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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岸     官场桃花运txt下载     官场桃花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4章 善解人意

    呼延非凡掏出数码相机,咔嚓咔嚓疯狂地拍了起来,然后摸进小红楼,蹑手蹑脚爬到二楼,便听到三楼传来了一声枪响。

    呼延非凡双脚有些颤抖,他屏住呼吸,躲在了三楼走廊的阴暗处,抱着数码相机的手心里沁出了汗水,滑腻腻的差点掉到了地上。

    很快,救护车呼啸而来。

    几名护士和医生抬着担架冲上了三楼。

    呼延非凡趁乱溜到了3008号房间对面的角落里,看到了令他胆战心惊毛骨悚然的一幕。

    担架抬走了晕迷的苏杭,杜雨菲和朱晓芸扶着楚天舒下了楼。

    陶玉鸣也跟着跑到楼下给刑侦大队的人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勘查和清理现场。

    田克明吓破了胆,他不敢独自面对高大全的死不瞑目,跌跌撞撞地跑回他的办公室,给薛金龙打电话,汇报刚刚发生的情况。

    就是这一分钟左右的空当,让呼延非凡有了可乘之机,他拍到了倒在地上的高大全,拍到了3008号房间里设施,拍到了茶几上露出了钞票一角的信封……

    在公安干警赶到小红楼之前,呼延非凡溜回了他的房间。

    身为记者,呼延非凡的那根神经是敏感的,也是脆弱的。

    呼延非凡并没有完全丧失了一名记者的良知,尽管他也做过诸如包养小三之类没良知的事,但在这件事情上,最开始他的良知占据着上风。

    这看上去是一起官员争风吃醋导致冲突一方死亡的恶**件,如果能挖出其中的相关内幕,首先在法制报上曝光出来,不光可以将功折罪,挽回上次那篇失实报道带来的不利影响,而且他呼延非凡的名字,就能在东南报界震响。

    第二天,呼延非凡起了个早床,私底下在招待所、县医院等地方走访了一圈,发现事情真相与他猜测和想象的相去甚远,更没有打探出他所期待的内幕。

    呼延非凡有些泄气,他很快又想起了他此行的目的。

    他是来和小三作一个了断的,他需要十万块钱,这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个机会。

    于是,呼延非凡等到其他的媒体记者撤退之后,带着他手头上的“重磅炸弹”,来到了县委宣传部。

    楚天舒虽然还没有搞清楚呼延非凡是如何拍到的照片,但已经知晓了他实施新闻敲诈的来意。

    中午下班之后,楚天舒正在招待所食堂就餐,接到了范亦兵打来的电话。

    他告诉楚天舒,有人在利用高大全之死做文章,市里已经传出了好几个版本,其中跑官卖官、争风吃醋、杀人灭口等等传言非常阴险,伊书记也因此感到了无形的压力,范亦兵让楚天舒早作打算,提前想好应对之策。

    接完电话,楚天舒没了胃口,扔下餐具准备回房间休息。

    田克明赶紧凑过来,将楚天舒领到了小红楼二楼的2018号房间。

    因为苏杭还在医院观察,搬过来的行李还没来得及收拾,房间里显得有些凌乱。

    不过,楚天舒暂时顾不上这些细节,而是等田克明一走,便拨通了茅兴东的电话,向他通报了呼延非凡此行的来意,并强调必须在今晚之前,想办法拿到他的手机和相机,销毁他所掌握的照片。

    这个时候,如果呼延非凡将这些照片上传到网上,与青原市的传言遥相呼应,那就越发的被动了。

    如何对付呼延非凡,楚天舒已经面授了机宜,他相信茅兴东和柳青烟会有办法完成任务,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来自省市高层可能带来的压力。

    再说茅兴东和柳青烟接受了任务,直接去了石花大酒店,程浩他们已经帮呼延非凡换了住处,把他安排进了石花大酒店的豪华包房,说好了中午由茅兴东和柳青烟请他吃饭。

    到了石花大酒店,茅兴东给程浩打电话,说我和柳主任都到了。

    程浩说,呼延主任洗把脸就下来,你们稍等一会儿。

    柳青烟说,这家伙还挺能拿架子,不把我们常委部长放在眼里。

    茅兴东苦笑着摇摇头,说,他认准了我们现在要求他,当然要摆摆架子。

    柳青烟说,某些媒体和记者真是无良。

    茅兴东笑道:“我俩私下说,官场、商场和新闻界,还真不好说谁更无良。”

    柳青烟点头道:“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利益。我想过,官场主要是叫媒体不准说,商场主要是叫媒体怎么说。最近不断披露的商界黑幕,很多黑心企业过去都被媒体吹到天上去了。只要给钱,让媒体怎么说就怎么说。”

    茅兴东说:“官场也有叫媒体怎么说的。”

    柳青烟说:“各有侧重。基层问题多,主要是不准媒体说。需要把握舆论导向的时候,主要就是让媒体怎么说了。”

    茅兴东开玩笑说:“柳主任,你对新闻媒体比我还门清呢,这个宣传部长应该你来当。”

    柳青烟说:“茅部长,你那可是常委部长,副县级,我还真是想当呢,只是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好命啊。”

    茅兴东说:“好好干,机会总是有的。”

    正说笑着,电梯门开了,便看见程浩陪着呼延非凡出来了。

    茅兴东同柳青烟站了起来。

    还隔着一段距离,茅兴东悄悄儿说:“中午我来想办法把他灌醉,有机会就把他的手机和相机搞到手,如果不行,就只能你晚上想办法做他的工作了。”

    “谁陪他晚上谈工作!他没这个资格!”柳青烟轻声说道,人却朝呼延非凡笑眯眯走去。

    呼延非凡早看见了茅兴东,眼睛却落到了柳青烟身上。

    柳青烟伸手过去:“这位就是呼延主任吧?”

    呼延非凡伸手过来握了,望着茅兴东问道:“茅部长,这位是……”

    茅兴东说:“县委办主任,柳青烟同志。”

    呼延非凡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南岭出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柳青烟笑眯眯地望着他,问道:“呼延主任,看来你认识的南岭美女不少嘛。”

    呼延非凡略显尴尬,说:“哪里,哪里,有那么几个。”

    柳青烟说:“呼延主任,你见多识广,下次我到省城找你汇报工作,你可别把我给忘了。”

    呼延非凡哈哈大笑,说:“忘不了,忘不了,呼延就这点毛病,美女是过目不忘的。”

    茅兴东说:“呼延主任,我向你汇报一下,我们楚书记今天要接待市里的领导,要我转达他的歉意,特别指示柳主任和我一起陪好呼延主任。”

    程浩忙说:“两位领导,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请呼延主任过去吧。”说着,就去抢呼延非凡手里的采访包,说:“来,呼延主任,我帮你拿着吧。”

    呼延非凡大模大样的刚要松手,但马上警觉起来,客气地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茅兴东和柳青烟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面露为难之色。

    果然,进了包房坐了下来,茅兴东吩咐程浩开酒,被呼延非凡拦住了,他说:“茅部长,中午就不喝酒了,下午我还要工作。”

    无论茅兴东、柳青烟和程浩如何劝,呼延非凡态度非常坚决,执意不肯喝。

    再使劲劝,会引起呼延非凡的怀疑,柳青烟和茅兴东交流了一个眼神,笑道:“茅部长,主随客便吧。正好我也没什么酒量,免得没把呼延主任陪好,还要当面出洋相。”

    呼延非凡一语双关地笑道:“还是美女主任善解人意啊。”

    无奈,茅兴东只好让程浩把酒收了起来。

    不喝酒,这饭吃起来就快了。

    时间短,呼延非凡连洗手间都没上,采访包挂在他坐的椅子背上,手机就没掏出来过。

    看来,茅兴东中午灌醉他的计划彻底落空了。

    吃完饭,茅兴东和柳青烟送呼延非凡回房间。

    到了门口,柳青烟接过房卡,亲自替他开了门。

    这是一个宽大的套间,柳青烟站在门口往里望了望,说:“县里就这么个条件,呼延主任就将就些吧。”

    呼延非凡说:“很好很好。我们做记者的,什么艰苦的条件都见过。”说完,很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说:“昨晚上没休息好啊。”

    柳青烟忙说:“呼延主任,那你先休息吧,工作上的事我们下午再谈。”

    呼延非凡愣了一下,马上又笑了起来,说:“行,我稍事休息,茅部长,柳主任,只好委屈你们在下面稍等片刻了。”

    进了电梯,茅兴东骂道:“妈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柳青烟抿着嘴巴笑,茅兴东也看着她傻乐。

    见茅兴东笑得很奇怪,柳青烟问:“茅部长,布置给你的任务完不成,你还笑得出来啊?”

