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官场桃花运TXT下载官场桃花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官场桃花运全文阅读

作者:北岸     官场桃花运txt下载     官场桃花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33章 放下屠刀

    晚上七点,付三森出现在石花大酒店最大的豪华包房。

    郝爽、周伯通等人见付三森进来,纷纷起立。

    付三森一边和众人招手致意,一边走到鲜花簇拥的麦克风前面,他整了整身上的笔挺的新西装,挥手示意请大家坐下。

    众人坐下之后,付三森朝四周看了看,说:“昨晚上在这儿给郝公子接风洗尘,被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搅了雅兴,老三给大家赔罪啦。”

    自从付三森被抓走之后,不少人暗暗叫苦不迭,生怕牵连了自己,惶惶不可终日。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付三森就出来了。

    付三森看了看众人,继续说:“诸位是我付三森的好兄弟,是经得起考验的铁哥们。石花大酒店不是停业整顿了吗?那正好,今晚上这里所有的服务都只为弟兄们免费开放,大家尽情狂欢,不仅可以一醉方休,还可以一炮三响!”

    众人一片欢呼!

    付三森端起了酒杯,第一个走向了郝爽,大声地说:“昨晚上,大家都应该看见了,爽哥陪着我一起公安局里走了一趟。什么叫兄弟啊?同得起甘苦,共得起患难,这才是真正的兄弟。爽哥,我敬你!”

    众人又是一阵嗷嗷直叫。

    ……

    酒足饭饱之后,郝爽、周伯通等人呼啦啦进入了洗浴中心,大多数的小姐们照常来上钟,今天这帮家伙的一炮三响,是付三森发给他们的福利和奖励。

    不过,付三森与胡晓丽折腾了一上午,实在打不起精神来与弟兄们同乐,只躺在大厅的沙发上,眯缝着眼睛欣赏着他的这一大帮子狐朋狗友。

    “三哥,您歇着?”马志勇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他,又给他点着了。

    付三森猛吸了一口烟,吐了个烟圈,对马志勇说:“马儿,今天关门了,没你什么事,你也去乐呵乐呵。”

    马志勇憨厚地笑笑,没动地方。

    付三森踢了他一脚,说:“傻笑啥?叫你去,你就去呗。”

    “谢谢三哥。”马志勇屁颠屁颠地朝更衣室走去,还没等进门,上衣已经扒光了,露出一身结结实实的腱子肉。

    这时,胡晓丽穿了一套黑灰搭配的套装走过来,她趴在付三森的耳边悄声说:“三弟,大哥让你过去一趟。”

    “姐,大哥生气啦?”别看付三森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可他就怕付大木。

    从小付三森就怕他这个大哥,他能在南岭混出个人模狗样,靠的就是付大木,如果离开了付大木的关照,付三森恐怕早就在警方此前的各次“严打”中被“从重从快”好几回了。

    胡晓丽说:“反正我看大哥的脸色很难看。”

    付三森悄悄地和胡晓丽说:“姐,你替我跟大哥解释解释,这次是条子故意找我们麻烦,不是我们招惹了他们。”

    胡晓丽见起到了效果,就也假装害怕的样子,说:“还是你自己和大哥说吧,我怕哪句话说错了,大哥连我也臭训一顿。”

    “不会吧?”付三森咧着嘴说:“大哥最喜欢你了。”

    胡晓丽说:“行啦,赶紧走吧!”

    付三森跟着胡晓丽来到了七楼的大套房。

    见他们进来,付大木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付三森看。

    不怒自威,气场强大!

    付三森看了付大木一眼,胆怯地说:“大哥,这次可不是我主动惹事的,是条子他们故意找我的麻烦。”

    “是这样吗?”付大木看着胡晓丽问。

    胡晓丽急忙说:“据我了解,这次三森他们确实没惹事。”

    付三森见胡晓丽帮了腔,声音大了起来:“大哥,我对天发誓,这次我真没惹事。”

    付大木突然脸一沉,喝道:“跪下!”

    付三森脸煞白,迟疑了片刻,还是慢慢地跪下了。

    付大木沉声道:“给你晓丽姐磕头。”

    “大哥,这……”付三森莫名其妙,眼巴巴地看看付大木,又看看胡晓丽。

    “这什么这!”付大木怒气冲冲地骂道:“要不是晓丽姐,你这会儿还在看守所里啃窝窝头。”

    胡晓丽忙说:“算了,算了,大哥,别为难三弟了。”

    付大木一抬手,坚决地说:“不行!这个头他必须磕。”

    付三森似乎明白了什么,趴在地毯上,给胡晓丽磕了一个头。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胡晓丽起身,把付三森扶了起来。

    付三森怯怯地站起来,低头垂手站立在一旁。

    “哼……”付大木重重地出了口气,说:“老三,你不知道吧?昨天半夜里,她亲自去找了楚天舒。”

    “真的?”付三森吃惊地看着胡晓丽。

    胡晓丽缓缓地点了点头,轻启朱唇,说:“三弟,你要理解大哥啊,为了你的事,今天也主动去找了楚天舒。”

    “真的?”付三森又吃惊地看着付大木。

    付大木冷哼了一声,背转身去,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霓虹闪烁的灯火。

    付三森大气不敢出,只站在那,与胡晓丽交换了一个难以言状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付大木问道:“老三,听说你今天在公安局和包俊友动了手?”

    “是的。”付三森咬着牙说:“那个狗卵子欺人太甚,我早晚要宰了他。”

    “老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呢?他这是在激你动手啊。”付大木摇摇头,说:“你想想,宰了一个姓包的,除了授人以柄之外,对我们还有什么好处?”

    付三森赌气道:“大哥,他打我脸,这口气不出,我没脸见人。”

    付大木再次沉默了,他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唐代有两位高僧,一位叫寒山,一位叫拾得,据说这两位高僧是文殊菩萨与普贤菩萨的化身。有一天寒山大师问拾得大师:如果世间有人无端地诽谤我、欺负我、侮辱我、耻笑我、轻视我、鄙贱我、厌恶我、欺骗我,那我该怎么办呢?”

    说完付大木突然转过身来,望着付三森。

    付三森挠了挠头,说:“大哥,在南岭谁敢这么放肆啊!”

    付大木说:“假如有呢?”

    “真有?”付三森想都没想,就说:“要是真有的话,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废了他不就完了!”

    付大木转头看着胡晓丽:“晓丽,你说呢?”

    胡晓丽明明听过这个故事,知道拾得大师是怎么回答的,但她不能说破,那会令付大木很没面子。于是,含糊地回答说:“大哥,现在的人都是软的欺、硬的怕,我觉得是不是坚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

    付大木说:“拾得大师的回答是:你且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再看他。”

    “大哥,那南岭还有我们兄弟的活路吗?”付三森显然是没听进去,或者说,根本没听懂,他急不可耐地叫道。

    付大木此刻内心已经感觉到这个弟弟的顽冥不化,将来难免要给自己惹麻烦,可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真到了迫不得已需要奋起反击的时候,还只有自家兄弟靠得住啊。

    望着付三森,付大木的内心很复杂,可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他还是希望能给弟弟一些启发,让他从中能悟出一些哲理,他说:“佛家还有一句话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付三森实在难以理解,这个从来不肯低头服软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大哥,怎么一夜之间突然要念佛吃斋了。他叫道:“大哥,我们把刀放下来,岂不是要任人宰割?等被人送上了西天,成了佛又有个屁用啊。”

    “放肆!”付大木厉声制止了付三森的叫唤,用低沉的声音说:“老三,最近你别在县城呆着了,上浮云山去散散心吧。”

    “大哥,我……”

    “别扯那些没用的,按我说的办。”付大木不容他分辨,把手一挥,坚决地说:“晓丽,你安排一下,明天一大早就送郝爽和老三上山。”

    胡晓丽嗯了一声,冲付三森摆了摆头。

    从豪华套房出来,付三森还在纳闷,他碰了碰胡晓丽的胳膊,说:“姐,大哥是怎么了?突然变得胆小如鼠了。”

    “听大哥的,没错。”胡晓丽想了想,又说:“三弟,你不在县城,县城里再发生什么事,都跟你无关,懂吗?”

    付三森愣了好半天,突然拍了拍脑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回到了洗浴中心的大厅,郝爽、周伯通等人折腾完了,见了付三森和胡晓丽,立刻围了上去,问道:“大哥说什么了?”

    付三森双手合十,学着少林寺电影里住持的口气,问道:“尽形寿,不杀生,汝今能持否?”

    周伯通答:“能持!”

    付三森问洪七公:“尽形寿,不饮酒,汝今能持否?”

    洪七公答:“能持!”

    付三森转过脸又问郝爽:“尽形寿,不淫欲,汝今能持否?”

    “不淫欲?”郝爽看看一旁的胡晓丽,偷偷地坏笑道:“三哥,你能持,我就能持。”

    付三森哈哈一笑,捶了郝爽一拳,说:“爽哥,明天我跟你上山,咱哥俩比比,到底谁更能持。”

    “哈哈,还真持啊?”郝爽被付三森的样子逗乐了,问:“三哥,浮云矿场花姑娘也大大的有哇?”

    一干人等放肆地大笑起来……

第1034章 遭遇骗局

    与楚天舒谈话之后,付大木果然表现出了极大的工作热情。

    三天之后,柳青烟来向楚天舒汇报,说:“大县长拉来了一个投资商,是两广商会的刘会长,是大县长的广东同学介绍的,打算过几天来考察,让我安排接待。我上网查过了,也给两广商会打过电话,确实有这么回事。”

    “这是好事啊!”楚天舒兴奋地说:“不管谁介绍来的,只要愿意来南岭投资,都是我们的客人,都应该热情接待。”

    看柳青烟有些为难,楚天舒便问:“怎么了,有困难吗?”

    柳青烟迟疑了一会儿,说:“楚书记,广东老板都比较讲究,他们来了,总不能让人家住招待所吧。”

    “哦,我明白了。”楚天舒笑道:“一会儿我给老陶打个电话,石花大酒店的停业整顿可以结束了。”

    石花大酒店重新开张的第二天,刘会长率领的考察团就抵达了南岭。

    负责对口接待的是常务副县长耿中天和招商局长柳青烟。还是预定的原则,没有找到合适的合作项目之前,楚天舒和付大木两位主要领导暂时不出面。

    柳青烟把刘会长一行接到之后,安排在石花大酒店住下,稍事休息,就来到了县政府大楼的会议室,由县直相关部门分条块向他们介绍情况,耿中天代表县领导出席。

    中途的时候,楚天舒出来上厕所。

    一出门,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就看见院子里站了几个穿戴艳丽的女子,一看就不是县城里的女人。这一帮女人,正在逗一只她们带来的、全身金光闪闪的小狗。

    楚天舒皱皱眉头,心想,来考察项目怎么带了一帮女人?

    据柳青烟说,刘会长是个传奇式的人物。八十年代初期,他挑着一副扁担,在广东走街串巷卖早点,后来租了个门面开店,再后来发展到十余家美食连锁店,成立了股份有限公司。

    刘会长与政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广州市政府的一个副秘书长是朋友,而副秘书长朋友和付大木是文凭进修班的同学。

    前几天,副秘书长同学来省城出差,付大木特意去见了一面,酒桌上闲谈时,谈到县里的发展,就说广东的大老板多,请老同学帮帮忙,留意一下广州市里的企业或老板,如果有什么好项目要投资时,可以介绍到南岭县去,算是对他的支持。

    过了几天,副秘书长同学就给付大木介绍了刘会长,又经柳青烟从中几次具体磋商,终于有了今天刘会长一行前来考察的行程。

    会议室里,各部门情况介绍完了,柳青烟请刘会长发言。

    刘会长很客气地说,今天本来就是来看看的,没想到县里这么重视。

    耿中天忙说,应该的,应该的。

    刘会长眨动着眼睛说,听了县里各级领导对南岭县各方面的情况介绍,他很高兴,也很激动,仅仅在会议里听了汇报,他就振奋了,坐不住了,这么好的资源,这么好的环境,到那里去找?他当即表示,回去以后要发动全体商会会员,分期分批对口来南岭县详细考察,对接项目……

    最后,他顿了顿,将眼睛眨了又眨道:“为了表达这次来考察的诚意,我个人嘛,先表个态,先投个钱,也算是个小小的见面礼吧!”

    大家瞪大眼睛,直勾勾望着他。

    刘会长眨眨眼睛,伸出一个巴掌说:“我个人计划先期投资五千万,先在南岭县开几家广东风味的小吃连锁店,最终的目标是全面开发南岭县的旅游资源。”

    这句话,让会场震惊了,大家惊奇地洞开嘴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骇然。

    片刻之后,耿中天才突然站起来喊道:“好,我代表南岭县四大班子和一百万人民,给刘会长鼓鼓掌,欢迎刘会长和两广商会的企业家们来南岭投资兴业,共创财富!”

    当时,耿中天听到刘会长要来南岭投资五千万这句的时候,他浑身的热血像是沸腾了一般,激动的心情简直难以言表。

    全市经济工作会议刚刚开完,会上给各区县下达了招商引资的任务指标,南岭县的指标就是五千万。现在,刘会长张张口就是五千万,一下子就把全年的任务指标完成了。

    这五千万的投资注入到“扶贫县”的南岭搞建设,那会是怎样的状况啊!南岭会实现历史性的跨越啊!

    刘会长的讲话没超过十分钟,汇报就算结束了。他表示,他已经坐不住了,想马上去实地看看,比如通天河、浮云山、幸福水库,他说他对旅游产业感兴趣,听到南岭县有这么多的山水资源时格外亢奋。

    于是,不到十一点,按照事先的接待方案,耿中天和柳青烟就陪同刘会长一行赴各个地点考察。

    一行人出了会议室,楚天舒礼节性地过来与刘会长见了个面,他握着刘会长的手,解释说还有点急事,考察就不陪同了,并把他们送到了车上。

    这时,几个女人和她们的漂亮小狗,从大院东则的假山旁绕着一条小道嘁嘁喳喳往这边跑,可能是有人招呼他们上车了吧。

    楚天舒拧着眉头问耿中天:“那些人是刘会长带来的吗?”

    耿中天说:“我听一个司机说是,应该是吧。”

    楚天舒“噢”了一声,招呼柳青烟过来,跟她交代了几句,就掏出手机接听起来。

    刘会长一行都上了车,柳青烟招呼耿中天和相关人员上车。

    元旦刚过,春意渐浓,轻风和煦,山峰青葱,生机盎然。

    刘会长点名要考察的几个地方,正好在一条线路上,顺着通天河一路往西,最后抵达浮云山。

    刘会长时间紧迫,说晚上还有要事必须赶回去,所以安排的行程非常紧张,每个地点基本上只安排了半个小时,这样转完回到县城吃晚饭,赶晚上九点的动车返回广州。

    考察的路线是由远而近,顺序是先上浮云山,再去幸福水库,然后再到通天河沿线。

    在浮云山,刘会长只爬到了半山腰就爬不动了,他说岁数大了,腿脚不利索,就让随同他的人去看吧,尤其是那帮女人,尽管都不小了,不是少女了,但却像是一帮小女孩似的,一下车就嘁嘁喳喳说笑不停,戏嬉不停,仿佛出笼的鸟儿一般。

    由于刘会长不往上爬,耿中天和柳青烟也就不上了,在这里陪刘会长说话。而刘会长随行的客人,则由招商局的工作人员陪着上山。

    浮云山的半山腰是一大片的密林,树下有石条凳,可以坐着休息。

    耿中天陪着刘会长说话时,刘会长一直说大话,一会说要修进山的路,一会说要安上山的空中缆车,一会说要建一个别墅度假村,总之是看到哪儿要往哪儿投资。

    刘会长肾功能不行,说几句话,喝几口水,便要去放水。

    柳青烟朝他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呸,我见过能忽悠的,还没见过这么能忽悠的!”

    耿中天吓了一跳,朝四周看看,见没有旁的人,便压着嗓门困惑地问:“小柳,怎么了?你这是……”

    柳青烟气愤地说:“可真能吹,五千万就想全面开发南岭县!他怎么不开发青原市啊!不开发东南省啊!当南岭的领导都是三岁小孩吗?光在会议里听听汇报,就激动,就把五千万掏出来了!耿县长,你信吗?”

    耿中天想了想,不敢随便乱说,便支支吾吾道:“这可说不好,人家是大县长请来的,有钱人说话硬,财大气粗的,也不是绝对没可能吧。”

    柳青烟不屑一顾道:“什么大老板,我看是大骗子!你看看他带来的那帮娘儿们,是干吗的啊,是他们的老婆还是他的女儿啊,搞得不好,是在东莞做事的小姐。”

    耿中天也对这帮女人和那只小狗没有好感,既然是来考察投资的,带一群不伦不类的女人干什么,是什么意思啊!

