
第二十五章 掉链子的右臂
门一合上,秦芳就立刻把门栓给上上了。
她迅速走到床边摸了摸这孩子的脖颈脉,又抓起了他的手感受了一下脉搏。
“不是太糟,有希望。”在感觉到孩子的脉搏不是太弱后,她略微收敛了一些担忧,随即便抹开了衣袖。
她看向自己的胳膊,摸了摸后,朝着地面一比。
投网!
她脑中下达着命令,亦如既往那般,而手臂却偏偏毫无反应,她愣了一下,试探着出了声:“投网。”
声音不大,可手臂还是毫无反应。
秦芳立刻紧张起来,她又试着喊了一个词:“小米。”
依然是毫无反应,这让秦芳几乎变了脸,不过她想起了先前自己还能拿出打印的钗环来,当即又轻唤了一个词:“手术刀。”
可是手臂的毫无反应让她的脸色更加难看。
“怎么会这样?”她轻声嘟囔着,口中唤了一声“钗环”,立时右臂正中的肌肤出现了一个狭长的口子,没有血,只有金属的光泽,而随即内里的光泽闪烁中,一把钗环出现在口子前,当秦芳将它拿起时,口子也消失不见,她依然手臂完好如初。
“遭了!”看到这样的结果,秦芳的脸彻底黑了。
她的这支义肢右臂可以说是她的医疗包,里面的3d打印技术可以根据资料库的里的数据图片及时为她打印出一次性使用的手术器具,用以在战地施行外科手术救人。
可现在,她的手臂出了故障,不知道什么原因连接不上光脑,启动不了辅助项也就算了,竟然连内里的数据都接驳不上,这就不能为她打印她所需要的手术器具,而先前的钗环她因为没有图样,便拿了实体扫描,倒还是顺利的使用了打印技术,复制出了钗环。
回头看看床上躺着的孩童,秦芳咬了下唇,她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再次尝试启动右臂。
麻醉药。
她在脑海里尝试指令,手臂立刻有了回应,口子再次出现,而这一次,口子宽了一些,内里分别放着八只针管和以及两个小瓶。
“运气不错。”她轻喃着检查了一下她所拥有的麻醉药,这是她上次执行救援后回来补充的药物,如此这个孩子或许还能救。
抗生素。
她在闹钟又下达了新的指令。
匣子立时切换,露出了针剂与药片。
秦芳长出一口气:看来所有补充型的药物和材料倒是能取出来,要早知会有这样的故障,我就该留着一些手术刀……
秦芳的眉眼一挑。
出发前我给那个上士做了脑硬外膜取血术,彼时最后一样打印的东西是脉冲手术刀,或许还有存档?
她带着希望在闹钟下达命令,手臂上的口子立时变更成一个金属盒,其内则是一把脉冲手术刀。
“yes!”秦芳看到这手术刀,兴奋的眼里都几乎要闪出泪来,当下她挥动了左手,右臂上的口子就不见了,而她则迅速的打开了门,朝着楼口处的男人看去,那苍蕴闻声也转头过来:“好了?”
“哪有那么快,我还没开始呢!”秦芳说着迅速走到了苍蕴的身边:“我还需要一些东西,你得帮我。”
“只要我能弄到的,在所不辞。”
“你弄得到。我要一把小榔头,两只很细小的凿子,还有两把剪子,三只绣花针,一些黑色又结实的线,这些统统要拿水清洗干净后,丢到锅里用开水煮,然后煮出来的东西,不许拿手碰,得用那煮过的九尺白布包裹着送来,另外,再弄两坛子最烈的酒,给我抬进房里,记着,要高粱酒!”
苍蕴闻言惊讶的看着秦芳:“你要这些东西干嘛?”
“救人!”秦芳说完看着他认真强调:“你记住我说的东西了吗?可千万不能拿手碰啊!”
苍蕴眨眨眼:“我亲自去弄吧!”说完他冲楼下呆滞的老鸨说道:“听到要什么了吧,赶紧去准备!”他说着掏出一锭银子丢了出去:“都动作麻利点。”
老鸨接住银子就赶紧应声的张罗起来,苍蕴又看了眼一脸期待跪在楼梯口祈求神佛的佝偻妇人:“看好楼口,这位公子要救你的孩子,强调了不许别人来打扰!”