    茅兴东说:“我是笑你,虚情假意却滴水不漏。他会真以为你这个美女主任很善解人意呢!”

    柳青烟笑道:“茅部长,你没良心啊,我给你帮忙,你还笑话我!”

    出了电梯,两人就不说了,去大堂一侧的茶吧坐下,服务员过来,问要点什么。茅兴东玩笑道:“我请客,问她要什么。”

    柳青烟笑道:“谢谢你小妹,我们坐一会儿就走。”

    服务员一走,茅兴东就问:“柳主任,你那么有把握?”

    柳青烟说:“当然,你以为他不着急吗?”

    正说着,茅兴东的手机响了。

第915章 讨价还价

    “这么快?”茅兴东看着柳青烟,笑着把手机掏出来,再看来电显示,并不是呼延非凡,而是楚天舒。

    楚天舒向他通报了呼延非凡此行是来灭后院之火的,最后严令茅兴东,此事不宜久拖,无论如何必须在今天之内把他手里的照片销毁掉。

    茅兴东脸色凝重起来,估摸着事态又发生了新的变化,他不好多问,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茅兴东向柳青烟传达了楚天舒的指示。

    柳青烟问道:“茅部长,楚书记说没说,呼延非凡的小三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

    茅兴东摇头。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只要不闹到报社来,法制报的老总才懒得过问呢。

    柳青烟想了想,最后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茅部长,一会儿我和呼延非凡单独谈。”

    茅兴东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疑惑地看着她。

    柳青烟板着脸,说:“你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我帮你排忧解难,你不要想歪了。”

    “没有,没有。”茅兴东一脸的严肃,认真地说:“柳主任,谢谢你,还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吩咐。”

    柳青烟也没有客气,说:“我先去和他和谈,你等我的消息,看我谈的结果再作打算。”

    正说着话,茅兴东的手机又响了,这回是呼延非凡,他说他休息好了,请茅部长和柳主任上他房间来谈工作。

    茅兴东看了柳青烟一眼,说:“呼延主任,我下午有个会,我让柳主任跟你谈,你看怎么样?”

    这种事情,人越少越好谈。

    呼延非凡暗暗高兴,嘴上却说:“她能当得了家吗?”

    “没问题。”茅兴东说:“她是县委办的主任,在书记面前说话比我管用。”

    呼延非凡说:“那好吧,你告诉柳主任,我在房间里等着她。”

    柳青烟故意耽搁了一会儿,再次来到呼延非凡住的套间。

    呼延非凡装腔作势,拎着采访包,很不耐烦地提出来要走,说现在赶回去,还能赶上明天的发稿。

    柳青烟不管呼延非凡怎么急,怎么烦,一直微笑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很耐心地跟他“泡蘑菇”,反正就是不让他走,说:“来之前,楚书记跟我说了,他晚上有时间还要请你吃饭,你这样走了,岂不是白跑了一趟啊!”

    呼延非凡眼睛放光,看着柳青烟,沉吟片刻,问道:“柳主任,你们书记真有这个意思吗?”

    柳青烟笑道:“当然,他一直强调,交媒体的朋友,花什么代价都值得。只是,南岭县是国家级贫困县,有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呼延非凡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沉吟片刻道:“柳主任,你是书记身边的人,肯定对书记很了解,你跟我说说,以前和媒体的朋友打交道,他舍得花多大的代价?”

    柳青烟想了想,说:“这可没准,得看是什么样的朋友了。”

    “如果……比如……”呼延非凡犹豫了一下,眨眨眼睛道:“就比如说我吧……”

    柳青烟打量了呼延非凡几眼,抿着嘴笑道:“呼延主任,书记头一回跟你打交道,我还真说不太准,得看你手头上有多少书记感兴趣的东西。”

    “有,有不少呢。”呼延非凡连忙说:“比如,昨晚上我在书记房间里拍到了很多照片,其中有书记和女服务员那个啥……”

    柳青烟说:“呵呵,呼延主任,领导在招待所长住,和服务员很熟悉,有时候开个玩笑什么的,就像你们省城里的记者包个二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呼延非凡黑着脸说:“柳主任,看你说的,最近中央可是一直在抓领导干部的作风建设,我们也报道过很多起,基本上都被处理了,最轻的也是撤职呢。”

    柳青烟不屑地说:“切,你们能报道几个啊,九牛一毛吧。”

    呼延非凡有点着急了,他说:“你说,一般情况下,你们封杀个新闻稿,都出过什么价钱啊?”

    柳青烟笑笑说:“呼延主任,这还用问我啊,你经常在下边弄这个,是老玩家儿了,行情可比我清楚。”

    见柳青烟不接茬儿,呼延非凡咬咬牙,只得自己开口了:“是啊,我感觉没个十万八万,别想摆平,我们可不是法制报,跟法院检察院都是有来往的。”

    柳青烟说:“那倒也是,媒体不一样,情况不一样,价值也不一样。这好比做生意,可以讨价还价的。有的让订报纸,有的让给当地的亲属办事,找工作,提职什么的,还有的让报销发票,给单位送点土特产等等。总之,不一定非得是现金交易,方式方法可以多种多样。”

    呼延非凡说:“真人面前我不说假话,柳主任,我最近手头上有点紧。我相信,我们以后还会有合作机会的。”

    柳青烟说:“呼延主任,我不知道,你这次有什么要求?你给我个实话,我也好在书记那里跟你协调。这样僵着,对谁也没有好处。你如果真是抓住什么把柄,登报了,曝光了,你个人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对吧?”

    听了这番话,呼延非凡高兴地拍了一下沙发,说:“好,我就愿意跟爽快的人交朋友。”

    柳青烟叹口气道:“我也就是个县委办的主任,大事也做不了主,但我可以在书记那儿敲敲边鼓。我们县委书记这人挺正派的,说话办事也干净利落,茅部长有些事也作难,很多事都要我来周旋,也就是和个稀泥。再打个不很贴切的比喻说吧,我就是生意场上的经纪人。”

    “我明白了,柳主任,你也不容易啊!”呼延非凡站起来,很大度地挥了挥手,说:“我想,你在这么个贫困县当个县委办主任,平时被领导管住了,也没什么油水,这样,我不会让你这个经纪人白干的,不管谈到多少,我分你10%。”

    柳青烟喜上眉梢,说:“呼延主任,够意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两个人绑在了同一辆利益战车上,话就投机多了。

    柳青烟问:“呼延主任,你来南岭,好像不是来采访的吧。”

    “是啊。”呼延非凡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柳青烟热情地说:“呼延主任,我这人最喜欢直来直去的,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在南岭县我多少还是能办点事的。”

    呼延非凡一介书生,情感上比较脆弱,看柳青烟表现出特别的热情和关切,心里便有些活动,想着手头上的这些照片能不能卖得出十万块的价钱还尚未可知,万一凑不齐二十万,又该如何摆平小三呢?

    或许柳青烟有办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说也无妨。

    “柳主任,你说的没错,我还真遇到点难事了。”呼延非凡打开了话匣子,他充分利用当记者的丰富想象力,把包养小三的丑行改编成了他与吴莎莎的一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迫于无奈才不得不选择分手。

    对此,他心里十分的愧疚,答应给吴莎莎二十万块钱作为补偿,只是现在手头紧,暂时只有十万块,昨天专程送过来,希望能取得对方的谅解。

    柳青烟对呼延非凡的情感遭遇无比的同情,对他的有情有义赞不绝口。

    她说,十万块在省城也许不算什么,但放在南岭县绝对是一笔巨款,她以为,吴莎莎对你感情深厚舍不得放手,但她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是一定能够谅解你的。其实,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对吴莎莎也没好处,只会坏了她的名声,还不如拿这十万块钱当嫁妆,不声不响地找个好小伙子,过一辈子幸福美满的好日子。

    经过柳青烟这么一分析,呼延非凡仿佛占领了道德的制高点,觉得柳青烟说得太有道理了,如果能请她出面去劝说吴莎莎和她的家人,一定比自己去谈要管用。

    想到这,呼延非凡说,如果柳青烟能帮他劝住了吴莎莎,他愿意把刚才许诺的提成比例从10%提高到15%。

    柳青烟不太乐意,说,呼延主任,我要能帮你谈下来,你可是省了十万块啊。

    呼延非凡听话听音,立即爽快地把提成比例提高到了20%。

    得到了呼延非凡的承诺,柳青烟非常积极,她说:“呼延主任,你别着急,这事正面谈有困难,我打个电话去问问,看看这吴莎莎家里有没有我熟悉的人,从侧面去做工作,或许能事半功倍。”

    当着呼延非凡的面,柳青烟拨打了县公安局户籍科的电话。

    值班民警一听是柳青烟,知道她是陶玉鸣的小姨子,哪里还敢怠慢,忙放下手头上的事,把吴莎莎的七大姑八大姨查了底朝天。

    真是巧的很,这吴莎莎是县卫生局专职司机小吴的妹妹,高中毕业后去了省城一家足浴店当了洗脚的技师,这足浴城离法制报社不远,呼延非凡经常光顾,这一来二去外加眉来眼去,两个人就勾搭上了。

    这一勾搭就是两年,直至最近东窗事发。

    查清了吴莎莎的来历,柳青烟立即有了个好主意。

第916章 暗流涌动

    柳青烟看了看手表,对呼延非凡说:“呼延主任,时间不早了,今晚上我们先把手头上的事办了,明天我陪你去做吴莎莎的思想工作,你看怎么样?”