    柳青烟接着说:“当然,既然人家来了,我们还是要陪好,陪人家吃好喝好,中午就在矿区随便吃点土家菜,晚上楚书记不陪他们了,咱俩陪他们玩玩,打发走得了。”

    耿中天惊讶道:“楚书记晚上不陪他们吃饭了啊?”

    柳青烟说:“上车的时候,楚书记已经跟我说了,不陪了,让咱俩陪到底,楚书记要和各乡镇负责人商量春耕生产,即使没有事,楚书记也不会陪他们了。”

    耿中天“噢”了一声:“那你是说,楚书记也看出什么来了啊,可看着他当时也挺高兴的啊!”

    “楚书记是什么人,是高智商人才,什么人什么事看不透啊!”柳青烟耸耸肩道,“这刘老头跟咱楚书记玩,还差了点,这不,给他们准备的土特产,走时楚书记不让我给他们了。”

    耿中天长出一口气,这才彻底释然了,喟叹道:“没想到,这么大的老板,也会是骗子啊!真是长见识了。”

    刘会长放完水出来,蹲在小溪边洗了手,再回来闲扯,基本上仍然是信口开河,看见哪儿就说风景好,就要往哪儿投钱。

第1035章 专家学者

    耿中天已经对两广商会刘会长一行索然无味了,他越来越发现楚天舒的判断是对的,这帮人估计是打着投资考察的幌子,实际上却是来旅游的,或者说是有人管吃管喝管接待,趁机带一帮子野娘们出来到乡下转转玩一趟的。

    站在山坡上,能看见幸福水库。

    幸福水库西、北、南三面环山,东部敞向县城的方向,水面面积八平方公里,中间还有一个很大的孤岛,环水库总面积达三十平方公里。

    刘会长说,要在这里修一条环湖公路;要在湖面上架一座桥,直通孤岛;要在湖上搞水上乐园,把小木船换成冲锋艇;要在四周建度假村,一律盖成别墅……嘴像刮风似的,让耿中天怀疑他是不是两广商会的会长,是不是那个传说的靠一副扁担起家的亿万富翁?

    这招商引资,看来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刚才经柳青烟一点破,现在的耿中天直觉得后脊背上凉飕飕的,身上一阵阵出冷汗。

    刚宣布他管招商引资时,耿中天信心十足,但是,今天这个刘会长一行的举止和行为,让他感觉到了不舒服。

    难道,这么大的老板,就是来县里骗吃喝的吗?南岭县虽然穷,几顿饭还是管得起的,你一个身家过亿的富翁,至于吗?

    刘会长一行坐船在幸福水库转了一圈儿,其实只转了半圈儿,因为没有时间了,中午吃完饭,还要去通天河沿线转一圈,必须招呼众人上岸后赶快乘车。

    耿中天和柳青烟站在一起等人催人的时候,耿中天对她嘀咕道:“小柳,咱们从早晨折腾到现在,岂不是白忙活了,白干了啊!”

    柳青烟笑笑说:“我反正每天都是干这个,只是耽误耿县长的宝贵时间了。”

    耿中天又说:“小柳,我在党校学习的时候,有位教授说过一段话,他说,你们这些县长们,在县里管招商和项目,跟外界接触多,我可要提醒你们以后要注意三种人,警惕三种人。”

    “哪三种人?”

    “事不大却特能办事的人,钱不多却特能花钱的人,不太熟却特能套近乎的人。”

    说得柳青烟捂着嘴乐,顺手就指了指兴高采烈的刘会长一行:“耿县长,你是不是指的是他们?”

    从幸福水库出来,大家直接去了一家干净的酒店。

    菜都是本地的土家菜,一帮子娘们估计从来没吃过这么新鲜天然的东西,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几条小狗摇着尾巴,在她们的怀里一个劲儿地撒欢。

    刘会长一行人又吃又喝的,吃完喝完,就上车走了。

    离开餐桌的时候,耿中天看看刘会长悄悄把餐桌上的一盒烟偷偷塞进了口袋里,心里彻底凉了,招待用的一盒烟也要装起来带走,这怎么可能是个拥有几十个亿资产的企业家的所作所为呢?

    究竟怎么回事?不会是冒充的吧!

    耿中天一时糊涂了,弄不清楚“招商引资”都会招来些什么大人物,已经超出了他平素经历过的对通常人和事的理解和判断,不过,他还是存有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许,这刘会长说不定真会投资开发南岭县呢。

    毕竟,这是付大木同学介绍来的大老板啊,怎么能当儿戏呢!

    但是,两天以后,耿中天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付大木气愤地告诉楚天舒,来南岭考察的这个刘会长,是刘会长的弟弟。

    啊!怎么会是这样?

    付大木破口大骂自己的副秘书长同学,但副秘书长同学没有错,错在刘会长答应了副秘书长同学之后,临时有急事去北京了。

    北京的事肯定比南岭县的事重要得多。

    但考察的行程又安排好了,刘会长就没有说破,让他弟弟代替他先到南岭看看,回来给他介绍情况,看有合适的项目,再带人进一步考察或确定投资,但刘会长不知道他弟弟带了一帮女人游山玩水了一天,胡说八道了一番。

    副秘书长同学一直向付大木解释,刘会长也亲自打来电话向付大木道歉,并表示下次一定亲自带队过来看看,付大木表面上说没什么,但在书记碰头会上说:“下次?没有下次了,玩他妈蛋去吧!”

    耿中天后来才搞清楚,付大木通过介绍刘会长来考察,趁机解除了石花大酒店的停业整顿,散会后往外走的时候,不由得跟楚天舒发了几句牢骚。

    “中天,算了,牢骚太盛防肠断啊。”楚天舒说:“花点小钱,可以让付大木把嘴巴闭上,免得以后说你的牢骚怪话。”

    吃完饭回到房间,宁馨给楚天舒打来电话,说:“已联系好了几位经济学家,正好下周快放寒假了,约定好时间便可成行。”

    刚刚接待了一个骗吃骗喝的刘会长,楚天舒还心有余悸,便问:“宁馨,联系了些什么人?”

    宁馨说:“联系了商贸学院的陆坊岭教授,他又物色了三四个著名经济学家,他们提出先跟你们见面座谈,商定调研方向,然后找时间去南岭。”

    楚天舒还是不放心,说:“宁馨,你帮我了解了没有,这个陆教授有赚钱的本事吗?”

    “切,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啊?”宁馨不满地说了一句,便滔滔不绝地介绍陆教授赚钱的业绩。

    这位陆教授特别能理论联系实际,房地产还没兴起时就在临江的城中村收购了好几处破房子,等到拆迁的时候,赚了一大笔,现在已经是千万富翁,光中心城区的房产就有七八处,每个月房租都收好几万呢……

    说到最后,宁馨叫道:“哎呀,我也说不清楚,我把他的手机号码给你,你自己跟他联系吧。”

    电话打过去,陆教授态度很热情,他说,楚书记,你的大名我听说过,东南省赫赫有名的青年改革家呀。我的专业领域正是区域经济学,非常乐意与南岭合作。

    只是楚天舒提出还要多请几个专家,陆教授才闪烁其词道:“如今的专家学者不好请,又临近春节,一般不太肯出门。”

    楚天舒懂他的意思,说:“我们提供一定的研究经费,不会让专家们义务劳动的。”见楚天舒还算爽快,陆教授放了心,答应联络其他经济学家。

    到了约定的周末,楚天舒带上柳青烟和耿中天,马国胜开车,去省城与经济学家们见面。

    赶到省城,入住事先联系好的五星级宾馆,稍事休息,宁馨也赶过来了。

    这时,楚天舒接到卫世杰的电话,告诉说他全部安排好了,问楚天舒还有什么吩咐。

    宁馨奇怪地问:“卫世杰也来了?”

    楚天舒说:“请专家教授露面,总得有个像样的地方,吃几个好菜,发几个劳务费吧?我们南岭县穷,办事扣扣索索的,所以我干脆叫上卫世杰,让他去安排和埋单。”

    宁馨点头说:“嗯,卫世杰这小子赚了不少钱,是该敲敲他的竹杠了。”

    楚天舒带着耿中天和柳青烟进入豪华会议室。

    没一会儿,宁馨领着陆教授和几位经济学教授陆续进来了。

    陆教授面色灰黄,头发稀疏,看上去就知挺用功。

    一个经济学家,能把理论应用于实践,置办房产,让死钱生出活崽崽来,肯定要费点心思。经济研究与赚钱发财肯定不是一回事,就像研究飞机原理不一定驾着飞机上天一样。可若把国家经济研究上去,却把自家经济研究下来,这经济研究也白研究了。

    双方相互介绍完毕,楚天舒宣布座谈会开始。

    先由耿中天致辞,感谢各位光临指导,然后由柳青烟介绍南岭情况,请大家发表高见,为南岭经济建设指明方向。

    教授们畅所欲言,贡献了发展地域经济的种种见解,让楚天舒、耿中天和柳青烟深受启发。其中年纪最长的孙教授发言最有水平,最见功力。他是区域经济学的学科带头人,在座各位包括陆教授都是他的学生。

    为体现南岭县委县政府对专家教授们的敬意,卫世杰在宾馆里备了盛宴。

    这时陆教授旁边多了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陆教授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齐教授,心理咨询理疗师,东南周易研究中心特邀客座教授。”

    谁呀?闻家奇,对外一直叫齐家文,楚天舒早就看见他了,故意没有说破而已。

    闻家奇穿了套中华立领,戴了副金边眼镜,外表谈吐看上去与在座的专家学者们并无差别,再加上他心理素质过硬,长期的演技派高手,所以,混杂在经济学家中间,还挺像那么回事。

    闻家奇开玩笑说:“搞心理研究的没人理睬,听说老陆有人请吃,特意过来蹭饭。”

    陆教授对大家说:“齐教授开玩笑,请他吃饭的人排成了长龙,是我特意请他来的。最近孙老师睡眠不怎么好,请他帮着做一些辅导,帮曾老师提高睡眠质量。孙老师,效果怎么样?”

    孙教授点着头说:“不错,不错。”

    得到孙教授的首肯,众人对闻家奇也刮目相看了。

    耿中天邀请道:“齐教授,你也辛苦一趟吧。你是研究周易学的,去帮着看看,南岭为什么一直富不起来,难道说,真是一辈子的穷命吗?”

    闻家奇当即耷拉着脸,不高兴了。

第1036章 吓了一跳

    闻家奇不紧不慢地说:“耿县长,你不要单纯地把周易学当成是看风水算命的了。”

    楚天舒忙说:“齐教授,你误会了。耿县长的意思是想请你去考察考察,帮着从地理环境人文风俗的角度提提建议,看南岭县搞什么项目容易成功?同时,也帮着对干部群众做一些心理辅导,让他们树立起富裕起来的信心和决心。”

    闻家奇这才点头说:“楚书记所言极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也可以反作用于经济基础。区域经济的发展,与地理环境、人文风俗和意识形态都是密切相关的。”

    闻家奇讲起经济学来也头头是道,这令宁馨大为惊讶。不过,卫世杰却在偷偷乐,他太了解楚天舒了,闻家奇突然出现在这种场合冒充专家学者,一定是楚天舒准备好的一招棋。

    卫世杰判断得没错!

    楚天舒与陆坊岭联系之后,就给闻家奇布置了任务,让他想办法与陆教授套近乎,打入专家学者内部,然后随队前往南岭县,从心理上为专家学者提出的发展大计扫清障碍,铺平道路。

    南岭的干部群众穷了好几辈子,一个个都穷怕了,就像一个久病不愈的病人,实在找不到病根子,就认为这是天意,是宿命,只能认命了。到了下猛药的关键时刻,破除心理障碍、树立必胜的信心可能比药物更有疗效。

    套近乎是闻家奇的强项,只要有名有姓有电话,他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接近了陆坊岭,成功潜伏在专家学者之中了。

    吃饱喝足,卫世杰还给每人发了个不薄的红包。

    齐教授也没落下,他是陆教授的朋友,孙老师的心理辅导师,自然不可怠慢,否则这戏演得就不够真实了。

    有吃有喝有拿,教授们兴致越发高涨,表示一定按南岭县委县政府的要求,下去实地考察,为南岭经济建设献计献策。

    卫世杰还给宁馨和楚天舒发红包。

    楚天舒推辞说:“老卫,你还怕你的钱没处花?这次请专家教授们下去,你还得继续出血。”

    卫世杰说:“这我知道。专家教授们肯出大力,尽快把地方经济搞上去,这不仅是南岭人民的福气,也是我老卫的幸运嘛。”

    宁馨抖落着红包,说:“老卫,你的政治觉悟提高得蛮快呀。”

    “谢谢表扬和鼓励,这都是党和人民教育的结果嘛。”卫世杰嘻嘻笑道。

    楚天舒笑着说:“宁馨,别听他胡扯,我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南岭县一旦确定了上项目,他就有机会分一杯羹。”

    宁馨恍然大悟,毫不客气地把红包收了起来。

    楚天舒发现,卫世杰自从被纪检找过之后,整个人的思想意识和经营手段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再见着各方面的官员底气比以前足得多,说话虽然还不太流畅,但不像以前那么随随便便,而是带着点政治味道了。

    听范亦兵说,卫世杰正在积极运作,很有可能会在开春之后的两会上当选青原市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

    现在有钱的老板多得很,老板有钱实在不算什么,有钱花对地方才算狠!

    第二天八点半,专家教授们上了卫世杰开来的考斯特,由楚天舒的奥迪在前面带路,往南岭方向奔去。

    一路顺风,到达南岭已是中午。

    小车现在已经离开国道,进入通往南岭的县级公路。

    路上的扩建工程正在进行中,工程车来回奔跑着,工人们和各类机器忙得不可开交。

    耿中天告诉专家教授们,这项工程是楚书记把市交通局和省财政厅的对口扶贫点争取到南岭后,用省财政厅的扶贫款作为启动资金,外加招商引资搞起来的,估计两个月后就可完工。这条路扩建好了,对南岭经济的发展有着不可限量的作用。

    柳青烟还说,南岭县过去的领导班子兴奋点都放在了搞派性斗争上,没心事搞建设,幸好来了楚书记,他一门心思想的是如何帮助南岭老百姓实现脱贫致富的目标,精力都放在了事业上。老百姓讲的就是实惠,都生着眼睛,你办了实事,看得一清二楚。听听南岭老百姓怎么说的:来了一个楚书记,南岭天天出奇迹。

    听着他们的介绍,专家学者们打心眼里为楚天舒喝彩。

    陆教授说,过去的读书人讲的是达则兼济天下,如今的知识分子讲的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们这些吃着老百姓种的五谷杂粮长大的知识分子能有机会反哺养育了自己的人民,既是责无旁贷,也是人生之幸事啊。

    闻家奇精神为之一振,也说能到南岭县来跟专家学者们一起为老百姓做几件实事,也不枉这么多年潜心研究的心血。

    十公里县道走完,抵达南岭县城。

    楚天舒带着县委县政府一班人在石花大酒店为专家教授们接风洗尘;下午开座谈会,又亲自汇报南岭经济建设成就,展望未来的美好前景,代表全县干部群众欢迎专家教授们来南岭考察,诚挚地恳请专家教授们为南岭发展献计献策。

    陆教授代表专家学者们表了个态,一定会尽心尽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辜负南岭人民的期望。然后又征求了孙老师等专家教授们的意见,专家教授们纷纷表示,边看边说,看了再说。

    可见,专家教授们非常的慎重,也足以显出他们要为南岭发展献计献策的诚意。

    付大木对这次专家教授们的考察也十分重视。

    一来,刚刚被自己请来的两广商会会上忽悠了一次,他想看看楚天舒请来的专家教授们会不会也是来忽悠的。二来,他需要及时掌握专家教授们的动向,以便准备应对之策;三来,要表现出达成和平共处之后的诚意和积极性。

    因此,付大木指派县政府办公室的薛金龙等人,与招商局的工作人员一起,参与专家教授们的陪同考察与随行接待。

    出了石花大酒店,一行人信步走去,楚天舒一路给专家教授们介绍南岭县的情况。说别看县城不大,却是当年曹操南下攻打东吴时始建的,比青原市建城还早了数百年。另外就是全县总人口多少,国民生产总值多少,人均收人多少,财政收入多少,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县城就一条主干道,叫南岭大道,道路两旁还是有几座保存完整的古建筑,虽然破旧不堪,但也有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

    孙教授对古建筑文化很有研究,他说,南岭县城的建筑风格还算有些特色,依托传统文化发展旅游观光产业,或许是一条出路。

    陆教授等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只有闻家奇摇头,低声对陪同的薛金龙说,以南岭大道为纽带,属于线型经济,颇受局限,至多只能小打小闹,难以形成大格局。

    薛金龙笑笑,并没有在意。

    穿过南岭大道,沿着通天河,考察沿河风光带。

    通天河自南岭城西逶迤而至,绕过城南,曲曲弯弯,往东而去,两岸绿树成荫,景观倒也漂亮。

    专家教授们沐浴着阵阵河风,沿着河堤缓缓而行,认为通天河与南岭大道的古建筑相得益彰,如果能投入资金开发两岸风光带,应该可以带来可观的经济收益。

    闻家奇还是摇头,又对薛金龙低声说,通天河两岸一侧挨着城区,一侧傍着绵延山势,空间逼仄,经济发展后劲严重不足。而且,南岭大道直通通天河,财气外泄,投入资金开发,不是长久之计,怕是要打水漂。

    薛金龙听了,仔细看了看地势,觉得有点道理,便留意起了闻家奇,后来又悄悄跟柳青烟打听,得知这位与众不同的专家是心理咨询理疗师,研究方向是周易学,再琢磨他说过的话,不由得暗暗称奇,有意与闻家奇跟的更紧了。

    看完了通天河,楚天舒领着专家教授们一行人又转到了县委县政府所在地,东西两座办公大楼赫然竖在眼前。

    薛金龙站住了,朝北指指,对闻家奇说:“齐教授,原先县委县政府在老城区,是国民党县党部改造过来的,全是低矮破旧的平房,我们大县长上任之后,特意找了这么块好地方,建了两座楼房,把县委县政府搬过来,办公条件改善了许多。”

    闻家奇淡然一笑,摇头说:“不好,不好。”

    薛金龙很纳闷,瞧瞧环绕着县委大院的通天河水,又望望后面巍峨的山峦,说:“齐教授,这里依山傍水,很多人来看过都觉得不错,怎么就不好了?”

