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男人爱宝马
坚听说林涵蕴病了,倒是牵挂着,一早就从东宫赶来侯府铜雀馆,周宣与静宜仙子迎出来。
入花厅坐定,李坚向静宜仙子问林涵蕴病情?
静宜仙子道:“感了风寒,并无大恙。”
李坚彬彬有礼地问:“可以当面探望吗?”
静宜仙子看了周宣一眼,好象林涵蕴是周宣的人,周宣不点头她就无权作主似的,说道:“有劳殿下关怀,殿下请——”
李坚觉得他一个男子进林涵蕴闺房不大合适,便换着周宣的手,让宣表兄陪着一起去,还没进到林涵蕴闺房,就听到一阵咳嗽声。
林涵蕴全身缩在衾被中,只露一张小脸,见李坚来,更努力地咳嗽起来。
李坚问:“林小姐,除了咳嗽还有哪里不适?”
林涵蕴回答:“咳咳咳。”
李坚关切道:“我带了一个太医来,命他进来为你诊视可好?”
林涵蕴摇头:“咳咳咳。”
“林小姐可服了什么药?”
“咳咳咳。”
“我近来杂务缠身,林小姐这次进京我都没尽地主之谊,真是怠慢,惭愧。”
“咳咳咳,咳咳咳——”这回是真咳,憋着嗓子假咳引起真咳来了。
李坚无话可说了,真怎么咳也不至于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吧,林涵蕴不怎么欢迎他啊!
李坚朝林涵蕴一点头:“那我先告退,林小姐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我邀你游钟山。”
林涵蕴眼睛看着周宣,又是一阵咳嗽。
李坚回到花厅,把太医唤来,静宜仙子陪太医再去为涵蕴诊视,太医号了脉之后看了先前的药方,点头说:“就是这方子,再服一剂,就能痊愈。”
李坚又坐了一会,有点无趣。便对周宣说:“宣表兄今日有空吧,去集贤殿看看最新地邸报如何?”
周宣不大想去,他牵挂着后园的蹴鞠资格赛,但他作为集贤殿大学士、邸报主编。总要去看一看吧,便与李坚一道去大兴宫集贤殿。
这日天气晴好,绿柳红桃,春色撩人,东宫太子与信州侯并辔徐行。
李坚愁道:“宣表兄,林涵蕴小姐对我相当冷淡啊,还不如在江州时,这是何故?”
周宣道:“她原把你当朋友嘛。现在你对她似乎有婚姻之想,她就不乐意了。”
“为什么?”李坚道:“我贵为一国储君,日后她就是贵妃。”
周宣摇头。这个李坚还是不开窍、没长进,口气和江州时没什么两样,属于感情上的白痴,皇族的人可能都这样,太自以为是了。说:“坚弟,你有太子妃了,三宫六院的事还是以后再考虑吧。以大事为重嘛。”
李坚肃然道:“宣表兄教训得是,当此非常时刻,弟的确不能沉迷于儿女私情,免得引起其他节度使不快。”
周宣说:“坚弟,四月底我要陪两位林小姐回江州,再把我家眷搬来京城。”
李坚怅然道:“林涵蕴小姐这一回去,只怕再无缘相见了。”
周宣没答话,让他惆怅去。
集贤殿就是国家图书馆,藏书十万卷,经史子集,浩如烟海,宋版书在后世都已经快绝迹,更何况这些唐、五代的书,但周宣不是文物贩子,也没能力把这些书带到后世,而且对这些典籍也不感兴趣,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学得完吗?不如玩去。
李坚和周宣来到集贤殿,一位姓潘的学士呈上邸报,长两尺、宽一尺,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着三篇短文,估计总字数不过一千字,容量实在是小,宣传效果有限。
三篇短文分别是《长治久安论》,写的是如何保持唐国繁荣昌盛;
《唐国民众春游赋》,描写唐国民众春日举家出游地盛况,着眼于普通百姓的幸福生活;
《货殖论》,论商贾对国富民强的作用,隐隐为商人张目,呼吁提高商人地位。
周宣粗粗一看,还行,他能看懂,点头道:“不错,就是要以通俗易懂为主,我们面对普通百姓的,太古奥典雅反而不能流传——这邸报一期印多少份?”
潘学士把太子和大学士引到集贤殿左侧地兰台阁,只见阁内太学生济济一堂,约有三、五十人,都在奋笔疾书,一看,才知是在抄写邸报。
潘学士介绍道:“邸报抄录一百五十份,唐国十大都护府、三十六州各送两份,其余张贴于京城各大坊,各州县收到邸报后会再抄录,分于各水6驿站,允许商人带邸报出国。”
周宣摇头道:“这抄写多费事,为什么不印?”
潘学士道:“抄写快捷,印制的话要慢得多,雕版很是麻烦,费时、费工、费料,除了印制传世的典籍,很少用雕版印刷。”
周宣心中一动,自己来到唐国,就明了一个宣镜,太对不起他这海归身份了,现在来个活字印刷术吧,也就比宋朝毕升早个百把年,当即道:“雕版固然麻烦,但可稍加改进,用胶泥制成一个个反体阳文,用火烧硬,这些字单独存在,可以移动,常用字多制一些,生僻字少制,根据每篇文章排版印刷,这样可重复使用,不会浪费,又不象雕版那么费时,诸位以为如何?”
在场的学士、直学士、太学生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键,真是便利百倍的妙法,无不佩服大学士的才智。
李坚惊喜道:“宣表兄真是奇思妙想,立即命工匠照办,下一期邸报就用这种活字印刷法,多印一些,要做到妇孺皆知。”
周宣又提议,邸报容量太小。以前是抄写不易,现在有了活字印刷术,那么邸报应该增加页码,制成小册子,还有,为邸报撰稿之人应付给润笔之资,以千字一两银子计,当然,也不是写了就有钱。得要采用才行。
在场的大学生们欢声雷动,因为这些文章都是他们写地,学士们不屑动笔,而如果一篇千字文有一两银子地润笔。那就很有劲了,都是年轻士子,精力旺盛,下笔如有神,一天几千字也写得出来。
潘学士道:“如要大量印刷,纸张、油墨、制版、还有润笔之资累积起来就是一大笔钱哪,往年邸报一年的用度是白
两,这远远不够啊。”
周宣大度地说:“以后邸报一切开支全由我来出。我的大学士年俸三千六百两全部用于邸报,不够地话我另想办法。”
李坚说道:“如何能让宣表兄出这份银子!待我禀明父皇,还是由户部列支。”
周宣道:“朝中有些大臣对现今的邸报颇有微词。如由户部列支这笔巨款,必将更惹他们非议,什么劳民伤财、于国事无补的话都会出来,就这么定了,银子我来出。”
李坚一想不错。感动道:“宣表兄真是一心为国,大公无私,真乃国家之柱石!”
周宣心道:“我哪有这么多钱办这邸报。这笔钱自然是阿布出了,末页来一句朝散郎阿布赞助协印,阿布掏银子肯定眼睛都不眨,这也是极好的宣传啊,他阿布名扬全国了,他的商品自然也是名传遐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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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内书房。
李坤来回踱步,智囊甘思谋端坐不动,手捻山羊胡。
“甘先生,斛珠这么一说那我还怎么出手对付周宣?难道还真替斛珠无关痛痒地捉弄一下周宣?”李坤想了一天了,没想出好办法。
甘思谋道:“王爷不必忧心,周宣能除则除,暂不能除也不用急,迟早是我们的阶下之囚。”
李坤怒道:“我等不及,这厮几次三番羞辱我,家妓之事让我在皇帝面前丢脸,昨日蹴鞠场上又让我在皇后面前颜面扫地,此人不除,我一日不安,甘先生,你一定要给我想出办法来。”
甘思谋沉吟道:“那就按照原先计策行事,清乐公主对周宣颇为厌恶,就算有疑心也应该不会说什么,最重要的是要出事之后尽快拿下周宣,尽快将其处死,周宣一死,那就没有翻案地可能了。”
李坚咬牙道:“这好办,周宣非礼皇后时我不是要撞见吗?我先让金吾卫将其拿住,然后借口出于义愤,痛殴周宣,越打越怒,干脆拔出金吾卫地佩刀将其杀死,如何?”
甘思谋赞道:“王爷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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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九日一早,周宣又要进宫教习皇后和公主蹴鞠,正吩咐府役备车,林涵蕴跑过来说:“周宣哥哥,我也去。”
周宣摇头说:“不行,你病还没全好,后天再去。”
林涵蕴拖着周宣袖子耍赖说:“我就要去,非去不可。”
周宣无奈说:“那好,不过你不能上场踢球,就在场边看,不然的话我绝不带你去。”
林涵蕴答应了,心想:“到了那里,我要踢,你也管不着。”
二人乘车直入大兴宫,到麟德殿时,一位等候在那里的女官说:“娘娘吩咐,周侯爷一到就请去上林苑,娘娘已经先去了。”
周宣、林涵蕴来到上林苑蹴鞠场,见小周后已经率领一群宫女在练上了,清乐公主也在,今日也与她母后一般换上男装,身材高挑,容貌俊秀,宛然浊世佳公子。
周宣见林涵蕴眼睛滴溜溜转,就知道她想玩球,警告说:“涵蕴,你若是不听话,搞得一身汗病情加重的话,我誓以后再不带你出去玩,我是说话算话的。”
林涵蕴噘着嘴说:“好了,知道了,我就看看,晒哂太阳,噢,好暖和哦。”
周宣上场和小周后对练了一会球,一边大声说:“姑母,等下让人在场地两端各设一个球门,风流眼应该是在下面才好玩,各设一名守门员……”
小周后听了周宣介绍这种新式的蹴鞠玩法,很感兴趣,说:“好,明日就玩这种新式蹴鞠。”
这时,场边的小周后的爱马“照夜玉花骢”突然“唏溜溜”嘶鸣起来,小周后朝爱马望去,“照夜玉花骢”边上一个内侍陪笑道:“娘娘,这宝马见天气晴明,春暖花开,应该是想驰骋一番了。”
小周后顿时莞尔一笑,对周宣道:“这马极通人性,宣侄你可知这马地来历?”
周宣道:“不知,只知这是匹神骏的良驹。”
小周后吟道:“曾貌先帝照夜白,龙池十里飞霹雳。内府殷红玛瑙盘,婕妤传诏才人索。盘赐将军拜舞归,轻纨细绮相追飞。
贵戚权门得笔迹,始觉屏障生光辉——宣侄可读过这诗?”
周宣道:“这是大诗人杜甫为画师曹霸所绘奔马图题的诗。”
小周后笑道:“宣侄果然博学,曹霸画地是唐玄宗的坐骑‘照夜白’,可惜画作已在安史之乱中流失。”
周宣惊喜问:“姑母这马莫非就是那百年难遇的神驹照夜白?”
小周后微笑点头:“是也,唐玄宗有一匹,其后回鹘可汗有一匹,有史可载的连我这匹照夜玉花骢就三匹。”
周宣目露艳羡之色,这名马就如后世的名车,都是男人地最爱。
小周后瞧着周宣的眼神,笑道:“宣侄,我这匹照夜白你想也别想,我是打算送给斛珠作嫁妆的。”
周宣笑道:“侄儿怎敢觊觎这宝马,看看就已经大饱眼福了。”
小周后问:“宣侄代步地有何良马?”
周宣知道好事来了,说:“无非是奉化军的战马,桀骜不驯,勉强可骑而已。”
果然,小周后道:“陛下不爱骑马,马厩里的一些好马都养得骠肥体壮快跑不动路了,马要瘦才好,要经常跑跑——宣侄,你去马厩任选一匹,今日陪姑母跑马。”
六十七、双双意乱情迷
小周后亲自领着周宣去皇家马厩选马,林涵蕴和清乐公主,还有一群内侍、宫娥跟着。
皇家马厩真是气派,是一座环形建筑,开四个门,蓄养着一百多匹名马,管理马厩的小吏领着周宣一一看过去,一匹通体如墨、油光锃亮的大马吸引住了周宣的目光,这马高达两米,长腿瘦颈、马耳尖尖,静静的立在马厩里,不时抖一下鬃毛。
周宣问:“这是匹什么马?”
那小吏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侯爷,此马名叫黑金,乃西域名种,是武昌节度使献给陛下的,马龄八岁,牝马。”
周宣道:“开栅,牵出来。”
小周后见周宣选了这匹马,笑道:“宣侄好眼力,这马是陛下的坐骑——”
周宣惶恐道:“小侄不知——牵回去,牵回去,另选。”
小周后微笑道:“不必了,就这匹,两年了陛下只骑过一次,嫌马太高,就赐给宣侄吧。”
周宣赶紧谢恩。
小周后命小吏取鞍辔来给黑金马装上,金银闹装鞍、五鞘孔绦带,精美无匹,这都是李煜的坐鞍,连马带鞍全赐给周宣了。
周宣骑术一般,问那小吏:“这马脾气怎么样,不会乱颠吧?”
小吏心道:“这马如果桀骜不驯,武昌节度使也不敢献给陛下呀。”说:“这马最是良驯,侯爷一试便知。”
周宣抓着缰绳,踏蹬上马,绕环形马厩场小跑了一圈,果然平稳,马蹄起伏之间不见颠簸,喜得眉开眼笑。
林涵蕴瞧得眼热,说:“娘娘,臣女也想求娘娘赐马。”
小周后微微一笑。这主动要求赏赐的倒是少见,若是遇到暴躁的君主,说不定要拉出去砍头,赏你的是你的,不赏你你不能争,但小周后就喜欢林涵蕴的率真,说:“你自己挑。看你的眼力了。”
林涵蕴好歹也是将门之女,平日里马见得多了,老董也教了她不少相马的知识,挑来挑去。选了一匹青色的马,也是万中挑一地良驹,约有五尺高,蹄大耳峻,很是神气。
小周后点头道:“选得不错。这马叫青骓,也是大宛名马。”
林涵蕴骑上青骓马。轻快地跑了两圈,小周后夸她骑术不错,林涵蕴就更想纵马急驰一番了。
小周后对清乐公主说:“斛珠,把你的枫露紫也牵来。陪母后去跑一圈。”
清乐公主骑上的她的坐骑“枫露紫”,小周后银马金鞍在前。周宣、林涵蕴、清乐公主三人紧跟在后。刚到上林苑丰林边缘,一个内侍叫道:“公主。公主,景王殿下在蹴鞠场边找公主有事相商。”
清乐公主一听,以为景王想到了捉弄周宣的法子来告诉她,赶紧带住马,说:“母后,儿臣先去见王兄——宣表兄,好好陪我母后跑马。说着,掉转马头朝蹴鞠场奔去。
小周后摇头一笑,对周宣、林涵蕴说:“我们三人从这边跑到上林苑南端吧,来回约有二十里,也就半个时辰。”
周宣笑道:“唯姑母娘娘马是瞻。”
仲春的朝阳暖暖照人,春风和煦,空气清新,青草遍地,鲜花怒放,红的是桃花、白地是李花、白瓣黄芯的是雏菊,还有三色堇、马蹄莲、风信子、鸢尾、虞美人,五颜六色,争奇斗艳。
小周后骑在照夜玉花骢上,纵声欢笑,她的骑姿甚美,两臂放松,曲臂与缰绳保持同一条直线,背部和腰部挺直柔韧,时而臀部虚提,大腿紧夹,**照夜玉花骢奔跑得矫捷舒展,骑手骑术好,坐骑也轻松。
春光明媚,绿树夹道,花香草气里,骏马黑金奔行如风,周宣端坐在马背上陶陶然心情无比愉悦,感受度的快感,身边地林涵蕴格格娇笑着,前面的小周后腰肢挺拔,葫芦型的腰臀让人赏心悦目,真是美妙的春天啊。
绕过上林苑南端,右前方是一大片青紫花草,骏马黑金长嘶一声,放缓马步,周宣催它快跑,黑金百般不情愿。
小周后扭头笑道:“宣侄可认得那片青叶紫花是什么花卉?”
周宣当然认得,他老家叫“花草”,学名叫“苜蓿”,但太博学不好,有时装作不知是明智的,摇头说:“不知。”
小周后道:“那是西域苜蓿,是你地坐骑黑金最喜欢吃的,待回程时让它饱餐一顿吧。”
离那苜蓿地远了,闻不到那股清香,骏马黑金才重新提起度,追上照夜玉花骢。
上林苑南端有个湖,湖边有一排竹楼,幽静雅致,有宫人在此当值,备有糕点、茶水。
三人就在这湖边小筑歇了一会,周宣亲自动手,展现他从静宜仙子学来地茶艺,煮茶献上,水是栖霞山雪峰涧水,茶是屯溪秀眉茶,茶色绿明,香气清高,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小周后赞道:“没想到宣侄茶道也这般精湛,真是没有你不会的雅艺!”
林涵蕴笑道:“娘娘,周宣哥哥的茶艺是向我姐姐学的,学了半年了。”
小周后“哦”了一声,问:“你姐姐怎么不随你一道觐见本宫?”
林涵蕴神色一黯,低声道:“我姐姐出家了,是女道士。”
小周后想起来了,是听说奉化节度使林岱有个女儿未过门就守寡,当下换过话题,问周宣澳国有何奇闻?周宣就讲了几则《阅微草堂笔记》里地小故事,小周后听得欢喜,嘱咐说:“宣侄有暇不妨把这些故事笔录下来,岂不胜于唐传奇?每记一则,遣人送入宫中,姑母要先睹为快。”
清乐公主骑着名马“枫露紫”奔到场边,见李坚正与内侍在蹴鞠,便问:“王兄找我何事?”
李坚道:“请斛珠妹妹一起蹴鞠。”
清乐公主不下马,问:“那事想得怎么样了?”
李坚道:“过两日再说。斛珠,来,一起蹴鞠玩耍。”
清乐公主愤愤道:“我求你的事你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我不用你想办法,我自己想。”纵马转圈,追母后和周宣去了。
李坚喊都喊不住,站在那眉头紧皱。心道:“斛珠掺进去会不会坏我大事?周宣小子中计后定会心性迷乱,不管他非礼皇后还是公主,我都义愤填膺地冲上去,一刀杀了再说。也许那小子两个都要非礼,嘿嘿,为非礼皇后和公主而杀头,也算是千古奇闻,死得重于泰山。轰轰烈烈了。”
清乐公主纵马直追,直到上林苑南端地湖畔小筑。才看到母后和周宣还有林涵蕴在饮茶叙谈,下马时现五鞘孔绦带断了,鞍桥会移动,不好骑了。
清乐公主也进去饮了一盏茶。听周宣讲了一则养蛇人地故事,听得津津有味。暂时把捉弄周宣的念头抛在了一边。
辰时初刻。小周后要回宫,周宣牵着缰辔侍候小周后上了马。却听清乐公主说:“母后,枫露紫地绦带断了,慢骑还可以,跑得快会有危险。”说着,眼睛瞟着周宣的骏马黑金。
周宣心里“突”的一跳,心想:“什么意思,莫非你想与我共骑,这不好吧,你母后在这里呢。”
小周后道:“我这马是女式短鞍,无法二人共骑,宣侄地黑金是长鞍,这样吧,斛珠和林小姐共骑,就乘黑金,宣侄骑青骓。”
清乐公主道:“我不惯与人共骑,就让林二小姐与宣表兄共骑好了。”
林涵蕴脸一红,眼睛看着周宣。
周宣心道:“不知道这公主又有什么鬼主意想捉弄我?”说:“我独自骑枫露紫,慢慢回去。”
清乐公主便撩起长腿骑上骏马黑金,与林涵蕴并骑先行。
周宣看了看那断裂的绦带,两端扯过来打一个结不就成了吗,这公主真是四体不勤、天生废物——呃,尤物。
周宣跨上“枫露紫”,与小周后紧跟清乐公主与林涵蕴原路返回。
骏马黑金越跑越快,迫切要去吃苜蓿,林涵蕴起了好胜之心,**青骓也是奋力追赶,骏马黑金奔入那片苜蓿地,青骓也跟了下去,呆看着黑金在埋头大嚼苜蓿,也学着啃起来。
“周宣哥哥的坐骑真是嘴馋!”林涵蕴笑着跳下马,忽见苜蓿地上有一方丝帕,绣着一枝桃花。
“咦,这是谁掉的丝帕?”林涵蕴好奇地上前拾起丝帕,见上面除了桃花外,还有几行蓝色的字,淡淡的香味入鼻,林涵蕴觉得头有点晕,晃了晃脑袋,却怎么也看不清丝帕上的字迹,眼睛睁得再大都不管用——
清乐公主见林涵蕴拾起一方丝帕在那呆,也下马过来问:“看什么?”就着丝帕看,只见那一行蓝色字迹越来越淡,最后就消失了。
周宣和小周后在道上等清乐公主和林涵蕴,见二人下马,站在一起了一会呆,然后各自牵着马回来,林涵蕴有点闷闷不乐地样子,清乐公主在不住摇头。
周宣问:“涵蕴妹妹,怎么了,突然不高兴?”
林涵蕴低着头沉默。
小周后温言问:“涵蕴,你怎么了?有何烦恼,说与本宫听听——”
林涵蕴忽然一把抱住周宣,大哭起来,把周宣吓了一跳,抓着她手臂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林涵蕴哭道:“周宣哥哥,我想起我姐姐了,我姐姐好可怜!”周宣急问:“道蕴姐姐怎么了,昨晚不是好好的吗?”