    “好。太好了。”呼延非凡心情大好。

    他认为,柳青烟之所以如此热心快肠,还是刚才许诺的提成比例起了大作用,要不,谁肯帮你操心费力。要说,这柳青烟也是个人精,今晚上搞定了封口费,她的收入有谱了,才肯去帮忙搞定吴莎莎。

    柳青烟从石花大酒店出来,就把茅兴东约了出来,在江边的一个小茶馆里商量好了晚上对付呼延非凡的对策。

    这边柳青烟和茅兴东总算有了点眉目,那边楚天舒却又遇到了更大的难题。

    下午,楚天舒刚上班不久,王永超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并把门掩上了。

    “楚书记,市委有个通知,叶副市长和郎副书记今天要来南岭,听取情况汇报,并进行调查和处理。”王永超把通知递了过来。

    对此,楚天舒已经有思想准备,他看了看,批道:立即召开常委会专题研究,请其他县领导列席会议。他把通知递还王永超,说:“我知道了。你通知下去,三点在县委1号会议室开专题会。”

    王永超走了之后,楚天舒一个电话把付大木喊到了办公室。

    付大木见楚天舒皱着眉头,就猜到省市高层有动静了,心里暗暗高兴,但还得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表示与楚天舒一样感觉压力山大。

    “大木县长,处理突发事件,你比我有经验。你谈谈看法?”楚天舒说。

    付大木没想到楚天舒会直截了当向他讨主意,支吾了几声,才说:“我个人的意见,抢在网络和新闻媒体炒作开来之前,尽快对上级领导说明情况。一旦媒体动了,引起轩然大波,再开口都难了,就好比汽油起火,越浇水火越旺。”

    “是啊。”楚天舒忧心忡忡地说:“死了人,对上对下总要有个交代。”

    付大木同情地说:“小楚,你也不用太担心,上级领导知道真实情况就好了。”

    “怎么向市领导汇报?”楚天舒问。

    付大木的思路早已理清楚了,便谈了自己的看法。

    他认为只好承认组织工作做得不细,定编定岗工作中步子迈得大了一点。至于高大全的自寻死路,仅仅是特殊情况。县里这么多年的干部选拨任用,也就此一个特例,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高大全之死,大家最多只是看笑话,说这人想当官想疯了,时间一长大家就忘记了。”楚天舒说:“如果像外面传的存在**问题,那性质就严重了。所以,我们领导班子必须先统一思想,绝不能互相拆台,造成新的混乱。”

    “是啊。小楚,你这个意见很对。常委会上我们可以畅所欲言,会下就应该保持高度一致。”付大木信誓旦旦地说完,又说:“只是上面过问下来,我们不得不认真对待啊。”

    “大木县长,我同意你的意见。这年头,真要查起来,谁的屁股也干净不了。一会儿开会,你把这些意思先说说,征求大家的看法。”楚天舒说:“我真没想到,高大全为了一个正科会连命都不要了。”

    “这种容易走极端的人,还真不能重用。”付大木越说越生气,稍作停顿,又说:“老陶这个人也是性子急,要不把高大全击毙了,哪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楚天舒不方便评价陶玉鸣,只是含糊地笑笑,说:“明明是老陶把他击毙的,外面却在传是我杀人灭口。”

    付大木自觉失言,马上换了话题,假惺惺地说:“小楚,你我是南岭县的党政一把手,上级如果追究下来,有责任我和你共同承担。”

    楚天舒想,付大木你这话太言不由衷了,你巴不得我被追究了责任,最好是灰溜溜滚蛋,你好继续在南岭县一手遮天?

    他当然不能把肚子里的话倒出来,只说:“谢谢你,大木县长。到底我们有没有责任,责任有多大,该谁来承担,这些都由不得我们了,要看最后的调查结果。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把这个难关度过去再说吧。”

    下午开会,大家似乎都有一种乌云压顶的感觉,会议开得很沉闷。

    楚天舒请茅兴东先说说。

    “好,我这个消防队长先汇报吧。”茅兴东便把一天来应对媒体的情况详细作了汇报,最后说:“现在只有法制报的呼延非凡还没有松口,我正在抓紧做工作。”

    付大木盯着问:“他想干什么?”

    茅兴东略作迟疑,说:“他说他手头上有重磅炸弹,可一直不肯拿出来,也不知道是针对谁的。”

    陶玉鸣说:“不管他手头上有什么,他要是敢造谣生事,我就把他抓起来。”

    “老陶,你这个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付大木严厉地说:“你还嫌县里不热闹吗?”

    “当前形势下,稳定才是大局。”杨富贵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茅兴东说:“我的汇报完了。请各位领导放心,呼延非凡这个人,包括新闻媒体这一块我会处理好的。”

    这次会议的重点,是研究如何向市领导说明事件的起因和过程。

    付大木这会儿当仁不让,按照和楚天舒商量过的意见,谈了他的想法。

    自然没有异议,大家都说在市领导面前要保持高度一致,只能就事论事,如实反映情况,不能胡乱牵扯,假如横生枝节,对组织、对个人都不利。

    楚天舒用自己的话再作重复,付大木的建议就成了县委意见。

    耿中天暗暗庆幸霍启明没有如愿上位,但心里还是有些发虚,问道:“既然省领导过问了,仅仅向叶市长和郎书记汇报可能不行吧。”

    付大木却说,南岭县委县政府是在青原市委市政府领导下开展工作的,我想,市委市政府不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县里来吧。

    这个说法看似有道理。但楚天舒明白,付大木是希望把伊海涛一起卷进去,如果调查结论是自己有问题,那伊海涛也脱不了干系。

    “没有结论之前,暂时先看一看吧。”楚天舒说得很含糊,说完了,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必要,我看能不能请伊书记亲自出马,去省里跑一趟。”

    统一了思想之后,又商量了一番接待叶庆平和郎茂才等细节,楚天舒宣布散会。

    众人各怀心思走了。

    付大木前脚回到办公室,陶玉鸣、周宇宁、白存礼和薛金龙后脚就跟着进来了。

    几个人一点儿也没有兔死狐悲的怜悯之心,而是个个喜形于色,纷纷拍马屁说,楚天舒根本不是大县长的对手,他马上就要垮台了,南岭县照旧是大县长的天下。

    “别高兴得太早了。”付大木心里得意,却一脸严肃地说:“楚天舒要是这么容易扳倒,他就不叫楚天舒了。”

    陶玉鸣自以为立了大功,洋洋自得地说:“嘿嘿,老子这一枪打的是高大全,也够他楚天舒喝一壶的了。”

    付大木说:“老陶,这事要低调,现在还不是张扬的时候,你看住那个杜雨菲,别让她把你拖下水了。”

    陶玉鸣叫道:“高大全已经不会开口了,我怕个鸟毛。”

    付大木不屑地斜了陶玉鸣一眼。

    “老陶,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薛金龙劝道:“形势对我们越有利,我们越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白存礼问:“大县长,下一步该怎么做?”

    付大木反问道:“你们什么意见?”

    陶玉鸣抢着说:“大县长,要不要再搞出点动静来?”