    闻家奇故作高深,含笑不语,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架势。

    薛金龙心里纳闷,暗暗着急,心想:大县长当初选址的时候,可是请风水先生来看过的,你齐教授凭什么就说不好呢?

    随着众人一起进了院子,站在院子里再回头一望,通天河像护城河一样环绕而来,薛金龙转头又对闻家奇说:“齐教授,你再仔细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好?”

    闻家奇似乎被薛金龙的好学精神打动了,他微微一笑,说:“薛主任,你是不是想说这是玉带水的地势?”

    闻家奇此言一出,薛金龙吓了一大跳。

第1037章 神奇专家

    当初风水先生来选址,付大木当然不好出面,专门指派薛金龙陪同的,差不多就是站着他们现在这个地方,风水先生指着通天河,说这是“玉带水”的地势,古时做了官才佩玉带,这可是升官发财大吉大利的好兆头.

    薛金龙问:“齐教授,‘玉带水’的地势难道不好吗?”

    闻家奇依旧直摇头,含笑不语。

    这是请来的专家教授,人家不说,薛金龙也不好追问。

    再往前走,抬头一望,后面的山势像一双手臂将县委大院的两座办公大楼环抱在了怀里。

    薛金龙又忍不住,说:“齐教授,你一直摇头,是不是看出点名堂来了?”

    闻家奇说:“薛主任,你是不是想说,这叫左青龙右白虎?”

    薛金龙几乎快要崩溃了,这个齐教授,跟当年风水先生说的一模一样,怎么又一再摇头,非说不好呢?

    薛金龙悄悄拉了闻家奇,说:“齐教授,我是县办主任,这个地方我最熟,我陪你单独转转吧。”

    闻家奇也没反对,跟着薛金龙,脱离了专家教授的大队伍。

    走到县政府大楼的门口,是七步向上的台阶,楚天舒刚来的时候就看得很不习惯,因为楼才两层高,这七步台阶根本就是画蛇添足,毫无必要。

    这一次,闻家奇不等薛金龙问,直接就说:“薛主任,这大概是象征一步一个台阶,七上八下的寓意吧?”

    薛金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站在台阶前,正好对望着县委办公大楼的正前方塑着匹跃跃欲试的高头大马,而办公大楼左边栽着一棵桑树,右边塑着一条石船。

    闻家奇说:“薛主任,那匹马一定是取一马当先的意思,桑跟上谐音,表明要天天向上,石船就是要同舟共济了。”

    薛金龙望着闻家奇,说:“齐教授,你不愧是专家,一猜就中,当初设计这个方案的是不是你的同事啊?”

    闻家奇不屑地说:“这种阴阳八卦的雕虫小技,在我们周易界连小儿科都算不上。”

    薛金龙无语,心中的惊奇又多了几分。

    两人说着上了台阶,进了办公大楼,到付大木的县长办公室转了一趟。

    县长办公室和楚天舒的书记办公室是一样的结构,也是外面一间办公室,里面一间休息室。

    外面办公室的摆设和装饰也是差不多的简陋,老旧的实木办公桌椅,背后一个杂木的书柜,一张皮革的沙发,一个木质的茶几,两把活动椅子。不过,由于薛金龙的操办,里间休息室的设施和装修档次明显比书记办公室要高。

    虽然付大木很少在这里办公或者休息,但因为薛金龙安排有专门的人搞卫生,办公室和休息室整洁干净,柜子里的书籍摆放得很整齐,文件夹和报架也各就各位,给人有条不紊的感觉。

    在办公室里站了站,闻家奇就推开里间的门,进了休息室。有意思的是,与床位正对的白墙上有一张印刷品,上面写着一个醒目的“官”字,还注了汉语拼音。“官”字旁边有三根细线,连接着另外两个以“官”为头和为旁的汉字:管,倌,也注了拼音。

    闻家奇猜想这是汉字教学示意图,但他弄不明白付大木弄张这样的示意图在这里干什么。正在出神,薛金龙笑道:“刚搬进来,大县长的儿子正在上小学,大县长就让我找了这副汉字教学图,休息的时候看看,回去好辅导儿子的功课,后来儿子上中学了,也懒得撕它,就一直挂在这里了。”

    闻家奇没吱声,看着这几个字,又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薛金龙又被摇得心惊肉跳了。

    两人下了楼,往院子后面信步而行。走在曲径回廊上,身边是密林茂竹,假山真水,更兼鸟啼虫鸣,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闻家奇颔首道:“薛主任,别的不好说,至少这个大院建设得还是挺漂亮的。”

    薛金龙说:“那当然。齐教授,当时设计的时候,我们大县长还是很费了一番心思的。”

    不一会来到院子最里的山前。

    山上古木参天,郁郁葱葱,山下蓄了一口幽深的水塘,倒映着黯黑的山影。

    闻家奇说:“这山这塘也寄托着你们县里领导的意愿吧?”

    薛金龙嘿嘿一笑,说:“齐教授,你说呢?”

    闻家奇说:“山在院子的背后,当然就是靠山;水塘与山在一起,大概是取藏龙卧虎之意了。”

    神奇,神奇,太神奇了!

    薛金龙带着闻家奇来到水塘边,在一处凉亭下的石凳上坐下。

    闻家奇说:“薛主任,占了这么好的地方,修了这么好的办公楼,你们县领导们真是用心良苦啊。”

    “是啊,是啊。”薛金龙四下看看,说:“齐教授,我有一事不明一直想向你请教,还望不吝赐教。”

    闻家奇笑道:“薛主任,不要文绉绉的客气了,我是南岭县请来献计献策的,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有什么疑问,但问无妨。”

    “齐教授,你刚才也说了,这是个好地方,可你为什么又一直摇头说不好呢?”薛金龙终于把憋在肚子里的问题问出来了。

    闻家奇看着薛金龙,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薛主任,你跟我说说,县委县政府搬到这个院子里之后,哪位领导升官发财了?”

    是啊!搬过来之后,南岭县的好几任书记都栽了跟头,马兴旺还把命丢了。付大木有好几次晋升县委书记的机会,也一次没抓住。而且这几年,南岭县的班子成员中没有一个上了台阶,最倒霉的是白存礼,跳楼自杀当了替罪羊。

    想到这里,薛金龙不由得背后发凉,他试探着问道:“齐教授,那你觉得向题出在哪里?不是这个院子的原因吧?”

    闻家奇说:“就是这个院子出了问题。”

    薛金龙心惊胆战,忙问:“此话怎讲?”

    闻家奇正待要开口,这时,柳青烟领着一帮子专家学者过来了,远远地还大声地问:“薛主任,齐教授是县里请来的,你却把他拉到一边单独请教,让我们好一阵找哇。”

    “呵呵,柳局长,我和齐教授探讨的也是县里的发展大计,没有私心杂念。”薛金龙敷衍着,还转头对闻家奇说:“齐教授,你说是吧?”

    闻家奇没有回答,很矜持地微笑颔首,依旧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转完了,看看时间差不多,楚天舒带领专家学者们返回石花大酒店,请大家稍事休息,一会儿到大豪包就餐。

    楚天舒陪同专家学者们先进电梯,电梯门刚要关上的时候,他悄悄碰了一下闻家奇,眼睛却看着电梯外堆着笑脸的薛金龙。

    闻家奇心领神会,伸开巴掌,好像无意识一般,拍了拍大腿。

    楚天舒微微一笑,明白了闻家奇的意思,薛金龙已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要知道,楚天舒把闻家奇请来,不是光来混吃混喝混红包的,是有任务的。楚天舒给他布置的任务是,把薛金龙和付大木忽悠好,等专家教授们出谋划策之后,如果付大木等人有反对意见,闻家奇负责把他们的嘴堵住。

    这个任务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如果付大木没意见,岂不是不费口舌就完成了;但如果付大木执意要反对,那就要看闻家奇如何摇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闻家奇被安排在酒店五楼东头一间套房里。

    套房外面是会客室,里面是大卧室,设施跟临江市的星级宾馆没什么区别。

    闻家奇把外衣脱了,进卫生间放了回水,外面就有人敲门。

    薛金龙拎着一个纸袋子进来了,里面是两条高档烟,一袋水果。

    闻家奇说:“薛主任,你这也太客气了,酒店已经安排有果盘了。”

    薛金龙说:“这是大县长亲自安排的,他这几天也住在酒店,准备随时向各位专家学者请教。”

    闻家奇说:“我不抽烟,水果这么多,吃不完会烂掉,一会儿你带走吧。”

    薛金龙笑道:“齐教授,你如果不感兴趣,暂时寄存在这儿,回头我找人帮你消灭掉。”说着,出去安排晚餐去了。

    闻家奇没法,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又倒一杯凉白开喝了一大口,把随身携带的衣物取出来,放到了该放的地方。

    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薛金龙领着付大木进来了。

    介绍的时候,付大木抓住闻家奇的手,说:“齐教授,我刚开了一个会,没陪专家学者,实在对不起啦。”

    闻家奇握着付大木的手,说:“大县长,你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看望我们,已经很令人感动了。”

    专家学者们都有良好的生活习惯,而且孙教授年事已高,更是非常注重养生,声明他是滴酒不沾的,陆坊岭等学生辈的只有唯老师马首是瞻,也纷纷说,我们是来为南岭经济发展出谋划策的,千万不要搞成了县里的负担。

    “陆教授,这不太合适吧?”楚天舒掉头请示陆坊岭,他是这一次专家教授考察的牵头人。

第1038章 五体投地

    陆坊岭说:“楚书记,各位教授们都是性情中人,不讲官场那套形式主义,到了县城里,吃吃粗茶淡饭,调调口味,就是最合适的招待了。不喝酒也好,一会儿吃完了,我们还可以继续交流。”

    主随客便。

    众人轻轻松松吃了晚饭,楚天舒看看手表,才六点半,便对陆坊岭说:“陆教授,休息还早吧,要不,晚上就不搞集体行动了,随各位教授的意自由活动,你看怎么样?”

    “这样挺好。”陆坊岭点着头说:“各位,愿意看一看南岭夜景的,可以再出去转转,累了不想转的,就在房间里交流交流,行吧?”

    专家学者们表示赞同。

    楚天舒便对作陪的付大木等县领导说:“我们几个分头陪专家学者聊一聊,转一转。这样吧,我陪孙教授。大木县长,你呢?”

    付大木笑笑,说:“那我陪齐教授吧。”

    耿中天选择陪陆坊岭,杨富贵、茅兴东、周宇宁也各自选了一位教授,陶玉鸣笑着说:“我就不陪了,专职负责做好保卫工作。”

    楚天舒又安排王永超、柳青烟、薛金龙等人,对口协助各位县领导,目的就一个,把专家教授们陪好,争取学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下午走了路,晚上付大木就提议坐车出去看看南岭县城的夜景。

    车子开出石花大酒店,就在县城里转悠,最后还是来到了缠缠绕绕的通天河边。

    车缓缓地开着,薛金龙念念不忘下午在县委大院里的话题,便问道:“齐教授,我在县委大院里请教的问题,你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会儿能不能说说?”

    闻家奇透过窗玻璃,望着通天河淡然笑道:“大县长在车上,不太合适,等回头有空了,我再跟你唠唠。”

    付大木问:“金龙,你问了齐教授什么问题,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啊?”

    薛金龙说:“大县长,下午我陪齐教授在县委大院转了转,闲谈的时候扯到了当初设计过程中的一些设想,齐教授一直摇头说有问题。”

    “哦?”付大木饶有兴致地说:“齐教授,县委大院的设计我是主要参与者,到底有什么问题,你给我们指出来,以后好加以改进嘛。”

    闻家奇说:“呵呵,大县长,没什么,也就是和薛主任闲扯,上不得台面,更谈不上什么指导意义。”

    薛金龙说:“齐教授,现在我们也还是闲扯,无所谓嘛。”

    闻家奇非常清楚,一定是薛金龙将他们之间下午的闲谈向付大木汇报过了,付大木也有了兴趣,晚上特意来“洗耳恭听”的。

    关子卖得差不多了,闻家奇便看着付大木,说:“大县长,那我就随便说说?”

    付大木假装很随意地说:“齐教授,你随便说说,我们也随便听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闻家奇说:“闲谈的时候,薛主任跟我说到过县委大院的一些典故,应该说,当时设计的初衷是不错的,立意也很好,南岭县领导的观察力和想象力也是非同凡响啊。”

    付大木听得出来,闻家奇在立靶子,他忍不住解释道:“齐教授,你不知道,南岭县太穷,人一穷,想象力就格外丰富。”

    闻家奇立即赞同说:“大县长,你说得对,这是有科学根据的。”

    “呵呵,”付大木得到了闻家奇的赞许,自是有些得意,他笑了笑,说问道:“齐教授,这有什么科学根据呢?”

    闻家奇煞有介事地说:“根据生物学和医学原理,吃完饭之后,人大脑中的血液会集中到胃里帮助消化,因此说,饭后人的思维是最迟缓的。而人穷,吃的食物少,大脑中的血液转移的时间和数量也少,那么,人的思维和想象力都活跃。”

    薛金龙拍着手,大笑道:“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付大木却有点尴尬,在前排薛金龙的靠背坐椅上敲敲,说:“金龙,别光顾着笑,好好听齐教授教诲。”

    薛金龙止住笑,说:“齐教授,你接着说,县委大院的问题出在哪儿?”

    “那我就不客气了。”闻家奇指了指通天河,说:“先说这条通天河吧,有人说是玉带水,我看却不同,周易中有说,水为财,县委大院的大门正对着通天河,这财气外泄,东流而下,南岭县穷得情有可原啊。”

    薛金龙觉得真有趣,同样的事物,不同的眼光,不同的角度,完全可以看出不同的景色来。他忙又问道:“那台阶、大马、桑树和大船,又是什么讲究?”

    闻家奇说:“人骑在马上,当然是希望一马当先;台阶是供人往上爬的,自然是爬得越高越好。可是,一马当先冲出县委大院之后,首先遇到的是通天河这根绊马索,能不摔跟头吗?不仅要摔跟头,而且,爬得越高跌得越重。”

    付大木最初并不特别的在意,听闻家奇这么一解释,恍惚觉得有些道理,不由自主就往心里去了。

    薛金龙又问:“齐教授,那桑树你还没讲呢。”

    闻家奇脸色一凛,说:“最坏的还是这颗桑树。你们想想,南岭的发音,桑与‘上’谐音,但用普通话来念,桑与‘丧’更谐音,这能算大吉大利吗?我不知道谁的办公室正对着这颗桑树,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请他尽快搬走。”

    听到闻家奇此言,付大木和薛金龙的后背冒出了凉气,正对着这颗桑树的,是白存礼的办公室!

    白存礼自杀之后,薛金龙还一直在鼓动付大木,请他帮忙运作,增补自己当副县长,准备搬进白存礼的办公室。

    可是,楚天舒一直没松口,说薛金龙没有乡镇工作的经历,直接提拔当副县长不太合适。为这事,薛金龙还有点不太高兴,听了这话,付大木特意看了薛金龙一眼,那意思是说,你猴急什么,真要是帮你如愿了,说不定你也没个好下场。

    薛金龙读懂了付大木的眼神,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继续追问道:“齐教授,那船呢?”

