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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岸     官场桃花运txt下载     官场桃花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78章 正中下怀

    从一开始,楚天舒就没打算从凌云集团获取资金支持,一来资金量太大,二来这说到底还是一个让利于民的政绩工程,不是一个以盈利为目的的商业行为,没有必要把凌云集团拖进这么一个缺乏投资回报的项目中来。

    现在楚天舒就更没这个打算了。

    表面上看,凌云集团在对抗鲲鹏实业恶意收购的战斗中获得了险胜,实际上,双方都是元气大伤,摩丹集团的救援资金必须尽快归还,遭遇打击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需要振兴,凌云集团自身的资金已是捉襟见肘,根本腾不出手来帮楚天舒在做政绩工程。

    楚天舒打定了主意,必须眼睛朝上,在省里市里做文章,争取得到省领导的首肯和支持,好伸手要政策,要资金。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点一点地做。

    后院暂时稳固了,楚天舒可以把精力全部投入到谋划经济发展中去。他并没有一上来就把建设绿色生态效益农业示范县的大口号喊出去,而是先跑村矿合并设立浮云镇的事。

    涉及到一个行政区划的变更,市里也没权批,需要由省政府下达批文,方可正式生效。

    楚天舒把县里的日常工作交给了付大木、杨富贵和耿中天等人,自己则带着县办主任薛金龙、招商局长柳青烟等跑市里和省里办理相关手续,顺便向各位领导汇报的经济发展思路和规划。

    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有事需要请示报告,事先应该和相关领导沟通到位之后才能上报,事情越重要越必须如此,尤其是想要领导尽快签批的事项。否则,领导冷不丁地拿到材料,多半会搁置下来,批给相关部门研究研究再说。

    市里的手续办得比较顺利,楚天舒当面向伊海涛和唐逸夫作了汇报,征得他们同意之后,才正式行文的报告。

    报告交上来,范亦兵亲自跟着楚天舒去跑有关部门,在市里一路绿灯,剩下的就是跑省里了。

    薛金龙是规划的牵头起草人,村矿合并设立浮云镇,这让他看到了离开县直机关的希望,所以,一路跑下来,表现得相当的积极。当然,给楚天舒留个好印象的同时,也没忘记向付大木汇报种种细节。

    楚天舒带着薛金龙和柳青烟跑了一个星期,省里该过的手续都在各相关部门过了一遍,只等省长乔明松签字同意,市政府下达批文,就算大功告成了。

    如果硬碰硬地走签批程序,等送到乔省长的那里,不知道会拖到猴年马月。

    楚天舒也很想借请乔省长签字的机会见乔省长一面,好把发展绿色生态效益农业的思路当面汇报汇报,看看乔省长的态度。可一省之长日理万机,楚天舒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不是他想见乔明松就能见得着的。

    正好青原市的常务副市长叶庆平在省里开会,楚天舒就让他出面联络。

    叶庆平在省委组织部跟过省委副书记林国栋,与乔明松的秘书小葛比较熟悉,当年替省长物色秘书的时候,就是叶庆平推荐的他。因此,叶庆平把事情一说,小葛见缝插针,帮着约好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到省长接待室去见乔明松。

    赶到省委大院,十点还差一刻,小葛带着楚天舒、叶庆平和薛金龙等人直奔接待室。

    接待室坐了好些人,一个个瞪大眼睛,盯着里间的门,大气不敢出。

    这时,里间的门轻轻开了,有人屁股朝外,退将出来。开始还蹑手蹑脚的,低低地垂着脑袋,待缓缓转过身来,踩棉花一样走出三两步,胸便渐渐挺起来,头也渐渐昂起来,脚步也由轻而重,等快到值班室门口,就要穿门而出时,已是咚咚有声了。

    靠近门边的两位兴奋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准备往里间奔。

    “对不起,还请稍等片刻。”小葛拦住了他们,看着楚天舒几位,笑着解释说:“他们是乔省长约好的,只要一会儿。”

    两人眼里闪过一丝不快,旋即又满脸堆笑,听话地坐回原处,心甘情愿的样子。

    小葛推开里间的门,将叶庆平和楚天舒让进去。

    薛金龙和柳青烟只抬抬屁股,没动身,楚天舒早打过招呼,他俩就不进去见乔省长了,免得人多不好说话。

    宽大的老板桌后的乔明松点点头,指指桌子前的椅子,示意他俩坐。

    叶庆平在省委组织部干了很多年,乔明松对他并不陌生。

    楚天舒与乔明松去参加过全国农村工作会议,也算是老相识。

    两人坐下来,还没坐稳,楚天舒就打开手里的包,拿出一沓材料,交给了叶庆平,叶庆平再双手呈到乔明松的面前,说:“这是我市村矿合并设立浮云镇的报批文件和可行性报告,还请省长审阅批示。”

    “只要对拉动经济有帮助,对地方发展有好处,省里都会支持的。”乔明松一边翻着材料,一边表态道。

    实际上,楚天舒之前通过祝庸之做过一些功课,乔明松对的发展思路有粗略的了解,心里早已有所默许。否则,单凭小葛在其中周旋,乔明松也未必会同意抽出时间来接见叶庆平和楚天舒。

    叶庆平接话说:“这是天舒同志就任县委书记之后,继农村医疗体制改革和税费改革之后的又一个大动作,省里有关部门已做过审核和批示,您把关签字后,就可发函生效了。”

    乔明松抬起头,从老花眼镜地上沿看着楚天舒。

    楚天舒忙解释道:“这不是我个人的动作,是班子成员大家共同的决策。我们都有决心,先关闭矿场实行村矿合并设立浮云镇,待浮云镇的发展上了路子之后,再在全县推广,力争将建设成为全省绿色生态效益农业示范县。”

    “嗯,你们这个提法很好!”乔明松赞赏地点点头,说道:“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是当前经济建设的重大课题。从发展绿色生态效益农业入手,大方向是正确的。省里希望看到通过发展绿色生态效益农业,从一个国家级贫困县一跃成为全省脱贫致富的示范县。”

    显然,祝庸之的功课做得比较透彻,乔明松省长对于建设绿色生态效益农业的思路有一定的印象,也持赞许和支持的态度。

    楚天舒忙说:“乔省长这么关心南岭,爱护南岭,扶持南岭,南岭人民就有了坚强信心和强大动力,一定下定决心把经济建设搞上去,尽快摘掉贫困县的大帽子。”

    说话间,乔明松已简单翻完材料,拿笔签了字。

    楚天舒伸出双手,想把材料拿回去,乔明松没松手,说:“这需要省政府复函才能生效,你们已跑了一圈,挺不容易的,复函的事交给小葛吧,把他叫进来。”

    不愧是在省领导身边工作过的,叶庆平的动作就是快,楚天舒才起身,他已经离开椅子射到了门边,开门叫小葛进来。

    小葛碎步快跑,来到乔明松身边。

    乔明松把材料递给他,说:“材料我已经签过字了,这几天你去落实一下。”

    楚天舒和叶庆平深深感动,千恩万谢,告辞出来。

    从省长办公室出来,叶庆平和楚天舒又去了省委副书记林国栋的办公室。

    虽然没有提前预约,但林国栋得到秘书的通报,还是在接待的间隙,挤出了两分钟与他们见了个面。

    听说了乔明松的态度,林国栋也很高兴,他说:“明松省长下乡当过知青,对农村发展情有独钟,你们这个提法,可以说正中他的下怀啊。”

    楚天舒和叶庆平都喜形于色。

    林国栋忽然问道说:“明松省长跟你们谈到过政策和资金方面的事吗?”

    楚天舒和叶庆平一起摇头。

    “这不是一个小事。”林国栋脸色严肃起来,说:“涉及到具体的政策和资金扶持,明松省长恐怕也定不下来,得请示延平书记。只要延平书记同意,这些都不是问题。不过,最近延平书记的夫人身体有些不适,一些临时动议的事项我们也不好轻易去打扰他。”

    楚天舒和叶庆平从林国栋的话里听得出来,林国栋所说的“不适”只是一个修饰性的措辞,南延平书记夫人的身体状况肯定比“不适”要严重得多。

    看楚天舒和叶庆平的神色略显焦虑,林国栋又说:“你们回去吧,先把村矿合并与公推公选的工作做好,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向延平书记提提这件事。”

    告辞出来,叶庆平要赶回去继续开会,他是从会场上请假出来的,上马国胜的车之前,楚天舒忽然对他说:“叶市长,本来该我们去跑办文的,乔省长怕耽误时间,直接让小葛代劳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谢意?”

    叶庆平说:“这好办,请小葛出来吃个饭吧。”

    柳青烟明白楚天舒的心思,抢着说:“我们人微言轻,恐怕不容易请动,还是叶市长面子大,就麻烦你老人家约一下小葛吧。”

    叶庆平眼一瞪,佯怒道:“什么老人家,在你们的眼里,我就这么老吗?”

    楚天舒批评道:“青烟,真不会说话,请领导办事,也不知道说些动听的话,好让领导开心。”

    柳青烟忙改口说:“怪青烟不会说话,请帅哥市长多多原谅。”

    一句话,又把叶庆平说乐了。

第1079章 夫妻情深

    “哈哈,天舒,你的美女局长给我戴高帽子呢。”叶庆平乐了,说:“别喊帅哥了,还是喊老人家吧,显得成熟和有智慧。有什么法子呢?为了南岭人民的伟大事业,我这个老人家也只好听你们吩咐了。”说着,掏出手机,打通了小葛的电话,请他晚上出来与民同乐。

    叶庆平开了口,小葛不好拒绝,请示了乔明松之后,答应如约赴宴。

    楚天舒和薛金龙、柳青烟打了个车返回住宿的名流大酒店。

    晚上,就在名流大酒店宴请小葛,订的是最豪华的包房,上的是最高档的酒。

    先是叶庆平敬小葛,感谢他对青原建设事业的大力支持,小葛赶紧起身,说:“我敬叶市长,我敬叶市长。”双手端着杯子,与叶庆平碰碰,一口干掉。

    接着是楚天舒,小葛同样是毕恭毕敬的样子,轮到薛金龙和柳青烟,他没再起身,只是一手端杯,象征性举了举,另一只手上的筷子都没放下。

    几轮下来,喝酒节奏渐渐放慢。七点半的时候,楚天舒让服务员把电视机打开,调到了东南台,这个时间正在播放东南新闻,他知道,省直机关的干部,尤其是领导身边的人都有个习惯,只要腾得出空来,本地新闻是必看的。

    接连播了好几条新闻,都没有见到省委书记南延平的身影。

    楚天舒向柳青烟使了个眼色,柳青烟托着腮帮子,自言自语道:“咦,不对呀,这几天的新闻好像都没见着南书记呢?是不是南书记身体不太好啊?”

    楚天舒故意装糊涂,板着脸,严厉地制止道:“别乱说!”说完,又换了一副面孔,笑着对小葛说:“葛秘,县里的女干部婆婆妈妈的,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你不要介意啊。”

    柳青烟作委屈状,可怜兮兮地看着小葛。

    “没关系,没关系。”小葛心里有些不太落忍,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南书记身体挺好的,就是他夫人最近身体欠佳,要了家庭病床,南书记亲自延医问药,端水喂饭,有空就在夫人身边陪着,一般性的活动就不参加了。”

    叶庆平赞叹说:“南书记如此重情重义,服侍夫人还亲力亲为,真是太不容易。”

    “南夫人的命真好!”柳青烟痴痴地说:“一个女人能遇上南书记这么一位好男人,这辈子该多幸福啊!”

    小葛趁着酒兴,也感慨起来,说:“南书记和夫人是当年一起下乡的老知青,在知青点上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后来,夫人招工进城,南书记还继续在乡里待了好几年,恢复高考那年,夫人给他送去了高考资料,鼓励他好好学习,南书记才如愿考上了大学,彻底改变了人生和命运。当时,夫人刚怀了孩子,为了支持南书记,她主动放弃了高考,又省吃俭用,用自己微薄的工资,一个人带着孩子,还供南书记上完四年大学。南书记感念夫人,此后不管官再大,地位再高,始终对夫人忠贞不二,不离不弃。夫人见南书记工作太辛苦,毅然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全心全意照顾南书记的生活起居,监督南书记的锻炼和保健,南书记的身体一直棒棒的,工作效率比我们这些年青人还要高。夫人也一向健健康康的,用南书记的话说,能吃能做能睡,从没什么病痛,也许是心思都放在南书记身上,忽视了自己的身体,心脏有了毛病也未觉察,一发病就有点严重了。”

    一席话,说得大家十分感动,纷纷嘘唏感叹南书记与夫人之间的真挚感情,颂扬他们的夫妻情深,柳青烟更是眼泪汪汪,不住地用纸巾擦拭眼角的泪水。

    小葛这才发觉话说多了,忙严肃地交代说:“这些事情,我也是听乔省长说的。南书记非常自律,公私分明,不愿意将公事和家事搅在一起,夫人生病之后,从不让人过问,也叮嘱乔省长等领导,不要把消息透露给任何人,你们也要保密,别去外面随便说啊。”

    “小葛,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在外面乱说的。”叶庆平说完,又不禁叹道:“这么从严要求自己的领导,如今真的不多了。”

    楚天舒赶紧转移话题,他望望薛金龙和柳青烟,说:“办批文的事来该你们跑腿的,葛秘替你们代劳了,你们还不好好敬个葛秘的酒,请他多费费心,尽快将省政府的批复办下来,我们好早日设立浮云镇,把的经济搞上去。”

    两人赶紧去敬小葛的酒。

    又喝了一轮,小葛不敢再喝下去了,便推说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必须告辞了。

    众人不好挽留,只得散席。

    握手话别,叶庆平和楚天舒不仅说了许多感谢的话,免不了还有所表示,几位这么客气,小葛也就很领情,办起事来自然格外用心。

    送走了小葛和叶庆平,几个人回到房间,又议论起南书记与夫人的感情来,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

    其间,薛金龙试探着问,要不要上门去看望看望,说不定有机会提提我们的事。

    柳青烟不同意,说,这个时候去打扰南书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楚天舒也说,不行。这只会适得其反,就算南书记不反感,小葛也会很反感的。

    从省里回来,楚天舒找到了杜雨菲,问:“雨菲,还没有周伯通的消息?”

    杜雨菲气鼓鼓地反问道:“你还问他干什么?你不是说不追查了吗?”

    楚天舒故作严肃地说:“我说不查,你就真不查吗?”

    “当然不!就算是为了给包俊友报仇,我们也不会放过他。”杜雨菲斩钉截铁地说完,又得意地说:“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使的是缓兵之计呀。”

    楚天舒笑了,问:“查出点线索没有?”

    杜雨菲郁闷地摇头,说:“周伯通这人从小在外闯荡,警惕性和反侦察能力极强。自从那天逃脱之后,就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了。”

    “周二魁审得怎么样了?”

    “这家伙对周伯通死心塌地,再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周伯通逃跑的时候,周二魁在家里吓唬老婆孩子,我估计他可能真不知道周伯通的行踪。”楚天舒又问:“周伯通的老婆孩子呢?”