林涵蕴不答,却仰起小脸说:“周宣哥哥,你把我姐姐给娶了吧,我知道我姐姐喜欢你-
小周后听了这话,立在一边似笑非笑。
周宣尴尬极了,说:“姑母娘娘,涵蕴妹妹她前日感了风寒,高烧呢,对,现在就是在说胡话。”摸林涵蕴额头,却又不烫。
只听林涵蕴接着道:“——姐姐昨晚说,五月回江州后就再不会来金陵了,可周宣哥哥却是要把家眷接到金陵来,那以后和我姐姐岂不是不能见面了?所以,周宣哥哥赶紧娶了我姐姐吧。”
周宣真想把林涵蕴的嘴捂上,正面红耳赤,忽听清乐公主叫了起来:“周宣,你为什么打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后来照了镜子,都肿了!”
周宣象被蝎子蜇到一般跳了起来,也顾不得林涵蕴了,叫道:“公主,你怎能如此凭空污人清白?”这是孔已乙己说的话。
清乐公主嚷道:“宫娥芳茶可以作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周宣,我饶不了你,我一定要报复回来——”
小周后脸色变了:“这都是怎么回事?”
周宣道:“是不是中邪了?涵蕴和公主殿下刚才都去了苜蓿地。”
林涵蕴和清乐公主两人围住周宣,一个要求周宣立即娶她姐姐,一个要报复,要现在就揍周宣**,周宣被搞得狼狈不堪。
马蹄声急促,从大兴宫方向奔来数匹马,是景王李坤和三名金吾卫。
景王李坚攥缰绳地手都是汗,心里“怦怦”狂跳,想象着周宣非礼皇后的*景象,李坤心里又是兴奋又是愤怒,几乎要狂叫起来。
道路一弯,苜蓿地就在前面,果然看到道边周宣和两个女子在拉拉扯扯,还好,还没按倒,来得及时。
李坤大叫一声:“无耻狂徒,敢行此大逆为道之事,金吾卫,将这狂徒拿下!”
六十八、非礼未遂
涵蕴和清乐公主一左一右拉扯着周宣,林涵蕴也还罢周宣赶紧娶她姐姐静宜仙子,清乐公主却越来越激动,起先还是说周宣打她**她要报仇雪恨,说着说着就哭泣起来,冲着小周后起脾气来了:
“母后口口声声说喜爱儿臣,全是假的,骗人的!儿臣不愿意嫁到南汉,母后为什么不肯在父皇面前替儿臣分说,任由儿臣远嫁到那蛮瘴之地?”
小周后看看周宣,还好是娘家侄子,不算家丑外扬,无奈道:“什么蛮瘴之地,那也是地跨千里的大国啊,刘守素是南汉国太子,日后承袭皇位,你就是南汉国的皇后,哪里会辱没了你!”
清乐公主叫道:“刘守素是个大胖子,有个绰号叫‘雪猪’,我不要嫁给那种人!”
小周后道:“前年订婚时,曾问过你,你又俯无语,好象很情愿似的,现在唐国与南汉联姻之事天下皆知,难道还好反悔?斛珠,你太不成体统了,有对母亲这样当面咆哮的吗!”
清乐公主毫不收敛,昂挺胸,如果不是周宣拽住她,她就要冲到小周后面前去质问了,大声道:“儿臣那时不懂事,以为南汉太子嘛,应该是和李坤、李坚两位兄长差不多的,后来听说是一个大胖子,而且还有很多恶癣,想到要和一个体有恶臭、性情古怪的大胖子睡在一起,儿臣就要呕吐。我吐,我吐!”
清乐公主使劲朝脚下吐口水,哪里有半点高贵公主地样子,把个小周后气得手脚冰凉,不住的摇头:“斛珠,你疯了,快叫御医!”
可身边没有内侍、宫娥,林涵蕴也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周宣要拉着她们,若是放开手。谁知道这两个中邪的女子会做什么疯狂的事?那边可是有一条河的,要是投河那可了不得。
这时,景王李坤大叫着“无耻狂徒”赶到了,喝命金吾卫将周宣拿下,那三名金吾卫虽是被景王收买的,但看到小周后好好的立在名驹照夜玉花骢旁边,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下马躬身道:“娘娘有何吩咐?”
小周后不想让外人看到清乐公主疯胡言乱语的样子,叱道:“谁让你们来的,赶紧去把太医叫来。
快去!”
李坤见周宣拉着清乐公主不放,清乐公主也是满脸通红地样子,显然是被非礼了嘛。叫道:“叔母娘娘,周宣他不是非礼斛珠吗,还不将他擒下?”
小周后正烦恼呢,李坤又来掺乎,喝道:“胡说!”见那三名金吾卫还站在那傻看,怒道:“怎么还不去请太医,站在这里干什么。快滚!”
皇后娘娘怒,三名金吾卫哪敢停留,看了景王一眼,翻身上马,朝大兴宫方向驰去。
李坤这时看出周宣神智清醒,倒是林的女儿和清乐公主两个神情亢奋、口若悬河地说着,这怎么回事呀,计策失败了?
周宣起先还不明白清乐公主和林涵蕴怎么会突然中邪胡言乱语,这时看李坤带人赶到。当即恍然大悟,这又是李坤的毒计啊。显然是针对他的。想让他中邪后丧心病狂做出冒犯小周后的举动,然后趁机格杀他。
周宣大怒。心道:“今天若不是清乐公主马鞍绦带断了与我换了马,那我真要着你的道,地里肯定有古怪,黑金喜欢吃,景王一定事先让人在那里搞了什么鬼?娘的,几次三番被你算计,以为老子好欺负啊,不整死你我不姓周!”
周宣问小周后:“姑母娘娘,景王为什么老远就喊着无耻狂徒,难道他知道这里要生中邪之事?”
小周后还在为李坤说话:“宣侄不要在意,李坤也是关心则乱嘛——”,转头问李坤:“坤儿,你怎么来了?”
李坤见计策失败,已是心虚,躬身道:“侄儿得知姑母娘娘未带侍从,特赶来护侍。”
周宣大喝一声:“李坤,这为什么要谋害皇后娘娘?娘娘对你恩重如山,你却如此狼心狗肺,竟敢对娘娘下手,你可真是畜牲不如啊!”
李坤被周宣骂傻了:“你,你在胡说什么?”
小周后诧异地看着周宣,心想:“宣侄也和林小姐和斛一样,失心疯了?”
周宣左臂揽着林涵蕴,右手握住清乐公主的手腕,她们两个不停地说着什么现在已经无人理会,周宣说道:“姑母不要以为小侄也心智迷乱了,小侄清醒得很,那地一定有古怪,公主和涵蕴都是因为去了那边才如此失态的,姑母睿智贤德,应该知道黑金马原是我骑的,李坤要暗害地是我,他是想让我起疯来做出侵犯姑母娘娘的无礼举动,然后他李坤带人走进过来,出于救娘娘心切,出手击毙我,这样就达到了他的
耻地目的!”
小周后听周宣说“无礼侵犯”,白玉一般的脸颊微微一红,说道:“宣侄多心了,景王何至于此,而且还有林小姐和斛珠在,他又怎料得到——”
李坤色厉内荏道:“一派胡言,侄儿自幼把叔母娘娘当母亲,岂敢有任何不敬之心?你血口喷人喷错地方了吧!”
周宣冷笑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人有什么做不出!公主先前与我们一道跑马,是你让内侍把她叫回去,其意不言自明,至于后来公主怎么又追过来,那肯定是你没把她哄住,你更没想到公主会与我换马,李坤,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是招了吧。”
李坤怒道:“我招什么!”拜倒在小周后足下,哀声道:“叔母娘娘,侄臣只是出于关心,恰好遇到这事。就被周宣如此谩骂诬陷,求叔母娘娘作主。”
小周后看着周宣说:“宣侄,不要把这事闹大,传扬出去不好,你明白吗?”
周宣点头说:“小侄明白,小侄不会对外人提起此事地,但清乐公主和林涵蕴好端端的失心疯,这事一定要查清楚,皇宫内苑,竟然会出现这种事。姑母您想想,这难道不可怕吗?如果生在公主和涵蕴的事出现在姑母或小侄身上,谁知道又会生什么事?这太阴险了,太恶毒了!”
小周后看着眼前满面通红还在说个不停地斛珠和林小姐,心里也是打个寒噤,的确可怕,且不要说其他,就是她母仪天下的皇后如果象眼前两位这样把心里的一些秘密都说出来,颜面何存?
小周后蹙眉道:“等太医来就清楚了,坤儿。你也起来吧——”
李坤刚站起来,就听到小周后问:“坤儿,这事与你有关吗?”
李坤断然否认:“叔母娘娘怎能听信周宣一面之词怀疑侄儿。侄儿自幼在你膝下长大,侄儿敢做什么不敢做什么,叔母娘娘还不清楚吗?”
小周后点点头,示意周宣也不要多说,只是担忧地看着女儿斛珠,对李坤说:“你赶紧骑马去湖边小筑,取一壶凉水来让斛珠她二人喝。”
李坤这时哪敢离开。周宣背后说他什么辩驳都没机会,站着不动,说:“太医马上就到了。”
小周后不悦道:“坤儿——”
李坤很不情愿地踏蹬上马,说:“叔母娘娘不要听信谗言啊。”
小周后冷冷道:“我不昏庸。”
李坤讨了个没趣,怏怏纵马而去。
小周后走过来,拉着清乐公主另一手,说:“珠儿,远嫁南汉的事已成定局,母后我也无能为力。就是你父皇也没办法答应你悔婚,生在帝皇家有时比平民百姓还无奈。”
清乐公主叫道:“什么无奈。就是怕打仗而已。怕什么,打就打。”
小周后摇摇头。问:“宣侄,我知你与景王不睦,但至于这样水火不相容吗?”
周宣知道小周后与李坤感情甚深,等于是母子关系,自己说话一定要小心,不要引起小周后的反感,说道:“姑母,景王与我的确水火不相容,那次失火和暗箭都与景王脱不了关系,但这些小侄都不追究,是不愿让陛下和娘娘忧心,毕竟景王是姑母您抚养长大地,但景王这次利用这种卑劣手段来加害我就太过分了,若是他毒计得逞,姑母娘娘你也无地自容啊,小侄死不足惜,但一想到景王竟把姑母你也牵扯进去,小侄就怒不可遏,景王要害我就冲我一人来好了,怎能借娘娘您当筹码,这太可恨了!”
小周后默然无语,半晌道:“等太医来就明白了。”
太医来了,两位太医署的医博士,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就为清乐公主和林涵蕴号脉,说:“脉象未见异常。”又要看清乐公主眼瞳。
清乐公主身子往后一躲,道:“你们干什么?走开!母后,怎么回事,叫太医来干什么?”又现左手被周宣抓着,手腕好痛,怒道:“周宣,你放手!母后,周宣欺负我。”
小周后见清乐公主眼神不象刚才那样狂热,示意周宣松手,柔声问:“珠儿,你记得你在地里做了什么?”
清乐公主左手腕一圈青紫色地痕,周宣抓得太紧了,公主细皮嫩肉,哪经得起这样抓捏,顾不得回答小周后的问话,怒视周宣,露出左腕对小周后道:“母后你看,今天母后不重重责罚周宣,儿臣定然不依。”
林涵蕴这时也醒过神来了,见周宣揽着她地腰,她虽然自幼喜欢扮小子,但毕竟是女孩子嘛,羞得脸通红,赶紧挣开。
周宣问:“涵蕴,你没事了吧?”
林涵蕴睁大眼睛说:“没事呀,怎么了?”
清乐公主见周宣若无其事地
林涵蕴说话,理也不理她,而母后也没有责罚周宣之一脚向周宣膝盖踢来,周宣一闪,她这一脚就落空了,身子向前一冲,就要摔倒,还是周宣扶了她一把,她整个胸脯都压在周宣臂膀上。周宣很是享受。
清乐公主赶紧推开,跺着脚叫:“母后——”
小周后道:“斛珠,先不要闹,我问你,你和林小姐刚才在那边地里看到什么了?怎么就胡言乱语起来?”
清乐公主惊道:“我胡言乱语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林涵蕴抖出一方丝帕,这丝帕她一直攥在手心里,说:“皇后娘娘,臣女在地里看到了这个手帕。”
清乐公主也说:“嗯,就看到这个。”
“小心。不要再闻上面地气味。”周宣赶忙把那丝帕捏起递给两名太医。
两名太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又嗅了嗅,其中一个说道:“似有致幻药物的余味。”
小周后道:“说清楚点。”
那太医道:“这药物中土少见,西域、天竺才有,服用此药会让人亢奋异常,口无遮拦,有地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小周后追问。
那太医迟疑道:“禀娘娘,还有,还有催情的效用。”
小周后看了周宣一眼。玉颊微红,心想:“若真是周宣嗅了这丝帕,他若起狂来。那真是——”
小周后不敢想下去,喝道:“传左右金吾卫将军,彻查今日在上林苑的所有人,一定要查出这丝帕是谁放地。”
闹腾腾好一会,小周后都准备离开这里回宫了,李坤才匆匆赶来,呈上一个小铜壶。
周宣笑道:“景王殿下。你也去得太久了吧,都清理干净了吗?”
李坤怒道:“我清理什么,我有什么好清理的,你再诬陷我休怪我无礼。”
小周后喝道:“你们两个不要吵!”
周宣笑嘻嘻说:“娘娘看到了吧,我只是问景王殿下这铜壶清理干净了没有,他就心虚了,嘿嘿。”
李坤正待开口反驳,小周后喝道:“都不许说话!”
回到麟德殿,皇帝李和太子李坚得知皇后骑马出了事。赶紧来问,小周后轻描淡写。说是有宫人遗失一丝帕。林小姐拾到,忽然头晕。现在追查这丝帕是谁遗失的?
没过多久,左金吾将军戟来报:“碧螺溪上现一宫人投水自尽,身上无伤,是溺水而死。”
“杀人灭口啊!”周宣一直观察李坤,见李坤听到这消息,胸膛明显地瘪了下去,刚才一直都是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出吧。
小周后沉默了一会,说道:“将那宫人葬了,不要再追查了。”
李坤见状,还想倒打一耙,悲愤道:“叔父陛下、叔母娘娘,侄臣无辜,横被周宣侮辱,谩骂不堪入耳,侄臣难受啊,侄臣——”
“好了好了!”小周后语气明显透着不耐烦:“此事再也不要提,各自回府。”
李坤心知皇后对他还是有疑心的,心里沮丧,叩头后退出。
周宣也要告辞,小周后道:“宣侄稍等。”
周宣留下,看着其他人一个个辞去,林涵蕴也出去了,临行时低声说:“周宣哥哥,我在宫门外等你。”
麟德殿上只剩周宣与小周后两个人,大殿静寂而空荡,周宣心里有点惴惴不安,不知小周后要问他什么?
小周后终于开口了:“周宣,你可知罪?”
周宣心里“突”地一跳,镇定道:“小侄赤胆忠心,不知何罪。”
小周后嘴角微露笑意,语气还是很严厉:“本宫问你,你为何殴打清乐公主?”
周宣心道:“原来问的是这个啊。”当下不敢隐瞒,把当日之事一一说了。
小周后听得忍俊不禁,赶紧收起笑容道:“可你也不能打斛珠那里嘛!”
周宣惭愧道:“小侄并无他想,只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而已。”
小周后道:“好了,你也退下吧,近日不要入宫,等我召见再来。”
周宣躬身而退,小周后又道:“不要私下与景王争斗,我也会严诫景王不得与你作对。”
周宣应道:知要扳倒景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但此事显然让小周后对李坤产生了隔阂,小周后再不可能象以前那么宠幸李坤了。
六十九、一见周宣屁股发痒
宣出了麟德殿,大步往丹凤门行去。
清乐公主从后追上,唤道:“宣表兄——”清乐公主私下里是不称呼周宣为表兄的,这会肯定是有什么事求周宣才这么称呼。
周宣止步回身,见清乐公主依然是男装打扮,平翅纱帽,圆领绿袍,玉装红束带,白袜皂靴,跑到近前,但见眉目如画,俊俏飘逸,腰带的位置显得她双腿格外的长。
“这公主是个长腿大美人啊,要嫁给绰号‘雪猪’的南汉太子刘守素,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可是连小周后都帮不了她女儿,无法悔婚,哥们纵然怜香惜玉,又有什么办法呢?”周宣这样想着,嘴上问:“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清乐公主问:“宣表兄,先前我错怪你了,我以为——”
周宣道:“没关系,只要公主平安无事就好。”
清乐公主低声问:“宣表兄,我先前胡言乱语了吗?”
周宣道:“还好。”
“还好?”清乐公主又大又媚的眼睛瞧着周宣:“那就是说我真的胡言乱语了,我都说了些什么?我问母后,母后不肯说,宣表兄你告诉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这让我好难受,就好象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会连觉都睡不着的。”
清乐公主受药物迷惑,理智缺失,大脾气不肯嫁刘守素之事,小周后都不肯说。那周宣自然也不能说,当下故意吞吞吐吐,清乐公主追问再三,才说:“公主殿下把那日在玉屏阁吃银耳莲子羹地事说出来了——”
“啊!”清乐公主脸一下子通红,不自禁的双手往后捂在臀部上,那娇姿态让周宣心里一荡,不,绝不止一荡,荡了好几荡。
“我我,真的什么都说出来了吗?”清乐公主面红耳赤地低声问。
周宣说:“可不是吗。刚才娘娘把我单独留下严厉地训斥了我一顿,说要打也不能打斛珠那里嘛,那里怎么好打!”
清乐公主脸红得要滴血,却听周宣又说:“为了惩罚我,娘娘命我找到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以牙还牙,打回来,专打那地方——”
“你骗人!”清乐公主叫了起来,又羞又恼,大眼睛恨恨地瞪着周宣。
周宣哈哈大笑:“你说了那些话是真。娘娘责罚我是假,哈哈。”说罢掉头就走,把个清乐公主丢在那里气得咬牙切齿。臀部都痒痒起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自被周宣打了以后,每次见到周宣,清乐公主的后臀就麻酥酥的痒。
周宣小小的调戏了一下公主,舒了舒胸中闷气,心道:“李坤。走着瞧,和老子作对,有你好日子过!”
林涵蕴在丹凤门外等着,太子李坚也在,见周宣出来,林涵蕴赶紧迎过来:“周宣哥哥,我们骑马回去吧。”
周宣看到青和黑金都在宫门外拴马桩边,上林苑的事都是因为这黑金才惹出来,李坤料到这黑金要去吃才能设出那样的毒计。看来不管是人还是马,有癣好就有漏洞可钻。
周宣轻轻拍着黑金的马脖子。说道:“的卢地卢。骑则妨主,今为你改名。希望从此以后专门救主。”
林涵蕴问:“周宣哥哥,你要为黑金改什么名?”
周宣说:“黑金不好听,这是牝马,要妩媚点的名字,就叫黑玫瑰吧。”
《天龙八部》里木婉清的坐骑就叫黑玫瑰,那马很能跑,后来救主而死,是匹忠马。
“黑玫瑰,黑玫瑰,真不错!”林涵蕴嚷道:“周宣哥哥,给我青也另取个名吧。”
周宣笑道:“叫云中鹤怎么样?”
林涵蕴喜道:“好啊好啊,云中鹤,就是跑得象飞一样,就叫云中鹤了。”
李坚道:“宣表兄,我们到那边说会话。”
周宣与李坚走到宫门外金水桥上,把上林苑生的事说了一遍,李坚气得眼睛红,连声说:“令人指!令人指!母后怎么不严惩那个禽兽?”
周宣微笑道:“不急,多行不义必自毙。”
辞别了李坚,周宣骑上“黑玫瑰”,林涵蕴骑上“云中鹤”,在几个府兵的护卫下回信州侯府,路上周宣叮嘱林涵蕴不要把上林苑生的事对静宜仙子说,免得她担心。
林涵蕴点头道:“我知道,我不说,说了姐姐以后就不让我到处玩了,对了,周宣哥哥,我前面胡乱说话了吗,说了些什么?”
周宣就知道林涵蕴肯定要问的,答道:“你把我当作道蕴姐姐了,一个劲叫我姐姐姐姐,求我还俗,搞得我直摸脑袋,以为自己成光头和尚了。”
林涵蕴“格格”直笑,连说:“有趣。”又问:“周宣哥哥,那太医说的催情作用是什么意思?”
“呃!”周宣饿着肚子打饱嗝,说道:“就是让人情绪分外激烈嘛,你看清乐公主,都已经清醒了,还要用脚踢我,激烈吧?”
林涵蕴点点头,说道:“景王是想催周宣哥哥的情对吧,好让周宣哥哥殴打皇后娘娘和公主,然后景王来治周宣哥哥的罪,对不对?”
周宣不想在这事上多扯,说道:“对对,但这事你不能对别人说,道蕴姐姐也不能说,皇后娘娘刚才把我留下,就是特意警告我不要再提那件事,祸从口出知道吗?”
林涵蕴说:“我懂,我又不是小孩子。”
回到信州侯府,周宣送林涵蕴回铜雀馆,静宜仙子正着急呢,嗔道:“涵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病还没好就到处跑!宣弟,你也由着她呀!”