“明白,明白!”妇人点头如捣蒜,随即冲着秦芳又磕。
秦芳见状凑过去蹲下,对她言语:“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铁蛋,沈铁蛋。”
“哦,那你怎么称呼?”
“奴家亡夫姓沈。”
“沈家娘子,我有话必须和你说在前面,你儿子我并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把他救回来,我的把握是有三成,到底能不能救活还有救活之后有没有后遗症这得要看那支签它扎的有多深,有没有伤了他的脑子,你可明白?”
“公子不必和奴家说这些,铁蛋是我们沈家唯一的根,他爹死后我还活着也就是因着他,公子只管放手去救,救得活,我和铁蛋一起做牛做马给公子您效力,救不活,奴家也不怨您一分,奴家带着狗蛋去下面陪他爹就是了。”
秦芳闻听此言,心里有些发酸,她看着这可怜的佝偻女人咬了咬唇:“我一定会尽力的!”
“谢谢公子,奴家谢谢您!”沈家婆当即有去磕头,秦芳抬手一拦后起了身,此时这楼里的龟公也板着三坛子酒到了跟前。
“公子,这是您要的最烈的酒,高粱酒,加上先前点的,一共三坛!”
“帮我抬进去!”秦芳当即说着指着三人把酒放了,就撵了他们下去,而后她关了门在屋里翻了翻,找出两条绸布的披帛后,便把身上那件长袍脱了去,只脱的剩下一身中衣。
长袍罗裙的可太碍事,这里条件简陋,她的右臂又掉链子,她只能把所有的妨碍因素减到最低。
抓起披帛,秦芳把它当做包头巾,迅速的包裹了自己的发,而后她拍开一坛子酒倒了一茶杯的酒水走向了铁蛋,放在床边后,又把剩余的一根披帛拿起绑上了他的一只胳膊。
麻醉药。
手臂出现回应,她从八支针管里挑出了一支注明海索比妥纳的针管后,闭合了手臂的匣口,在茶杯里沾了一些酒于他的手背上,秦芳便轻车熟路的把针管里的药剂注射进了他的静脉。
解开披帛,她又从右臂里取出了一针抗生素注射进了铁蛋的身体。
而后她看了看门口。
现在,只等器具齐备,她就得给铁蛋开颅,取出那只令签了。
一刻钟后,房门外终于有了苍蕴的声音,她赶紧上前把门打开,抱着一卷包布包裹着众多东西的苍蕴直接被秦芳的造型给惊的愣住了。
“帮我守在门口,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她接过器具便冲苍蕴急声说着,并且不等他回答就迅速的关了门。
争分夺秒,现在耽搁的时间已经够多的了!
第二十六章 开颅,异时空的合作
打开布卷,将所有器具连带着布卷摆放在桌上后,秦芳拎着剩下的酒直接浇上了这些器具以及白布。
而后她迅速的破开第二坛酒,倒了一些在第一个酒坛子里。
基础件。
她在脑中下达命令,右臂立时出现匣口,随即秦芳把露出的三样东西拿了出来:手术用手套,夹针器以及一只环形医用手电筒。
秦芳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这些东西,关闭了匣口。
她用那支披帛栓起了手电筒,将它挂在了床的顶栏上,而后又把四周的帐子扯了下来,以免阻碍自己的视线。
而后她把铁蛋的脑袋摆了摆,让插进签令的左耳直接冲上,摸了摸铁蛋而后的一圈,庆幸这孩童留得顶门发,倒节约了备皮这个麻烦的环节--至少她不用给他剃发了。
在做完这些后,她取下了右手上缠着的布条去了盆中净手后,便把自己的手放入了第一个酒坛里。
酒精灼痛着伤口,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再忍够了二十秒后,她拿出了手,撕下了一条沾着酒精的白布缠手,她打开了手术手套给自己带上。
捉起剪刀,她迅速的剪下一些白布,覆盖在了铁蛋的耳朵周围,而后她把榔头等这些器具全部放进了第二个酒坛里,有把更多的白布快速的剪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方块,而后拿出一块长的扎在脑后,掩住了口鼻。
“开动吧”准备好一切之后,她轻声念着,下达指令取出了那把脉冲手术刀,来到了铁蛋的跟前。
抓了一块沾染着烈酒的白布,她擦拭了铁蛋的整个耳后,而后她捏着脉冲手术刀,划开了而后的皮肤。
按照道理,她应该使用的是一般手术刀,来完成打开表皮层与黏膜的分离。
但一来手术刀欠缺,二来没有血缘维持供血,她只有开启了脉冲手术刀的脉冲功能,在切开皮下的同时,灼烧住那些血管以避免失血。
当然这么做也会因此留下明显的术后疤痕,不过比起保住生命来说,疤痕已经一点也不重要了。
在烧住血管避免血液流失后,秦芳迅速而熟练的分离着黏膜,当而下的颅骨清晰的显露后,她扭头看了一眼坛子里的榔头和凿子。
没有先前的激光开颅器,她也能使用机械切割仪,可现在连这个她都没有,除了这原始的办法,她也没招。
可将凿子对准铁蛋的颅骨后,她却有些担忧的看了看那根签令。
震动会不会让签令刺破他的血管造成新的出血?会不会移动分毫,伤到他的大脑?
