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群贤毕至美女云集
布见到周宣,趋步向前,满脸堆笑道:“侯爷,鄙人姐的喜好,觅得三件不俗之物,侯爷请看——”
阿布朝案上一摊手,一个仆人将三个大小不一的锦盒依次打开,阿布一一介绍。
周宣大喜道:“阿布老兄,多谢了,这花费了不少银子吧,你就从我应得的宣镜分成里扣就是了。”
阿布心道:“宣镜才卖出四十多件,盈利不过几千两,要买这三件稀罕物还差得远。”嘴上还得说:“不贵不贵,就是比较稀罕,不容易搜罗到而已,鄙人也是托侯爷之福,在东、西两市转了一圈就买到这三件,实在是庆幸。”
周宣大方地说:“这其中一件就算是你阿布老兄送的,等下你也来参加音乐茶会——”压低声音说:“东宫也会来,不要对外声张,明白吗?”
阿布又惊又喜,连称:“明白。”感觉做梦似的,他这个地位低下的大食商人竟然要与皇太子同赴晚宴了,这一切的起因都是那天夜里他娘子难产,难产好哇,不难产就不会半夜找秦医生,不找秦医生就不会结识到周宣,谁能想到一个医署博士的女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而他阿布能在周侯爷未迹时与其结交,也算是慧眼独具了。
周宣又问:“阿布老兄这次来京,带了几房小妾来?”
阿布答道:“带了两房,第七和第十一。”
阿布妻妾成群,都带编号的,周宣问:“都是大食女子吗?”
阿布说:“七儿是波斯女子,十一儿是东天竺女子。”
波斯就是伊朗、东天竺就是巴基斯坦和孟加拉。
周宣惊佩道:“哇,阿布老兄。你的妻妾是多国联军啊,这样的艳福南面王不如也。”
阿布说道:“鄙人家族遍布西域诸国,侯爷若是有兴趣,鄙人可以送几名西域的美貌处女给侯爷,不过要到明年、或后年。”
周宣赶紧摆手道:“这个就不劳费心了,我是问老兄的这两房小妾会不会歌舞,如果方便地话夜里一起来参加音乐茶会如何?在座的不分贵贱,都要表演一样才艺,一段歌舞、一个笑话都行,图个轻松热闹。”
阿布喜道:“波斯、天竺女子都善歌舞。鄙人一定把她二人带来。”
夜幕降临,莫愁湖畔烟水沉沉,临水而建的奉化节度使驻京府邸一片***辉煌,因为元宵灯会已过,市坊间的彩灯已经稀疏,却象是全汇聚到了莫愁湖畔,各色彩灯缀满奉化军邸的每个角落,火树银花,光彩夺目,而在邸院正厅。数百盏大红灯笼高高挂,婢仆往来,喜气洋洋。
周宣去“阳春白雪堂”迎静宜仙子和林涵蕴到正厅,一路上。但见***如昼,七彩眩目,兰膏明烛火,青玉蟠螭灯。文殊乘狮、普贤骑象,各种佛道传说的花灯数不胜数。
林涵蕴欢天喜地道“这比元宵节还热闹了,周宣哥哥真有本事。找了这么多灯来。五彩缤纷。真是好看。”
静宜仙子身着鹅黄色道袍,依然遮着面纱。颀长身材,风姿绰约,淡淡道:“宣弟费心了,其实女道喜爱清净。”
周宣说:“我也喜爱清净。”
林涵蕴“格”的一笑:“周宣哥哥喜欢清净,那天下就没有热闹的人了!”
周宣笑道:“我喜欢热闹时热闹,清净时清净。”
林涵蕴噘着嘴说:“好有玄机哦,我是听不懂,姐姐应该能懂。”
静宜仙子微笑道:“宣弟这话说得大有禅意,女道也是不懂。”
周宣笑嘻嘻说:“我可不做和尚,我喜欢自由,不想委屈了自己,不想苦了自己,喜欢的就要去争取。”
静宜仙子不言语了,总觉得这个宣弟是在向她暗示着什么。
来到邸院正厅,一串串的大红灯笼映得人人映泛桃花,可惜静宜仙子遮面,不然她那“红鸾煞”娇面映着这红灯笼,不知又有多么娇艳?
范判官、林黑山、陈济、孙氏兄弟早早就到了,正在看厅前悬着地一排灯谜,见到周宣,孙氏兄弟嚷道:“周兄,周兄,听说这些灯谜都是你出的?”
周宣笑道:“不错,二十个灯谜,猜中有赏,赏年桔一只,哈哈。”
周宣以前读大学时是文艺活跃分子,参与组织了各种联欢晚会,猜谜是晚会最常见的活动,所以他记得很多谜语,午后精选出适合的十五条谜语,让人用精致小楷抄录好粘贴在十五盏鱼灯上。
孙战道:“周侯爷岂能这么吝,猜中定然有重赏,我来先猜。”
周宣说:“先不要急着猜,还有贵客来到,到时一齐猜。”
陈济、孙氏兄弟事先得知东宫太子要来,闻言都是面容一肃,正正衣冠,摆出庄重的样子。
三痴、四痴到了。
羊小颦、念奴和小香到了,念奴披着粉红面纱,她这两天深居简出,同住一院的孙氏兄弟也不知道她就是念奴。
林涵蕴见到羊小颦,吃了一惊,问周宣:“她是谁?”
周宣奇道:“羊小颦啊,你不是早就见过她了吗,那次一下船我把她从景王那里夺回来的。”
羊小颦梳反绾髻,饰花钗,细绫大袖衣,簇花瘦长裙,眉目如画,丽色逼人。
“啊,就是你从洪州赢回来的那个家妓啊!”林涵蕴瞪大了眼睛,羊小让她惊艳得有点嫉妒,那日下船时看过一眼,周宣在呵斥她,这小家妓蹲在岸边哭,蓬头垢面的,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绝色美人!
胡商阿布衣冠楚楚,带着两个身材丰腴的外国小妾来了,一个金碧眼,一个黑碧眼,未语先笑,八面玲珑。都是帮阿布经商训练出来地成熟圆滑。
正酉时,府役报,太子殿下到。
周宣和范判官
山赶紧迎出去,就见一队东宫禁卫列在大门两侧,两门前,太子李坚从前面一辆马车下来,走到后面那辆马车,费了好大劲扶下一个女子来,这女子戴着白色面纱,穿着雪白的长裙。下摆宽蓬蓬象个大圆罩子,腰肢束得极细——
周宣在门前看到,愣住了,这谁呀,怎么穿着西式婚妙长裙来了?哦,又名澳国女冠道袍。
范判官、顾长史已经快步迎上去跪迎东宫殿下。
李坚摆手道:“免礼。”大步走到周宣跟前,低声道:“宣表兄,我把妹子斛珠带来了,她一定要跟来,没办法。”
周宣眉头微皱。音乐茶会来了这么个喜怒无常的清乐公主,等下搞得满座不欢就没意思了,笑着迎过去:“公主殿下玉趾辱临,不胜荣幸。”
清乐公主象个找不到新郎的新娘子。有点不知所措,她前天还和周宣吵了架,这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叫了声:“皇兄。”紧紧跟着李坚。
进门只见满园***。璨若星辰,李坚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宣表兄这样大张***?莫非是表兄地生日诞辰?”
周宣笑道:“不是。我生日是腊月初一。早已过了。今日是林大小姐生日,因她是出家修道之人。不予铺张,所以我张罗这个音乐茶会,为她庆祝。”
李坚讶然道:“宣表兄怎么不早说,弟也好备一份礼物啊!”
周宣道:“不必,道蕴姐姐不让我宣扬,不然要埋怨我,你们装作不知最好,也省得送礼,哈哈。”
李坚大笑,清乐公主也用手背触了触面纱,显然也在笑。
来到邸院大厅,李坚抢先道:“诸位,诸位,今日我宣表兄相邀,诸位不要拘礼,不要因为我是东宫太子而拘束,也不要多礼,拱手作揖可也。”率先向厅中诸人团团拱手。
陈济、孙氏兄弟愣在那,想跪不是,不跪又不对。
周宣笑道:“太子殿下虚怀若谷,平易近人,大家不要拘束,只当作是朋友好了,来,先看看我出的灯谜,猜中有彩头。”
众人纷纷去看灯谜,只有三痴安然不动,这家伙除了围棋、斗虫和剑,别的几乎没兴趣,四痴还好些,这时也去看灯谜。
有一灯谜是“千里江陵一日还”,打一俗语,陈济朗声道:“这个我得了,是早出晚归,周兄,我说得可对?”
周宣笑道:“这个最是简单,你洪州才子猜这个岂不是大材小用,取消彩头,不予奖励。”
众人大笑。
又有一谜是“落花满地不惊心”,猜一古人。
静宜仙子悄悄对妹妹耳语一句,林涵蕴就笑眯眯走过来说:“周宣哥哥,我猜中一个,‘落花满地不惊心’,就是东晋人谢安。”
周宣故意惊道:“此谜甚难,没想到涵蕴妹妹竟能猜中,奇才奇才,女中奇才,这谢安还有个女儿和道蕴姐姐同名,人称有咏絮之才。”
李坚笑道:“宣表兄,我也猜得一个——‘十五天’,岂不是一个‘胖’字?哈哈,这谜有趣。”
周宣赞道:“殿下睿智。”
范判官、顾长史赶紧附和赞叹。
有一谜叫“半部春秋”,打一字。
清乐公主在那个鱼灯下徘徊良久,提着圆蓬蓬的裙子走到李坚身边,说了一句什么,李坚笑道:“我可不知对不对,你问出灯谜地人去。”
清乐公主轻“哼”一声,穿着婚纱长裙走到周宣身前问:“‘半部春秋’可是一‘秦’字?”
这公主虽然不肯承认周宣是她表兄,但今晚态度还算马马虎虎,周宣微笑道:“公主殿下答对了。”
二十道灯谜都不算难,不一会,都被猜中了,奖品是宣镜一面,由胡商阿布赞助提供。
周宣笑道:“猜谜结束,音乐晚会正式开始。”
大厅上十六张红木几案呈八卦图排列,众人分列而坐,太子李坚与清乐公主坐在乾位、静宜仙子和林涵蕴坐坤位、周宣、林黑山、陈济坐在与坤位比邻的震位、范判官、顾长史坐巽位、羊小颦、念奴、小香坐位、阿布和他的两个小妾坐兑位、孙氏兄弟坐离位、三痴、四痴坐在坎会,中间围出圆径三丈地空地,铺着红色地大食地毯,摆放着各种乐器,金、石、土、木、竹、丝、、革,八音部乐器应有尽有。
周宣含笑道:“今日是群贤毕至,美女云集了,呵呵,既然是音乐茶会,那就先要有音乐,诸位各选一件适用地乐器,我们来一个大合奏。”
李坚选了古琴、清乐公主是、静宜仙子是洞箫、林涵蕴是横笛、陈济鼓瑟、孙战选了竹箎、孙胜选了管子、羊小颦是筝、念奴琵,小香可怜巴巴地望着周宣说:“姑爷,小香什么乐器都不会。”
周宣微笑道:“没关系,坐着听就是了,以后跟着小颦姑娘学一样乐器。”
林黑山掀髯笑道:“我也不会,只带了耳朵和嘴巴来。”
范判官敲六、顾长史会小阮、阿布敲鼓,他地两个小妾一个会排箫、一个会吹笙。
三痴比较无趣,他也不会乐器,四痴选了一样陶笛,会吹陶笛地倒是少见。
周宣呢,掏出那把亮晶晶的八音宝琴,他除了这个不会别的,午后向林涵蕴要回来的。
周宣朗声道:“我有三题,都与音乐有关,每答对一题就有独一无二之物相赠。”说着,朝林氏姐妹看了看,林涵蕴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众人不知周宣会出什么音乐题?又不知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宝物?都竖起耳朵倾听。
三十七、公主闹场
名府役抱来三只锦盒,放在周宣案前,三只锦盒由小列,仅看那盒子就非常珍贵,胡商阿布向来会在包装上做文章。
周宣用指节轻轻叩击那三只锦盒,说道:“这三只盒子里的东西对于喜欢它的人会觉得万金难易,不喜欢的会觉得一钱不值——”
“周兄,到底什么宝贝啊?一下子万金难易,一下子一钱不值,让你说得心痒痒的。”孙战比较性急,抢着问。
周宣含蓄一笑,竖起食指:“暂且保密。”又说,“这三件礼物是我委托胡商阿布先生代为搜罗的,在此感谢他的厚谊。”
阿布赶紧起身向各位鞠躬,看到太子殿下向他点头致意,真是受宠若惊。
周宣握着他那只亮晶晶的八音宝琴,说道:“我吹一支曲子,谁要是能为这曲子配出最恰当的歌词来,谁就能得到这第一件礼物。”指了指那个最小的盒子。
孙氏兄弟鼓掌道:“快吹快吹。”
周宣双手握琴,摇头晃脑地吹了一支曲子,这曲子节奏悠缓,曲调优美,回环往复之间似含深情,曲终有悠悠不尽之意。
李坚受李影响,对音乐也很有兴趣,赞道:“好曲,与我唐国之音大异,应该是宣表兄故国之调吧?”
周宣笑道:“太子殿下好耳力,这的确是我澳国曲子,名叫《红豆曲》,请在座的才子、勇士、高贤、美人为此曲配词吧。”一挥手,一队婢女鱼贯而入,捧着笔墨纸砚。
林黑山笑道:“我面前就不要摆了,我林黑山不会舞文弄墨,只会舞刀弄枪。”
只有李坚、陈济、孙氏兄弟、羊小颦要了笔墨。当然,林涵涵为她姐姐要了一份纸笔。
婢女磨墨,林涵蕴铺纸,让静宜仙子写,静宜仙子不肯动笔,这明显舞弊的事情她做不出来,想要另想歌词的话,就好比“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题诗在上头”,周宣上次清唱的《红豆曲》歌词太美了。与曲子相得益彰,想要另出机杼,几无可能。
林涵蕴低声道:“姐姐,写呀,周宣那就是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因为你不做寿诞,不收礼物,所以借这机会把礼物给你,你没听他说吗,喜欢地。万金不易,周宣挑的东西肯定是姐姐喜欢的,若是让别人拿去,他这一番心意岂不是白费了!”
静宜仙子勉强提起笔。写了“红豆曲”三个字,想着那歌词,怎么也下不了笔,说:“涵蕴。姐姐写不出来,姐姐忘了。”
林涵蕴叹气道:“姐姐就是忌讳这忌讳那,这有什么。就是这样串通才好玩。好吧。只有妹子来给姐姐代劳了,姐姐。你可真让妹子操心哪。”
静宜仙子被她说得哭笑不得。
林涵蕴提着羊毫,装作一边听静宜仙子口述,她代为抄录的样子,还故意大声问:“姐姐,是‘风雨黄昏后’吗?”
静宜仙子没法,只得配合她说:“是。”
林涵蕴“唰唰唰”,一篇歌词出来了,第一个交卷,亲自送到周宣面前,笑容可掬道:“周宣哥哥,这是我姐姐拟的曲词,你看写得可好?”
周宣接过,念道: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绿水悠悠——”
念罢,周宣拍案叫绝:“静宜仙子此词太妙了,《红豆曲》必将因此词而增色。”
陈济、孙氏兄弟齐声道:“果然好词。”
李坚是聪明人,一看就明白宣表兄这是故意让林大小姐得到这礼物了,那词肯定也是事先拟好的,不禁莞尔一笑,也不去费心想了,赞道:“仙子妙词,当为第一。”
林涵蕴喜道:“好好,那快打开第一个锦盒,看是什么宝贝?”
周宣道:“不是什么宝贝,是三卷手抄书籍。”打开锦盒,锦盒里有黄绢包裹,打开包裹,三卷黄地书籍叠在一起,封面上几个字,林涵蕴念道:“茶经——桑苎翁撰。”
“一本《茶经涵蕴颇为失望,这书到处都是,一点也不稀奇。
周宣微笑道:“这是茶仙6羽手抄的三卷本《茶经》,6羽号‘竟陵子’,又号‘桑苎翁’,请看,这扉页上有6羽题诗——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茶仙高风亮节跃然纸上,静宜仙子精于茶道,这6羽《茶经》送静宜仙子最是合适。”
林涵蕴这才眉花眼笑,将锦盒捧了过去,低声问:“姐姐,喜欢吗?”
静宜仙子“嗯”了一声,心中柔肠百结,这个宣弟真是太有心了。
周宣一拍手,说道:“今晚是音乐茶会,下面这第二题便与茶有关——茗风、涧月,上香茶。”
两个俏婢托紫檀茶盘出来,茶盘上有宜兴紫砂壶、福建黑瓯兔毫盏,每人案前都摆上一只免毫盏,茶水注入,清香飘逸。
周宣道:“请诸位品品,这是什么茶、什么水?”
涧月在静宜仙子面前斟茶时,静宜仙子轻声问:“涧月,这茶是周公子煮的?”
涧月抿唇笑道:“是,周公子和他的茶奴老四一起煮的。”
静宜仙子微笑起来,这茶仅闻香味,就知道是长兴紫笋茶,煮茶人是个高手,把紫笋茶的特性挥得淋漓尽致,好茶如天生丽质的少女,煮茶人就等于是给少女梳妆打扮,可以打扮得庸脂俗粉,也可以尽显清雅娇姿,虽然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但好茶也要煮得好,就好比美人
眉,更增秀色。
只是泡茶的水还不知道是什么水?需要品尝才能辨别。
八卦座上客都静静品茗,李坚道:“我能品出这是金笋茶,但用的是什么水就非我所能知了。”
在座的除了四痴,谁地茶道能与静宜仙子相比,四痴是烹茶人,而且早得周宣嘱咐,自然不会说。这题又是只有静宜仙子答得上来。
静宜仙子动听地声音道:“茶是长兴三月采的紫笋茶,水是金陵栖霞山千佛涧水。”
周宣问四痴:“老四先生,静宜仙子答得可对?”
四痴道:“对。”
周宣鼓掌道:“静宜仙子茶艺不凡,我向仙子学茶半载,还未登堂窥奥,惭愧惭愧。”说着,打开第二个锦盒,却是一只玉瓶,晶莹碧透,好似观世音菩萨手里的净瓶。
周宣说道:“此瓶是西晋石崇金谷园之物。玉气滋润,贮水养花,可保七日花色不变。”
林涵蕴喜滋滋接过,对静宜仙子说:“姐姐。这又是你喜欢地。”
周宣朗声道:“下面还有第三题——”
忽听一个清泠泠的声音打断道:“真没意思,信州侯要把礼物给这个静宜仙子,直截了当给就是了,何必这样拐弯抹角。让我们当陪客,很好玩吗?”
说话的正是穿着婚纱、披着面纱的清乐公主。
李坚急道:“斛珠,来时你答应了我什么话?不是说好不要闹地吗?”
清乐公主道:“本公主忍了很久了。可这实在太气人。把我们当木雕菩萨啊。”
清乐公主一向被人众星捧月惯了。参加这个音乐茶会这么久,没人把她这个公主当回事。周宣一直向林氏姐妹献殷勤,她如何受得了这种冷落,是以难。
众人都面面相觑,林涵蕴小嘴一噘,想反唇相讥,却被姐姐拉住手,提醒她这是清乐公主,不要冒犯。
周宣却是面不改色,笑道:“这叫趣味,干巴巴送上礼物有什么意思,自然要玩玩花招,怎么了,静宜仙子是生日主,我们当陪客岂不是应该的?”
清乐公主道:“我来时只知这是音乐茶会,不然的话我可不来。”
看在李坚面子上,周宣没说“我又没请你来”,笑道:“看来公主殿下对我出地题不服,那好,不如这样,我出一个题让公主殿下答,公主殿下出一题我来答,这样够公平了吧?胜地一方取走这第三件礼物,如何?”
清乐公主想了想,说:“好,我先出题,这是一道填字题,一阙词,空了六个字,你能把这六个字填对就算你赢?”
周宣一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想:“做诗词填空啊,这个我太拿手了。”嘴上说:“这得千锤百炼的好词才行,若是那种幼稚诗词,遣词造句根本是胡来,这让我如何填?”这是限定清乐公主出题范围,名家诗词才行,不然无名之辈地词周宣哪填得来!
清乐公主冷冷道:“这是我父皇新填的《浣溪沙》,你说是不是好词?”
周宣笑道:“原来是皇帝陛下御制,那我就放心了,怕就怕是公主殿下填的词。”
清乐公主一愣,随即明白周宣是骂她幼稚胡来,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宣道:“给公主殿下纸笔,请她出题。”
清乐公主隔着面纱,瞪了周宣一会,提起笔来写一阙残缺的《浣溪沙》——“红日已高三丈金钗.蕊|
周宣接过,扫了两眼,很好很好,这词他记得,说道:“词绝佳,字一般。”
清乐公主又被气得个樱唇颤。
周宣招手道:“小颦,过来。”
纯美稚秀的羊小颦娉娉婷婷走过来,众人眼前都是一亮,清乐公主遮着面纱,又是坐在那里,就是美,众人也是没感觉,这羊小颦却是实实在在的,如珠圆玉润,如春花初绽。
周宣说:“小颦,你代笔,把这六个字填上。”心道:“哥们是侯爷,哪有自己动笔地,没个小秘怎么行!”
羊小颦端端正正地跪在周宣身边,听周宣吟诵道:“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羊小颦把那六个缺字一一填上。
李坚已经鼓掌笑道:“宣表兄大才,一字不错。”
清乐公主问:“皇兄,你在他面前吟诵过父皇这阙新词?”