    杜雨菲说:“我们一直盯着呢,她们几乎不怎么出门,更没出过县城,手机座机的通话记录也是空白,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

    “还是内紧外松的策略。”楚天舒想了想,说:“别急于求成,更不能打草惊蛇,遇到警方不太方便出面的时候,可以让冷雪他们从外围打探打探。”

    杜雨菲点头,皱眉道:“老楚,你要提高点警惕,我仔细研究过周伯通的性格和行事特征,他的报复心很强,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洪七公,身手颇为了得,一般的人根本不能近身。”

    楚天舒说:“我还真不怕周伯通报复,就怕他躲一辈子,我们抓不到他。”

    杜雨菲说:“我知道,你之所以不愿意大张旗鼓地追查,就是想让他成为某些人的心病。可是,就这么把周伯通留着,我担心他会狗急跳墙。老楚,你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

    楚天舒看着杜雨菲,平静地说:“雨菲,你我决定到来,就已经有最坏的心理准备。我这个人做事情,要么不做,做就做彻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将周伯通抓获归案,就有希望彻底摧毁的黑恶势力。”

    杜雨菲盯着眼前的这个出色的男人,他清秀的眉、有力的唇和坚毅的眼神,还有那气宇轩昂的前额,无不显示出他的豪迈大气和深藏不露的柔情侠骨,她不觉两颊绯红,心跳加快。

    省领导重视,楚天舒和叶庆平又再三嘱托,小葛办起事来格外的卖力。

    十天之后,省政府的批复函就到了青原市。

    范亦兵受楚天舒的委托,一直盯着此事,省里的批复一到,立即转给了南岭县。

    杏林乡的山坳村、郑店村等三个自然村与浮云矿场合并,设立浮云镇水到渠成,下一步就是组建镇领导班子。

    说实话,楚天舒在担任县委书记之后,虽然进行了农村医疗体制等一系列的改革,但是,他对社会转型时期的中国民主化进程,思考得更多更深。

    任何适合,任何地方,要想干成事情,干部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长期以来,各级党委政府把主要精力都放在经济体制改革上,却对阻碍发展的干部人事制度视而不见,各级领导干部的选拔主要由组织部门考核推荐,主要领导说了算,这种干部选拔任用的方式,过分强调的是领导的权威,带来的问题是,所有的干部都只知道对领导负责,往往忽视百姓的利益,最终导致干部不干实事,只想着如何投领导所好,跑官要官,买官卖官大行其道,经济民生发展缓慢。

    南岭县长期处于贫困落后的状态,很大程度上与干部选拨任用由付大木一手把控有直接关系。因此,楚天舒借浮云镇设立之机,在选拨任用镇领导班子上,大胆开展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试点。

第1081章 错失良机

    一般情况下,县委办主任可以进常委班子,享受副县级待遇,只是因为前几任书记与付大木不对付,县委办主任的人选总达不成一致,才一直空缺着.付大木提议薛金龙来当县委办主任,肯定是进步了,看你楚天舒同意不同意。

    大大出乎付大木的意料,楚天舒竟然满口答应了,他说:“老付,感谢你的大公无私啊。不过呢,县办主任的工作也很重要,薛金龙过来之后,让柳青烟过去帮你做点具体事吧。”

    薛金龙去当县委办的主任,楚天舒反过来推荐柳青烟来当县办主任,付大木不好反对,也不能反对,官场上的利益就是用来交换的,不能你一个人把便宜占尽了,更何况,柳青烟的背后,还有一个姐夫陶玉明。

    付大木表态说:“好,我没意见。”

    楚天舒笑道:“老付,我们达到了共识,这是南岭县大发展的开始啊。”

    “是啊,是啊。”付大木不能不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

    下班回到石花大酒店的大套房里,长期郁闷的付大木终于开心了一回,与胡晓丽喝了点老酒,又快活地大战了几十个回合,最后筋疲力尽地躺在大床上,搂着像只小猫一般蜷缩在怀里的胡晓丽,抽着烟,美滋滋地回味起双重的爽快。

    想着想着,付大木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他手一抖,烟灰落到了胡晓丽雪白的肌肤上,只听胡晓丽尖叫一声弹了起来,长腿正碰在了付大木的手上,烟头忽地掉了,恰巧落在了付大木的裆下,只听刺啦一声,一股焦臭味就冒了上来。

    付大木惨叫一声,来了个就地十八滚,从床上滚到床下,双手在裆上一扒拉,烟头被扒拉到了地毯上,毛毛已燎掉了一小片。

    胡晓丽忙扑过去,撅起猩红的嘴,趴在那话儿上面又是吹,又是摸,总算把付大木安抚住了。她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老大?”

    付大木撑着胡晓丽的大屁股,从地上爬到了大床上,揉了揉底下被烧焦的毛毛,向胡晓丽招了招手,狐疑地说:“晓丽,你上来。我刚才在琢磨,楚天舒怎么会轻易答应给薛金龙换地方呢?你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吗?”

    胡晓丽爬到了床上,试探着问道:“老大,薛金龙会不会叛变了?”

    付大木想了想,摇着头说:“不太可能,周伯通是他送出去的,他想从这个泥潭里爬出来,怕没那么容易。”

    “嗯,老大就是有先见之明。”胡晓丽拍了一把马屁,抬眼看了看付大木面有得色,突然叫道:“不好。”

    付大木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胡晓丽按住了他的手,说:“我突然一下想起来了,楚天舒把薛金龙一调走,监听系统就不起作用了。”

    “对对对。”付大木被点醒了,忙说:“得让陶玉明把这套东西拆了,要不然柳青烟一接手就露陷了。”

    胡晓丽马上又说:“还有,他把柳青烟放在你身边,也就是安插了一颗钉子。”

    付大木好不容易体验到的一点胜利喜悦顿时灰飞烟灭了。

    煞费苦心地忙乎了半天,最终还是一点儿便宜没占到,这滋味有点像花了大价钱搞了个处*女,搞完了才发现是假冒伪劣,太他妈的难受了!

    付大木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粗气,让胡晓丽给王致远打了个电话,问一问他有没有什么好招?

    这会儿王致远比付大木郁闷多了。

    好不容易精心筹划了一个吞掉凌云集团的阴谋,眼见着就要咽进肚子里,却被摩丹集团假借世纪阳光之手搅了局,功败垂成,前期打压股票的资金几乎都打了水漂。

    吃了个大哑巴亏,王致远有苦难言,连日来泡在土豪俱乐部疗伤,也在暗暗地琢磨着该怎么出这口恶气,接到了胡晓丽的电话,他眼珠子转了几转,说:“胡经理,你过来陪陪老蓝呗,对付楚天舒这货,还是他更有办法。”

    “麻痹的,还有完没完了?”付大木恶狠狠地低声骂了一句,他哪里知道王致远在前一场战斗中元气大伤,只以为这家伙迟迟不肯出手,还屡屡把胡晓丽召过去陪那个猥琐的蓝光耀。

    胡晓丽自然吃得透付大木的心思,为了对付楚天舒,他什么本钱都舍得出,他这么一骂,无非是骂给自己听,好让自己心理平衡一点,她向付大木做了个嘘的手势,痛痛快快地答应了王致远。

    王致远又何尝不想报仇雪恨?他听说楚天舒要搞发展经济的政绩工程,已经通过设立浮云镇做好了铺垫,只等着瞅个机会向省里伸手要政策要资金,他让胡晓丽转告付大木,他会督促蓝光耀采取措施,让楚天舒吃不到狐狸还惹一身骚。

    有王致远这番话打底,付大木的精神头又上来了,他让胡晓丽转告王致远,他会在南岭县变着法地给楚天舒添点堵,添点乱。

    两个男人不敢直接对话,而要通过一个女人间接地传话,可见他们不仅心理阴暗,而且心里发虚,只是因为要对付共同的敌人,才相互勾结到了一起,不惜采取卑鄙无耻的办法,阻挠破坏楚天舒的发展大计。

    薛金龙和柳青烟的新任命很快下达了,两人交接了工作,各自上任。

    在此之前,陶玉明趁着楚天舒去市里汇报工作的机会,拆除了安装在楚天舒办公室的窃听器,也拿走了装在薛金龙办公室的接受装置。

    薛金龙满心欢喜地搬到了书记办公室隔壁,他不仅看到了晋升县委常委的希望,也落得了一身的轻松,虽然并没有因此彻底摆脱付大木的控制,但至少在日常的工作中,可以少挨他的训斥,不用被他支得团团转,还可以找借口,尽量少参与他的阴谋。

    当然,周伯通的外逃仍然是薛金龙的一块心病,常常在梦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柳青烟当上了政府办的主任,几乎天天在付大木的跟前晃荡,这也成了付大木的一个心理负担,不得不装出一副积极的样子,正儿八经地做一些具体的工作。

    缺了点脑子的陶玉明还产生了误解,他知道付大木垂涎了柳青烟多年,这一次把她搞到身边去,可能在打她的坏主意,暗道,她是老子的小姨子,这半边屁股老子还没摸到手,哪能白白便宜了你付大木呢?

    这一次两办主任的调整,不仅斩断了付大木的耳目,还在他的身边安插了一颗钉子,顺便让陶玉明对他还产生了一点猜忌,楚天舒轻描淡写地翻了翻手腕,便令自以为得计的付大木难受至极了。

    南岭县开展浮云镇领导班子的公推公选,得到了伊海涛的肯定和支持,他希望楚天舒在干部人事体制改革上有些动作,然后顺势在青原市范围内大力推广,以达到削弱唐逸夫势力的目的。

    从市里汇报回来,楚天舒接到了向晚晴打来的电话,因为早就知道她到外地去采访了,所以,在市里的时候也没跟她联系,接通电话,楚天舒就问:“外出采访结束了?”

    向晚晴嗔道:“已经回来两天了,也没你的声音,我还以为,把人骗到手之后就忘到九霄云外了呢。”

    楚天舒后悔得直拍脑袋,在市里汇报工作的时候,怎么就没和向晚晴联系呢,白白错失了一次朝拜乌凤的良机。他反问道:“既然回来了,怎么没告诉我呢?”

    向晚晴说:“回来之后忙后期制作,没时间理睬你。”

    楚天舒笑道:“其实这一段我也特别忙,疲于应付,没法抽身,不过,心里一直想着你,一天想你一万遍。”

    女人就喜欢听这种话,向晚晴扑哧一笑,说:“我才不信呢,只顾着想我了,还怎么工作?你汇报汇报,最近都忙了些什么?”

    楚天舒说:“跑设立浮云镇的手续,搞公推公选的宣传发动,搞招商,搞维稳,还想要政策,要资金,反正是忙得一塌糊涂。”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向晚晴说:“你这么忙,哪里有空想我,还一天想我一万遍呢。”

    楚天舒开始嬉皮笑脸:“嘿嘿,真想了,忙完了,躺床上就想。”

    “呸,又没正经了。”向晚晴说:“老楚,我跟你说……”

    没等向晚晴说完,忽闻楼下起了争吵,声音很高很激烈,好像还在喊着楚天舒的名字,叫嚷着要他滚出来什么的。

    这是怎么了?南岭县上上下下都和谐了,已经很久没有人跑到县委大院来聚众闹事了。

    楚天舒跟向晚晴说了声“拜拜”,揣起手机,抬脚出了门。

    还没下楼,薛金龙从楼下上来,拉住楚天舒说:“楚书记,这些人蛮不讲理,搞不好会大打出手,书记还是别下去的好。”

    楚天舒问:“怎么回事?”

    薛金龙说:“浮云矿场的矿工堵在门口,一个个怒气冲天地叫嚷没有饭吃,要县里给个说法。”

    浮云矿场要关闭,这个情况,宣传发动组在浮云镇所辖地区里已经做了大量的宣传解释工作,安抚好了矿工们的情绪,这些人多半是无事生非,故意来找岔子的。

    楚天舒扒开薛金龙往楼下走去。

第1082章 对症下药

    大楼前站了不少人,看去不下一百,群情激愤的样子,一见楚天舒,他们奋力推开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一窝蜂围过来,指着他质问道:“你就是楚天舒吧?你这只缩头乌龟,终于把脑袋伸出来了。”

    楚天舒亲自出了面,县里的干部职工也走出各自办公室,飞快下楼,站在领导身边,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架势。

    楚天舒要他们站开点,对大伙儿说:“你们谁是牵头的?有话让牵头的到我办公室去说。”

    那伙人不敢,喊叫道:“我们都是牵头的,要说就在这里说。”

    楚天舒提高嗓门道:“你们这么多人,七嘴八舌的,我哪听得清楚?”

    他们说:“我们这么大声你还听不清楚,未必你耳朵有毛病?”

    一时人群哄堂大笑。

    有人还将手塞进嘴里,打起了尖厉的唿哨,不用说,这些人真是来寻衅闹事的,楚天舒瞪大眼睛,吼道:“你们到底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想无理取闹?”

    有人跳起来高喊道:“我们就是要找你楚天舒闹,看你能把我们怎么样?是你搞什么狗屁的绿色生态,害得我们矿场关闭,生活失去了着落,不找你闹找谁闹?”

    “关闭矿场是县里的决策,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你们有难处可以通过正常途径反映,靠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楚天舒大声说:“再者说,将来大力发展绿色生态农业,大家一样有事可做,收入也未必就比采矿低。”

    人群中有人高叫:“楚天舒,你不要忽悠我们,你那个狗屁的绿色农业,要技术没技术,要资金没资金,万一搞不起来,我们上哪里找活路?”

    马上有人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不会种地,我们只会采矿。”

    “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命。”

    “不让我们活,谁也活不成。”

    人们一边叫嚷着,一边还往楚天舒身边涌过来,要动他的手。

    见势不妙,薛金龙、王永超将楚天舒往后一拉,与县里其他干部职工挺身而出,站成一道人墙,试图拦住汹涌的人群。可干部人少,力气也小,占不到上风,一阵推来挡去,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眼瞅着薛金龙他们的人墙就要被推倒,外面忽然响起了警笛声,一百多名公安干警从天而降,出现在门口。

    要说从天而降不免夸张,原来楚天舒走出办公室后,有人给110打了电话,得知有人围攻县委大院,围攻楚书记,110不敢怠慢,通报了杜雨菲,杜雨菲组织警力火速赶来,冲进了县委大院。

    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警察,闹事的人虚张声势比划了一阵子,纷纷夹着尾巴夺路而逃。

    杜雨菲下令抓人,楚天舒制止道:“不可不可,先放他们一马,弄清情况再说。”

    杜雨菲说:“人都已经跑掉了,还怎么弄清情况?”

    楚天舒对薛金龙耳语几句,又把杜雨菲叫进办公室,说:“凭我的感觉,这些人绝非普通的矿工,好像都是有来头的。”

    杜雨菲问:“什么来头?”

    楚天舒说:“我又不是公安局长,你问我我问谁去?”

    杜雨菲当着众人,不好多说,只得笑道:“书记批评的对,批评得对。”

    楚天舒说:“我可没批评你,还是先摸摸底再说吧。”

    杜雨菲说:“不让抓人,又怎么摸底?”

    楚天舒说:“会给你提供依据的。”

    杜雨菲问:“什么依据?”

    没等楚天舒解释,薛金龙走进来了,递上一个u盘。

    楚天舒交给杜雨菲,说:“大楼前装有摄像头,这是刚刚拍摄的画面,拿回去好好研究,凭你那双锐利的眼睛,一定能发现有用的线索。”

    杜雨菲兴奋地说:“这就好,找出谁是闹事的头儿,马上捉拿归案。”

    楚天舒摇手道:“杜局长,不要随便抓人,尽量把线放长一点儿,这事不简单,找出闹事的头儿没用,关键看没露面的幕后操纵者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这样才好对症下药。”

    杜雨菲准备走人,楚天舒要她稍等一等,薛金龙知趣地出了门,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楚天舒打通了郝爽的电话。

    一听是楚天舒,郝爽非常激动,说:“楚书记有什么指示?”

    楚天舒笑道:“小郝,今天有一帮子人到县里来闹事,他们说是矿场的矿工,你帮我查查看,他们是些什么人,有什么想法?”

    郝爽忙说:“没问题,保证查个水落石出。”

    待楚天舒挂了电话,杜雨菲奇怪地问道:“老楚,你什么意思?这种事交给郝爽,靠谱吗?”

    楚天舒便把郝建成在山上跟自己提到有意安排郝爽进派出所的事说了,杜雨菲大为惊讶,继而恍然大悟,说:“老楚,怪不得关闭矿场没人反对呢,原来你把郝爽的老爸搞定了。”

    杜雨菲已经用仪器查过了,知道陶玉明把楚天舒办公室里的监听设备拆除了,所以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忌。

    楚天舒笑笑说:“只要郝建成还当着市局的局长,解决郝爽的编制总是早晚的事,不如趁着设立浮云镇,送一个顺水人情给他。”

    “我明白,这事就算陶玉明私底下来跟你提,你也不好拒绝,我不说你以权谋私就是了。”杜雨菲说:“你把这事交给郝爽去查,也好看看他是否心里有数,对不?”

    楚天舒说:“嘿嘿,我这点小心思瞒不过你这个老公安。”

    杜雨菲撇撇嘴,笑一笑,转身走了。

    楚天舒坐下来,把手机放在了桌边,突然想起来,刚才向晚晴好像有话没说完,赶紧又拨打了回去。

    果然,向晚晴不悦地说:“老楚,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挂我的电话。”

    楚天舒忙承认错误:“对不起,领导,刚才有人来闹事,我不能躲着不出去吧,要不,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不听领导训示。”

    向晚晴没有多计较,而是说:“云朵要回来了。”

    楚天舒吃了一惊,问道:“真的?”

    “不真的还是假的?”向晚晴说:“听你这口气,你好像挺怕云朵回来的嘛?”

    楚天舒又开始嬉皮笑脸:“嘿嘿,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向晚晴不满地问道:“又没正经儿是不?”

    “不敢,不敢。”楚天舒收敛了笑容,问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向晚晴叮嘱道:“我先跟你说好啊,不管多忙,都必须去机场接,听清楚没有?”