她不敢贸然行动,因为这不是2080年,她有大量的仪器可以供她使用和救治,不过,她却有胆子赌一下别的。
她快步走到了房门前,轻咳了一声,立时苍蕴的声音响起:“公子还有什么需要。”
“苍公子你剑术非凡,但不知,如果我需要你手握一物,不管周围怎么震动都能保持它并不往下的话,你能做到否?”
“这很简单啊!”
“那苍公子可否答应再下一个请求。”
“请讲。”
“我会请你进来与我一起救助这个孩子,但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可以对外言语,倘若你泄漏半分,便肠穿肚烂,身首异处。
古人重誓,秦芳能想到的唯一约束,便是这个。
“好,我应你,我看到的若对外泄漏,便肠穿肚烂,身首异处。”
听到苍蕴这么回答,秦芳抬脚踢下了门栓:“进来吧!”
门随即打开,苍蕴刚要进来就看到了蒙住脸的秦芳,他愣了一下还是进来了。
“关上门,脱掉你的外袍,然后扎上一块白布掩住你的口鼻。”秦芳迅速的言语着,多年的习惯,几乎出口就是命令的口吻。
苍蕴看了她一眼,刚要张口,秦芳又言:“别问我为什么,我没时间和你解释,快一点!”
苍蕴抿了一下唇,倒也没再纠结,两下脱了外套,学她一般只着中衣,而后就扎了白布掩住了口鼻。
“现在你过来,抓住它,不管我做什么,你倒要努力保证它绝不往下分毫。”
“行。”苍蕴说着手慢慢的握上了那只签令。
秦芳拿起了凿子对准颅骨,敲上了榔头。
“铛”清脆的金属音有些震耳,苍蕴维持住了签令的纹丝不动,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这是要干嘛?”
“打开颅骨,取出这个签令。”秦芳说着蹙了下眉,因为颅骨上并没有裂痕,显然第一下没有点成效。
“我直接拔出来不就完了吗?”
“不行!”秦芳闻言紧张的瞪了他一眼:“你那样会害死他的。”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来了第二下。
可是,依然没有太大的成效。
“你是要怎么把这里打开?”苍蕴再次出声:“或许我可以帮你弄开。”
秦芳看了他一眼,想到了对方的剑客身份,立刻比划着:“围着这个而后的这个位置,这样,这样,你行吗?”
“应该可以。”苍蕴说着按照秦芳比划的照着又比划了一边:“对吗?”
“对。”秦芳立刻递上了锤子和榔头,不过苍蕴没接,而是指指脱下的衣服旁放着的剑:“我要它就行。”
秦芳的眼里一亮,立刻把剑拔出直接破开第三坛子酒,倒了一些上去后,才拿给了苍蕴。
苍蕴看他一眼,提着剑只是“刷”的打了个转,就看向秦芳:“好了。”
秦芳闻言立刻低头瞧看,果然颅骨按照她所期望的那样在而后的半圆处,被切开了一个三角形。
“剑客果然厉害,但你握好签令,我要撬开它。”她赞了一句,当下拿过了脉冲手术刀,小心的撬起了那块颅骨的边:“现在慢慢的把签令递给我,一定要慢,要轻,要稳。”
苍蕴闻言没说什么,慢慢的让她的手从他的手中结果。
橡胶的医用手套带着血水触碰到了他的手,他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秦芳一点一点的开始小心分离和签令紧挨着的组织纤维,以及脑体,当她清理完周边的,慢慢的把签令向后扯出一点点时,她顿在了那里。
一秒,两秒,三秒,没有血液喷出,更没有淤血渗出,这让秦芳的眼里都闪出了笑意。
没有脑内出血,这孩子至少不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了!