李坚摇头道:“没有。”
周宣笑着说:“好词和坏词差别就在这里,好词用的第一个字都是有迹可循的,前后呼应,句断意连,只有用心揣摩,就能填得出这空字,坏词就难猜了,哈哈。”
清乐公主输了,颇为沮丧,说:“这一局算你赢了,现在你出题吧。”
周宣说:“今日***满园,不似元宵,胜似元宵,我吟得一词的上半阙,公主代我续下半阙如何?”
清乐公主虽会诗词,但并不高明,这时骑虎难下,只好说:“上半阙吟来听听。”
“这是《青玉案》曲牌。”周宣叉手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请公主代续下阙。”
清乐公主半晌无言,闷闷道:“续不出。”
林涵蕴“嗤”地一声笑。
周宣笑道:“续不出那就是输了,这第三件礼物还是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生日主静宜仙子。”说着,打开那个最大的锦盒,捧出一件东西。
三十八、三痴有奸情
第三个锦盒有四尺长、一尺宽,座中人都凝神看周宣么礼物,只见周宣伸手在锦盒中那黄绸包裹的器物上拨了一下,“铮”的一声响,是七弦古琴的声音。
周宣笑道:“这是汉末蔡中郎的‘绿绮’琴,阳孤桐所制,名重天下,唐明皇珍藏,安史之乱后流落民间,幸未损坏。”捧出一具三尺多长的古朴典雅桐木琴,走到静宜仙子面前,躬身双手捧上,说道:“西王母也做寿诞,弟为仙子姐姐祝寿正是应该,此琴古雅,归于仙子正所谓得其主,琴若有知,也当庆幸。”
一边的林涵蕴拍手道:“说得好,周宣哥哥真会说话。”
静宜仙子起身答礼,极低声音说:“谢谢宣弟。”然后优雅道:“各位贵客辱临,女道不胜喜愧,无以答客,唯亲自烹茶一盏,献与诸位。”行一稽礼,与茗风、涧月转入后厅。
周宣道:“静宜仙子的茶等闲难得品到,请诸位稍待片刻,容我先说一笑话,关于饮茶的笑话——话说有西海有一岛国,野蛮未开化,其国王听说中原人饮茶很是风雅,就辗转花重金买了一箱名贵好茶,却不知道怎么烹制,最后呢,就把茶叶倒进锅里用水煮,煮一大锅,把茶水倒掉,放上盐,就吃那茶叶渣,连称味道特别。”
周宣话没说完,座上已经笑倒一片。
李坚笑道:“都说焚琴煮鹤是煞风景之事,现在要再加一样——焚琴煮鹤吃茶叶,哈哈!”
不一会。静宜仙子与茗风、涧月捧出茶来。静宜仙子亲自为在座斟茶,众人因为刚才周宣说的笑话,这时看到茶,都笑了起来,把静宜仙子搞得莫名其妙,林涵蕴“咭咭格格”把那笑话复述了一遍,静宜仙子也不禁莞尔。
四痴端起茶盏先嗅了一下。眯目陶醉,又抿了一小口,真是沁入肺腑。忽然睁开眼。看看静宜仙子,又看看周宣,低声问邻座三痴:“三哥。这个静宜仙子怎么这么像那日在白云观斗茶的侍女蕴宜?”
三痴嘿然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追问地!”
四痴恍然道:“原来那个蕴宜就是林大小姐扮地,周宣真是太奸诈了,我说他怎么有那么高明的茶艺,平时都没见他煮过茶!”
虽然这样说。四痴倒没有受骗上当的愤慨,他和三痴现在已经习惯和周宣相处了。名虽主仆,但周宣从没把他们当仆人看待,在洪州时周宣说过的一句话让三痴、四痴兄弟都颇为感动,周宣说:“多年主仆成兄弟。”
李坚品了两口茶,赞道:“清香溢满齿颊,回味无穷,却不知是什么茶?”
四痴也品不出这是什么茶?什么水?
静宜仙子说道:“茶是女道手植,从庐山绝顶移植的云雾茶,水是前些日在‘阳春白雪堂’收集的梅花上的积雪。”
陈济、孙氏兄弟连夸:“风雅至极,茶好、水好、茶艺更好!”
林涵蕴还在想周宣刚才说地笑话,越想越笑,说:“周宣哥哥还有什么笑话,再说几个。”
周宣说:“在座的每人都说一个笑话如何?不说也行,就在座中演奏乐器——太子殿下先请。”
李坚贵为储君,自然要矜持,当众说笑话成何体统,微笑道:“我演奏一支曲子吧。”就把古琴搁在膝上,弹了一曲《鹿鸣》,自然博得满座喝彩。
接下来是清乐公主,在李坚的催促下,拨奏了一曲《列子御风》,众人也都是赞叹不已。
真正让众人惊叹地是羊小颦地筝和念奴的琵琶,在这热闹欢乐、春风沉醉的晚上,让人油然生出“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地感慨。
就连听惯了宫廷乐师演奏的李坚和清乐公主,也被周宣的这两个家妓的精湛乐艺折服,尤其是那个羊小颦,当之无愧的色艺双绝。
轮到孙氏兄弟,孙战道:“我讲一个笑话,一个医生医坏了人,被人抓住打,医生半夜逃脱,游过一条河才逃回家,见儿子还在灯下苦读医书,便说,儿呀,医书先不急着读,先学游水要紧。”
众人皆笑。
静宜仙子吹了一支洞箫曲,林涵蕴呢,胡乱吹了几声笛子,根本不成调,就急着说:“该周宣哥哥讲笑话了,快讲。”
周宣道:“一个画师,对着镜子给自己画了幅像,拿出去问别人画得象不象?甲看来看去,说帽子象;乙说衣服象;第三个人丙还没开口,画师抢着说帽子、衣服已经有人说过了,不劳再讲,就看形体象不象?丙看了好久,没看出哪里象,只好说胡子最象。”
满座笑声不绝,林涵蕴更是笑得滚到静宜仙子怀里。
品茶论音律,弄曲说笑话,欢乐时就觉得时间过得快,转眼就过了时,曲终人散,李坚告辞,周宣与林涵蕴送他出门外。
李坚道:“宣表兄先前那阙《青玉案》词绝妙,父皇昨日还问我信州侯近日有没有新作,宣表兄把《青玉案》后半阙续出,弟好呈献父皇。”
清乐公主这时已经走到马车边,等皇兄扶她上车,她这圆蓬大裙里面是绣箍撑起地,进个车门好困难,这澳国道袍好看是好看,只是有点累赘。
周宣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偻,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阑珊处。”
李坚叹服:“妙,绝妙!”忽然看到立在马车边灯影暗处的妹子李珠,白裙如雪,倩影窈窕。不禁心中一动。想:“怎么回事?这词是为珠所作?宣表兄对斛珠有意?不会吧,斛珠可是许配了南汉国太子地,虽说刘守素行止乖张荒唐,但怎么也没理由悔婚地,宣表兄怕是要空相思了!”
这边林涵蕴也把后半阙
,回去念给姐姐听,静宜仙子听到“众里寻他千百度痴了。
周宣今晚多喝了几杯茶,精神亢奋,毫无睡意。想和羊小颦上床睡。又怕折腾坏了这小家妓,娇质,岂堪连夜风雨?
周宣就找三痴、四痴来下棋。三痴没来,四痴来了。
周宣说:“怪哉,老三最近怎么回事,连棋都不喜欢下了,又痴别地了?”
四痴说:“三哥练功到了关键处。这子夜正是练功的好时间。”
周宣也不在意,便与四痴开局。周宣执黑下让先棋。
下了数十手,四痴的白棋就已经失了先手,并且落后了,周宣皱眉道:“老四,你怎么回事?真不敢相信这棋是你下出来的,其臭无比啊,明日与武昌都护府的棋士对局,你这样是必败无疑,要不明日让古老先生上场?”
四痴似乎在为什么事犹豫不决,心思完全不在棋上,这时终于下了决心,伸手搅乱棋局,说:“主人,我有一件事要说——”
周宣见四痴脸色郑重,觉得奇怪,问:“什么事,尽管说?”
四痴说:“我说出来,请主人不要怪罪,谁都不要怪罪。”
周宣笑道:“老四,你怎么了,你一向爽快,怎么现在这么吞吞吐吐,莫非你看上谁家小姐了?哇,你看上静宜仙子了?你们两个有共同爱好——”
四痴赶紧打断道:“主人不要胡扯,我要说重要的事,和我三哥有关,主人有没有觉我三哥最近有点古怪?”
周宣点头道:“是有点古怪,和你一样,有心事。”
四痴说:“我没心事,我三哥有心事。”
“什么心事?”周宣问。
“三哥他——”
四痴不知怎么开口,想了想,说:“主人昨晚不是说看到有一个黑影从西楼上掠过吗,其实那就是我三哥。”
周宣惊道:“啊,是老三,他去哪?那你还骗我说他是在打坐练功?”
四痴说:“当时我也不知三哥是要去哪,他从来没有这么神秘过,今天晌午,三哥又悄悄溜出去,被我暗暗跟去,却原来——”
“怎么了,老三去干嘛?该不会是去青楼*吧,老三这人是有点假正经。”
“哎呀,一时说不清,主人跟我去看便知。”
周宣便与四痴出门,周宣骑马,四痴乘骡,在浓重的夜色下直奔东南面地雨花台。
雨花台原名石子岗,岗上有一禅寺,名叫高座寺,梁武帝时有高僧云光法师在此设坛说法,说佛理生动绝妙,竟然天花乱坠,山岗上都是花瓣,所以石子岗从此改名雨花台。
周宣和四痴来到雨花台下,将坐骑系在老树下,徒步上山,周宣黑灯瞎火的眼神又不好,跌跌撞撞,全靠四痴拉着他。
二人来到高座寺侧面几间茅草房前,四痴示意周宣在此稍等,他先过去看。
周宣看着四痴慢慢靠近茅草房,还没到屋檐下,木门开处,一道人影闪了出来,是三痴的声音:“老四,你又跟着我干什么?”
四痴低声道:“三哥,主人来了。”
三痴“啊”地一声,举目一望,就看到了十丈外地黑暗里的周宣,快步过来,躬身叫了一声:“主人。”
周宣猜到什么事了,笑嘻嘻说:“老三,你干什么神神秘秘的,约会吗?草屋藏娇?”
三痴极为尴尬,不说话。
四痴过来说:“三哥,这事还是和主人说清楚,我以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怕三哥你、还有主人受到伤害。”
周宣问:“老三,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三痴头摆来摆去,似乎非常为难,咬牙道:“主人请随我来。”大步走向草房子。
周宣便跟在三痴后面,四痴紧紧挨在周宣身边,似乎周宣随时会有危险。
虽然是草房子,但很洁净,圆凳方桌,精致小案。
不出周宣所料,草房子里果然有个女子,背对着门,听到有人进来也没回过头,看她那背影身材不错,个子和秦雀差不多高,算是高挑苗条地了,衣裙单薄,秀披垂着,也许正要卸妆和三痴上床呢。
周宣笑道:“老三,真有你的,你还真是草屋藏娇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色,啧啧,人不可貌相,不过这也没什么,大大方方带回莫愁湖畔,大家都来喝你和这位姑娘的喜酒——对了,老四说你是三十年童子功,那你这样岂不是武功尽废?”
周宣笑嘻嘻轻松地说着,草房里的其他三个人却是一动不动,气氛极其紧张,四痴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背身的女子,似在全力提防。
过了一会,三痴才尴尬一笑,说:“主人说笑了,我——”眼睛看着他那相好,不知怎么开口。
周宣这时觉得不大对劲,若是一般女子,不必要这么紧张吧,这女子是谁?看背影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四痴开口道:“三哥,把话挑明吧,这事瞒不住地,总要让主人知道才好,对大家都好。”
三痴眉峰深锁,似在为情所困,走到那女子身边,缓缓道:“阿宁,见过主人。”
那女子慢慢转过身来,柳叶眉、瓜子脸,端秀中带有英气,只是脸色苍白。
周宣大吃一惊,疾退两步,喝道:“是你!”
三十九、童子功厉害
花台高座寺旁茅草房里这衣裙单薄、容貌秀丽的女子鹘门女刺客宁!
这太出乎周宣的意料了,三痴不是说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了吗?
“老三,怎么回事?”周宣皱眉问。
三痴单膝跪下,低头抱拳道:“主人,请原谅剑奴!”
三痴也不多作解释,反正事情摆在这里了,他没杀这个鹘门女刺客,反而爱上了这个女刺客。
那宁见三痴下跪,她也双膝跪下,垂无语,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再不是张嘴吐丸就要人命的凶相了。
周宣问:“老三,你以前就认识这个女子?”
三痴答:“就是三日前才认识。”
周宣问:“这么说老三你找到真爱了?”
三痴应声道:“是。”
“哇,你还回答得挺爽快!”周宣叫了起来:“老三你多大了,你有三十五了吧,你还以为你是十八岁哪,一个男游侠、一个女刺客,一见钟情,这么狗血的事,不,这么幼稚的事还有人信啊,我看你平时挺冷酷的,怎么也会这么昏头?”
三痴不说话,显然不服,他身边的鹘门女刺客挪了挪膝盖,和三痴挨靠在一起,好象恩爱得不得了似的,三痴还握住她的手,宛然一对同命鸟。
周宣甚感肉麻,这老三绝对被迷了心窍了,都说老实人不恋爱则已,爱起来很痴、很傻,往往被女人骗得团团转却不自知。什么一见钟情。肯定是这这鹘门女刺客为了活命,使出狐媚手段勾引三痴,当时这女刺客不是半裸吗,三痴这家伙就见色起意了,也不知他三十年童子功怎么练的,这么经不起引诱?
周宣说:“老三,你起来。我们名义上是主仆,但我一向待你如朋友、如兄弟,跪着说话我不习惯。起来。我们到房外谈几句——老四,你呆在这里。”意思是让四痴看住这个女刺客。
三痴站起身,女刺客宁也站起来。拉着三痴的手不放,低声道:“三哥——”
三痴柔声道:“阿宁,我先和主人说几句话,你在这里等我,别怕。我说过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们不会分开地。”
周宣目瞪口呆,实在没有想到三痴还有这样煽情的潜质,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啊。
周宣问四痴:“老四,你堂兄以前会这样吗?”
四痴也是吃惊得两眼直,摇头说:“没见过,三哥他着魔了!”
周宣和三痴一前一后出了草房子,走到一排苦树前,寒星满天,雨花台古寺寂静无声,和尚们都入春梦了。
周宣故意不说话,让三痴冷静一下,三痴也有耐性,静静的立在一边。
两个人傻站了一刻钟,还是周宣吃不消,这春夜的山岗上还是挺冷的,跺了跺脚,用一种推心置腹的口气说:“老三啊,我要以身说法来点化你,我不救你谁救你?你看我和秦雀,起先我是被我老丈人骗婚的,为地是逃避皇宫选秀,我第一眼看到秦雀,我就觉得她不错,所以我决定要假戏真做,我要她真正成为周宣的妻子,但是呢,秦雀有很多长一段时间反感我、不待见我,为什么?难道我周宣相貌丑陋、人品猥琐?老三你说,我相貌如何?”
三痴答道:“主人英俊潇洒,品貌俱佳。”
周宣欣然接受三痴的高度评价,说道:“是呀,我这么英俊,秦小姐为什么起先不喜欢我,后来才喜欢?那是因为感情是要慢慢培养地,不是一蹴而就地,一见钟情嘛不能说没有,但总是不实在,少男少女还有可能,象你老三,老江湖了,那个女刺客,也是老江湖了,两个老江湖一见钟情,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三痴执迷不悟说:“在外人看来是很奇怪,但在我和阿宁之间是很自然的事,我的确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周宣挠头,跟一个恋爱中地白痴真是没道理好讲,就说:“老三,说说你和这个阿宁姑娘的恋爱经过吧,怎么在三天时间就好成这样了?太让我佩服了,我当初追秦小姐可是费了好大劲哪,我得向你学习。”
三痴不悦道:“主人休得取笑。”
周宣说:“没有取笑,确实想借鉴一下,我这人没有别的好处,就是喜欢学习,能为师嘛,老三说吧。”
三痴却不肯说,只是道:“主人,阿宁她已决定脱离鹘门,请主人收留她
周宣笑问:“你不怕她某一夜里砍了你和我脑袋远走高飞?”
三痴斩钉截铁道:“绝不会!”
周宣问:“凭什么这么肯定?”
三痴默然良久道:“阿宁已经是我的女人。”
周宣会心地笑了起来,拍着三痴的肩膀说:“老三,真有你地,你行,你狠,三天不到搞定一个,我再问你一句,阿宁姑娘是处子吗?”
三痴尴尬问:“这很重要?”
周宣郑重说:“很重要!”
三痴赧然道:“是,不过现在不是了。”
周宣笑得不行,连声道:“老三,你太逗了,太逗了!我和你直说吧,要么你运气好,干柴碰到烈火,真就烧起来了;要么你倒霉,她是骗你的,你早晚死在她手上,也许连我也搭上。”
三痴默然无语。
这时,草房子里传来宁地悲泣:“三哥,你若为难,就来废了我的武功吧。”
周宣心中一动:“若这女刺客叫三痴杀了她,那就很假,现在说是废她武功,难道这女刺客真的对三痴动了真情?若真是那样,哥们可不能棒打鸳鸯,有情人终成眷属又不是哥们我一人的专利,我得成全老三。”低声说:“老三,你听我的,我来试出她是否真情,记住,冷静,这是性命攸关的事。”
三痴点头道:“但凭主人吩咐。”
周宣和三痴回到草房子,女刺客宁眼泪汪汪,和那夜目光凶狠、神色凄厉完全不一样,换了个人似的。
周宣在圆凳上坐下,问:“姑娘,你可有父母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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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问:“为什么喜欢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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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点点头,又问:“你要跟从老三,有没有想过鹘门之人找上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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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说:“有这么简单吗?你绝对会给老三惹麻烦,要命的麻烦,你受命来刺杀我,被擒获,本来是非死不可的,但看在老三面子上,我可以饶你一命,有两条路可供你选择,一是放你走,你尽管回鹘门搬高手来对付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二是自废武功,可以让你留在老三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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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微笑道:“那就废武功吧,其实武功没那么重要,只要能和你心爱的三哥在一起,自废武功又算得了什么,对吧?问一下,废武功怎么废?”
四痴道:“点了她的玉枕**,不让真气运行小周天,十二个时辰后自然功力消散。”
周宣道:“老四,那就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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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痴可不客气,右手一拂,已经重重点了宁脑后“玉枕**”,那宁顿时全身无力,眼看就要软倒在地,三痴抢步上前抱住。
周宣说:“就回去吧,回去再说。”
三痴挟着宁走在前面,四痴和周宣跟在后面,四痴问:“主人,这女人就这样处置了?”
周宣说:“看来是老三童子功厉害,把这女刺客征服了,嘿嘿。”
四人回到莫愁湖畔的梅香小苑都已经过了四更天,先到三痴、四痴住的西楼,把宁放在三痴房间的床上,周宣笑道:“老三,现在不用夜里两头跑了,安心睡大觉吧,我们告辞了。”示意三痴跟他们出来。
来到楼下,周宣说:“老三,如果姑娘求你解了她的**那你就解,然后你们回雁宕山去,如果她没求你解,你也不要没事找事,对她这样一个女子来说,废了武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做贤妻良母嘛,记住我说的话,这很重要。”
周宣没回东楼睡觉,他在四痴房里下棋,但听永夜敲棋声。
眼见得天要亮了,四痴说:“没事了,三哥还真遇到了钟情他的女子,也算是奇缘。”
周宣笑道:“老三是走了狗屎运,如果宁有异心的话,他早死翘翘了。”
四痴道:“那也不见得,这女子和我三哥武功相去甚远。”
周宣心道:“老四不懂,这要是宁在老三正快活时给他一刀,那就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四十、蜜月旅行
宣回到东楼自己房间,小香都已经起床了,正在院五禽戏,周宣便和她一起练,看她夹着腿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小香看周宣的脸色应该是一夜未睡,便说:“姑爷,你又熬夜不睡,雀儿小姐以后要责怪小香没照顾好姑爷的!”
周宣笑道:“以后不会了,昨夜是给老三找了一房妻子,忙碌了大半夜。”
“啊,老三先生有妻子了,那怎么不请我们喝喜酒?”小香有点贪杯。
周宣说:“明天吧,明天我们喝老三的喜酒,我先睡觉去了,中午时叫醒我。”
周宣一觉睡到午时,起床后用过午餐,便和小香两个去西楼,小香急着要看老三先生的新娘子,听说新娘子还没起床,小丫头吐了一下舌头,走了。
三痴在和四痴下棋,周宣看了一下棋局,摇头道:“这下子糟了,老三没心思下棋了,今晚可是有一场恶战啊,武昌都护府拥有十八大棋士当中排名第七的吴渭南,我不见得顶得住,应该靠你们两位的,现在看来得换人,让古老先生顶替老三上场。”
三痴听说不让他下棋,急道:“主人,我能下,真正对局时我就会心无旁骛的。”
周宣问:“姑娘呢?”