    闻家奇微微一笑,反问道:“薛主任,这船的寓意原本不错,可惜的是,县委和县政府两边什么时候真正同舟共济过?那纯粹是一个摆设。”

    这话说得付大木和薛金龙哑口无言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付大木忍不住用脚悄悄踢了踢薛金龙的座椅后背。

    薛金龙如梦方醒,刚好此时小车路过县委大院通往通天河的路口,从车窗正好可以看见县委大院的办公大楼和后面的山,薛金龙按下车窗,指着那山,问道:“齐教授,你仔细看看,那座山又有什么破绽?”

    付大木也开了窗,仔细看了看,也就一座普通的山,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闻家奇只好说:“你们仔细看看,那座山是不是有两个山头?”

    这一下,付大木看出来了,山梁上确实有一个山岔,两边各有一个一般高的山头两相对峙着。

    这还用多解释吗?薛金龙是聪明人。

    这象征着书记与县长的两派势力,拉山头,搞宗派,互相内耗,各有各的靠山,只是这几年来,付大木的靠山是唐逸夫,比县委书记的靠山大,书记这边倒霉了。现在,楚天舒的靠山比付大木的大,继续斗下去,下一步该谁倒霉岂不是太显而易见了。

    薛金龙颇为沮丧地问道:“齐教授,大院后面那个藏龙卧虎的水塘,又怎么说?”

    闻家奇说:“死水一潭,能藏得得住龙吗?”

    付大木和薛金龙同时无语,心里佩服得只差五体投地了:眼前的这个齐教授,真是高人啊!

    闻家奇精明过人,他看透了付大木和薛金龙的心思,见他们两个闷闷不乐,心思重重,便呵呵一笑,说:“大县长,薛主任,这种事情,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我姑妄言之,你们姑妄听之。”

    薛金龙说:“齐教授眼光独特,见解独到,受益匪浅,受益匪浅。”

    “齐教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哇。”付大木用开玩笑的口气说:“经你这么一点拨,我总算明白了,这些年南岭县的领导一直进步不了,原来是被县委大院的风水拖住了。”

    “大县长,这么说是不准确的。”闻家奇摆手道:“我说过,县委大院的选址没有问题,可为什么好多前途无量的领导,在南岭县呆上几年就开始走背运,再也没法上台阶呢?是他们没能力没水平吗?更不是!”

    这回轮到付大木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闻家奇斩钉截铁地说:“是南岭县缺乏步步高升的底蕴和基础。周易有云,人抬人,越抬越高,人踩人,越踩越低。”

    看付大木和薛金龙还有点没缓过神来,闻家奇伸出双手,上下比划着说:“人抬人的时候,被台的人往上走了,抬的人跟着也就往上走;人踩人的时候,被踩的人下去了,踩人的人跟着也在走下坡路。”

    闻家奇手掌上下这么一比划就再明白不过了。

    薛金龙把他这几年经历过的事情仔细一琢磨,越发觉得齐教授的话太有道理了。

    付大木则是冷汗直冒。

第1039章 相见恨晚

    听了闻家奇这一番话,付大木思绪万千,感慨万分,他摇摆不定,下一步与楚天舒的争斗到底该采取什么样的策略呢?

    至此,楚天舒布置给闻家奇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只等着专家教授们出谋划策之后,再视付大木的态度伺机而动.可是,闻家奇并没有就此收手,他又顺水推舟给薛金龙上了一副眼药。

    回到石花大酒店,已是晚上十点左右,县领导们带着各自陪同的专家教授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闻家奇进了房间,洗了个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他的那本《北宋奇书》,这本书他天天随身带着,虽然他对书的内容早已滚瓜烂熟,但有空再重温一遍,或多或少又会得到某种启发。

    别以为闻家奇真的有未卜先知、预知未来的神奇,任何人在任何领域的成功,都是付出过艰辛努力的!

    刚翻了几页,门外有人敲门。

    闻家奇把《北宋奇书》小心地收起来,然后才去开门。

    薛金龙端着个托盘站在门外,他是亲自来给闻家奇送夜宵的。

    托盘内有几个精致的小瓷碗和小瓷碟,盛了小米稀饭,手工馒头,还有蒸熟的山里出产的玉米蕨粑一类杂粮。

    薛金龙说:“这是绿色食品,你们这些城里来的专家学者肯定喜欢。”

    闻家奇忙点头说:“还是多吃绿色食品好,不然装一肚子农药,怎样开展考察?”

    原以为薛金龙放下东西会走,没曾想,他放下托盘之后,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了。

    闻家奇说:“薛主任,你是政府的轴心,够你转的,有事你忙你的,不用总陪着我,我自己吃就行了。”

    薛金龙说:“我这个做主任的,陪领导吃饭也是工作。过去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如今时代进步了,变成革命就是请客吃饭了。”

    闻家奇笑了,说:“薛主任,你真是一位称职的办公室主任,我看大县长对你很器重呢。”

    “嗨,器重又有什么用。”薛金龙轻叹口气说:“齐教授,不怕你笑话,我这还不就是一个跑腿拎包的大跟班。”

    闻家奇看出来了,薛金龙亲自来送夜宵,还赖着不走,多半是有话要说。他放下手里的调羹,问道:“薛主任,我冒昧地问一句,你肯定是南岭县政府办历届主任里做得最久的一位吧?”

    这一下轮到薛金龙感到奇怪了,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大县长告诉你的吧?”

    闻家奇说:“我和大县长见面,你每次都在,哪来得及查你的户口?”

    薛金龙说:“那你是从别的渠道了解到的?”

    闻家奇说:“过去我并不认识你,也没来过南岭县,更没看过人事档案,还是昨天你陪我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你这个薛主任。呵呵,我是用阴阳八卦测算出来的。”

    薛金龙当然不相信闻家奇此话,一定要他说出个中原委。

    闻家奇便说道:“薛主任,你是个能人,这两天我已经看出来了。像你这样的大能人,别说在南岭,就是在青原市范围内也不可多得。”

    薛金龙脸上很灿烂,说:“齐教授,你过奖了。”

    闻家奇说:“如果说政府是台机器,那么政府办就是发动机,政府办主任就是点火器,如果你这个点火器不灵,发动机发动不起来,政府就没法运转,所以政府办主任是最不好选的,一旦逮住了你这样的角色,那是谁当县长也不会放的,这是你任职最长的理由之一。”

    薛金龙想想也是,说:“还有理由之二?”

    闻家奇说:“薛主任,你这样的能人,未卜先知,不言自明,领导想不到的你先想到了,领导想得到的你先做到了,县长副县长的智商都不可跟你匹敌,因此表面上他们是你的领导,实际上你才是他们真正的领导。”

    这话不假!在平时的日常工作中,县政府的几位副县长都要让他几分,就是在付大木的小圈子里,他也是排名第二的小诸葛,陶玉鸣、白存礼,包括付二林、付三森也要听他的摆布。

    薛金龙对闻家奇越发的信服,脸上也是满面春风。

    闻家奇继续说:“薛主任,你很会做人,处处隐忍,把领导当领导,他们可以享受你高水平的服务,却用不着担心你凌驾于他们之上,彼此相安无事。可一旦你跟他们平起平坐了,你的才华和能力明显比他们高,就会盖过他们,对他们构成严重威胁,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成为他们的领导。你说官场上谁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这是你多年来老在主任位置上原地踏步,而得不到进步的最重要的原因。”

    一席话,说得薛金龙刚才还满面春风的脸色一下子暗淡下去。

    闻家奇趁机又烧了把火,说:“薛主任,为了让你心理平衡,收住异心,县里可能会给你解决待遇,让你安心当好办公室主任,直到你超过组织上规定可以提拔重用的年龄。到那个时候,你只有死心塌地,别无选择了。”

    薛金龙沉默良久,说:“齐教授,你说得太准了,去年定编定岗的时候我就不肯再于了,要求到下面单位去做个小头目,可大县长硬是不让我走。前些日子我又提出来挪挪地方,楚书记又不同意,真是让我为难死了。”

    闻家奇本来就不是信口开河,这些情况他早就摸清楚了,当然一说就说得丝毫不差,他觉得说到位了,便低下头继续喝小米稀饭,不想薛金龙又说道:“齐教授,既然你也看出来了,那就指点指点迷津,我该如何是好?”

    闻家奇卖起了关子,说:“薛主任,我是搞周易研究的,没有官场经验,怕是指点不好,耽误了你的前程。”

    “你过谦了。”薛金龙眼巴巴地说:“齐教授,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跟你接触才几个小时,但对你已经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了。”

    闻家奇说:“薛主任,既然你说得这么诚恳,那我就勉为其难,随便说几句吧。你说得不到位,你就当耳旁风吧。”

    薛金龙身子前倾,作洗耳恭听状。

    闻家奇拿过两个小瓷碗摆在了两边,又在中间放了一个小瓷碟,说:“薛主任,你来看,这两个小瓷碗好比县委大院后面的两个山头,这个小瓷碟好比是那个山凹。你这个政府办的主任,就像这个小瓷碟,夹在两个山头之间,很难出头啊。”

    可不是嘛,紧跟大县长,楚天舒肯定有想法,可现在去抱楚天舒的大腿,大县长绝不会轻饶。这夹在两个山头之间的山凹,就是等到头发都白了,也轮不到你这个山凹出头啊!

    薛金龙笑了起来,说:“齐教授,那有何良策呢?”

    闻家奇沉吟片刻,把小瓷碟拿出来,说:“不做这个山凹。”

    薛金龙问:“那做什么?”

    闻家奇把小瓷碟放在另外一个小瓷碗上,说:“在别的地方做一个小山头,以你的能力和水平,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吗?”

    对呀,太对了!

    两人越说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薛金龙愁容一点点消失,渐渐有那么点喜上眉梢了。

    “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今晚上谈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闻家奇见好就收,及时刹住了话题,说:“薛主任,考察还有两天,交流的机会还多的是,我们有空再聊,怎么样?”

    薛金龙一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又想起明天还要陪专家教授们上浮云山,这才收拾了托盘,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

    回到家,薛金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萦绕着闻家奇比比划划的影子,心想这个齐教授真是高人和神人,眼光毒辣,一针见血!

    看来得想个办法离开办公室,随便到哪个乡镇当个一把手,踏踏实实地干出点成绩来,还愁没有出头之日吗?

    薛金龙走了没多久,楚天舒和卫世杰回到了石花大酒店。

    楚天舒选择晚上陪同孙教授,首先是表示对老教授的尊重和敬意,其次,他还有着自己的安排。

    孙教授年事已高,坐了一上午的车,下午又走路转了一圈,实在累得够呛,吃完饭回到房间,与楚天舒闲聊了几句感想,便委婉地提出想早点休息。

    楚天舒就告辞出来了。

    卫世杰早等着呢,他和楚天舒说好了,今晚上抽出空来,要楚天舒带着去看望县**和政协的老同志。

    礼物卫世杰早预备好了。

    进门放下礼物,楚天舒握着老同志的手,向他们汇报近期的工作情况,又说,春节放假准备回家探望父母,提前来给老同志拜个早年,祝愿老同志身体健康,为南岭的发展奉献余热。

    多少年来,县里春节慰问老同志,都是把老同志们召集在一起,开一个团拜会,书记出面讲几句话,请老同志会个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走形式。

    老同志们退居二线之后,政治和生活上的待遇降低固然可怕,但最让他们寒心的还是被忽视,被冷落。

    今年,春节还没到,县委书记楚天舒就亲自登门,单独看望和慰问老同志,还带来了贵重的礼物,**和政协的老同志们一个个激动不已,老眼昏花中饱含着湿润,纷纷表示,楚书记,你大胆干,我们支持你!

第1040章 戏说官僚

    坐一会儿就告辞,卫世杰就掏出一张超市购物卡来,塞在老同志的手里,说,一点小意思,请笑纳。

    老同志捏着购物卡,就去看楚天舒。

    楚天舒便说,这是我的同学,市里世纪阳光集团的总经理,这次专家教授们来考察,就是他赞助的经费。我说要来看看老同志们,他也非常的热心,非要跟着来表达他的敬意。

    老同志说了谢谢,自然要多看卫世杰几眼。

    卫世杰趁机把他的名片散发了一圈,先混个脸熟再说。

    来年开春之后市里开“两会”,这些老同志都是退居二线的副县级干部,有参政议政的权力,里面有几位市里的两会代表,看见候选人名单中有卫世杰这个眼熟的名字,自然而然会把票投过来。

    拜访结束,十一点刚过,他们回到了石花大酒店,楚天舒又带着卫世杰一起,挨个去了专家教授们的房间,说是看望,实则是让卫世杰给专家教授们发辛苦费,孙教授已经休息了,他那一份楚天舒在闲聊的时候就办妥了。

    最后来到闻家奇的房间。

    闻家奇带上门,简单说了说忽悠付大木和薛金龙的过程,然后笑问道:“小楚,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是来给我发奖金的吧?”

    卫世杰刚要开口,被楚天舒拦住了。

    楚天舒嘲讽道:“老闻,亏你还是得道高人,一天到晚的就知道钱,你俗不俗哇?”

    “哎哎,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劈头盖脸的干什么?”闻家奇满腹冤屈地说:“我就是想跟你们说,你给他们发红包我没意见,但是我闻大师不稀罕。”

    “闻大师,那你稀罕什么?”卫世杰笑道:“老闻,你现在是老楚请来的专家学者,稀罕什么赶紧向他开口,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嘿嘿,那是自然。”在楚天舒和卫世杰面前,闻家奇又暴露出“大师”的本来面目,捏着下巴,笑得十分的猥琐,全然没有了专家学者的风范。

    楚天舒随手打开身旁的提包,拿出一本厚厚的十六开本的线装书,递给闻家奇,说:“大师,你是不是稀罕这个?”

    闻家奇接过来一看,纸张泛黄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南岭县志四个字,正是他想要向楚天舒开口索要之物。

    闻家奇深觉奇怪了,他又没跟任何人说过要县志,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意图的?便故意道:“小楚,你拿县志给我干什么?”

    楚天舒说:“你不是正想要这个东西么?”

    闻家奇说:“老卫,我刚才说过吗?”

    卫世杰摇头。

    楚天舒说:“老闻,你就别装了,你不是会算命吗?怎么就没掐算出来我也懂阴阳八卦呢。”

    闻家奇脸上有点挂不住,争辩道:“小楚,你别瞎扯。我可是研究周易的专家,不是会阴阳八卦的算命先生。”

    看闻家奇当了真,楚天舒这才道出原委,说:“我太了解你了,你和他们那些专家教授不同,你对地方上的山川地貌和人文景观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对古旧书籍地方志有兴趣,所以啊,我专门给你谋了一本。”

    闻家奇用手里的书指了指楚天舒,说:“你这家伙,要是研究周易,我真是没饭吃了。”

    卫世杰说:“闻大师,要我说啊,他们这些当官的其实和你们这些算命的本来就是一路货色,他们是看领导的脸色行事,你们是看客户的脸色说话,都靠察言观色吃饭。”

    “小卫,此言差矣。”闻家奇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瞟了楚天舒一眼,说:“我们是凭本事吃饭,从不溜须拍马坑蒙拐骗,更不贪污**,怎么会和官员是一路货色?”

    卫世杰说:“不是一路货色,你怎么会跟着他跑到南岭来?”

    楚天舒不禁哑然。官员在人民群众的心目中,连一个神棍都不如了?要彻底改变这个现状,只能从自身做起,从本职岗位上做起,肃贪腐,树清风,把反腐倡廉扎扎实实地落到实处才行啊!

    楚天舒和卫世杰走了之后,闻家奇洗漱过,看了一会儿南岭县志,忽觉倦意袭来,便上床睡下了。

    一觉醒来,天下大白,窗外山影绰约,鸟语啁啾,让人顿生惊喜。

    在临江市呆久了,所见是蔽日雾霾,所闻是震耳噪音,视听早已麻木不仁,已忘记了世上还有这赏心悦目的景色,急急翻身起床,推开窗户,一团浓雾正裹着清风招摇而过。

    面对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河流,闻家奇展展臂,扩扩胸,一呼一吸之间,五脏六腑已被荡涤一新,仿佛又回到了秀峰脚下的村落,看来,离开那充满铜臭的周易研究室,跑到南岭来冒充专家教授是非常值得的,至少多了与大自然亲近的机会。

    在窗前站了十几分钟,闻家奇还舍不得离去,直到床头的电话把他从沉醉中唤起。电话是柳青烟打来的,请专家教授们二楼自助餐厅就餐。

    闻家奇只得匆匆出了门。

    吃过早餐,稍事休息,专家教授们上了考斯特,沿着新修的进山公路,一路往西,直奔浮云山脉,考察西部山区。

    沿途是大片大片丘陵,草青木秀,坡多田少,沟沟坎坎间散落着零星农舍。远处山影依稀,像极了画家UU小说的写意画。

    来到一处坡地,楚天舒请大家下车,放松放松,吸几口新鲜空气。

    孙教授铺开事先准备好的南岭县地图,像个战地将军,伸手在上面虚画一圈,说:“南岭县多像一条千年巨龙,稳稳地趴在地上,想要昂首腾飞,却被龙尾拖住了。”

    大家闻言,伸头过来看地图,确实有点儿龙的味道。

    孙教授找到大家所处的位置,说:“从图上看,我们走的这条公路,正好是版图的中轴线,相当于巨龙的龙骨,南岭经济过分依赖于东边的龙头,而忽略了龙身这广袤的空间,尤其是龙尾,如果不能加快开发利用,这条龙怎么飞得起来?”