林涵蕴赶紧说:“姐姐。我病已经全好了,一点都没有咳嗽——”侧头问周宣:“周宣哥哥,听到我咳嗽没有?”
周宣笑道:“好象咳嗽了一声。”心里说:“你是没有咳嗽,可是胡言乱语了。”想到林涵蕴拉着他硬要他娶静宜仙子,不禁有点想。
林涵蕴白了周宣一眼,这回没来掐周宣,嚷道:“姐姐我要吃饭,饿死了。”
静宜仙子惊道:“这都午后未时了,你们没在宫里用餐啊!”赶紧命仆妇吩咐厨下赶紧烧几个菜上来。
芙蓉刀鱼片、金陵盐水鸭、炖黄鳝、象牙鸡条、金钱虾饼、嫩炒青瓜……
周宣和林涵蕴一早起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下子实在饿得狠了。两个人抢着吃似地,一边的静宜仙子瞧着狼吞虎咽的两个人,觉得真是温馨。
周宣在这边大吃大喝,隔了几里外地景王府李坤却是茶饭不思,咬牙切齿、长吁短叹,刚才宫里派了女官来传皇后娘娘口谕,让景王近日不要进宫,请安、觐见一切都免,还有,不允许再有欺凌、陷害信州侯之事生。
请景王殿下好自为之。
李坤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惩罚,不许他入宫,就是皇恩淡薄了。李坤这种人,从没想自己有什么错,错全在别人,他更加痛恨周宣了,认为是小周后袒护周宣,嫉妒得要疯,在书房里绕室疾走。手里举着把宝剑,对着书架、几案乱砍。
甘思谋在一边瞠目缩臂,不敢相劝。
李坤泄了一回,收剑入鞘,恢复了冷厉的表情,说道:“甘先生,怎么你的计谋每次总是差那么一点,害人不成反害己呀?”
甘思谋叹气道:“人算不如天算,哪里知道清乐公主会赶过去。恰恰又断了绦带,要和周宣换马。唉!”
李坤也是扼腕长叹。早知这样,在蹴鞠场他就是拖也要把斛珠拖下来。省得她去坏事,若是计成,周宣现在已经是刀下之鬼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一念之差,功败垂成啊!
李坤问:“甘先生,皇后娘娘听信周宣谗言,已对我产生疑心,还严诫我不许再对付周宣,你说这以后该怎么办,任由周宣嚣张?”
甘思谋道:“目下不宜再有其他动作,王爷还是韬光养晦为佳,一旦时机成熟,则提三尺剑奋起,身登大宝后,周宣还不是象小毛虫一样,王爷一脚碾得他死死的。”
李坤笑了起来,现在拿周宣没办法,只好先这么意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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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信州圆社”在清明蹴鞠夺魁战的三场资格赛中三战三胜,顺利跻身三十六强,静等三月初一蹴鞠夺魁战的正式开赛了。
这几日周宣甚是悠闲,每日一早练过球后就由四痴陪着去翰林画院向顾中学习唐国绘画技法,顾闳中也是倾囊相授,周宣颇有心得,相信一旦融会贯通后他地画技会有长足的进步。
午后,周宣用口琴吹奏,羊小颦记谱,是一些节奏明快的dJ舞曲,准备用于跳健美操时伴奏。
傍晚,周宣陪林氏姐妹在后园小河垂钓,一边说些澳国的奇闻趣谈,看姐妹花笑靥,等鱼儿上钩,真是其乐融融。
夜里,周宣与四痴和古六泉纹对弈,精研棋理,周宣与黄星鉴万众瞩目的三番棋大战即将到来,黄星鉴棋力实在周宣之上,周宣可倚仗的就是新布局,这三番棋周宣一定要赢,倒不是在乎棋待诏之位,他是要借此机会推行他的围棋新规则。
清乐公主派凤阿监来请周宣去为她画像,周宣以皇后娘娘未宣召为由婉拒。
周宣让羊小颦笔录了三则聊短故事遣人呈献给小周后,一则是《偷桃》、一则是《种梨》,还有一则是讲人鬼友情的《王六郎》,相信小周后很快就会宣他觐见。
二月二十三日,工部派人抬来特制的大棋盘,木制地,有一丈见方,黑白棋子已分别用黑陶、白陶烧制好了,就等二十五日周宣与黄星鉴地决战了。
决战前夕,四痴与周宣下完一局棋后说道:“主人,不知我三哥现在怎么样了,按行程应该要回来了吧。”
周宣说:“老三新婚,三十多年童子身一旦破了,那是一不可收拾,估计一路纵欲,乐不思归。”
四痴瞪了周宣一眼,说道:“三哥此行也是危险重重地,他把鹘门地人都吸引到他那边去了,才有主人你地悠闲快活。”
周宣问:“老三去杭州见地那个林是什么人?”
四痴迟疑了一下,答道:“林师就是替我们五痴游侠联系雇主的,人称梅妻鹤子林处士。”
“啊!”周宣瞪大了眼睛:“原来是他呀,梅妻鹤子,我认得!我认得!”吟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真千古佳句也!”
四痴大吃了一惊:“周宣怎么会认得林师,这不可能呀,但这两句诗正是林师得意妙句,外人少有知道的。”问:“主人何时见过林处士?”
周宣笑道:“神交,神交而已,林处士是个雅人,书法绘画、诗词歌赋,无不精绝,我是心仪已久了。”
四痴这才放下心,笑道:“若是有缘,主人会和林处士见面的。”
又谈了一会明日决战之事,各去歇息。
周宣自然是和羊小颦睡,少不了要把玩小小羊,羊小颦知道周宣明日有重大围棋对局,嗫嚅道:“公子,养神。”
羊小颦说话很是精炼,周宣和她相处多了,心意自然相通,知道羊小说养神是要他早点歇息,不要*,免得明日下棋没精神。
周宣笑道:“大赛前心里倍感压力,做*是缓解压力的好方法,来来来——”就和羊小颦效起鱼水之欢来,尽情缓解内心的压力。
七十、小周后微服私访
月二十五日上午辰时,香如坊魏王斗鸡馆人山人海,的人。
金陵、广陵是棋风最盛之地,而黄星鉴名头又是极大,隐然唐国棋界第一高手,因此,黄星鉴与周宣的对局吸引了两京的大批棋迷,场面之盛丝毫不亚于半月前五痴与贾昌的斗鸡决赛。
圆径百步的斗鸡馆中心,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块巨大的~八大棋士当中排名第七的吴渭南和排名第八的陈星垣分别坐在大棋盘两端,他们二人是此次讲解棋局的嘉宾。
还有四个不知从哪请来的壮汉,嗓门大、力气大,是用来喊话和搬运黑白棋子的,那棋子可不轻,一颗足有好几斤。
四个壮汉齐声吼叫着介绍吴渭南和陈星垣,环形场馆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会下棋的都知道吴、陈,都在想:“这真是十年难遇的顶级棋战啊,讲棋的都是排名前十的大棋士,还有这么大的棋盘,新鲜,真新鲜!”
当相貌奇古的黄星鉴和年少公卿周宣出现在场中,向四周看台上的棋迷们团团作揖时,整个场馆都沸腾了,看来古代人民追星热情也很高啊。
周宣游目四顾,看到了信州侯府的人全坐在东面看台上,范判官、顾长史、古六泉、孙氏兄弟、林氏姐妹、羊小颦、念奴娇、小香都来了,家丁来福经过十天的治疗休养,身上地伤好得差不多了。也来为姑爷助威。
周宣和黄星鉴只是来和观战的棋迷见个面、行个礼,他们当然不能在这里下棋,斗鸡馆安排了特别对局室,二人进到特别对局室,太子李坚和魏王徐勉微笑着迎上来,四痴作为周宣的亲随,也在对局室里。
周宣第一次见魏王是上回在勤政殿,他与魏博、皇甫继勋正面交锋,根本无暇与魏王寒暄见礼,这次才互致问候。魏王徐勉是个快活王爷,四十开外,白面黑须,雅量非常,邀周宣三番棋结束后去魏府饮宴,到时来一场“魏王府圆社”与“皇家信州圆社”的友谊赛。
周宣与魏王、李坚说话时,黄星鉴一脸清高地袖手一旁,眼望屋顶,一副傲视公侯的高人派头,头仰得久了难免要低下来。这时他看到精致的棋桌上、名贵的榧木棋两旁除了棋盒之外还有两个沙漏模样的东西,便问:“这是何物?”
周宣回答:“这是计时沙漏,以限制棋士思考的时间。不然的话,一着棋想几个时辰,外面那数千观战可没那个耐心。”
黄星鉴不忿道:“山人事先不知此事,山人不同意用这计时沙漏。”
周宣说:“计时沙漏又不是针对你一个人地,我也同样受这沙漏限制,很公平,我们各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也就是说一盘棋要下四个时辰,时间足够了。”
黄星鉴问:“若是一方过两个时辰呢?”
“那还用说!”周宣道:“当然是按时判负了,这也是斗智,看谁算路深、算路快——黄山人莫非怯战?”
黄星鉴冷笑道:“山人下棋从不知怯字,便依你,任你花招百出,棋上才见真功夫。”
二人纹对坐,猜先,黄星鉴执白先行。一想到先行的要贴还两子半,黄星鉴就感到心里不舒服。未开局就已经落后两子半了。是个负担呀。
没有了对角座子的棋盘显得空旷,黄星鉴思忖片刻。白棋第一子依然落在右上角星位上,毕竟星位的变化他最熟悉的,如此重大的对局稳健为上。
周宣的第一手棋是左下的“三.3,这让黄星鉴小小的吃了一惊,随即再应了一个星位,周宣第四手下地是目外。
黄星鉴棋力高,平时分先棋下得少,让子棋下得多,目外是上手对付下手常用的布局,这时见周宣使出目外来对付他,很是恼怒,心道:“欺人太甚,竟敢把我当下手对待,我必重重挫折你。”当即以小目挂角。
周宣就等着白棋的小目,一手大飞罩,“大斜千变”拉开序幕。
“大斜定式”号称千变,可以说是步步陷阱、着着罗网,这是后世日本名人丈和地杀手锏,丈和以“大斜千变”称霸日本棋坛三十年,期间曾以三妙手击败后起之秀赤星因彻,赤星因彻因此呕血而亡,可见“大斜”有多么的复杂难解!
周宣对这些特别复杂的定式有浓厚的兴趣,学着好欺负下手嘛,一个“大斜”象法宝一般祭出,对手一旦踏入陷阱,很有可能走崩,立马就要推认输,这样的胜利周宣最喜欢,现在就祭出这“千变大斜”来对付黄星鉴。
周宣倒没指望靠这个定式一下子击倒黄星鉴,黄星鉴若是这么容易被打垮如何能在十八大棋士中名列第四?周宣只想靠这个定式赚点小便宜就行。
黄星鉴自恃算路精深,愤然靠出,下棋就是这样,你越是示弱退避,那么这棋就越下越糟,狭路相逢勇胜,这气势太重要了。
两个对局在下棋时,两边各有一个垂髫童子在转沙漏,哪一方落子了,就把沙漏转过来,细沙不流,时间静止,另一方的沙漏则不停地流沙,表示棋手思考所耗的时间。
与特别对局室一墙之隔地斗鸡馆广场,大棋盘的讲解正在进行,有两个专门负责传递棋局进程的年轻棋士,把周宣与黄星鉴的落子位置告诉告诉吴渭南和陈星垣,吴、陈二人便命壮汉依次将陶制的黑白大棋子摆上,一边讲解,由那四个壮汉重复着齐声呐喊,务必让四周看台上的数千名棋迷都能听见。
吴、陈二人先介绍了一下此次三番棋采用地新规则。废除座子,白棋先行贴还两子半,在场的棋迷纷纷牢记,周宣的目地达到了,推广围棋新规则的第一步圆满成功。
对于“大斜千变”,吴渭南和陈星垣都表示从未见过,变化之复杂让人
迷,吴渭南说道:“信州侯是有备而来呀,这极有可专门练出来对付黄星鉴地‘飞刀’。”
在场地棋迷都知道什么是“飞刀”,就是棋盘上特别厉害的招数。能给对手以致命一击,一旦对手踏入陷阱,那么中刀就难以避免。
棋迷们、尤其是棋力较低地棋迷对这种“飞刀”尤为热衷,一个个全神贯注听吴、陈讲棋,想学两招。
东面看台上单独隔开的两间雅座,一间是静宜仙子、林涵蕴、羊小这些女子,隔壁一间是范判官、顾长史、古六泉、孙氏兄弟这些人,会下棋地都很专心地听吴、陈两位大棋士讲棋,想知道周宣是不是占到优势了,不会下棋的则看热闹。
静宜仙子面前摆着一块棋盘。棋盘上布着二十余枚棋子,正是大棋盘上讲解的周宣与黄星鉴的对局。
静宜仙子会下棋,但棋力平平。周宣曾经授五子与她下过一局,静宜仙子依旧不敌,后来还是周宣让她,勉强战成平局,那之后静宜仙子再不与周宣下棋了,只论茶。
林涵蕴眼望大棋盘,握着拳头说:“周宣哥哥一定要赢。我押了周宣哥哥三百两银子的赌注,赔率是十赔十六,若是周宣哥哥赢了,我就能挣到四百多两银子。”
魏王徐勉生财有道,这样重大的决战岂有不开赌的,早个三日就开始下注了,金陵高官富户多,估计现在的赌银不下十万两。
静宜仙子正对着棋局出神,忽听叩门声。是范判官的声音,声音有点颤:“大小姐。有贵人要见你。”
静宜仙子秀眉一蹙。心道:“范判官老糊涂了,女道见什么贵人呀。”淡淡道:“不见。”
范判官很着急。又叫道:“二小姐,你请出来一下。”
林涵蕴去开门:“谁呀?啊——”
林涵蕴飞快地退回来,对静宜仙子说道:“姐姐,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静宜仙子一听赶紧起身,就见三个男装丽人翩然而入,前面两个尤为美丽,身材高挑,容貌酷似,好象姐妹一般,后面一个静宜仙子认得,是到过江州的选秀副使凤阿监。
前面地那个年龄略长的绝色丽人有一种雍容华贵之态,让人不敢逼视,这应该就是小周后了,静宜仙子赶紧拜倒:“女道静宜,叩见皇后娘娘。”
小周后笑吟吟扶起静宜仙子,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个女道士,说道:“平身,涵蕴也不要多礼,诸位都各自安坐。”
小周后见林涵蕴的这个女冠姐姐身材窈窕、容貌娇美,那白里透红地脸颊吹弹得破,美得让人嫉妒,心道:“这是出家的人吗?这么美的女道士就是出家也要招蜂引蝶,现在又住在周宣家里,上次林涵蕴要周宣娶她姐姐,看来周宣与她早有私情!”
小周后在绣墩上坐下,清乐公主和凤阿监站在她身后。
林涵蕴问:“皇后娘娘、公主殿下,还有凤阿监,你们都来看周宣哥哥下棋呀,娘娘你看周宣哥哥这局棋会不会赢?他是黑棋。”
小周后微笑道:“当然是宣侄赢了,本宫上次就听你说过,周宣无论与人赌虫、赌棋、赌茶,都没有输过,这次也不会例外。”
林涵蕴高兴了,咭咭格格和小周后说着周宣以一只猛虫“摸不得”在洪州重阳虫战中无敌征战的事,还把她让都护府清客写的《摸不得洪州夺魁记》背诵给小周后听,林涵蕴读十三经记不住,记这个倒是过目不忘。
小周后一边听林涵蕴说话,眼睛却是打量静宜仙子,看得静宜仙子很难为情,脸色更娇艳了。
小周后问了静宜仙子芳龄几何?出家几载?平日读什么经书?喜爱什么茶?
静宜仙子一一作答,心里暗暗奇怪,她以为皇后娘娘来这里是谈涵蕴与东宫的事,没想到只问这些。
小坐了两刻钟,小周后起身回宫,静宜仙子如释重负,恭送皇后、公主出雅室小门。
小周后在一队金吾卫的保护下出了斗鸡馆,上车时特意让凤阿监与她同车,清乐公主另乘一辆。
宝马香车,驶动。
小周后问:“凤阿监,你看那位林大小姐怎么样?”
凤阿监道:“禀娘娘,林大小姐是处子之身。”
“哦?”小周后柳眉一挑:“还是处子之身?”
凤阿监道:“是,林大小姐脖颈处地处女红晕很明显,而且眼白微青,坐着时双腿紧夹,的确是处子无疑。”
小周后相信凤阿监的眼力,叹道:“本宫以为信州侯已经与这位林大小姐有了私情,所以林涵蕴才让周宣娶她姐姐,看来二人是有爱慕之意,但都能乎情、止乎礼,这信州侯称得上是谦谦君子了。”
凤阿监笑道:“信州侯在江州时与他妻子成婚后数月都未同房呢,被小人诬告是假婚,还上了公堂,还有针,因为针父丧未满,所以虽然与信州侯同居一处,但都能贞洁自守。”
小周后点头道:“宣侄是个好儿郎啊,有这样的侄儿本宫颜面也有光彩。”
话锋一转,说:“那林大小姐娇滴滴一个美人,出家修道实在太清苦,本宫看她也是尘心未断的,既然她暗地里喜欢宣侄,那本宫倒要成全她,宣侄不是有这样的佳句吗,‘愿天下有情人皆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凤阿监,明日一早传我旨意,召女道静宜入宫觐见。”
“是!”凤阿监很替静宜仙子和周宣欢喜。
七十一、胜固欣然输可喜
星鉴虽然棋力高强,但面对这从未见过的复杂定式,兢、如履薄冰,花费了大量时间在想,而他的沙漏在不停地漏沙,搞得他有点心乱。
周宣不敢说熟知“大斜定式”的所有变化,但也懂得其中的六十多种经典变招,所以应对起来不假思索,黄星鉴一落子他紧跟着就下,他的沙漏几乎不漏沙。
黄星鉴倍感压力,尽量寻求简单的变化,但一入“大斜”就没有简单的出路,角部黑白双方分割成四块棋,互相纠缠着向中腹出头,周宣的黑棋有一块占据了角地,是安定的,也就是说一块黑棋带着两块白棋跑,缠绕攻击,黄星鉴的两块白棋都有被屠龙的危险。
因为黄星鉴频频长考,所以棋局进展颇慢,辰时开局,到了巳时三刻,盘上才有六十多枚棋子,这六十多枚棋子基本上集中在左下角,从一个角部的战斗波及全局,激战局势波澜壮阔,让外面讲棋的吴渭南和陈星都大呼:“精彩!精彩!”