    付大木摇了摇头,说:“暂时都不要轻举妄动。”

    薛金龙说:“大县长说得太对了。我们已经取得了主动,这个时候再横生枝节,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搞得不好,还可能露出破绽。”

    “你们胆子也太小了。”陶玉鸣鼓鼓眼睛,嘟囔了几句,闭上了嘴巴。

    周宇宁说:“我觉得金龙讲的有道理,我们先把火烧到耿中天身上去,杀鸡儆猴,看以后还有谁敢和大县长对着干。”

    白存礼连忙附和,要先修理耿中天,维护大县长的绝对权威。就算这一次整不倒楚天舒,以后没有人再敢跟着他干了,早晚在南岭县站不住脚。

    周宇宁对耿中天抢了他的人事推荐权一直耿耿于怀,只要有机会就伺机报复,而白存礼则是盼着耿中天早点倒霉下台,他好接任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

    当然,对于耿中天的当面顶撞,付大木更是恨之入骨。

    付大木听他们说完了,把他们一个个都表扬了一遍,然后才开始布置任务。

    他赞同薛金龙的看法,楚天舒背景深厚,又没有捏住他的把柄,直接搞到他的头上,搞得不好会反被其伤。还是从霍启明身上寻找突破口,把主要目标先放在耿中天的身上,即使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也能达到排挤和架空楚天舒的目的。

    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这伙人表现出了空前的团结和积极。

    付大木这一次分派任务,没有过去的推三阻四,而是个个跃跃欲试,唯恐落后了将来论功行赏会吃了亏。

    上有何天影等人的乌云压顶,下有付大木之流的暗流涌动,中间还有呼延非凡的虎视眈眈,楚天舒正面临着就任南岭县书记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第917章 一计不成

    下班之后,楚天舒仍然坐在办公室里,他在等着叶庆平和郎茂才的到来。

    茅兴东打来电话,说一切准备就绪,问楚天舒有没有空在酒桌上露个面。

    楚天舒说,不给他这个面子,坚决把他拿下。

    茅兴东领命,带着柳青烟、程浩去石花大酒店接了呼延非凡,一行人来到了县城最具特色的湘鄂菜馆。

    进了包厢,柳青烟请呼延非凡坐主位,他却说这是主人坐的。

    茅兴东说,呼延主任你不知道,南岭县如今改规矩了,尊贵的客人坐主座。他硬拉呼延非凡坐了主座,自己同柳青烟左右陪着,宣传部副部长程浩和新闻干事小黄,依级别次序坐下。

    由于下午谈得投机,柳青烟提出整点酒。

    这一次呼延非凡只客气了几句,没有拒绝。

    端了酒杯,柳青烟请茅兴东发话。

    茅兴东说:“楚书记要接待市里的领导,我受他的委托,同柳主任一起代表南岭县宴请呼延主任。呼延主任对南岭的工作非常关心,非常支持,我们一起先敬一杯!”

    呼延非凡笑道:“我知道,今天青原市有一位副市长和副书记要来,楚书记肯定很忙,我本想下午就返回省城的,可柳主任太热情,非要再留我一天,我就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青烟笑笑,说:“呼延主任果然神通广大啊,我们市领导的行踪也是了如指掌,看来,我真是热情对了,以后呼延主任可要罩着我啊。”

    柳青烟虽是开玩笑,呼延非凡听着非常高兴。

    边聊边喝,几个人轮番敬了一轮,不断又有县里的工作人员敲门进来,手伸得老长:“啊呀呀,听说呼延主任来了,那硬要敬杯酒。”

    呼延非凡笑道:“茅部长,柳主任,你们先发动干部,不会再发动群众吧?南岭县可有近百万的群众啊!”

    柳青烟笑道:“我真没有发动群众,他们来敬酒,还是仰慕呼延主任的大名,绝对没有组织,都是自发的,自发的。”

    呼延非凡哈哈大笑,道:“我搞了十多年新闻,报道中说的所有群众的自发行动,基本上都是官方组织的。”

    茅兴东半真半假道:“呼延主任,你说这话,我觉得应罚酒一杯。你说什么官方和民间,不太见外了吗?我们实际上是一家人!你《东南法制报》不也是归省委宣传部领导吗?”

    呼延非凡道:“茅部长厉害,说得在理。但是,你的官方同我的官方,不是一回事。”

    茅兴东听出呼延非凡的傲慢,话说得却软中带硬:“呼延主任,你是上级部门的记者,我们是基层。这一点觉悟,我们还是有的。但是,上级也得体谅下级的难处嘛。呼延主任,这杯酒你得喝,就算我单独敬你!”

    茅兴东不由分说,举杯与呼延非凡碰了,自己一饮而尽。

    呼延非凡不好再说什么,也只得干了杯。

    柳青烟又说:“开句玩笑,老早就有个说法,领导就是服务,可搞服务的从来不是领导。悖论,悖论!但我看呼延主任,最关心我们南岭,我不敢说你给我们服务了,你可要继续加强领导啊!”

    呼延非凡听了柳青烟的话,不禁有些飘飘然。又因酒性来了,说话就没了轻重:“说句实在话,我这几年写报道也少了。我们新闻界有句行话,小记者写报道,大记者写参考。”

    柳青烟明知故问:“我没见识,什么参考?是不是参考消息啊?”

    美女主任虚心请教,呼延非凡当然乐于诲人不倦,他笑道:“什么参考消息,是内参!”

    茅兴东忙拱手:“呼延主任,说句实在话,我们在基层做宣传工作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内参’来电话。”

    呼延非凡说:“什么叫‘内参’来电话?这个我也不懂了。”

    茅兴东笑道:“真正的大记者们做事都不背地里弄人,写了‘内参’都会打电话告诉我们。我们就去解释,说明情况。大记者们都通情达理,说清楚了,‘内参’就不上了。不然领导批示下来,麻烦就大了。轻则做检讨,重则丢官帽。”

    “这倒是的。没有十足把握,我是不会轻易写‘内参’的。”呼延非凡听出了茅兴东话里的讽刺味道,忙又说:“但是,我一旦写了,天王老子说情也不行。记者得有记者的良知。当然,基层工作有很多的难处,这个我也能理解。”

    “呼延主任刚直、实在,又体谅基层工作的难处,我们都很佩服。”柳青烟奉承几句,又笑问道:“呼延主任,可以跟你照个相吗?”

    呼延非凡笑道:“我是记者,又不是明星,照什么相啊。”

    柳青烟很真诚的样子,说:“我早过了追星的年龄,只敬佩有真才实学的人。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呼延非凡站了起来,说:“同美女照相,我求之不得。”

    柳青烟便走过去,站在呼延非凡的身边。

    茅兴东看出柳青烟是在灌**汤,也喊道:“不能只同美女照,我也照一个,留着纪念。”说完,也站了过去。

    程浩举起手机,嘴里喊着茄子。

    柳青烟忙说:“不行不行,你那破手机多少像素,照出来也是败坏领导形象。呼延主任,借你的高级相机用用吧?”

    呼延非凡喝了不少,但脑子非常清醒,他从采访包里把相机拿出来,眼睛就一直死死地盯着。

    程浩伸手接过了相机,却没有机会动手脚,只好装模作样地咔嚓了几张。

    呼延非凡过足了明星瘾,酒性慢慢开始发作,舌头有些不听使唤了,但还是把相机从程浩手里拿过来,像宝贝似的装进了采访包。

    茅兴东望望柳青烟,两人会意,见好就收,再另想办法。

    喝过团圆杯,茅兴东提议散场。

    别看呼延非凡喝得有点多,脚步踉跄,眼神迷离,口齿含糊,但神志还是非常清晰,死死地抱着采访包不撒手。

    程浩过来架住呼延非凡,大声对茅兴东说:“茅部长,是不是请呼延主任去唱会儿歌啊,也好醒醒酒。”

    茅部长冷着脸,没做声。

    呼延非凡一只手抱着采访包,另一只手连连摆着,说:“那种地方太吵,太乱,不去,不去。”说着,抬腿就往外走。

    柳青烟跟过去,拉着呼延非凡说:“呼延主任,你一天也辛苦了。县城里没有好地方,对面的足疗馆还可以,去洗洗脚放松放松吧。”

    “柳主任,下午谈好的事,什么时候能办到位?”看来,呼延非凡嘴结巴了,脑子并没有结巴。他最惦记的还是,下午说好的钱到底有多少,什么时候能拿到手。

    柳青烟回头看了看,见茅兴东等人没有跟上来,便笑吟吟地低声说:“呼延主任,你放心,我已经请示过楚书记了。本来晚上可以带过来的,但市领导要来,暂时该用途了。今天先你住下,明天一上班我就去办,上午十点,我给你送到宾馆去。”