三痴说:“在房里,要半夜**道才能自解。”
周宣想了想说:“魏觉手下都看到是姑娘带走了魏觉,现在不仅大理寺的差役在追捕姑娘,魏博也定然会向鹘门问罪。鹘门肯定会派人来追查姑娘的下落。官府地人不怕,但鹘门地人难防,我不想被鹘门的人打扰,姑娘的武功还是不要废,你带她到外面逛逛,留下点蛛丝马迹,把鹘门的人引走。引得越远越好。”
三痴知道周宣说得很对,元宵棋战他不能再参加了,当即点头道:“是。主人。我连夜带她走。”
周宣笑道:“急什么,等明天喝了你和姑娘的喜酒再走不迟,鹘门的人就算会飞也没这么快到这里。今晚的棋战你照样参加,而且要赢。”
三痴慨然道:“主人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四痴问:“三哥,你准备去哪里?回雁宕山?”
三痴道:“我准备带着阿宁去杭州。”
四痴“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周宣想起李坚说过。五痴游侠受雇杀人都是通过杭州西湖孤山上一个名叫林地人牵线搭桥的,便笑道:“老三是去见林吧?”
三痴、四痴一齐盯着周宣。极其惊诧的样子。
周宣笑道:“老三从林那里接到刺杀任务,却没完成,总要去说一声嘛,也好,去杭州转一圈,就算是度蜜月旅游嘛。”
三痴点头道:“主人说得是。”
周宣便让三痴去带宁来,不一会,三痴和宁来到,向周宣行礼。
周宣笑道:“姑娘,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你和老三是天赐奇缘,以后行走江湖,你们就是神雕——不,神仙侠侣,恭喜了!”
+:.喜,毕竟自幼苦练地功夫一朝废去,谁都舍不得,恭恭敬敬道:“谢主人成全。”
当晚,奉化军棋士对阵武昌军棋士,三痴新婚,很是勇猛,中盘快胜对手,四痴却输给了武昌军地乙类棋士,胜负关键就要看周宣与吴渭南的对局了,奉化军前面已经输了一轮,此轮不容再败,不然的话夺冠无望。
周宣事先向古六泉了解过这个吴渭南,吴渭南是围棋世家,祖父、父亲都是古都咸阳有名地棋士,但吴渭南幼时却显得愚钝,十九岁时还要被其父让三子,其父骂他:“蠢货蠢货!我的水平要被大棋士让二子,而你到现在还要被我让三子,我吴家的棋名要败在你手上了。”
吴渭南深受刺激,在阁楼上苦心研习前辈国手王积薪、王逢的棋谱,誓不胜过其父不下楼,在楼上苦心揣摩六个月,忽一日哈哈大笑,走下楼来,要求与他父亲对弈,他父亲笑道:“我不信你六个月就能提高三个子的水平!”
父子便开对弈,下了二十余手,他父亲就觉得儿子地棋力果真大进,惊喜之下就输了,其后父子二人多有对局,吴渭南胜多负少,到吴渭南二十岁时,他父亲就不是他的对手了,便出资让他到江南与南派名手较量,游历十五载,见识过各派棋风,属于大器晚成地棋士,这种棋士的特点是基本功非常扎实,布局、中盘到收盘都很均衡,没有明显弱点,低手很难赢到他。
此局周宣还是猜到黑棋,后手想要赢吴渭南,恐怕黄星鉴也很为难吧!
周宣咬牙拼了,迅抢占大场,使出曹薰铉式的快枪招法,行棋步调极快,迅把棋局引向复杂的战斗,周宣深知自己棋力上的薄弱处,布局他不差,尤其是对千年前的唐国棋手,很多定式变化、骗招诱招绝对比他们知道得多,至于中盘攻杀的能力,这一直是周宣的强项,他赢棋很多都是中盘胜,周宣弱在收官,大官子还可以,小官子不细腻,如果对手扛过他中盘的程咬金三斧,以细棋局面进入后半盘,他输棋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周宣必须在中盘对杀中占据较大的便宜,但吴渭南既能名列大棋士第七,自然中盘攻杀也很强,周宣想占大便宜,何其难哉!
到中局时,周宣的黑棋尚未打开局面,吴渭南牢牢把握一先的优势,这棋四平八稳进行下去他输的可能性大,在长考了一刻钟后,决定铤而走险
条孤龙不补活,而拼抢大官子,这与那日庐山石门涧一样。意思是说:“来吧。有本事杀我龙。”
周宣的棋往往在危难之际会有妙手,所以他喜欢示弱,让对手来攻,往往对手没攻着,反被他逆袭得手。
吴渭南果然受不了周宣地挑衅,大官子都被黑棋抢光了,只有攻杀大龙。就算杀不了,在攻击中占据便宜也行。
吴渭南一边进攻一边捞取实利,他不会孤注一掷。非杀棋不可。处处给自己留有后路,这样地棋手很厉害,韧劲十足。不会轻易被打垮。
哪知周宣更象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锱铢必较,寸土必争,非要断了吴渭南的后路,逼他杀龙。不杀龙就要输棋。
吴渭南不住摇头,似乎不忍心似的。想了好久才痛下杀手,什么招狠挑什么招下,杀得周宣直冒冷汗,这棋风厚实的吴渭南一旦动了杀心,招数竟然如此凌厉,招招不离后脑勺啊。
周宣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神应对,费尽心机,巧妙地做成双活。
吴渭南废然长叹,拱手道:“周侯爷果然高棋,吴某认输。”
一边的黄星鉴此时也刚下完棋,听到吴渭南的话,心里暗暗吃惊:“这个周宣竟然后手赢了吴渭南,即使是我,后手对吴渭南恐怕也是输多赢少吧。”
黄星鉴虽然惊讶,却并不惧,因为前面一轮他是后手赢了周宣,后面再对阵周宣时他将执白,黄星鉴傲然一笑,执白,他可以和十八大棋士的前三较量而不落下风,周宣何足道哉!
奉化军二比一胜武昌军,这样,十大都护府棋战地第一循环结束,周宣领军的奉化军以八胜一败的战绩紧跟保持不败地黄星鉴地镇海军,甲类棋士个人战绩,黄星鉴一枝独秀,九战九胜,周宣与赖秀山同为七胜二负,周宣要想取得甲类棋士个人第一,除了要后手战胜黄星鉴之外,还要寄希望于黄星鉴再输一局,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吴渭南就有阻击黄星鉴的实力,因为第一循环黄星鉴是先手赢地吴渭南,而第二循环吴渭南将执白先行,黄星鉴岂敢说必胜?
二十八日晌午,周宣在梅香小苑置了一桌酒,只请三痴、四痴、宁还有林黑山四人,为三痴、宁祝贺新婚。
下午申时,三痴骑上黄骠马、宁骑青鬃马,两个人并骑出了奉化军邸,由林黑山带一队府兵护送出城,周宣和四痴也一直送到南门外。
四痴把三痴拉到一边低声叮嘱道:“三哥,路上小心,最好把跟踪你们的鹘门中人引到杭州孤山上,那他们就插翅难逃了,还有,对这个宁,说实话,我依然不大放心,三哥也要留个心眼。”
三痴点头道:“我知道,四弟你要好生保护主人,我最多两个月就会回来的。”
周宣过来说:“老三,话不多说,保重。”又对宁说:“姑娘,老三就交给你了,困难相扶,相守一生。”
+.|边。”
四痴目送三痴、宁远去,颇有些伤感,回城时默默无语。
周宣打趣说:“老四怎么了,看你堂兄双宿**很羡慕是吧?对了,老四,你今年多大?”
四痴答道:“二十七。”
周宣说:“二十七?比我大三岁,也算是老大难了,来,畅谈一下对人生婚姻有什么想法?”
四痴说:“没想法。”
周宣说:“没想法就是有想法,你看老三,那天在‘媚香楼’我都说了让宁给他做压寨夫人,他一口拒绝,说鹘门人难以收服,哪知转眼就被破了童子功,这也太口是心非了吧,老四,我怕你也这样。”
四痴瞪了他一眼:“我和三哥不一样,我讨厌女人!”
周宣惊道:“啊,你讨厌女人,难道你有龙阳、断袖之癣?”
四痴怒“哼”一声,一夹骡腹,那头白鼻子骡跑得飞快,径自驮着四痴先回莫愁湖畔了。
周宣望着四痴骑在骡背上的瘦影,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显得有点奸诈。
夜里周宣和四痴、古六泉去参加了元宵棋战第二循环的第一轮,对手是昭武军地孙学侣、兰学亭和杨昭,在第一循环时周宣先手赢了孙学侣、兰雪亭胜了古六泉、杨昭输给了三痴,而在这一轮,奉化军棋士十分凶猛,三战三胜击溃昭武军,尤其是四痴,打败了曾经赢了古六泉的兰雪亭,老四地棋力长了啊。
此后数日,平安无事,奉化军虽然少了三痴,但古六泉在丙类棋士当中是鹤立鸡群,连战连胜,四痴在第二循环也取得了四胜二负的佳绩,而周宣更是势如破竹,先后挫败石介之、齐耀文等强手,以六连胜的战绩杀到镇海军阵前,迎来了与黄星鉴的再次对决。
镇海军在此前总共十四轮中保持不败,只要再次击败奉化军,此番元宵棋战的冠军就非他们莫属了。
就在与镇海军决战的当日上午,周宣与四痴、古六泉正在研究如何对付黄星鉴,范判官急急来见周宣,说大理寺得到宜州刺史传来的密讯,在宜州地界现了一个名叫宁的女子打伤了人,似乎正是大理寺行文追捕的那个杀死了魏觉的女子,目前正差人追捕。听了范判官的话,周宣与四痴相视一笑。
四十一、宇宙流的名局
宫里派了女官来,说皇后娘娘急召信州侯入宫。
周宣不知何事,急忙整装前往禁城,跟随女官直到麟德殿,拜见小周后,恭敬道:“几日不见,姑母气色越好了。”
小周后宫髻巍巍,戴龙凤花钗冠,穿交领大袖花锦袍,雍容华贵,容色照人,佯嗔道:“你还记得我这个姑母?旬日了都不来问个安!”
周宣赶紧告罪说:“请姑母恕罪,小侄不是忙于棋战吗,前几日连输了两局,小侄心里焦急,所以这些天都是闭门不出,精心研习棋艺,不瞒姑母,小侄是有野心的——”这是周宣转移别人注意力惯用的招数。
“哦?”小周后奇怪地问:“宣侄有何野心?”
周宣道:“小侄想做宫廷棋待诏。”
小周后笑了起来,却又凤眉微蹙,说道:“宣侄,这棋待诏是不入流的散职,唐国虽然棋风盛,大棋士也受人尊敬,但又如何比得王侯将相?我听坚儿说你有辅国安邦之才,何以只有区区棋待诏之志?”
周宣坐在绣墩上,侃侃道:“姑母有所不知,小侄之志是希望唐国国泰民安、皇帝陛下和姑母与万民同乐,太平盛世,娱乐兴国,这棋待诏只是小侄展抱负的第一步。”
“娱乐兴国?”小周后越奇怪了,问:“自古言玩物丧志,宣侄为何却说娱乐兴国?”
周宣道:“娱乐盛行乃是国力强大的象征,对于连年征战的宋国、昏君治世的汉国、得过且过的吴越这三国而言,唐国百姓最是安居乐业、唐国百姓最快活,这对其他国家的百姓而言是极其向往的,说唐国是中原乐土也不为过,久而久之,必然民心归附,小侄说的娱乐兴国其实和善待百姓是一个道理,就是让百姓在丰衣足食后有寄托、不空虚,让百姓明白唐国是明君、贤后在上。若被其他国侵占,好日子就将一去不复返,这样的百姓才会有保家卫国之志,作为上位先要爱百姓,让百姓有所养、有所乐,百姓才会忠君爱国。”
小周后甚感兴味,赞道:“说得好,宣侄果然奇才。道先贤所未言,不过这棋待诏宣侄何必如此费劲,让陛下在翰林院加置一名便是。”
周宣说:“小侄愿以自己的努力博取这棋待诏之职。”
小周后点头嘉许道:“宣侄真乃我周氏俊彦,姑母甚是欣慰。今日传你来别无他事,就是斛珠想请你为她画幅像,这样吧,等你下完棋战再说。宣侄,元宵棋战几时结束?”
周宣说:“还有三轮,二月初十结束。”
小周后道:“好,棋战结束后你再来见我。你退下吧。”
周宣却不退下,微笑道:“小侄既然来了,就多陪一下姑母吧。小侄想聆听姑母对服饰上地高见。想必姑母也知道。小侄有个妻子原是景旭宫宫女,名叫苏针——”
小周后道:“我听凤阿监说起过针。不过宫女太多,我记不起针是什么模样了,下次她入京,你一定带她来见我,能嫁给宣侄,那她就是有福之人。”
周宣笑道:“小侄还不是托姑母的福!小侄妻子针就是受皇后娘娘的影响,喜爱新奇服饰,精擅女红,小侄特为她开了‘云裳女装’,经营澳国新款服饰,小侄以为,不管男子女子,只要有才,就要让其展示,挥其作用,谁说女子就应该呆在闺中靠男子养活的?所以小侄的两个妻子——秦雀是江州医署助教,婚后小侄依旧允许她照常坐诊,而针则做她喜爱的服饰,她们都很快乐,对了,小侄还要向姑母请求一件事,六、七月间小侄会把秦雀、针都接到京中,秦雀做不成江州医署助教了,不知能不能在京中太医署谋个职?”
其实这事周宣完全不需要通过小周后,以他现在东宫第一红人、信州侯的面子,在太医署谋个职又有何难?但亲戚嘛,有时求着办点事能增进感情,小周后很少有亲戚求她吧?而且这样说,也是展现他周宣唐国第一好男人的形象。
小周后凝视周宣,半晌方叹道:“宣侄真是奇男子,若是唐国男子个个如宣侄这般想就好了,你放心,秦雀一入京就升为太医署博士,从七品,专门为后宫诊治,女御医。”
周宣赶紧谢过,又和小周后谈了一会关于服饰地话题,这姑母、侄子的越说越投机,小周后竟答应为周宣题写“云裳女装”牌匾,日后在金陵开张时堂而皇之地挂上。
小周后留周宣在宫中用午膳,周宣回到莫愁湖畔时已经未时三刻,继续与四痴、古六泉研讨对付黄星鉴的办法。
周宣说:“黄星鉴棋力的确在我之上,而且这一局我又是后手,必须出奇招才能赢他,我想他此局执白,必然会求稳,不会与我过多纠缠,我就要利用他一点寻求战机。”
古六泉道:“周侯爷,黄星鉴与石介之一样,也是酷爱实地地棋士,你若与他拼抢实地,不见得拼得过他,老朽曾听侯爷说过‘宇宙流’棋风,侯爷是否以此来克制黄星鉴?”
周宣心中一动:“对,武宫正树的宇宙流正适合对付实地派,可是座子棋下不出三连星,奈何?”
周宣在棋盘摆上对角座子,就这样想了很久,直到范判官来催他们去国子监才醒过神来。
路上,四痴问:“主人可想出良策?”
周宣望了一眼天空中翻卷的墨云,夜里必有一场雷雨,胸中豪气陡生,说道:“今夜我必下出名局!”
酉时开局,现在没有猜先,第一循环执白的这第二循环便执黑,反之亦然。
黄星鉴第一手小飞挂角时,周宣便飞镇,他已决定放弃边角实地,他要取这中腹泱泱大空,古代棋
腹认识不足,所以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并不用,而说中腹难成空,四面漏风。一捅就破,但周宣今天偏偏就要以“草肚皮”来对抗黄星鉴地“金角银边。”
周宣对武宫正树的宇宙流并不陌生,曾有一段时间狂迷宇宙流,执黑必下三连星,这种大模样的棋风要求棋手要有很强的中盘攻杀能力和对虚空地悟性,否则你围起巨空,对手打入,你却没有办法吃棋。那还不是输定!
周宣就是力战型棋风,打过数百局武宫正树的棋谱,对中腹成空颇有悟性,与黄星鉴这一局他接连放弃了四个角的争夺。把棋走在高路,看似轻飘飘毫无实地,有一手棋直接肩冲在白棋星位上方,这真是旷古未有地怪招。
黄星鉴一脸漠然。他认为周宣这样下目地是为了藐视他、激怒他,想让他愤起反击,与黑棋厮杀,这样岂不是中了周宣地圈套?
黄星鉴不紧不慢。依旧按自己的步调行棋,既然你要放弃实地,那就正好。我全收。
棋至中盘。周宣地中腹隐然成形。三面已经合围,只有下方依然空虚。下边是黄星鉴的势力范围,一个大角连着一条边,实地极其可观,就是因为有这一边漏风,所以黄星鉴不惧周宣的中腹,随时可以大踏步破空,现在不急,把边角守住再说。
周宣的盘外招出来了,长吁短叹,显得极其懊恼的样子,这是给黄星鉴造成错觉,他周宣形势不妙了,也许要铤而走险了。
黄星鉴脸露不屑之态,心道:“棋品低劣,局势落后就这般唉声叹气,与山人这入神坐照地棋品相差太远了!”
周宣心里冷笑道:“下棋就是斗智,棋内棋外,只要是规则允许的盘外招就没什么不对,聂卫平对局狂喷烟圈、赵治勋对局抠脚丫子、曹则口里念经一般嘟哝,这都是棋坛趣事,是大棋士的雅癣,有个叫丈和的日本和尚争夺名人对局时还尿裤子,谁又敢说臭了?”
周宣叹息了一阵后果然铤而走险了,潜入下边白空一碰,想在白空中就地做活一块。
黄星鉴心道:“你在中腹围空山人都是听之任之,你反而先来挖山人地空,不信你能在这逼仄之地做活!”
黄星鉴算准了,果断出手,一招狠似一招,任凭周宣的黑棋在白空中左右腾挪、手筋迭出,但就是看不到活路。
周宣叹息声更深重了,似乎放弃了,在外围虚吊一手,想借用一下算了,这棋黄星鉴如果不应,白空中的黑棋就可能死而复生,所以黄星鉴补了一手。
周宣就利用这死棋的余味,在外围走了三手棋,等黄星鉴觉时,黑棋中腹巨空已经四面合围,白棋无法冲进去了。
周宣这时不叹气了,一副妙计得逞地样子,其实现在的局势还是两分,官子黄星鉴强过周宣,如果从现在开始,白棋承认黑棋中腹巨空,只在外围搜刮,那么白棋的胜算依然很大。
但现在黄星鉴的心态生了变化,他有一种受骗上当地屈辱感,黑棋围起比巴掌还大的巨空让他很受刺激,他就净往如何在黑空中做活方面去想,感觉黑空空虚得很,可利用处颇多,应该能够做活。
艺高人胆大,黄星鉴凌空飞点,他要在黑巨空中成活,将黑棋唯一的一块大空洗劫一空,彻底战胜这个狂妄地信州侯。
周宣等地就是他这一手,当即展开露骨地攻击,*裸毫不含蓄,这时不怕什么借用了,只有全歼来犯之敌才能获胜。
两个人在这里耗费了大量时间,黄星鉴固然左冲右突、妙手纷呈,两个眼形呼之欲出,但周宣的招法紧峭如刀,寒芒四射,总在白棋即将做眼成活时破眼。
原本空虚地黑棋巨空渐渐的布满了子,白棋没找到活路,愤死。
黄星鉴也顾不得入神坐照了,脑袋连晃,小眼连眨,死了这么一大块,简直是下棋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这棋输了吗?
黄星鉴仔细判断局面,悲哀地现,本来有很多官子便宜的,现在黑空成了铁桶了,便宜也没了。
黄星鉴硬着头皮,勉强收官,周宣这时也看清楚了,跟着应,终局时盘面白棋多了一个子,但白棋有三块棋,黑棋只有一块,白要还黑两个块子,黑反而胜一子。
黄星鉴见死了这么多棋还只输了一个子,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使劲揪自己的几根胡子,叹息声如牛鸣。
周宣哈哈一笑,指点道:“黄山人,你这棋输在不知变化,以为按着自己的步调走棋就能稳赢吗,下棋就要针锋相对,要坚持自己的步调,又要打乱对手的步调,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周宣这胜利的姿态把个心高气傲的黄星鉴气得浑身抖,忘了上次他赢了周宣也同样是这副高棋的派头,正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周宣站起身,这才现四痴和古六泉都站在他身后观棋,一问才知四痴后手输给了陈星垣,古六泉则战胜了镇海军的丙类棋士,这样,奉化军以二比一胜了镇海军。
周宣后手胜黄星鉴引起极大震动,在场的十一位名列十八大棋士的都来观看棋谱,啧啧赞叹。
经此一战,周宣可以说是一夜成名,是本次元宵棋战锋芒最盛的棋士,进入十八大棋士前十已成定局。
四十二、白嫩和尚玩鸡
化军棋士得胜回到莫愁湖畔,正遇到江州徐刺史的三归来,三兄弟谈起斗鸡来眉飞色舞,口若悬河,你一言我一语,三兄弟一台戏,别人根本插不进嘴。
周宣和四痴跟在后面听这三兄弟说话,很是有趣,听了一会,得知元宵斗鸡大赛也已接近尾声,明日就是最后的决战,魏王府的薛昌果然厉害,他的斗鸡连胜三十场,闯入冠军的争夺战,徐三公子的鸡就是败在薛昌的鸡爪下。
四痴问:“不知另一位参加决战的鸡士是谁?”
老大徐端说:“是个小和尚。”
老二徐雍说:“和尚玩鸡的少见。”
老三徐舒说:“和尚玩鸡玩得这么好的更少见。”
四痴喃喃道:“是个和尚!难道五弟这次没来?”
周宣问:“三位徐公子,那和尚什么法号?”
老大徐端说:“那小和尚有很多法号。”
老二徐雍说:“也不是很多,五个而已。”
老大徐端说:“五个还不多,你有几个法号?”