周宣开局明显有利,黄星鉴早早的陷入苦战的境地,这让现场观战的数千位棋迷吃惊不已,黄星鉴可是唐国第一高手啊,虽说在十八大棋士中排名第四,但前三的大棋士很少露面,近年来黄星鉴最为活跃,名气最大,可现在黄星鉴竟被信州侯压着打,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那些押黄星鉴胜的棋迷开始懊悔了。这要是押信州侯该多好哇,十赔十六啊。
午时封盘,休息一个时辰后再战,两位对局不许与其他人接触,免得旁观清,受人指点,这后世地围棋大赛规则对黄星鉴来说又是一种羞辱,心道:“笑话,我黄星鉴还要人指点,这里谁能指点我?除非是棋仙张拟在此。还有一个就是五年前在道上遇到的那个神秘棋士,那人棋艺在山人之上。”
斗鸡馆为两位对局安排了丰盛的午餐,黄星鉴只随便吃了一点,便回对局室,忽而闭目养神,忽而盯着棋局目不转睛,他的白棋现在面临难局,两条龙都要跑,哪条龙都不能弃,当然。对他这样的高手来说,要把两条孤龙都做活并不是很困难的事,问题是不能委曲求全。若光是为了做活而处处退让,最后棋是活了,但便宜被黑棋占尽,那还怎么争胜?所以,棋要活,还得一步不让。
周宣细嚼慢咽,一边痴痴出神。这棋对他压力也很大,虽然目前占优,但双方都是剑拔弩张,一步都松懈不得,现在对他最有利的是,上午两个时辰的对局时间里他只占半个多时辰,而黄星鉴用去了一个多时辰,黄星鉴必须在剩下的半个多时辰里下完这局棋,也就是说他不能象上午那样频频长考了。
看台上的棋迷大半散去。到附近地茶馆酒楼吃饭去了,信州侯府这些人顾长史早已安排得妥当。马车就在馆外候着。全部回翔鸾坊用餐,稍事休息又赶来香如坊斗棋馆看棋。
下行续弈。黄星鉴苦思一个中午,终于下出强手,强行将黑龙盖住,让一黑一白两条龙在里面对杀。
黄星鉴算路很深,复杂的对杀最后演变成巧妙的双活,现在的问题是,外边那块包围住白棋的黑龙本身也没有活,如果外边这条黑龙做不活,里面双活也没有意义。
但对黄星鉴来说,做活一条龙总比做活两龙轻松,他开始为这条龙的活命奔波了,左碰右靠,极尽腾挪。
周宣时间充裕,棋可以想得细一些,利用白棋急于求活的心态,在边上占了不少便宜,而且棋也比较厚实,他知道自己在官子上不如黄星鉴,所以尽量把棋走厚,这样的话以后收官子比较好收。
申时,作为裁判的魏王徐勉提醒黄星鉴:“黄处士,你还有两刻钟。”
黄星鉴一看,他的沙漏里只剩一点点沙了,不禁有点慌神,这棋才刚刚进入大官子阶段,现在盘面呈细棋局面,他必须在官子上获得三子以上地便宜,这样贴还两子半后才能以半子之微战胜周宣,可是偏偏时间又这么紧迫。
黄星鉴只有加快行棋度,但下着下着,面临需要计算的官子,就又长考起来。
申时三刻,黄星鉴的沙漏空了,负责颠倒沙漏地童子望着魏王叫了一声:“王爷——”
魏王徐勉看了太子李坚一眼,上前轻叩黄星鉴面前的几案——
黄星鉴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一看,沙漏空了,时了,一张脸顿时煞白,看着周宣,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却没出口。
周宣这时已经把后面的官子全看清楚了,他至少胜两子,两子对高手来说是很大的差距了,而且黑棋全盘厚实,官子也很好收,白棋无力翻盘。
在确认自己必胜的情况下,周宣是很愿意表现自己的宽宏大量的,微笑道:“黄山人第一次限时下棋,颇不适应,这次就不算时了,继续下。”心道:“让你继续下你还是输,如果是我就不领这个情,输就输,下一盘再争回来。”
黄星鉴满脸羞惭,这等于是周宣开恩饶他不死了,他很想拂袖而起,爽快认输,但他刚才看到了一招官子妙手,没机会走出来简直比死还难受,当即默不作声,继续下棋,下出了那招官子妙手,一路尖。
乍看到这手棋,周宣吃了一惊,当时第一感是自己做了东郭先生,打狼不死反被狼吃,让黄星鉴想了半天想出妙手来了。
周宣定下心神,算出这手妙着能让白棋获得一个子地便宜,小官子阶段扳回一个子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再细算全局。白棋盘面只多一子,块数相等,终局时贴回两子半,黑棋还能赢一子半。
周宣开始全力收官,棋盘上地子数越来越多,黄星鉴的官子实在是强,硬是打赢单劫收
局时盘面胜了两子,贴子后,周宣以半子获胜。
黄星鉴神情沮丧。周宣也是眉头深锁,能赢两子半的棋最终只以半子之微胜,在官子上周宣和黄星鉴差距相当大。
当吴渭南宣布黑棋获胜时,一直坚持观战的数千名棋迷出“哄”的一声宏大声响,押黄星鉴胜的棋迷唉声叹气,赌周宣胜的赶紧退场去领银子了,十赔十六呀,小赚一笔,这其中就有林二小姐,她押了三百两。这下子连本带利一共有七百四十两,喜得眉花眼笑。
这回周宣没有让来福押注,来福自作主张。押了姑爷一千五百六十两,这其中有念奴娇的私房银子五十两、小香地私房钱十两,来福还问羊不颦要不要押,羊小颦摇头。
念奴娇五十两变一百一十五两,小香十两变二十二两,都兴高采烈,看到周宣在四痴的陪同下过来了。一齐迎上去,夸公子、侯爷、姑爷会挣钱。
周宣笑道:“好好,有钱挣就好,不过明天你们不要押我,押黄星鉴赢吧,保证你们挣得更多。”
林涵蕴瞪大眼睛说:“怎么,周宣哥哥要故意输?”
周宣道:“回去,回去再说,坐了一整天。腰酸背痛,**都坐痛了。念奴娇。等下给我手引一下。”
念奴娇春心一荡,赶紧应道:“是。”
回到信州侯府。天已昏黑,小香服侍周宣沐浴,念奴娇给周宣按摩脖子和双肩,娇声问:“公子,腰背要不要手引?”
周宣道:“等下到床上趴着再手引。”
……
用罢晚餐,周宣与四痴、古六泉对今天这局棋进行细致地复盘,都对黄星鉴地官子深表叹服。
四痴问:“主人方才让来福他们明日押黄星鉴胜,难道主人对明日之战没有信心?”
周宣笑道:“不是没有信心,明天赢了三番棋不就结束了吗,多下一盘更好嘛。”笑容一收,认真道:“二比零胜黄星鉴不大可能,从这盘棋看来他的棋力地确在我之上,官子尤其强,我若不能在进入大官子之前获得两子以上的优势,那收官会被他反,而且明天一局他不会在开局与我拼复杂定式,肯定是尽量走简单变化,稳扎稳打进入官子,然后靠官子功夫磨垮我。”
古六泉连连点头:“侯爷可谓知彼知己了。”
四痴问:“主人既能知彼知己,那就一定有办法对付他。”
周宣道:“明日一局就当是练兵,我要试探一下,能拿下最好,输了也无妨,真正的决战放在后天。”吟道:“胜固欣然输可喜,落子古松流水——平常心最难得。”
古六泉赞道:“周侯爷实在是雅量非常,有这样的胸怀,黄星鉴岂是侯爷的对手!”
每夜去铜雀馆是周宣必做的功课,林涵蕴一见到他就追问为什么明天要押黄星鉴胜?
周宣笑嘻嘻说:“今天押黄星鉴赢的人血本无归,亏惨了,明天自然要改辙易帜押我周侯爷胜,所以明天黄星鉴地赔率肯定很高,押他胜才有赚头。”
林涵蕴惊笑道:“周宣哥哥你真坏哦,又让明天那些押你的人输得脸绿呀,嘻嘻,真好玩,赢棋难,想输还不容易吗?”
静宜仙子说:“宣弟,你知道皇后娘娘今天来看你下棋了吗?”
周宣“哦”了一声说:“娘娘来了吗,我不知道。”
静宜仙子没再说什么,皇后娘娘突然到来,并问她那些话让她感觉挺奇怪的。
周宣道:“小颦和念奴娇地健美操伴奏曲练习得差不多了,明天一早,我来接道蕴姐姐去芙蓉园那边一起练健美操,有音乐伴奏,感觉很不一样的。”
静宜仙子答应了,又闲话了几句,就催促周宣早点回去休息,四个时辰的棋局很费神的,明天还要接着下。
周宣辞别了林氏姐妹回“芙蓉园”,笑眯眯想着明天静宜仙子在鼓、琶声中跳健美操的娇姿,哇,期待,每天睡觉前有一件期待的事,巴不得夜晚早点过去,生活就是这么美好啊。
念奴娇等在周宣卧室等着给他手引呢,小香也在。
周宣脱了靴子和长袍,上床趴在枕头上,从肩到臀享受念奴娇的手引,真舒服,全身四肢百骸都轻松,不一会就睡着了。
小香轻声道:“姑爷睡着了,不要打扰他,念奴娇姐姐,你回房去吧。”
念奴娇卖力地手引,累得手臂酸胀,周宣却睡着了,也不留她侍寝,只好怏怏回房。
周宣睡得香,二十六日一大早就起床了,洗漱后兴冲冲去铜雀馆请林氏姐妹来跳健美操,静宜仙子和林涵蕴很快就跟着来了,还有两个俏丽侍女涧月和茗风。
芙蓉园这边,羊小颦和念奴娇也已准备停当,羊小颦敲鼓,念奴娇弹琶,按周宣地意思,以后还要增加乐师,单单两种乐器演奏不出dJ舞曲的那种效果。
周宣象个乐师指挥那样一挥手,鼓“咚咚咚”响起,羊小颦的鼓节奏感极强,随后,急雨繁弦的琵琶声倾泄出来,这两件西域乐器倒是配合得不错。
静宜仙子、林涵蕴、涧月、茗风,还有小香,五个人排成一列,随着乐曲的节奏跳起健美操来,甩臂踢腿,腰肢款摆,周宣真是美不胜收、目不暇接。
七十二、姐妹赐婚
宣是健美操教练,前前后后走来走去,纠正一下小势不对、指点林涵蕴左手往这边举时右腿应该往那边蹬,只有静宜仙子他没有挑毛病,挑不出来啊,月白道袍下包裹着的细腰隆臀、踢腿时从袍衩下伸出的修长美腿,即使是穿着胡裤也能感觉到静宜仙子腿形之美,而当静宜仙子左右轮换踮着足尖原地踏步时,那腰臀扭动的韵律,让周侯爷怦然心动。
羊小颦左右手各握着黄檀木小鼓槌,鼓点急如骤雨,间或一顿,节奏舒缓,随后又激烈起来,静宜仙子、林涵蕴等人渐渐的随着她鼓点的节奏越跳越起劲、越跳越奔放,当然,静宜仙子腰臀扭摆的幅度也更大了,看得周宣那个心旷神怡呀,养眼!
敲鼓很费力气的,羊小颦鼻翼两侧浸出细细的汗珠,脸蛋也绯红起来,呼吸加快,小小羊在襕衫下不安分地跳动着。
周宣走过去说:“小颦你歇会,我来敲。”
周宣以前玩过架子鼓,“乒乒乓乓”会敲两下,接过黄檀木鼓槌,摇头跺脚地敲起来。
羊小颦摇头道:“公子,不对。”
周宣知道羊小颦是说他敲的姿势不对,一边敲一边问:“小颦教我。”
羊小颦念了两句:“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这是教周宣击鼓时头不能动,手腕迅抖动,鼓声如雨点一般繁密。
周宣敲架子鼓时习惯了摇头晃脑,听了羊小颦的话,当即双腿不丁不八那么一站。两肘贴腰,脑袋纹丝不动,只靠小臂和手腕的动作来敲鼓。
羊小颦露出可爱地笑容,公子真是极聪明的人,一点即透。
林涵蕴跳了一会就不耐烦了,嚷道:“周宣哥哥,好了没有?我要去后园玩球了,老四先生会教我。”
周宣见静宜仙子有些气喘,脸现薄汗。便道:“早上就到这里,夜里再练一次,一日两次。风雨无阻,能不能坚持?”
小香脆声应道:“能!”
小香是林涵蕴的蹴鞠伙伴。林涵蕴急道:“小香,你不玩蹴鞠了?”
小香说:“都玩。”
林涵蕴道:“那我也一样,都玩。”
侍女茗风、涧月受静宜仙子洁癣的影响。觉得蹴鞠跑得一身汗、摔一跤还要一身泥,受不了,周侯爷传授的这健美操真不错,象跳舞一般,据说可以让身段变得更美哦,所以都点头说:“能坚持。”
周宣眼望静宜仙子,笑道:“道蕴姐姐难道要偷懒?”
静宜仙子取出丝帕轻轻拭着汗,说道:“好,坚持。”心里却是微叹:“要坚持也只能坚持两个月,五月回江州还怎么坚持?天各一方了!”
仆妇来报。宫里的凤阿监来了。
周宣赶紧出去把凤阿监和两个宫女迎进来,笑问:“凤阿监,哪阵香风这么一大早就把您吹来了?”
凤阿监一眼看到静宜仙子。说:“我不是来找侯爷的,奉娘娘懿旨。宣女冠静宜入宫觐见。”
静宜仙子有点吃惊,问:“娘娘宣涵蕴一起去吗?”
凤阿监道:“娘娘只召见仙子一人。”
周宣眉头一皱,心道:“皇后娘娘只召见道蕴姐姐一个人,这是什么意思,谈李坚与林涵蕴的婚事?很有可能,林伯父不在京中,当然找道蕴姐姐谈了。”
周宣一下子就觉得生活不怎么美好了。
静宜仙子道:“女道回去准备一下。”
凤阿监微笑道:“不急,我是怕仙子一早去了香如坊,所以早点过来传娘娘旨意,娘娘辰时在花萼相辉楼见你。”
静宜仙子带着两个侍女回铜雀馆兰汤沐浴去了,周宣把凤阿监请进正厅,香茶侍候,旁敲侧击道:“原来娘娘也慕道,邀静宜仙子论黄庭吗?”
凤阿监笑笑的看着周宣,说道:“侯爷不要多问,反正是好事。”
周宣更忧愁了,心道:“好事?东宫娶侧妃当然是好事了!这李坚不去练新军,光想着娶侧妃,昏君前兆呀,我得忠言直谏,不对,这可是皇后出面,哥们也没辙了。”
林涵蕴娇憨道:“凤阿监,你坐一会,我去后园玩一会球。”
周宣也说:“凤阿监稍等,我去去就来。”
周宣跟在林涵蕴后面出了芙蓉园,趁林涵蕴不备,突然在她小圆臀打了一下,“啪”地一声很是清脆,感觉林二小姐的**比以前肉感多了。
“啊!”林涵蕴一蹦老高,眼睛睁得象铜铃,几乎占了小脸的一半,挥舞着拳头生气道:“干什么,好好地打我,我做错什么了?”
周宣笑嘻嘻道:“你很乖,但我突然很想打你。”心里说:“现在不打以后打不着了,太子妃了,郁闷!郁闷!不趁现在出气更待何时?”
林
哇叫着,十指勾起,象老鹰一样扑来,在周宣胸口、狠掐,看周宣毫不反抗,任她掐扭,觉得奇怪了,仰头问:“你怎么不反抗了?”
周宣呲牙咧嘴笑道:“我喜欢。”
林涵蕴咬着白牙道:“原来你骨头痒痒了,那好,我帮你手引手引——”,继续在周宣手臂、腰间狠掐起来。
周宣听林涵蕴说手引,不由得想起在庐山石门涧废庙捕虫的那一夜,林涵蕴也是这样掐他,掐着掐着忽然握住他**坚硬地要害,还傻傻的问他那是什么,是不是对付三痴的武器?嘿嘿,不知道林涵蕴现在懂了没有?上月林涵蕴天葵初潮,静宜仙子给这个妹妹传授了什么生理卫生知识?只怕静宜仙子自己也半懂不懂吧——
林涵蕴又笑又骂地掐了一会,见周宣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然脸红了。收了手,理了理鬓,说:“不掐了,不好玩。返身往回走。
周宣叫道:“你晕头了,蹴鞠场在那边。”
林涵蕴头也不回地说:“突然不想玩球了,我回去了。”
周宣望着林涵蕴苗条地背影,心里感叹林涵蕴长成了,再也不是以前青衣小帽小家丁的模样了,有朝一日还要做皇妃。做皇后都有可能,惆怅啊。
周宣闷闷的回到芙蓉园,陪着凤阿监闲谈了一会。凤阿监与两个宫女都还未用早餐,周宣便命厨下送上精美小吃。
周宣对吃比较讲究。现在有条件,自然是食不厌精、不厌细,相当的奢侈。还准备搞一套周府家菜出来。
卯时三刻,静宜仙子随凤阿监进宫觐见小周后,林涵蕴也跟去了,在宫门外等候姐姐,押注的事就委托来福了,押黄星鉴一千两,这些银子都是林涵蕴的私房钱,就是去年年底“级秋战堂”的分红,林涵蕴是个小守财奴,她的银子一分都不肯花。全积攒着。
上车前林涵蕴对周宣说:“周宣哥哥,今天你一定要输哦,我可是押了一千两银子地。你今天输,明天赢好吧?”
周宣说:“你是裁判。你说了算。”
宫车驶远,周宣带着信州侯府这群人去香如坊魏王斗鸡馆,到斗鸡馆门前一看,那大木牌上写着地第二局押注赔率果然大变,周宣是十赔六、黄星鉴是十赔十五,看好周宣赢的棋迷人数猛增。
周宣进入特别对局室,黄星鉴已经先到,李坚今天没来,魏王徐勉在。
纹对坐,这一局周宣执白先行,他以吴清源挑战秀哉名人地“星元”开局,气魄宏大。
黄星鉴立即在星位小飞挂,星位地变化他是了如指掌地,现在他特别注意沙漏,尽量不做无谓地思考,行棋度明显加快。
但奇怪的是,周宣却一反常态,每一手棋都是想了又想,用时远比第一局多。
星位交锋,黑白两分,黄星鉴抢到了先手,在左下白棋“三.的星位肩冲,这手棋实地是损地,但与黑棋左上星位配合,是取势的下法,而且隐然消解了周宣在天元一子的威力。
周宣不禁感叹黄星鉴的大局观极好。
这局棋在角部没有生大的战斗,局面平稳,周宣的先行优势也一直保持着,但这样下去肯定对周宣不利,黄星鉴官子强,周宣不挑起战斗就很难获胜,所以在中午封盘前,他在黑棋上边开拆的白子一碰,白棋扳起时,黑棋就扭断,一场大战由此展开。
午时封盘,用餐时周宣想起小周后召见静宜仙子的事,不免心烦,他哪里知道小周后是要把静宜仙子赐婚给他啊!
静宜仙子在进入大兴宫“花萼相辉楼”之前,也以为皇后召见她是谈涵蕴与东宫太子的婚事,不禁为妹妹忧虑,涵蕴对东宫并无男女情意,对周宣反而是情苗深种,虽然涵蕴自己不觉得,但从她日常言谈中受周宣的影响就看得出来,涵蕴喜欢模仿周宣说话地用词和语气,不是倾心又是什么?可是娘娘降诏,那还有什么办法挽回?说涵蕴喜欢周宣,不喜欢太子,这说得出口吗?说不定娘娘凤颜大怒,降罪惩罚周宣。
小周后端坐在真珠络绣凤椅上,戴二十株龙凤花钗冠,穿交领大袖花锦袍,与昨日男装大不一样,更显雍容华贵。
“女道静宜,叩见娘娘。”
静宜仙子恭恭敬敬地叩下头去。
“平身。”小周后让凤阿监将静宜仙子扶起,内侍端来绣墩让静宜仙子坐下,小周后说道:“林小姐,可知本宫召你入宫之意?”
若是别人称呼“林小姐”,静宜仙子肯定要纠正说:“女道静宜”,但皇后娘娘金口玉言,她怎好纠正,答道:“女道不知,请娘娘明示。”
小周后示意其他内侍、宫娥退下,只留凤阿监在一边,
道:“林小姐,本宫知你出家修道之苦衷,但你青春受得青灯黄卷之苦?本宫有意赐你还俗,你可愿意?”
“还俗?”静宜仙子一愣,说道:“女道不愿还俗。愿终生求道。”
小周后微微一笑,说道:“林小姐,去掉面纱。”
静宜仙子出信州侯府时戴着面纱,入宫觐见小周后时忘了摘下,这可是对娘娘不敬,赶紧告罪,轻轻将面纱摘下,露出那张娇美绯红的俏脸。
小周后看着静宜仙子说道:“林小姐,本宫略通鉴人之术。看你细眉带彩,秀目含情,齿白唇红。体态窈窕,哪有半分出家人的孤寒之相。本宫命你还俗,还将赐你婚姻,嫁得一位如意郎君——”
“赐婚!”静宜仙子大吃一惊。赶紧跪下,竖左掌在胸前,道:“静宜道心坚定,不愿还俗,更无婚姻之想,请娘娘开恩。”
小周后笑道:“林小姐别急着拒绝,你可知本宫要把你赐婚给谁?”
小周后这么一问,静宜仙子隐隐有了预感,一颗芳心“怦怦”直跳,脸顿时红了。答道:“女道不知,女道谁都不嫁。”
小周后看着静宜仙子那醉人娇颜,笑问:“信州侯也不嫁吗?”
静宜仙子心跳耳热。呼吸都急促起来,过了一会。说了两个字:“不嫁。”
花萼相辉楼顿时沉寂下来,静宜仙子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晌,小周后轻轻一笑,打破了殿上地岑寂:“林道蕴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不要意气用事错过了好姻缘,本宫是因为无意中听令妹涵蕴说起你对周宣有情意,又见你青春貌美,不忍你受出家修道的清苦,所以才代月老成全与你,你且好好想想,不要拂了本宫地美意。”
凤阿监扶静宜仙子坐起,低声劝道:“信州侯人品性情无一不佳,娘娘赐婚,谁敢非议你,此乃娘娘恩典,天作之合,你切莫因为害羞而拒绝,不然后悔终生。”
静宜仙子心如乱麻,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后召见她是要把她许配给周宣,涵蕴什么时候对娘娘说起她喜欢周宣了?真是该打!
可是,她真的不喜欢周宣吗?
静宜仙子知道只要她点头说“任凭娘娘作主”,那她就可以风光地嫁给周宣,但这样行吗?一想到三次订婚、三次噩耗,静宜仙子就害怕得心房紧缩,梦中的婚礼变葬礼让她非常脆弱,她害怕她一许诺嫁给周宣,周宣就会死,她的脸颊依然这么娇艳,红鸾威煞还在,她不能害了宣弟——
“娘娘,女道想清楚了。”静宜仙子深深吸了口气,平静波翻浪涌的胸臆。
小周后与凤阿监对视一眼,二人都露出笑意,以为静宜仙子答应了,没想到静宜仙子接着说道:“谢谢娘娘垂爱,女道一心向道,已无尘俗之想。”
小周后生平第一次做媒婆却失败了,很是不快,淡淡道:“原来如此,那静宜仙子请回吧——凤阿监,送她出宫。”
凤阿监惋惜地走过来,却见静宜仙子又跪下道:“娘娘仁慈,女道有一事求娘娘。”
小周后冷淡地问:“何事?”
静宜仙子道:“女道之妹涵蕴,屡蒙娘娘恩宠入宫陪侍,涵蕴年已十六,已到婚嫁之龄,女道想请娘娘为涵蕴赐婚。”
小周后颊边浮起一丝嘲弄的笑,问:“赐婚给谁家子弟?”