    楚天舒满口答应了下来:“必须的,必须的。”

    “这才差不多。”向晚晴满意地吧嗒了一口,挂了电话。

    靠在椅子上,楚天舒扳着手指头算算,白云朵出国进修也有一年半了,是该回来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楚天舒感叹了一声,在白云朵出国的前夜,自己与她在云晴美体演绎了一场最后的疯狂,仿佛还历历在目呢。【详见第784-785章】想到这里,楚天舒心头突然涌出来一阵莫名的恐慌,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郝爽就给楚天舒回了信,他说:“楚书记,我查出来了,领头闹事的一个叫疤子,一个叫黑狗,其他的都是原来护矿队的队员,他们怕矿场关闭了没了饭碗,才跑去闹事的。”

    楚天舒稍稍松了口气,想想也是,浮云矿场的矿工大多就是附近的村民,做农活是他们的老本行,也没有采矿那么危险,他们对于发展绿色生态农业并无太大的抵触情绪,反正都是干活挣钱,干什么不是干?

    倒是护矿队的那些队员,平时多是好吃懒做的混混,矿场关闭了,还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混口饭吃,所以他们要闹一闹也很正常。

    “小郝,动作挺快,有点当警察的潜质嘛。”楚天舒表扬了一句,又问道:“这事你们黄老板知道吗?”

    郝爽说:“知道,我昨晚上就跟他汇报了。”

    楚天舒问:“他什么意思?你知道点不?”

    “这个……”郝爽迟疑了片刻,还是压低声音说:“我侧面打听了一下,他们去闹事,好像就是黄老板的意思。”

    他的意思?楚天舒有些纳闷:这个黄老邪到底想干什么?

    刚撂下电话不久,杜雨菲跑来了,她说:“发现了重大线索。”

    楚天舒给杜雨菲倒杯开水,说:“什么线索?”

    杜雨菲说:“看录像资料,这帮人是两个人领来的,他们没有进来,一个外号叫疤子,一个外号叫黑狗,我们上次去浮云矿场,在饭店吃饭的时候,故意惹事的就是他们两个。”

    楚天舒想起来了,刚到南岭县时自己下乡调研,山坳村的村民与矿上的护矿队发生了冲突,黄福霖被矿上的人扣押了,自己和杜雨菲去要人,在饭店吃饭时,遭到了一个疤脸汉子与黑脸汉子的钓鱼执法。【详见第872-873章】“哦,原来是这两个家伙。”楚天舒说:“他们好像是护矿队的队员吧。”

    杜雨菲说:“是的,其他人大多也是以前的护矿队员,并不是什么矿工。”

    楚天舒沉吟道:“这事你别管了,我来找人管。”

第1083章 先没正经

    说着话,楚天舒把电话打到了黄固的手机上,说:“黄老板,前几天有一伙子人来县里讨说法,领头的好像叫疤子和黑狗。”

    黄固说:“对不起,楚书记,这两个兔崽子竟敢背着我乱来,我来好好收拾他们。”

    楚天舒也不说破,只等着看黄固还会有什么动作。

    果然,黄固下午又主动联系楚天舒,说要当面向他请罪。

    楚天舒说:“他们不闹就算了,还请什么罪啊?免了免了。”

    黄固说:“我已经到县委大院了。”

    话音刚落,薛金龙领着黄固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人肩上扛着一个箱子。

    楚天舒一看,正是以前见过的疤脸汉子和黑脸汉子,想必就是疤子和黑狗了。他问道:“黄老板,你们这是干什么?”

    黄固走上前,推开办公室里间的门,让疤子和黑狗将箱子扛到里面,回头说:“两箱核桃,不成敬意。”

    两个大汉放下箱子,关门出来,黄固轻轻喝一声:“还不跪下?”

    疤子和黑狗顿时身上一颤,啪地跪在了楚天舒面前,脑袋在地上猛捣起来,捣得地板咚咚直响,一边说道:“我们该死,我们该死。”

    这把楚天舒吓了一跳,问黄固:“你这是搞什么鬼?”

    黄固说:“就是他们带头闹事的,我特意把他们带来向你请罪。”

    楚天舒说:“何必呢?”伸手去扶,两位不肯起来,咕哝着请楚书记原谅,不原谅就不起来,楚天舒只得说:“好好好,原谅你们了,起来吧。”

    两人这才爬起来,随黄固出门而去。

    黄固也是,要手下人用这种方式请罪。

    楚天舒摇头笑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走进里间打开纸箱子,里面竟是两箱百元大钞,都是崭新的连号人民币,看着有些晃眼,不用数,约莫有一百万的样子。

    楚天舒没怎么犹豫,打通了黄固的电话,说:“黄老板,你马上给我回来。”

    黄固小声说:“楚书记又什么指示,你电话吩咐吧。”

    楚天舒说:“我不敢吩咐你,只请你马上把两箱‘核桃’搬走。”

    黄固说:“楚书记是嫌太轻了?”

    楚天舒不耐烦起来,说:“黄老板,你不来也行,我让人送到纪委去。”

    迫不得已,黄固只好回到楚天舒的办公室,一脸难堪道:“楚书记啊,我是真心敬重你,没什么可表示的,才表示点儿小意思。”

    楚天舒语重心长道:“老黄啊,你真敬重我,就支持和帮助我把浮云镇搞好,搞出高质量和高水平,为南岭县脱贫致富做贡献,我是县委书记,你支持浮云镇的建设,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我这就感激不尽了,完全用不着你另外表示什么意思,那样会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

    说到这里,楚天舒语气凝重起来:“老黄,我不是伪君子,也是肉身凡胎,也很爱钱,可我要跟你说,我更爱自由,不只是人身自由,主要是灵魂自由,所以我才特别害怕被钱控制,失去自我,想想看,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却被钱控制了,成为钱的奴隶,可不可悲?”

    黄固很是尴尬,笑道:“楚书记,钱到了手上,该怎么花就怎么花,完全取决于钱的所有者,人又怎么会被钱控制,成为钱的奴隶呢?”

    楚天舒又苦口婆心道:“没错,与你黄老板比起来,我楚天舒是个穷人,可我穷是穷,并不缺钱花,我有工资,有补贴,有公家的车开,走到哪里就住到哪里,吃到哪里,消费到哪里,公家全包,不用从自己口袋里掏一分钱,弄再多的钱也没处花啊,我的心思也就不在钱上,只想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把南岭县建设好,把经济搞上去,就算对得起全县老百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大道理黄固不太懂,只是觉得,楚天舒拼死拼活工作,不图钱又图什么呢?图官位吗?这是不用说的,对官场中人来说,官位就是命根子,问题是,图官位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俗话说,当官发财,当官最后不还得落到钱上面吗?

    黄固就亲耳听付大木兄弟说过,当官不发财,请我都不来。

    虽然这么想,但黄固心里还是非常佩服楚天舒,世人都爱财如命,想到官场找不爱钱的人比照恐龙还难,忽然碰上一个敢于小瞧钱的人,不服也不行啊。

    黄固拗不过楚天舒,招进疤子和黑狗来,让他们把两箱“核桃”扛走了。

    楚天舒舒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说得政治点儿,应该叫胜利的微笑,不是吗?占有大钱是种满足,拒绝大钱更有成就感。

    黄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扫视了一眼房间,忽然问:“楚书记,你这里说话方便不?”

    楚天舒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说:“方便,有什么话请直说。”

    黄固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楚天舒给他泡了杯茶。

    “楚书记,你别介意,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黄固接过茶杯,满脸愧疚地说。

    楚天舒见黄固真有话要说,顺手将手机设置为静音,问:“黄老板,此话怎讲?”

    黄固低头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抬起头来,说:“楚书记,实不相瞒,有人让我给你闹点事,也让我给你送点钱,我就老老实实地照办了,至于是谁,你不要问,我也不会说。这年头,能不得罪的人尽量别得罪。”

    这个黄固为人处事真是邪性,这种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该说,可他楞就做了也说了,但说了事又坚决不说人,好生令人琢磨不透。

    楚天舒问:“黄老板,我真不明白,这到底是啥意思呢?”

    “别人是什么意思我猜不透,我就说我自己的意思吧。”黄固仍然把别的人撇开,说:“找几个人给你闹点事,你没张罗着抓人,这说明,你还是能体谅底下人的难处的。给你送两箱‘核桃’,你死活不肯留下,这说明,你做事不是贪图钱财,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就冲这两条,我黄老邪佩服。”

    “黄老板,谢谢你能这么看得起我。”楚天舒诚心诚意地说:“我也说句心里话,就凭你老黄的这身能耐,做什么不能发财啊,何苦要给别人当赚钱的工具呢?”

    “楚书记,你还真说对了,我黄固这脑子做生意就是好使。”黄固笑笑说:“谁不想安安稳稳地做自己的生意发自己的财,哪个又愿意给别人当赚钱的工具,可问题是,就这么个环境,我得适应不是?”

    楚天舒说:“矿场关了,你能不能把桃花岛经营好?”

    “能啊。”黄固说:“搞无公害蔬菜种植,搞纯天然淡水养殖,搞绿色生态观光旅游,哪样不赚钱?只要有个合适的经营环境,我还真不愿意开这个矿场,危险先不说,搞得乌烟瘴气的,老婆孩子灰头火脸的不乐意。以前不是没办法吗。”

    “呵呵,我一直纳闷呢,县里要关闭矿场,这个黄固怎么不闹腾呢?”楚天舒指着黄固,笑道:“原来你早就想好了赚钱的门道。”

    “那是。”黄固一脸的得色:“要不怎么说我这脑子好使呢?跟着政府指引的方向走,想不赚钱都难,只看政府往那条道上引我呗。要玩邪的,我玩得转,要玩正的,我也不差呀。归根到底一句话,谁不愿意走正道,非得走邪道呢?”

    “好哇!”楚天舒兴奋地说:“黄老板,浮云镇下一步要搞绿色生态农业,在这条正道上,有你大展身手的地方。”

    黄固爽朗地笑道:“楚书记,过去的事我不扯了,只要你看得起我黄老邪,我没有给你丢脸的道理啊。”

    楚天舒和黄固同时起身,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送走了黄固,重新坐下来,抓起手机准备关闭静音设置,才看到有一条来电提醒,是向晚晴打过来的。他赶紧回拨,接通之后就听见了向晚晴的嘲讽:“老楚,知道我有事麻烦你呗,电话也不接了。”

    “怎么可能?”楚天舒忙解释说:“和人谈点事,把手机设置为静音了。”

    向晚晴没再多说,直截了当地说:“明天下午四点,云朵抵达蓝山机场。”

    “好的!”楚天舒说:“我先到青原,接你一起去机场。”

    “这个表现还可以。”向晚晴表扬了一句,又说:“还有点难题想跟你商量商量。”

    “甭商量。”楚天舒痛快地说:“领导指示我坚决照办。”

    “这个必须得商量。”向晚晴说:“老楚,你说,云朵回来了,她住哪儿啊?”

    楚天舒愣了一下,这还真是个事。

    白云朵出国之前,住在“云晴美体”,可当时为了筹集她的学费和生活费,把“云晴美体”转让出去了。闺蜜就是闺蜜,想得就是比男人细致。

    楚天舒想都没想,说:“这还用商量吗?跟我们一块儿住丹桂飘香呗。”

    “呸,你想得倒美?”向晚晴啐了一口。

    楚天舒逗道:“晚晴同学,这回可是你先没正经儿啊?”

第1084章 云朵回国

    “天舒同学,不是我没正经儿,是你先想歪了。”向晚晴脸微微一热,说:“云朵跟我说,她不打算回青原了,准备在临江发展。”

    楚天舒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立即就说:“那就让她住半山华庭?”

    “不行!”没想到,向晚晴一口拒绝了:“那是舅舅送给我的婚房,云朵住进去,算哪门子事儿啊?”

    楚天舒继续开玩笑:“嘿嘿,她不是我二奶吗?”

    “你滚一边去。”向晚晴忍俊不禁,骂着就笑出声来了,说:“跟你商量正事呢,别没个正形。”

    玩笑归玩笑,说到正事上,楚天舒还真有点头疼了。

    白云朵从国外进修回来,想留在省城发展是人之常情,可要在临江市区买房肯定没这个实力,让她住在半山华庭也确实只能是一句玩笑话,向晚晴还真不是怕楚天舒与白云朵又滚在了一起,实在是林国栋面前不好交代。

    真遇到难题了,楚天舒才发现自己的能力太有限,表面上看,年纪轻轻混成了个县委书记,在南岭县看似风光无限,搁到省城,要想帮朋友们解决点实际困难,还真是束手无策。

    “哎,晚晴,你在虹桥公寓的公寓房呢?”楚天舒突然问道。

    向晚晴不满地说:“楚天舒,你丢不丢人,让你帮着云朵找住房,你怎么总把眼睛盯着我呢。”

    楚天舒又只有干笑,说:“嘿嘿,晚晴,我们是一家人,还分你的我的吗?”

    “无耻啊你!如果公寓房还在,我用得着跟你商量吗?”向晚晴骂完,抢白道:“楚天舒,我告诉你,舅舅为了送我们结婚礼物,已经把它给卖了。你以为我舅舅是亿万富翁啊,一口气能拿得出那么多钱?”

    “晚晴,对不起,对不起。”楚天舒忙道歉,他想了想,说:“这样吧,把名城嘉年华的那套房子给云朵住,行不?”

    向晚晴窃喜,说:“天舒,房子是你欢颜姐姐送给你的,你问我干吗?”

    名城嘉年华的那套房子,楚天舒是打算给父母留着的。可向晚晴一想到这房子是岳欢颜送给楚天舒的,心里一直觉得别扭,这回白云朵回来了,她就想着把这套房子让给白云朵住,只是不好开口而已,非逼着楚天舒自己说出来。

    “我人都是你的,房子还不是你的吗?”楚天舒又开了一句玩笑,说:“你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好嘞。”向晚晴响亮地答应了一声,说:“明天你早点出门,我们先去名城嘉年华,把房子收拾收拾。天舒,你别担心,以后咱爸咱妈跟我们一起住,我还惦记着他们帮我带孩子呢。”

    楚天舒心头涌起一股幸福,他兴奋地说:“晚晴,我爸我妈一定乐意。哦,对了,我们把凌云志车也开过去吧,以后云朵在临江上班,没辆车也不方便。”

    “嗯,你考虑得比我周到。”向晚晴满意地说:“我替云朵谢谢你了。”

    楚天问:“拿什么谢?”

    向晚晴低声说:“拿人谢,行不?”

    楚天舒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块被他叫做乌凤的神奇圣地,小心脏不由得一阵砰砰直跳:“行,太行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十分左右,蓝山机场接机口。

    向晚晴右手捧着一大捧鲜花,左手挽着楚天舒的胳膊,翘首以盼。

    陆续有乘客走出来,热情的招呼声,此起披伏。

    白云朵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她身着白色套裙,脸色红润,推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脚步轻盈,看上去比出国前略略丰满了些,原先飘逸的长发盘了一个发髻,露出了洁白的额头,少了几分轻灵,多了几分端庄,俏丽中透出干练与成熟。

    向晚晴挥舞着手里的鲜花,兴奋地叫道:“小朵朵,小朵朵。”

    白云朵也看见了向晚晴和楚天舒,她抬起右手,不断地摇摆着,嘴里激动地喊道:“晚晴,天舒。”

    楚天舒和向晚晴快步迎上前去。

    这时,白云朵身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侧过脸来,关切地询问着什么。

    男子身着黑色西服,高大挺拔,戴一副眼镜,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他在和白云朵说话的时候,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揽在了白云朵的腰肢上。

    白云朵微笑着,凑在男子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句什么。

    男子松开扶着白云朵腰肢的手,向楚天舒和向晚晴挥了挥,露出了一个优雅的微笑。

    楚天舒愣了一下,再仔细一看,男子的手上还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

    一瞬间,楚天舒的血凝住了,心头仿佛被电击了似的,重重的颤抖了一下,双脚似乎被钉住了一般,一步也挪不动了。

    向晚晴冲上前去,向白云朵献上了鲜花。

    白云朵把手里的行李箱和鲜花交给了男子,与向晚晴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小朵朵,你总算回来了!”向晚晴惊喜地呼唤了一声,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晚晴,我想死你了。”白云朵低叹了一声,泪水也又涌了出来。

    男子抱着孩子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这一对紧紧拥抱的女子,脸上始终保持着绅士般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白云朵松开了向晚晴,回头对男子羞涩地一笑,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又转过脸来,向楚天舒张开了双臂。

    楚天舒往前迈了一步,向白云朵伸出颤抖的手。

    男子怀里的孩子咿咿呀呀地往白云朵这边扑,小嘴模模糊糊地喊着“妈妈……”

    这一声如雷灌耳,惊醒了楚天舒,也惊醒了也向前迈了一步正伸出一双同样颤抖着手的白云朵。

    楚天舒和白云朵同时如触了电似地缩回了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男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目光由好奇、疑惑、惊讶、震憾,最后还是恢复了宁静与平和,他低着头,用柔和的声音哄着孩子。

    一丝微笑渐渐噙在白云朵的嘴角。

    楚天舒也露出了平和的微笑,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再一次伸出了双手。

    一双稳重、镇静的大手。

    白云朵走上前,把一双冰凉的小手塞进了楚天舒滚烫的大手中。

    这一瞬间,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握手之后,白云朵退后几步,牵着黑色西装的男子的手走向楚天舒和向晚晴。

    “晚晴,天舒,这是我的丈夫黄亚维。”白云朵微微地咬了咬嘴唇,互相介绍道:“亚维,这就是我常跟你说到过的向晚晴和楚天舒,我的闺蜜和好友。”

    听到“丈夫”二字,楚天舒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眼中一瞬间露出一种不知所措,他茫然地望着白云朵,好像在问她“丈夫”是什么意思。

    “幸会,幸会。小朵朵常常提起你们。”黄亚维把孩子和鲜花交给白云朵,热情地握住楚天舒的手,使劲晃了几下。

    楚天舒猛醒过来,他看见了黄亚维一双清澈见底的目光是那么的坦诚。

    “谢谢,谢谢你在国外照顾云朵。”楚天舒机械地笑着,点着头,说出的话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见楚天舒脸上机械地笑和双眸中淋漓尽致的空洞,白云朵被深深地震撼了!