老二徐雍说:“我又不是和尚,我为什么要有法号?我若是和尚,我就取一百个法号,那才叫多。”
四痴心中一动,问:“那和尚什么模样?”
三兄弟却不会形容别人的模样,只是说:“一个和尚,一个小和尚,一个白嫩小和尚,法号是——色空、受空、想空、行空、识空,每天轮着来,随他高兴就叫哪个法号。”
说罢,三兄弟回住处去了,说明天要早点去抢占好位子,观看小和尚与薛昌的斗鸡决战。
周宣看四痴出神的样子,问:“你们五弟这次没来吧?”
四痴说:“明天去看看,五弟是喜欢给自己取很多名字,难道五弟做和尚去了?去年他还是终南山道士。”
周宣奇道:“啊,一下子道士一下子和尚的?有意思!明日我们跟着三位徐公子去看个究竟。”
回到到住处。小香服侍他沐浴,然后去见林氏姐妹,不管多晚,周宣都要去“阳春白雪堂”报到,一日不去,次日一早林涵蕴就会来兴师问罪。
周宣问林涵蕴明天要不要去香如坊看斗鸡决赛?
林涵蕴当然要去,有热闹哪少得了她,又怂恿静宜仙子说:“姐姐明天也去看看吧。很好玩的,鸡都很干净,也不会臭哦。”
静宜仙子摇头道:“女道玄门中人,看斗鸡岂不是惹人笑话。”
周宣笑道:“道蕴姐姐老说自己是玄门中人。怕这怕那,担心俗人偏见,既是玄门中人,就应该摆脱一切桎梏。任意逍遥才是,就说明日两位决战的鸡士,其中一个竟是和尚,这和尚很怪。有五个法号,分别是色空、受空、想空、行空、识空,哈哈。绝对是个有趣的和尚。我明天一定要去见见。”
静宜仙子说:“色、受、想、行、识。这是佛家讲的五蕴,五蕴俱空。度一切苦厄——这僧人却玩鸡?”
周宣笑道:“什么都空,就是玩乐实在,高人往往游戏风尘,道蕴姐姐明日一起去看看吧。”
周宣回到梅香小苑,不进自己房门,上楼去羊小颦房间,小香现在也管不着他了,而且小香上次静宜仙子晚会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好自卑,所以拜羊小颦为师,学习吹笛子,对师父与姑爷的奸情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床第之间,羊小颦对周宣是百依百顺,初尝情爱滋味,以为周宣要她做的都是应该做地事,毫不抵触,随他摆弄。
周宣爽极,心道:“明白了,这就是调教。”
二月初八一早,周宣起身,带着两个家妓、一个丫环在练五禽戏,周府良好风气要扬光大。
四痴过来说:“主人,三位徐公子都已经走了,根本不等我们。”
周宣笑道:“我们自己去,小香,去看两位林小姐起来没有?”
卯时三刻,一群人骑着马簇拥着一辆马车出了奉化军邸,车上坐的是静宜仙子和林涵蕴,同去的还有陈济和孙氏兄弟,陈济因为伯父陈去了寿州督边,所以也搬到莫愁湖畔来住,一起热闹。
来到香如坊最大的斗鸡馆一看,众人都傻了眼,只见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可容纳三千人的斗鸡馆已经爆满,很多人在外面苦于不能进去观战,急得团团转。
四痴惊道:“难怪徐氏三位公子要一早赶来,晚到了连进都进不去!”
林涵蕴叫道:“周宣哥哥快想办法,我们要看和尚玩鸡。”
来福两条膀子一晃,愣头愣脑地说:“姑爷,让来福在前面挤开一条路,姑爷和林小姐跟上。”
周宣笑道:“笑话,让两位娇滴滴的小姐和这些人一起挤,成何体统!跟我来。”周宣带着众人绕过斗鸡馆正门,转了半圈找到后门,这边比较冷清,门外停着一些豪华马车,三三两两的家丁站在马车边。
周宣大摇大摆地走进后门,被两个鸡馆伙计拦住,客气地说:“请问贵人有没有魏王的贵宾牌?”
周宣上次听顾长史说了,薛昌托庇魏王府,为魏王养鸡,看来这个斗鸡馆是魏王地产业,当即朗声一笑,露了露腰带上小周后赐予的巡鱼符,说道:“看到了吧。”他以前经常用假球票混进球场看球赛,这回是故伎重施。
也许这巡鱼符与魏王府的贵宾牌形状相差太大,两个鸡馆伙计不买账,说:“不是这种牌子。”
周宣说:“我这牌子能任意出入皇宫,难道连这鸡馆进不得?叫你们管事的来。”
计见周宣气宇非凡,身后跟着地的几位公子小姐都是不敢怠慢,急去请了管事来,管事也不认得巡鱼符,正要问周宣尊姓大名,后面又来了一群人,管事赶紧迎上去,点头哈腰道:“皇甫将军,里边请。”
被称作皇甫将军的男子四十来岁。身材高大,比周宣还高半个头,颌下一部黄须,目射精光,顾盼自雄,歪着头瞅了周宣一眼,带着三名厮仆,昂阔步进去。
管事的这才过来问周宣大名。周宣也不客气,报出信州侯名号,管事不认得周宣,却听说过信州侯。皇后娘娘地侄子啊,赶紧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周国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侯爷请。”
周宣陪着静宜仙子和林涵蕴走在前面。四痴、陈济一伙紧跟在后。
那个威武雄壮的皇甫将军听到周宣和管事的对答,这时站在一边等周宣走过来时拱手道:“原来是信州侯,在下有礼。”
周宣这人最是有礼貌,赶紧答礼道:“在下初到金陵。不知将军高姓大名?”
皇甫将军含笑道:“在下皇甫继勋,不知侯爷可曾听说过贱名?”
周宣记起前些日子去看侯爷府,那栋空无人住的豪华府第就是这个皇甫继勋地。此人是正二品的卫将军。掌管了金陵的军权。据说是景王一党,当即笑道:“原来是皇甫将军。名门之后啊,在下很是仰慕,未想皇甫将军也是鸡友,哈哈,同好,皇甫将军请。”
周宣便与皇甫继勋并肩进入斗鸡馆,只见方圆数百步地场地上,用木栅围出一个斗鸡场,两只斗鸡正飞腾跳跃,铁喙利爪,斗得非常激烈。
四痴朝场边扫视几眼,没有看到和尚,问鸡馆伙计,伙计答道:“这是三、四名决赛,鸡将军薛昌与想空和尚地决战还没开始。”
四痴点点头,心道:“今天用地是想空的法号,等下出来,是不是五弟一看便知了。”
围绕斗鸡栅栏四周,有十多个矮帐篷,都是唐国酷爱斗鸡地高官贵族,坐在帐篷里近距离看斗鸡,比场馆那一层层地看客可看得清楚得多。
皇甫继勋请周宣到他帐篷里观看斗鸡,周宣婉拒,说奉化节度使的两位小姐在此,不便打扰皇甫将军。
皇甫继勋道:“在下与侯爷很投缘,改日请侯爷喝酒。”
周宣笑道:“一定叼扰。”
周宣让来福给鸡馆管事二十两银子,让他们赶紧搭起一个帐篷,铺上红毡,请静宜仙子和林涵蕴进帐篷,陈济、孙氏兄弟都是熟人了,也一起进到帐篷,伙计送上各种酒食糕点。
静宜仙子看着栅栏里两只黑羽红冠的鸡翻滚啄斗,鸣声凄厉、羽毛纷飞,还有被血迹斑斑点点溅在沙地上,赶紧低眉垂睫,不忍再看。
林涵蕴却看得津津有味,说:“这斗鸡比斗虫激烈,好玩,好玩!”
静宜仙子直摇头。
周宣说道:“在澳国,还有拳击比赛,两个人在场地上挥舞拳头,谁把谁打趴下算赢。”
四痴说:“不就是打擂台嘛,唐国也有,北地尤其盛行。”
周宣笑道:“以后我也组织一场天下武技高手擂台战,人体要害部穿戴上软甲,不能伤害人命。”
四痴讥笑道:“软甲又哪里挡得住真正高手的一拳,擂台比武,不死即伤。”
静宜仙子见个斗鸡已是不忍,听周宣说还要举办擂台赛让人以命相搏,便道:“宣弟,斗斗虫、下下棋就很好了,不要去玩那些血腥地。”
周宣心道:“擂台比武最是热血,唐国要强兵,这擂台赛不可少,要培养唐国百姓尚武之风。”嘴上说:“好,我听道蕴姐姐的。”
宣弟这么听她的话,静宜仙子很是欢喜。
场上两只鸡足足斗了两刻钟,这种斗鸡都是宁死不退的,争斗场面之惨烈不亚于角斗士地殊死相搏。
不过周宣对斗鸡兴趣不是很大,这次来主要是陪四痴来找五痴的。
三、四名决战以一只鸡被活活啄死告终,死鸡的主人抱鸡痛哭。
冠军决战前,斗鸡馆还请了一队女伎表演杂耍百戏,那些女伎一个个束腰大袖,穿着紧身穷裤,装束艳丽好似佛教天女。
四痴性急,站到帐篷外张望,等那想空和尚出场。
号称“鸡将军”的薛昌率先上场了,独自一人向场地中心走来,身后跟着一只体型巨大地斗鸡,这鸡至少有九斤重,伸长脖子有半人高,两只鸡眼黑如点漆,跟着薛昌亦步亦趋,好似小跟班。
满场沸腾,崇拜声不绝,金陵斗鸡之风真盛,真正的将军也没受过这样的欢迎。
突然,满场一静,数千双目光一齐注视场馆西北角,只见一个身穿灰布直地光头和尚飘入场中,这和尚皮肤之白胜过大姑娘,果然是白嫩和尚,再细看,和尚双足竟然是踏在一只红色羽毛地鸡背上,那只鸡显得力大无比,驮着一个和尚依旧健步如飞。
这场面实在古怪,那么大地一个人踩在一只鸡上,那只鸡还能飞一般跑!
林涵蕴惊喜道:“姐姐快看,和尚出来了!”她也跑到帐篷外站在周宣身边好看得仔细点。
周宣问四痴:“老四,认不认得这个和尚?”
四痴不住摇头,脸上笑意很浓,说道:“五弟就爱卖弄出风头!”
周宣喜道:“啊,真的是老五,太有意思了!他这是轻功?”
四十三、裙带关系
嫩和尚想空脚踏朱羽乌骨鸡,大袖飘飘来到栅栏外,毛,已经站到了地上,笑容可掬地向在场的三千名鸡友合什施礼,朗声道:“阿弥陀佛,小僧想空,今日来夺这鸡赛魁,赢得的钱分文不取,尽散于普济院,哈哈,以斗鸡证菩提,善莫大焉。”
“以斗鸡来证菩提!”帐篷里的静宜仙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涵蕴听到了周宣与四痴的对话,扯了扯周宣的衣袖,附耳问:“这和尚是五痴啊?”
周宣示意她不能声张,说道:“是个有意思的和尚吧,斗鸡结束后请到我们邸中说法去,不见得能说得天花乱坠,群鸡乱舞是肯定的。”
林涵蕴“格格”笑,她现在与三痴、四痴交往多了,不再害怕他们曾经是游侠杀手了。
“鸡将军”薛昌与他那体型巨大的斗鸡立在栅门边一动不动,呆若木鸡,听到一声铜锣响,栅栏门打开,薛昌往边上一让,他身后那只大黑鸡就低着鸡头,迈着小步进入斗鸡场,显得毫无气势。
反观想空和尚的鸡,鸡冠巍巍,昂阔步,往场中那么一站,霸气尽显。
想空和尚这只鸡是安南种,羽毛紧凑鲜艳,好似铠甲一般闪着华贵的光彩,金喙铁爪,以善战著称,绰号“双戟典韦”。
既然唐国有蟋蟀们都以三国猛将为号,斗鸡又岂能取名平庸,所以也从三国中取名。
薛昌的鸡是关中雄鸡,以个头大、耐力足、死战不退著称,经薛昌调教,这鸡更是勇猛,此前三十战,十次啄死对手,实在凶狠,也有绰号,叫“虎痴许禇”。
周宣听到薛昌的鸡绰号是“虎痴许褚”。失笑道:“叫许褚的还真多!”
鸡馆伙计捧着赌筹来问要不要押注?
周宣问四痴押谁?
四痴说:“押想空和尚。”
来福这次没带多少银子,就押了“双戟典韦”一百八十两。
最后看双方赔率,“双戟典韦”是十赔十八、“虎痴许褚”是十赔七,看来鸡友们都看好薛昌的“虎痴许褚”。
又是一声铜锣响,想空和尚的鸡“双戟典韦”陡然腾空而起,跃起六尺高,两只铁钩一般的鸡爪朝薛昌的“虎痴许褚”凌空抓下。
原本木呆呆的“虎痴许褚”突然向后退了三步,等“双戟典韦”势尽落地后。突然脖颈疾伸,利喙朝“双戟典韦”的脑袋啄去,是冲鸡眼去地,这下子要是啄上。“双戟典韦”就要成独眼了。
“双戟典韦”脑袋一扭,避过这一啄,脖子却没躲开,狠狠挨了一下。顿时皮开肉绽,扑翅后退,“虎痴许褚”也不乘胜追击,恢复了木呆呆的样子。
交战一合。“虎痴许褚”就重创对手,实在是厉害。
想空和尚站在一边,吹了一声口哨。“双戟典韦”得到命令。立即开始围着“虎痴许褚”转大圈。越转越快,象飞起来一般。
周宣暗赞。这似乎是《笑傲江湖》里余沧海与岳不群那一战的翻版,这种战术不知道有没有用?
“双戟典韦”马上证明这战术很有用,“虎痴许褚”体型巨大,转身不是很灵活,被“双戟典韦”在鸡**上狠啄了一下,痛得直蹿起来。
“双戟典韦”可不客气,追着狂啄,双爪齐上,一时间,“虎痴许褚”只有招架之功,毫无反击的能力。
“啪”的一声鞭子响,“鸡将军”薛昌也号施令了,“虎痴许褚”听到这声鞭子响后猛地转过身来,不顾对方凶狠抓到的利爪,昂头就是一啄。
这下子两败俱伤,“虎痴许褚”的脖颈和鸡脯被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而“双戟典韦”地脖颈再遭重创,两个血口子。
“虎痴许褚”仗着个子头、肉头厚,拼着被抓,终于稳住了局面,两只鸡斗得难解难分。
这斗鸡果然血腥,周宣看帐篷里的静宜仙子,已经扭过头去不再面对斗鸡场了。
在场的三千名鸡友喝彩声不绝于耳,高亢时如山崩海啸,真是鸡迷啊。
这场决战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如果是人早就累趴下了,但这两只鸡虽然羽毛散乱,站立不稳,但还是怒瞪着对方,稍一对峙就又缠斗在一起,看来是不死不休了。
周宣说:“老四,我怎么看老五要输啊,薛昌的鸡高大强壮,耐力比老五地鸡强,这磨到最后老五的鸡要顶不住。”
四痴低声笑道:“五弟不会输的,若是他的鸡快输了,他人就会上场。”
“啊!”周宣惊倒。
果然,渐占上风“虎痴许褚”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一个趔趄,被“双戟典韦”觑到破绽,鸡爪挠过去,把
许褚”地一只眼睛抓瞎了。
“双戟典韦”还想扑过去啄死对方,想空和尚慈悲为怀,吹口哨命令饶此鸡命。
那瞎了一只眼的“虎痴许褚”就在原地打转,屡屡摔倒,突然瞎了一只眼很不适应,掌握不了平衡了。
斗鸡馆三千鸡友先是一片静默,随后才爆出震天欢呼。
少年薛昌呆呆的站在栅栏边,好一会才响了下鞭子,他那只独眼鸡蹒跚着走回来,被他挟持在胁下,一言不,黯然退场。
元宵鸡战冠军赏银二千两,想空和尚当场就捐给了金陵普济院,这普济院就是养老院,收留无家可归。
周宣把押注赢得的银子连同本银四百多两也捐给了普济院,心里疑惑,问四痴:“老五怎么舞弊地,看都没看明白?”
四痴说:“五弟好赌,每赌必赖,不过他不贪财物,赢到的钱财随手散尽。”
周宣道:“哇,这人谁敢和他赌啊!”
四痴笑道:“所以他从来都是找生人赌,而且常常变换身份,去年做道士,今年当和尚。”
周宣说:“等我去吓唬吓唬他。”慢慢走到正在给“双戟典韦”疗伤的五痴身后,低声道:“好手段,好手段,禅师如此斗鸡,再怎么都能赢啊!”
五痴扭过头来,一眼看到周宣身后地四痴,惊喜交加,张嘴正要说话,四痴冲他做了一个噤声手势。
周宣见四痴跟过来,知道唬不住五痴了,笑道:“有请禅师到敝处一叙。”
五痴看了看四痴,四痴一点头,五痴便说:“那就打扰了。”
周宣引着五痴来与陈济、孙氏兄弟相见,五痴合什道:“小僧见过诸位施主。”
徐氏三兄弟过来了,对五痴是崇拜得不得了,一口一个“大师”,要大师收他们三兄弟为徒,学习鸡道。
闹哄哄,众人回到莫愁湖畔,五痴已从四痴那里知道周宣地身份,得知三哥、四哥都被此人收服,不禁惊佩不已,当即提出要和周宣赌五场——剑、棋、虫、茶、鸡——
周宣没等他说出赌注,就一口拒绝,说:“你会赖皮地,我不和你赌!”
五痴对着四痴叫屈道:“苦也,四哥你怎么把小僧老底兜出来了!”
四痴一笑,道:“五弟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住几日,今晚还有元宵棋战,你来看看四哥现在的棋艺,比以前强得太多了。”
五痴听说三痴去了杭州,便说:“那好,我今晚来看四哥对局,明日我也去杭州。”
当晚,国子监进行元宵棋战第二循环地第八轮,奉化军又与镇南都护府的棋士对阵,但周宣、四痴、古六泉三人坐在棋边等了半天没看到对手。
过了好一会,有个充当裁判的太学生才过来说,镇南都护府的棋士已经退出元宵棋战,这后面两轮放弃了。
五痴笑道:“四哥厉害,不战而屈人之棋。”
周宣眉头微皱,对四痴说:“看来魏博已经到了金陵。”
回到莫愁湖畔住处,周宣让范判官、顾长史立即派人查探魏博动静,果然魏博于昨晚秘密来到金陵,连夜拜会了卫将军皇甫继勋。
周宣问:“今天魏博觐见了皇帝没有?”
范判官道:“魏博已去了鸿胪寺,明早将觐见陛下。”
周宣想了想,吩咐备马,他要连夜去见太子李坚。
李坚见宣表兄夜来访,知道有大事,引到书房密议,周宣说了魏博勾结南汉之事,李坚忧虑道:“魏博与李坤关系密切,现在又勾结南汉,实在可虑,但现在没有证据,作为一方藩镇,是不能动他的。”
周宣点头道:“坚弟说得是,或以陛下的旨意,留魏博在京,暗地里派人去洪州收集魏博与南汉勾结的证据,此事洪州陈刺史会大力协助的。”
李坚道:“好,我去对父皇说,对了,宣表兄也可以把在洪州受到魏博追杀的事告诉我母后,母后对宣表兄印象极佳,听说宣表兄差点遇害,定然恼怒,有母后在父皇面前说上几句那就事半功倍。”
周宣心道:“坚弟也算是无能,还要我对皇后娘娘说,这不是叫我利用裙带关系吗!”说:“那好,明日棋战结束,后天我就入宫为清乐公主作画,姑母肯定会来看画的,到时我找机会说。”
四十四、热血小沸腾
二月初以来,金陵各大坊间张贴出了很多邸报,论述文字,提倡“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百姓们瞧得稀奇,往日寻常百姓哪能看到邸报?那都是给各大藩镇、各州府长官看的,所以都感到很荣幸,有闲的就围在坊门看那大幅邸报,不识字的自有识字的在念诵。
仗义每多屠狗辈,见识不多的普通百姓稍加引导,那可比朝大文武大臣热血得多,纷纷聚言,一旦国家有事,他们愿出钱出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
邸报中称道皇帝英明的同时,总不忘连带上东宫,给百姓的印象是储君也很贤明,以后继位也不会是昏君,唐国百姓的好日子可以延续下去了。
而在这时,传言有个叫阿布的胡商,来唐国已历三代,慨然捐银五万两作为边军的饷银,制盔甲、铸刀枪,为唐军的强大、不受外敌侵略尽一份心力。
胡商捐银之事影响极大,连续几日金陵城的大街小巷、茶馆酒楼,商贾小贩、嫖客妓女,都在谈论这事,又听说这胡商是新近从江州来的,在金陵西市开了三家店铺,分别出售“宣镜”、“五色琉器皿”、“芳华永驻霜”和“大食地毯”。
这下子好了,阿布的这四间店铺每日顾客盈门,从江州运来的第一船货很快销售一空,而第二船货还没有到,即便这样,每天来光顾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要一睹爱国胡商阿布地风采。
阿布呢。按周宣嘱咐,这几日已不露面,躲在莫愁湖畔等待官袍加身呢。
就在周宣进行元宵棋战最后一轮棋战之时,阿布的感人事迹终于上达圣听,皇帝李传旨鸿胪寺,宣胡商阿布觐见。
鸿胪寺官员找到阿布在西市的店铺,伙计说阿布在莫愁湖畔奉化军邸,鸿胪寺官员又来到奉化军邸,顾长史早已得周宣吩咐。说道:“阿布是周侯爷的朋友,平日商务繁忙,到处奔波,只有周侯爷知道他的下落。”
“周侯爷呢?”