静宜仙子答道:“便是信州侯周宣。”
小周后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白嫩的手背掩着红唇,笑得花枝乱颤,凤冠上地花钗摇曳不停,说道:“林家两姐妹真是太有趣了,妹妹说姐姐喜欢周宣,姐姐要妹妹嫁给周宣,难道你们姐妹都要嫁给信州侯吗?”
静宜胀红了脸说:“娘娘,女道是出家人,只是牵挂这个幼妹才没有入山驻观,若涵蕴有了好归宿,女道尘世间的心事就了啦,恳请娘娘玉成。”
小周后道:“本宫今日召你来只是给你赐婚,你既不愿,本宫就不再管你林氏姐妹与周宣之事了,真以为本宫喜欢做那媒妁吗?退下吧。”
静宜仙子跟着凤阿监出宫,凤阿监摇头叹息,静宜仙子倒是心情平静,心里说:“虽然皇后娘娘没有恩准赐婚,但总算让娘娘知道了涵蕴和周宣的情意,这样娘娘就不会再让东宫娶涵蕴了——涵蕴、宣弟,姐姐算是帮了你们一个忙了。”
静宜仙子含泪微笑,轻轻遮下面纱。
七十三、三痴惧内
州至金陵的驿道上,两骑快马并辔急驰。
马上乘客一男一女,男的戴宽沿竹笠,竹笠低压在微耸的眉骨上,双目有神,女的戴帷帽遮,瞧不清容貌,骑在马上腰肢笔挺,结实的大腿夹着马腹,骑术精湛。
“三哥,马腿都快跑断了,不是明天还有一局吗,这么急干什么!”
“这样的棋局难得一见,我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这一男一女正是三痴和宁,两个人把五名鹘门杀手引到西湖孤山,借林之手一举除去,便踏上回金陵的归程,前日在常州某茶馆听到有人说起信州侯与黄星鉴的三番棋大战,三痴就心急火燎地往金陵赶。
“三哥,我中午都没吃东西,肚子饿了,你也不心疼我。”
+;
三痴道:“我这革囊里有牛肉干,你吃两块。”
+厌了,那边有个小店,我们歇会吧,顺便吃点新鲜东西。”
三痴看来有点惧内,无奈道:“那好吧,现在离城还有二十里,歇一会再赶路。”
两个人下马,进到路边小酒家,让店家上几样时鲜蔬菜,一人一碗酒地对饮起来,桌下的腿还碰来碰去,一副亲热不够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游侠和刺客的样子!
饭后,宁还要饮茶,三痴急了。说道:“这里的茶有什么好喝,回去让我四弟煮茶给我们喝,那才是茶道。”
+
“怎么会!”三痴道:“以前是怕你有异心嘛,现在见我们如此恩爱,四弟欣喜还来不及。”
+.心道:“这驯夫术果然不错。三哥现在已经被我磨得没有棱角了,是个好男子。夏”
申时初,二人从武胜门入金陵城。直奔香如坊魏王斗鸡馆,正好遇到来福。三痴忙问:“来福,主人赢棋了吗?”
来福喜道:“老三先生回来了,太好了。姑爷还在下呢,来福看不懂,出来透透气。”
来福当即领着三痴和宁进去,三痴向范判官、顾长史等人匆匆见了一礼,便双手撑在看台扶手上凝神看吴渭南和陈星垣讲解的棋局。
一个月没摸棋子了,现在看到场地正中那硕大棋盘上地黑白棋子,三痴竟有点第一次与宁欢爱时的感觉,全身一阵战栗,激动啊!
此时的周宣正面临难局,他的凶狠扭十字遭到了黄星鉴强烈的反击。黄星鉴一直在积蓄力量,这时终于愤然出手,这是黑棋的势力范围。不对来犯的白棋予以迎头痛击岂不是无能!
黑白双方激战,周宣下棋非常灵活。他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弃子转换是他克敌制胜的法宝,不能恋子,恋子易败。
这一战下来,黄星鉴吃了白棋几颗残子,实地有所收获,但周宣削弱了黑棋的外势,可以说是各有所得。
周宣在上午频频长考,到下午时他只剩半个多时辰了,这是他地策略,他擅长快棋,他想在下午时以自己的落子度打乱黄星鉴的节奏,实际情况也地确如此,黄星鉴不自觉地加快了落子的度,第一局他时,周宣允许他继续对局,可最后还是败了,这对黄星鉴地大棋士尊严造成了很大伤害,他深悔自己不该接受周宣的恩惠,所以这局他绝不能时。
黄星鉴棋力深厚,虽然没有多少思考时间,但下出的棋依然沉稳老辣,他利用自己地厚势,把白棋分割成了六块,黑棋是五块,这样,终局时,周宣就不是贴两子半,而是贴三子半了。
棋局已经进入小官子阶段,周宣盘面差不多就是三子到四子的优势,棋非常细,从本局看来,周宣布局和中盘的棋力已经完全能够和黄星鉴抗衡,他现在弱就弱在官子,而官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高上去的,什么借流水说棋、看高山顿悟,悟的是棋的境界,提高的是前半盘的棋力,这官子没什么境界好讲,讲的是算路、讲的是扎实地功底、讲的是收官的技巧,来不得半点玄虚。
黄星鉴官子手法娴熟,手筋不断,小刀割肉一般蚕食周宣地地盘,终局数子,白棋盘面多两子,贴还三子半后,周宣输了一子半。
也就是说在小官子阶段,周宣被黄星鉴搜刮了一子半到两子,差距真是明显。
可怜那些押信州侯胜的棋迷又是血本无归,来福、林涵蕴又是挣得盆满钵满,押得最少地小香,二
子也变成了四十五两,对小丫头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周宣笑呵呵与魏王道别,和四痴步出对局室,四痴举目朝看台上一望,顿时脸现惊喜之色,低声道:“主人,我三哥回来了。”
周宣朝信州侯府包下的的那两间看台雅座望去,一排人朝他招手,男男女女,分不清哪个是三痴,当即快步走上看台,棋迷看客纷纷让路。
三痴迎上来躬身抱拳:“剑奴拜见主人。”
周宣喜道:“老三度蜜月回来了,三夫人呢?”
+.
周宣笑问:“三夫人,琴瑟和谐否?”
+.成,剑奴铭感五内。”
四痴见三哥平安归来,放心了,对宁施礼说:“三嫂辛苦了。”
+.比的样子。
林涵蕴嚷着:“领银子啰,领银子啰。”
周宣没看到静宜仙子,问林涵蕴,林涵蕴说:“姐姐从宫里出来,觉得头有点晕,就没来这边看棋。”
周宣问:“皇后娘娘召见道蕴姐姐有什么事,对你说了什么没有?”
林涵蕴摇头道:“没说什么,不过我看姐姐有点闷闷不乐,周宣哥哥去安慰一下姐姐吧,我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对姐姐说了什么。”
众人一起回信州侯府,路上周宣问三痴杭州之行如何?三痴说:“主人放心,麻烦都解决了。”
周宣也就不再多问,说:“今晚设宴,为老三贤伉俪接风洗尘。”
三痴见原先他们看好的拥有蹴鞠场、马球场的翔鸾坊豪宅最终还是成了信州侯府,心里大为高兴,孙氏兄弟又和他大谈清明夺魁赛之事,说老三先生回来了,那“皇家信州圆社”就如虎添翼了,三月初一,也就是三天后就要进行第一场正式比赛了,明天就会知道第一轮对手是谁。
三痴真有回家的感觉,江湖飘荡变得索然无味。
周宣随林涵蕴去铜雀馆见静宜仙子,静宜仙子正抄写《抱朴子》,见周宣进来,优雅地搁下笔,含笑问:“宣弟,棋下得如何?”
周宣笑道:“当然是输了,我若赢,涵蕴妹妹就要我赔钱。”
林涵蕴笑道:“周宣哥哥下不赢怨我呀,我虽不懂棋,但古先生和老三先生都说你这棋是要输那么一点点,你是竭尽全力了,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静宜仙子为妹妹脸红,林涵蕴这又是学周宣说话。
周宣说:“还没呢,看我明天赢他。”眼望静宜仙子,说道:“听说道蕴姐姐身体有些不适,要不要请医生?”
静宜仙子赶紧道:“不用不用,就是坐马车有点晕——”
静宜仙子从宫里回来,一直心乱,所以抄写《抱朴子》来收摄心神,怕见周宣,说道:“宣弟今晚好好准备明天的棋吧,不用来这边了。”
周宣答应了一声,装作随意地问:“娘娘召见道蕴姐姐何事?”
静宜仙子知道周宣是担心涵蕴嫁给东宫,心里忽然有一丝醋意,故意道:“是关于涵蕴的事,好了,不多说,宣弟,请回吧。”
周宣怏怏起身,向外走去。
静宜仙子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一软,何必让他担心,肯定害得他明天下不好棋,唤道:“宣弟——”
周宣回过头来。
静宜仙子微笑道:“娘娘并未谈东宫之事,宣弟放心。”
周宣大窘,仓皇而逃。
林涵蕴不大明白,奇怪地问:“周宣哥哥怎么吓成这样了,真是奇哉怪也?”
静宜仙子忍不不住笑,跑进内室去了。
周宣逃也似的出了铜雀馆,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被静宜仙子识破心思真让他难堪,说实话,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想过要娶林涵蕴,只是觉得林涵蕴天真爽直挺可爱的,若是嫁给东宫,就好比一件绝无仅有的宝物被人抢先买走,这让他很不情愿,所以要破坏这买卖,他不买别人也不许买,摆在柜台里看着也养眼,待时机成熟才买下,这就是俗称“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七十四、大才和小才
州侯府大大小小的院落三十多座,先前安排住房时,长史给三痴夫妇留好了一个名叫“藕园”的院落,这院落有一个数亩小池,池中遍值莲藕,花开时荷叶田田,花枝亭亭玉立,凌波翠盖,清香远溢,三痴和宁都很欢喜,藕园本来有两个仆妇,但宁都辞了,他们夫妇不要别人照顾,游侠刺客嘛,总有不少隐秘,不想让被别人知道。
三痴有了宁,四痴自然不好再与堂兄住在一处,便住在与“藕园”比邻的“初月园”,同是一池水,在“初月园”这边是月牙形的,三间绣舍,清洁雅致,四痴很满意。
当晚,周宣设宴为三痴夫妇接风洗尘,席间四痴悄声问:“三哥,五弟去杭州找你,没在路上遇到?”
三痴摇头:“并未遇到五弟,哦,元宵鸡会五弟还是来了是吧。”
四痴应道:“嗯,五弟是天下第一贪玩的人,肯定是半路遇到什么好玩的玩去了。”
周宣没敢多饮酒,宴后与古六泉、三痴一起到“初月园”,四痴麻利地煮出一壶香茗,先斟一盏与周宣,问:“主人可知这是什么水?什么茶?”
周宣笑道:“老四考我啊,这难不倒我——”
先看茶水,清澄碧绿,水中茶叶卷曲如螺,银绿隐翠,再闻香味,清香袭人,更有桃李的芬芳,最后是品,品之再三。却尝不出这是什么水,茶倒是知道,是“洞庭茶”,也就是后世地“碧螺春”,产于太湖洞庭山。
周宣道:“三月洞庭茶。吓煞人香。”
“水呢?”四痴追问,脸有得色,似乎知道周宣答不上来。
周宣道:“这水不算佳,肯定不属名泉之列,你先别得意,我品不出来却猜得出来——老四走南闯北,茶叶可带,但水没法带。你肯定是就近取水,上次我二人在白云观斗茶,我以白云观前的小溪水让你品不出来,并说‘一个真正痴于茶道的人,每到一处。一看到河水、溪水、泉水就都要去喝两口尝尝,要知天下水味,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一些名泉’,对此,老四肯定耿耿于怀,定要寻机找回面子。嘿嘿,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水就是我们后园的碧溪水。”
四痴舌不下,结巴道:“你,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周宣哈哈大笑,拍了拍四痴肩膀,四痴这回忘了躲了,周宣笑道:“我还是对你说实话吧,免得你太崇拜我。前两天我和静宜仙子在碧溪垂钓,明明看到你从上游捧了一缸水回去,这还用猜吗?平时要注意观察嘛。”
三痴、古六泉,还有后来地宁都笑将起来。
三痴道:“如今这世上,只有主人最知四弟心意了。”
周宣笑嘻嘻看着四痴,哼了一句“最了解你的人是我——”
四痴赶紧扭过身去,说道:“我去取棋来。”到隔间取来那副榧木棋盘和玉石棋子。
古六泉道:“侯爷与黄星鉴前两局战成平手,明日第三局单局定胜负,至关重要。侯爷可有良策?”
周宣道:“算起来我与黄星鉴前后下过四局了,各胜两场。我输的两场是完败,赢的两场一盘是大模样作战围成中腹巨空,前天那一盘是开局以诡异定式占得便宜,都有点取巧,论真正实力,黄星鉴实在我之上,但我明天必须赢他,不赢无法推行我的围棋新规则。”
三痴道:“主人今日与黄星鉴的这一局过于稳健,与黄星鉴下不能这么稳,要行险棋才有机会,要在中盘击倒他。”
周宣点头说:“老三说得对,今天这样下不行,明天我要把黑白双方都逼上绝路,不是中盘胜就是中盘败,如果我执白先行,局面更容易把握一些。”
四痴道:“这猜先的事很难说的,靠地是运气。”
周宣笑道:“明天我肯定执白先行,这个不需要运气,运气放在对杀的时候吧。”
四痴好奇心重,很想知道周宣凭什么这么肯定明天一定能执白先行?但看周宣那笑嘻嘻的样子,刚才唱的那什么“最了解你的人是我”,四痴就不想问了。
二月二十七日,最终决战开始,周宣与黄星鉴地赔率分别是十赔八和十赔七,赔率接近,周宣让来福他们今天不要押注,今天胜负难料,别把前两天挣的银子都输出去。
这是一局定胜负了,又要猜先,惯例是年龄长的抓子,年轻猜,黄星鉴正要抓子,周宣道:“且慢,有个猜先新规则——”
黄星鉴讥讽道:“信州侯的新规则还真多啊!”
周宣道:“这三局棋本来就是试行新规则的对局,黄山人放心,这个规则对你是有益无害。”
黄星鉴不说话了,静听周宣说出什么新规则来。
周宣道:“
中,我有权决定是执白还是执黑,不见得一定要执白
黄星鉴赶紧接口道:“你若猜错,我也有权决定是执白还是执黑。”
周宣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点头道:“那是当然,公平竞赛嘛——黄山人,请。”
黄星鉴抓起一把白子,周宣猜单,数子,十二颗,周宣猜错了。
黄星鉴道:“山人要执黑后行。”
周宣装作懊恼道:“我真是作茧自缚,先行要贴还两子半,沉重地负担啊。”
黄星鉴果然面有得色,说道:“公平竞赛嘛。”
周宣心里暗笑:“傻子,你还真以为你占了便宜啊,后世中国棋院可是先行贴还三又四分之三子,我现在只需贴两子半。等于白白便宜一又四分之一子,嘿嘿,饶你奸似鬼,也喝老娘,呃。
不对,也喝本侯洗脚水。”
—
周宣料定有了这猜先新规则,他是肯定能走到先手白棋地,他猜对了就不用说了,若是猜错了,黄星鉴也会选黑棋,因为前两局都是谁执白先行谁输,黄星鉴自然以为先行贴两子半很亏。选后手也就成了必然。
这就是算计,占人便宜于无形,还要卖好示乖,周宣最爱干这事。
辰时,周宣前两手分别占据左上和右下的小目。黄星鉴应以对角星,周宣第五手在左上小目守角,呈无忧角形状,无忧角很坚实,角部实地基本上守住了,后世马晓春最喜无忧角。
按理说。黄星鉴应该在白棋右下的小目挂角,阻止其再次形成无忧角,但黄星鉴有点怕和周宣在角部纠缠,不知道周宣有什么厉害的招法等着他,第一局的“大斜千变”他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他选择拆边,避敌锋芒,后制人嘛。
周宣又守一个无忧角,接下来开始拼抢实地。让黄星鉴经营外势,黄星鉴上一局棋就是取势,收效显著,所以周宣这么下正中他下怀,高在腹嘛,黑棋都走在外面,走强走厚。
周宣抢地太凶狠了,连续点入黑角星位下地“三.3,将黑棋的两个角占为己有。黄星鉴心里冷笑道:“你多活一块就要多贴还一个子,我就让你活。我全力经营中腹,全盘就一块棋,你四、五块,你就要贴四到五子,看你如何争胜?”
看台上的三痴、四痴和古六泉也在摆棋,为周宣寻找致胜地方法。
三痴道:“主人目的很明确,就是取地,让黄星鉴围中腹大空,然后主人突入中腹,进行鱼死网破的死战。”
古六泉忧虑道:“侯爷实空是领先很多,但黄星鉴外势雄厚,中腹潜力巨大,后面不好下啊。”
三痴道:“主人之棋,每逢危难之际就有妙手,这棋马上就要演变成双方势成骑虎的难局,主人就需要这样的逼迫。”
三痴对周宣很有信心,当日在庐山石门涧他就是这样被周宣打败地。
棋局果如三痴所言,周宣的白棋占据了四个角地,形成四角穿心之势,黄星鉴的黑棋则连边带角气势恢弘,这要是都成了空,那周宣就要大败,所以周宣必须孤军深入,黄星鉴也半步退不得,必须全歼来敌,这棋已经不是官子胜负的棋,周宣能在中腹活一块就赢,活不了就输。
周宣迟迟没有下出那一手,他在选点,这时,中午封盘时间到,周宣有充足地时间考虑了。
中午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下午续弈,周宣第一手棋就凌空点入黑棋巨空,一场生死大战由此展开。
场上讲棋地吴渭南和陈星垣不约而同道:“胜负在此一役,真是生死名局啊!”
周宣左碰右靠,在黑棋大空中腾挪,迅做成一个眼,但另一只眼在哪里?
中腹黑空实在大,周宣地白龙开始奔逃,朝他朝已看好的黑棋薄弱处逃命,只要黑棋补一手,白龙活命的机会就大增。
黄星鉴经过长考,决定自补一手,这一手也是遥攻白龙,不是完全脱先。
双方各出奇招险着,精彩绝伦的攻防让吴渭南和陈星垣连连感叹这是少有的名局,现场观战地棋迷心都被吊起来了,数千人竟是静悄悄,只要当对局室传出棋谱,吴、陈二人解说双方妙手时才出一片赞叹声。
未时末,羽林卫、金吾卫开道,皇帝李亲临斗鸡馆观战,同行的还有小周后、东宫和清乐公主。
魏王徐勉得到通报,赶紧迎出。
李道:“不必惊动两位对局,朕就在侧室等候对局结束。”
侧室与对局室之间有一扇木窗,雕花窗格,李和小周后并肩立在窗下,隔着窗棂看周宣下棋。
此时的周宣已进入忘我的境界,神色也是少有的严肃,脑子里只有犬牙交错的黑白棋子,有一种强烈的意念就是:做
活!
小周后细细打量周宣,低声道:“陛下,宣侄下棋很入神啊。”
李微笑道:“入神是棋品地最高境。这棋待诏非周宣莫属了。”
清乐公主站在小周后身侧,从母后肩头望出去,见周宣拧着浓眉苦苦思索,心道:“今天棋下完了,明日一定要他入宫给我画像。等下就和母后说,母后懿旨他敢不遵!”
两个对局的沙漏都漏光了,魏王示意小童不要声张,悄悄退出,让他们继续下。
夕阳斜照,一缕红光照在棋上,黑白棋子璨璨生辉,真如星斗一般。一只枯黄地手在颤抖,食指和中指拈着一枚黑子,迟迟不落下,忽然,手指一颤。指间的黑子滑落在棋盘上——
周宣抬头看着黄星鉴,说道:“你输了。”
黄星鉴枯坐不动,半晌道:“我输了,山人终生不再下棋。”站起身,神色凄怆。
周宣赶紧道:“山人何必如此,当初约定也只是三年不下棋。山人是我唐国的大棋士,在下此次能赢山人也只是侥幸,也是山人对新规则不适应地缘故,恳请山人留下,我还有向山人请教之处。”
侧室的李叹道:“宣侄人品比棋品更佳。”
小周点头表示赞同。
李步入对局室,周宣与黄星鉴赶紧跪迎。
李道:“两位平身,周爱卿与黄山人下出了名局,朕也看得惊心动魄,你们二人都是我唐国的顶尖棋士。应该双双进入翰林院为棋待诏。”
黄星鉴脸有愧色,说道:“谢陛下恩典,草民三番棋对抗的确是输给了周侯爷,草民不能食言。”
周宣道:“陛下,黄山人既不肯为棋待诏,臣想聘请他做我侯府的围棋清客,就怕黄山人不肯屈就。”
李道:“黄山人,信州侯虚怀若谷,礼贤下士。你不要违他好意,这样吧。朕封你为挂名棋待诏,正八品,俸禄照领,不用入宫,就在信州侯府听差。”
黄星鉴原是极孤傲乖戾的人,但现在被周宣挫折了傲气,强总是能让人敬服,现在皇帝开了金口,他岂能不识抬举,当即谢恩。
李看着周宣笑道:“周爱卿倒是爱才,但朕对你这个棋待诏却有点无所适从啊,你是正二品大学士,又是从七品棋待诏,到底依哪个品秩好?”