    “小朵朵……”黄亚维弯下腰,在她身边温柔地叫了一声。

    白云朵受惊般地抬起头,茫然地望望黄亚维。

    黄亚维说:“小朵朵,你还没给他们介绍我们的孩子呢。”

    白云朵望着黄亚维的眼睛,这是一双多么善解人意的眼睛啊!她的心痛苦地痉挛了一下。终于,她轻轻地喘了口气,把孩子抱到楚天舒与向晚晴面前,吃力地从唇间挤出这句话:“晚晴,天舒,这是我们的女儿,白舒。”

    白舒?楚天舒和向晚晴都怔住了,为什么叫白舒,而不是跟着黄亚维姓黄。

    向晚晴接过了孩子,开心地逗弄着:“小家伙,叫阿姨,阿……姨……”

    楚天舒和白云朵相隔一米木然地站着。

    默默地对望着。

    地球静止了,时间停滞了,空气凝结了,周围的人流和喧闹属于另一个世界。

    楚天舒喃喃地说:“回来了。”

    白云朵也轻轻地说了一句:“是的,回来了。”

    楚天舒眼里是空洞的,白云朵眼里同样是空洞的。

    向晚晴把孩子交给了黄亚维,碰了碰楚天舒,说:“天舒,走了,送云朵他们回家!”

    楚天舒如梦方醒,下意识地说了句:“对,回家。”

    “回家?”黄亚维有些莫名其妙望着白云朵:“小朵朵,你不是要留在临江吗?”

    向晚晴说:“哦,黄先生,是这样的,我们给你们在临江准备了住房。”

    “走吧。”楚天舒终于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他接过了黄亚维手里的大行李箱,推着往外走。

    黄亚维似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木讷地看着白云朵。

    向晚晴在白云朵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白云朵碰了碰黄亚维,说:“亚维,晚晴他们知道我们要回来,特意给我们在临江安了一个家,我们不用住宾馆了。”

    “原来如此,谢谢,谢谢。”黄亚维抱着孩子,跟上了楚天舒的步伐。

    白云朵挽住向晚晴的胳膊,尾随在他们身后,一边走一边聊,她悄声问道:“晚晴,你们结婚了吗?”

第1085章 迂腐学者

    “结了。”向晚晴说:“拿了证,还没举办过婚礼。”

    “嘻嘻,还需要这个形式吗?”白云朵却问。

    “要的,哪能这么便宜了他。”向晚晴瞟了楚天舒一眼,问道:“云朵,你们呢?”

    “我们?”白云朵一笑,说:“和你们一样,没有办婚礼,但也是正式合法的夫妻。”

    向晚晴问:“嗯,小朵朵,你和你家老黄是怎么认识的?”

    “老黄?”白云朵也瞟了前面的男人一样,说:“才三十七而已,老吗?”

    “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男人年纪大点,更懂得疼老婆。”向晚晴解释说:“我是问你,你是怎么和你家老黄滚到一起去的?”

    “缘分呗。”白云朵捏了向晚晴的胳膊一下,说:“他是早年留德的医学博士,我进修医院的心脑血管病专家。”

    向晚晴惋惜道:“这么说,人家在国外比在国内有发展啊。”

    白云朵一扬脸,说:“我坚持要回国,他只好跟来喽。”

    “他很爱你呀。”

    “当然,肯定比你家老楚听话。”

    “哈,显摆你的魅力呗。”

    “那是。有我白云朵搞不定的男人吗?”

    “哼,当妈的人了,臭美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我家老黄喜欢,你管的着吗?”

    “你家老黄宠着你呗,孩子都跟你姓白。”

    “是呀,”白云朵停顿了一下,说:“我们说好了的,回国我给他生个大胖小子,跟他姓黄。”

    向晚晴撇撇嘴,说:“你以为你是送子观音啊,一准生大胖小子吗?”

    “哎,怎么的,不服啊。”白云朵得意地说:“我家老黄是医学博士,这么点小破事,分分钟搞定。”

    “看你美乎的?”向晚晴问:“为什么叫白舒?还惦记着我家老楚呢?”

    “嘻嘻。”

    “哈哈。”

    ……

    两个久未谋面的闺蜜,仿佛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一路上嘻嘻哈哈的,跟着两个一声不吭的男人来到了停车场。

    上了车,孩子大概是累了,一会儿就在黄亚维的怀里睡熟了,红红的脸蛋就像一只小呀小苹果。

    楚天舒开车,并没有直接去名城嘉年华,而是来到了全市最大的麦德龙超市。

    车停下,黄亚维问:“干吗?”

    楚天舒回过头来,说:“黄先生,我们布置房间的时候没有考虑孩子,下去买架婴儿床和一些婴儿用品吧。”

    黄亚维看看白云朵,说:“孩子睡着了,去这么人多的场所对她的身体不好。”

    白云朵笑笑说:“反正你也不懂这些,就带孩子在车里等着吧。”

    黄亚维听话地点了点头。

    向晚晴鬼使神差地说:“那你们去吧,我陪黄先生呆着。”刚说完,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但话一出口,马上又收回来,岂不显得更不对劲儿了。

    楚天舒和白云朵下车,并肩走进了超市。

    超市里人来人往。

    楚天舒没头没脑地突然问:“你爱他吗?”

    白云朵楞了一下,说:“他很爱我。”

    楚天舒坚持说:“云朵,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白云朵笑笑,说:“当然,我也爱他,要不,我们怎么会在一起?”

    楚天舒试探着问:“刚出去,你们就在一起了?”

    “怎么会呢?你觉得,我还会一见钟情吗?”白云朵斜了他一眼,说:“出国不久,我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后来他主动来帮我……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楚天舒转过脸来,问:“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白云朵停下脚步,用诡秘的眼神看着他:“你说呢?”

    难道孩子是走之前他们一夜疯狂的结晶?楚天舒有点惶恐,他结结巴巴地问:“你的意思是,孩子……是我的。”

    白云朵开心地说:“呵呵,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事实如此。”

    “我记得,”楚天舒紧张得有点口齿不清了:“当时……我们采取措施了。”

    “你别忘了,我是一名医生。”白云朵却很轻松,她笑道:“小雨伞有漏洞,会不会有雨水滴下来?”

    楚天舒近乎崩溃了:那种激动的时刻,哪个男人会去检查小雨伞有没有漏洞啊。

    白云朵带点小得意,偷眼看了楚天舒一眼,说:“当时,我也只不过是突发奇想,谁知就成功了呢?”

    楚天舒无语,推了一辆购物车,白云朵紧随在他身旁,婴儿用品专柜的导购小姐自然而然要把他们当成初为父母的一对儿小夫妻,热情地推销着五花八门的婴幼儿用品。

    白云朵挑选得非常的仔细,甚至表现得比导购小姐还要专业。她轻声说:“亚维对婴幼儿产品的质量很挑剔,凡是涉及到白舒身体健康的事情,他都会用专业的眼光亲自把关。”

    楚天舒听明白了,她这是在告诉自己,黄亚维很爱白舒。

    与此同时,向晚晴和黄亚维也在没话找话地闲聊。

    说是闲聊,主要是向晚晴在问,黄亚维在答,而且她问一句,他答一句,有点像是在做电视访谈节目,一名漂亮的女主持遇上了一位迂腐严谨惜字如金的学者。

    向晚晴问:“黄先生,回国之后有什么考虑?”

    黄亚维答:“云朵说了,肯定要留在省城,这对孩子有好处。”

    “嗯,有孩子了,考虑是得长远一点。”向晚晴问:“打算进哪个单位?”

    黄亚维说:“云朵说了,最好能进省人民医院。”

    真是有趣,黄亚维一口一个“云朵说了”,好像不说这几个字就不会说话似的,看来云朵说他比老楚听话,还真不是臭美的显摆。

    省人民医院是东南省医学界的最高权威机构,全省的医务人员都以在那里工作为荣,当时白云朵毕业的时候就想进,只是门槛太高没进去,才去了青原市人民医院。

    现在白云朵虽然算是国外进修归来人员,但关系还留在青原市人民医院,省人民医院里正儿八经的海归一抓一大把,像白云朵这种情况,人家也未必肯接收。当然,黄亚维是留德博士,又在脑心血管方面有点名气,或许省人民医院会高看一眼。

    向晚晴很随意地问道:“如果进不去呢?”

    黄亚维答:“云朵说了,如果进不了,进医科大也行。”

    又来了,真是个可爱的书呆子!向晚晴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既然是聊天,向晚晴顺嘴就问了一句:“要不要找找关系?”

    黄亚维明显没听懂,问道:“向小姐,啥意思?”

    向晚晴笑笑,黄亚维在国外呆的时间太长了,不太懂国内的办事程序,她耐心地解释说:“黄先生,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托人去找找省人民医院的领导,好让他们接收你和云朵。”

    黄亚维竟然急了,异常坚决地说:“那我宁可不去!”

    大概是黄亚维的声音有点大,怀里的白舒悸动了一下,黄亚维如临大敌般低下头去,手轻轻地拍着,唯恐吓着了小白舒。

    这时,楚天舒和白云朵推着购物车出来了,花花绿绿的装了满满一车,除了一架婴儿车和一大堆的婴幼儿用品,还有不少的日常生活用品。

    向晚晴如释重负般跳下车,帮着楚天舒一起,把购物车上的东西塞进了后备箱。

    回到名城嘉年华,大家七手八脚地往上搬东西。

    可是,白云朵根本不让黄亚维插手,只让他抱着白舒,她悄悄对楚天舒和向晚晴说,我家老黄医学方面是天才,其他方面属于弱智。

    向晚晴开玩笑说,是你把他惯坏了吧。

    白云朵说,不是我要惯着他,是确实这方面不用心,让他干活,我得手把手地教,就这样,还可能给我添乱呢。

    楚天舒一边忙乎,一边留意了一下,白云朵说的不假,黄亚维面对乱七八糟的满屋子东西,显得手足无措,一脸的茫然,如果白云朵不时常提醒他,他还真是碍手碍脚的。

    白云朵明显比以前能干多了,她指挥着楚天舒和向晚晴,没多一会儿,婴儿车安好了,各种婴幼儿用品和日常生活用品被分门别类地放进了橱柜和抽屉,刚才还显得有些零乱的房间,顿时有条有理,焕然一新。

    在临江市能有这样一套宽敞明亮的两居室,白云朵是非常满意的,黄亚维最初看上起稍稍有点不太习惯,但收拾停当之后,还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安置完毕,已经是六点多了,楚天舒提议去外面吃饭。

    黄亚维一如既往地看着白云朵。

    白云朵说,吃中餐亚维可能还要适应一段时间,我们去吃必胜客吧。

    向晚晴说,给你们接风,就吃快餐,不太合适吧。

    白云朵说,合适,亚维对吃一点儿也不讲究。

    出门之前,先要喂饱白舒。

    对于自己吃什么,黄亚维一点儿不讲究,但是对于白舒吃什么,却是极其的细致,他耐心地研究白云朵买回来的婴幼儿食品,从生产厂家到生产日期,从产品成分到包装用品,一个都不肯放过。

    好在白云朵了解黄亚维的秉性,挑选的多是国外知名的品牌,即便如此,还是有两件产品被他查出了瑕疵,被排除在白舒的食品之外。

    黄亚维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白云朵抱着白舒,静静地看着,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第1086章 拿人感谢

    吃完必胜客回来,楚天舒把车钥匙交给了白云朵。

    白云朵说,黄亚维没驾照,我在家带孩子,用不着吧。

    向晚晴说,用得着,你们不是还要去联系工作单位吗?

    楚天舒又顺嘴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忙?

    黄亚维的脸色一沉。

    向晚晴赶紧捅咕了他一下,楚天舒忙改口说,哦,没什么要帮忙的,那我们就不上去了。

    白云朵瞟了黄亚维一眼,笑笑,举起拿着车钥匙的手摆了摆,说,谢谢了,拜拜。

    看着黄亚维和白云朵他们上楼后,向晚晴挽着楚天舒走出了名城嘉年华,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一上车,向晚晴急不可耐地把在车里与黄亚维聊天的情况说了,一边说,一边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太有意思了,一口一个云朵说了,简直要笑死我了。”

    楚天舒问向晚晴:“怪不得你刚才捅咕我,是怕黄亚维不高兴吧。”

    “对呀。”向晚晴赞赏道:“人家这才是真正的学者。”

    楚天舒说:“是的,也不怪黄亚维迂腐,他真有骄傲的资本。”说完,他就把白云朵向他介绍的情况简明扼要地给向晚晴说了说。

    向晚晴连连点头。

    出租车很快进入半山华庭。

    车停稳,两人下车,相拥着来到门前。

    楚天舒摸出钥匙开门,向晚晴扭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表现不错,奖励一下。”

    楚天舒住了手,低头也亲了她一口,说:“哎,昨天你怎么说的?”

    向晚晴抬起头,问:“我说什么了?”

    楚天舒提醒道:“忘了?你说要替云朵感谢我的。”

    向晚晴斜楚天舒一眼:“怎么感谢?”

    斜得楚天舒心里怦怦直跳,附在她耳边道:“拿人感谢呗!”

    向晚晴用力掐了他一把,抿着嘴没做声。

    进屋后,向晚晴挑逗道:“老楚,又见着你二奶了,什么心情?”

    楚天舒不答,只是一下将她搂进怀里,两个身子死死缠住,半天脱不了。

    直到楚天舒把向晚晴放倒在床上,动手去解她的衣服,她才腾地站起来,说:“就你性急。先上卫生间,给我洗干净点儿。”

    楚天舒乖乖去了客厅里的卫生间。

    向晚晴也迅速钻进了卧室里的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向晚晴已躺进被子里。

    楚天舒蹲到床前,往里一摸,是个光溜溜的热身子,赶忙钻进去,覆到上面,嘴里说:“现在我可以接受你的感谢了。”

    向晚晴无心玩笑,扭动双腿,急切等着楚天舒进入。

    偏偏楚天舒不急不躁,在她唇上吻吻,又拱着身,去吻那块墨黑的草地,那块被他叫做乌凤的神奇圣地。

    向晚晴情不自禁,两人生生死死地澎湃起来。

    事后,两个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再不愿分开。

    向晚晴合着双眼,享受着楚天舒的柔情,梦呓般道:“天舒,你真棒!”

    楚天舒说:“不是我真棒,是你太好了。”

    向晚晴说:“怎么呢?”

    楚天舒说:“跟你在一起,什么样的难关都能度得过。”

    向晚晴柔柔地问:“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呢?”

    楚天舒没防备说:“当然是困难重重啦。”

    向晚晴突然翻身坐了起来,说:“老实交代,是怎么回事?”

    楚天舒一脸苦相,说:“晚晴,不带这样的诱供的,以后还能好好说话么。”

    “没事,没事哦,”向晚晴温柔地安抚道:“老楚,我就是想听听,我比她们好在哪儿?”