    说完,柳青烟伸开巴掌,在呼延非凡的面前比划了两下。

    呼延非凡一看,知道钱已经落实了,却没有弄明白柳青烟比划的数是多少,他挥手傻笑,嘴里不停地叫柳青烟美女,说:“东南省我几乎都跑遍了,就数南岭县的干部素质最高,像柳主任这样年轻漂亮的干部,莫说是青原,全省全国都少见。”

    柳青烟忙捅咕了他一下,示意有人跟过来了,然后大声说:“走吧,呼延主任同意去洗洗脚了。”

    “柳主任,呼延主任喝高了,我看还是回去休息吧。”茅兴东作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那意思就是在说,钱都给到位了,还洗什么脚啊。

    自从与吴莎莎闹翻之后,呼延非凡有些日子没进过足浴店了,心里还真有点痒痒。他摇晃几下,挥挥手嚷嚷道:“去……去洗脚,大家都去,我买单……”

    过马路还没到足疗店,不时有人与茅兴东打招呼。

    茅兴东说:“呼延主任,认得我的人太多,我就不进去了。”

    “嗯,我一个女的,进去也不太方便。这样,我和茅部长就在隔壁茶馆里喝喝茶。”柳青烟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茶馆,又对程浩和小黄说:“程部长,你和小黄把呼延主任招呼好,我和茅部长在这儿谈点事。”

    呼延非凡抱着采访包,客气了几句,也没再勉强。

    进了足疗店,要了一个三人包房,点了茶水和水果,三个人躺在了大沙发上,程浩招呼老板,让她找几个年轻漂亮的技师来。

    很快,技师就来了一排,程浩请呼延非凡先挑。

    呼延非凡扫过来扫过去,挑了一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

    其他人没有在意,但呼延非凡心里很清楚,这小姑娘和吴莎莎有几分神似。

    可是,小姑娘的手法好像不如吴莎莎,捏来捏去的,不是用力大了,就是用力小了,反正呼延非凡一直不满意,搞得小姑娘越发的手足无措。

    捏了一阵子,呼延非凡说去一下洗手间,起身的时候,还没有忘记把采访包挂在脖子上。

    程浩示意小黄陪他去。

第918章 又生一计

    到了洗手间,放完水,呼延非凡洗了手,抽了纸巾低着头边擦手边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进来两个人,撞了他一下。

    呼延非凡闪个趔趄,险些跌倒,靠到墙上下意识就冒出一句口头禅:“我操。”

    其中一人上去,顶住呼延非凡,呵斥道:“你个狗卵子骂谁呢?”

    呼延非凡护住胸前的采访包,喷着酒气说:“谁骂你了?是你撞了我……你嘴巴干净点。”

    另一个人骂道:“猫尿喝多了,开口就骂人,你个狗卵子欠揍吧!”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事。”陪同他过来的小黄赶紧上来用本地话来劝:“兄弟,有话好好说,他是我的客人。”

    小黄的块头不小,又是本地人,对方觉得占不到多大便宜,便鼓着眼睛恶狠狠地打量了呼延非凡几眼,骂骂咧咧地进去放水。

    呼延非凡气呼呼地低声嘟囔道:“真他妈没素质。”

    小黄劝道:“呼延主任,南岭县的人就这臭德行,一句话讲不好就要动粗,您犯不着和他们一般见识。”说完,扶着呼延非凡往回走。

    那两个人放完水,又跟了上来,其中一个人还在骂骂咧咧:“妈的,省城的记者很了不起啊。”

    小黄和呼延非凡回到包间没过几分钟,突然闯进来一帮人。

    这帮**概有五、六个,其中一人身材高大,留着寸头,他手里拿着啤酒瓶,晃荡着膀子走到呼延非凡面前,凶巴巴地问道:“你是不是叫呼延非凡?”

    呼延非凡躺在沙发上,答道:“是又怎么样?”

    寸头一把揪住了呼延非凡的领子,把他从沙发上拎了起来,吼道:“你个狗卵子,老子饶不了你。”说着,扬起手来就要砸呼延非凡。

    “干什么?”程浩见状,大喝一声,站起来抓住了寸头的手,说:“别胡闹,他是我们请来的客人。”

    小黄也马上跳起来,挡在了这伙人与呼延非凡之间。

    有本地人拦着,寸头没敢太放肆,但也没有松手,他扭头冲外面喊道:“莎莎,你进来看看,欺负你的是不是这个狗卵子?”

    这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她一看见呼延非凡就扑了过去,又抓又挠,一边还哭哭啼啼地数落道:“你个没良心的,害得我好惨啊。”

    来人正是吴莎莎,寸头是她的哥哥,卫生局的专职司机吴狄。

    呼延非凡被吴狄揪住了,又要护着采访包,他左躲右闪,还是被吴莎莎在手臂上抓出了几条指甲印。

    程浩抱住了吴狄的手,冲着吴莎莎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小黄也跑过来,扯住了吴莎莎的手。

    吴莎莎哭得梨花带雨:“哥,他就是呼延非凡……你可要替我做主哇。”

    吴狄大叫道:“这个狗卵子,敢欺负我妹妹,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程浩奋不顾身地阻拦,喝道:“不许乱来,我们是县委的。”

    另外人吵吵嚷嚷:

    “少拿县委来吓唬人。”

    “打,打死他个狗卵子。”

    “麻痹的,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你们是一伙的,都不是好东西。”

    混乱之中,吴狄举起啤酒瓶照呼延非凡的头上狠狠砸过去。

    危急时刻,保命要紧。

    呼延非凡松开了抱着采访包的手,抱住了脑袋。

    程浩奋不顾身地扭住了吴狄的手。

    啤酒瓶就落了空。

    吴狄再次举起了啤酒瓶,程浩当胸推了他一把。

    呼延非凡趁机挣脱了,转身就朝外跑。

    吴狄要追,又被程浩拦住了。

    他气急败坏,举起啤酒瓶朝程浩砸去。

    只听“咔嚓”一声,程浩“啊呀”一声,抱头倒在了地上惨叫起来。

    小黄也冲了上来,双方混战,噼里啪啦打成了一团……

    打斗只持续了几分钟,派出所的民警赶到了,当即制止了这场混战。

    双方共有四人受伤,程浩最重,头部流血不止,小黄送他去了县医院,呼延非凡脸被吴莎莎抓破了,吴狄带来的人有两个受了皮外伤,都没什么大碍。

    派出所的民警把参与斗殴的人一起带走了,当然也包括呼延非凡。

    很快,茅兴东带着柳青烟赶到了派出所。

    柳青烟一个电话,把公安局副局长杜雨菲召到了现场。

    杜雨菲不由分说,当着呼延非凡的面,把派出所所长狠狠地训斥了一通,要求他严惩肇事者。

    派出所所长面露难色,拿出讯问记录给杜雨菲看。

    杜雨菲看了,用愤怒的眼神盯了呼延非凡一眼,把茅兴东、柳青烟和呼延非凡请到了所长办公室。

    进了门,杜雨菲对柳青烟说:“柳主任,他们这是私人感情纠纷,双方都有过错,而且是你的客人有错在先,恐怕不太好办。”

    柳青烟把杜雨菲和派出所长拉到一边,问清了原由。

    原来,在卫生间里撞了呼延非凡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吴莎莎的哥哥吴狄,他听见了小黄喊了呼延主任,心里起了疑心,打电话回家,把外形相貌一说,吴莎莎就认定此人就是呼延非凡。

    吴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让吴莎莎带着几个亲戚赶到了足疗店,这才引发了一场混战。

    柳青烟又把呼延非凡拉到一边,问他该怎么办?