周宣道:“臣陪陛下对弈时就是棋待诏,在庙堂纵论国策就是大学士。”
李大笑:“宣侄大有大才,小有小才。”转头对太子李坚道:“坚儿,朕把周宣留给你了。”
李坚赶紧道:“儿臣谨记父皇教导。”
小周后微笑道:“宣侄,你已有多日未进宫了,都不来看望姑母?”
周宣心道:“是你说没有宣召不让我进宫地嘛。”当即说道:“侄儿后天来给姑母娘娘请安。”
小周后点头道:“宣侄接连下了三日棋,定然辛苦,明日好好休息。”
魏王和周宣等人恭送陛下、皇后、太子、公主离开斗鸡馆。
魏王徐勉对周宣道:“周侯爷,小王今晚设宴专请侯爷,侯爷务必赏光。”
周宣也有意结交魏王,当即让四痴陪黄星鉴回侯府,妥为安置,他带着三痴去魏王府。
魏王府豪奢丝毫不亚于皇甫继勋的卫将军府,歌妓数十,浅斟低唱,魏王频频劝酒,谈笑风生,但绝口不谈朝中之事,只与周宣谈围棋、谈斗鸡、谈瓶花、谈蟋蟀、谈美色……很是说得来,相约后天到信州侯府进行一场蹴鞠友谊赛。
酒过三巡,魏王让人抬出两口大银箱,笑道:“侯爷,这是你地一万两银子。”
周宣诧异道:“王爷莫要说笑,小侯,呃,小侯不好听,还是称在下吧,在下何时有这一万两银子?”
魏王道:“不瞒侯爷,这三局棋共收赌银二十余万两,前两局大部分赌客都押错,小王狠赚了一笔,哈哈,这一万两银子就算是侯爷赢的彩头,万勿推却。”
周宣以前斗虫、斗棋的都有彩头,这次下三番棋这么辛苦,却以二品大学士争那七品棋待诏,想想都有点划不来,这下子凭空掉下一万两银子,大喜,拱手道:“王爷情意在下记住了,推却太俗,在下笑纳。”
魏王笑道:“侯爷豪爽,小王就喜欢这样的。”
周宣心道:“我收你一万两银子,你却说我豪爽,这年头,奇事还真不少。”
七十五、仙子春梦
宴后,魏王徐勉派王府马车把这两箱银子送到信州侯在侯府门前打赏了魏王府管事和车夫,让来福叫了四个府役把两只大银箱抬到“芙蓉园”。
周宣心情很是舒畅,与黄星鉴的三番棋也算是顶级对抗了,赢了得一万两彩头也是应该,应氏杯冠军也有四十万美元呢,但黄星鉴这个亚军呢,一两银子都没有不大好意思吧?皇帝不是封了他正八品挂名棋待诏吗,还吃皇粮呢,也算奖励了。
周宣心安理得地带着三痴去看望黄星鉴,前日古六泉也搬到信州侯府来了,住在“菱香水榭”,傍晚顾长史派人去客栈把黄星鉴的行李搬到“菱香水榭”,与古六泉同住。
周宣与三痴走过九曲回廊,来到“菱香水榭”,黄星鉴正与古六泉、四痴二人对着一局棋比划着,就是日间下得那局棋,三个人是在复盘。
见到周宣,黄星鉴甚是尴尬,说道:“山人并未与人对弈,只是摆摆棋切磋而已。”
周宣心里暗笑,嘴上说:“三年不下棋只是你我二人的私下的赌约,现在黄山人是棋待诏,奉旨下棋,公大于私,私约取消,黄山人,不,黄待诏尽管下棋,在下请山人来就是下棋的嘛。”
黄星鉴倔强道:“输就是输,山人立誓三年不下棋,绝不食言。”
周宣道:“好说好说,我们先研究一下那三局棋,摆摆棋不算食言的。”心道:“老黄嘴硬,哥们不信你能扛得住棋瘾!”
五个人围在棋桌周围兴致勃勃地探讨周、黄三番棋的得失。黄星鉴对周宣随手摆出“大斜千变”地种种变化大为佩服,虚心讨教,周宣也不吝啬,摆了“大斜”定式的十余种变化,当然,周宣还是留了好几手的,还有三十多种变招他没说呢,黄星鉴若是敢和他再战“大斜”,照样要吃亏。
黄星鉴有感于周宣的诚挚,对周宣后半盘也是耐心指教。有些官子手筋让周宣连连叫绝,实在是受益匪浅。
五个人论棋直到深夜,周宣直起腰来,笑道:“今日蒙黄山人指点,在下茅塞顿开,山人好生安歇。改日再向山人请教。”
周宣独自提着一盏灯笼去铜雀馆。虽然很晚了,但这种习惯改不了。总要来看看,这时都已经过了凌晨子时了。林氏姐妹说不定都已经睡下了吧,一叩院门。里面就传出侍女茗风的声音:“是周公子吗?”
周宣的称呼太多,有叫姑爷的、有称呼公子的、侯爷的、大学士的、周七叉地,静宜仙子的这两个侍女叫“周公子”叫惯了。
周宣喜道:“是我。仙子睡下了吗?”
茗风说道:“仙子未睡,二小姐睡了。”一边说着,一边开了院门,提着小灯笼为周宣照路。
周宣道:“我有灯笼——茗风姑娘也没歇息呀?”
美婢茗风轻声说:“仙子知道公子再晚都会来的,让小婢候门呢。”
周宣心里一暖,跟着茗风上楼。
静宜仙子已经听到周宣的脚步声,静夜里清晰、沉稳,听到这脚步声,静宜仙子的心一下子就踏实起来,又有点薄怨:“这个宣弟,来得这么晚,害我抄了一晚的《抱朴子》,手好酸。”又想到从江州来金陵地船上,她晕船,周宣为她手引脚趾上地“鸠尾”和“厉兑”二**,那种血冲脑门,差点晕过去的感觉记忆犹新。
静宜仙子地脸红了。
周宣一进门就连连作揖:“道蕴姐姐,小弟来晚了,和黄山人论棋忘了时间,匆匆赶来,且喜姐姐还没歇息,不然吃一个闭门羹。”
静宜仙子道:“女道正要去歇息。”
周宣道:“小弟马上就走,小弟来告诉姐姐一声,明日一早陪姐姐去游钟山。”说罢拱手而退。
静宜仙子讶然道:“宣弟,你这就走了?”
周宣回身道:“很晚了,不打扰姐姐休息,明日一早来接姐姐。”从茗风手里接过灯笼,步下台阶向院门走去。
茗风跟在后面,说道:“公子派个人来知会一声不就行了,还要亲自跑来说一句又走。”
周宣一边走一边说:“不来看一眼道蕴姐姐,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似的,成习惯了嘛,好了,茗风姑娘关门吧,我去了。”
静宜仙子立在灯影里,听着那熟悉地脚步声远去,想着刚才那两句对答,不禁痴了。
茗风提着小灯笼回来,见静宜仙子出神的样子,没敢打扰,等了好一会还一动不动,小声提醒道:“仙子,早
吧,明日要游钟山呢。”
静宜仙子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净了手入绣房,涵蕴还是和她同室而居,只是不再同榻,摆着两张绣榻。
林涵蕴睡得很香,她今天偷偷押了周宣一千两银子,又赢了四百多两,来福他们遵照周宣吩咐,谁也没押,亏大了。
林涵蕴睡梦里都在笑:“嘻嘻,撑死胆大地、饿死胆小的,这是周宣哥哥说过的话。”
静宜仙子看着妹妹甜甜地睡相,忍不住俯身在她那小嘴上亲了一下,然后给她掖了掖被角,回到自己床上,抱着枕头痴痴想了一会,心里叹道:“日后涵蕴嫁给了宣弟,我每年来看望他们一次吧。”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茗风的声音:“仙子,周公子来接你去游钟山了。”
静宜仙子慌慌张张起身,匆匆穿好衣裙,想想又穿上粉红绸马裤,洗漱好出来,见周宣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在庭下,静宜仙子见过这匹马,叫“黑玫瑰”,是皇后娘娘赐给宣弟的,涵蕴也有一匹大青马,宣弟取名叫“云中鹤”。
“道蕴姐姐,今天天气真好,我们骑马去钟山吧。”
静宜仙子仰脸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周宣,眼白和牙齿都在闪光,眉毛黑得象墨,摇头说:“女道不会骑马。”
周宣笑道:“我带姐姐去,来——”从马背上探身过来,伸手一把抓住她手腕,竟凌空将她提上马背,还没等她开口,“黑玫瑰”已经撒开四蹄,腾云驾雾般奔出信州侯府,翔鸾坊无数人都朝他们看来,静宜仙子羞得抬不起头,仓促出来面纱也没来得及戴,没办法,只好双手掩面,感觉腰肢被搂住,宣弟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纵马颠簸,我要抱着姐姐,这样不会摔下去。”
静宜仙子羞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个宣弟也太惊世骇俗了,怎么——怎么能这样对她呢?太难为情了。
也不知跑了多远,只听宣弟的声音说:“好了,姐姐不用捂着脸了,这没别人,只有我们两个——呃,还有黑玫瑰。”
静宜仙子慢慢移开手掌,眼前是平畴旷野,碧草如茵,桃李芬芳,春风吹过来,浑身懒洋洋,靠在宣弟怀里竟是不想坐直身子。
她能感觉到自己脸很烫很烫,肯定比路边盛开的桃花还红,还艳。
因为四面无人,她胆子大了一些,轻声问:“宣弟,这是到哪里了?”
周宣道:“黑玫瑰一阵猛跑,我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还没看到特别秀峻的山。”
静宜仙子说:“不去钟山也不要紧,宣弟,你只管人烟稀少的地方跑。”
周宣应道:马飞奔,山川河流,一路上就没遇到有人,真是太好了。
静宜仙子忽然觉得头有点晕,刚双手捧腮作出晕眩的样子,善解人意的宣弟立即就问了:“道蕴姐姐是不是晕马了?晕车、晕船,还有晕马,都会晕。”
静宜仙子“嗯”了一声,宣弟立即不由分说把她抱成面对面坐着,一把抓住她足踝,竟把她左腿举起来,裙裾翻卷,麻利地脱她绣履、剥她白袜,口里说:“姐姐晕马,我给姐姐手引。”
静宜仙子只觉得浑身酥软,想出声制止宣弟,喉咙里出的却是一声娇腻的呻吟——
宣弟在捏她的脚趾,她的脚趾白而纤细,象玉雕似的,可是宣弟怎么捏到小腿上来了?
“宣弟,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宣弟突然吻住她的嘴,含含糊糊说:“道蕴姐姐,我喜欢你,我想亲你——”
静宜仙子用白嫩的手掌抵挡着周宣的大嘴,挣扎说:“不行,宣弟不行,女道已经求皇后娘娘把涵蕴赐婚给你——”
宣弟说:“可是我喜欢的是道蕴姐姐呀!”
马蹄声响,一匹大青马飞奔而来,是涵蕴和她的“云中鹤”。
林涵蕴跑到她跟前,大声说:“姐姐,你怎么和我抢周宣哥哥,我不肯做太子妃,不就是想嫁给周宣哥哥吗?你却和我抢,呜呜呜——”
静宜仙子急得结结巴巴,无法分辩,一着急,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姐姐,该起床了,周宣哥哥都已经来接我们了。”
静宜仙子猛地坐起身来,闺房俨然,眼前的涵蕴笑靥如花——
哦,原来是一场梦!
七十六、嫁给周宣难为情
月二十八日清晨,周宣一早起来,让来福去准备车马侯府要倾府出游,羊小颦、念奴娇、小香都要去,各自在梳妆打扮,周宣鼓励她们打扮得越美越好。***.*.***
周宣来到铜雀馆,林涵蕴已经起床,在小院中独自蹴鞠,小腰那一扭,腿那么一拐,一声娇喝:“周宣哥哥,接球——”皮球向周宣直飞过来。
周宣用一个搭法,将球稳稳接住,颠了几颠,一脚踢飞,说道:“不要玩了,我们去钟山春游——道蕴姐姐呢?”
林涵蕴听茗风说了春游之事,喜道:“那我骑‘云中鹤’去——姐姐呀,姐姐今天睡懒觉了,我去叫她起来。”
周宣就在小院等候,看那几株高大的榆树,紫色的花一串串的,使劲一跃,摘下一串,拈一瓣放在嘴里,甜丝丝的,听到身后静宜仙子婉转柔美的声音道:“宣弟——”
周宣回过头来,只见静宜仙子竹簪绾髻,一袭青白相间的道袍,束着黄色腰带,青履白袜,飘然出尘,眉目间隐隐的羞涩之意,双颊娇红之色越动人。
“道蕴姐姐,今天天气真好,我们骑马去钟山吧?”周宣目不转睛盯着静宜仙子的娇颜,真是太养眼了。
静宜仙子听到周宣这句话,惊得芳心“怦怦”乱跳,怎么和梦里说的一模一样啊?还好没骑“黑玫瑰”来,赶忙道:“女道不会骑马——”心里又是一阵跳,这又是梦里的回答。
林涵蕴说道:“姐姐这个不如我,她胆小不敢骑马,我就敢。姐姐,你让周宣哥哥带你好了,黑玫瑰驮两个人轻松。”
“啊!”静宜仙子大惊失色,薄怒道:“涵蕴,你再胡言乱语,我不去了。”
林涵蕴赶忙向姐姐陪不是。***.*.***使劲朝周宣使眼色,让周宣来劝劝。
周宣笑道:“道蕴姐姐,涵蕴她的意思是让我教你骑马,我牵着缰绳。姐姐骑在马上。”
静宜仙子没来由的又是脸一红,说道:“我不骑马,我乘车去。”
周宣说:“那好,车子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出吧。”
静宜仙子让涧月取来帷帽戴上,遮面。与林涵蕴还有两个侍女一起跟着周宣来到“芙蓉园”。
“芙蓉园”人声喧闹,孙氏兄弟、三痴、宁、四痴。就连古六泉和黄星鉴也要一起游钟山。
集贤殿大学士、信州侯周宣携众出游,车马煊赫,仆从如云,由武卫桥出北门,往金陵东北郊二十里外地钟山浩荡而去。
周宣骑着“黑玫瑰”。
林涵蕴骑“云中鹤”,四痴骑白鼻子骡,三痴骑枣红大马。宁不敢太招摇,戴着面纱与念奴娇共乘一车。
顾长史催马赶上来问:“侯爷,我们先到玄武湖一游,然后再登钟山如何?”
周宣道:“乘兴先登山,归来再游湖。”
行出十里,顾长史指着远处那座蜿蜒起伏的山峦说道:“侯爷,那便是钟山,有金陵毓秀、钟阜龙蟠的美誉。”
钟山南北窄而东西长,宛若卧龙,阳光照在峰顶上,紫金闪耀,有一种高贵气象,堪舆家说金陵有帝王气,就是因为这钟山的缘故吧。
林涵蕴惊叹道:“哇,闪闪光的,难道整座山都是金子做的?”
周宣笑道:“你个小财迷,这么好地景色你只想着金子!”
林涵蕴对周宣称呼她为小财迷丝毫不以为忤,笑嘻嘻道:“这几天借周宣哥哥的手了一笔小财,对了,周宣哥哥,今年‘级秋战堂’的收益也要分给我哦。***.*.***”
周宣瞪眼道:“这才几月份啊,你就想到年底分红了!”
小香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说:“林二小姐,我们五月就要回江州,然后雀儿小姐、针儿小姐全部搬到这里来了,阿布先生也在这边,那‘级秋战堂’就由林二小姐一个人管了,干脆让我家姑爷送给你好了。”
林涵蕴一直没往那方面想,她还以为五月回江州参加了二哥的婚礼,周宣回金陵时她也可以跟着回金陵呢,听小香这么一说,顿时傻了眼,心想:“是呀,我找什么理由跟来呢?”骑在“云中鹤”上闷闷不乐起来。
静宜仙子从车窗里看得明白,嘴角一弯,微微而笑。
周宣一行就在钟山南麓下车、下马,留几个仆从看守车马,其余尽数上山。
二月末、三月初是钟山春色最盛之时
青绿,拂面花香,更有奇峰怪石,山涧潺潺。
周宣陪着林氏姐妹走在最前头,顾长史是导游,指点沿途风景,静宜仙子很少说话,平时“咭咭格格”地林涵蕴也沉默寡言起来,小嘴一路着。
钟山不高,和庐山没法比,也没有洪州的梅岭高峻,但山路弯弯,景色宜人,很适合脚力不健的女子赏游,所以山道上游人不绝,颇多靓妆仕女,但与羊小颦一比,无不失色,其余念奴娇、宁、静宜仙子虽是蒙了面纱,但那婀娜体态,也都让那些游山仕女嫉妒,再看置身花丛中的那个浓眉细目的年轻公子,笑得那个得意啊,艳福真是不浅。
登上最高峰,春日阳光暖暖,远望长江如带,披襟当风,心旷神怡,此情此景,能无诗乎?
周宣随便叉了几下手,吟道:“京口瓜州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其实这诗用在这里不是很贴切,这是王安石罢官回乡,泊船瓜州,遥望钟山所作的诗,现在周宣站在钟山上却提什么“京口瓜州”,有点突兀,但周宣搜索枯肠,只有这诗最应景了,他周七叉公子游山岂能不吟诗,管它呢,吟!
顾长史叹服道:“侯爷高瞻远瞩,连眼睛看不到地京口、瓜州也纳入诗中,浮想联翩,气象宏大,尤其这句‘春风又绿江南岸’这个‘绿’字,真如画龙点睛,实乃神来之笔啊!”
周宣谦逊道:“顾大人过誉了,我也是妙手偶得而已。”
静宜仙子淡淡道:“宣弟是思乡了,不知是思念信州还是江州?”
周宣说:“哪里有我牵挂的人,哪里就是我地故乡。”
林涵蕴忿忿道:“等你回江州把家眷都搬到这里来了,你就再不会想江州了!”
周宣笑道:“怎么会,江州还有我很多朋友啊,就是林伯父我也是要想的。”
林涵蕴“哼”了一声,拉着静宜仙子走到一边,站在一株古松下说悄悄话。
仆从带有简易胡床,周宣提了一个胡床过去张开来摆在松树下让林氏姐妹坐着歇息,他负手站在一边。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你先到那边去,我有话对姐姐说,你不许听,还有涧月、茗风,你们也别跟得这么紧。”
周宣“哦”了一声,踱到一边去和三痴、四痴、孙氏兄弟谈论明天与魏王府的蹴鞠友谊赛,而后天,一年一度的唐国清明蹴鞠夺魁战就要开始了。
林涵蕴看着两个侍女走去和小香她们说话了,便对静宜仙子说:“姐姐,我想留在金陵,金陵比江州好玩。”
静宜仙子说:“回去你怎么对爹爹说,难道又好跟着周宣来?爹爹也不会答应啊。”
林涵蕴两条柳叶眉拧着,想来想去,想不出好办法,说:“我就求着爹爹,上回爹爹不就答应了吗。”
静宜仙子微笑道:“上回是说太子有意纳你为妃,可你又不喜欢做太子妃,所以就没理由再来金陵了。”
林涵蕴随口道:“那我就嫁给李坚好了,这样就可以留在金陵了吧。”
“啊!”静宜仙子愕然,好半晌才忍笑问:“涵蕴,你留在金陵是为了什么?”
林涵蕴答道:“就是好玩嘛,可以蹴鞠、可以骑马、可以斗鸡,下半年还有斗虫,周宣哥哥说还有比武擂台赛,选将官的,太好玩了。”
“谁陪你玩?”
“周宣哥哥啊。”
“你做了太子妃还能整天和周宣在一起玩?”
“……”林涵蕴又傻眼了。
这妹妹太傻,不点化她不行,静宜仙子伸出白嫩如葱管一般地右手食指轻轻戳了一下林涵蕴额角:“笨,你怎么就没想到嫁给周宣?那样不就万事大吉了。”
“啊!”林涵蕴眼睛睁得老大,头摇头象拨浪鼓:“不行不行,那不行!”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周宣,粉腮微红,说:“我怎么可以嫁给他呀,都这么熟的人了,多难为情!”
静宜仙子再度愕然,她这个妹妹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地,熟人不嫁,难道要嫁陌生人?
七十七、玄武湖风情
宣走过来说:“道蕴姐姐,顾大人说那边山侧有个泉姐去看看,品一品,看能不能用来煮茶?”
静宜仙子起身应道:“好——涵蕴一起去?”