    楚天舒说:“我和冷雪在一起,差点把命丢了。”

    “嗯,差点把小命丢在秀峰山上了。”向晚晴说:“不过,你得了个宝贝儿子。”

    楚天舒拍了她一下以示不满,又接着说:“我和云朵在一起,差点把官丢了。”

    “嗯,被双规了。”向晚晴说完,停顿了片刻,突然又说:“不过,你得了个宝贝女儿。”

    楚天舒作委屈状:“呜呜,晚晴同学,我刚才说过了,不带这么玩的。”

    “我冤枉你了吗?”向晚晴说:“天舒同学,你就别拼命抵赖了,再好的小雨伞也保不齐有漏雨的时候,对吧?”

    女人就是女人,不像男人马马虎虎的,喜欢一个女人,只琢磨她的身体,懒得琢磨她的身外之物。难道说,向晚晴在背后悄悄作过调查研究,从白云朵那里把底细弄了个一清二楚。

    见隐瞒不了,楚天舒只得承认:“好吧,我坦白从宽,这总行了吧?”

    “算你识相。”向晚晴仍然不依不饶:“还有呢?”

    楚天舒拒不认罪:“没有了!”

    向晚晴横眉冷对:“不老实。”

    楚天舒咬紧牙关:“真没了!”

    “好吧,你不交代就算了。”向晚晴转过身去,嘟囔道:“你还想不想我的乌凤帮你旺夫?”

    楚天舒伸手搂住了向晚晴,说:“想!当然想!”

    向晚晴缠绕过来,说:“想就继续交代。”

    楚天舒抵不住诱惑,有些吞吞吐吐:“没有了……”

    “我保证既往不咎。”向晚晴抓住楚天舒的手,放在了乌凤之处,认真地说:“老楚,我以乌凤的名义发誓,绝不骗你。我已经接受了一个冷楚,刚刚又接受了一个白舒,我还会在乎再多接受一个两个吗?”

    楚天舒忍不住脱口而出:“真的?”

    向晚晴一把按住了楚天舒,笑道:“哈,露陷了吧?”

    实际上,楚天舒就是想借着今晚上,把所有的问题都交代了,免得心里存着这么多的秘密,负罪感越来越重,还不如来一个彻底的解脱,既可以取得向晚晴的理解和谅解,也可以放下了自己这沉重的包袱。

    要不然的话,以楚天舒的定力,纪委的人那么逼供都毫无效果,只凭向晚晴的语言诱供,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落入了圈套呢。

    楚天舒讲述的故事,向晚晴虽然听得心里五味杂陈,醋坛子打翻了好几个,但是,作为一名经历过战争洗礼的战地记者,她的内心是强大的,说话也是算数的,没有在细节上与楚天舒纠缠不休。

    当听到楚天舒与蓝语茶在“香菜园”阴差阳错无比蛋疼的遭遇时,向晚晴笑得前仰后合,继而又瞪着眼睛说:“我不信,你有那觉悟?送上门来的香菜,你能不伸筷子?”

    楚天舒正色道:“不信你可以去问鱼叉叉呀?”

    向晚晴暗道,这把烂鱼叉前些日子还在讨债,要让自己把楚天舒让给她一晚上,想必他们还没有成其好事,便说:“好吧,姑且信你一回。”

    楚天舒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说:“晚晴同学,你得明确告诉那把鱼叉叉,不能再对我施展她的魅力了。”

    向晚晴贴住楚天舒,问道:“你是党员不?”

    楚天舒答:“是。”

    “是还磨叽什么?”向晚晴一本正经地教训道:“楚天舒同志,这么点小诱惑都抵挡不住,你对得起党和人民对你的信任和培养不?”

    楚天舒只得苦笑,拍了拍肚皮,说:“晚晴,该交代的全交代了,这一回算是彻底坦诚相见了。”

    向晚晴指着楚天舒的那话儿,发出了明确的警告:“如有再犯,决不轻饶!”

    楚天舒如释重负,立即将手放在了乌凤之上,信誓旦旦地说:“如有再犯,永久取消朝拜乌凤权!”

    向晚晴扑哧一笑,伸手吊住楚天舒的脖子,在他脸上猛啄了一口。

    夜灯幽白,温柔如水,大床上的酮体仿佛水中鱼,金莹剔透,美奂美伦。

    楚天舒嘴鼻并用,闻着吻着这风情万种的美人鱼,吻够闻够,又在乌凤前朝拜一次,才一跃而上,疯狂地荡漾起来。

    波平浪息后,两人紧紧相拥,享受着彼此的温存,又磨蹭了一阵,才渐渐睡去。

    早上醒来,向晚晴已不在床上。

    楚天舒穿衣下地,洗漱过,坐到餐桌前,大口吃着向晚晴准备好的早餐,边吃边说好吃,表扬向晚晴越来越能干了。

    见楚天舒吃得津津有味,向晚晴摘下围裙,笑眯眯地说:“天舒同学,别急,碗里吃完了,锅里还有呢。”

    楚天舒放下筷子,看着向晚晴,故作认真地说:“晚晴同学,你陷害我?”

    向晚晴一摊手,说:“我有吗?”

    楚天舒说:“有!”

    向晚晴说:“请指正!”

    楚天舒说:“我不敢!”

    向晚晴把围裙扔在了椅子上,说:“恕你无罪。”

    楚天舒迟疑片刻,说:“你让我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

    向晚晴一愣,继而大笑道:“你,找打呀。”说着,捏起拳头就扑了过去,在楚天舒胸前一通乱捶。

    楚天舒举手求饶,说:“好了好了,我保证,以后只吃碗里的,绝不想着锅里的。”

    向晚晴这才住了手,说:“看你认错态度好,我同意你不许吃,可以想!”

    楚天舒猛地把向晚晴抱了起来,在客厅里转了几个圈。

    向晚晴一边笑,一边叫道:“不闹了,不闹了,放我下来,我跟你说点正事。”

    楚天舒把向晚晴放下来,给她盛了一碗小米粥,说:“边吃边说吧。”

    向晚晴坐下来,拿起调羹,吃了几口,说:“天舒,云朵他们想进省人民医院,我们是不是暗地里帮他们使使劲?”

    楚天舒闻听,却皱起了眉头。

第1087章 公推公选(1)

    楚天舒心想,要进省人民医院,最好的办法是找省卫生厅疏通,可是,上一次搞医疗体制改革,把省卫生厅的头头脑脑们算是彻底得罪了,自己出面去找,只会适得其反。如果让向晚晴去找林国栋协调,这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动静太大,想必会惹黄亚维疑心,伤了他的一身傲骨。

    “晚晴,我看我们还是别添乱了。”楚天舒劝道:“以黄亚维的专业实力和学术造诣,省人民医院应该不会将他拒之门外吧。”

    向晚晴说:“我不太担心黄亚维,我只是担心白云朵。”

    “为了云朵,我们可以帮这个忙。”楚天舒说:“可是,以省人民医院领导们的处事风格,这事不会不让黄亚维知道,那样一来,恐怕……”

    向晚晴自然懂得楚天舒没把话说完的含义,黄亚维身上的学究气太浓,自我意识极强,如果伤了他的自尊心,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么一说,只得作罢。

    事后的结果也证明,楚天舒和向晚晴没去帮倒忙是无比正确的。

    省人民医院在收到黄亚维的求职信之后,提出要组织专家对他进行面试考核,黄亚维把他在德国的学习和临床经历以及取得的学术成果用邮件发到了省人民医院院长的邮箱里,竟然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几天后,白云朵带着黄亚维找了过去,院方人力资源部的一位副部长出面接待,仍然坚持面试考核是进入的必要程序,而且明确拒绝接收白云朵,还口口声声说,省人民医院不能挖青原市人民医院的墙脚。

    黄亚维忍无可忍与之辩论,这位副部长竟然说,黄先生如果想和夫人在一起,可以去青原市人民医院嘛。

    黄亚维一气之下,甩袖而出。

    东南医科大学不知从哪里得知黄亚维到了临江的消息,校长亲自上门,延请黄亚维去医科大附属医院工作,不仅破格聘任为教授,专门安排了设施先进的实验室,配备了能干得力的助手,还把白云朵的关系调进了医科大附属医院。

    据传,为了黄亚维一事,省人民医院还暗地里在省卫生厅告了医科大附属医院的一个黑状,两家竞争对手之间闹得很不愉快。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经过充分的宣传发动,浮云镇党委书记、镇长“公推公选”工作正式开始了。

    早上七点,楚天舒和杨富贵等一班人驱车来到了新设立的浮云镇临时办公点,原杏林乡的郑家店村。

    一进村,村委会的大门口两个大气球高高地飘在在蔚蓝色的天空里,大门上方横挂着巨幅标语,真可谓是红旗招展,彩旗飘飘,相当的壮观。

    今天是公推的第一轮,也是最广泛地民主推荐镇党委书记、镇长候选人的关键阶段。

    按照新的区划,浮云镇只是一个中等偏小的镇,人口十多万,基层党员三百九十名。不过,被推荐的人选可以在全县范围内产生,非党员不能作为镇党委书记的候选人。

    楚天舒和县委组织部的两位部长一到,早已等候在会议室的工作组组长周宇宁就汇报了全镇各乡村的准备情况。

    楚天舒在周宇宁等人的陪同下,走访浮云镇所有的几个村子。

    刚出村口,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迎了上来,周宇宁说:“楚书记,这位是郑志国,是全县农村合作社的创始人。这一次,他报名参选镇长。”

    楚天舒说:“镇党委书记、镇长要通过公推公选产生,对你们有压力吧!”

    郑有田说:“楚书记,压住的不是才,是才的压不住,我相信,广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好,说得好!”楚天舒问周宇宁:“干部群众的情绪怎么样?”

    “有竞争实力的同志确实不少,但是谁的心里也没有数。”周宇宁说:“首先,第一轮推荐可谓是‘海选’,只要第一轮推不上那就谈不上第二轮了。”

    这时,又过来几个人,周宇宁说:“楚书记,那位瘦高个子的年轻人是杏林乡山顶小学的支教教师,二十七岁,临江大学经济学毕业的本科生。他有意竞选副镇长。”

    楚天舒点点头,这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他也认识,正是罗玉彬。

    “罗老师,你过来!”周宇宁说:“这位是县委楚书记,你不是经常说最佩服的领导就是出书记吗?”

    罗玉彬大步走上前,脸色红润还有几分腼腆,他朝楚天舒和周宇宁点点头,说:“楚书记好,周部长好!”

    楚天舒说:“罗老师,你的条件不错啊,有没有信心啊!”

    罗玉彬边点头边微微一笑,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确实很激动,心想,若是在过去,仅凭他与楚天舒的关系,说不定他真能当上副镇长,即使现在当不了,只要他努力,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当上副镇长的。

    然而,现在不同了,第一轮的推荐谁都心中无数,只要第一轮推荐不上,那就没希望了。

    楚天舒似乎看出了罗玉彬的心思,说:“这种公推公选是对民主的一种尝试,虽然也有局限性,但是克服了过去那种权力选拔干部的主观、片面。我们的这种广泛推荐同时克服了少数人推荐的弊端,任何领导,绝不准搞任何形式的‘授意’。”

    “楚书记,老百姓都认为这种方法好。”罗玉彬说:“无论我能不能被推荐上,我都真心实意地拥护这样的公推公选。”

    随后,楚天舒一行在周宇宁的陪同下来到了山坳村。

    刚爬到半山腰,就听见锣鼓声越来越响。

    周宇宁说:“楚书记,山坳村是浮云镇最大的村,人口也最多,都说村支书黄腊生是个土匪,不过,他赞成的事就能搞得热火朝天,你看,这声势,这场面,动静不是一般的大啊。”

    来到村委会,已是人山人海,除了锣鼓喧天之外,喇叭里还响着轻音乐。

    “他们正在投票!”周宇宁说。

    楚天舒停住脚步,说:“不要惊动他们,等投完票再说。”

    投票终于结束了,只见临时塔起的主席台上,高高地架起大黑板,一位年轻的姑娘手握话筒,手里拿着推荐选票,大声读着名字,身边站着三个监票的青年,黑板上写着人名,名字下方画着一笔一画的“正”字。

    下午,楚天舒返回县里,他们直接去了县电视台,转播大厅的巨大屏幕上正在直播工作人员汇总选票的现场。

    县委组织部的两位副部长正在指挥汇总工作。

    下午六点钟时,周宇宁接过全县推荐浮云镇镇党委书记和镇长的结果。

    周宇宁看了看,对楚天舒说:“楚书记,你看看?”

    “我就不看了,这些名字不管是熟悉还是陌生,都代表的是民意。”楚天舒说:“通过电视台向全县公布结果,马上对推荐名单上的人进行资格审查,凡是资格审查不合格者,要向大家说明不合格的理由。”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左右,楚天舒正在通天河大堤上跑步,周宇宁匆匆地跑到楚天舒跟前。

    周宇宁说:“楚书记,昨天夜里工作人员对第一轮推荐出来的八名镇党委书记人选和二十三名镇长人选进行了审查,将有八名镇党委书记人选和二十二名镇长人选进入第二轮。”

    楚天舒看了看表,说:“好,七点整在电视台向全县通报这个结果,我们回招待所收看。”

    回到招待所,洗漱完毕,已临近七点,楚天舒让田克明把早餐送到了房间,与周宇宁边吃边聊。

    “上午八点半,在县政府大礼堂里召开全县乡科级以上领导干部大会,将初审合格的名单提交全县三百二十九名乡科级以上干部进行第二轮推荐。”周宇宁一边说一边打开电视机。

    “宇宁同志,我们都是过来人。”楚天舒啃了一口馒头,说:“不过,我们都未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过程。”

    周宇宁感慨万分地说:“是啊,楚书记,我当县委组织部长以来,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也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这就是改革带来的成果。”楚天舒说:“对于当事人来说,还没到激动人心的时刻。”

    这时电视屏幕上切换了镜头,接着出现男女主持人画面。

    男主持人:“南岭县电视台!”

    女主持人:“南岭县电视台!”

    男主持人:“现在播出县公推公选领导小组办公室第三号公告。”

    女主持人:“昨天,经过全县七十万人民和二千一百零九名党员的推荐,共推荐浮云镇党委书记人选八名,镇长人选二十三名。经过公推公选领导小组办公室连夜资格审查,共有八名镇党委书记和二十二名镇长初审合格人选。现在向大家公布名单。”

    男女主持人交替念着名单。

    在候选人当中,楚天舒比较熟悉的有杏林乡的乡长黄福霖、大柳树乡的乡长史志强、紫杨乡的乡长黄坚等,他们是镇党委书记的候选人,还有杏林乡的郑志国、几位乡镇的副乡镇长,他们是镇长候选人,而在副镇长的候选人当中,有山顶小学的支教老师罗玉彬、县委办的王永超等。

    由此可见,群众对这次公推公选不仅重视,也理解得比较透彻,他们推荐的人选大多是有一定基层经验、有一定群众威信、有一定工作能力的人,并没有像很多人担心的那样,滥用手中的民主权力。

第1088章 公推公选(2)

    早饭后,楚天舒带领县委县政府一班人走进县政府礼堂时,会场已经坐满了人。周宇宁介绍了民主推荐浮云镇镇党委书记和镇长、副镇长的具体要求后,六名工作人员开始分发推荐选票。

    按照最初的设计,这一轮只是从群众推荐的人选中各淘汰最后三名,从八名和二十二名中各晋升出五名和十九名。只不过,第二轮的推荐却在第三轮中起到60%的加权比例作用。

    周宇宁对楚天舒说:“这一轮推荐出来的名单立即返回基层党委,除了二十个乡镇党委之外,县直系统凡有党委的单位,同样参加推荐。要求党委成员对提交的名单以无记名投票方式,排出得票数。然后按基层党委40%和乡科级以上干部60%的加权得分,排出名次,再提供给县四套班子推荐。”

    楚天舒说:“我们这样做应该说基本上体现了公开、公平、公正。”

    周宇宁说:“其实,公推公选到了这一步,我认为最终谁是获选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前面的工作太难,许多群众根本不相信如今的县委县政府会真正放手给大家推荐,总以为只不过是做做样子,作作秀而已。现在大家通过这样一道又一道严格的程序,才相信这一次是真正的民主。”

    每天早上七点钟,南岭县从县城到农村,几乎家家户户在七点不到就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一阵轻松愉快的音乐之后,男女主持人开始报告县公推公选办公室的公告。

    经过全县乡科级以上干部和基层单位党委的推荐,推荐出镇党委书记人选五名和镇长人选十九名。

    公告一公布,本来并不平静的南岭县,突然间如同开了锅,广大干部群众对公推公选体现出来的民主给予了高度赞扬。

    不仅如此,那些被推荐上的人开始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到今天,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竞争并没有结束,更加激烈、更加残酷的场面还在等着他们。