    陆坊岭等人也纷纷表示赞同,闻家奇更是把这个比喻牢牢记在了心里。

    孙教授的眼光又回到地图上,他在发现一条不怎么显眼的河流,建议一起去看看。

    众人陆续上车,继续前行。

    上几道坡,下几道坎,穿越数个村庄,一条小河横陈于前。河水清澈,灵动如练,让人眼前一亮。

    楚天舒介绍,河叫月牙溪,自浮云山潺潺而下,先向南再往东,最后汇入通天河河。

    城里人难得见到这么洁净美丽的河水,车子还没停稳,教授们纷纷下车,欢呼着往河边奔去,高挽衣袖,洗洗手,浇浇脸,天真烂漫的样子。

    已是冬天,来自远山深处的河水带着凉意,扎在皮肤上,又刺激又好玩。

    回到车上,孙教授感慨道:“有这条清清月牙溪,西边山区的开发就有了保障。我要是南岭的主人,一定利用好这里的环境优势,把西边的建设事业做大做强。不过需要强调的是,要坚持科学发展观,不能搞了建设就毁了这条可爱的河,一定要环保先行,实现可持续发展。”

    接着孙教授侃侃而谈,阐述了环保与发展的最新理论,还以事实说话,列举欧洲发达国家建设和环保双轨并行的发展模式,令人耳目一新。

    楚天舒也大开眼界,心里暗想:头上有乌纱,让人仰慕;袋中有钞票,让人羡慕;肚里有学问,也让人忌妒啊。像眼前这位孙教授,无权无势,卡里可能也没大钱,却腹有才学,叫你不可小觑。何况富贵养身,才学养心。富贵如浮云,飘忽而来,飘忽而去,哪像才学可以伴你一生?

    过去父亲教育楚天舒要好好读书,说知识学到肚子里,人家偷不去,抢不走,一辈子是你的,一辈子受用。可惜如今的人不再讲究这些,只相信看得见摸得着的权势金银,不相信看不见摸不着的才学,认为才学若换不来权、钱两样东西,屁都不如。

    沿着河岸简易的沙石毛路,考斯特继续往西缓行。

    楚天舒和柳青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饮料和水果,分发给各位。

    陆坊岭开玩笑说:“楚书记啊,平时都有人为你服务,今天却反过来做起了服务员,叫我们怎么受用得起?”

    楚天舒说:“我们本来就是人民公仆嘛,为人民教授和人民学者服务,也是本职工作。”

    陆坊岭却道:“这公仆之说听起来挺生动,说是为官者的理想和追求,也不会有人有不同意见,可逻辑上好像不太说得过去。世上该是主少仆多,多数仆人服务少数主子吧?就像茶壶与茶杯,总是多只茶杯围绕在一个茶壶周围。若民是主,官是仆,民主那么多,官仆怎么服务得过来?”

    一席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楚天舒颇为尴尬,忙说:“陆教授不愧是做学问的,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我们这些人不太有思想,人云亦云惯了,从没在这些大是大非问题上深究过。感谢陆教授点拨,真是胜读十年书啊。”

    孙教授看不过去,忙替楚天舒解围。

第1041章 大叹可惜

    孙教授说:“读书人就知认死理,还自以为有见识,有头脑。都像坊岭说的,官员们只想着做主,不想着做仆,谁还有服务意识,愿意为民办事,造福于民?”

    闻家奇也说:“孙教授所言极是,这官场之中,有人做官,有人做僚做吏,总要有人来做公仆,此为天下大势。”

    教授们最乐意做的一件事就是辩论。

    陆教授笑着说:“自古以来官都是社会精英,要么有个好爸爸,出生入死打天下,儿承孙继享官位;要么有个好脑袋,博闻强识考功名,进入体制往上爬;要么有双好腿脚,跑官要官成正果,十年媳妇熬成婆。一句话,做官是需要付出大代价的,花了大代价,却不做主反成仆,谁干呀?真反过来,怕死怕苦怕累之辈高高在上,精英们却拜倒在地,谁还会有进取心,去力争上游?社会也早失去前进的动力,这世界恐怕也跟着乱了套。”

    “呵呵,陆教授,我打一个粗俗的比喻啊。”闻家奇说:“你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呀。”

    陆教授大笑起来,说:“齐教授,你不如干脆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跟大家说说,这当官的贼是怎么吃肉,又是怎么挨打的?”

    “我们就以楚书记为例吧。”闻家奇淡淡一笑,看了楚天舒一眼,说:“楚书记在县里,可以说,睡觉有人给他枕头,出门有人帮他开车,喝酒抽烟有人给他倒酒递火,往左边使个眼色没人往右边去,说太阳从西边出没人说月亮从西边落,甚至放个屁也有人说是重要指示,整理成文,满腔热情地层层贯彻落实。”

    闻家奇的一席话,说得众人偷偷捂嘴,只是碍于面子,没好笑出声来,纷纷说:“怪不得人人想做官,原来做官有如此多的妙处。”

    闻家奇说:“我这是说的做官的好处,还没说做官的难处呢。”

    陆坊岭说:“做官还有什么难处?”

    闻家奇说:“套用一位女影星关于做女人难的名言,叫做做官难,做好官更难,做有所作为的好官难上加难哪。”

    陆坊岭说:“这话我也好像也听某些官员说过。”

    闻家奇说:“官场上集中了这个社会的人精,个个聪明绝顶,都是不好惹的。这且不说,你做官,吃的是老百姓,用的是老百姓,你总得给老百姓做点实事吧?这又谈何容易?一是办实事要钱要政策要机遇要一班子能人给你出力,这几样东西到哪里去弄去找?二是为老百姓做了实事,老百姓肯定感恩戴德,但上面并不见得看得到,上面看不到,老百姓又不能提拔你,你怎么进步?不进步,做官的动力又何在?”

    “齐教授说得在理。”孙教授插话说:“还说楚书记,他在县里为官有人替他服务,可到了省里市里,就是僚和吏,见了市长省长们,还不得鞍前马后替他们跑腿打点。坊岭啊,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啊,其实在我们国家,像楚书记这样一心为公的官员还是很多的。要不,社会如何发展进步?”

    挨了老师的批评,陆坊岭并不在意,他笑道:“孙老师,学生以为,这公仆和一心为公之说真的值得斟酌。如今好多带公字的东西都变了味,徒有虚名而已。比如名义上的公务,在为私事服役;名义上的公事,在为私囊效力;名义上的公物,在为私人享用;名义上的公车,在为私家奔跑;名义上的公款,在为私欲付账;名义上的公文,在为私心服务;名义上的公差,在为私情奔忙;名义上的公安,在为私家保驾;名义上的公章,在为私利护航。”

    孙教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坊岭啊,你这一套简直就是歪理邪说。”

    陆坊岭忙说:“老师,您别生气,楚书记,你也别介意,我这也就是逗大家一乐。”

    孙教授笑了,楚天舒也笑了。

    一路侃着,小车傍着月牙溪,穿越零星的村庄和田畴,不觉得就走出三十来公里。前面就是杏林乡,柳青烟问楚天舒,要不要进去看看。

    楚天舒说:“看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但不是现在,先上昌原牧场看了再说。”

    司机把那只踏向刹车的脚移开了,踩到了油门上,考斯特吱一声从杏林乡擦家而过,往浮云矿场方向奔驰而去。

    山势越收越拢,草木森然,云绕雾笼,青幽的通天河变得越发湍急了,让人顿生隔世之感。只有道路两旁窄窄的村落和青青的庄稼,以及出没的农人和牛羊,让人感觉还在凡间。

    陆坊岭把车窗全部打开,对着仿佛拧得出绿汁的山风浅呼深吸起来。

    闻家奇笑道:“你是见这些高质量的纯净氧不用收费,便放肆往肚里灌吧?”

    陆坊岭说:“可不是么?到了城里,你就是花大钱也购不着这纯净氧呀。”

    又沿着盘山公路上行十多公里,考斯特开始爬坡,钻入一处原始森林。

    孙教授感叹说:“这样的好山好水,恐怕全东南省也只有南岭县才有了。”

    楚天舒说:“是呀,南岭县范围内绝大部分乡镇的青山绿水,除五十年代大炼钢铁践踏了一部分外,这几十年来没怎么折腾,才留得这片青山绿水供我们今天到此享用。”

    “这是对的。”陆坊岭说:“我去过很多的地方,政府歪点子多,山下造纸厂水泥厂,山上硫磺矿石膏矿,城里基建热加工热,城外淘金热开采热,祖宗给我们留下的这些山水被败得不成模样,处处百孔千疮,草木不生,污水横流,虽然短期内gdp上了几个百分点,却搞得山穷水尽,连找口干净一点的水喝都变得非常困难,那几个虚增上去的数字除了给领导增加了点政绩之外,不但没给地方上的老百姓带来任何实惠,连子孙的栖身之地都毁得差不多了。南岭县还有这么好的青山绿水,真的很难得。”

    前面好一阵没开腔的薛金龙忍不住了,说:“陆教授,照你这么说,我们县还穷得有道理了?”

    陆坊岭说:“道理要看怎么讲,至少现在这个样子,留下的后患比别的地方要小,才给今天的发展留下了空间和余地。”

    孙教授说:“是呀,现在国家大力提倡绿色发展,省里也准备投入大量的财力物力保护生态,南岭县可以说是先行了一步。”

    孙教授话音才落,薛金龙又抢着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花点力气把这些青山砍成秃山,把绿水搅成浊水,就可以找省里要帮扶资金,要不然的话,人家跑到南岭来一瞧,见山上有树,河里有水,哪里还需要保护,钱就捞不到手了。”

    薛金龙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有几分滑稽,但又不得不承认有他的道理。

    陆坊岭笑道:“现在说这些都完了,怪只怪当初南岭县领导没战略眼光,估计不足上面的意图,如果早就知道上面给政策和资金保护生态,早一点毁山败林,还会落得如此下场么?”

    说得薛金龙忙翘拇指,说:“还是陆教授有见识。”

    “什么见识!又是一派胡言!”孙教授沉着脸说:“这片青山绿水是那几个帮扶资金能换得来的么?这生态也像人心,失而不可复得啊。”

    陆坊岭说:“孙老师说得太难听了,哪有这么严重?”

    有话可说,时间就过得快,考斯特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半山腰。

    再往上不能开车了,众人下车,一眼望去,山上是参天的森林,脚下是幽幽的绿草,像翻腾着的波涛,似要向你扑面而来。远处有几只羊像白云一样安静,近处有几头奶牛在悠闲的甩着尾巴,好像是给这静态油画中预备的动态景物。

    闻家奇开玩笑说,以前听人说过,浮云山上的青草像女人眼里的秋波一样撩人醉人,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亲眼目睹,果真不妄啊。

    说得众人又是一番哄笑。

    众人在山梁上绕了半圈,开始往上行进,刚爬了百十来米左右,孙教授就皱起了眉头,连连说:“可惜了,可惜了。”

    原来,他们看到了一片光秃秃的山梁,那是这几年浮云矿场开采之后残留下来的两个山头,在森林与绿草之间,显得特别的刺眼。

    陆坊岭等专家教授也颇为不满,说:“刚才还表扬南岭县生态保护得好,原来只是动手晚了,县里已经将眼光放在这一片青山绿水上了。”

    孙教授抬头望望楚天舒,想听听他的解释。

    楚天舒对薛金龙说:“薛主任,这些情况你比较熟悉,你给专家教授们说说吧。”

    薛金龙说:“这几年县里为了发展,也开始开山采矿,充分挖掘和利用现有的矿产资源。嘿嘿,南岭资源匮乏,也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

    这一次,陆坊岭不开玩笑了,他认真的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并没有错,但是,要吃也不是这种吃法啊。”

    孙教授痛心疾首地说:“你们算过没有,照这么吃下去,这几个山头能吃几年?这几年吃完了,子孙后代又吃什么?”

第1042章 身上味道

    专家教授们的话掷地有声,薛金龙等陪同人员的表情一个个都不太自在,楚天舒的脸上也发起烧来。

    柳青烟看看表,已是十一点了,便打岔说:“大家肚子饿了吧,是不是打道回府,到城郊吃农家乐去?”

    孙教授指着前方不远的山坳村,说:“那里不正好有农家吗?随便找户人家,吃点儿野菜野蔬,也挺好的。”

    柳青烟说:“人家没准备,恐怕办不出像样的饭菜。”

    孙教授说:“也不用什么像样饭菜,上些杂粮呀瓜薯呀,只要新鲜无公害就可以了。”

    闻家奇说:“从养生的角度来说,大鱼大肉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多吃些农家粗粮,才是养元固本之精髓所在。”

    陆坊岭等专家教授也表示赞同,他们说:“是啊,是啊,顺便看看村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听听老百姓的心声,我们大家建言献策才好有的放矢。”

    楚天舒说:“既然专家教授们都没意见,那我们就去吃一吃农家饭。柳主任、薛主任,你们几个把教授们照顾好啊。”

    专家教授们兴致很高。

    沿着石板路往前走,眼前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林间鸟语虫鸣,泉水叮咚,一时如入仙境。

    王永超在前面带路,薛金龙照顾陆坊岭,柳青烟扶着孙教授,闻家奇等人紧随其后。

    闻家奇看柳青烟肩膀上挂着一只大号的绿色军用水壶,就问:“柳局长,车上有的是矿泉水,你带只水壶干什么?”

    柳青烟说:“山上有一股好泉水,叫做云雾泉,水质又嫩又细又甜,听老人们说,这泉水能治百病,早上出门之前,我姐姐就跟我说,让我给她带一壶回去。”

    闻家奇说:“真的?”

    柳青烟说:“齐教授,这还能有假?你把手里的矿泉水倒掉,等会儿可以用它接泉水喝。”

    闻家奇就真的倒掉了矿泉水,迫不及待走到山前。

    山路弯弯,石径绕山蛇行,并不显得逼促,但专家教授们很少走山路,没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沁出汗来。

    走到半途,路旁有一个木亭静卧悬崖之上,亭前竖一块条状石碑,分别往左右两个方向标着箭头,上面写着两句话:左下云雾泉,右上云雾洞。

    楚天舒提议在亭子里歇息。

    闻家奇站在石碑前绕了两圈,转头问身边的薛金龙:“薛主任,这云雾洞是不是有些讲究?”

    薛金龙告诉闻家奇说,云雾洞是一个特别少见的岩洞,洞中有洞。洞上有洞,洞下有洞,洞洞连环,别有洞天。奇的是有一处情人洞,站在洞口往里喊情人的名字,如果对方真的跟你有情,一喊就应,否则再怎么喊,里面也默默无声。

    闻家奇说,洞中有洞,自然可信,至于什么情人洞,有情响应,无情没声,恐怕是谵语了。

    薛金龙说:“我也只是听说,没试过,齐教授,你要不信,可亲自去试。”

    闻家奇说:“好哇,薛主任,那你带我去试试?”

    薛金龙偷眼看了柳青烟一眼,笑道:“齐教授,你又没有情人在身边,怎么试?总不能随便拉个人去试吧?我听矿上的人说,那个破洞可能被杂草埋没了,早就找不到了。”

    闻家奇也就笑笑,不再纠缠了。

    众人环顾左右,恍入世外桃源,有松竹掩映,草叶芬芳,云霞在空谷中游移,阵阵山风像一只无形的手掌,抚在心头,让人顿生超凡脱俗之感。

    起身上路,转过一个山口,只见一泉自山间倏然而出,远看像是小孩撒尿,近前那水又粗又急,挺有几分气势。泉边有竹勺扣在树权上,可供人取水。

    柳青烟跑过去,拿过竹勺,接了水,让闻家奇先尝。

    闻家奇接住,仰脖而饮,顿觉颊齿生甘,五脏六腑都被滋润了,却怪竹勺小了些,一连喝了三勺仍不过瘾,还要再去接。

    陆坊岭不干了,把勺子夺了过去,说:“老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泉水好喝,你也不能一个人独霸呀。”

    一行人各自喝够了泉水,柳青烟又装满水壶,专家教授们还没有去意,坐到泉边石上,任凭泉雾在身上喷洒,一边聊些闲话,一边观起云蒸霞蔚的紫霞山来。

    楚天舒思忖,这浮云山的景色着实不错,正好答应了要带宁馨来玩几天,等有了空就请她上山来,肯定能让她尽兴而归。

    歇够了,众人踏着石板路,继续往前走,赶上了一位正在路旁歇脚的老农。

    石板路上放着两只水桶,一条扁担架在上面,老农坐在扁担上,吧嗒吧嗒抽着烟,见来了一大帮子人,赶紧起身,慌张着把水桶挪到一边,给众人让路。

    楚天舒忙上前,帮着老农拎水桶,还一边说:“老师傅,不急,不急,慢点,慢点。”

    老农忙说:“谢谢,谢谢领导。”

    楚天舒说:“老师傅,你是山坳村的吧,你叫什么名字?”