    呼延非凡自知理亏,便央求柳青烟协调处理,最好是一次性了断。

    柳青烟答应了,让派出所长带着去找吴狄和吴莎莎。

    过了一会儿,柳青烟回来了,身后跟着愤愤不平的吴狄兄妹。

    双方隔着办公桌,面对面坐了下来。

    派出所所长搬了两把椅子,请杜雨菲和柳青烟坐在了他们中间,然后退到了靠门口的沙发旁,点头哈腰地给茅兴东递烟点火,冷眼旁观,看着他们调解。

    吴莎莎哭哭啼啼,吴狄怒目圆睁。

    呼延非凡酒劲儿一点也没了,惶恐不安地看着吴莎莎和吴狄。

    柳青烟盯住吴狄,说:“小吴,你是机关工作人员,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吴狄指着呼延非凡,恨恨地说:“柳主任,你问问他,他都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杜雨菲冷冷地盯着呼延非凡。

    呼延非凡不做声,那边吴莎莎又开始泣不成声了。她断断续续地把跟了呼延非凡两年,最后还被他老婆殴打羞辱的事说了,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嚎啕大哭,大放悲声。

    吴莎莎说的事,她的手机上有图有真相,容不得呼延非凡有半点抵赖。

    杜雨菲听了,愤慨地说:“太不像话了。”

    呼延非凡低声下气地说:“莎莎,你别哭了,是我对不起你,我这次就是专程来向你赔礼道歉的。”

    吴狄叫道:“哦,你说的轻巧,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呼延,你别以为南岭县的人好欺负,我告诉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老子追到省城,也要替我妹妹出这口气。”

    柳青烟敲敲桌子,厉声说:“吴狄,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派出所,不是你们家。”

    吴狄不服气,指着吴莎莎,辩驳道:“柳主任,她要是你妹妹,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欺负吗?”

    柳青烟说:“你叫唤啥?我们这不是在帮你们协商解决问题吗?”

    “好哇。”吴狄向呼延非凡伸出手,说:“拿二十万来,从此一刀两断。”

    呼延非凡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柳青烟。

    “二十万?”柳青烟说:“吴狄,你这是协商吗?看着怎么像是敲诈勒索呢?”

    吴狄不做声,只恶狠狠地盯着呼延非凡。

    呼延非凡转头去看杜雨菲。

    杜雨菲厌恶地别过头去,以表达对呼延非凡的鄙视与不满。

    吴狄看出了苗头,理直气壮地说:“柳主任,你也是南岭县的人,可不能胳膊肘向外拐啊。”

    柳青烟来气了,站了起来,问道:“好,你和他的事我们先不说,你打伤了宣传部的副部长,你打算怎么办?”

    “啊?”吴狄愣住了,他哪里想得到,刚才被他砸了一啤酒瓶的人会是县委宣传部的副部长。

    柳青烟又对杜雨菲施压:“杜局长,你给他普普法,按照治安处罚条例,他出手伤人,该如何处罚?”

    “最高可以拘留15天,再视伤者的伤势情况,赔偿医药费外加罚款。”杜雨菲沉吟片刻,又看着呼延非凡说:“柳主任,他和他老婆的行为也构成违法,也可以依照治安处罚条例予以处罚。”

    这么一说,两边都傻了眼。

    柳青烟顺势两边劝,总算达成了一致。

    呼延非凡一次性补偿吴莎莎十万块钱,吴莎莎删去手机里的不雅视频并写下不再找麻烦的保证书。今晚上的事各有过错,看在茅兴东和柳青烟的面子上,派出所也不追究了。

    这期间,吴狄还觉得吃了亏,找柳青烟诉苦,被柳青烟骂了一顿,她说,你妹妹自愿给人家当的小三,两年里也花了人家不少钱,差不多就算了。她就是在外面打工,两年能净赚十万块不?

    吴狄这才闷着脑袋不做声了。

    谈妥了,呼延非凡当即在派出所上网把钱打到了吴莎莎的卡上。

    吴莎莎当面删除了手机的不雅视频并写下了保证书。

    看着吴狄和吴莎莎出了门,呼延非凡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长出了一口气,突然叫了起来:“哎哎哎,我的采访包呢?”

第919章 领导驾临

    听到呼延非凡的叫声,坐在沙发上的茅兴东也跳了起来,盯着派出所所长,说:“对呀,包呢?你们看见没有?”

    “什么包?”派出所所长一脸的茫然。

    “呼延主任的采访包。”柳青烟冲了过来,急得直跺脚,她说:“这要是落到坏人手里,那可就坏大事了。”

    杜雨菲也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柳青烟说:“呼延主任的采访包丢了,里面相机里有非常重要的照片,一旦流传出去,茅部长和我都没法向县领导交代。”

    连茅兴东都没法交代,可见这个采访包又多重要。

    杜雨菲沉着脸,命令派出所长:“赶紧派人找去,找不回来,拿你是问。”

    派出所长转身出去了。

    呼延非凡痛心疾首,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

    茅兴东叹口气,埋怨柳青烟道:“我说了让呼延主任回去休息,你偏要洗什么破脚,这下好了,害人害己了吧。”

    一听这话,柳青烟委屈得不行,说:“我哪里知道会有这一出呢?闯了这么大的祸,我可怎么对得起呼延主任,如果真出了问题,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杜雨菲安慰她道:“柳主任,你也别太着急,这只是个意外,跟你没关系,真要是县领导追究下来,回头我让派出所给你出证明。”

    柳青烟哽咽着说:“唉,杜局长,没用的,你不知道有多严重。”

    这时,门被推开了,派出所长站在门外,刚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杜雨菲瞪瞪眼说:“有什么事就说,这里又没有外人。”

    派出所长说:“报告杜局长,采访包找到了,可是……”

    “可是什么?”茅兴东、柳青烟、杜雨菲和呼延非凡几乎异口同声问了同一个问题。

    派出所长一摆头,一名小民警站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脏兮兮的包包。

    “我的采访包!”呼延非凡大叫一声,冲上前去,从小民警手里抢过采访包,手忙脚乱地摸了一遍,突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头上虚汗直冒,嘴里不断地嘟囔着:“完了,完了。”

    采访包摔在了地上,滚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碎片。

    派出所长和小民警都被吓坏了,忙伸出手,把呼延非凡扶了起来。

    这时,茅兴东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了几句,扭头对柳青烟说:“柳主任,小黄报告说,程部长伤势严重,正在县医院抢救,他老婆闹得很厉害,我得过去一下,这边交给你了。”说完,扔下目瞪口呆的柳青烟,大踏步地走了。

    杜雨菲冲着派出所长说:“还不跟上,保护茅部长。”

    派出所长带着小民警随即跟了出去。

    杜雨菲开车,亲自送茅兴东回石花大酒店。

    路上,呼延非凡懊恼不已,柳青烟也是唉声叹气。

    这次斗殴事件,是柳青烟导演的一出戏。

    啤酒瓶,是用石膏做成涂了颜色,流血的伤口,是事先准备好的红药水现场涂抹而成。

    程浩根本没有住院,而是和小黄直接回了办公室。

    当杜雨菲将呼延非凡送走后,参与“演戏”的人也都撤了。

    “混战”过程中,有人抢走了呼延非凡的采访包,就在隔壁的房间,将数码相机中的储存卡掏了出来,在地上锤得稀烂,然后把相机砸了,又把一大堆的碎块装进了采访包,狠狠地踩了几脚。

    回到石花大酒店,呼延非凡躺在大浴缸里,摸着被抓伤的脸,越想越不是滋味。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呼延非凡收拾行李准备返回临江,他把房卡交到总台,却被告知要交房费。

    呼延非凡脸色一沉,说我是你们宣传部接待的,他们会来结账的。

    服务员满面春风,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接到通知,您能不能让宣传部的领导给我们经理打个招呼。

    呼延非凡给茅兴东打电话。

    茅兴东压低生意说在开会,让他找程浩或者小黄,就把电话挂了。

    呼延非凡打程浩的电话,一个女人接的,一听说他是呼延非凡,张嘴就骂,你把我家老程害惨了,还好意思打电话?

    无奈,呼延非凡只得给柳青烟打电话。

    柳青烟发了一通牢骚,说,呼延主任,你可把我害苦了,一大早就被楚书记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啊。呼延非凡就说结账的事,柳青烟说,宣传部的事她县委办管不了,也挂了电话。

    呼延非凡他气鼓鼓的甩出一把票子,大声说,结账。

    服务员没有一点脾气,说只要六百块就行了,然后数了六张红票子,把剩余的钱往呼延非凡面前一推。

    呼延非凡觉得受了天大屈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柳青烟发短息:美女主任,你真是厉害,我领教了。

    柳青烟看出这话似在威胁,却故意装糊涂,回复道:呼延主任,我损失也够大的。

    呼延非凡回道:好,咱“内参”见!