    第四轮推荐工作是由县委常委扩大会以差额投票的方式,从五名和十九名人选中产生各两名镇党委书记和七名正副镇长的正式候选人。

    县委常委扩大会如期召开了,七名常委和扩大的几位县级领导坐在县委小会议室里,周宇宁简单介绍了公推公选浮云镇党委书记和镇长工作的有关情况,以及此次无记名投票产生两名党委书记、两名镇长、五名副镇长正式候选人的具体做法。

    随后,公推公选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分发了推荐名单,名单上除了候选人的基本情况,还有每一轮推荐的结果。

    县领导们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

    过去的常委会研究干部大都是由县委组织部经过考察、酝酿,书记碰头会沟通协商,到了常委会上,已经是成熟的对象。常委们对上会的名单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即使有看法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致通过。理论上说是研究干部,实质上是征求意见,往往连举手表决的形式都没有,更谈不上无记名投票了。

    今天,一切都变了。

    领导们拿到了一张推荐表,可以自由地行使自己的推荐权。

    楚天舒是欣慰,经历了艰苦曲折的过程,南岭县尝试干部人事制度的改革终于走到了今天,结果是令人满意的,也必定会取得成功。

    付大木是痛苦,过去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在县里干部任用上一个人说了算,突然手里的权力换成了一张薄薄的推荐表,再没有人来跑官送钱,也没有人来卖身投靠,巨大的落差像一把刀子在割裂着他的心脏。

    陶玉明是茫然,过去开会讨论干部,只需要听付大木一句话,看他的一个脸色就够了,今天却要对一大堆的名字打钩打叉,不由得浑身不自在,拿着推荐表比比划划,一时难以下笔。

    杨富贵、耿中天和茅兴东是喜悦,长期以来都在付大木的压制之下,敢怒不敢言,有意见也不能发表,今天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推荐自己满意的人选。这种畅快的感觉前所未有。

    周宇宁则是轻松。对于他来说,今天让他感到从没有过的轻松。过去,他最头疼的就是干部问题,越是权力过分集中,他越感到压力太大。

    提拔一个干部,调整一个干部,不仅要考虑到工作需要,还要照顾方方面面的关系,到了常委会上,常委们有时会有不同意见,但既定方案又不能推翻,可是常委们又有意见,常常是因为研究干部弄得常委会上尴尬、难堪,心情不愉快。

    作为县委组织部长,既要考虑周到照顾主要领导的关系,又要调动干部的积极性,提拔了的,心情愉快,不能提拔的,不是骂娘就是发牢骚。而现在,他不需要顾及任何关系,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只需要提供推荐名单让常委们自己去选择。

    如果说,周宇宁是对这次改革体会最深刻的一个,那么,付大木就是那最痛苦的一个。

    县委常委会无记名投票产生两名浮云镇党委书记和两名镇长、五名副镇长人选工作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镇党委书记候选人是黄福霖和史志强,镇长候选人是郑志国和,副镇长候选人有罗玉彬和王永超等人。

    这天上午,在县委组织部的会议室里,九名候选人聚集在一起,他们热情兴奋,握着一路走过来的战友们的手,他们都是自己未来激烈的竞争对手。

    工作人员向九位同志具体阐述了下一阶段工作的具体内容和注意事项。

    楚天舒来到会议室,看望和祝贺九名候选人,他走上前去,与九名候选人逐个握手,鼓励他们积极面对,端正心态,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即使这一次没有在浮云镇当选,也可以为下一次在别的乡镇公推公选中积累经验,再创佳绩。

    按照程序规定,九名将深入到浮云镇进行调研,一周后登台演讲自己的施政方案和答辩。除了现场接受专家评审团的评鉴,还将接受乡村干部、党员代表和人大代表全过程的旁听,进行民意测验。最后将综合得分的前两名提交党代会和人代会进行无记名差额选举。

    这天,秋高气爽,阳光灿烂。

    县委大院门前的街道上热闹非凡,四村八乡的村民们纷纷赶来,府前街的十字路口,搭起了临时主席台,四周的树上架起音箱。

    高音喇叭一响,赶集的群众纷纷涌了过来,一群又一群,一排又一排,人山人海,好不热闹,人们把临时会场挤得水泄不通。

    两位主持人走上主席台,随后,九名答辩专家评委在前排就座。

    其实,这还不是正式答辩,只是一场预演,参与预演的是两位副镇长候选人王永超和罗玉彬。

    楚天舒提议将这场预演放在县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为的是向广大干部群众造舆论,宣传公推公选的重要意义。

    第一个上场的是来自县委办公室的副科长王永超,他大学中文系毕业,29岁,不仅有文学特长,而且又经过政府办和县委办几年的锻炼,在前几轮的表现中都很突出。尤其现在他是楚天舒的秘书,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胜券在握。

    王永超大大方方地走上主席台,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个躬,便是一番富有诗意的开头:“浮云镇,这个南岭县新设立的镇,曾经贫穷落后的乡村,如今沐浴着改革的春风,在改革领军人物、我们的县委书记楚天舒的率领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永超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开场白,迎来了热烈的掌声。

    演讲结束了,开始提问。

    “王同志,”一个乡群众代表手拿话筒,大声问道:“现在县里发展经济,号召在外打工的农民兄弟回家创业,他们纷纷回来了,都来找你这个镇长,你打算怎么安排他们啊?”

    王永超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他在大学里学的是中文专业,考入南岭县也十分对路,当初被推荐作为副镇长候选人,也只不过是他想试一试而已,没想到居然一路闯关进入到最后的决选,可他并没有在乡镇工作过,突然让他来安排那么多返乡的农民,他真的没了主张。

    在这一瞬间,王永超有些慌乱,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只能含糊其辞地泛泛而谈。

    这场答辩虽然只是预演,但是人的士气还是十分重要的,何况台下就坐着专家,说不准还会影响下一步的成绩。

    当主持人宣布下一位上台时,另一位瘦高个子的年轻人微笑着走上了主席台,他就是山顶小学的支教老师罗玉彬。

    罗玉彬站在主席台正中,目光迅速地在台下那无数张陌生面孔上移动着,突然一副熟悉的清秀面孔印入他的眼帘!

    罗玉彬心头一惊:她怎么来了?

    她是罗玉彬在省城工作的未婚妻,多次提出让罗玉彬调回省城,在省城成家立业。

    罗玉彬的目光不敢在这个美好的脸上过久地停留,他知道此刻非同寻常,岂能容得了他心猿意马。

第1089章 公推公选(3)

    罗玉彬的演讲并没有多少华丽的词句,也没有激动人心的誓言,非常朴实动人.最后他说:“我坚信,有楚天舒这样不同凡响的县委书记领导,不久的将来,浮云镇一定会建设成一个政治祥和、生态文明、环境优美、经济发达,令人想往而羡慕的好地方!”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一位乡干部代表站了起来,提出了一个最为尖锐的问题。他大声说:“罗玉彬同志,听说你是一个外地大学生,而且未婚妻还在省城工作,你是不是想把这次公推公选作为提拔进省城的跳板?假如你当了副镇长,你会安心在浮云镇工作吗?”

    “不错,”罗玉彬坦然地对着话筒,“我是一名选调生,我的未婚妻确实也在省城工作,而且我还可以告诉各位,她一直希望我调回省城工作。但是,如果浮云镇广大群众信任我,选择我当副镇长,我绝不让全镇老百姓失望,不把浮云镇建设成一个现代化的社会主义新农村,我绝不离开!”

    人群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罗玉彬掷地有声地说:“一个人除了物质生活之外,更需要精神生活,有什么能比老百姓的信任更值得珍惜的呢?我们的县委书记楚天舒同志不是从市级机关调到南岭这样一个贫困县来的吗?楚书记给我树立了榜样,我决心要把自己的热血贡献给浮云镇,为全镇老百姓脱贫致富贡献微薄之力!”

    罗玉彬的演讲和答辩不仅有决心,而且有内容、讲实话,还是唯一敢讲自己缺点的人,也是**测验中获得支持率最高的人。

    当各个岗位的候选人真的产生后,不仅候选人感到了莫大的压力,连全体党员、乡村干部代表、群众代表都同时紧张起来了。

    过去,乡党委选举都是先选委员,委员产生后再选书记、副书记,到那时,已经完全没有悬念了。同样,乡镇长、副乡镇长也都是内定好了的人选,在人代会上进行等额选举,无非是履行个程序而已。

    至今为止,南岭县无论谁当县委书记,二十一个乡镇,还没有一个乡镇党代会人代会的选举出现过意外,而现在实行了差额选举,两选一,必须有一名落选,这却是从没有过的。

    正式选举的日子到了。

    浮云镇借用了浮云矿场的大会议室,里面坐着一百三十一名党代表,村干部代表二十一人、村民代表五十八人,共二百一十人。

    楚天舒和周宇宁在会议之前特地赶到会场,大家投票结束后,主席台上高高架起了大黑板,随着工作人员报出的名单,候选人下方一笔一画地画上“正”字,台下二百多双眼睛注视着不断变化着的“正”字。

    会场上一片寂静,人人似乎都屏住呼吸,直到计票结束,工作人员宣布黄福霖、郑志国、罗玉彬等人以高票分别当选浮云镇党委书记、镇长、副镇长时,会场上响起了热烈而长久的掌声。

    散会之后,最年轻的罗玉彬成了热点人物,刚出会场,就被记者围住了。

    在那一瞬间,罗玉彬在人群中发现了自己的未婚妻,不知道为什么,未婚妻的脸上除了激动和兴奋,似乎还有几分落寞。

    面对记者的镜头,罗玉彬的眼眶湿润了:“老实说,直到现在我仍然还像做梦一样,自己没有去求人,没有所谓的‘跑要’,怎么就突然间当上了副镇长了呢?”

    记者问:“为什么这样一个并不复杂的事却没有人去认真研究呢,许多地方的领导都有意回避干部制度改革这样的问题,你是怎么看的?”

    罗玉彬说:“改革是需要勇气的,因为改革有风险。改革不能有私心,我认为只有南岭县,只有楚天舒书记敢这样做。其他地方不是不敢,是不愿意,不愿意失去手中的权力。从我个人身上可以看出,南岭县是真正意义上的干部人事制度改革,动了真格的!”

    楚天舒参加完浮云镇的干部选举大会,满头满脑都是主席台黑板上那些一笔一画的“正”字。

    其实,作为一个县委书记,他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参加一个镇党委书记的选举大会。

    参加工作以来,他参加过市里的党代会、人代会,他也曾经作为被投票的对象,让那么多代表在名字上打钩,可是他真的没有亲眼目睹两选一的差额选举。

    那种等额选举,没有留给代表们选择的余地,其实说白了,不过是一种走过场罢了,而这样的差额选举,真的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但是,楚天舒从这次公推公选浮云镇党委书记和镇长中感受到,十个人看一个人和一百个人人看一个人,一千个人看一个人肯定不一样。

    比如自己的秘书王永超,那是他亲自看上的,可是在参选副镇长时落选了,这搁在以前,县委书记的秘书担任副镇长,几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可能会出问题。

    所以,在干部问题上必须加强制度建设,过去在用人时大都是长官意志下的形式主义,怎样才能监督用人上的弊病呢?只有放手让广大干部群众都参与进来,才是真正意义的改革。

    此时,楚天舒获得了全县干部群众的拥护,在政治上完全站稳了脚根,尤其是浮云镇公推公选的成功经验,使人们对改革有了具体的直观的认识。

    一番思索之后,楚天舒向市委打了一个报告,提出在全县范围内广泛学习、大力推广浮云镇干部公推公选试点的做法。

    市委书记伊海涛当即批准了这个报告,并批示,请南岭县同步做好经验总结,适时召开全市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经验介绍现场会,要求其它区县的党政主要领导以及国有企业的负责人都参加会议,学习推广南岭县的经验。

    楚天舒抓住这有利的时机,迅速在全县范围内全面铺开人事制度改革工作,并且一杆子插到底。仅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完成了任务,付大木一伙安插在各乡镇各单位的人,大多落选了。

    如矿产局的局长张卓,地税局的局长巩汉堂等人,有的直接被罢免,有的则退出了主要领导岗位。

    如果说,楚天舒在定编定岗时完成了对基层工作人员的调整,那么,通过干部人事制度的改革,实现了对全县乡镇单位中层干部的大轮换,为实现他的长远发展战略铺平了道路。

    暮春时节,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青原市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经验介绍现场会,在浮云镇前面的草坡上拉开了帷幕。

    参加会议的有南岭县县直全体干部、乡镇领导,有全市各区县的书记、区县长、市属企业的厂长(经理),还有省市、中央各有关新闻单位的记者。

    最有备而来的是新华社记者蓝语茶,她在开会的前一天就赶到了南岭县,尽管楚天舒、周宇宁等人忙于会议筹备谢绝了各路新闻记者的采访,但是,他们无法摆脱蓝语茶的穷追猛打,挤出时间来接受了她的专访。

    会场设在山间旷野之上,别有一番气势。

    会标和彩旗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主席台只在山坡上面用板石垒了一个墩儿,那上边除了麦克风,别无其它。整个会场上没有凳子,没有茶水。几百人席地而坐,显得又庄严,又简朴,给人以事业为上、紧迫奋进、节俭务实的感受。

    会议由付大木主持。他说了几句开场白以后,首先由周宇宁作浮云镇试点的经验介绍,他把用人制度的改革,作为整个经验的核心,将整个公推公选的全过程讲得极为生动,不断引起会场上雷鸣般的掌声。

    接着,楚天舒介绍了在全县学习推广浮云镇试点经验的做法,在全县竞争上岗,实行各级干部公推公选,真是做到了优者上,平者让,差者撤。并一一列举了实施干部人事制度改革之后带来的可喜变化。

    最后是市委书记伊海涛讲话。

    他说,南岭县是青原市改革的先锋,成功的样板,是市委抓的一个最有说服力的典型。他说,认真学习推广浮云镇试点的经验,既是我市改革发展的迫切要求,也是南岭县脱贫致富的迫切需要。他说,如何对待学习和推广南岭经验,说到底就是一个讲不讲政治的问题……

    伊海涛的讲话,把会议推到了**。

    会后,中央媒体以及省市各家报纸、电台、电视台都在显著位置和新闻节目中作了大篇幅的报道。

    新华社除了发新闻之外,还搞了一个专题。尤其记者蓝语茶写的一篇《请看南岭县改革效应之奇迹》的文章,全面介绍了南岭县一年多来所进行的各项改革以及所带来的巨大变化,与之前她写的那篇医疗体制改革的报道相呼应,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伊海涛、楚天舒等人的光辉形象也第一次登上了央视。

    片中,有一个伊海涛接受采访的镜头,虽然他只说了两句话,但能在央视播出,意义就非同一般,显得有水平,有分量,也使得他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许多。

    虽然他们的画面只是几秒钟的一晃而过,但这无论是对青原市、南岭县,还是对伊海涛、楚天舒个人,都具有十分重大的政治意义。

第1090章 惶惶不安

    连日来,付大木的右眼经常毫无征兆地猛跳,他那颗一直运转正常的心脏就会跟着不争气地跟着紧了起来。

    楚天舒的一步步紧逼,有点让付大木喘不过气来了。他没有想到楚天舒很短的时间就把设立浮云镇的手续跑到了位,更没想到楚天舒还会借着浮云镇干部公推公选刮了一股旋风,把他在南岭县苦心经营十几年的成果掀了个底朝天。

    虽然他并不完全了解楚天舒在这个过程中接触了哪些人,但是他从设立浮云镇的快速批复中敏锐地感觉出,省市领导对楚天舒发展绿色生态农业的提法是感兴趣的。同时,也从公推公选的强大阵势中,感受到了末日的临近。

    周伯通的外逃依然是令付大木惶惶不安的一个心病。

    薛金龙再三保证,已经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了通天河的码头,无论是顺流而下还是逆流而上,以周伯通的江湖阅历,他应该藏匿在了安全地带,几个月已经过去了,还没有任何的动静,今后只要不是太倒霉,被抓捕的几率很小。

    付大木都觉得奇怪,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感觉心里烧得慌呢?