“在国子监下棋。这是最后一局,没有放在夜里,而是放在白天。”
鸿胪寺的两名主簿跑断了腿,来到国子监找周侯爷。却见周侯爷正襟危坐,凝神对弈,东宫太子站在他身后观棋,两名主簿不敢打扰。只好留下一人守着,另外一个进宫禀报陛下。
皇帝李正在御书房挥毫作画,他在临摹周宣画的那幅小周后澳国服饰图。李工书法、善绘画。他的仕女图取法周昉的《簪花仕女图》。色彩秾丽柔和,人物温婉娇嫩。就连顾中都叹服不已,但李却临摹不出周宣地这幅画,用笔、用色技巧太怪异,描摹小周后神情体态宛若目前——
李掷笔叹道:“这个周宣,真乃鬼才,词章、绘画独具一格,前日那一阙《青玉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阑珊处’,一何深情也,似有痴恋之人,改日朕要问问他,千百度寻谁?朕可以成全他这一段姻缘。”
这时,鸿胪寺主簿前来禀奏寻找胡商阿布不遇,只有信州侯知道其下落,但信州侯在国子监下棋。
和信州侯有关的消息总是让人这么愉快,李长眉一扬,点头道:“那胡商和信州侯一样是从江州来的,肯定是旧相识,江州颇多忠君爱国之士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信州侯的朋友也都是豪杰慷慨之辈,就连一个商人,还是胡商,也如此深明大义,朕心甚慰。”传旨:“摆驾国子监,朕要去观棋,一并钦点棋待诏。”
二月初十下午未时,李头戴乌纱幞头,腰系红呈带,在一群金吾卫、内侍地为簇拥下来到国子监讲学大厅,见众人欲跪下行礼,李摆手道:“毋须多礼,照常下棋。”
李坚赶紧迎上来,李问:“信州侯在哪里下棋?”讲棋大厅同时进行十五场对局,李一时没看到周宣在哪里。
李坚便引着父皇径直过来看周宣与吴渭南的对局,李听说过吴渭南的名头,吴渭南在十八大棋士中排名第七,是本次元宵棋战仅次于黄星鉴的第二高手。
李坚低声介绍说:“父皇,吴渭南此番与黄星鉴一胜一负,平分秋色,但与周宣前一局却是先手败,这一局宣表兄执白,更是弈得顺风顺水,宣表兄棋力似已在黄星鉴、吴渭南之上。”
李也会围棋,不过棋艺平平,这高手对局微妙形势他分辨不出来,听李坚这么说,大为惊叹,黄星鉴可是排名第四地大棋士啊!
周宣自后手以宇宙流胜了黄星鉴之后,信心倍增,这次先手对阵吴渭南,弈得奔放自如,牢牢把握一先的优势,始终压吴渭南一头,终局胜了三子。
至此,周宣在本次元宵棋战的对局全部结束,一共十八局,其中对赖秀山的一局是不战而胜,在第一循环地九局中,周宣先后输给了齐耀文和黄星鉴,但其后周宣奋起直追,越战越勇,第二循环九轮不败,与黄星鉴一样是十六胜二负,但奉化军却是屈居镇海军之后在十大都护府里名列第二,这已经是二十多年来西南五大都护府取得的最佳战绩了。
李喜道:“信州侯棋艺高,力压群雄,唐国宫廷棋待诏非信州侯莫属。”
黄星鉴在一边听得很不是滋味,他这人相当孤傲,后手输给吴渭南不算丢脸,但先手输给周宣,自感颜面尽失,不顾皇帝在这里,抗声道:“陛下,草民不服。”
周宣知道黄星鉴要闹事,笑吟吟站在一边,他要推行围棋新规则,就需要黄星鉴这样有影响力的棋士闹一闹,闹得越轰动越好。
李问:“黄山人有何不服?”
黄星鉴道:“草民与信州侯同为十六胜二负。陛下如何便说信州侯力压群雄?草民不是争棋待诏,草民只是不服信州侯当这棋待诏。”
李这皇帝太好说话了,当即说:“那黄山人也一并入翰林院为棋待诏,两个棋待诏正显我唐国棋运昌盛。”
黄星鉴与周宣是势不两立了,倔强道:“皇上,草民懒散惯了,不愿为棋待诏,草民只想再与周宣对弈几局,看信州侯到底是不是力压群雄!”
李脸现不悦之色。黄星鉴真是不识抬举。
周宣躬身道:“陛下,臣愿意接受黄山人地挑战,但臣有个提议,关于修改现行围棋规则地提议。”
李道:“周爱卿要如何修改围棋规则?”
周宣道:“只修改两处。一是废除座子,二是先行贴子。”接着详细说了一遍。
黄星鉴当即反对:“座子制已历千年,岂能说改就改?先行贴子也不可行,贴多少完全没法衡量。有失公平!”
周宣驳道:“尧造围棋之初也无座子,秦、汉以来,围棋逐步展,由纵横十三道到十五道、再到十七道。终于成为今日地纵横十九道,三百六十一个点暗合周天之数,若依黄山人之腐见。那我们现在应该是下十三路围棋。”
周宣很不客气。直说黄星鉴是迂腐之见。黄星鉴怒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周宣说:“理能被夺就表示你无理,黄山人乃大棋士。肯定下过让子棋,比如下让二子棋,棋盘只摆两颗白子,而黑的座子没有了,这不也是等于废除了座子吗?”
黄星鉴语塞。
周宣说:“再说先行贴子,只要是具有一定棋力地,都知道执白先行具有明显优势,两个棋力相当的高手,往往是谁先行谁赢,若是遇到一局定胜负的比赛,那后手的就很不公平,先行贴子正是弥补这一弊端。”
黄星鉴问:“依你说,先行应倒贴几个子?”
周宣说:“两子半。”
黄星鉴沉默了一会,问:“信州侯要以新规则来与山人对弈?”
周宣应道:“正是,就怕黄山人怯战。”
黄星鉴愤然道:“我有何惧,你真以为你棋力强过我?我看过你的几局棋,往往行险侥胜,官子粗劣,如何敌得过我堂堂正正之兵!”
周宣笑道:“山人少安勿躁,围棋又称手谈,不是嘴巴子上吹嘘逞强地,棋盘上见高下。”
黄星鉴面皮紫胀,连连点头说:“好,好,好,那就棋盘上见高下,山人要与你下九局相搏,敢应战否?”
周宣摇头笑道:“九局?太多了,在下不象山人这般清闲,饱食终日只知博弈,这样吧,下三局,你赢了,你做棋待诏。”
黄星鉴负气道:“山人说过了,不做棋待诏,山人若是输了,终生不碰棋子,信州侯若是输了,也就不必做这棋待诏了。”
周宣关切地说:“黄山人,在下输了无所谓,不当棋待诏哪样可以下棋,山人输了终生不碰棋子,这对一个痴迷于棋道的人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改为三年不下棋如何?”
黄星鉴更怒了,周宣这口气分明是说他黄星鉴必败无疑了,叫道:“陛下在此,草民绝无戏言,输了就是终生不下棋,你说,何时开始对局?”
周宣道:“既然黄山人如此破釜沉舟,那在下也就要奋起迎战了,但元宵棋战才刚结束,想必山人也很疲惫,休息半月后再开战如何?”
黄星鉴虽然急于打败周宣,但周宣说得在理,他也的确感到疲乏,十八轮对局下来,很是辛苦,点头道:“好,不知将在哪里对局?”
周宣道:“既然是推行围棋新规则之战,自然是观战的人越多越好,我觉得香如坊地斗鸡馆不错,我们就在斗鸡馆对弈三局,任由喜爱围棋的民众的观战,对了,棋盘小看不到,那就制作一丈见方的大棋盘,特置黑白大棋子,放置在斗鸡馆场地正中,请吴渭南、陈星垣两位大棋士讲棋,这样才是真正地弘扬棋道。黄山人以为如何?”
周宣这是把后世大棋盘讲棋提前了一千年,对围棋贡献可谓巨大。
黄星鉴还没开口,李已经鼓掌笑道:“信州侯真是花样百出,一边对弈一边请高手讲棋,万民观看,这真是绝妙地提议,朕准了。”
既然皇帝都准了,黄星鉴还能有什么话说,于是约定半月后。也就是二月二十五日在香如坊魏王府的斗鸡馆举行三场对局,每日一局,特大棋盘和棋子现在就命工匠开始制作。
参加元宵棋战的棋手退出了国子监,李独留周宣。含笑道:“宣侄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啊,黄星鉴是我唐国弈道第一高手,比前任棋待诏还强,今日却被宣侄气得晕。呵呵,真是有趣,宣侄有把握赢他?”
周宣说:“臣侄并无把握,应该是势均力敌之战。棋未下气势不可失,总要压倒对手才好。”
李赞道:“就是应该如此气盛!宣侄,你可认得一位名叫阿布地大食商人?”
周宣心中暗喜。阿布的官运来了。禀道:“阿布是臣侄在江州结识的朋友。陛下何故问起他?”
李道:“此人捐了五万两军资,宣侄不会不知道这事吧?”
周宣忙道:“臣侄自然知道。那日阿布读到邸报抄,得知我唐国虎狼环伺,北有宋国、西南还有南汉、东南有吴越,虽然明君在上,国家太平,但这些外患总是让人忧心,那些无赖国家觊觎我唐国富足,总想兴兵掠夺,若唐国兵备不整,难免受其侵扰,吾友阿布,虽是胡商,受臣侄熏陶,常怀忠君爱国之心,苦于报国无门,所以看了邸报之后,立宏愿,节衣缩食,举家食粥,献银五万两,不求任何回报,陛下有如此地忠肝义胆地臣民,何愁国家不兴啊!”
周宣地言辞极富感染力,连李这么个讲究无为地人也被他说得热血小沸腾,点头道:“宣侄所言极是,朕有这样地臣民是朕之幸,宣侄把阿布找来,朕要见他,朕就在国子监召见他,快去吧。”
周宣急急离了国子监,带着两个鸿胪寺主簿策马回到奉化军邸,不一会就把满脸大胡子的阿布找出来了。
两位主簿奇怪,他们刚才来找说阿布不在,怎么这会又在了?
面君路上,阿布厚厚的嘴唇直颤,手心全是汗,低声问周宣:“侯爷,鄙人见到皇帝该说些什么啊?鄙人很怕失言。”
周宣道:“你少说,我多说。”
进到国子监讲学大厅,阿布人都没看清就跪倒了,紧张啊。
李见阿布碧眼紫髯,貌甚憨厚,心下颇喜,温言道:“平身,看座。”
内侍搬了一张椅子让阿布坐,阿布小心翼翼坐了半边**。
李又问了他如何会想到捐银?阿布早得周宣指点,忠气十足地说了一通。
李龙颜大悦,对一边地太子李坚、中书令齐章,还有周宣说道:“一个胡商,却有如此忠心,难得啊,应该嘉奖——阿布,你希望朕赏你什么,尽管说?”
阿布道:“草民不求任何赏赐,只求国家富强,君王长寿。”
李甚喜,李坚故意道:“父皇,阿布如此忠心,一定得嘉奖,但怎么嘉奖是个难题?他捐了五万两银子,自然不好以财物嘉奖他。”
李想想也是,人家捐银五万两,你赏人家几匹绢,这不是让百姓笑话皇家小气吗!
李问齐章:“齐爱卿以为该如何嘉奖阿布?”
齐章已得太子暗示,但他不愿出面建议阿布为官,怕受朝野非议,说道:“信州侯足智多谋,陛下不妨问问信州侯?”
周宣思索片刻,正要开口为阿布要官,鸿胪寺主簿进来禀道:“陛下,镇南节度使魏博等候召见。”
四十五、名妓谱
博午后在大兴宫丹凤门外等候皇帝召见,左等右等没原来李临摹周宣的画入神,忘了宣他觐见了,直到未时后魏博才知道皇帝摆驾去了国子监,就急急赶到国子监来,一个藩镇进京,不立即朝见皇帝,很容易遭受非议,魏博是前天夜里就到了金陵的。
李命白太监宣镇南节度使魏博觐见,一面对周宣说:“待朕回宫好好思量一下,这个阿布是一定要赏赐的。”
周宣怕李没考虑给阿而赐官,若是赏赐别的东西,诸如土地、商业特权什么的,那时旨意已下,想要挽回就难了,魏博真不是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当即抓紧时间说道:“陛下,臣侄以为赏赐阿布宜名不宜实,实无非是财货之类,起不到教化百姓的作用,名则容易声传遐,让唐国百姓都知道阿布忠君爱国的义举,臣侄敢保证,必有大量富庶百姓踊跃捐银——”
魏博来得好快,周宣还没说完,他就出现在讲学大厅门口,急趋几步,拜倒在地,高呼:“臣魏博参见吾皇万岁!”
大理寺曾把魏觉之死禀报给李,毕竟一个藩镇长子死于非命是一件大事,李下令严查,一定要捉到那个名叫宁的女子,这时见了魏博,便收起笑容,沉声道:“魏爱卿平身,左右,看座。”
魏博入座之前先向李坚和齐章分别作了一揖,见周宣面生。但他刚才进来时就看到周宣在皇帝面前侃侃而谈,应该是新近提拔的宠臣,当即也向周宣作了一揖。
周宣含笑拱手,仇人见面,分外有礼。
魏博坐下,一脸戚容道:“陛下,请陛下恕臣不待宣召擅自入京之罪。”
李温言道:“魏爱卿,令郎被害之事朕已知道,已严命大理寺追查。唐国三十六州皆已收到缉凶文书,定能捕到凶手,你且节哀。”
魏博悲声道:“陛下,臣年过五十。只有一子,世间惨事无过于白人送黑人,臣悲痛欲绝,誓为亡儿报仇。请陛下允许臣亲自追拿凶犯。”
这个魏博体形面貌与其子魏觉酷似,都是瘦长个子、瘦长脖子,两眼外凸,手掌宽大。只是魏博苍老一些而已。
周宣心道:“你那儿子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若不是哥们命大,早已被你父子害死。秦雀、针都成寡妇了。向谁申冤哭诉去?这老家伙还要亲自缉拿凶犯。他想干什么?”
李问:“魏爱卿要如何亲自追拿凶犯?”
魏博说道:“请陛下降一道旨意,允许臣搜索金陵城内某些可疑场所。臣不胜感激。”
李坚立即反对:“父皇,国有国法,掌管刑狱、缉捕凶犯是刑部和大理寺地职责,若是凶杀案都由死亲属自己寻凶复仇,那刑律还有何威肃可言?魏都护丧子之痛可悯,但亲自追凶有违国法,搜索金陵城更是不妥,势必造**心惶惶。”
魏博赶紧道:“是是,殿下教训得是,臣是过于伤心才出此昏之言,请陛下见谅,臣只有一个请求,臣只想搜查一个地方,请陛下恩准。”
“哦?”李问:“魏爱卿要搜的是什么地方?”
魏博眼睛一凸,说出四个字:“奉化军邸。”
周宣在一旁微微冷笑。
李奇道:“难道凶犯是藏匿在奉化军邸?”
魏博已经知道周宣现在是信州侯,不是那么好欺凌的了,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一定能够揪出周宣给他儿子偿命,他认定是周宣收买了那个鹘门贱人,说道:“臣的确知道凶犯是谁,只是大理寺碍于凶犯的身份,不敢捉拿。”
“凶犯是谁?”李急问。
魏博大声道:“便是信州侯周宣!”
李卧蚕眉轩动,并没有惊诧地朝周宣望去,一国之君,这么点冷静还是有的,问:“魏爱卿可有证据?”
魏博点头道:“有,周宣与臣子魏觉有旧怨,此番在金陵重遇,便雇凶杀死我儿。”
李问:“有何旧怨?”
魏博便把周宣与魏觉赌诗,巧取豪夺,掳走羊小颦的事说了,这事李上次已经听周宣说过,没想到赢的就是魏府的家妓,说道:“此事朕也有耳闻,这事文人间地风雅趣事,一个家妓而已,不算结怨吧?难道周宣赢了羊小颦,反而怨恨令郎不成?”
魏博语塞,勉强道:“当时犬子与那周宣生了一些口角,是以结怨,而且此番在金陵重遇,在秦淮河上又起冲突,周宣仗着自己是国侯,盛气凌人,我儿魏觉不服,与他争执,他怀恨在心,便雇凶杀死我儿,一同被害的还有镇南都护府的一名虞候和一名守备,要破此案不难,只要抓捕周宣或其手下,略一拷问就能真相大白,了结此惨案,伏望陛下恩
一边的周宣躬身道:“陛下,请容臣问魏都护几句话。”
得到李地同意后,周宣对魏博说:“魏大人,令郎与周宣在秦淮河上冲突是在何时,可有人证?”
魏博显然已做过一番查证,答道:“是在上月十七日,人证极多,两条画舫上数十人皆可为证,其中便有洪州刺史之子陈济,都能证明那晚犬子与周宣有过冲突。”
周宣问:“那周宣是仗着自己是国侯才那么嚣张的吗?竟敢与藩镇公子起冲突?”
魏博道:“正是,此人一向跋扈,受封国侯之后更是横行霸道,金陵市坊间已经有周霸王的绰号。”
周宣心里骂道:“你娘的还给老子捏造出一个周霸王地绰号!”面上笑道:“魏都护说上月十七日周宣仗着其国侯之尊,欺负魏觉。不过据我所知,周宣受封国侯是上月十九日的事,难道他事先知道自己要封侯,就提前嚣张起来了?”
魏博一听不对劲,上下打量周宣,拱手问:“还未请教大人尊姓大名?”
周宣淡淡道:“在下便是那嚣张跋扈、坊间恶评如潮地‘周霸王’周宣。”
“啊!”魏博差点从椅上歪倒在地上,说了半天,仇人就在眼前,恶狠狠瞪着周宣。周宣蔑视地斜了他一眼,浑不在意。
魏博跪下说道:“陛下,臣从洪州赶来,伤心惨痛。言语或有差迟,但那晚周宣与我儿魏觉确有冲突,陛下可取人证来问。”
李见魏博一口咬定周宣是凶犯,所谓的证据又是颠三倒四。颇为不悦,念他是一方藩镇,又是爱子新丧,不予责备。说道:“此案自有刑部与大理寺会审,魏爱卿不须太心焦,信州侯地人品朕深知。填得出‘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佳句的岂是逞凶斗狠之辈,魏爱卿不要听信他人谗言。”
魏博跪在那里伸长了脖子。大喉结上下滑动,急道:“陛下,定是周宣指使手下杀害我儿,只需拘捕其手下来审问就可得知真相,陛下,念臣镇守西南多年,请为臣申此奇冤吧。”
周宣知道李这人耳朵根软,说不定会同意魏博的请求,当即道:“陛下,臣绝不是什么周霸王,臣温柔敦厚有目共睹,有些事臣本不愿意说,但既然魏都护一意要把其子之死怪罪到臣头是,那臣就不得不说了,臣地确与魏觉有深仇大恨——”
李“哦”了一声:“信州侯细细说来。”
周宣便把在洪州时魏觉先是派地痞头子宋武威胁他,后来在鬼牙山又派府兵扮作山贼来杀害他地经过一一说了,对三痴、四痴地身份周宣说是林派来保护他的武技高手,周宣说:“——陛下,若非林林伯父派来地这两个贴身护卫,臣早已不明不白死在了那荒山野岭,臣说的这些都是有证据的,当时我留下了一名假山贼做活口,交与奉化都护府看押,臣伯父林当时便要为臣向镇南军问罪,是臣为了两州百姓着想,息事宁人,不愿两大藩镇结怨,但魏觉却依旧不肯放过臣,上月在秦淮河上相遇就叫嚣着要臣交还羊小颦,否则就要杀死臣,以上,若有半句虚言,请陛下治臣之罪。”
李微微点头,周宣所言有理有据,看来不是周宣恨魏觉,而是魏觉恨周宣,但死的却是魏觉,难道——
只听周宣说道:“很多人都知道臣与魏觉有隙,魏觉一死,臣深自警惕,怕受嫌疑,没想到魏都护不分青红皂白一口咬定是臣所为,臣又从不认得那个宁!”
李坚接口道:“凶犯宁已远遁宜州,目前正加紧追捕,据说宁是镇南都护府地人,有人曾看到此女与镇南军的虞候一起出现,这个要知真假也不难,把镇南军邸的人叫来一问便知。”
魏博心知不妙,宁的关系被扯出来就大大地糟糕,叫道:“这个女刺客定是受周宣指使来杀害我儿的,望陛下明察。”
周宣冷冷道:“我只问你,那宁到底是我周宣的人还是你镇南军聘请来的?”
魏博不敢否认宁没与镇南军地人接触过,便道:“宁究竟是何人我不清楚,但即便是我镇南军的人,也是你周宣派来潜伏的。”
周宣双手一摊,对李说:“陛下,魏都护如此颠倒黑白,臣无话可说了。”
李不悦道:“魏卿,既已知凶犯是宁,为何还要攀扯信州侯,一切等抓到宁再说。”
周宣反戈一击道:“魏都护最怕抓到宁,他现在已命镇南军不惜一切代价抓到宁,一抓到就立即处死,绝不敢留活口,并不是为子报仇,而是杀人灭口。”
魏博正为此心虚,喊道:“你血口喷人!”