秦芳内心喜悦着再次清理周边牵连的种种。
就这样,她一点又一点的清理着,直到整个签令被她从一旁清理的再无牵扯时,她才抬头冲苍蕴说到:“现在,你可以拔它出来了,但不要伤到他周边的皮肉。”
苍蕴点点头,捉着签令稳而慢的将其抽出,在他彻底抽出那块签令后,秦芳立刻捉起脉冲手术刀在耳朵跟前的皮下血管上开始了烧灼。
第二十七章 丧钟,遮身之恩
“这就算好了吗?”苍蕴看不懂秦芳在做什么,却看得到手里带血的签令。
这么一个东西取了出来,那孩子应该就是没事了。
他不由的想着,可秦芳的回答却是:“不,这只是取出了刺入的东西而已,但到底这是异物侵入,而且为了增加成活率,减少脑损伤,我不得不选择了开颅,所以这个手术后的三天才是最关键的,如果他的体质偏弱,又或者得不到很好的护理的话,他还是有可能,死亡的。”
苍蕴手里的签令直接掉到了地上:“弄了半天,他还是有可能会死?”
“人,每时每刻都可能会死。”秦芳淡定的一边检查着铁蛋的耳下组织和神经,一面回答着苍蕴:“而我们谁又不是每时每刻积极的努力去活?”
苍蕴闻言眨眨眼:“那如果为了活的话,你就应该出嫁,而不是退婚。”
秦芳的手停顿了一秒,随即言语:“那样的话,就坐实了别人对我的诬陷不说,还会毁了我自己的人生。”
“诬陷吗?”苍蕴看了秦芳一眼:“事实上,你去了林地。”
“可我并没与人有私,更没有不知检点,唯一多做的事,就是顺手救了你!”秦芳说着离开了床头,去了桌边拿起了夹针器和煮过的针与线,将它们在酒坛子里泡了泡。
“不必提醒我承了你的恩,事实上,我们已经两清了。”
“没错,所以你就不能当我是个公子,大家心照不宣,两不相干吗?”秦芳说着走回了床边,有些惋惜的轻摇了下脑袋把皮肉给铁蛋覆盖了回去。
“怎么了?出岔子了吗?”苍蕴立刻去盯铁蛋。
“没有,只是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他没有听力,才会听不到动静躲避。”她是这么说着,可内心却极为不舒服,因为刚才的检查,让她发现这孩子根本就是听神经缺失,这意味着就算她的右臂完好能打印出一套人工耳蜗来,也无法给他带来声音的世界。
“所以你救了他,就算他活下来,以后也未必就是安全的。”苍蕴说着撇了下嘴。
“可救他的人,不止我,还有你!”秦芳看了他一眼开始穿针:“如果不是你出手砍断了马腿的话,这孩子已经被那些铁骑踏成了肉泥了。”
苍蕴点点头:“是,不过,如果不是你喊的话,我不会出手,要知道,我可不是南昭的人,而对方可是南昭的禁卫军,今日风雨欲来的,少沾点麻烦,才是明智之举。”
秦芳的眼角弯了一下,冲苍蕴说到:“你能转过去一下吗?”
苍蕴狐疑的看她一眼,倒也没问的就转了过去。
秦芳立刻取下了右手上的手套,用食指和中指捏上了那针。
缝合针可不是直的,它有很多弯曲的角度,以配合不同的切口。
若直接去扳,恐怕还没到她要的弯度,针就会断,所以她只好利用义肢手指这种钢铁材质的玩意,自行当钳子一般,一点点的将针慢慢的夹成了她要的弧度。
“好了吗?”听得一点细微的窸窣声,却吃不住她在干什么,苍蕴便很是好奇。
他的催问得到秦芳的肯定后,他立刻转身瞧看,就已经看到她拿着一个有点像夹子一样的东西夹着一支弯曲的针,在铁蛋的耳后缝合着切开的皮肤。
“这就缝了?那这块骨头不放进去了吗?”苍蕴抓起了取下来的那一小块头骨。
“没有粘合剂,就只能不放,还好不会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回头得和沈家娘子打个招呼,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人敲打这孩子的左耳后这一块。”
没有了头骨的保护,这一节就是薄弱的地带,如果她可以粘合的话,也不愿意让孩子留下这么个危险的点。
苍蕴眨眨眼:“你说给他打个简单的铁片挡到这儿呢?”