    柳青烟又回道:呼延主任,写了“内参”,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啊。

    呼延非凡气得满头冒烟,却又有苦说不出,只得恶声恶气地催服务员快点开发票。

    后来,柳青烟和楚天舒谈起此事,确实有些担心,因为,小人是得罪不起的。

    楚天舒安慰她说,这种人得罪跟不得罪,没多大区别。不管是否得罪他,有事了拿钱照样摆得平。

    呼延非凡的大吵大闹,惊动了石花大酒店的总经理胡晓丽,她走过来问了问情况,立即对省城大记者表达出极大的钦佩和敬佩之情,又是让服务员退钱,又是安排车送他。

    落魄中的呼延非凡邂逅了又一位无比热情的美女,心里七上八下,害怕再次上当受骗,便客气地说,送到长途汽车站就行了。

    胡晓丽笑着说,最近客运站比较乱,很多都是黑车,要送就送到省城吧。

    呼延非凡想想也是却之不恭,就说谢谢胡总经理了。

    临上车之前,胡晓丽递给呼延非凡一个盒子,是一架崭新的数码相机。

    坐在车里,呼延非凡抱着相机盒子,心里热乎乎的,暗暗感叹道:麻痹的,南岭县的美女也不都是美女蛇啊!

    这和昨晚上的打斗一样,也不是一个巧合,更不是胡晓丽的自作多情,她是受付大木之命,特意来勾搭呼延非凡的。

    就此,胡晓丽与呼延非凡挂上了勾,在南岭县随后发生的几起突发事件中,呼延非凡写的“内参”给楚天舒制造了巨大的麻烦。

    柳青烟设计搞定了呼延非凡,只是扫除了一个小小的障碍,楚天舒头上的乌云和脚下的暗流,要一一化解还必须付出艰苦的努力。

    就在茅兴东和柳青烟陪呼延非凡整酒的时候,楚天舒在高速公路的出口处,接到了常务副市长叶庆平和市委副书记郎茂才。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迎接的阵势不能偷工减料。

    楚天舒和付大木等县委县政府一班人站在夜风中翘首以盼。

    叶庆平和郎茂才的车下了高速,楚天舒等人疾步跑上前去迎接。

    两位领导都没有下车,只摇下车窗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叶庆平说,直接去县委大院。

    陶玉鸣亲自带着警车开道。

    几辆车一路颠簸,开进了县委大院。

    “叶市长,郞书记,一路辛苦了。”楚天舒站在车旁,一边拉开了车门,一边用惊喜的口吻问候道。

    这时候,付大木也从那边跑过来,拉开了另一边的车门,热情地问候着。

    叶庆平和郎茂才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不像从前那么客气,对于他们的热情问候,都没有作回答,只板着脸从鼻孔里哼了两声,而且匆匆甩下他们的手,径直走向县委大楼。

    楚天舒和付大木都来不及和梁宇轩和上官紫霞握手,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上了二楼,叶庆平和郎茂才又不约而同地朝1号会议室走。

    薛金龙抢着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手疾地拍亮了所有的灯。

    叶庆平和郎茂才也不等他们让座,就在会议桌前坐下了。

    楚天舒给他们敬烟,他们摆手不接。

    付大木沏了茶送到他们跟前,他们也不理。

    楚天舒和付大木只好陪着笑脸,和坐在两位领导旁边的梁宇轩和上官紫霞寒暄几句,算是打过了招呼。

    杨富贵和耿中天等县领导们人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薛金龙等工作人员则大气都不敢出。

    楚天舒见两位领导神色不好,仍然硬着头皮说,要不要先到招待所住下,吃了饭再工作。

    两位领导只是摇头,坐着不动。

    楚天舒一看没有办法,便一面想着怎么回话,一面慢慢在两位领导对面坐下,也不动问,单等两位领导发活。

    付大木等几位县领导依次在楚天舒两边坐下来,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薛金龙知趣地退了出去,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叶庆平与郎茂才对视了一眼,说:“郞书记,那我先说说。”

    郎茂才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一般情况下,专职副书记在常委中的排名比常务副市长靠前。但是,青原市则相反,叶庆平的排名在郎茂才的前面。因为叶庆平是从省委组织部的处长升上来的,郎茂才是从省委宣传部的处长升上来的,这出身的不同决定了他们的排名高低。

    叶庆平咳嗽一声,郑重其事地开了口。

第920章 难言之隐

    叶庆平语气平淡地说:“今天我和郎书记一起带队到南岭县来,是受市委市政府的委托,传达省委省政府领导的重要指示,调查处理定编定岗工作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希望大家理解和配合。”

    说到这里,叶庆平看了看郎茂才。

    尽管叶庆平说得比较含糊,但郎茂才还是再次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好。我和郎书记商量了一下,初步这么安排,我们先分头找各位了解情况,汇总之后再研究决定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叶庆平扫视了一眼全场,说:“时间紧迫,事不宜迟,今天晚上,我和郎书记分别和楚天舒和付大木同志谈一谈。”

    楚天舒合上了笔记本,问:“叶市长,郎书记,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叶庆平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我们在服务区吃过了。”

    虽说如此,楚天舒还是让薛金龙给田克明打电话,除了安排好几位领导的住房外,让食堂的厨师随时待命,给领导们准备几样可口的夜宵。

    按照工作对口关系,应该是郎茂才先和楚天舒谈,叶庆平先和付大木谈,但是按照市委常委的排名,则正好相反。由于两位领导没说今晚上还会找谁谈,所以其他的人谁也不敢离开,只能坐在会议室里等候。

    杨富贵、耿中天、周宇宁、陶玉鸣等人各怀心思,自是不敢多议论,只闷着头抽烟喝茶,整个会议室里烟雾弥漫,死气沉沉,直到茅兴东从派出所赶过来,说了对付呼延非凡的过程,几个人的心情才稍稍轻松了些许。

    这时候,书记办公室里只叶庆平和楚天舒两个人。

    楚天舒坐在他的对面,相距在咫尺之间。

    叶庆平看看窗外没有人,听听过道里也没有任何响动,便看着楚天舒,压低了声音说:“小楚,我是特地赶来跟你谈话的。今天上午,省委领导对南岭县有个重要的指示。”

    他随即把省里的指示原原本本地传达了一遍。

    传达完,停了一段时间,有意让楚天舒体味体味。

    楚天舒听后,虽心下立起争辩的念头,但知道叶庆平一定还有话要说,便压住心里的话,看着他,一声不吭。

    叶庆平暗暗赞叹,楚天舒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历练,已经具备了担当一把手的某些特质,比过去冷静多了。

    他接下来说:“根据省领导的指示,我代表市委要对你提出严肃的批评。你到南岭以后,深入调查研究得不够,没有广泛听取干部群众的意见,有的事独断专行,个人说了算,说话办事没有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给上级领导找了麻烦,这是极不应该的。”

    楚天舒听了叶庆平的这个严肃批评,心里倒觉得轻松了一些。

    因为这个严肃批评是根据省领导的指示才作出的,并不是伊海涛的意思。

    严肃批评没有说任何具体的内容,所谓深入调查研究得不够,没有广泛听取干部群众的意见,说话办事欠考虑等等,对任何一名官员都是适用的。另外,他从叶庆平的面容和语气里,也没有感到严肃的分量。

    所以,他还是一声不吭,比刚才显得更加的冷静。

    叶庆平沉了沉气,不得不把那句要紧的话说出来:“小楚,你必须把县里定编定岗工作中的失误纠正过来,就是说,推倒重来。”

    楚天舒一听这个沉不住气了:“叶市长,这不是全盘否定南岭县的定编定岗工作吗?这怎么行呢?”

    叶庆平说:“这是市委的意思。因为这个过程中存在失误,也存在不少的问题。”

    楚天舒说:“存在什么问题呢?我们可是开常委会讨论通过的呀。”

    叶庆平说:“那也不行。常委们还存在不同的意见,不是吗?”

    “是的,会上讨论得很激烈,但最终达成了一致.这是有会议记录的,你可以调阅,既然是常委会讨论决定的,怎么能说推翻就推翻呢?”楚天舒表现出难以从命的坚定姿态。

    “小楚,评价一项工作的好坏,要看过程更要看后果。”叶庆平又说:“高大全之死是不是因为定编定岗引发的?他是不是死在你的房间里?”