周宣一边踱步一边口若悬河地
“陛下,臣因为怕受嫌疑,所以也想尽快找到杀害魏臣派人查那宁身份,赫然现那女刺客是南汉鹘门中人,是专门从事刺杀地女杀手!”
李自然知道鹘门。不禁疑惑地瞧了魏博一眼。
魏博觐见皇帝地本意是在李面前告周宣的状,请李同意他搜查奉化军邸,想到在国子监会与周宣狭路相逢,被周宣打了个措手不及,强辩道:“一派胡言,你又怎知那宁是鹘门中人!”
周宣说:“嗯,我地确是不知道,并无确证,但魏都护肯定是知道的。魏都护结识南汉鹘门究竟是何用意?为何这鹘门女刺客反而杀死魏觉?莫非是什么事情有分歧,没谈拢?有话好好说,何以就杀人啊!”
魏博气急败坏,叫道:“宁是被你收买的!”
周宣理都不理他。眼望皇帝李,脸现苦笑。
李对魏博如此胡搅蛮缠很是厌烦,这哪象是一方藩镇啊,而且看来镇南军结识鹘门是真。这让李很不悦,说道:“魏卿暂不要回洪州了,留在京中待此案真相大白后再说。”
魏博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周宣没扳倒。他自己反而搭进去了,离了洪州,他就好比龙游浅滩、虎落平阳。有本事也使不出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为子报仇。而是怎么才能早日出京,回到洪州。
魏博深为自己的莽撞后悔。没想到周宣如此狡猾,皇帝和东宫都明显偏向周宣,魏博甚是沮丧,也无法可想,只有等待景王回来,景王定能对付周宣。
至于宁,魏博倒不担心,鹘门门主答应他一定会抓到宁给他一个交待的,不会让她落到唐国缉捕司手里。
李对魏博一下子变得很冷淡,本来藩镇入京,皇帝要赐宴什么的,这下子都不提了,摆驾回宫,命阿布明日在奉化军邸候旨听赏。
周宣回到莫愁湖畔,与范判官、林黑山说了国子监生的事,林黑山是知道魏觉真正死因地,在范判官面前他说道:“魏觉死于鹘门人之手,但魏博却一定要赖在宣弟身上,这仇是解不了的,只有用辣手把魏博一并除掉,这才永绝后患。”
周宣道:“要治魏博的罪不是那么容易的,马上李坤又要回来了,只有趁魏博在京,我们秘密派人去洪州搜集他与南汉结交地证据,我估计魏博绝不仅仅只与鹘门结交,肯定与南汉刘继兴也有往来,找到那证据就可定魏博的罪了。”
林黑山道:“那就由我去洪州查证此事。”
周宣大喜:“有黑山哥前去,那是最好不过了,明日我请李坚向皇帝要份密旨,你领密旨前去,有陈刺史配合你,定能找到置魏博于死地的证据。”
范判官取出两封书信给周宣:“侯爷,这是侯爷两位夫人给侯你的信,一早到地。”
周宣很是高兴,拿着信回到住处,把小香、羊小颦叫来,一起看信。
秦雀的信先是诉说对夫君的思念之情,盼望夫君早日回江州来接她们,又说她父母不愿迁居金陵,只有等夫君回来劝说,然后说了羊小颦的事,说府上惊扰了好多天,都以为羊小颦偷偷跑回洪州去了,最后,秦雀不无醋意地说她与针没在夫君身边,有羊小颦照顾夫君也不错。
周宣笑着把信给羊小颦看,羊小颦粉脸通红。
针地信说了“云裳女装”的事,谈的最多地当然是腹中胎儿了,说义父和雀儿把脉都说可能是个女胎,问夫君喜不喜欢先有个女儿?最后针用一南朝民歌作结尾——“宿昔不梳头,丝披两肩。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周宣微笑起来,两位小娇妻一个爽朗、一个温婉,都很可爱啊。
四痴过来说:“主人,五弟要去杭州,我送他出城。”
周宣道:“你地五弟也是我地五弟,我们一起送他。”
徐氏三兄弟听说精通鸡道的五蕴大师要走,死活要跟着,要追随师父,一直跟到城门边不肯离开,怎么劝都不行。
五痴道:“这样吧,我送你们三兄弟一本《名鸡谱》,你们照着那上面修炼,定会青出于蓝胜过小僧,记住,现在不许看,等回到住处再看。”
三兄弟宝贝一般捧着书回到莫愁湖畔,三颗脑袋碰在一起,小心翼翼揭开书页一看,不是名鸡谱,却是名妓谱。
四十六、纫针的娘家
月十一日上午,周宣在四痴的护卫下前往禁城,因为陵,所以周宣命奉化军邸加强戒备,对家丁来福要重点加以保护,羊小和念奴更是足不出梅香小苑。
四痴过不惯这种提防的日子,从来都是别人防备他,说:“主人不应该让我三哥和宁那么早离开的,应该让宁杀了这魏博,一并算到鹘门头上,这样也就可以确切知道宁是真心对我三哥的。”
周宣笑道:“老三娶妻太夸张,宁要嫁给老三还得有投名状啊!”
四痴不解,问:“投名状是何物?”
周宣说:“是我澳国,绿林山寨陌生人入伙,必须纳投名状,就是去杀一个人,提头来见,表示从此是亡命之徒,死心塌地忠心于山寨。”
四痴笑了起来:“唐国规矩也差不多,我是觉得宁变化得太快,三天就与我三哥如胶似漆了,不可思议,我怕三哥吃亏,所以让五弟再赶去看看。”
周宣很深沉地说:“人世间这男女之情最是神奇,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老三在媚香楼遇到了宁姑娘,所以不得不爱上,很巧合对吧,这就是姻缘,姻缘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不可理喻。”
四痴歪了歪嘴,说道:“这么说主人巧合次数得也多了点,又是秦雀又是苏针。还有帮你假扮侍女斗茶赢我的那个女道士林大小姐,其余滕王阁遇羊小颦、百花洲畔大腿题字地念奴姑娘,一次又一次的巧合,这哪里是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分明是貌美的就是你想遇到的人!”
周宣瞪眼道:“老四,你这是什么话,我有那么种马——呃,风流吗?老四,你应该从秦雀、针她们那个角度来看我。对秦雀、针她们来说,我周宣就是她们于千万人中遇到的那个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遇上了,我是唯一的,这不是奇缘是什么?”
四痴不服道:“狡辩!”
周宣说:“老四你就是嘴硬!你把林大小姐也纳入就不对了,简直是诽谤。我与静宜仙子是纯洁的姐弟关系,对了,你怎么知道白云观那侍女是林大小姐扮的?”
四痴面有得色地说道:“我早瞧出来了,当时就瞧出来了。没给你点破而已。”
周宣诧异道:“边,老四你说你有什么不良企图?”
四痴赶紧扭过脸去。后脑勺对着周宣说:“什么不良企图!我只是为了我三哥。不然我早已远走高飞。”
周宣一笑:“我情愿用老三来换你。你比老三好,不好女色。茶艺精湛,虽然常与我斗嘴,但也很有意思,老三那人死板板的没什么趣味,现在又娶了妻,估计也是个惧内的,以后如何能忠心为我办事!”
四痴“哼”了一声,骑着白鼻子骡落在周宣的马**后面,不和周宣并骑了。
周宣先到东宫见太子李坚,说了林黑山愿去洪州彻查魏博里通南汉地证据,请李坚向李讨一道旨,让林黑山可以便宜行事。
李坚当即和周宣一起去宣政殿求见李。
李不甚理政事,日常事务尽数委托门下、中书两省,他是三日一朝,其余时间都是填词作画、调弦度曲,悠闲自在,听了李坚的话,沉吟道:“无故调查外藩,不大妥吧?”
周宣对李真是无语,这种皇帝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真是老天爷眷顾,明明知道魏博结交南汉鹘门,还说是无故调查,难道非要等到魏博起兵谋反,投靠到南汉一边才是有故?那时查也晚了!
周宣说:“陛下,不以专门调查镇南节度使为名,可以说是采风,历代皇帝不都会派大臣去各地了解民情吗,林黑山林守备可以充作采风使赴镇南、奉化公干,陛下以为如何?”
李龙颜大悦,点头道:“信州侯说得好,采风,这也是表示朕勤政爱民嘛。”当即命秉笔内监拟旨,五品守备林黑山为采风使,奉化、镇南各级官员要予以方便云云。
李坚亲自去见中书令齐章,让这份旨意得以迅通过中书省下到林黑山手里,林黑山当即领旨出京,只带了两名亲随武,由6路前往洪州。
李留周宣在勤政殿议事,说道:“信州侯昨日说赏赐阿布应宜虚名不宜实物,朕不大明白,且再为朕分说。”
周宣道:“阿布捐银五万两,赐物已无法表彰其忠心,也不足以轰动视听,不足以让阿布的忠君爱国之举传遍整个唐国,起不到教化成万民的作用,臣以为要赏就要赏得惊世骇俗,就好比诗眼词心,往往就是那么一句,却能让整篇诗词生色,这就是求一个奇字。”
周宣这是投李所好,以诗词来喻国事,李果然甚感兴趣,点头道:“宣侄说得好,诗无眼词无心,那都是庸作,宣侄说说,如何赏得惊世骇俗?”
周宣不再迂回,直接说:“就是赐官,让阿布领一虚衔,表明只要效忠于陛下,即便是引车卖浆流也可以受到嘉奖,提升地位,其深远影响必将让陛下成为名垂青史地君王,而且商人有功于国封官的,史上也不乏先例,孔门高足子贡就是经商奇才,夫子也曾称道。”
李问:“宣侄以为封几品官为好?”
周宣道:“有个七八品就可以了,品秩太高怕朝中迂腐之臣反对。”
李点点头:“朕立即宣门下、中书二相入宫商议此事,你先去拜见皇后吧。她有事问你。”
周宣便去“花萼相辉楼”见小周后,小周后几天不见这个半路侄子,这时见到很是喜悦,问知棋待诏还没定
月后与黄星鉴大战三局后才能确定,而且还得获胜,道:“陛下行事总是优柔寡断,就任命你为棋待诏又如何?宣侄,有一事陛下可曾对你说起?”
周宣道:“小侄不知是什么事?”
小周后道:“就是任命你为集贤殿大学士之事。前日本宫特意向陛下提起,陛下说集贤殿大学士须得久负盛名的饱学之士才能担当,宣侄虽然大才,但清誉不彰。朝野尚不知名,所以将于三日后在勤政殿召集三公、两省、翰林、集贤一道来考验宣侄,若得多数人肯,宣侄就能入集贤殿为学士。”
周宣说:“陛下政务繁忙。忘了对臣侄说起此事了,那这样臣侄要准备一下,不要到时一问三不知,被人笑话。”
小周后笑道:“那宣侄还是先去景旭宫对斛珠说一声。斛珠可是知道你今天要来地,等着你给她画像。”
周宣道:“是。”
小周后便让凤阿监领周宣去景旭宫,周宣起身正要离开。小周后忽然说:“宣侄。等一下。”雍容起身。示意周宣随她来。
皇后娘娘一走动,就有宫娥、内侍跟随。周宣走在最后,微微低头,正好看到小周后背影腰部以下,春暖天气,厚厚冬装已卸去,折领窄袖宫裙文绣精美,而且小周后喜欢衣裙裹体,不爱那种宽大幅裙,所以周宣就看到小周后地细腰隆臀在裙下微微扭摆,毫不做作,但美妙之极。
周宣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多看,他虽然没有猥亵之意,但看到这样美好的身段难免会有点着迷的,除非他是无目。
来到上次画像地南书房,小周后笑道:“宣侄你看壁上这两幅画,同一个人,画出地像竟然差别这么大!”
周宣举目朝南书房西壁上看去,只见悬着两幅画,装裱精美,其中一幅正是周宣所绘地小周后衬衫西裤图,虚坐的姿势非常奇特,细腰长腿勾勒得让人心潮澎湃,面部表情又是那么端丽雍容,眉梢颊边带着一丝浅笑,神秘、诱惑,华贵之气又让人不敢逼视。
另一幅应该就是画待诏顾闳中所绘,与《夜宴图》画地女性人物笔法一脉相承,典雅细腻,线条流畅,画上地小周后正大庄容,一副母仪天下的表情,身后的南书房背景都有所表现,层次分明,用笔老辣,但是就是没有画出小周后的妖冶。
顾闳中UU小说地小周后胸部也平了,坐在那里腰臀曲线不明显了,更离奇的是,原本紧紧绷在大腿上的深黛色西裤被画成了一种奇怪的款式,打起了皱褶,裙不象裙,裤不象裤,把皇后娘娘美好地体形完全掩盖了!
小周后微笑道:“宣侄你看顾闳中把本宫画成什么样子了,只见衣裳不见人!”
小周后这话说得极风趣,也极有见地,顾闳中对描摹人体简直是畏如蛇蝎猛兽,似乎把皇后娘娘画得诱人一点,那么国将不国,所以只在衣衫上下功夫,几乎精细到布纱。
周宣听了小周后的话,他这样富有想像力的人自然而然就想到“只见人不见衣裳”,赶紧乎情止乎礼驱逐邪念,恭敬道:“顾老师画得极好,线条、用色,远在侄儿之上,只是顾老师太拘于成见,某些地方不敢勾画,是以失真。”
小周后脸微微一红,说道:“你们澳国的笔法倒是恣肆,你向顾闳中学画,也要学得这样谨小慎微吗?”
周宣道:“小侄倒不会妄自菲薄,小侄明白自己地长处和短处,向顾老师学画是学他之长,而不是照样全搬。”
小周后道:“宣侄有暇再为姑母画几幅画,不需这么精细,画衣裳就行,姑母很喜欢你们澳国的服饰。”
周宣正需要小周后支持他的“云裳女装”呢,赶紧答应,说勤政殿答辩后就来为姑母画澳国衣裳。
景旭宫在大兴宫南面,是清乐公主居住地宫殿,与大兴宫有长长地甬道相连。
周宣跟随凤阿监来到景旭宫,景旭宫女官见凤阿监领着一个年轻男子入宫,便拦住问:“凤阿监,这位是谁?”
凤阿监笑道:“云阿监,这位便是公主要见地信州侯啊,他夫人苏针你可是熟识的。”
云阿监“啊”地一声,顿时笑容满面,看周宣的眼神格外亲近,说道:“原来是周侯爷,针在宫中时,我看她举止娴雅,言谈得体,虽是贫苦人家女儿,但落落大方,毫无小家子气,我就料她日后能嫁一位如意郎君,没想到针命一好至此,竟嫁了一位侯爷!”
景旭宫中除了年前新入宫的宫女,其余宫女、内侍都认得针,听说针夫婿到来,一窝蜂出来围观,啧啧赞叹针好命,有个宫娥胆子大,见周宣笑嘻嘻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便说:“周侯爷,这景旭宫可以说是针姐姐的娘家了,我们都是针的姐妹,你到针姐姐的娘家来,怎么是两手空空的?”
周宣笑道:“姐姐妹妹们责备的是,周宣疏忽了,明日一定带礼物来,一个都不会少。”
景旭宫中欢声雷动,莺莺燕燕,笑声不绝。
清乐公主听到了,走出玉牒殿,遥见周宣在一大群宫娥、内侍的簇拥下,兴高采烈地过来了,周宣笑嘻嘻也就罢了,这人是笑面虎,可恼的是那些宫娥、内侍,一个个象逢年过节似的笑逐颜开。
清乐公主忿忿地想:“这些人平日侍候本公主都没见什么笑脸,来个周宣就乐成这样,真是气人!”
清乐公主大眼睛一转,想到一个作弄周宣的计策,自言自语道:“周宣,我要让你笑不出来,要你跪着求我。”
四十七、我要豪宅
宣看到了玉牒殿前的清乐公主,今日未穿白色婚纱,的堕马髻,湖绿宫裙裹着高挑曼妙的身材,明眸皓齿,肤光如雪,清新得好似出水嫩葱,不由得让周宣舌底生津。
若论容貌,清乐公主实在是周宣见过的女子当中最美的,小周后是长辈,不在评论之列,秦雀、针在清乐公主面前是要黯然失色的,即便是红鸾娇艳的静宜仙子和纯美沉静的的羊小颦,与清乐公主相比也似乎有所不及,至于到底哪里不及,没有排在一起细看,不好说,反正第一感觉就是清乐公主更美,修长的体态有点象后世台湾名模吴佩慈,面孔比吴佩慈还要精致美艳,虽然长裙及地,但从清乐公主步态看,她腿很长,往那一站,臀部自然后翘,极诱人。
但仅有外表美是不行的,周侯爷还欣赏心灵美,想到清乐公主那乖戾的脾气,就让他暗暗摇头,这种女子离远点好,容貌再美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
凤阿监碎步急行,先走到清乐公主面前,万福道:“公主殿下,信州侯来了。”
美丽高贵的清乐公主矜持地点点头,立在丹上居高临下望着周宣,等周宣向她施礼。
周宣负着手,悠闲自得,笑呵呵说:“猪妹,今天天气哈哈哈。”
清乐公主恼道:“谁是你的珠妹?本公主不承认你是我表兄。”
周宣道:“不承认有什么用,陛下有旨。宗正寺有籍,你就是我的猪妹,连太子殿下都称呼我为宣表兄,你这样岂不是大大地失礼!”
清乐公主哪里辩得过周宣,眼看就要恼羞成怒,一旁有阿监、宫娥都是惴惴不安,公主起火来那可是整个景旭宫都不得安宁,没想到公主突然现出微笑,虽然有点勉强。但的确是在笑,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说:“斛珠是开玩笑嘛,宣表兄当真了?”
周宣一愣。这不是公主的秉性,肯定其中有诈,笑道:“没事,表兄我很是大度。不会和公主表妹计较的。”
清乐公主心里暗恨,表面上言笑晏晏:“宣表兄给我母后画的像真是神品,斛珠也想请表兄画像,可以吗?”
周宣心道:“你想怎么捉弄我?画像时突然脱光衣服喊非礼?不会吧。你一个皇家闺秀不会这么下流吧?”说道:“我今天本来就是来给表妹画像的,但方才见了姑母娘娘,说三日后要在勤政殿召集三公两省考验我有没有做集贤殿大学士的资格。要我回去研读诗书备考。所以特地来和表妹说一声。待表兄我荣任大学士后再为你画像如何?”
清乐公主忙道:“宣表兄才华横溢,何需备考!宣表兄。每日抽一个时辰来为我画像可好,就一个时辰?”说着,还伸出葱管般的一根手指头,表示不会占用周宣太多时间的。
清乐公主这一嗲,周宣就有点吃不消了,即便知道公主没安好心,但那动人地模样也让他不忍拒绝,而且周宣期待着将计就计呢,说:“那好,从明天开始,下午未时到申时,我来景旭宫。”
清乐公主迫不及待的问:“宣表兄,为什么不从今日开始?”
周宣说:“今天有点事,而且表妹也没准备好对不对?我先回去了,明天见。”说罢一拱手,掉头便走。
清乐公主盯着周宣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了,心道:“故意推三阻四,显得本公主求他似地,画像有什么准备的,我往那一坐不就行了——对了,有些事的确还没准备好!”
清乐公主想到捉弄周宣的妙计,又得意地笑了。
周宣由景旭宫与大兴宫之间地甬道来到大兴宫丹凤门外,他有巡鱼符,可以自由出入宫禁,找到白太监,问陛下与门下侍中、中书令商议赐胡商阿布官职之事结果如何?
白太监道:“还没定下来呢,韦侍中反对,齐相公模棱两可,不过刚才太子殿下进去了,应该能定下来。”
周宣点点头,辞别了白太监,在宫门外与四痴会合,回莫愁湖畔去。
林黑山已经动身去洪州,阿布等着官袍加身,在邸厅等了一上午了,见到周宣,忙迎上来叫了一声:“周侯爷。”一脸的期盼。
周宣说:“阿布老兄,要淡泊嘛,这么热衷于功名岂不是显得俗!”
阿布心里一凉:“怎么,没官做了?我本来就是一俗商嘛,我捐了五万两银子就为了追求淡泊?说实话,我没那么爱国。”
阿布正腹诽沮丧呢,府役来报,吏部侍郎刘大人到。
周宣笑道:“阿布老兄,好事来了!”
顾长史陪着吏部刘侍郎进到大厅,刘侍郎先与周宣、范判官寒暄,眼睛一扫,看到局促不安的阿布,碧眼紫髯,就是他了,微笑着拱手道:“恭喜阿布大人,陛下钦封你为正七品朝散郎。”
阿布大喜,他原来只指望有个八、九品散职就不错了,没想到竟是正七品,喜出望外,赶紧跪倒谢皇恩浩荡。
周宣、范判官、顾长史都来恭喜阿布,称呼他为“朝散郎大人”,把个阿布喜得合不拢嘴,立马改口,不再自称“鄙人”了,而是谦称“下官”。
刘侍郎笑道:“朝散郎大人,且随本官去吏部登记入籍,领取官服、官印后,再入大兴宫谢恩。”
阿布乐滋滋跟着刘侍郎去了。
孙战、孙胜兄弟过来说:“周兄,这清明节圆社夺魁战近日就要开始了,我们这圆社还组不组织了?”
孙氏兄弟闷了多日,早就想一展腿脚了。
周宣问:“我上次让你们去东宫圆社黎球头那里试球,你们没去?”
孙战说:“没去。寄人篱下没意思,那个黎球头明显不愿意我们加入,何必去看他脸色!要就我们自己组建起圆社来
孙氏兄弟明显是把周宣当作自己人的,在周宣这里他们没有寄人篱下地感觉。
孙胜说话很直爽:“周兄,你虽然并无权势,但好歹是个国侯了,组建一个圆社也是应该。”
周宣笑道:“好,那我们就自己组建一个,只是这球员、场地——?”