秦芳看了他一眼:“这是个穷孩子,他,用不起铁。”
凭着卿欢的记忆,她已经知道这个时代的资源稀缺,尤其是铁,它因为是各国兵器铸造的原料,更被管制的格外严。
秦芳熟练的打了个手术结便剪断了线,再缝第二针,苍蕴看着她的熟练和专注眨眨眼,又开了口:“你怎么会这些呢?你可是王爷家的郡主啊!”
秦芳打着结轻声言语:“郡主?我已经不是了。”
“哦?”苍蕴挑眉。
“在我被某个王八蛋传出的流言坏掉了名声之后,我就注定是这个结局了,毕竟退了太子的婚,那等于是给未来的储君一个巴掌,你说我要不逃的话,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秦芳虽然问着苍蕴,但眼一直没离开铁蛋的耳后,始终是在快速的缝合着。
而苍蕴听了秦芳的话后,脸上闪过一秒的悻悻,随即他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旁边才说到:“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救完这个孩子,离开这个京城,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秦芳说着再下一针。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阵钟声响起,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层叠着,震得仿若这个世界一下都安宁了一般。
秦芳翻了白眼,继续缝针,不理会那不绝的钟声,而苍蕴则蹙着眉站着,直到三十声钟声停下,才同情的看向秦芳:“你真不该救这个孩子,现在你恐怕想出城,也出不去了。”
“没有什么该不该。”秦芳打上了最后一个结:“我只知道遇上他的时候,我只想救他,那么这就足够了。”
“你有一颗菩萨心!”苍蕴打量着秦芳,他觉得她这个怪异的模样,却很有一种令他敬佩的感觉。
“我不是菩萨,我可不会谁都救!”秦芳说着站了起来,将针线丢下后,便拿起剪好的白布给铁蛋覆盖在缝合处,而后用白布把他的脑袋给包了起来。
做完了这些后,她扯下了蒙脸的布巾看向苍蕴:“先前说好的,内里的一切都不许对外面说,这也包括我们的对话,而现在开始,请你记住,我叫秦方,秦公子。”
苍蕴点点头:“好,知道了,那我们是不是现在起,就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做个朋友?”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钟声又响,这第二道钟声比先前则快了一些。
“皇帝大行,我又出不去,只怕有难,你这个时候和我做朋友,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太仗义呢,还是说你太没眼光了呢?”
苍蕴呵呵一笑:“我很喜欢做傻事。”
秦芳脱下了手套,就着酒水把手一洗,随即取掉了脑袋上的包布,把他那件外袍拿起来套在了身上:“别了,我们之间,也就还是,我受你这,遮身之恩吧,倘若我能闯过眼前的劫数,而他日,你又需要我动手救治的,我一定不推辞就是了。”
“这听起来似乎不像是好话!”苍蕴说着耸了下肩。
秦芳瞧着他这完全不似贵族的举止,当下笑着指指衣服:“行了,快穿上吧,你得,先出去了!”
第二十八章 牢狱
苍蕴出去后,秦芳就把属于自己的东西纷纷收进了义肢里,做完这些,她看了看还在麻醉中的铁蛋,又取出了两粒吞服的抗生素后,这才走出了屋。
此刻苍蕴已经不在楼口,而楼口的沈家娘子还在口中念念着漫天神佛为自己的儿子求着活路。
“沈家娘子。”秦芳轻唤了一声,妇人立刻顿住,随即两步跪行到秦芳跟前:“公子,我儿如何?可,可有活路?”
“目前不错,那签令我已经取出,他暂时无碍,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着三天之内他抗不抗的住高热。”她说着把手里的两颗药递给了妇人:“明天和后天各吃一颗,还有你要记住四件事,第一,十天之内,不能给他洗头,得让他好好休息,第二,他高热时,弄些酒给他擦脖颈,腋窝,股根,以及脚心,第三,三天后他若抗过了高热,每一天你便用烈酒浸泡煮过的白布,然后用那白布给他替换覆盖在伤口出的布,直到十天后,自己用剪子剪去他耳后深色的线,慢慢抽离也就是了,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你儿子而后这一节少了块头骨,所以千万要小心,别让他那里受力或被敲打,明白吗?”