    老农说:“领导,别喊我师傅,我叫黄长庚。”说着,指了指最靠近山脚的一栋房子,说:“喏,我家就住那儿。”

    陆坊岭说:“老黄,我们上你老家坐坐,讨口茶喝,行不?”

    黄长庚爽快地说:“好哇,我把水挑回去,正好给你们烧水泡茶。”

    挑起担子,继续往前走,黄长庚问道:“各位领导,怎么有空到我们穷乡僻壤来走走?”

    柳青烟笑道:“老乡,我们不是领导,是自助游的游客。”

    黄长庚扭头望望柳青烟,又望望楚天舒,说:“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一定是领导。”

    楚天舒说:“老黄,你老看我头上写着领导两个字?”

    黄长庚摇头说:“你头上没写着领导两个字,身上却有一股味道。”

    楚天舒说:“什么味道?是不是走路走多了,一声的汗臭味?”

    黄长庚说:“官味。”

    楚天舒忍俊不禁,说:“什么官味!我跟你老说吧,我是城里摆小摊的,天天与钞票打交道,说我身上有钱味还差不多,哪来的官味?”

    “你就是与钞票打再多的交道,身上也没有钱味,只有官味。”黄长庚换了一个肩膀,又掉头看着薛金龙,说:“这位领导也一身的官味。”

    旁边的陆坊岭忍不住了,拍着胸脯道:“老乡,你看看,我身上是什么味?”

    黄长庚笑笑道:“你身上没官味。”

    陆坊岭看看闻家奇,不得不佩服黄长庚的眼力,又问:“那我身上是什么味?”

    黄长庚说:“你身上是学究味。”

    陆坊岭不吱声了。连乡下农民都认定你身上只有学究味,看来你天生是做学问的命,这辈子就老老实实端这碗饭得了。

    黄长庚马上又补充了一句,说:“嗯,还有点铜臭味。”

    孙教授笑了,陆坊岭彻底无语。

    闻家奇来了兴致,走上前去,用标准的普通话,问道:“老乡,那你看看,我身上是什么味?”

    薛金龙竖起了耳朵,楚天舒瞪大了眼睛,陆坊岭和孙教授等人也拭目以待。

    黄长庚看了看闻家奇,挑着担子往前走,好半晌没说话,闻家奇正在得意,黄长庚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你呀,身上一股子酸味腐味。”

    哈哈!一行人大笑起来,弄得闻家奇好不尴尬。

    说笑着,来到村头一户农家院外。

    院子不大,院墙低矮。

    黄长庚大声喊:“老婆子,来客人了。”

    话音未落,一只黄狗腾空而起,扑出院门外,嘴上汪汪大叫,尾巴却左右摇摆着,很友好很快活的样子。

    随即出现一位五十来岁的女人,笑着上前迎住众人。

    黄长庚将水挑进去,搬出几条板凳让各位坐,一边喊女人烧水泡茶。

    薛金龙把黄长庚拉到一旁,掏出三百块钱,要他给大家做顿农家饭。

    黄长庚犯起愁来,说:“我又不是开饭店的,哪做得出三百块钱一顿的饭?”

    薛金龙一直跟着付大木,认定了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以为碰上狠主了,又咬咬牙掏了两百块出来,说:“这应该够了吧?”

    “这位领导,你这是什么意思?”黄长庚说:“三百块钱的饭都做不出来,还做得出五百块钱的?家里没什么准备,最多给你们杀只土鸡,做两碗腊猪肉,再弄些瓜菜之类,两百元都不到。”

    薛金龙说:“那行,那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三百块钱你得收下,多上些蔬菜瓜薯之类的就是了。”

    黄长庚高高兴兴将钱接住,跑到屋后抓鸡去了。

    不一会儿,女主人端出一盘清茶来,第一杯递给楚天舒。

    楚天舒接了,转手递给了孙教授。

    孙教授端了茶杯轻抿一口,觉得清醇香软,回味绵长,是平时没能喝得到的。

    女人在一旁淡然一笑,说:“自家茶树上采摘的,味道还可以吧?”

    孙教授点头道:“好,太好了。纯天然绿色茶叶,用天热泉水泡出来的,味道好极了。”

    众人听了,顿觉口渴,起身端了杯子,喝得津津有味,连说好茶。

    大黄狗大概很久没有见到家里来这么多的客人,兴奋不已,围着众人绕着圈地撒欢。

第1043章 土匪放屁

    老夫妇俩动作麻利,饭菜很快做好了,众人进屋上桌.闻着香喷喷的土鸡腊肉、菜蔬瓜豆、粗粮糙饭,还有装在竹篾笸箩里的红薯、芋头,众人一个个迫不及待,狼吞虎咽起来,都说好久没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了。

    黄长庚也高兴,说:“合口味,就多吃些。”

    吃完饭,继续喝茶聊天,闻家奇又问黄长庚:“老黄,你去过云雾洞吗?”

    黄长庚说:“去过。”

    闻家奇正要开口,陆坊岭抢着问道:“老齐,你是不是想要讨教情人洞的来历?”

    “正是。”明明被陆坊岭看透了心思,闻家奇却倒打一耙说:“老陆,看来你比我还急嘛。”

    陆坊岭只能苦笑着摇头,看着黄长庚。

    “原先它就叫云雾洞。”黄长庚摸出颗烟来,点上火,慢悠悠地抽上一口,才接着说:“解放那年搞婚姻自主,山坳村的两位年轻人自由恋爱,可女方从小订了亲要退婚,遭到了家人的反对,要把她绑去成亲,女的就逃到山上,钻进了云雾洞,男的上山去找,来到洞口喊女的名字,女的在里面答应了,两人就在洞里过了一段日子,后来有了孩子就下了山,女方家里也只好认账。后来这个事情被土改工作队改编成了一个故事,在三乡五里传开了,渐渐把云雾洞传成了情人洞,说站在洞口往里喊情人的名字,如果对方真的跟你有情,一喊就应,否则再怎么喊,里面也默默无声。”

    “这么回事啊?”闻家奇“哦”了一声,颇为失望地说:“我还以为是古老的传说呢。”

    柳青烟也不甘心,追问道:“黄老伯,你能确定吗?”

    她是招商局长,想的是用什么名目来招商引资,如果情人洞是个古老的传说,至少可以有个劝人来搞旅游项目的噱头。

    “当然能确定,我有证据的。”黄长庚见闻家奇等人的脸上似有疑虑,丢掉烟头,走进里屋,拿出本薄薄的几页纸来,摊开给众人看。

    这几页纸已很破旧,扉页上是一幅油印的图画,画着一对模糊不清的青年男女画像,旁边是几个黑色的粗体字:“南岭小二黑。”

    黄长庚不无得意道:“这几页纸当年几乎每家都有,现在可能就剩我这一本了。大炼钢铁的那几年,山上的树被砍了不少,发生了一次很大的泥石流,整个村子差不多都毁了,我冒着生命危险,把这几页纸抢了出来,才一直保留到今天。”

    众人啧啧称奇,一边表扬黄长庚,一边说山林确实得保护,要不然还会发生泥石流,危机山坳村的生命财产安全。

    黄长庚说:“是啊。所以,山坳村人拼死也要保住放马坡,上一次就是放马坡的林子被砍来炼钢,才发生的泥石流,害惨了山坳村,老人孩子被埋了十好几口哇。”

    闻家奇还惦记着情人洞一事,问黄长庚道:“老黄,这云雾洞还找不找得到?”

    黄长庚说:“这个洞也就当时热闹了一阵子,后来谁也没把它当回事,过了几十年了,只怕影子都找不到了。”

    薛金龙证实说:“我也是过去到这一带下乡听人说起,也没真正见识过。”

    正说得兴起,院子外面的大黄狗一阵狂吠,接着就传来一个粗鲁的骂声:“鬼叫个jb毛啊,老子几天没来,你真把老子当土匪啊。”

    大黄狗当时就不叫了。

    楚天舒听得耳熟,听到土匪二字,不由得笑了,来人是山坳村的“土匪”村长黄腊生。

    “长庚,长庚,家里来客人啦?”随着喊声,黄腊生大踏步进了院门,一看院子里坐了一大群人,顿时愣住了。再定睛一看,当中坐着的是楚天舒,他喜出望外,忙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说:“楚书记,你怎么来了?”

    黄长庚和他的老婆都傻了眼。

    楚天舒起身,握住黄腊生的手,说:“黄村长,我带省里的几位专家教授来考察,从浮云山那边过来的,就在老黄家吃的午饭。”

    黄长庚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红票子来,要往薛金龙手里塞,不好意思地说:“这么多的领导来家吃饭,我想请都请不来,哪能还收钱呢。”

    楚天舒看见了,说:“老黄,这么多人来你家吃饭,又是杀鸡又是蒸腊肉,已经给你们添麻烦了,钱该收的还得收。”

    黄腊生说:“长庚,收下吧,你要不收,楚书记该批评人了。上次来,楚书记在我家吃的饭,也付了钱呢。”

    黄长庚这才把钱交给了老婆子,嘴里还在念叨:“你看,这事办的,这事办的。”

    黄腊生拉着楚天舒,非要请专家教授们去村委会坐坐,黄长庚不乐意,被黄腊生瞪着眼珠子熊了一句,便不做声了。

    从黄长庚家出门,刚走进村子里,杏林乡的乡党委书记郑有田和乡长黄福霖带着几名乡干部气喘吁吁地迎了上来。

    原来,在吃饭的时候,郑有田给薛金龙打了个电话,得知楚书记带领专家教授考察团到了山坳村,连忙赶了过来。

    看郑有田要把楚天舒等人接下山,黄腊生不干了,大吼大叫说:“不行,楚书记和专家教授是来考察山坳村的,你们怎么能半路打劫呢?”

    这回轮到郑有田吹胡子瞪眼睛了,说:“黄腊生,你胡咧咧什么,山坳村还归不归杏林乡管?”

    黄福霖也劝道:“腊生,村里条件太差了,你让省城的专家教授们往哪里坐?这样吧,你找几个人,送专家学者下山,有什么话,到下山再说嘛。”

    黄腊生拗不过,只得喊了黄长庚、黄铁栓等人,为专家教授们开路,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山下的乡政府。

    进了会议室,大家坐稳,喝一口刚上的茶水,楚天舒把专家教授们介绍给在各位乡村干部,然后让各位乡村干部自报家门,把握住在专家教授们面前露脸的机会。

    自我介绍完毕,郑有田开始汇报乡里的工作。

    郑有田的汇报像所有基层干部一样,全是一套一套的官话,只说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杏林乡取得了这样那样的成绩,好像天底下就只他的功劳最大。

    孙教授等人听了,一个个皱起了眉头,他们一路上都看到听到了,杏林乡是全县最落后的一个乡,本来是想听听他们的困难和问题,没想到郑有田把汇报当成了邀功摆好的机会,令大家颇为反感。

    黄福霖补充的时候,就直截了当地汇报了乡里的困难和农业生产的低效益,说杏林乡没别的,有的是青山秀水,只是这些东西变不了钱,没日没夜守着那几亩冷水田捣鼓,出产的谷子卖的钱还不够补贴化肥农药和交农业税,这样下去迟早要捣鼓得裤子都没得穿的。

    说到没裤子穿,大家又开心起来,黄腊生插话道:“没穿裤子好哇,不是说要想富,快脱裤么,没穿裤子就可以进一步放开搞活,来钱快得很嘛。”

    郑有田在桌上拍了两下,止住了黄腊生的牢骚怪话。

    陆坊岭忍不住说:“我看杏林乡还是有潜力的,这么好的密林茂草,发展畜牧业肯定是有优势的。”

    黄福霖说:“陆教授,发展畜牧业要有规模,小打小闹还是没前途,而上规模前期需要大量的投入,先要拿出钱来买羊买牛,建养殖基地,生产的产品要有加工的地方,还要保证有销路,这些依靠杏林乡自身解决不了,县里财政也紧张,修桥修路搞建设,已经很难了,也没钱投给杏林乡啊。”

    专家教授们听到这里,点头频频。

    黄腊生实在坐不住了,开口说:“说这些有个屁用,等到开春,放马坡一炸,上哪里去放牛放羊,不被泥石流埋了,就算山坳村的运气好。到时候,山坳村交不上税费,你们不要逼我。”

    孙教授和陆坊岭等人便问是怎么回事。

    黄腊生不顾郑有田在不断地鼓眼睛,说县里早就和浮云矿场签了协议,要把放马坡交给矿场开山采矿。

    专家学者们议论纷纷,都拿眼睛来看楚天舒。

    郑有田喝止道,黄腊生,现在是给专家教授汇报乡里的情况,你对县里乡里有意见,以后再说。

    黄腊生说:“我敢对县里乡里有意见么?以前每年县里的领导都要到下面来跑好几趟,我们意见提了一大筐,还不是等于放屁。”

    “郑书记,不用拦着他。”楚天舒又对黄腊生说:“黄腊生,今天你再放一个屁试试。”

    “放就放,反正我就是个土匪村长。”黄腊生也就不再客气,说:“楚书记,你把矿场关了,给山坳村投点钱,为我们养牛养羊创造有利条件,我就没屁好放了。”

    郑有田一拍桌子,说:“黄腊生,你真是个土匪,不知天高地厚,矿场是县里的税费大户,你说关了就关了?”

    楚天舒还没说什么,孙教授坐不住了,也把桌子一拍,说:“郑书记,你还是不是杏林乡的书记,屁股怎么坐到矿场上去了。我觉得,如果能综合利用好山林资源,大力发展畜牧经济,作的贡献未必就比矿场少。”

    说得在坐的诸位都鼓起掌来。

    掌声还没停,外面突然起了哄闹声,吵得会议室没法说话了。

第1044章 骑虎难下

    薛金龙忙问郑有田是怎么回事。

    郑有田说:“肯定又是收税的事,这段时间县里给乡上追加了农业税增收任务,我们把任务分解到各位干部头上,大家正忙着到村里去落实新增指标,村民们有意见,已经到乡里来闹过好几次了。”

    楚天舒就站了起来,说:“对不起,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

    从会议室出来,就看见乡政府的院子外面站着三四十号人,地上摆着一副门板做的担架,上面躺着一位衣衫褴褛奄奄一息的老人。

    原来是上午乡干部到下面村里分摊新增农业税指标时,村民不但不肯接受,还说去年遭了灾,年初定的老税都没法完成,再加任务,这日子没法过了。

    乡干部好说歹说说服不了大家,双方发生争执,推搡中把担架上这位年过七十的老伯撞翻在地,老伯当时就爬不起来了。

    村民们这下找到了借口,把老伯抬到乡里来,是死是活要乡里负责。

    听说是这么回事,楚天舒赶紧扒开几位正往外拦阻群众的乡干部,来到老伯担架前,摸摸他的额头,有些烫手,转身对郑有田他们说道:“人要紧,立即送到乡卫生院去。”同时蹲下身子,把担架紧紧抓到了手上。

    跟出来的薛金龙、王永超也蹲到地上,配合楚天舒把担架抬了起来。

    郑有田和黄福霖几个自然过意不去,挤上前,七手八脚,把老伯弄出了乡政府,送到了乡卫生院。

    乡卫生院改革之后,从县医院来了几位有经验的退休老医生,经过诊断,老伯的病是老年人常见的脑供血不足,而且不是特别严重,当时被撞倒后,不该当即就爬起来,人还没站直,脑血回流不及,便晕倒了过去。

    在卫生院吊上半瓶盐水,人就恢复了过来。

    见人没了问题,楚天舒松了一口气,掏钱要付医药费,薛金龙、郑有田和黄福霖等人都抢着要付钱,最后还是黄福霖抢了先,其他人便把手里的钱塞到了老伯的病床下。

    围在一旁的群众见状,深受感动,哪里还好意思闹事?