孙战说:“球员没问题。我们兄弟两个做正挟和挟副,还有陈济,陈济虽然技艺不佳,但做看网人还是可以的。周兄你就做正场户,我们这次从洪州带来的仆人也个个会蹴鞠,挑两个做副场户,老四先生做骁色、老三先生做球头。对了,老三先生何时回来?”
周宣上次在洪州踢过几场蹴鞠,知道蹴鞠规则,与后世足球相比。这蹴鞠球头就相当于足球队队长,要技术全面,球技精湛。能充当场上任何位置;骁色相当于前锋。是射风流眼地主要得分手;正挟和挟副就是前卫和中场。组织进攻和防御;正场户和副场户相当于后卫。
周宣说:“老三先生最快也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这球头先让我来做。球员算是能找齐,球场呢?”
孙胜说:“听老四先生说翔鸾坊那里有一处空闲豪宅,马球场、蹴鞠场一应俱全,是皇帝赐给你地侯爷府,周兄为何推托不要?那多现成啊,搬过去就能开练。”
周宣看了一眼四痴,笑道:“老四,你还惦记着那豪宅啊,那可是皇甫继勋地,他不住,别人也不敢住,那家伙掌握着金陵军权哪。”
四痴道:“主人不象是怕事的人吧。”
周宣一笑,说:“上回在斗鸡馆皇甫继勋说要请我喝酒,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好象为了证明周侯爷英明睿智,府役带着一个管事前来送请柬,正是卫将军皇甫继勋派来请周宣赴宴地。
四痴目瞪口呆望着周宣,这也太神了吧,主人会未卜先知?
周宣对皇甫家管事说:“回复你家主人,我一定准时赴宴——来福,打赏。”
皇甫家管事得了十两银子的赏银,满脸堆笑地回去了。
孙氏兄弟惊佩道:“周兄神算啊,莫非周兄学过爻卦之术?袁天罡、李淳风?”
周宣笑而不答,问:“若是皇甫继勋要把那豪宅送给我,你们说我是接收好还是不接收好?”
孙氏兄弟和四痴齐声道:“当然要接收。”
四痴还说:“那本来就是皇帝赐给你地,何必要他送?这个人情领得冤枉。”
周宣笑道:“那好,如果他送我就收,老四,等下你陪我去了,你是我的贴身护卫,我是须臾离你不得。”
四痴道:“自当保护主人。”
周宣说:“老三不在,老四一人很辛苦啊,老四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满足你,无理要求也行。”
四痴摇头:“没有要求。”
周宣嘿然而笑,忽道:“老四你骗我,上次我想让老三传我武技,你说老三是三十年童子功,我练不了,现在老三不是童子身了,好象没见他武功尽废嘛。”
四痴说:“练时要童子身,练成了就不用了。”
“啊!”周宣眼睛瞪得老大:“还有这样的事,老四你在糊弄我。”
四痴自己都笑了,说:“主人玩玩琴棋书画就可以了,你还真想文武全才啊,那个苦你吃不了,想当年,我——”
四痴不说了,只是说:“强身健体,练五禽戏就不错。”
老三、老四都不肯教,周宣只好断了成为武林高手的念头,心里很是惆怅。
傍晚时分,卫将军府再派人来敦请,周宣便和四痴二人骑马控骡前往。
卫将军皇甫继勋地府第也在清溪坊,恰与韩熙载旧宅比邻,韩宅荒凉,皇甫继勋的宅第却是豪华壮丽、婢仆如云,两相比较,让人油然生出兴亡冷暖之感,周宣不明白皇甫继勋要建那么多豪宅干什么?太过招摇,难免遭人忌恨弹劾,新宅就那样空着。
皇甫继勋迎出大门外,武将风范,很是豪爽,如果他不是景王的人,周宣是很愿意结交的,但人在朝中,就没有那么纯粹了,勾心斗角难有真正地友谊。
入厅堂分宾主坐定,婢女往来,女乐杂陈。
周宣左右看看,没看到其他客人,笑道:“皇甫将军,在下来得早了,一听到将军相请,赶紧就来了,其他客人都还没到吧?”
皇甫继勋笑道:“此番专请侯爷一人,侯爷乃金陵新贵,小将岂能不抢先结交乎?”
周宣哈哈大笑:“皇甫将军真会说笑,我虽封国侯,但现在没看到食邑在哪里?永业田在哪里?就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至今还是寄住在奉化军邸。”
周宣很是无耻,生怕皇甫继勋不提,他自己主动来说了,那带有马球场、蹴鞠场的豪宅他是垂涎三尺啊。
皇甫继勋果然接口道:“前日宗正寺、光禄寺不是给侯爷定了两处府第任侯爷选吗?侯爷为何不要?”
周宣道:“一处就是韩相旧第,与将军比邻,将军也看到了,那地方能住人吗,是蛇鼠的乐园;另一处我倒是中意,但一听是将军的别宅,当即敬谢退避,将军是名将之后,在下甚是相敬,岂敢冒犯。”
皇甫继勋见周宣言语真诚,喜道:“侯爷去住,小将绝无半句怨言,明日小将就亲自去光禄寺说明此事。”
周宣当然要领这个情,赶紧谢过,他知道皇甫继勋肯定还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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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乐公主怎么捉弄周宣呢?当然是捉弄不成反被捉弄,但究竟怎么捉弄,小道没想好,请书友们启小道。
四十八、曾因酒醉抱大腿
王李坤赴成都的前夜,曾邀皇甫继勋密谈,要皇甫继的动向,如果可以的话就曲意结交、拉拢,周宣是李坚好友,虽然无权无职,但如能让他疏远李坚那将是对东宫的沉重打击,景王还目露凶光地说:“周宣这人着实可恨,曾羞辱过本王,本王绝不会放过他,待大事已定,再狠狠收拾他不迟,定要让他生不如死,让他明白和一个天命君王抢宠姬的悲惨下场!”
皇甫继勋起先根本没把周宣放在眼里,心想:“这种白丁有什么好拉拢的!”没想到景王离京才两天,皇后娘娘就认周宣为侄,随即受封信州侯,信州侯只是一个爵位,并无职权,皇甫继勋也不甚在意。
前日深夜,秘密抵京的魏博夜访皇甫继勋,皇甫继勋便授意魏博在皇帝面前哭诉,争取借魏觉之死搞垮周宣,就算魏觉不是周宣所杀,但只要能抓周宣或周宣的手下去问话,那就什么证据都有了,但没想到皇帝明显偏袒周宣,反而严令魏博不许出京,皇甫继勋这才对周宣刮目相看,上午更得到确切消息,三日后也就是二月十四日将在勤政殿正式商定周宣入集贤殿之事,皇帝的意思很明确,希望周宣入阁,平步青云也没这样快,简直是一飞冲天。
所以,皇甫继勋请周宣来赴宴,试探一下,准备曲意结交,听周宣大倒苦水说金陵居不易,没房子住。当即将翔鸾坊的豪宅赠与周宣,自以为是送了一份很大地人情。
周宣却是不以为然,心道:“那府第本来就是皇帝赐给我作侯府的,已经不能算是你皇甫继勋的私产了,借花献佛的事只有我周宣能做,你皇甫继勋也想这样来,哥们不领情!”表面上笑嘻嘻,尽说些斗鸡蹴鞠、风花雪月之事,显得好财好货又好色。
皇甫继勋心里冷笑:“不过是个胸无大志、声色犬马之徒。或许有些急智、有些小才,但绝非成大事的人,我倒是高估他了,就算做了集贤殿大学士又怎样。皇帝年事已高,一旦驭龙归天,按兄弟传国的盟约,景王登基是众望所归。小小信州侯兴得起什么风浪,翔鸾坊的宅第就算是借他住几日吧。”
宾主各怀心思,面上一片和谐,推杯换盏。观舞听曲,很是融洽。
周宣酒量不错,但和皇甫继勋相比。还是远远不及。被灌得大醉。听到远处更铎声,三更天了。踉踉跄跄起身道:“本侯从来没有这样痛饮过,和皇甫将军饮酒真是痛快,好酒!好酒!”
皇甫继勋笑道:“侯爷醉了,就在敝处歇息一夜何妨,小将选两名貌美家妓相陪,包管侯爷快活似登仙。”
周宣乜斜着醉眼道:“家妓,让本侯看看,本侯最爱小家妓。”
皇甫继勋倒也大度,一声传唤,后堂涌出二十余名盛妆靓服的家妓,一个个年轻貌美,姹紫嫣红,眼波流动,体态窈窕。
皇甫继勋大手一挥:“侯爷,请任选二女侍寝,只要侯爷吃得消,选十个也行。”
周宣酒醉神清,笑嘻嘻看着皇甫继勋和那满室佳丽,皇甫继勋现在这样子多象妓院里的龟公啊!
四痴在后面一扯周宣衣袖,附耳道:“主人,别装得太过火了,回去吧。”
周宣摇摇晃晃,扶着四痴地肩膀对皇甫继勋道:“皇甫将军,本侯明日还要进宫为公主画像,不敢在此留宿,将军盛情,本侯铭记了,改日再来留宿。”
皇甫继勋一愣,周宣已经与四痴勾肩搭背大笑着走出去。
周宣出门上马,与送出府门外的皇甫继勋拱手作别。
骑马走了半里,夜风一吹,酒劲上涌,周宣头晕得厉害,弯腰抱着马脖子叫道:“老四,看着我点,摔下去时把我拎回莫愁湖畔去。”
四痴“哼”了一声,控骡靠近周宣的坐骑。
周宣闭着眼睛笑道:“老四,明天我们就乔迁新居了,先去蹴鞠场练两把,哈哈。”笑声中,身子一歪,左足离蹬,就要向右侧摔下来。
四痴一直盯着他,急忙探身伸手将他扶正,周宣却又向另一侧歪过去,四痴赶紧扯住他腰带。
周宣两足离蹬,腰腹压着马鞍,象个长条包袱一般挂在马背上,嘴巴里含糊不清叫着“老四、老四”什么的。
四痴怕周宣摔下去,只好单臂将他轻轻提到骡背上,二人共骑。
周宣坐不住,靠在四痴身上,四痴不让他近身,把他横搁在骡背上。
白鼻子骡负重两人,抖擞了一下身躯,周宣被骡子这么一抖,醉梦中也怕摔下,伸臂抱住四痴左边大腿,抱得死紧。
四痴也不好用力挣脱,就那样回到奉化军邸,下骡时费了好大劲才把腿抽出来。
周宣这时已在梦中,依然是骑马,一匹无鞍辔地黑鬃烈马,他紧紧抱着马脖子,那马飞奔跑,跃溪过涧,穿过大片的森林、积雪的山峰,景色无比壮丽——
今宵酒醒何处?香枕畔,美人怀抱。
周宣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片腻白地肌肤,香气盈鼻,忍不住凑过去,埋头香腻间,深深呼吸。
“公子——”低婉的柔音如箫管悠呜。
周宣支起脑袋,小家妓羊小颦霞飞双颊,娇美不可方物,穿着薄薄小衫,露着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葱绿色地抹胸诱人隆起。
“小颦,我不是说了吗,夜里不要系抹胸,放松束缚,让其茁壮成长。”
周宣口里说着,伸手麻利地替羊小颦解开抹胸系带,还掀开来,似乎抹胸包裹着的是两只活物,需要透气呼吸。
“不是夜里了。”羊小伸手捂住两只小小羊。羞不自胜道:“天亮了。”
周宣一看,阳
进来了,卯时了吧,说:“不管,我还没睡够。”
小香也许一直就候在门外,这时叫道:“姑爷,陈公子、孙公子来找你了。”
周宣应道:“知道了,马上就起来。”缩回被窝低声对羊小颦说:“小羊乖,让公子查看一下。有没有大了一些?”
羊小颦知道公子查看起来没完地,小香可就在门外呢,捂着不放,说:“是大了。公子不用看了吧。”
周宣看着羊小颦娇娈地样子,忍不住笑,说:“让公子看看大了多少了?”抓住她手腕,稍微用点强。就把手移开了,两峰娇腻盈盈目前,嫩红乳蕊有着若有若无地甜香——
周宣俯,深深陶醉。
这一查看。果然没完没了,而且还在春光灿烂下开起海棠来了。
门外地小香听到海棠开放的声音,红着脸、噘着嘴走开了。去吩咐仆厨下备水给姑爷沐浴。
等到周宣神清气爽地出现在陈济和孙氏兄弟面前时。已经是辰时了。光禄寺地丁主薄也已等候在那里了,请周侯爷再去翔鸾坊看府第。
周宣道:“我上次已看过。很满意,就那里了。”
丁主薄道:“那下官就让人清理一下,侯爷择个良辰佳日搬过去。”
周宣道:“就定于二月十五吧,劳烦丁大人了。”
陈济、孙氏兄弟兴冲冲跟着丁主簿去翔鸾坊看信州侯府,周宣没去,他还有事,午后要去给清乐公主画像,答应了景旭宫那些宫娥的礼物还没准备呢,少不了又要把朝散郎阿布大人叫来。
阿布不在,一问才知阿布大人去白鹭洲码头了,江州运货的商船到了。
江州徐刺史派来照顾他那三个痴儿的刘管事过来施礼说:“侯爷,小人准备明日带着三位徐公子回江州了,侯爷有什么吩咐?”
元宵鸡会结束了,五蕴大师又不肯收他们为徒,丢一本《名妓谱》糊弄他们,三兄弟便想家了。
周宣道:“我五月间要回去,你们不妨在京多盘桓两月,大家一起同路回去如何?”
刘管事摇头说:“侯爷还不知道那三位公子吗?他们想做什么事就火烧**要去做地。”
周宣笑道:“那好,阿布的商船刚从江州来,近日就要回航的,你们跟船回去,虽然逆水船行慢,但好歹有个照应。”
刘管事大喜。
中午时,阿布回来了,赫然一身七品官服,官商派头十足,见到周宣,深深施礼,口称“下官”如何如何。
周宣笑问:“朝散郎大人,为官一日,感觉如何?”
阿布满面春风道:“全仗侯爷栽培,不瞒侯爷,这做官的感觉就是痛快,往日下官,不,鄙人走在街上,总觉得低人一等,对谁说话都要陪着小心,遇事总要退让三分,而今不一样了,从低人一等变成高人一等了,当然了,下官从前是饱尝了被人轻视滋味地,所以决不肯盛气凌人,待人接物依然是谦虚谨慎。”
周宣哈哈大笑,说:“阿布老兄富贵不忘本,很好,以后你可以在京中多财善贾了,你是官商,谁也不敢再刁难你,你的钱财将会象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阿布真诚道:“阿布能有今天,全是侯爷的恩德,阿布的财物与侯爷共有。”
周宣笑道:“宣镜地收益我们二人平分,其余我不取分毫,君子之交淡如水嘛,我有‘云裳女装’,我还要在京中开虫社、圆社、棋社,举办音乐会、舞会,哈哈,我很忙啊——对了,阿布老兄,你这次商船带了多少面宣镜?”
阿布答道:“制镜工匠的技艺日趋熟练,这次带来了上品宣镜一百面、中品宣镜三百面。”
周宣道:“你取两面上品宣镜、十面中品宣镜给我,另备九十一份芳华永驻霜、九十一份衣料,还有六十份五彩琉璃器皿,其余蜜饯糕点,多多益善,这是为宫中准备的礼物,快快去办,我等下就要进宫。”
阿布是周宣送礼的坚强后盾,只要是周宣送礼,那就一定是阿布去操办。
阿布自然以为这是周宣为他获任朝散郎而送地礼,满怀感激地去准备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全部备好。
未时,周宣带着四痴和来福,还有四辆马车的礼物,来到景旭宫元亨门外,周宣先进宫去,请宫中执事来搬礼物。
景旭宫人听说针的夫婿、尊贵地周侯爷竟真地来送礼了,无不大喜,倾宫而出来看礼物。
周宣昨日已问清楚了景旭宫地宫女、内侍人数,两面上品宣镜是给清乐公主和凤阿监准备的,其余宫中十位阿监女官每人一面中品宣镜、一份芳华永驻霜、一份衣料,八十位宫娥是人手一份芳华永驻霜和衣料,六十名太监送地是五彩琉璃器皿,这种器皿在市面上也是要卖二十两银子一件的。
信州侯出手如此阔绰,而且照顾到宫中下层的宫娥、执事,并不是眼睛只顾向上看的,这赢得了景旭宫中上至阿监女官、领太监,下至普通宫娥、寻常内侍的极大好感,赞美声不绝于耳。
恍然间,周宣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这和他第一次用赌蟋蟀赢得的三十两银子给秦府上下买礼物一样,他是在收买人心。
那次收买人心是为了赢得秦雀的芳心,现在景旭宫收买人心又是为了什么?
四十九、打公主屁股
宣叫一名内侍捧着送清乐公主的宣镜锦盒跟着,来到凤阿监迎上来低声道:“周公子,小心公主捉弄你。”
周宣面不改色地问:“要命吗?”
凤阿监道:“那倒不至于,殿下没那么狠,也不敢。”
周宣一笑,心道:“要玩,哥们就陪她玩。”口里说:“好教凤阿监得知,针前日来信,说她怀的可能是个女孩,到时想拜凤阿监做义母,不知——”
凤阿监大喜,忙道:“那太好了,周侯爷可不要失信。”
周宣说:“一言为定。”
一个小宫娥出来施礼道:“信州侯,公主殿下在玉屏阁等候侯爷。”
周宣便随那小宫娥进到玉牒殿后殿的玉屏阁,身材高挑、容貌绝美的清乐公主含笑迎上来,开口便叫:“宣表兄,我等你好一会了。”
周宣打量了她两眼,云鬓堆鸦,宫装鲜艳,那张瓜子脸美到极致,挑不出半点瑕疵,黑白分明的美眸那么一轮,有美得让人窒息的感觉。
周宣命内侍将上品宣镜呈上,说:“景旭宫是我爱妻针的半个娘家,昨日有宫娥向我索要礼物,今日我就给每人备了一份薄礼,这面妆镜送给公主。”
清乐公主欢喜道:“就是上次送我母后那样的镜子吗?太好了,谢谢宣表兄,那就开始画像吧。”
一张适合挥毫泼墨的宽大地几案上,笔墨颜料纸张都已备好。
周宣走过去调了调颜料。看着清乐公主问:“公主就穿这衣裙画像吗?”心想:“你怎么不穿婚纱了?婚纱低胸,画胸部我擅长。”
清乐公主点头说:“就这样画,以后我还要宣表兄画很多幅,澳国道装要画、澳裤也要画?”
“澳裤?”周宣奇怪了,随即明白清乐公主把那紧身牛仔裤叫做澳裤,笑道:“我又不是画街诏,哪能天天给你画,就画这一幅留作纪念。”
清乐公主显然心思不在画上,说道:“那就先画这一幅。宣表兄,我应该摆出什么姿势?”
周宣指着那张湘妃榻道:“公主就侧卧在这榻上,以手支颐,如何?”
清乐公主美眸一闪。点头道:到湘妃榻前,侧身躺下,双腿微曲,脸朝着周宣。鹅黄色的宫裙贴服在她细腰长腿上,腰臀曲线潜下抛起,妖娆体态荡人心魂。
周宣喉结动了动,低下头去捻着笔管想着怎么下笔。却觉得浑身燥热,左右一看,玉屏阁两侧还燃着两个大火盆。
周宣问:“这天气都这么暖和了。怎么还用火盆啊?”
清乐公主说:“我这两天有些着凉。畏冷。”
周宣“嗯”了一声。开始用李廷圭制墨为清乐公主勾勒轮廓,照样不画她身下的湘妃榻。画成后将是悬空侧卧的姿态。
午后阳光斜照,阁里的两个大火盆烤得周宣额角冒汗,又不便脱去罩袍,便命内侍搬走一只火盆,内侍眼望清乐公主,显得是要听公主示下。
清乐公主一点头,两名内侍便抬去了一只火盆。
堪堪勾勒出一个模糊轮廓,清乐公主娇声道:“宣表兄,我这只手都撑酥了,可以放下吗?”
这美貌公主轻言软语说话真让人无法拒绝。
清乐公主坐起身子,揉了揉支撑的右肘,过来看周宣事得怎么样了,看到的却是一个长条包袱状的东西,惊道:“这画的是我?”
周宣随口道:“急什么,还早呢,放心,不会把你画丑了地,我又不是毛延寿。”
清乐公主知道毛延寿画王昭君的典故,娇美的笑容顿时就没有了,心里恨恨道:“他这是故意讥讽我,王昭君和亲匈奴,我和亲南汉,太可恨了,这就怪不得本公主心狠手辣了!”
清乐公主坐回湘妃榻,命宫女端一盏银耳莲子羹来解渴,舀了一勺抿在嘴里,抬头见周宣看着她,嫣然一笑:“差点忘了宣表兄,快去给信州侯也端一盏来。”
周宣心道:“来了来了,好戏上场了!不会是下了春药的吧?让本侯欲火熊熊兽性大,然后命内侍狂揍我一顿说我非礼?这公主应该是处子,怎么知道用春药?她到哪去搞春药?从她母亲小周后那里偷偷取地?又或是泻药,让本侯占着茅坑起不来?”