妇人一个劲儿的点着头,待秦芳都交代完了,更是细细的又重复了一遍。
秦芳见她记得清楚也就放了心,便叫妇人进去看那孩子,而此时苍蕴倒是带着两个人上来了:“你们把那孩子抱着安置去我的别院里养着,连带他母亲一起,有什么所需的,你们给供着,需仔细照看!”
“是,公子。”两人应着立刻进了屋,秦芳则诧异的看了眼苍蕴,随即轻笑:“你才是菩萨。”
“不,我只是不想费这么大劲儿的折腾了半天是白忙活!”苍蕴说着笑了一下,那黑色的眼眸倒是看起来很有些勾人:“你现在应该也出不了城了,要不要去在下那里住几天,也顺便照看下那孩子?”
秦芳闻言有些迟疑,但想到父亲给她的族徽,她摇了头:“谢谢苍公子美意,我和人有约,纵然有变,也不好失约,还是这就分别吧!”说完她冲苍蕴抱了拳,随即便立刻下楼。
“公子,你可出来了,咱们得赶紧走!”明仔一看到小姐出来,赶紧凑了上去,他虽挂心小姐,但这可是青楼,父亲自小的警言使他不敢进入,也就只能看着两人的马守在门口。
“东华门咱们还能去吗?”秦芳有些担忧的问着明仔。
“王爷和守门的王大人已经说好了,虽然现在已经出了事,全城戒严,但咱们现在过去,应该还是来得及的,就是得快点。”
“那好,咱们赶紧走!”秦芳说着上了马,当即便和明仔一起朝那边去,此时苍蕴也走了出来,朝旁一招手,下人就凑了过来:“公子。”
“跟着他们,若他们出的去,就跟紧了。”
“是。”那人应了声,随即打了个呼哨,一匹马儿就从不远处得得的跑了来,他当即跳上马,便朝着秦芳所去的方向而去。
东华门已在近前,两人纵马过去倒是挺快,不过两分钟的样子,二人就已经到了城门前,可城门却已经关上了。
“丧钟已响,皇上驾崩,全城戒严,回去!”守门的兵勇看到二人,当即大喝。
“这位大哥,我们有事要求见王统领,麻烦您给通报一下。”明仔闻言立刻下马,两步到那人跟前送上了一块碎银。
“哦,你们有事找王统领啊,他在那边的门楼里,你们自己过去吧!”那守卫说着把碎银塞进了怀里。
“走吧公子!”明仔当下赶紧过来给秦芳牵马,秦芳瞧了瞧周围的兵勇,见他们都在打量自己,便觉得不大对,立时冲明仔说到:“上马,我们回去!”
明仔一愣,随即倒也听话的上马,但他们的马儿刚刚调了头,一列卫兵却已经从一边跑了出来,根根长矛指向他们。
“对不起了。”此时从门楼里走出来一个面有难色的中年大汉,他涨红着脸羞愧似的不敢看他们两个:“我,没得选。”
秦芳眼尖,一眼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一个小儿的长命锁,立时就明白了过来。
“王伯不必愧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的命是命,您孙儿的命也是命,无可厚非。”秦芳说完在王统领惊讶的注视里,自行下了马,立时那些兵勇就围上来,两下拿绳索捆了他们两个。
“惠郡主,咱们走吧!”尖细的嗓音在后侧响起,秦芳回头瞧望了一眼,便看到一个花白须眉的公公从门楼里走了出来。
霎那间卿欢的记忆检索,她知道了这个公公是闫公公,乃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
立时她迷惑了:难道不是宰辅动手?而是后/宫惊变,是太子?
一辆马车停到了她的面前,两个禁卫军士兵跳下了马车,将他们两个押上了马车后,便向着皇宫而去。
“王统领,您的孙儿已经送回府上了。”闫公公说完便离开了门楼骑着马追着那马车而去,而王统领则一脸苦涩的紧捏着那长命锁,恨恨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挥手散了兵勇。
城门三十米开外追逐而来的马儿调了头,向着醉花楼奔去。
……
“进去吧!”肥硕的牢头娘子将秦芳推入牢房后,便把栅栏门给锁上了:“这里可不是王府,郡主您就将就吧。”说完她同情的看了一眼秦芳,才扭着身子走了出去。
秦芳扫看了一眼这狭长的牢房后,迈步走向了堆在那角落里的稻草堆,而后一点没犹豫的直接往上一躺。
霉味与积攒的血腥腐臭夹杂在一起,是足可以令人恶心的,不过秦芳倒是完全不当回事--她在战场上待的时间太长了,什么恶劣环境没见过呢?