    这个说:“楚书记才是我们真正的父母官,好多年我们都没碰上过这么好的父母官了。”

    那个说:“这样的好书记,我们就是再困难,砸锅卖铁,也要把税款交足。”

    这些话进了楚天舒耳朵,他不但不感到自豪,相反心头酸酸的,十分难受。

    贫穷落后的面貌不能得到根本的改变,这种状况必然会继续下去。

    村民们难,乡镇干部也难!

    如今的乡镇工作越来越难做了,上面今天一项硬任务,明天一个新指标,不是找老百姓要钱的就是要粮的。

    地方穷,老百姓出不起,乡干部完不成任务就要撤职降职,叫做什么一票否决。要完成任务只有来硬的恶的,一旦情绪对立起来,伤人死人的事也时有发生。

    农民自然就会上访告状,大骂乡镇干部是土匪强盗,乡镇干部的形象也越来越恶劣,人见人恨。特别是乡镇政府人满为患,大的乡镇动辄上百号人,小的也是数十人,开支巨大,而县里的财政拨款又极有限,惟一的办法还不是在农民身上打主意?

    乡镇干部想不做恶人都难,简直成了人见人骂的土匪。而乡镇干部在下面呆着,家不成家,业不成业,对上要挨批,对下要挨骂,惟一的盼头就是能进县城。

    可没有过硬关系,或手头没有几个钱去烧香进贡,进城又谈何容易?

    大家只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乡镇里混着,混得生活没一点生气和滋味,却还得继续混下去,顶着土匪的恶名,聊以度日。

    楚天舒懂得农民的难处,也对乡镇干部无比的同情,觉得他们做人实在太难。

    想想自己高高在上,不用到农民家里去要钱拿粮,没有人骂你是土匪强盗,手中掌握着老百姓上邀的钱款来修桥修路,人家把你当成救世主,给乡镇解决点小难题,人家喊你青天大老爷,为农民办点实事,人家叫你是父母官。

    可是,那么多的农民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你这个父母官当得称职吗?这么想着,楚天舒不禁感慨万千。

    离开杏林乡时,楚天舒等专家教授们上了考斯特之后,特意交代郑有田和黄福霖,新增的农业税征缴指标不要再强行往下摊派了,县里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向市里打报告申请减免,或者通过别的途径予以解决。

    想了想,又说:“刚才座谈会说的事,你们心中要有数,不管可行不可行,你们适当做些准备工作,比如摸摸群众的思想,估算一下生产规模,明天专家教授们会提建议,一旦落实了,县里就会有动作,到时你们不要措手不及。”

    郑有田和黄福霖连连点头称是。

    考斯特开出杏林乡,刚要上公路,被几辆轿车拦住了。

    浮云矿场的黄固带着矿场的一班人站在路边招手。

    考斯特刚停稳,黄固就大声喊:“楚书记,专家教授们到了浮云山,也不到我矿上去考察考察,太不够意思了吧。”

    楚天舒只得下车,与黄固握手,解释说:“黄老板,实在对不住。县里请专家教授来,主要是考察全县乡镇的情况,没有安排浮云矿场。”

    黄固说:“好吧,这个我就不计较了,那我给专家教授们送点山上的特产总可以吧。”说完,也不管楚天舒是否同意,便对站在一旁的熊壮挥了挥手。

    熊壮带着几名护矿队员,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十几个精致的袋子,拎上考斯特,一一分发到专家教授们的手上。当然,薛金龙、柳青烟、王永超等陪同人员也个个有份。

    这个时候,黄固把楚天舒拉到一边,悄悄问道:“楚书记,半年也快过去了,放马坡的事怎么说?”

    楚天舒多半猜到了他要问这事,便说:“黄老板,这事我本来打算回头跟你好好谈谈,既然你问了,那我问你句话,如果我要把浮云矿场关了,你怎么想?你不用马上回答我,想好了再说。”

    楚天舒本以为黄固可能会当场翻脸,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淡淡地一笑,说:“我无所谓,只要你关得了。”

    楚天舒问:“黄老板,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黄固说:“你把我的矿场关了,总要给我点补偿吧?”

    楚天舒说:“这个自然要给。”

    黄固又说:“跟着我在矿场干活的上千号人,你要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楚天舒想了想,说:“这个也应该。”

    “那行,我等着你来关。”黄固拍了拍手,笑呵呵地说:“不过,我有言在先,开了春之后,你要关不了,那我就真要放炮开矿了。”说完,他走过去招呼着要与专家教授们照个像,留个纪念。

    拿人家的手短,专家教授们下了车,站在考斯特前,以浮云山为背景,与黄固合影留念。

    看黄固如此的轻巧,楚天舒反倒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这时,黄琼从一辆车里下来了,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拉住楚天舒的手,撅着嘴说:“师叔,大半年了,你也不来矿上看看我们,都想死我了。”

    大半年不见,黄琼长高了不少,脸上还多了一些青春痘,看来是发育的晚,现在才开始长身体。不过,她还是一副假小子的打扮,冬天衣服穿得又多,乍一看,还是看不出来是个大姑娘。

    “黄琼,你是要想死了,师叔是快要忙死了。”楚天舒笑道:“这样,你帮师叔个忙,去把那个云雾洞找到,等我有了空,我带个姐姐过来玩几天,你负责陪同接待,行不?”

    “好哇,好哇。”黄琼拍着手说:“说好了,不会骗我啊。”

    楚天舒认真地说:“肯定不骗你。”

    黄琼苦着脸说:“师叔,你不知道哇,我天天憋在山上,闷都快闷死了。”

    “你没事可以到县城去看我哇。”楚天舒说:“你师父可能还不知道吧,县城来了好几位你的师叔呢。”

    “真的呀?”黄琼脸上泛出喜色,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说:“可是,我爸我妈不让我乱跑,怕我给他们闯祸。”

    楚天舒说:“这些日子你好好表现,别再给你爸妈找麻烦,下回我带人来玩的时候,我来跟你爸妈说说,让那个姐姐带你去县城、市里和省城好好玩一次。”

    “好吧。”黄琼回答得有点勉强,似乎对于不给爸妈找麻烦信心不足。

    黄固与专家教授合影完了,又热情地邀请专家教授们到矿上吃晚饭。

    楚天舒婉言谢绝,说:“黄老板,我替专家教授们谢谢大家了,他们走了一天的山路,肯定累得够呛,明天还安排了考察,还是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黄固也没有强行挽留,让熊壮等人把车开走,楚天舒等人上了考斯特,继续往县城而去。

    一天马不停蹄地跑下来,专家教授们虽然累,但兴致却不错,坐在车里并没有昏昏沉沉,一路上还在议论今天一天的所见所闻。

第1045章 测量仪器

    议论过情人洞,又提起黄长庚家的饭菜,都说今天算是饱了回口福。

    孙教授还咂咂嘴巴,说:“古人礼失求诸野,今人恐怕食失也只能求诸野。如今想吃到无污染的纯味食物,只能往偏僻乡下跑。”

    大家都附和,说我们住在城里真可怜,有钱买不到放心食品,饭菜里不是毒素就是激素,不是激素就是色素,还是用地沟油做出来的,搞得不好还是转基因食品。

    闻家奇说到黄长庚,还有些耿耿于怀,说:“他家的饭菜确实不错,就是黄长庚有些势利眼。”

    陆坊岭说:“老齐,我看黄长庚人蛮好的,没感觉他势利眼呀。”

    闻家奇说:“老陆,你没听见吗?他见着楚书记他们,就一口一个地喊领导,说他们身上有官味。说到你陆教授,也说你是有学问的人,身上有学究味,轮到我齐某人,却说我身上是腐臭味。”

    陆坊岭笑道:“老齐,这你也耿耿于怀。要我说也不是黄长庚势利眼,是他眼光厉害,你是什么角色,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闻家奇晃着脑袋说:“我真不明白,他眼睛为什么这么厉害,一眼看出楚书记薛主任他们是领导,我们这些人却不是领导。”

    陆坊岭笑道:“领导有领导的特点,其实挺容易看出来的。”

    “老陆,你对这个也有研究哇。”闻家奇说:“你点拨点拨我们,领导到底有什么特点,免得以后我们把领导认错了,罪莫大焉。”

    陆坊岭笑着对楚天舒说:“楚书记,我们开开玩笑,你就当没听见啊。”

    “陆教授,你尽管说,我最怕的就是你不说呢。”楚天舒说:“教授们字字珠玑,我们不仅要洗耳恭听,还要认真学习体会,我们这些个基层干部,更希望知道领导有什么特点,否则,认错了领导,那就是犯了路线错误,没法混了。”

    “大家听见没有,楚书记就有领导的特点,说的话都带着官味。”陆坊岭大笑道:“呵呵,既然楚书记也不介意,那我就说说啊。”

    孙教授不耐烦地说:“坊岭,要说就快说,卖什么关子嘛。”

    陆坊岭说:“领导有何特点,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还是举例说明,比较容易理解。”

    教授就是教授,讲课要通俗易懂,最好的方法就是举例说明。

    陆坊岭收起笑容,从容道:“某市长,括弧,外地的。”

    陆坊岭说得一本正经,但这个括弧一说,反倒惹起一阵笑声。

    陆坊岭却没笑,他说:“某市长担心做官久了会官僚主义、脱离群众,专门在上下班高峰时间到公交车上去体察民情,了解民意。车上人满为患,市长只能站着,又不甘心,挨个问坐着的人何时下车,然后挤到快下车的人旁边,到站后人家起身,他就一屁股坐到位子上。”

    闻家奇笑道:“哈哈,这个市长没觉悟。”

    “老齐,别打岔。”陆坊岭把脸一板,继续说:“靠窗座位上的年轻人就问他,你是领导吧?市长很诧异,说你怎么知道。年轻人说领导嘛,都对位子很有研究,专盯着快到站的人,随时准备抢位子。”

    孙教授说:“嗯,有点意思。”

    陆坊岭说:“到了下一站,上来一位老人,就站在市长旁边,市长无动于衷,假装没看见,还是年轻人站起来,让位给老人。老人落座后,对市长说,你是领导吧?市长奇怪道,你怎么知道?老人说领导都这样,一旦占着位置,就再不肯让出来。”

    车上又是一阵偷笑。

    “这时上来一位孕妇,市长想改变人家的看法,热情让位,还关心地问孕妇几个月了,什么时候生。孕妇笑道,你是领导吧?市长颇感迷惑,孕妇解释说,当领导心里总是惦记着什么时候升。括弧,不是生产的生,而是升官的升啊。”

    闻家奇说:“对,当领导的,哪个不惦记升啊?”

    “车子驶向郊外,顾客越来越少,市长困意一来,靠在位子上熟睡过去,口水都流了出来。到站后司机喊醒他,说,你是领导吧?市长揉揉眼睛,问,凭什么?司机说领导都看重屁股下的位子,到站了还不肯下去。”

    众人都大笑,说陆教授不仅对区域经济有研究,还对领导有研究,回去写篇领导经济学的论文,肯定能轰动全国理论界。

    回到县城,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孙教授是此行首席经济学家,吃完晚饭,他组织专家教授们在他房间里简单碰了碰头。

    大家一致认为,南岭县经济基础差底子薄,唯一的亮点就是沿途的绿水青山,生态环境保护得不错。因此,关闭浮云矿场,从发展绿色生态产业入手,才是南岭走出困境的最佳出路。

    交流得差不多了,薛金龙敲门进来,请专家教授们到三楼足浴中心做足底按摩。

    大家累了一天,脚底板和腿肚子的确需要放松放松。

    孙教授年纪最大,又是多数专家教授的老师,相对传统古板一些,他说要整理调研资料,就不去了。

    陆坊岭等其他专家教授跟着薛金龙进了足浴中心。

    胡晓丽亲自出面接待,她给专家教授安排了单间,按摩技师也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专家教授们眼睛冒火,一个个兴高采烈。

    给陆坊岭安排的女孩非常性感大方,胸前像塞了两只大白兔。

    陆坊岭最喜欢说笑,他一边做足底按摩,一边和女孩调笑。

    女孩笑眯眯的,边说话边给陆坊岭做足底按摩,她的手法很到位,按得陆坊岭呲牙咧嘴直喊舒服。

    两只脚按完了,继续捏胳膊捏腿掐腰敲背。

    陆坊岭问:“丫头,你哪的人哪?”

    女孩说:“浮云山上的。”

    陆坊岭说:“怪不得长这么水灵,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女孩抿着嘴笑,问道:“你去过浮云山啊?”

    陆坊岭说:“我下午才从山上下来。”

    女孩问:“您上山干吗?”

    陆坊岭说:“找情人洞啊。”

    “您也知道情人洞?”女孩说:“找到了吗?”

    “没有。”陆坊岭摇头说:“听老乡说,找不到了。哎,丫头,你去过吗?”

    “也没有。”女孩说:“只听老人们说过,情人洞很神奇,只是没见识过。”

    陆坊岭问道:“怎么神奇呢?”

    女孩说:“里面冬暖夏凉,可以给情人们当洞房。”

    “哦?”陆坊岭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洞房是这么来的呀。”

    女孩突然问道:“您有情人吗?”

    陆坊岭一愣,说:“没有。”

    女孩问:“没有情人,你找情人洞做什么?”

    陆坊岭说:“做研究哇。”

    “做研究?”女孩问道:“这有什么好研究的?”

    “当然有。”陆坊岭比划着说:“研究它为什么冬暖夏凉,是不是深不可测,是不是外面小里面大,哈哈,总之,可以研究的东西太多了。”

    陆坊岭的手势和口气都很夸张,明显带有调笑的味道,但女孩并没有介意,而是故作惊讶地问:“您好厉害呀,您是干什么的?”

    陆坊岭说:“丫头,跟你说,我是教授。”

    女孩说:“嘻嘻,我知道,白天是教授,晚上是禽兽。”

    陆坊岭本想调笑女孩,却反被女孩调笑了,他假装生气,抬手拍了女孩的屁屁一下。

    女孩扭了一下腰,也不答话,小手捏到大腿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在陆坊岭裆里擦来碰去,搞得他嘴里一吸一吸的,说:“丫头,看准了地方再按,知道不?”

    女孩说:“知道啊,我们也是经过教授专业培训的。”

    陆坊岭说:“哎,丫头,腿不能乱按,话更不能乱说啊。”

    女孩说:“教授,我没骗您,真的是受过教授培训的。您说,我按错地方了,还是说错话了?”说着,还故意在他的那话儿上又蹭了几下,找到了硬邦邦的感觉,又嘻嘻一笑说:“您果真是教授耶。”

    陆坊岭倒吸了口凉气,说:“丝……这你也懂吗?”

    女孩装无辜,说:“懂什么?人家还是处*女呢。”

    陆坊岭说:“你还是处*女,谁信啊?”

    女孩说:“你是教授,不信你可以拿仪器来测嘛。”

    话题扯开了,女孩也无顾忌,称呼上也不客气了,直接由“您”改为了“你”。

    陆坊岭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什么仪器?”

    女孩又往他下面指,说:“就是这个仪器呀。”

    陆坊岭乐起来,说:“你还说不懂,我看你比我这个教授还懂得多哇。”

    女孩说:“哪里有呀?你们教授的测量仪器,我就没见过呢。”

    陆坊岭说:“哈,那这就给你测一测。”说着,手往女孩短裤里摸去。

    女孩抓住他的手往外一扔,说:“教授,这个地方不行,要测就到你房里去测。”

    陆坊岭说:“干吗非去房里?”

    女孩说:“房里光线好啊,测得准。你房间号多少?”

    陆坊岭说:“还真到我房里去?”

    女孩说:“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本姑娘从来不说假话。我跟你说,我也有一个情人洞,深不可测,可大可小。”

    女孩彻底放开了,反倒把陆坊岭弄得头大了。

    ……

第1046章 拆字惊魂

    这边陆坊岭和女孩在调笑,另一个房间里,闻家奇刚做完足疗,薛金龙就进来了,他把按摩技师打发走,躺在足浴沙发上陪着闻家奇在闲扯,倒不是他不肯给闻家奇提供“测量”的机会,实在是心里不踏实,想借机再套套话,让闻家奇帮他点拨点拨.

    因为不是正式场合,又没有外人在场,所以说话随便,东一句西一句扯起来。

    话题也是从情人洞说起,薛金龙笑道:“齐教授,请问,情人洞的说法可信么?我总觉得一个山洞而已,不会那么神奇吧。”

    “信则有,不信则无。”闻家奇也笑了,说:“凡事心诚则灵,金石为开。”

    薛金龙说:“那我们县是不是可以借这个传说,把旅游项目搞搞大呢?”

    闻家奇说:“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很多地方都是这么个做法,要不然,一个西门庆的故居两个地方还争破了头呢?”