    望着街边的风景,他猛然想起上个月去市里开会,返回的时候,青北县的县长热情地拉着他去青北县介绍改革经验,之后就上了秀峰山,在陪他上山的青北县县长的鼓动下,在土地庙抽了一支签。

    付大木随便抽了一签,一支下下签。他还记得青北县的县长脸色微僵,非常不好意思地硬拖着他找主持师父解签,仿佛是他带给了付大木灾难一样。

    付大木不可置否地一笑,甚至心底暗暗嘲笑青北县的县长,暗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实际上,他在南岭县这些年,没少见各色人物烧香拜佛,求签问卦,但他总认为他们不是信佛,是因为心理有障碍,他们的烧香拜佛不过是为了心安,求踏实,目的无非保官保财,不是什么真信仰,自己给自己心理安慰而已。

    给佛进供就能让佛保佑自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如果是这样的话,佛与贪图小利出卖灵魂和原则的小人有什么区别,为了利益就保佑给自己上供的人,岂不是谁给的利多,谁就能够获得佛的庇护,最后的结果就是谁的钱多,谁就越能求到佛。

    土地庙的法师见付大木是县长带来的,解签含糊而不具体,诸如你最近要注意身边的人和事,多留点心眼,凡事不要强出头,做事要留条后路等等。最后一句是解签的重点,大意是如果运气好,如果能得到贵人相助也许能走过这道坎。

    付大木当时根本不当回事,几分钟后便忘记此事。现在想起来,似乎隐隐验中此签。他不得不再次在深夜召集薛金龙和陶玉鸣等人,通过旁道来到南岭风光会所一个极秘密的房间聚会,商讨对策。

    一见面,陶玉鸣满腹怨气地说:“我说早下手早下手,你们就是不听。怎么样?全叫人家夺了权,我们快成孤家寡人了。”

    付大木最不愿意听陶玉鸣上来就发牢骚,他反驳说:“老陶,你不要发牢骚好不好?要按你的莽撞办法去做,或许我们早就玩完了。竞争上岗,体制改革,是中央提倡的,又不是楚天舒他们独创出来专门对付我们的。我看都怪我们的人不争气,不好好干,要不,怎么都会下来了呢?”

    “哼!当时你就不该同意楚天舒他们那么干!”陶玉鸣听了,回了这么一句。

    被罢免的张卓、巩汉堂等人与他是酒友兼牌友,这些天没少在牌桌和酒桌上跟他诉苦,搞得陶玉鸣心烦意乱,随后他又说:“老大,外面好多人都在说,你现在是越来越软了。”

    “你胡说些什么?”付大木发火了,心想,你他妈的知道个狗卵子,当时为了不让楚天舒对周伯通穷追不舍,老子才委曲求全的,谁知道楚天舒一下子就把设立浮云镇的手续跑下来了呢?

    付大木不愿意和陶玉鸣一般见识,强压了火气去看薛金龙,希望他跟从前一样,及时站出来支持自己,平息他和陶玉鸣之间不必要的争执。

    然而,薛金龙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似的。

    这使得付大木又多了心,怀疑薛金龙当上了县委办主任,对楚天舒感恩戴德,有见风使舵之嫌。

    想到这,他说:“我们都不要有什么抱怨情绪。过去的事,即使有什么不妥,也已经无法挽回了。有的事,也是出于无奈。都不再说了,等以后我们坐下来再认真总结。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我深刻检讨,也请你们批评,好不好?面临严峻的形势,我们是同船共度,不能各打各的小算盘,应该齐心协力,精诚团结朝前看。金龙,你说对不对?”

    薛金龙自把周伯通送出去的那天起,心情一直很复杂。刚开始他还没太意识到有多严重,后来是越想越后怕,这是付大木使出的一招,目的就是要把自己变成一只跟他死死栓在一根线上的蚂炸,不让自己有其他的退路。

    相对而言,薛金龙觉得付大木刚才说的那一番话,还比较顺听,作为一贯霸道的他,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也算不容易了。

    到了眼下这样严重的局势,薛金龙只能跟他团结一致,谋求生路。不过,需要时时多个心眼,别让他再把自己算计进去了就行。

    想到这里,他说:“我觉得大县长说得很对。这个时候,我们谁也不能抱怨过去。过去做得妥不妥,都过去了,留待以后再说也不迟。现在最着急的是眼下究竟该怎么办,应当快拿个主意。”

    付大木见薛金龙表了态,心里高兴。但是眼下该怎么办,他还没有什么主意。他是想朝薛金龙问主意的,又觉得薛金龙刚说完就问他,不太好。于是,问陶玉鸣说:“老陶,你先说说,眼下怎么办,你有什么好主意?”

    陶玉鸣说:“你们说吧。我一说,又是简单莽撞。”

    为了引薛金龙的主意,付大木决定先说一些看法。他说:“好,我先说几句。我觉得我们对形势首先应当有个正确的判断。经过这一场改革,我们的人是下来了,使我们失去了控制县直和乡镇的那一部分权力,这固然是重大的损失,但也要看到,改革的成绩,功劳,也有我们一份子。我不也上电视了吗?报上不也有我的名字吗?这难道不是我们重大收获吗?我认为,我们不能小视了这方面的收获,可以说,这也是我这个县长的重要政绩。”

    陶玉鸣听到这里,憋不住说:“县长县长,还不得听楚天舒这个书记的摆布?”

    付大木对陶玉鸣的抢白很反感,但他强压住火气说:“老陶,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金龙,你说说,有什么好主意?”

    薛金龙见付大木点将了,不能不开口了:“我认为大县长对形势的分析很对。我个人觉得,当前最要紧的是,加固我们的防线,静待时机,再行出击。”说到这里,他有意停下来,看付大木的眼色。

    付大木躲开了薛金龙的目光,暂时不想表态。

    薛金龙只得接着说:“我们要想想,哪些地方会出问题?出了问题,顶不顶不住?会不会露出马脚被抓住破绽?尤其是对那些决了口,我们可能会全军覆灭的地方,必须采取更严密的防范措施。”

    经薛金龙这样一说,付大木倍感恐惧:“你具体指的是什么?”

    薛金龙说:“我觉得应当抓住易出问题的关键部位。比如财政局,现在当上局长的那个蔡望东,身上没一点负担,年轻,好强,说不定很快就会刨出事来。当然,真要是出了状况,还可以往彭宝銮身上推……”

    “金龙说得很对,财政局是一个特例,我们还有死去的彭宝銮当挡箭牌,其他方面也要注意,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我们一锅汤。金龙,还有什么地方,你也说说看。”

    薛金龙接着说:“另一个地方,就是老陶那里了。”

    “怎么,你还信不过我?”陶玉鸣很不满,冲着薛金龙瞪起了牛卵子样的眼珠。

    薛金龙说:“哪个说了信不过你嘛?我的意思是,你那里还有一个对楚天舒死心塌地的杜雨菲。”

    “一个小娘们,她翻不了天!”陶玉鸣显出一付凶神恶煞相。

    “老陶,金龙说的有道理,不能不引起高度的注意。”付大木说:“周伯通虽然外逃了,但如果让杜雨菲把他挖出来,局面不可收拾啊。公安局那边就全靠你了,千万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哇。”

    “老大,你放心好了。”陶玉鸣又一次作出保证:“我会把杜雨菲这小娘们支出去忙乎,不让她有时间和精力翻以前的老底子。”

    付大木见薛金龙欲言又止,催促他说:“金龙,还有什么,请你全说出来。”

    “别的,别的我暂时还没有想起来。”薛金龙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不,你一定还有什么没有说出来。”付大木看出薛金龙还有心思。

第1092章 危在旦夕

    叶庆平在省委组织部工作多年,和省卫生厅的头头打过交道,但与省人民医院的医生还真不是太熟,因为南延平夫人不可能住一般的病房,所以,找一般的医生去打听,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个时候,楚天舒忽然想起白云朵要是调进了省人民医院该多好,托她打听病人的情况应该不会太难,他多少有点后悔了,当时应该听向晚晴的话,暗中帮着使使劲,把黄亚维和白云朵都调进省人民医院,这会儿不就用得上了吗?

    世上没有后悔药卖,楚天舒一筹莫展,只能看叶庆平的能耐了。

    好在叶庆平转了几个弯子,还是找到了一位姓刘的护士长,她正好负责抢救室护理工作。

    他拨通了刘护士长的电话,告知南夫人吴旭的名字,把意图一说,没多久刘护士长就回话了:“叶市长,你说的吴旭正在抢救室抢救,暂时没脱离危险,想去看望病人恐怕还不是时候。”

    叶庆平问:“不看望病人,慰问慰问病人家属还是可以的吧?”

    刘护士长说:“有这个必要吗?吴旭是你什么人?”

    叶庆平说:“不是我什么人,是重要领导的家属。”

    可见南延平确实对医院领导要求很严,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连刘护士长也不知道吴旭的真实身份。

    刘护士长说:“怪不得,卫生厅厅长和医院院长都出了面,你们来吧,我给你,们带路。”

    三人上街买了礼品,驱车赶到人民医院,刘护士长已等在了大门口。

    叶庆平相互做过介绍,刘护士长跟伊海涛叶庆平两位握手,前头带路,七弯八拐,来到抢救室门外。

    与门诊室和住院部不同,这里静悄悄的,人影子都没一个。

    几位大气不敢出,尽量放轻脚步,仿佛地下埋着地雷似的,抢救室外的绿色椅子上空无一人,晃着死寂的幽光。

    已经走过抢救室,刘护士长才立住脚跟,轻轻推开旁边的医生休息室,将三位让了进去。

    南书记就在医生休息室里,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旁边守着好几个人,一个是省委办公厅的副主任,一个是南书记的秘书,一个是卫生厅的厅长,还有一个高瘦的先生,头发已花白,戴着眼镜,定是人民医院的方院长无疑。

    要知道南书记是堂堂一方大员,夫人突然急病危在旦夕,需要住院抢救,要想什么人都不惊动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见屋里空气如此凝重,伊海涛略略迟疑,上前跟各位点点头,轻轻来到南书记身边,细声道:“听说吴姐急病住院,我们心里实在放不下来才赶过来的,祝愿她吉人天相,早早康复。”

    南书记还记得安排接见他们的事,因此也就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表示感谢。但楚天舒注意到,南书记刚看见他们的时候,脸色有瞬间的阴沉,想必是对伊海涛等人的贸然闯入是不满意的。

    三人静静站立片刻,根本没有开口说别的事的余地,也不便久留,说请书记好好保重,就退了出去。

    刘护士长等在门外,又送三位原路返回,来到医院门口,叶庆平谢过刘护士长,说:“刘护士长,麻烦你帮我们关心一下吴旭的病情,稳定下来之后,我们还会来的,到时再打电话请你帮忙。”

    刘护士长说:“不客气。”目送三人上车离去。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吴旭暂时脱离了危险,下了手术台,住进了重症观察室。

    这是刘护士长打电话告诉叶庆平的,叶庆平问道:“吴旭到底是什么病?怎么这么吓人?”

    刘护士长说:“我也说不太明白,听说是一种罕见的心血管病的变种,我们医院临床经验不足,能不能让病人脱离危险,康复出院,都不太好说。”

    叶庆平有几分惊讶,说:“人民医院是省内最好的医院,他们临床经验都不够,岂不是只能将病人转到北京上海的大医院去?”

    刘护士长说:“北京上海的大医院也未必拿得下来,只有欧美少数国家的医生接触过这种病例,有些临床经验。”

    谢过刘护士长,叶庆平将吴旭的病情说给伊海涛和楚天舒听。

    两位听了也直摇头,这么少见的病,怎么偏偏让吴旭给摊上了呢?

    三人又是一阵唏嘘,这么说来,吴旭的病情要稳定下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夫人危在旦夕,命悬一线,南书记哪里会有时间来听汇报,叶庆平很是沮丧,说:“要不,先回去吧,以后再说。”

    伊海涛说:“要回去,也不能全回去,还得留人在省里继续努力一下,尽量争取见到南书记。”

    叶庆平说:“南夫人这种情况,还怎么争取?”

    伊海涛低首沉吟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争取,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楚天舒也说:“浮云镇已经设立,班子已经就位,启动绿色生态农业迫在眉睫,现在检查组又来添乱,我担心耽误时间长了,恐怕局势都很难稳住。”

    叶庆平也觉得有理,便说:“让小楚留下,我和伊书记先回去,当然我会与林书记保持密切联系,及时掌握南书记的动态,为小楚提供有关信息。”

    只好如此了,伊海涛点头同意。

    两人走后,楚天舒愣了一会儿,心里发起毛来,就像身处茫茫野地的夜行者,身边有两个人同行还可以彼此依赖,互相壮胆,这下同行人走了,抛下自己一个人,孤身面对阴森森的路,能不感到心虚胆怯?

    楚天舒一夜没睡好,老往卫生间跑,站在马桶旁,却根本没有尿意,半天憋不出一点儿内容,回到床上,仍然睡不着,他以为枕头太低,垫上另一只枕头,还是不管用,后来干脆坐起来,拿起手机去找向晚晴的号码,想跟她聊几句,又怕影响她休息,只得放弃。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楚天舒走出卫生间,对着镜子一瞧,眼睛浮肿,两个眼袋像圆圆的灯泡,他用凉水搓了几把脸,搓得眼袋不那么夸张了,才到酒店二楼去吃自助早餐。

    餐后回到房间里,楚天舒看了会儿新闻,又接到叶庆平打来的电话,说李医生又报告说,吴旭昨夜又出现危情,差点儿抢救不过来。院长已经向南书记说明夫人病情的特殊性,国内医院都没这方面的力量,建议送往欧美治疗。

    南书记征求吴旭的意见,吴旭坚决不同意,说死也要死在国内,宁可给国内医院当试验品,也不到国外去做孤魂野鬼。

    最后,叶庆平还说,刘护士长挨了方院长的严厉批评,以后恐怕不好再帮忙打探消息了。

    挂了电话,楚天舒闷闷不乐,沮丧不已。

    现在回过头来看,他们自作主张去医院看望是失策了,事与愿违,不仅没有找到开口说话的机会,还给南书记留下了一个投机分子的印象。

    即便等到以后有机会再见到南书记,夫人吴旭恐怕也已经撒手而去,他想起这一段悲痛的经历,肯定会对伊海涛和楚天舒生出反感来,加上被检查组查出扶贫资金的使用有问题,再想谈什么政策和资金的扶持,怕是难上加难了。

    唉,南书记的夫人吴旭危在旦夕,建设示范县的事也命悬一线了。

    楚天舒长叹一口气,坐在沙发里无聊地来回翻着手机通讯录,翻过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脑子也随之一抽一抽的疼。

    无意中,他看见了白云朵的名字,脑子里猛然跳出一个人来。

    谁呀?白云朵的老公黄亚维,他刚刚从德国回来,又是心脑血管方面的专家,说不定吴旭不用出国也能把病治好,治好了吴旭的病,南书记一高兴,南岭的事不就好办了吗?

    此念一起,楚天舒心头不禁砰砰跳了起来。

    楚天舒赶忙拨通白云朵的手机,说:“哎,云朵,你家老黄在家吗?”

    白云朵正在给白舒喂奶,突然接到楚天舒的电话,很有些诧异:“咦,你不在南岭县抓革命,怎么关心起我家老黄来了?”

    楚天舒笑道:“云朵,他是你老公,我关心关心不行啊?”

    “行,我和白舒呀,都希望你们能保持良好的关系。”白云朵倒是痛快,她问:“老楚,你找他有事吗?”

    楚天舒实话实说:“是这样的,有位重要领导的夫人心脏病复发,住进了省人民医院,医院竭尽全力,勉强把病人抢救过来了,却没法完全控制病情让病人脱离危险,说是这种病很特殊,属于罕见的心脏病变种,国内医院没有临床经验,只有欧美的医生才治得了,老黄不是心脑血管病专家吗?又去德国做过访问学者,说不定见识过这种病例。”

    白云朵挪揄道:“人家说你们这些当官的,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想不到你管天管地管空气还管不够,还管到重要领导的夫人头上去了。”

    楚天舒说:“重要领导的夫人自然也重要,我不管还真不行。”说着,也不管白云朵爱不爱听,有没有空听,自顾自地把吴旭的病情说给白云朵听。

第1093章 左右打脸

    白云朵是学医的,也在国外进修过,虽然专业不是心脑血管方面,但毕竟和黄亚维在一起一年了,对于这个病还有点印象,她说:“老黄在德国,好像还真研究和治疗过这种少见的心脏病,不然医科大也不会不惜代价从省人民医院手里把他挖了过去。”

    真是太好了!楚天舒差点儿叫出声来,乐滋滋地说:“麻烦你给老黄打个电话可以不?我准备这就去找他。”

    白云朵说:“你稍等,他在实验室里忙起来,我也不敢打扰他。”

    楚天舒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今晚上我做东,请你们一家三口吃饭。”

    白云朵迟疑道:“嗯,亚维不太喜欢国内的饭局,还是上家里来吧,你好久没吃我做的饭菜了。”

    楚天舒感觉有点别扭,就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吃你做的饭菜,这次我有事要求助于老黄,必须好好请一请他。”

    听楚天舒说得如此郑重其事,白云朵不再坚持,爽快地应允下来,说:“那就听你的吧,回头我和亚维联系。”

    “嗯,好,我先去安排。”楚天舒自作主动把事定下来了,挂了电话,就在医科大学附近找了一家五星级酒店,订好包厢,通过短信把地址和房号发给了白云朵。

    直到下午,白云朵才给楚天舒回了短信,约定下班后她开车去接黄亚维,然后直接去酒店。

    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楚天舒就赶到了酒店,招呼服务员点菜要酒。

    服务员刚出包厢,白云朵和黄亚维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白舒。

    楚天舒过去,看了看白舒,上前与黄亚维握手。

    黄亚维在医科大附属医院干得很舒心,成天带着一群学生搞研究,忙的不亦乐乎,大概是获得了学生们太多的尊重,看上去比在机场的时候更有学者风度了。

    楚天舒想想世界真奇妙,本来当初自己还想托关系帮他们解决后顾之忧,没想到这会儿反过来要借他的力为自己排忧解难。

    寒暄之际,服务员开始上菜,山珍海味上了一桌子。

    黄亚维摇头道:“老楚,大可不必,大可不必,才三个人,哪里吃得了好多?”