2080年的世界,污染已经让生存空间便得岌岌可危,为了争夺那些越来越少的资源,也为了抱住那些还能生存的空间,战争更是频发个不停,那些充斥着血肉腐烂与生化武器残息的空气,都可以腐蚀人的呼吸道,这点气味又怎能与之相比?
秦芳看看自己的手,抿下了唇后,便闭上眼休息。
她今天虽然流了不算多的血,也只做了一场手术,消耗的精力与体力和以往相比并不算多,但对于未知的将来,保持最好的精力与体力却是没错的,所以她决定抓紧时间去休息,至于掀动这场风雨变数的人是谁,她才懒得去想,因为她知道,该来的自己就会来,她根本不需要浪费脑细胞。
很快,秦芳就迷糊上了,而一个时辰后,她依稀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开门。”
第二十九章 嫉妒,芳菲小姐。
秦芳听到了动静,自然睁开了眼。
但见一个着着鹅黄色的春衫配湖蓝色罗裙的女子,扭着纤肢细腰趾高气昂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秦芳微蹙了一下眉。
如此彩色鲜艳的服装,此时竟还能穿吗?
丧钟已响,皇帝大行,就算不换衣也得束白拴麻的,可这位竟然完全看不到丁点意思,不由的秦芳纳闷:这人谁啊,竟然这么特殊?
“惠郡主,你怎么一袭男子打扮?就算被退了婚,日后难以出嫁的,可也不必如此这般吧?”女子一张口便是口气不善:“哦,是我忘了,你好像被忠义王给逐出府了呢!”
秦芳瞧看着这个长相绝对算出众的漂亮女子,眨了眨眼:“那个,你哪位?”
美丽女子立时瞪了眼,脸上堆着的笑容消失:“卿欢你敢消遣我?难道你不认识我吗?”
秦芳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她真没消遣对方的意思,哪怕她的确对这位没有一点好感,但卿欢的记忆里完全就没这么个人,她如何认识?
“大胆!我家芳菲小姐岂是你能言语轻慢的!找打吗?”此时牢门外立着的婆子却发起横来,但芳菲小姐四个字一入耳,秦芳立时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叶芳菲,当下倒也知道这位的身份了。
“芳菲小姐?”秦芳口中轻喃着,撑身而起,拍了一下身上的草屑后,她看着其,一本正经的问到:“你爹他篡位了?”
“你,你胡说什么?”大约没想到卿欢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叶芳菲一时脸色极为难堪:“我爹才没呢!”
“没有吗?可我看着不是那回事啊!”秦芳说着撇了一下嘴:“丧钟已响,举国哀恸,城中百姓皆知换衣吊孝,而您这宰辅大人的女儿却是艳丽如蝶,毫无顾忌的穿宫入牢的来此看我,不为皇上落泪与悲伤,只为嘲笑我的被逐,那只有你父亲已经篡位称帝,才说的过了吧?”
“你!”叶芳菲当即瞪了眼:“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她说着手已经朝着秦芳的脸上抓来。
这种速度和力度,秦芳还能闪不过吗?
她往后一闪再一偏,抬手就在叶芳菲的背后推了一下,顺便又抬脚略略那么一绊,叶芳菲口中啊的叫了一声,就自己栽去了秸秆堆里。
“小姐!”门外的婆子立刻拉门冲了进来,将其拽起。
秸秆堆在地上,摔是摔不着她的,只不过难免会有些狼狈。
“胡嬷嬷,快给我掌她的嘴!”叶芳菲一起来,就发现自己满身草屑,立时激动的大喊,那婆子听令,自然是转身就冲秦芳奔了过来,那速度和力度可比她家小姐猛的多。
但,她没能打到秦芳,反而是被秦芳一把抓了她伸来的胳膊,向后一扭,这胡嬷嬷立刻就被这招擒拿给控得只能弯腰驼背的哎呦喂了。
“你……”叶芳菲惊讶的看着秦芳,显然被她这一手给震住了。
“你什么你?”秦芳看着她喝了一声后,放手的同时也抬脚踹上了那婆子的屁/股,立时胡嬷嬷一个前扑,来了个五体投地,而秦芳则冲着叶芳菲眉眼着了厉色的言语:“叶芳菲小姐,麻烦你给我听清楚,我和太子已经解除了婚约,碍不着你嫁给他,以后你少没事找事的来烦我,你稀罕他,我可不稀罕!赶紧滚回去,找你爹给你和太子指婚去吧!”