林涵蕴刚才听姐姐说要她嫁给这个很熟很熟的周宣,正难为情呢,摇头说:“我不去,姐姐去吧。***.*.***”
静宜仙子有点怕和这个宣弟单独相处,见妹妹不去,她也想推辞不去,却见周宣拎着一个青瓷壶已经朝那边走去了,只好快步跟上,回头看,茗风、涧月都没跟来。
山道岔出,曲径通幽,碎石小路蜿蜒向下,青草从石缝里钻出,路边草丛里突然溅起一只黑斑蛙,落到静宜仙子的履背上,吓得她尖叫起来,纤足连跳。
周宣吃了一惊,赶紧回头,那只黑斑蛙调戏了美貌女道士后纵身一跃,落入草丛里踪影不见。
“是一只青蛙呀,姐姐别怕!”周宣笑道,伸手想拉静宜仙子,静宜仙子羞涩摇头。
周宣想看静宜仙子比桃花还艳的容颜,说:“道蕴姐姐,这里没有外人,把面纱去了吧,让脸上皮肤接受一下阳光的照耀、春风的吹拂,这才是永葆青春、养颜之道啊——把帷帽给我。”
周宣殷勤的语气让人无法拒绝,静宜仙子摘下帷帽,犹犹豫豫,周宣已经接过去,看到路边有一株柳树,便引体一跃,将帷帽挂在柳枝上,笑道:“先挂在这,等下取了泉水再回来取。”
帷帽挂在嫩黄的柳枝上一颤一颤,黑丝面纱飘飘拂拂。静宜仙子也不禁微笑起来,宣弟总有出人意料的举动,和他在一起,就是很平常的事也会趣味横生。
静宜仙子看着柳枝上地帷帽微笑时,周宣大饱眼福地看她,娟眉秀目。鼻子细挺,嘴唇不涂口脂也红润鲜嫩,脸色更是红扑扑的娇美动人,道袍下的腰肢那样纤细。不知道够不够双手虎口一围?演义书里形容虎将都是腰大十围,静宜仙子只一围,周宣很想围一围。
周宣在前,静宜仙子走在他身边,周宣忽然指着路边一条卷曲的树根大叫道:“哇哇,有蛇!”
静宜仙子连青蛙都怕。这下子听说有蛇,心都快跳出腔子。吓得两腿软,眼光一扫,好象是有一条蛇盘在草丛里,赶紧抓住周宣的手臂,娇颤道:“宣弟——”
不怀好意的宣弟趁机搂着她地细腰。***.*.***说道:“姐姐别怕,有我呢。”心道:“真柔,真软。估计腰围不足一尺八,真正的小蛮腰。”定睛一看道:“哦,不是蛇,是树根。”
静宜仙子整个人都被周宣搂在怀里了,头抵在周宣肩窝上,身子还在微微抖,听说是树根不是蛇,这才支起雪白的脖子,扭头看了看,真的是树根,惊魂稍定,周宣已经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手臂。
静宜仙子还是害怕,问:“宣弟,这里会不会真地有蛇?”
周宣道:“现在应该还没蛇,天气再暖和一点蛇才会钻出来,别怕,姐姐跟在我后面,你看那片桃林,顾长史说泉水就在那里,叫桃花泉。”
静宜仙子刚才吓得狠了,对周宣搂抱她都没有感觉,走了几步才回过神来,脸顿时更红了,如抹胭脂,但宣弟装着没事人一般,她当然也要镇定自若了。
一片桃花林,红英点点,一枝枝、一串串,武陵人入桃花源也是这景象吧,几块青石简单一围,一汪清泉汨汨流淌,日光下照,清澈见底。
周宣蹲在泉边,双掌捧起一掬水喝了两口,象喝酒那样“咝”的一叹:“不错,好水,饮不尽的**——道蕴姐姐品品看。”
静宜仙子提着袍角,小心翼翼地蹲下,也学着周宣那样捧水品了一口,她的手掌没合拢,水全从指缝间漏掉了,胸前也淋湿了一些,赶紧用手帕擦拭着,就在隆起那位置,看得周宣差点一头栽到泉眼里。
静宜仙子抿了抿红润的唇,说道:“这泉水还不错,和栖霞山千佛涧水相似,微甜,清冽,煮袁州金观音茶、湖州紫笋茶、州谢源茶最合适。”
周宣就满满罐了一壶泉水拎回去,走到先前挂帷帽的柳树下,那帷帽已经掉到了地上,被风吹得翻了几个跟头,沾了泥土了。
周宣早料到这帷帽会掉,那细软地柳枝挂不住这帷帽的,说:“帷帽脏了,不能戴了,姐姐走吧,不戴更好,只是那些游人走山路要小心些。”
周宣这话有点牛头不对马嘴,静宜仙子问:“为什么游人走山路要小心些?”
周宣说:“你想呀,那些游春地人看到道蕴姐姐花一般的容貌,脚下被山石一绊,不要跌跤吗?”
静宜仙子“格”的一声笑,手背掩唇,嗔道:“你小心点,别光顾着说话跌一跤。***.*.***”
周宣道:“是是,是得留神。”
一种甜美的感受在二人心田浮漾,宛若春日山景这般美好。
信州侯府的人就在山顶野餐,喝金陵太白酒,食薰鱼糟鸭,午后方陶然而归,来福喝地有点多,下山时滑了一跤,周宣便对静宜仙子笑道:“来福该打!”
静宜仙子半羞半恼地斜了周宣一眼。
林涵蕴奇道:“来福跌跤为什么该打?”
周宣哈哈大笑,不肯说。
林涵蕴看看笑嘻嘻的周宣,又看看她那脸儿红红的姐姐,大眼睛骨碌碌转,心道:“姐姐刚才和周宣去了桃花泉,回来动不动就脸红,是不是生了一些什么事?周宣偷偷亲姐姐了,不会吧?偷情呀!不过若是周宣硬要亲地话,只怕姐姐也是肯的,还说要我嫁给周宣,是姐姐自己喜欢吧,我得想办法让周宣娶了姐姐。好难哦,姐姐是女道士,不能嫁人的!”
周宣一行下了钟山,顾长史早已在玄武湖畔备好了游船,众人下车登舟,周宣自然是和林氏姐妹同船。三艘画舫划向湖中心,春光明媚、碧波千顷,远望号称三神山的湖心三岛,上面有刘宋王朝皇家宫苑地遗迹。
玄武湖古称桑泊。传说这
现过黑龙,所以叫玄武湖,湖很大,比江州的甘棠湖点烟波浩渺的气象。
周宣在画舫上看到有鼓,大喜。他这几天向羊小颦学击鼓,正在新鲜劲头上。大声道:“排队——预备——”
林涵蕴问:“干什么?”
周宣以一阵急促的鼓声来回答。
小香嚷道:“跳健美操啰,早上没跳,现在补上,要每天坚持,对不对姑爷?”
周宣赞许在冲小丫头一笑。看着舟上的几个女子都站好了,只有宁笑笑的站在一边,三痴、四痴都在另外地船上。这边让宁看护着点。
周宣道:“三嫂,要不要一起练练?”
+仰,一腿支地,一腿高踢,两腿笔直几乎是一条直线。
周宣惊叹:“哇,高难度动作,三嫂武艺高强,身手矫健,自然不屑于练这个了,这个适合于闺阁小姐——来,我们开始。”
玄武湖上,鼓声声,那画舫上的一排美女整齐地做着挥舞手臂、曲腿踢腿的动作,有时又原地踏步,腰肢扭摆,湖岸上的游人望过去,以为是仙舸临凡、散花天女在婆娑起舞,围湖观看,啧啧赞叹。
春游一日,黄昏时分尽兴而还。
次日一早,周宣遣人去魏王府询问魏王何时派人来赛蹴鞠,他原想先进宫向小周后请安地,但魏王徐勉很快就来了,亲自带队,一行二十余人来到信州侯府,直奔后园蹴鞠场。
“皇家信州圆社”现在是有模有样了,统一的球衣,是周宣画好图纸后让成衣铺定做的,斑马状条纹,后背绣有“皇家信州圆社”字样,本来照周宣的意思是想短袖短裤的,但唐国人肯定难以接受,毕竟蹴鞠赛是有很多贵妇小姐来看的,露胳膊露腿会吓着她们,而且四痴也竭力反对,说就是私下练这样地球衣也不行。
魏王见周宣这支蹴鞠队如此精神齐整,赞道:“周侯爷,你这支蹴鞠队一看就知道实力强劲,应该会在明日开始的清明蹴鞠夺魁赛上大展身手地,来吧,开球。”
魏王府蹴鞠队上场的八人除魏王徐勉外都是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身材都不高大,蹴鞠讲究技巧,大个子没小个子灵活,不吃香,这七个汉子身着青色小褂、黑色胡裤、六缝皮靴,头用青色头巾束着,往场上那么一站,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样子。
周宣这边八人分别是球头周宣,骁色四痴,本来这个重要的位置是要给三痴地,但四痴这些日子练得多,技艺已经过三痴,所以三痴做了正抰,孙战做了挟副,孙胜是正场户,孙氏的两个仆人做副场户,看网人陈济募练新军去了,林涵蕴死活要做这看网人,只好依她,这会扮作一个俊俏小子守在“风流眼”那两根木柱之间。
蹴鞠比赛没有裁判,全靠双方德高望重的球头协调,队员球德都比较好,没有黑哨、没有假球、没有谢鸭隆。
比赛开始,魏王府蹴鞠队率先开球,行家一伸腿,就知道球技好不好,“皇家信州圆社”这边地人互相看看,都点点头,这是劲敌呀,和前面三场资格赛的对手不可同日而语,那球就象粘在他们身上似的,传球之准,让周宣大开眼界。
魏王府蹴鞠队近七年来曾两度在清明蹴鞠赛上夺魁,是唐国圆社中的豪门,相当于后世英的曼联、西甲的皇家马德里、意甲的尤文图斯,府中据说养着近百人玩蹴鞠,分三支队,**队、少年队、孩童队,梯队培养,真正的从孩子抓起,这样的蹴鞠不强大也实在没天理。
只见场上魏王府的人穿梭游动,球好象有线牵着,就在他们头顶上飞来飞去,作为防守的正、副场户孙胜和两个仆人根本抵挡不住,被他们接连进球。
林涵蕴哭丧着小脸喊:“又进一个,三比零!”
而“皇家信州圆社”拿球时,魏王府的人盯人防守非常成功,球根本传不出去,一传就被抢,只有四痴仗着身法灵妙,独自带球冲到对方后场射进了一个,三比一。
作为场上的队长的球头周宣还兼着排兵布阵的教练,他及时调整球员位置,把三痴和孙胜对换,三痴作为正场户加强防守的力量,这一调换果然有效,三痴太过分,魏王府的人球传到一丈高,常人根本无法用头触到的,三痴也轻松地跃起拦截,这样,靠着三痴、四痴这两个人,“皇家信州圆社”勉强把比分追成三比五。
但周宣现,除魏王徐勉外,魏王府的球员脸色越来越难看,看三痴和四痴的眼神颇有敌意,这让周宣很纳闷。
比赛结束,魏王府圆社以七比四胜“皇家信州圆社”。
周宣挽着魏王徐勉的手走到一边,问:“王爷,是不是我那两个球员利用自己过人的身手进球,让贵社球员不快啊?在下对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不是很懂,还望王爷教导。”
魏王一笑,拍着周宣的肩膀说:“侯爷是襟怀坦荡之人,小王就直说吧,这圆社原先是不允许身有武艺比赛的,一是有武艺身手格外敏捷,常人踢不过他们;二是怕场上碰撞时,有武艺暗中伤人,但自从景王圆社在清明夺魁战中所向披靡后,这条规矩就算是废了——”
周宣道:“如此说景王圆社都是武艺高强了?”
魏王点头道:“正是,小王这些球员就有几个吃过景王圆社的亏,所以对身怀武艺踢球颇为敌视,侯爷莫怪啊。”
周宣笑道:“岂敢岂敢,是我不懂规矩。”心道:“看来以后我们遇到景王圆社,不仅是踢球,更是比武了!”
七十八、春宫册子
魏王府蹴鞠比赛之后,球头周宣召开了“皇家信州圆球员会议,鼓励大家不要因为输给了魏王府就气馁,魏王府毕竟是老牌劲旅,七年内两度夺魁的豪门,“皇家信州圆社”说得难听点就是乌合之众,能打成四比七已经不错了——
林涵蕴不满道:“哪有说自己是乌合之众的!”
周宣说:“这还不够乌合吗,竟然还有你这个女的,太不象话,明天你绝对不能上场。*书院”
林涵蕴怒了:“女的怎么了?女的就不能蹴鞠了?我还以为你澳国来的比唐国的男子有见识呢,你也瞧不起女人?我知道自己球技平平,所以也没要求上场踢挟户啊、场户啊,我只是看网拣球而已,我完全能胜任嘛,我还给你们鼓劲呢——”
林涵蕴说得一套一套的,把周宣的雄辩学了个十足,说得周宣呵呵直笑,拍手道:“说得好,算你嘴巴子厉害,看网人就是你林二小姐了。”
林涵蕴这才抿唇一笑,神情得意。
周宣说:“今天虽然输了,但让我们认清了自己的实力,如果没有老三和老四,我们就是一支三流球队,根本无力与强队角逐,刚才魏王说以前是不允许身怀武艺参赛的,但现在放松了,可我们也要注意一些,如果对手球队没有身怀武艺,老三、老四也就尽量用平常手段踢球,不要跃得那么高,跑得那么快——”
三痴、四痴都点头称是。
周宣接着说:“明天的对手是寿州队,不会有魏王府这么强大,我们拿下没有问题。你们继续练吧,我进宫去。”
周宣带着来福骑马出了府门,四痴跨骡从后追上:“主人,我陪你去。”
周宣笑道:“老四很关心我啊,多谢多谢。”
四痴别过脸去望着府门前的镇宅石狮,说:“是三哥叫我来的。我宁愿留下踢球。”
周宣含蓄一笑,与四痴并骑,说些围棋、蹴鞠之事,来福插嘴道:“姑爷。来福方才去翔鸾坊茶馆看到有人下棋,完全是依姑爷地新规则了,都说这是周侯爷、周大学士倡导的,现在坊间蔚然成风了,还有人依老规则会被人笑话说古旧、迂腐。”
周宣哈哈大笑,游戏这种东西有上位登高一呼。改变起来倒是快,民风、民俗则难。*书院
周宣直入大兴宫。正遇白太监,问:“白力士,皇后娘娘在哪里?”
白太监满面堆笑道:“侯爷,娘娘去景旭宫了,吩咐说侯爷来了就去景旭宫觐见。”
周宣现在是熟门熟路。也不用内侍、宫娥引路,从两宫之间的甬道直奔景旭宫。
小恩小惠还真能笼络人,景旭宫上下见到周宣。一个个都是笑脸相迎,“侯爷、侯爷”的叫得亲热,领着周宣来到玉牒殿。
小周后正与清乐公主说着些什么,清乐公主脸通红,听宫娥来报信州侯求见,清乐公主赶紧把一样东西藏到袖中。
周宣进来向小周后请安,小周后微笑着说:“宣侄平身。”命宫娥给信州侯看座。
周宣坐下,恭恭敬敬问:“姑母宣小侄进宫有何吩咐?”
小周后问:“宣侄这么多日都不进宫,可是对我这个姑母颇有怨怼?”
周宣赶紧道:“小侄岂敢,小侄是谨遵姑母懿旨才未入宫的。”
小周后微微一笑:“你倒好,本宫不宣你入宫你就影子都不见,景王可是天天写表呈词,要求觐见,本宫一直不答应呢。”
周宣道:“小侄不也呈词了嘛,传奇、志异可都是小侄绞尽脑汁写出来的,不就是想博姑母开怀一笑吗。”
小周后笑着摇头:“你总是有理说,那么今日给姑母带了什么好故事?”
周宣道:“小侄有个腹稿,就讲给姑母听,说地是桐山道士的故事——”
所谓桐山道士就是聊里的《崂山道士》,周宣的嘴头远远强过笔头,这故事本来就风趣,在他一讲来更是谐趣横生,上至皇后、公主,下至内侍、宫娥,满殿都是笑声。
周宣眼观鼻、鼻观心,好象老僧说法一般,这实在是没办法,小周后和清乐公主母女二人笑起来太过娇媚,周宣不敢多看,怕露出亵嫚眼神。
小周后笑道:“这个故事有趣,待本宫回去亲自笔录,只叹没有生花妙笔,写不出宣侄讲述地诙谐韵味。”又问:“宣侄近日所忙何事?”
周宣道:“姑母知道小侄贪玩,清明蹴鞠夺魁战明日不就要开始了吗,小侄也组建了一个圆社,早上还与魏王的蹴鞠队比赛了一场,魏王他们太厉害了,小侄的球队远不是他们的对手。*书院”
小周后道:“宣侄是踢惯了在地上滚的球,唐国蹴鞠还不适应吧?如此说宣侄近日是无暇为斛珠画像了?”
周宣道:“蹴鞠赛都是上午举行的,小侄可以下午来为公主画像,只是公主——”
小周后看了清乐公主一眼,想起女儿捉弄周宣不成反被打**,忍不住要笑,叫了一声:“斛珠——”
清乐公主应道:“母后何事?”
小周后道:“你宣表兄为你画像你不许再捉弄他,听到了吗?”
清乐公主长长地睫毛一闪,斜了周宣一眼,低声道:“知道了。”
小周后起身道:“到玉屏阁看看,画像画得怎么样了?”
周宣跟在小周后和清乐公主身后去玉屏阁,这下子可以抬起眼睛了吧,看着唐宫这两个绝色丽人袅袅的背影,心情愉快了好多。
来到玉屏阁书房,周宣画地那幅画像草稿还摊在书桌上,小周后看了看,说:“侧卧姿势啊。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宣侄你现在就画一会,本宫在边上看着。”
清乐公主便
妃榻前,乖乖的侧身躺下,双腿微曲,脸朝着周宣。的宫裙包裹下地细腰长腿曲线起伏,体态诱人之极。
周宣还是打粗稿,勾摹清乐公主的体态轮廓,然后逐步细化——
小周后看了一会。说道:“宣侄就在这里画着,我回大兴宫去,记得常来为姑母讲故事,遇到没有蹴鞠赛地日子就一早来陪姑母蹴鞠。”
周宣唯唯称是。
小周后一走,清乐公主就坐起身来了,看着周宣说:“周宣——”
周宣也不画了。把笔丢在笔筒里,坐在檀木交椅上。二郎腿一跷,光着眼瞅着清乐公主。
清乐公主被周宣这放肆的眼光这么一瞅,感觉后臀又麻酥酥起来,不禁有点恼羞成怒,说道:“周宣。你不要在父皇和母后面前说我堂兄景王的谗言——”
周宣一听就火了,站起身道:“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欠揍啊?”
清乐公主吓了一跳。谁敢这么对她说话,一个公主还会在自己宫殿里被人威胁,这事还真没见过,没见过地事就不好应付,心道:“这人无法无天地,母后明知道他打了我**竟没责罚他,这人自然胆气更壮了,说不定真会过来打。”左右一看,内侍、宫娥都在,便有底气了,说:“无礼,大胆!”
周宣毫不客气地说:“你是白痴啊,你想想那天的事,景王用心有多么恶毒——”挥手让那些内侍、宫娥出去,说:“这些宫廷秘事你们听不得的,小心砍脑袋,快出去。”
那几个内侍、宫娥也算有点见识,知道宫斗的可怕,赶紧退出去殿外。
清乐公主现玉屏阁书房只剩她和周宣两个人了,惊道:“周宣,你想干什么,不得无礼!”
周宣看着她那惶惶然*羔羊地样子,很想干点什么,很想无礼无礼,问:“你是不是求景王来对付我?”
清乐公主觉得自己竟然会怕这个周宣,真丢脸,大声道:“是又怎么样?”
周宣问:“你让他下迷药,好让我非礼你母后和你,然后杀我的头?”
清乐公主叫道:“我没有,我只是让王兄想个办法捉弄你一下,让你倒霉而已,哪想到——”
周宣接口道:“哪想到景王竟想出这么一条恶计对吧?清乐公主,你要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不要胸大无脑啊,景王恨我入骨,他这是借机想害死我,所幸阴谋未得逞,不然的话,事情闹大,还会把你也扯进去,好好用脑子想想吧。”
周宣一边说还一边用食指虚戳着清乐公主的脑袋,戳着戳着往下虚戳清乐公主隆起的胸脯。
清乐公主想想是有点后怕,如果真那样,事情就没法收拾了,又想起那日在上林苑蹴鞠场,王兄看着周宣背影咬牙切齿地样子,王兄的确恨周宣啊,可是那计也太毒了,竟然要借母后地手杀周宣!
清乐公主是觉得自己有点理亏,但又不愿意在周宣面前服软,找茬说:“你,你刚才说我什么,什么大无脑?”
周宣笑了笑,说:“波大无脑。”
“什么意思?”清乐公主自然不知道“波”是什么。
周宣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你空长着一张美丽脸蛋,却没脑子,是个空心大球,象蹴鞠的皮球那样,很大,很软,就是没什么用。”
清乐公主没听出周宣的猥亵之意,只听出这是骂她愚蠢,怒极,抓起手边一件广陵玉如意朝周宣丢来,却被周宣轻巧巧接住。
清乐公主还想返身找东西砸,后臀突然“啪”的一声被打了一巴掌,顿时身子一僵,转过身来,脸色羞恼得通红,盯着周宣:“你打我?”
周宣退后两步,双手一摊,矢口否认:“我没打,谁敢打公主殿下,谁打了?人证物证何在?”
清乐公主气得没法,顿足道:“你是个无赖!”飞跑着出去了。
周宣捻着手指,回味刚才打清乐公主臀部的感受,嗯,弹性十足,又圆又翘真象蹴鞠皮球——咦,那是什么?