    楚天舒说:“好不容易请动了黄教授,总得稍微客气点儿吧。”

    黄亚维说:“不是稍微客气,是太过奢侈浪费了。”

    楚天舒笑道:“政府提倡消费拉动发展,奢侈浪费也和你们归国效力一样,是爱国的一种表现,不然,国家经济怎么拉动得了?”

    黄亚维反驳道:“人家欧洲人,吃饭很节俭,也不知道他们的经济是怎么拉动上去的。”

    这已经有点抬杠的味道了。

    白云朵忙扯黄亚维的衣角,一边对楚天舒说:“老楚,亚维出国有些年头了,在国外被老外们熏陶久了,遇事都是这么个认真劲儿。”

    楚天舒说:“认真点儿好啊,医疗事业来不得半点儿虚假,不然,老黄也不能成为黄教授哇。”

    黄亚维摆摆手,纠正说:“副教授,副教授。”

    楚天舒笑笑,举起酒杯敬黄亚维酒,然后顺便问起他的专业来,还说了吴旭的病情症状。

    黄亚维眼睛瞪得老大,说:“老楚,你学工科的,也懂这么复杂的医学术语?我搞的就是这个专业,如今省内还只有我能看这个病,全国也没几个医生有这方面的临床经验。”

    这不正是对路吗?看来这顿饭没有白请,也请得非常是时候。

    楚天舒坦白说道:“有位领导夫人就是得的这个病,已住进了省人民医院,上了几次手术台,还没脱离危险。”

    搞专业的人眼里只有自己的专业,病是生在领导夫人身上还是生在农民老婆身上,没有任何的区别。黄亚维没问是什么领导,只说:“怎么不送医科大附属医院呢?人民医院可没这方面的技术力量,哪里治得了?”

    楚天舒解释说:“住院前人家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以为堂堂省人民医院什么病都不在话下,哪会有对付不了的病?”

    “人民医院有什么了不起的?有道是,术业有专攻。并不是医院的名气大,就能对付所有的疑难杂症。让他们把病人转到医科大附医来吧。”黄亚维说着,又摇起头来,说:“这恐怕不行,人民医院与医科大附医是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他们宁肯让病人死在自己医院里,也不会同意转院到医科大附医来的。这不等于是砸他们的牌子吗?”

    见黄亚维说得愤愤然,白云朵在一旁说:“老楚,你可能不知道,当初亚维跟我来临江,曾经去过省人民医院,可是他们高傲得很,给的待遇一般般不说,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亚维气不过,才选择了医科大。”

    黄亚维又忙着纠正说:“待遇只是一个方面,是人民医院自视过高,自以为是省里最大的医院,不愁没人争着去,才不太把人放在眼里。还有,我这个年纪,在省人民医院论资排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评上副教授。最最可气的是,他们不肯帮云朵调关系,这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白云朵补充说:“医科大附医则不同,从校领导到附医院长都非常重视和尊重科研人员,专门给亚维安排设施先进的实验室,配备能干得力的助手,经费、职称更不用说,绝对优先解决。而且,还费了很大的劲儿,把我的关系调进了医科大。”

    黄亚维赌气一般滴说:“能发挥专长的医科大我不去,非要去名气大的省人民医院,我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怪不得省人民医院只字不提医科大附属医院,却建议南书记送夫人到国外去治疗,原来是同行相互嫉妒,两个医院在暗暗较劲,吴旭又不肯出国,莫非真要像黄亚维所说,只能死在人民医院的病床上?

    楚天舒说:“病人已危在旦夕,恐怕只有黄教授能救她一命了。”

    医术者,仁术也。

    黄亚维当然也想救吴旭一命,说:“可病人怎么才到得我的手上呢?”

    “老黄,救人要紧。”楚天舒眼巴巴地看着黄亚维,说:“要不,你去人民医院帮忙把手术做了吧?”

    “不去!”黄亚维一点面子也不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放下筷子,站起来,黑着脸说:“云朵,如果老楚要是这么个打算,那这顿饭你去买单。”

    白云朵斜他一眼,嗔道:“亚维,老楚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你坐下,有话好好说。”

    黄亚维果然听话地坐下来了,但是,却再也没有拿起筷子的意思。

    楚天舒呵呵一笑,问道:“那你什么想法呢?”

    黄亚维不屑一顾,默不作声。

    楚天舒略显尴尬,又说:“老黄,你是医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黄亚维抬了抬头,低声说:“病人又不是在我的病床上,我怎么救?”

    白云朵看看楚天舒,又看看黄亚维,柔声问道:“亚维,这种稀少的病例在国内不多见,你就愿意白白地错过了?”

    这一句话,像一个石头,砸在了黄亚维的心坎上。

    黄亚维沉吟片刻,说:“老楚,救人可以,我有两个要求。”

    楚天舒见有了转机,忙说:“请讲。”

    黄亚维说:“一,病人必须转到医科大附医来。”

    “这个我来办,应该没问题。”楚天舒想,人命关天,何况是南书记夫人的命,只要把话挑明了,省人民医院不敢不从命。楚天舒答应下来,又问:“二呢?”

    黄亚维说:“二,省人民医院的院长亲自送过来。”

    这么个要求,岂不是要当众打脸的节奏吗?楚天舒一惊,真没想到,看似温文尔雅的学者黄亚维,发泄起怨气来,竟然下得如此的狠手!

    对于这个要求,楚天舒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听叶庆平说过,省人民医院的方院长也是很高傲的一个人,他要是为了老脸抗命不尊,这事岂不是僵住了。

    “这个……我想想办法吧。”楚天舒不能不答应,也不敢把话说死。

    白云朵见楚天舒很为难,便说:“亚维,这么做不太合适吧?万一……你也没治好呢?”

    “人命关天的事,没有万一!”看来,涉及到专业上的问题,黄亚维是敢不听白云朵的,他坚决地说:“云朵,你想想,我就是不这么做,万一治不好,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吗?”

    这倒也是。把病人从省人民医院转到医科大附医,已经是在打方院长的脸了,既然已经打过了左脸,又何必在乎再打一回右脸呢?

    黄亚维这是一不做二不休哇。楚天舒由此也得出个结论,有学问的人得罪不起,他们看似柔弱,可一旦打起脸来比那些看似凶狠的人更不客气。

    万一治不好,省人民医院不会放过黄亚维,南书记能放过自己吗?楚天舒不敢往坏了想,他认为,黄亚维作为一名严谨的医学专家,没有十足的把握治好吴旭的病,也不会如此的口出狂言。

    想到这,楚天舒也不再犹豫了,说:“行!就按老黄说的办。”

第1094章 手到病除

    饭后结过账,一起走出包厢。

    黄亚维抢着抱了白舒,咿咿呀呀地逗弄着,其乐融融。

    来到楼下,白云朵把白舒交给黄亚维,用遥控对着停车坪上的小车一按,小车滴一声开了门锁,又细心地拉开车后排,把黄亚维和孩子安顿好了之后,才坐进了驾驶室。

    楚天舒俯到车窗上,说:“教授,你还没告诉我联系方式呢。”

    黄亚维有些茫然,去看前面的白云朵。

    白云朵笑道:“亚维总记不得自己的号码,每次人家问起来,都要找我。”说着报出了一串数字。

    楚天舒忙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对黄亚维说:“老黄,打电话得接哦,不然,耽误了事情,我不好交代,你也失去了机会哦。”

    黄亚维嘿嘿一笑,忙说:“会接的,会接的,知道我手机号码的人没几个。”

    白云朵朝楚天舒摆摆手,按按喇叭,开车走了。

    望着白云朵他们的车渐渐远去,消失在茫茫的车流中,楚天舒心情复杂得很,说不上是失落还是羡慕,直到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才恍然醒悟过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楚天舒没回住处,直接去了省委大院,路上已联系上了还在办公大楼的林国栋。

    领导是没有自己的时间的,工作忙起来,没法区分白天和夜晚,尤其是南延平书记忙于照顾夫人,省委方面很多的事情都压在了林国栋这个副书记的身上,他比过去更忙了。

    楚天舒来到副书记办公室门口,外面照旧候着不少人,等着向林国栋汇报工作。

    由于事先打过电话,没站多久,秘书就从里面开了门,扒开众人,将楚天舒叫了进去。

    听说医科大有治疗吴旭这种心脏病的专家,林国栋异常高兴,顺口说道:“可以把黄教授叫来见见延平书记嘛。”

    人家又不是官场中人,靠手上的功夫吃饭,用不着你省委书记提拔重用,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楚天舒暗道,但这话还不好直说,只得委婉地说:“可否先请示一下南书记,麻烦他亲自到医科大去见一见黄教授,以示诚意。”

    也是的,吴旭命悬一线,南书记没有必要端着省委书记的架子,非要等到人家上门。

    林国栋果断道:“走,小楚,你跟我去人民医院,看南书记意思如何?”

    人民医院重症病室里,灯光如萤,隔着玻璃,可以看见病人静静躺在床上,床边躺椅里也斜着一个魁伟的身躯,那便是南延平。

    此时的南延平不再是省委书记,而是个尽职尽责的平常丈夫,因为妻子在心中的分量够重,他才不愿放弃这最后陪伴的机会,没日没夜地坚守在她身边。

    楚天舒心生感动,轻轻将门推开。

    南延平清醒着呢,立即坐了起来,见是林国栋和楚天舒,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上前悄声问:“国栋,有事啊?”

    这么晚了林国栋还带着楚天舒赶到医院来,南延平下意识地以为省里出了什么大事,也许就是南岭县出大事了。

    “没什么事。”林国栋望了眼静静的病床,细者嗓子说:“过来就是想跟你汇报个事,关于吴姐病情的,南书记,我们外面说几句吧。”

    为了不惊扰病人,南延平随两位出了门。

    已是半夜时分,外面空无一人,走廊上的灯也半睡半醒,黯然失色,不便高声交谈,三人说话近乎耳语。

    好在南延平听力不弱,听楚天舒说医科大有一位刚归国不久的专家能够治疗夫人的病,他暗淡的眼里顿时泛起希望的光芒,不等楚天舒把话说开,立即就激动地说:“老天有眼,给老吴派来了救星!小楚,你联系一下,明天上午,我去拜访黄教授,看他愿不愿意收治老吴。”

    第二天上午,林国栋和楚天舒早早接了南延平,往医科大附医赶。不比平时下去视察,随从一大帮,小车一长溜,浩浩荡荡的,为节省时间,南延平谁也没带,仅让林国栋和楚天舒两人作陪,连车都是由楚天舒来开,真可谓是轻车简从。

    到达医科大附医后,也不惊动校长、院长什么的,直奔黄亚维的办公室。

    黄亚维坐在办公室前,三人进屋后,他屁股只稍稍抬了抬,也没让座,面无表情地瞟了另外两位一眼,开口就问谁是病人家属。

    这个黄亚维也真是的,电话里已经跟他说过了,来者是省里的大领导,得放尊重点,他倒好,仿佛面对见多见惯的普通病人家属,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楚天舒甚是过意不去,从墙边搬出两张折叠椅,塞到两位领导的屁股底下。

    椅子比较窄,林国栋勉强坐得下去,南延平魁梧壮硕,只搁得下半边屁股,还有半边屁股委屈地悬在椅子外面,好在南延平不是来享福的,是来为夫人寻找救命稻草的,也就根本没在意,扭扭身子,尽量坐正些,小学生般认真回答黄亚维的提问。

    问了几句之后,黄亚维开始描述这种的病的病理和症状,与吴旭的病情一模一样,完全吻合。

    “黄教授,我就把老吴交给你了。”南延平心里有了底,更加坚定了让黄亚维给夫人治病的决心,他起身双手紧紧握住黄亚维,使劲摇起来。

    要知道平时南延平与人握手,只是伸出四个指尖,象征性地表示一下,今天主动双手来握黄亚维,还这么用力,连林国栋都没见过几次,这要是官场中人,能享受到这种特殊待遇,只怕会激动得鼻血喷涌。

    可黄亚维偏偏不太习惯跟生人握手,用力将自己的手抽走,还甩了两下,好像被握疼了似的,一边说道:“夫人是人民医院的病人,我可是爱莫能助啊。”

    南延平说:“可以把病人转过来嘛。”

    黄亚维摇摇脑袋,不阴不阳地说:“人民医院牛气得很,向来把自己看做是医界老大,只有人家治不了的病他们治得了,没有他们治不了的病人家还治得了的,想把病人转过来,他们恐怕拉不下这个面子。”

    听了这话,南延平脸色一沉,不满道:“莫非为了面子,就只能让病人在人民医院眼睁睁等死?他们的面子就这么重要?”

    “这还了得!他们的面子重要,也不可能比病人的生命重要。黄教授,这事我们负责协调,你做好救治的准备就是了。”林国栋的语气非常坚定,当即打通了省卫生厅厅长的电话,要他马上到省委去一趟。

    省卫生厅厅长飞快赶到了省委,林国栋也进了办公室,说:“老关,你给我办两件事,一是给医科大领导打招呼,安排最好的病室,准备接诊南书记夫人;二是责成人民医院的方院长亲自出面,把南夫人送往医科大附医,片刻不得耽误。”

    当天,南书记夫人吴旭就由人民医院的方院长和医护人员护送,进了医科大附医。

    楚天舒只记得,方院长与黄亚维见面的那一刻,似笑非笑,又不得不笑,脸上的肌肉抖动着,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黄亚维的医术还真了得,手到病除,将吴旭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自吴旭成为黄亚维的病人之后,楚天舒专心专意做起了他的专职司机,天天开车接送他上下班。

    这个时候,黄亚维比南书记还重要,楚天舒岂敢怠慢?

    第一天下班,黄亚维不好意思,说:“老楚,完全没这个必要,才十几分钟的路程,我天天跑呢。”

    楚天舒说:“谁知道这十几分钟的路程中会发生什么?万一哪位美女看上了黄教授,把你勾引走了,谁给敬爱的南夫人治病?”

    这话逗得不苟言笑的黄亚维也乐了,笑道:“美女要勾引早勾引走了,还等得到这个时候?再说了,我和云朵、白舒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医科大的女医生和女护士哪里还会向我抛一个媚眼哪。”

    楚天舒说:“就算美女们不给你抛媚眼,人民医院也不得不防啊。想想看,他们不能治的病你能治,名誉受损,声望下降,会不会怀恨在心,暗中对你下手?党和人民好不容易培养出你这样医术高明的教授,我可得对党和人民负责啊。”

    回家,黄亚维向白云朵说起这段对话,还是责怪楚天舒杞人忧天,搞得太过分了。

    白云朵扑哧一笑,说:“亚维,你别管他,他混的是官场,习惯了对党和人民负责,你就让他负去吧。”

    白云朵心里非常清楚,楚天舒这么做不是在对党和人民负责,而是在对南书记和他自己负责,他天天接送黄亚维上下班,固然有保证正常治疗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可以让南延平看到他的身影,顺便还可以和南延平说上几句话。

    这种时候留下的印象就平日里要深刻的多!

    在专业以外的事情上,黄亚维对白云朵言听计从,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拒绝,大模大样地享受起楚天舒这位正处级专职司机的服务来。

    一周之后,吴旭的病情稳定,气色大好,已经可以由南延平搀扶着下地行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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