叶芳菲闻言惊讶的张了张嘴,随即倒和那胡嬷嬷两人如仓皇之鼠一般的出了牢门往外去了,而秦芳看了看从头到尾都立在一边几乎痴呆的女牢头,非常好心的指指门锁:“锁上吧!”说完,她又躺回草堆上闭上了眼。
女牢头悻悻的锁了门,声都没吭的走了出去。
牢内的秦芳虽然闭着眼想要继续睡,可此刻她也睡不着了。
对于叶芳菲,卿欢的记忆无非就两个相关,一是,她是宰辅叶正乐的女儿,二是,卿欢在和太子南宫瑞仅有的几次游园什么的“亲近”活动时,都会因为下人上报的一句“芳菲小姐求见!”或是“芳菲小姐来了!”而告终。
所以秦芳立时明白这位叶芳菲小姐来此羞辱乃是对太子有情外加嫉妒所致,可是她也服了本主卿欢的畏缩主义,竟然为了不和这位芳菲小姐照面,大大小小的贵女千金的活动她都没去过,以至于对于南昭这些女儿家的名媛圈子,她竟没什么信息可用。
不过,在此刻,这些已不是重点。
叶芳菲的衣着华丽与在宫中的肆意穿行,竟连天牢都能随便进,足可以说明她父亲在今日的风雨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秦芳故意说了篡位之词试探,叶芳菲却惊慌反驳,毫无得瑟之意,便让她明白,宰辅大约是玩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
毕竟,篡位不是光靠阴谋就够的,没有兵权在手与“名正言顺”的民意爱戴,那就算运气好一时得了手,坐上了龙椅,可也坐不了几天的--皇上可并非只有一个皇子!
嘶,这叶正乐难道是要当摄政王吗?
秦芳睁开眼瞧望着牢顶上的石板猜测着:那如此一来,皇后和太子算是妥协了吗?要不然皇后身边的太监怎么会跑来抓自己呢?可是,也不对啊,皇后干嘛要抓我呢?
秦芳没有答案,因为卿欢的记忆根本不能给她任何可用的相关信息,而这个时候,肚子的咕噜声,却打断了她自己的猜想。
伸手摸摸肚子,秦欢叹了一口气。
大清早的被折腾起来出嫁,一口吃的都沾不上不说,还折腾了一个白天,失血救人加跑路的,如今这天都擦黑了,她可是绝对的水米未进啊!
“来人啊!”她扯着嗓门一点也没客气的喊了起来,很快那肥硕女牢头跑了来:“干嘛啊?”
“我饿了,我要吃饭,我还要喝水!”秦芳立刻起身言语,而那女牢头愣了一下,随即眼有同情与无奈的看着她:“郡主就别为难我了,上面有令,不许给你吃的和水。”
“什么?”秦芳挑了眉:“上面?敢问这上面是谁?太子?皇后还是宰辅?”
女牢头抿了下唇:“郡主还是别问了,小的,什么也不能说啊!”说完她扭了身迅速的消失在廊道里。
秦芳咬了下唇,眯缝了眼,随即往秸秆堆上一倒,闭眼不语。
既然不给吃不给喝,那便是要折磨她,她虽然不知道到底敌人是谁,但她却知道怎么让敌人不满意。
秦芳啊秦芳,上一次你不吃不喝的记录可是三天三夜,这一次环境可不算恶劣,看看你能不能刷新纪录啊!
--解释一下
书名,我其实很想就“医行天下”好了,但为何加上弃妃呢?因为我想这本对移动无线的胃口,所以书名,简介,都比较照顾,而且这个文的节奏有多快,你们自己也感觉的到,对吧?不喜欢它的恶俗,就忽略弃妃那两个字嘛
男主。有亲激动的表示如果男主是南宫瑞就太讨厌极讨厌,嗯,我也讨厌,所以他不会是男主的,你别激动了嘛,我怎么着,也不会把他变男主,让女主恶心的,所以,你就不要担心这个不必要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