湘妃榻地矮脚边有一本巴掌大小的小册子,花花绿绿的,周宣过去拾起来一看,是一卷帛书,装裱精美,封面有画,是一男一女携手并肩坐在榻边,没名。
古书封面有彩图地倒是少见,这好象是从清乐公主袖口里掉出来的,这是什么书?
周宣翻开第一页,是空白,雪白的丝绢,这帛书象手风琴那样,一页页全连在一起的,合拢是一本,拉开是一长条。
周宣又翻开一页,吃了一惊,又是一幅画,是一个*的男子,正面,下体高翘,旁边还有注释,箭头直指画上男子的下体,标注两个字:*。
周宣目瞪口呆,对他来说,这图根本不算什么,见得多了,但是在这唐宫中、在未嫁的公主袖里竟会掉出这春宫册子,实在太让他吃惊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脚步声响,清乐公主闯回来了,带着几个粗蠢的内侍、宫娥来了,准备教训周宣,不搞什么计策捉弄了,直接动武,打。
周宣没来得及收起那春宫册子,被清乐公主一眼看到,两只睫毛弯弯的大眼睛顿时就直了,原本怒容满面,霎时变得红潮汹涌,指着周宣道:“你——你——”
周宣心道:“你什么你呀,观黄你还有理了!”合上册子,若无其事递给清乐公主,说了声:“你掉的。”
清乐公主怔了怔,一把夺过,提着裙子又跑了。
那几个拿着木棍的蠢内侍、笨宫娥面面相觑,追着清乐公主去了,还喊:“殿下——公主殿下,还打不打信州侯了?”
七十九、少林足球
宣大步流星出了景旭宫,绕到丹凤门准备和四痴、来遇到集贤殿潘学士,潘学士躬身道:“周大学士,第一期雕版邸报已经出来,大学士是否去看看?”
周宣心道:“看看就看看吧,哥们把四大明之一的印刷术提前了一百年,好歹也得去把把关。*书院”便让四痴、来福再等一会,他跟着潘学士去集贤殿。
只见集贤殿兰台阁内,纸张一堆一堆,太学生们正整理装订,见到周总编,一个个躬身行礼,一个大学士把刚装订好的一本小册子呈给周总编过目。
周宣刚才就看过这样大小的一本小册子,感觉很怪,好象集贤殿正印制春宫册子似的,接过来翻看了一下,薄薄十来页,容量比先前一张邸报多了一倍,加了两篇文章进去,字比手抄的小得多,但不大好看,笔划不精致,雕刻手艺不佳啊!
“嗯,不错,要找技艺精湛的刻字工匠,册子应该稍微大一些,这样显得气派,还要多收文稿。”周宣作出了重要指示。
潘学士陪笑道:“大学士呀,好工匠是有,可是工钱高啊,还有,这纸张、润笔都是要银子的——”
周宣微微一笑,心道:“难怪你要把我拖进来看,是要钱啊。”点头说:“我知道了,等下便派人先送一千两银子来,刻字工匠一定要好,不要草率,纸张要好,不要那种一扯就破的,全用高丽纸吧,每期先印一千册,分到各州县,供人随意浏览,润笔嘛,只要投稿的,一篇三钱银子。
采用了的给一两银子,稿子也不必那么正统,只要百姓喜闻乐见的都可以写,还有在场为邸报效力的诸位,每期一百两银子奖励。由潘学士安排,争取半月出一期,记好每笔支出,我会派人查帐的。”
潘学士大喜,恭送周大学士出殿。
周宣回到府中。即命来福取一千两银子派人送到集贤殿潘学士手中,又让人把阿布请来。说了邸报赞助之事。阿布二话不说,慷慨解囊,三千两银子奉上。
这些日子朝散郎阿布大人是忙得团团转,生意红火啊,店面一扩再扩。伙计越招越多,往返江州与金陵之间的船只一月两趟,正逐步把琉璃作坊搬到金陵这边来。并要扩大规模,下一步是在唐国三十六州都建分店,日进斗金的日子不远了。*书院
周宣说:“阿布兄,我四月下旬要回江州,把家眷搬来,去时走6路,回程坐船,你有何打算?”
阿布道:“下官也要把江州家眷搬来金陵,但下官在江州店铺颇多,那边也要照应,只怕不能与侯爷同行了。”
周宣说:“我要回信州地,你自然无暇与我同行,不过五月二十八日林都护次子大婚,你不可不到场。”
阿布忙道:“记得,下官当然记得,这林二公子的婚礼下官是一定要去的。”
周宣笑道:“当然要去,也让江州人看看,胡商阿布现在是朝廷命官了,奉旨经商,谁敢不敬?”
这话说到阿布心坎里了,喜笑颜开,胡子乱颤。
三月初一,一年一度的唐国清明蹴鞠夺魁战正式开始,三十六家圆社角逐蹴鞠魁,信州侯府因为有一流的蹴鞠场地,也被选为九个赛场之一,周宣命人在后园围墙那边开了一个大门,让参加比赛地蹴鞠队和看球赛蹴鞠爱好不需从府门进,从那边可以直接进,派了四个奉化府兵在那看守。
清明蹴鞠夺魁赛是魏王府与景王府联手举办的,赛制相当完善,三十六支蹴鞠队按近三年在清明蹴鞠上的成绩分成甲、乙、丙、丁四等,分九个组,古人都喜欢“九”这个数字,阳数之尊嘛,每组甲、乙、丙、丁球队各一支,循环交锋,小组第一名的进入十二强,第二名的与其他九组地第二名共九支球队争夺剩下的三个十二强名额,要一天打两场,而第一名地却可以休息五天,以逸待劳,所以越到后面,强地越强,弱的疲惫不堪就越弱。
周宣深感这一赛制的弊端,有意改革,但现在他在唐国蹴鞠界说不上话,和围棋一样,必须用实力来说话,你强大就有人听你的。
周宣所处的是第七组,四支球队分别是甲类地卫将军府圆社、乙类的静海圆社、丙类的寿州圆社,“皇家信州圆社”是新军,自然屈居末席,属丁类圆社。
也不知是不是景王府和魏王府当初排组时故意这么安排地还是巧合,竟把卫将军府圆社与“皇家信州圆社”分在同一组,这下子有好戏看了,皇甫继勋恨周宣入骨,他被四痴踢成脑伤至今未愈。
皇甫继勋以前生龙活虎,是蹴鞠场、马球场的猛将,现在整天捧一药罐子,走路也小心翼翼,怕颠、怕颤,马是骑不得了,就连与姬妾欢爱,也只能仰躺着,不然的话,怕姬妾快活时乱颠乱摇他吃不消,还有,不能想太复杂的事,想多了就头痛。*书院
皇甫继勋又偏偏喜欢想怎么报仇,想来想去想不出好办法,暗杀不成,明里又斗不过,周宣现在又是侯爷又是大学士,深受皇帝和皇后宠爱,自上次上林苑出事后,景王一直没得到原谅,至今不准进宫,而周宣却入宫了,景王都暂时没办法与周宣斗,他皇甫继勋又有什么办法,除非提兵围攻信州侯府,景王暗示,那个日子不远了,那就是景王登基之时。
三月初一第七组的场比赛由“皇家信州圆社”与寿州圆社对阵,比赛就在信州侯府蹴鞠场举行,翔鸾坊居民都来观战,还有远从寿州跟来数十名的死忠球迷,蹴鞠场边也围了上千人观看。
寿州圆社的蹴鞠队员大部分是边军、府兵出身,作风剽悍,与周宣他们有点相似,技巧粗疏,球路简洁,这场比赛乏善可陈,依靠三痴、四痴的帽子戏法,“皇家信州圆社”以七比四胜出。
本着打一场球。交一方朋友的原则,周宣中午就请寿州圆社的一帮子人在翔鸾坊酒楼饮酒,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结交朋友很容易,稍微和蔼可亲、礼贤下士一点,别人就认为有知遇之恩了。愿效犬马之劳的不在少数。
这日午后闲来无事,本来是要去景旭宫为清乐公主画像的,但昨日与清乐公主吵了一架,无意中还看到她的绝密*,周宣再不敢去景旭宫了。清乐公主很有可能杀人灭口啊。
其实对周宣来说,看春宫没什么。他以前看得多了。闺阁少女也有那种好奇心嘛,偷偷看可以理解,雀儿还研究《冲和子玉房秘诀》呢,但对清乐公主来说,被一个男人现她看春宫。那真是无地自容了,也许会做出可怕地事,所以周宣为自身安危着想。决定远离景旭宫。
三月二日,第七组第二场比赛,冤家路窄,“皇家信州圆社”对阵卫将军府圆社,按规定,周宣等人要去卫将军府比赛。
太子李坚担心皇甫继勋趁这机会对周宣下毒手,征得父皇恩准后动用了羽林卫,在卫将军府蹴鞠场四周重重守卫,这明显是警告皇甫继勋老实点,若敢伤害信州侯立马抄家捕人。
皇甫继勋本来病就没好,这下子又被气得差点栽倒在地,那个踢了他一脚的周小尖也来踢球了,这不是欺负到家了吗?
皇甫继勋原是圆社球头,是场上得分的骁将,射“风流眼”球惊人,势大力沉,曾经一场蹴鞠赛踢破十一个球,不是皮球制作粗劣,实在是他脚劲大,现在倒好,彻底告别绿茵场了,就连看球都不行,坐在那看到球颠来颠去他就眼花头晕。
卫将军府圆社是去年清明夺魁战的第三名,压魏王府圆社一头,魏王府圆社去年掉到了第四名。
比赛开始,两队一跑动,三痴就对周宣低声道:“主人,卫将军府的蹴鞠队场上八人,有四人是身有武艺地。”
周宣问:“与你们堂兄弟俩相比如何?”
三痴傲然一笑:“主人,不是剑奴夸嘴,普天下有我堂兄弟二人这样身手的不过十个。”
周宣笑道:“爽也,我十占其二,走遍天下都不怕了。”心道:“老三吹牛,草莽中豪杰多着呢,你又哪里一一知道!”
蹴鞠比赛一场半个时辰,中间休息一刻钟,上半场才打了一刻钟,周宣一方就吃不住劲了,已经零比二落后,卫将军府蹴鞠球员不仅身有武艺,球艺也精绝,这就如虎添翼了,周宣一方只有两个会武艺的,而且球艺也不如他们,这球很难打了,前天与魏王府圆社的友谊赛远没有今天这么吃力。
上半场比赛结束,比分二比五,“皇家信州圆社”落后三球。
四痴输红了眼,在场边休息时一边拭汗饮水,一边对周宣说:“主人,我要尽全力了,不然这球我们输定了。”
周宣说:“好,反正他们也有武艺,又是皇甫继勋的手下,不必客气,尽情挥吧。”
下半场,场上风云突变,全力施展地三痴和四痴简直就象是《少林足球》里的周星驰,奔跑如风,一跃半空,卫将军府地人传球高达两丈,四痴凌空侄挂金钩也给它截下。
卫将军府蹴鞠队毕竟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迅调整战术,注重短传配合,避开强大地三痴、四痴专拣软柿子捏,从孙氏兄弟及其仆人、从周宣这里寻找突破口,双方你来我往,下半场战成平手,比分是三比三。
全场比分五比八,“皇家信州圆社”输了。
四痴颇为沮丧,周宣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还有进十二强的机会,下次遇到他们,再赢回来。”
“皇家信州圆社”一行十余人收拾东西正要离开卫将军府蹴鞠场,原先踢球的四个皇甫继勋手下过来抱拳施礼,对四痴道:“这位兄台好球艺,佩服,佩服,我等四人还想再领教领教。”
这四个人就是三痴所说的身怀武艺,他们针对四痴,显然是出于皇甫继勋的授意,想报那一踢之仇。
四痴输了球,心下不快,冷冷问:“领教什么?”
为地那个红脸膛汉子看似彬彬有礼地说道:“就比射风流眼,五十步外拔脚怒射,每人十次,以射中次数多为胜。”
林涵蕴多嘴,问:“赌些什么?”
红脸膛汉子道:“输的一方蹴鞠队向另一方磕个头吧,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红脸汉子既然敢这么说想必有射“风流眼”地惊人技艺,目的是羞辱周宣,现在周宣是蹴鞠队员之一嘛。
孙战火气大,骂道:“娘的,磕头还无伤大雅!”
四痴没理那人,一撩衣襟,紧了紧腰带,缓步走到场地一边“风流眼”的木柱下,突然身子拔地而起,跃起一丈多高,半空中来个一字踢,左右两腿分别踢中“风流眼”木柱。
“咔嚓”两声,粗大结实的木柱被拦腰踢断,倒在地上出两声沉闷的巨响。
四痴若无其事地落地,掸了掸衣袍,蔑视道:“踢什么风流眼,要比武就来。”
红脸膛汉子暗暗吃惊,他知道那两根木柱有多么坚硬,是数百年的黑檀啊,黑檀号称比铁还硬,这瘦子一脚踢断两根,他远远办不到,难怪卫将军会被他一脚踢成重伤,讪笑道:“不是比武,就是比射风流眼。”
四痴丢下一句:“没空。”丢下他们就走。
出了卫将军府蹴鞠场大门,周宣对四痴说:“老四,我要向你学武,你刚才那样子,酷!”
八十、清乐公主的杀气
陵、广陵两地高官豪门众多,蹴鞠之风极盛,大家族蹴鞠队,平时也经常互相比赛,下赌彩争胜,清明蹴鞠夺魁赛三十六支蹴鞠队有二十四支是金陵、广陵两地的,其余十二支是各都护府、各州中的佼。*书院
景王府圆社是去年的冠军,所以分在第一组,太子李坚的东宫圆社去年是第七名,因为东宫的高贵身份,排到了第二组甲类,但在外人看来,这又是景王压了东宫一头。
目前东宫圆社和景王府圆社都是两战两胜,有望以小组第一进入十二强,周宣的“皇家信州圆社”一胜一负,只有在第三场战胜“静海圆社”,才能以小组第二的身份与其他八组的第二名争夺剩下的三个十二强名额。
“静海圆社”是静海制置院巡检使王德麟的私家圆社,在去年的清明夺魁赛中取得了第十名的佳绩,他们轮虽然以五比七输给了卫将军府圆社,但第二轮就以八比二大胜寿州圆社,对小组第二名是志在必得。
三月初三,周宣等人在信州侯府蹴鞠场迎来了与“静海圆社”的关键一战,上半场,“皇家信州圆社”以三比四落后,更不利的是,作为防守中坚的正场户孙胜扭伤了脚,下半场无法上场了。
周宣这边本来可用的球员就少,这下子真是雪上加霜,怎么办,谁能顶替孙胜?
三痴的妻子宁很是体贴三痴,在场边休息棚里给他递毛巾、端茶水,周侯爷、周大学士都没人这么服侍,暗暗嫉妒老三,忽道:“老三,我有个提议,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希望战胜‘静海圆社’——”
三痴、四痴、林涵蕴、孙氏兄弟齐声问:“什么妙计?”
周宣指指一边的宁:“很简单,让三嫂顶替孙胜上场。*书院”
周宣看过宁和林涵蕴、小香在一起蹴鞠,身手灵动。
这有武艺的人玩这些非常容易上手,绝对可以胜任孙胜这个位置。
林涵蕴喜道:“对对,让三嫂上场。三嫂球艺很厉害。”
+些男子一起奔跑争抢,这不成体统。”
周宣道:“江湖儿女豪爽率直,哪有这么扭扭捏捏!老三,你劝劝三嫂,这场我们输不得,一输就没得玩了,难道以后的一个月我们都当看客啊?”
四痴、林涵蕴都劝宁上场。四痴还把自己备用的球衣取来给宁,“嫂嫂,嫂嫂”叫得亲热。
+
三痴把宁拉到一边,哀求了半天。宁这才勉强答应,说:“三哥,我可都是为了你。不然我怎么也不会上场的。”
三痴感动得热泪盈眶。多好的妻子啊。以后一定要加倍对她好,无比疼爱。什么都听她的——
这就是宁地手段,三痴惧内就是这么日积月累的。
+着头,穿上四痴的球衣,正合身,兴致勃勃就上场了,哪有半点扭捏地样子,可叹三痴还以为他妻子一点都不喜欢蹴鞠,全是为了他才勉为其难呢。
三痴和宁充当正场户和副场户,负责防守,四痴和周宣突在了前面,局面顿时大为改观,三痴夫妇配合,防守稳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静海圆社”的球员再没有上半场那么容易突防了,这还是三痴夫妇没有施展全力的情况,因为“静海圆社”并无身怀武艺的球员,所以周宣这一方也不能太过分。
下半场,四痴进了三个球,周宣进了一个,“静海圆社”进攻屡屡受挫,只进了两个球,“皇家信州圆社”以总比分七比六险胜。*书院
“静海圆社”输了球,球员一个个脸色难看,对周宣他们利用武林高手来蹴鞠颇为不满,拒绝周宣午宴的邀请,收拾东西就走了。
周宣自在府中开宴庆祝,让宁上座,给足了她面子,为的是以后她都能上场啊。
小组赛全部结束了,只休息一天,“皇家信州圆社”就将与其他八组的第二名进行一日两场的争夺前三的恶战,四天要打八场,这简直是摧残人,就算冲出前三,等到十二强战时,也都是疲劳至极,跑都跑不动了。
三月初四休息日,周宣进宫向小周后请安,陪小周后在上林苑玩了一会蹴鞠,然后又回“花萼相辉楼”讲了一则《萤窗异草》里地
正要告辞时,小周后忽问:“宣侄,林涵蕴怎么没随
本来林涵蕴是要跟来,是周宣不让,怕林涵蕴老在皇后面前晃荡,小周后看林涵蕴顺眼,指定李坚娶林涵蕴,那可就无法挽回了,静宜仙子上次就被小周后召见,虽然说没提林涵蕴做太子妃的事,但苗头总是不大好。
“林涵蕴现在是小侄那个圆社的看网人,每日忙着练球,过几日小侄带她来觐见吧。”周宣答道。
小周后一笑,说道:“林涵蕴和宣侄倒是很合得来,宣侄,那个女冠静宜可曾对你说过一些什么?”
周宣道:“都是谈些音乐、茶道、瓶花,没有说过别地。”
小周后点点头,又问周宣为清乐公主的画像画得如何了?
周宣含糊应道:“这几日没去画,公主似乎也不在意,待小侄闲下来再专心画吧。”
小周后道:“这不是为斛珠画地,是为我画的,斛珠九月要远嫁南汉,以后路途数千里,归宁一次也难,是以让宣侄好好为她画几像,以慰日后之思,宣侄莫要不放在心上。”
周宣赶紧道:“是是,小侄记住了。”
小周后道:“宣侄今日有闲,就去景旭宫画一会,尽快把这第一幅画好,宣侄五月不是要回江州吗,画像之事得抓紧。”
周宣道:“小侄准备四月下旬便起程,绕道信州祖籍,祭祖并拜会族人乡亲。”
小周后微笑道:“回信州是应该的,衣锦还乡嘛,也好为家乡父老做些义事,宣侄启程之前记得向姑母辞行,姑母有东西送你。”
周宣出了“花萼相辉楼”,无可奈何地向景旭宫走去,小周后还叮嘱他就在景旭宫用午膳,这样午后可以多画一会,派了个内侍陪周宣前去,传她口谕。
玉牒殿上,清乐公主听了那内监传了皇后娘娘地口谕,让信州侯在景旭宫用午膳,应道:“请母后放心,我会款待好宣表兄地。”说着,细密睫毛遮掩下地大眼睛转了几转。
周宣看到清乐公主眼睛转得快,就知道不妙,这免费午餐不好吃,又是一场鸿门宴。
在玉屏阁书房画像,清乐公主从来没有这么娴雅过,一举一动完全符合一个高贵公主的身份,但她越这样,周宣心里越毛,太被动,太被动,他要主动出击,不能静等清乐公主来对付他。
周宣把画笔放到笔筒里,畏冷似地搓着手,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清乐公主,就那样盯着看。
清乐公主长长的睫毛垂下,保持侧卧姿势不动,任周宣看。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了好一会,毕竟是周宣耐性足、脸皮厚、目光烔烔,清乐公主终于沉不住气,睫毛一闪,蝶翅般扬起,双眸如水,问:“宣表兄,怎么不画了?”
周宣这才胜利似的展颜一笑,说:“公主殿下,你今天太反常,气质大变,我画不下去。”
清乐公主一愣,问:“我如何气质大变了?”
周宣道:“有一股杀气啊,让我寒毛直竖,手打颤,没法画了。”
清乐公主心道:“我有这么厉害吗,只是心里有点仇恨而已,就让他胆战心惊了?”说道:“宣表兄真会说笑,继续画吧。”
周宣说:“咱们表兄妹别遮遮掩掩说话了,开诚布公,我们谈谈上次那本小画册吧。”
清乐公主一听,再也无法娴雅高贵了,脸通地就红了,朝身边的内侍、宫娥看看,还好他们不明白周宣说的是什么小画册。
周宣对那几个内侍、宫女挥手道:“你们先退下,本侯与公主有大事要谈。”
那几个内侍、宫娥眼望清乐公主,迟疑着。
周宣道:“既然公主胸怀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那我就开始谈了——”
“不要!”清乐公主尖叫起来,咬了咬下唇,示意那些内侍、宫娥在门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