周宣笑着说了声:“多谢公主。”埋头作画,听到脚步声细碎,小宫娥端着一盏银耳莲子羹来了,待要放在画桌上,被周宣制止,示意放在公主榻前小几上。
清乐公主端着白瓷盏,又舀了一勺到嘴里,殷勤道:“宣表兄先歇一会,解解渴。”
周宣点点头,搁下画笔,早有内侍端来水净手。
周宣突然伸靴在那内侍左脚尖使劲一跺,那内侍“啊”的痛叫一声,手里的银盆打翻,水流了一地。
周宣抽身急退,闪到湘妃榻边,口里说着:“怎么回事,端个水都端不稳!”
清乐公主将手里的瓷盏放在小几上,起身斥责那个倒霉地内侍。
周宣装着掸衣袍上的水滴,迅将两盏莲子羹调换了一下位置。
那内侍忍着脚趾头痛,跪着求饶,因为清乐公主说要把他拉下脊杖二十。
周宣笑嘻嘻道:“公主饶他这一回吧,是本侯的错,本侯不小心踩了他的脚,快把这水渍清理掉。”
那内侍如蒙大赦,飞快地找来抹布跪在地上使劲抹。
清乐公主“哼”了一声,她现在有大事要办,没空和这内侍计较,端起靠近湘妃榻地那盏莲子羹,含笑道:“宣表兄,喝吧。味道不错,苦里有甜。”
周宣端起方才清乐公主舀了两勺的那盏莲子羹,看着那勺子迟疑着。
“喝呀,宣表兄,很解渴地。”清乐公主说着,示范似
一勺往嘴里舀那盏掉了包地莲子羹。
周宣笑着也往嘴里舀,一边瞧着清乐公主地嘴唇,清乐公主的嘴不是那种樱桃小嘴,唇线地轮廓很美。吃东西时两边嘴角一动一动,很诱人。
两个人好象比赛似的,你一勺我一勺,转眼吃净。
清乐公主用丝帕轻拭嘴角。看周宣的眼神更是满含笑意,似乎要说出:“倒也,倒也!”
周宣摩拳擦掌说:“好了,继续画。今日把个轮廓勾勒出来。”坐回画案边,示意清乐公主重新摆出那个侧卧姿势。
清乐公主自以为妙计得逞,挥手让内侍、宫娥都退下,不要影响信州侯作画。
午后的玉屏阁静悄悄。清乐公主和周宣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对方药性作。
周宣低下头专心绘画。过了一会。抬头再看。湘妃榻上地清乐公主不再是侧卧了,头枕着手臂。俯趴在那眸子紧闭。
周宣轻唤两声:“公主——公主——”
清乐公主一动不动,睫毛都不闪一下。
周宣有点慌,心想:“该不会是毒药吧?”赶紧走过去探了探她鼻息,哈哈,鼻息悠长,是睡着了。
周宣看了看那只白瓷盏,心道:“这傻公主给哥们下的什么药?蒙汗药?不会吧,水浒时代还没到来呢。”
周宣凑近清乐公主耳边叫了两声:“公主——公主——”
清乐公主趴在那侧头而睡,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幽幽杳杳的美眸紧闭,鼻翼微微翕动,还有几粒细细地汗珠。
周宣这下子悠闲了,眼光放肆地在清乐公主腰臀上扫瞄,平滑的背脊,至腰间开始缓缓下陷,然后急剧抛起,勾勒出圆润挺翘宛若水蜜桃一般的美臀,两条长腿绷在宫裙下,显出修长浑圆的轮廓。
周宣猛咽口水,四下看看,内侍、宫娥都退出了,偷笑着伸手就在清乐公主高翘地美臀上拍了一记,哇哇,好有弹性,再来一下,越打越起劲,双手一起打,“噼噼啪啪”,象打手鼓。
清乐公主睡梦里吃痛,呻吟一声,腰肢一扭,蜷起身子成侧卧。
周宣不打公主**了,眼睛瞄到了公主胸前,清乐公主十八岁,胸部很是高耸,随着呼吸一起一落。
周宣忽然想起后世湘西的一俚歌,沈从文、汪曾师徒曾多次引用:
“姐儿生得漂漂的,两只*翘翘的,有心上去摸一把,心里有点跳跳地。”
清乐公主的确翘翘的,周宣犹豫再三,还是没伸过手去,睡着地清乐公主美丽恬静,真地象天使啊,连怀恨在心地周宣都不忍亵渎,虽然知道这公主心地不怎么好,想着捉弄他,刚才要是他喝了掺药的莲子羹,不知被这公主折腾成什么样了!
周宣用手背在清乐公主地唇上触了一下,真嫩啊,麻酥酥象有电流扫过,不敢再碰,多碰几下怕是要兽性大了。
周宣准备出去叫宫娥进来,走了几步又舍不得,走回来又把公主翻趴下打公主**,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这样的好事不是天天有的,不打白不打,手感太好了。
清乐公主娇嫩的**恐怕都要被打肿了,睫毛一颤,星眸半睁半闭,娇声呻唤:“啊哟,谁打我!”
周宣吓了一跳,这药性怎么就过效了?抽身想走,清乐公主已经坐了起来,摇晃着脑袋,迷迷糊糊的望着周宣,不认识似的。
周宣关切地问:“公主,你这是怎么了,象喝醉酒似的?”一面叫内侍、宫娥进来。
几个宫娥扶着清乐公主去寝殿歇息,清乐公主口渴难耐,在寝殿喝了一盏茶后清醒了,问:“周宣呢,信州侯呢?”
宫娥说:“信州侯还在玉屏阁呢。”
清乐公主摸摸身上,衣裙齐整,只是臀部好痛,恍惚记得睡着时有人打她**,想了想,满脸通红,问方才端莲子羹进来的那个宫娥到底是哪一盏放了麻沸散?
那宫娥说:“遵公主吩咐,是后面端来的那盏放了麻沸散呀。”
清乐公主用新剥葱白一般的手指揉着太阳**,百思不得其解,命两个内侍出去,只留那个心腹宫娥,然后撩起裙子,褪下底衣,让那宫娥帮她看臀部,怎么会火辣辣的痛?
那宫娥一瞧,惊呼一声:“啊,公主殿下,你的后臀红通通的,这是怎么了?”
清乐公主又羞又恼,趴在那里象美女蛇一般扭着头看自己裸露的臀部,原本如剥壳鸡子一般的嫩白圆臀现在是红扑扑的,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清乐公主贝齿咬得“格格”响,恨声道:“周宣,我饶你了你,你敢打我,我一定要打回来。”想了想,系好底衣,理了理鬓,带着几个内侍、宫娥重回玉屏阁,却见人去阁空。
一个宫娥说:“信州侯走了,刚走。”
清乐公主提着裙裾急追,堪堪在宫门口看到周宣施施然正要出去,忙娇唤道:“宣表兄——”
周宣回头看,还好,那些内侍、宫娥手里并没有拿着棍棒什么的,停步回身,笑吟吟等清乐公主赶上来。
“宣表兄怎么就走了?”清乐公主胸脯起伏,娇喘吁吁问。
周宣说:“见公主困倦欲睡,我就先回去了。”
清乐公主美丽的大眼睛眨呀眨,问:“那宣表兄明天再来画吧。”
周宣心道:“还玩哪,行,哥们奉陪到底。”说:“好,未申之时,不见不散。”
五十、和林涵蕴打赌
晚周宣与四痴、陈济、孙氏兄弟在梅香小苑西楼露台风和煦,春月照人,天气是一日暖似一日。
几个人兴致勃勃谈蹴鞠之事,孙氏兄弟提议明天一早就去翔鸾坊信州侯府开始训练,他们几个今天都去看了那里的蹴鞠场,真是绝好的场地,平坦如砥,碧草如茵,在上面奔跑格外带劲。
孙氏兄弟对即将到来的清明蹴鞠夺魁赛最是热心,孙战道:“夺魁战从清明节前七日开始,也就是三月初一要进行第一轮角逐,我们得加紧训练才行,因为这之前还有三轮资格赛,只有赢了这三场我们才有资格参加清明夺魁大赛,据说有三十六支蹴鞠队参加,场面盛大,真让人期待啊。”
孙胜道:“清明蹴鞠赛是金陵二王共同出资举办的,本月十五日至十八日是资格赛的报名期限,我们这圆社得取个响亮的名号才行。”
“金陵二王?”周宣问:“哪二王?”
陈济道:“就是景王和魏王嘛。”
周宣一直不知道这个魏王是谁,上次元宵鸡会也是魏王举办的,这个王爷很喜欢玩啊,同道中人,便问:“魏王也是皇族吗?”
陈济笑道:“周兄真是外国人,连魏王都不知道,魏王姓徐,已经世袭三代,我们唐国烈祖高皇帝本是吴国大臣徐温之养子,名徐知诰,后来登上皇位,国号大齐,次年改国号为唐。改为李姓,感徐温恩德,封徐温之子为魏王,丹书铁券,永世为王,除非谋逆,否则不能治徐氏子孙之罪。”
周宣“哦”了一声,这和赵匡胤陈桥兵变夺了后周柴氏皇位一样,问:“这魏王和景王关系密切否?”
陈济道:“魏王对谁都好。与景王、东宫都很有交情,平日府上门客上千,吃喝玩乐,声色犬马。极尽豪奢。”
周宣笑道:“是个聪明的王爷,懂得明哲保身,有机会一定要见见。”
陈济问:“周兄,你两日后要受任集贤殿大学士。不知准备得怎么样了?”
周宣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些朝中重臣们会考我些什么?考我十三经那我就傻眼了,不管他,总不能象科考那样叫我做文章,也就是嘴上辩难。不怕。”
孙氏兄弟笑道:“就是,怕他怎地,周七叉周侯爷之才怕过谁!我们还是先把圆社的名号定下来。周兄你来取名。”
周宣问:“我们这圆社冠以皇家两字如何。不会犯忌吧?”
陈济笑道:“你就是皇亲国戚。以皇家冠名何妨!”
周宣一拍巴掌道:“那就叫皇家马德里队。”周宣是皇马球迷。
陈济四人齐声问:“马德里是何意?”
在周宣嘴里,西班牙名城马德里又成了他在澳国的封地。
陈济沉吟道:“似乎不妥。澳国的封地在唐国可不能称皇家,就叫马德里圆社倒是可以。”
“马德里?马德里竞技队?”周宣连连摇头。
陈济说:“还是叫皇家信州圆社比较好。”
此议得到一致通过,就叫皇家信州圆社了,周宣请顾长史明日到主管皇室事务的宗正寺那里知会一声,毕竟皇家不是那么好叫的,需要宗正寺的同意。
五人约好明日一早卯时初就去翔鸾坊那边练蹴鞠,周宣回到东楼沐浴后去“阳春白雪堂”,还未进院门就听到口琴声,吹的是《红豆曲》。
周宣示意侍女别出声,他走到静宜仙子居住的房间门前,掀帘就进去,看到地是亮晶晶的布鲁斯口琴在两瓣红唇间滑动,玉琢般精致的鼻子,尖尖的下巴,粉红纱灯下颊边地晕红,让周宣眼睛就是一直,不禁这样想:“道蕴姐姐终日蒙面纱,偶尔一露,真是惊艳,她是不是故意的啊,这叫犹抱琵琶半遮面。”
静宜仙子看到周宣来,赶紧放下面纱,微笑道:“宣弟来了。”
一边的林涵蕴气鼓鼓地说:“要叫侯爷,周侯爷。”
“怎么了,涵蕴妹妹对我这么不满?”
周宣很随便的就在静宜仙子身边坐下,茗风奉上一杯庐山云雾茶。
林涵蕴瞪着大眼睛、噘着小嘴说:“每次都这么晚来,有时还不来,昨晚就没来,害我们傻等,等得花儿都谢了。”
周宣做怪脸道:“又偷学我地妙语!”
林涵蕴“哼”了一声,给了周宣两个大白眼,这眼睛大翻起白眼来也吓人。
周宣说:“我昨晚去卫将军皇甫继勋那里,被他灌醉了,是老四把我拎回来的。”
林涵蕴说:“我知道,皇甫继勋要送你大宅子,过两天你就搬走了。”
周宣暗笑,说:“不搬,我还住这里,只是到那边蹴鞠、骑马玩。”
林涵蕴说:“怎么不搬,信州侯当然要住在侯爷府里。
周宣说:“我是想搬过去,但如果道蕴姐姐和涵蕴妹妹不一起搬去的话,那就没意思了,我还是住在这里好了,就怕范判官要赶我走,白吃白喝这么久。”
林涵蕴“扑哧”一笑,问:“真的要我们一起搬去?”
静宜仙子赶紧说:“涵蕴,宣弟搬到侯爷府去是应该地,我们怎好搬去,你不要胡闹!”
周侯爷不悦道:“道蕴姐姐说的哪里话,这么见外,我们是一家人啊,我可是称呼你为姐姐的!”
林涵蕴雀跃道:“对对,一家人,一起搬过去。”
静宜仙子无奈,这个妹妹真是太不懂事了,一点不知道忌讳,说:“你要搬去凑热闹你去,免得在这里打扰女道清修。”
林涵蕴冲周宣扮个鬼脸,意思是说:“周宣哥哥这下子要看你地了。你要想办法让我姐姐也搬过去。”
周宣一笑,说:“明日一早,我和老四、陈公子、孙公子他们要到那边练蹴鞠,道蕴姐姐一起去玩一下吧,涵蕴妹妹不用说,肯定要去地。”
林涵蕴见周宣这么理解她,冲他甜甜一笑。
静宜仙子摇头道:“上次看斗鸡,回来难受了半天,女道不喜欢这些。”
周宣道:“蹴鞠可以强身健体。和斗鸡不一样,道蕴姐姐一定要去,就算不上场蹴鞠,在草地上走走。和涵蕴妹妹两个人踢球玩玩也对身体有好处,整天静坐啊清修啊,缺少锻炼腰会变粗、肚子赘,呃——”
静宜仙子羞红了脸。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涵蕴帮腔说:“对,周宣哥哥说得对,姐姐是需要强身健体,你看白云观那些有点年纪地女道士。十个有八个是胖墩墩的,腰粗赛水桶,还不是坐在那念经念成那样地!”
周宣赶紧说:“当然了。道蕴姐姐和她们不一样。道蕴姐姐是天生丽质好身材。不会粗成那样的,不过多健健身总是好。”
静宜仙子咬了咬嘴唇。说:“女道想明早去登钟山,登山也是健身,是不是?”
林涵蕴道:“钟山好远的,几十里路呢,明天先去玩蹴鞠吧?等清明节前桃花开时再去登山,好不好,姐姐?”
“不好,我就想明天去。”静宜仙子执拗地说。
周宣心里暗笑,没想到静宜仙子也会故意耍小脾气,说:“好,道蕴姐姐要去登山那就去登山,我明天让我那些朋友去蹴鞠,不用等我,我陪道蕴姐姐去钟山。”
林涵蕴见周宣这么听她姐姐的话,有点吃醋,说:“就你们的两个人去?反正我是不去,我跟老四先生去蹴鞠。”
周宣道:“你去蹴鞠就蹴鞠,我就一个人陪道蕴姐姐。”
周宣这么一说,静宜仙子反而不自在了,默然无语。
周宣起身说:“明天要早起,那今夜早点休息,晚安。”
林涵蕴跟出来到院门边问:“周宣哥哥明天真的要陪我姐姐去钟山?”
周宣说:“那还有假?”
林涵蕴就问:“你喜欢我姐姐?”
“呃!”周宣竖起一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道蕴姐姐那可是姐姐啊。”
林涵蕴轻声一笑:“怕什么,又不是真姐姐。”
周宣服了,吃不消这个言语无忌地二小姐,一点都不知道含蓄,说:“我们打个赌,你赌道蕴姐姐明天是去钟山还是去蹴鞠?”
“当然是和你去钟山了,不都说好了吗,别看我姐姐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乐意着呢。”
“那我赌道蕴姐姐明天不会去钟山,而是去蹴鞠。”
林涵蕴嚷道:“我还真就不信,你打赌没输过是吧,这回非让你输一次不可,你说,输了罚什么?”
周宣道:“随便你了,反正我身上有的随便什么都给你。”
林涵蕴想了想,说:“赢你的钱没意思,你输了,你就让羊小颦回江州去。”
周宣惊道:“羊小颦哪惹你了?”
“她太美了,我看着有点生气。”林涵蕴倒是肯说真话。
周宣握着右拳抵住嘴唇笑了几声,说:“那好,就依你,那你输了怎么办?”
林涵蕴道:“我输了,我回江州去呀。”
周宣迟疑了一下,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记住,打赌的规矩要懂,不能对你姐姐说我们打赌地事,而且你不能答应陪你姐姐一起去钟山。”
林涵蕴道:“我才不去钟山呢,就去蹴鞠。”
林涵蕴看着周宣的背影得意地想:“这回你不输我就服你。”返回房中见姐姐已经入内室准备解衣歇息,便笑眯眯道:“姐姐,这么早就上床了,明天准备早起是吧?”
静宜仙子没答理她,卸下面纱,解散道髻,秀色如墨玉,长及
就用一根绿色缎带束着,自顾脱去绣履上床。
林涵蕴笑嘻嘻跟着上床,自来金陵后她一直赖着跟姐姐一起睡。
两姐姐并头睡在一个长枕上,侍女涧月过来替她们熄灯。
月光穿过窗隙。清辉洒遍香枕,照着两张鲜花一般的俏脸,眉目五分相似,神情迥然不同,一个活泼,一个静美。
静宜仙子背对着林涵蕴侧卧,林涵蕴把手搭到姐姐腰肢上,说:“姐姐,周宣说五月间要回江州接他那两个妻子来金陵。看来他是想在金陵安家了。”
静宜仙子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呼出,好象是在练习道家吐纳功。
林涵蕴说:“那我们两个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老呆在这里啊,我们五月也跟周宣一道回江州吧。然后周宣来金陵,我们就留在江州了。”
静宜仙子不说话。
林涵蕴说:“要不我就嫁给李坚做侧妃算了,这样姐姐就可以陪着我一直在金陵。”
静宜仙子开口了:“你——喜欢太子殿下?”
林涵蕴说:“也没什么喜欢了,也不讨厌。哼,别以为我不知道,爹爹让我来金陵不就是想让我做太子妃吗?”
静宜仙子沉默了一会,问:“涵蕴。你真地要嫁给太子殿下?”
林涵蕴不耐烦地说:“当然了,难道让我嫁给周宣,他有两个妻子了。还有羊小。真气人!”
静宜仙子微微一笑。问:“皇后娘娘好象很喜欢你,召你进宫好几次了。娘娘没说什么吗?”
林涵蕴说:“没有,皇后娘娘就知道逗我玩,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静宜仙子说:“明天给周宣说说,让他去和皇后说,就说林二小姐很想做太子妃。”
林涵蕴嚷道:“好哇姐姐,敢取笑我,看我怎么对付你!”搭在静宜仙子腰上的手向上一挪,一下子隔衣捉住一只嫩乳,一揉一捏。
静宜仙子被揉到了乳蒂,身子**了半边,急忙打掉妹妹的手,嗔道:“你癫了,我不和你睡一床了,你回你自己床去。”
林涵蕴赶紧软语撒娇道:“好了好了,我再也不敢了,可姐姐也不要那样说你妹妹嘛,好象人家急着想嫁人似地。”
静宜仙子“哼”了一声说:“不要啰嗦,你想留在金陵就让周宣给你想办法,快闭上眼睛睡觉。”
林涵蕴乖乖的应了一声,却又问:“姐姐你确定明天和周宣去钟山了吗?”
静宜仙子没好气地说:“没错。”
林涵蕴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就响起轻微的鼾声。
静宜仙子慢慢转过身来,借着移到帐顶上地月光看着妹妹可爱地睡相,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小巧地鼻尖,喃喃道:“小东西,你若做了太子妃就没有这么快活自由了,姐姐让你找周宣给你想办法去,若他也要你去做太子妃,那姐姐就没办法了。”
二月十三日清晨,林涵蕴先醒来,见姐姐还在睡,赶紧推姐姐起床,说钟山很远的,要早点去。
静宜仙子也不多说,起来梳洗,道袍内穿胡裤,脚踏羊皮靴,一副骑马远足地打扮。
林涵蕴打赌要赢周宣了,喜得合不拢嘴,跑前跑后为姐姐准备东西。
静宜仙子淡淡道:“不用准备,我不去钟山,我和你去玩蹴鞠。”
“啊!”林涵蕴傻眼了,随即急道:“姐姐你怎么言而无信,说好了去钟山地怎么又不去?”
静宜仙子见妹妹气急败坏的样子,奇道:“咦,我不去钟山你急成这样做什么?”
林涵蕴“我我我”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小香蹦蹦跳跳过来请两位林小姐过去,说已经准备好车马了,一路去钟山,一路去翔鸾坊。
静宜遮好面纱对林涵蕴说:“涵蕴,走吧。”在茗风、涧月的陪侍下向梅香小苑而去。
林涵蕴哭丧着小脸跟在后面,心里哀叹周宣真是不败赌徒,输得莫名其妙,这其中是不是有诈?该不会是姐姐和周宣串通好地来捉弄她的吧?
来到梅香小苑,周宣得知静宜仙子不去钟山,显得无比失望的样子,其实他料定以静宜仙子羞涩的性情,是不会跟他单独去钟山地,除非有林涵蕴跟着。
静宜仙子见周宣那惆怅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安慰说:“宣弟,涵蕴说得对,等桃花开时女道和涵蕴陪你一道去钟山,可好?”
林涵蕴突然哭了起来:“我输了,我哪里也不去,我现在就回江州,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