    薛金龙感叹道:“也是的,中国人猎奇心理太重,随便捣鼓一个什么景点来都有人趋之若鹜。”

    闻家奇含笑点头,却不再说话,他知道薛金龙守着自己,绝对不是来闲扯情人洞的,所以,引而不发,静待他把话题扯到他想扯的上面来。

    果然,沉默了一会儿,薛金龙又说:“齐教授,今天在车上,陆教授讲的故事也挺有意思的,把官员对位子的心思刻画得入木三分。”

    闻家奇说:“是啊,中国的语言文字奥妙无穷,很容易引起诸多的联想。要不然,好多人靠拆字这么个本事也能混口饭吃呢。”

    薛金龙忙说:“这么说来,齐教授对拆字也很有研究了?”

    “研究谈不上。”闻家奇故作高深地说:“我们搞周易推广和传播的,对中国阴阳八卦等等边缘文化也有所涉猎,在某种意义上,两者之间有不少的共通之处,可以相互借鉴。”

    薛金龙说:“我当这个办公室主任,长年与文字打交道,既然齐教授有研究,我倒是想向齐教授讨教一二。”

    闻家奇说:“薛主任,说讨教就太客气了,我们可以切磋切磋。”

    薛金龙说:“嘿嘿,不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闻家奇说:“薛主任,你在政府办当主任这么多年,码过的字堆起来怕没有一人高,也有半人高吧,拆字也没什么神秘的,你这么有悟性的人,一学就会。”

    薛金龙顺杆子就爬,说:“齐教授,那你就教教我,等哪天我这个主任当不下去了,还可以靠拆字混口饭吃。”

    闻家奇也没客气,说:“行,我拆两个你听听,我估计你很快就能明白其中的玄机了。”

    薛金龙做思索状。

    闻家奇也不吱声,只微笑着望着薛金龙。

    沉吟片刻,薛金龙问道:“齐教授,你还记得大县长办公室里挂的那张教学图吗?”

    “记得。”闻家奇说:“就是那幅‘官’字的示意图吧。”

    “对的,齐教授好记性。”薛金龙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这人混在官场,也不能免俗,你就给我拆拆这个官字吧。”

    闻家奇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旁边的茶几上写了一个官字,从容拆解起来。他说:“薛主任你看,官字由两个部分组成,上面一个宝盖,下面两个口字。就是说,做官得有保护伞,这是基本保证。同时上面要有打招呼的,下面要有吹喇叭的,二者必须相互结合,相得益彰,所以两个口字是连在一起的。”

    闻家奇还没说完,薛金龙击节道:“我们这些公家人,不仅做的是官,而且哪天见的念的写的不是这个官字?可谁也没去注意过这个官字还有这样的学问,齐教授,你的学问太好了。”

    闻家奇笑道“薛主任过奖了。”又说:“上面打招呼往往点到为止,所以上面的口字小;下面吹喇叭自然吹得越响越有效果,因而下面口字大。”

    薛金龙说:“太对了,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

    “官字里面这两个口字还有一种理解。”闻家奇说:“也就是说做官最重要的是嘴巴上的功夫,一张嘴巴不行,得有一小一大两张嘴巴,两张嘴巴的功能发挥好了,便不愁官做不大了。说白了对上要开口会说小话,对下张嘴会说大话。”

    薛金龙抬起身子,凑近过来,问:“齐教授,此话怎讲?”

    闻家奇点点了沙发背,说:“小话就是小化自己的话,小心翼翼的话,维护领导的话,是对上的专用话;大话是大化自己的话,夸大其词的话,自我膨胀的话,是对下的专用话。”

    薛金龙瞪大了眼睛,说:“齐教授,你举个例子。”

    闻家奇说:“有些人没太大的本事,但会说小话,一样能当官。例如,有人跟领导说:领导,我这个人没什么头脑,就一点,听从指挥,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你想想,身边是不是有这样的人也当了官的?”

    薛金龙若有所思,连连点头,这齐教授说的不就是陶玉鸣吗?他除了听付大木的话,其他方面就是个草包,还不照样当了公安局长,混进了常委班子。

    薛金龙意犹未了,又指着茶几上的官字,说:“大县长墙上挂的官字,好长一段时间了,我经常去向大县长请示工作,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也没想起会有这么多的奥秘,今天听齐教授一讲,茅塞顿开啊。”

    闻家奇说:“呵呵,既然薛主任有兴趣,那我就再多讲几句。”

    薛金龙忙说:“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呢。”

    “我们还是从那张挂图说吧。”闻家奇说:“挂图上有两个范例,一个是管字,一个是倌字,对吧?”

    “没错,没错。”薛金龙拍马道:“齐教授真是过目不忘啊。”

    闻家奇说:“官字头上有顶竹帽子,就是个管字。这说明,不管你是多大的官,用帽子就能管住你,你帽子没别人的大,就要服人家的管。”

    薛金龙点头称是,他立即联想到了付大木,有楚天舒在他上面罩着,不服都不行。想到这,他又问道:“齐教授,那官字旁边另外的那个倌字,又该怎么拆呢?”

    闻家奇比划着说:“官字旁边一个人,就是个倌字。这什么意思呢?不管你当什么官,如果有个人在你边上看着你,你这官当得自然不爽,和放牛放羊的牛倌儿羊倌儿又有什么区别呢?”

    薛金龙暗道,确实是这么回事,付大木以前当县长,县委书记是个摆设,他这个官当得就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现在旁边站着个楚天舒,天天盯着他,这个县长就当得没滋没味了。

    闻家奇趁热打铁,接着又说:“官字的组合还有很多。例如,棺材的棺,也是一个解法。”

    说到这,闻家奇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薛金龙脑子里一琢磨,当即打了一个冷战:棺材的棺字,不是官字旁边一个木吗?木?付大木!难道说,付大木的官当不下去,要直接进棺材?

    薛金龙的微小变化,闻家奇尽收眼底,他笑了笑,说:“薛主任,中国文字博大精深,奥妙无穷,我就这么随便拆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啊。”

    薛金龙讪讪地跟着嘿嘿了两声,后背已是湿了一大片。

    如果说,闻家奇昨晚上的一番话是点破了他的过去,今晚上的这一番解字,就相当于点破了他的未来。薛金龙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跟着付大木混下去了!

    是啊,跟着付大木混的人一个也没落到好下场!高大全、彭宝銮、白存礼,外人看来,他们都死得不明不白,可薛金龙心里最清楚,他们几乎都是死在了付大木的手上。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闻家奇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伸开双臂,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薛金龙见好就收,殷勤地问闻家奇还做不做其他的项目。

    闻家奇说,累了,早点休息吧。说完,就掀了盖在身上的毛巾被,趿拉着拖鞋,回了房间。

    闻家奇刚进门没多久,楚天舒和卫世杰就过来了,他们刚拜访完县里的几位**和政协代表,只等着闻家奇回来再汇总情况。

    卫世杰笑嘻嘻地问:“大师,按得舒服不?”

    闻家奇见卫世杰笑得暧昧,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反问道:“卫老板,你说哪里舒服?”

    “当然是哪里都舒服啊。”卫世杰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往闻家奇的裤裆里瞟了几眼。

    “舒服个毛。”闻家奇故作愤愤然,说:“本来有机会舒服的,全被薛金龙给搅合了。”

    “老卫,别乱扯了,老闻是得道高人,你以为他跟你是一路货色。”楚天舒制止了卫世杰的继续开玩笑,说:“薛金龙又找你,多半是打探消息吧?”

    “也是,也不是。”闻家奇说:“他现在更关心他自己的出路,缠着我给他拆了几个字。”说着,就把和薛金龙拆字的过程简单描述了一遍。

    楚天舒想了想,说:“这是个好苗头,等我想个办法把他从政府办调出去。”

    又问了问专家教授们交换意见的情况,楚天舒和卫世杰告辞。

第1047章 突然变卦

    出门之后,卫世杰说:“老楚,你注意没有,有几个专家教授门口‘请勿打扰’的灯都亮着。”

    楚天舒笑笑,说:“他们累了一天,休息了。”

    卫世杰点了点头,又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两人来到卫世杰住的房间,一坐下来,楚天舒就直截了当地问:“老卫,你也跑了两天了,有什么想法啊?”

    卫世杰翘起了二郎腿,摸出烟来,扔给楚天舒一支,点上火,抽了两口,说:“老楚,我明白你什么意思。按照专家教授们的意见,大力发展绿色生态农业,这固然是一个好的路子,但这没有几千万的投资启动不了,我手头上可没有这么多的闲钱啊。”

    “你这家伙,我还没开口呢,就提前把路给我堵死了。”楚天舒笑道:“不管怎么说,你总要为南岭发展做点贡献吧。”

    “老楚,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卫世杰说:“世纪阳光最近在青原和临江拿了几块地皮,自有资金都滚进去了,还欠着银行几个亿的贷款,你要是整个百把万的项目,我还可以凑个热闹,这么一个大手笔,我真没这个实力。”

    卫世杰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火,楚天舒是一清二楚的。

    自打放出来之后,卫世杰在官场上的名声大震,官员们私底下就一句话:与他打交道,放心!

    卫世杰因此也底气十足,一口气拿下了几块地皮,还在电视、报纸上包括雇女大学生上走上街头大打广告,实行限时限额打折预售,对规定时间内签下合同交上首付款的给予较大优惠。过了限定时间,他又开始提价,抛出另一套预售方案,炒作得很多人拎着钱排队买房子,很多地块的房子还没建成,资金就回了笼。

    资金回笼了,也不能闲着,必须继续钱生钱,卫世杰又从银行贷款,把青原与临江交界的地块拿了下来,将来猛赚一把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钱都砸进去了,拿不出来帮楚天舒。

    当然,楚天舒又何尝不知道,资本有逐利的天性,卫世杰也没有理由把热钱投给南岭这块不毛之地。

    见楚天舒不说话,卫世杰又说:“老楚,要不你找找岳欢颜和华宇,看摩丹投资集团有没有这方面的投资意愿?”

    楚天舒吧嗒了几口烟,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别给他们找麻烦了,这种事情,远水解不了近渴。”

    卫世杰心里不落忍,说:“老楚,我也实话实说吧。这件事情本质上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业行为,而是一个政府行为,不仅有巨大的经济风险,还存在巨大的政治风险。我敢肯定,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敢来冒这个险,只能依靠政府资金来托底。”

    这确实是大实话!

    在此之前,楚天舒与吴梦蝶有过探讨。

    吴梦蝶说,企业投资是要有回报的,把巨资投到农村开发上来,没有十年八年见不到收益,稍有风吹草动就可能打了水漂,就算你能在南岭当这么久的县委书记,也不排除上层领导突然心血来潮,政策一变,什么都完了。

    卫世杰又说:“老楚,要不,你再找伊老板想想办法吧。”

    楚天舒说:“不行了。几千万,别说市里没这个能力,就是有也开不了口了。南岭县修桥修路特批了一百万,其他市领导和县区的领导都有意见了。”

    卫世杰不忍心看楚天舒这么为难,便说:“老楚,如果专家教授们的意见能够实施,我投资在浮云山建个度假村来搞旅游观光,应该没有问题。只是……”

    楚天舒问:“只是什么?”

    卫世杰说:“只是浮云矿场不关闭,整天又是放炮,又是尘土飞扬,城里人雾霾吃够了,谁还肯来你这里花钱受罪呢?”

    楚天舒站起身,来到窗前,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挥舞了一下,说:“这个我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浮云矿场非关不可!”

    卫世杰也站起来,担忧地说:“这两天我拜访了不少县里的老领导,他们都提到过,南岭县很复杂,复杂就在浮云矿场。老楚,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南岭县,我劝你还是谨慎为好啊。”

    “谢谢你,老卫。”楚天舒望着窗外,目光中透着坚毅:“既然我当了南岭县县委书记,总得为南岭做点实事,说白了就是要让南岭富裕起来,不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在老百姓面前不好交代,在领导面前也不好交代,我个人又怎么进步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和专家教授们交流调研情况,楚天舒和付大木等县领导班子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都参加了,整个会议室里挤得满满当当的。

    孙教授精神瞿烁,陆坊岭跃跃欲试,闻家奇正襟危坐,却有两位教授老打不起精神,其中一个谢了顶的教授,脑袋直往裤裆里栽。

    众人都在专注地听孙教授发言。

    主持交流会的陆坊岭实在看不过去了,悄悄在谢顶教授的腰上捅了一把,低声喝道:“看你这鬼样子,昨晚搞什么名堂了?”

    谢顶教授头往上一弹,用力睁开眼睛,说:“搞名堂?没搞名堂。”

    陆坊岭说:“没搞名堂,怎么像吃了安眠药似的?”

    谢顶教授张大嘴巴,低声道:“哦哦,昨天太累了,还没缓过劲儿来。”

    陆坊岭半开玩笑说:“别忘了,白天你是教授。”

    谢顶教授尴尬地点头,坐在旁边的闻家奇偷偷笑了。

    孙教授口若悬河,旁征博引,侃侃而谈,足以见得他昨晚上做足了功课,也很好地发挥了几十年讲课积累起来的技巧,讲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鼓舞人心。

    他最后总结说,南岭县要重新确定战略目标,调整产业结构,尽快将经济发展的重心转移到更广袤的西部山区,充分利用本地资源和天然优势,将单纯低效的农业逐步调整成以农业为基础,以牧业为龙头,养殖业、旅游服务业等全面发展的产业结构形式,大力发展绿色生态产业,关停并转破坏生态环境的采矿产业,不但可造福当地农民,也可大大增加财政收入,不仅利在当今,而且功在后世。只要打开思路,放开手脚,一定能大有作为,带动全县经济朝又快又好的方向发展。

    孙教授讲完,立即博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陆坊岭发言,他与孙教授的观点基本一致,不仅阐述了发展绿色生态农业的必要性,而且他更进一步,指着投影屏幕上的南岭县地图,将区域经济发展理论与南岭县的实际结合起来,自东向西,从龙头到龙尾,一一提出了发展绿色生态农业的具体措施。

    与会人员频频点头,说这个比喻又贴切又形象,令人震撼,他们走笔如飞,快速地作着记录,只有付大木一脸的落寞,烦躁不安地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与现场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

    闻家奇紧接着陆坊岭的话头发了言,他说,从地图上来看,南岭县就像是一条昂首待飞的绿色长龙,龙首为县城,已经具备直插云霄之势,龙身也随之跃起,只是龙尾部分过于沉重,拖累了长龙腾飞的步伐,因此,只有尽快解脱龙尾的束缚,南岭这条绿色长龙就能够腾空而起,一飞冲天。

    开场白之后,闻家奇指出,地方发展,要天时,要地利,要人和,要善于调动各种积极因素为我所用,像情人洞、放马坡,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文化资源,应该认识并开发其价值,变文化资源为文化软实力,变文化软实力为经济硬实力,用文化搭台,唱好经济发展这一出大戏。

    听闻家奇只字未提浮云矿场,付大木看了看斜对面坐着的薛金龙。

    薛金龙知道付大木的用意,便插言问道:“齐教授,你刚才解除龙尾的约束,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多开几座山,龙尾巴就翘起来了?”

    会议室里顿时议论纷纷。

    闻家奇站了起来,指着放马坡这座狭长的山峦说:“薛主任,南岭县是条龙,这放马坡就是一条龙筋,你把它抽了,这龙岂不是废了?”

    薛金龙哑口无言,低下了头。

    闻家奇发言完了,陆坊岭看了看谢顶教授,说:“该你了。”

    谢顶教授打起了精神,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打开了笔记本,却发表了一番与孙教授相左的意见。

    他说,发展绿色生态农业是新农村建设的大势所趋,利用好西部山区的资源优势也是发展方向。只是,南岭县当前面临的最大困难是资金匮乏,个人以为,适度保持现有相对成熟的采矿业,虽然会付出一定的环境代价,但能有效地增加积累,为今后发展绿色生态产业打下良好的基础。

    谢顶教授的这个发言,得到了另一位打不起精神的教授附和,他们发言的过程中,可以看到,孙教授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显然是对他们态度的莫名转变极为不满。

    陆坊岭是个直脾气,他气愤地质问道:“两位,我们昨晚上碰头的时候,你们并没有谈到这个观点啊,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63/ 第一时间欣赏官场桃花运最新章节! 作者:北岸所写的《官场桃花运》为转载作品,官场桃花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官场桃花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官场桃花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官场桃花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官场桃花运介绍:
官场男人,很黄很阴险;官场女人,很傻很痴情。 青原市国资委普通科员楚天舒,因撞破了办公室主任猥亵女同事而面临被发配的厄运,随后却经历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奇遇,无意中博得了女上司、女同事、女记者、女大学生、女富婆、女警官、女保镖、女医生等众多美女的赏识和青睐,从此官场、情场如鱼得水,青云直上…… 边收女边升官,纯YY爽文,卫道士请自觉绕行,猎艳者须谨慎阅读。 讲述仕途拼争艰辛与险恶,揭秘官场升迁谋略与智慧。 本文纯属虚构,欢迎对号入座。官场桃花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场桃花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场桃花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