    楚天舒说:“叶市长,我与高大全共事时间很长,他不是一个胆大妄为的人,这一次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丧心病狂,对此我也是非常的困惑。”

    叶庆平劝他从命,说:“小楚,你听我的没有错。就说是市委根据省领导的指示提出的意见,由你主动提出来纠正,对上对下对你自己都是个交代。我跟你谈的,也不往外讲,不会引起不良的后果。”

    楚天舒听了叶庆平最后这一句话,猛然想起了办公室里还装有窃听器,想不外传都不可能,要是继续这样谈下去,叶庆平说的越多,就越可能引起不良的后果。

    因此他想,不如自己痛快地答应了,赶快结束在这里的谈话,过后再解释也不迟。于是他说:“叶市长,我想通了。我接受批评,一切按省委和市委的指示办,请你放心。”

    叶庆平不由睁大了惊奇的眼睛,他弄不明白楚天舒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楚天舒见叶庆平好像要说什么倾心的话,赶快又说:“叶市长,相信我,我会一切照办的。如果不找别的人谈,就请到招待所休息吧。”说着,同时站了起来。

    叶庆平见是如此,便也站起来说:“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一会儿,郞书记还要找你谈,我也要和大木同志谈一谈。谈完了,我还要和郞书记商量后面的工作安排,今晚上可能要晚一点才能休息了。”

    “好吧,我给领导们添麻烦了,请叶市长多多保重。”楚天舒说完,向叶庆平伸出了手。

    今天楚天舒怎么这么客气?自始至终都喊的是叶市长,连一次庆平兄都没喊过,他这是有难言之隐还是真有问题啊?叶庆平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楚天舒,用劲握了一下,楚天舒也暗暗用力,回握了一下。

    这边叶庆平与楚天舒谈完了,隔壁杨富贵的办公室,郎茂才与付大木的谈话也正好结束。

    叶庆平与郎茂才交换了办公室。

    出发之前,郎茂才没有像叶庆平那样得到伊海涛更多的暗示,但是,省纪委领导的重要指示,他是一清二楚的。

    在路上,郎茂才也反复思考过了,这是他担任青原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以来,第一次下到基层开展工作,他希望通过这一次南岭之行,实现省纪委领导的意图,以证明自己的能力,树立自己的威信,进而获得省领导的信任和认可。

    要达到上述目的,郎茂才认为,所谓的宣传封建迷信、村民与矿区的冲突,甚至高大全的自寻死路,这些都不是关键所在,最有力的切入点是,查出南岭县的领导干部在定编定岗工作中可能存在的贪腐问题,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把谁作为突破口,这让郎茂才伤了点脑筋,毕竟,他对南岭县的干部情况并不熟悉。

    楚天舒吗?郎茂才毫不犹豫就否定了。

    郎茂才是何天影这条线上的人,这千真万确。但是,他和唐逸夫没有太多的利益交集,与付大木更是毫无关联,他没有理由在唐逸夫与伊海涛的争斗中选边站队,更没有必要为对付楚天舒替付大木擂鼓助威。

    况且,郎茂才也有他的难言之隐。

    此前,他与楚天舒在控制舆情的时候有过“良好”的合作,没有必要亲自对楚天舒痛下杀手,伤害这份“友情”。如果最后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到了楚天舒,那就另当别论了!

    和付大木谈完话之后,郎茂才马上找到了突破口,那就是常务副县长耿中天。

    这绝对不是他们的不谋而合,而是实实在在的所见略同。

    高大全的失意缘于耿中天的胡搅蛮缠,而耿中天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他的心腹干将霍启明未能如愿升迁,而霍启明存在男女作风问题证据确凿,让他们窝里反是再好不过的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耿中天在青原官场根基不深,是官场中最合适的反**对象。

    所以,当伊海涛询问由什么人陪同前来时,郎茂才提名市府办主任梁宇轩和市审计局局长上官紫霞。

    提出这两个人选,郎茂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果直接要求由市纪委派员过来,按照干部管辖权限,那就相当于确定了南岭县班子成员有贪腐问题,伊海涛不一定会同意。而由市府办梁宇轩陪同常务副市长叶庆平下来,就显得名正言顺了。

    伊海涛上任市委书记之初,梁宇轩害怕打击报复,求郎茂才出面帮过忙。因此,郎茂才的指示梁宇轩必然会照办。而梁宇轩纪委干部出身,有丰富的办案经验,由他出面指导县纪委开展工作,既不太扎眼,又可以起到预想的效果。

    同样,把市审计局局长上官紫霞带过来,也是相同的效果。一方面,调查到相关账目时需要一个财务专业人员,另一方面,审计不同于纪委和检察机关,相对比较缓和,进退自如。

    与郎茂才的谈话,竟触发了楚天舒的灵感,让他找到了一个应对当前困难局面的良策。

第921章 缓兵之计

    郎茂才与楚天舒的谈话是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的.

    首先,郎茂才对楚天舒在贫困县工作的难度表示了同情和理解。

    楚天舒对郎茂才的关心和关怀表示感谢,并对工作失误给领导带来了麻烦表达了深深的自责。

    郎茂才轻描淡写地提到,楚天舒在下到乡镇调研时和乡镇干部带彩打过麻将。

    楚天舒说,这个确实有,也赢了一点钱。不过,他已经安排王永超将赢的钱以乡镇干部的名义捐到了募集修桥修路资金的账户上。

    郎茂才赞许地点了点头,又说:“在定编定岗方案制定过程中,有个别干部给你送过一些小礼品,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呢,现在形势有些微妙,我提醒你还是妥善处理为好啊。”

    “郞书记提醒得太对了。”楚天舒忙解释说:“在我下乡调研之前,县卫生局的局长霍启明给我送过一盒茶叶,由于走得匆忙,当时没来得及处理,回来之后就交给了杨书记,并做了礼品上交登记。”

    郎茂才面带喜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连连说:“这就好,这就好。”

    楚天舒给郎茂才的茶杯添上了开水。

    郎茂才捧着茶杯,慢条斯理地说:“小楚,我和叶市长这次奉命而来,要对干部群众反应强烈的个别人和事进行调查核实,我先跟你和大木同志打个招呼,希望你们不要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正确对待并给予支持和配合。”

    楚天舒说:“郞书记,你放心,我先表个态,不管涉及到什么人,南岭县委和我个人都坚决支持并积极配合。”

    “好的。”郎茂才说:“小楚,我认为,你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是非常强的,也相信你个人不会有问题。只不过呢,有些事情牵涉面比较大,你作为南岭县的一把手,很难照顾得到有方方面面的利益,保不齐会有一些不利于你的议论。”

    楚天舒作痛心疾首状,说:“郎书记,你和叶市长没和我谈话之前,我真没意识到我在南岭惹了多大的麻烦,你们这一谈啊我才明白,我这错误犯大了。可是呢,你们市领导非常理解我,关心我,不仅没有严厉批评,还给了我很多的提醒,我心里真是很惭愧啊。”

    郎茂才对楚天舒的态度相当满意,他呵呵一笑,说:“哪里,哪里,小楚,别人怎么想我不管,但是我知道,南岭的情况相当复杂,你也不容易,谁没个考虑不周的时候呢,改了就是好同志嘛。”

    楚天舒强作笑颜,说:“郎书记,谢谢你的理解。我有个想法向你汇报一下,你看看如何?”

    郎茂才抬抬手,说:“嗯,你说说看。”

    楚天舒说:“郞书记等市领导这么关心我,我楚天舒不能不知好歹无动于衷啊。我想立即回市里一趟,当面向伊书记和唐市长作检讨,接受批评。郞书记,你看如何?”

    郎茂才一阵窃喜,他正担心自己在南岭县大动干戈地调查,楚天舒要出面求情的话,碍于以前有过“良好”的合作,还真不好驳他的面子。这下好了,楚天舒主动提出去市里作检讨,他离开了南岭县,下面的工作就可以放得开了。

    “小楚,你这个想法我觉得不错,这不仅表明了南岭县委面对批评的一种姿态,也可以为你自己争取主动。”郎茂才略略迟疑了一下,说:“一会儿我和叶市长商量一下吧。”

    楚天舒再次表示了感谢。

    郎茂才又问:“你不在的时候,县委的工作谁来主持?”

    楚天舒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大木县长。”

    这有点出乎郎茂才的意外,他以为楚天舒与付大木搭班子合作得不愉快,会让副书记杨富贵来主持县委的工作。可是他哪里知道,这间办公室里装有窃听器,只要谈话一结束,付大木便会知道全部的内容,楚天舒犯不着为配合不好留下话柄。

    谈话结束之后,郎茂才在与叶庆平简单碰头时,把楚天舒的想法说了,并用赞许的口气表扬楚天舒态度端正,认识到位,行动迅速,摆明了是同意他尽快回青原,向市委主要领导作检讨,争取主动。

    叶庆平听了,暗暗有些吃惊。

    刚才自己跟他谈话的时候,楚天舒怎么没有提出这种想法呢?

    转念一想,叶庆平就明白了这可能是楚天舒的缓兵之计,他嘴上答应了要纠正定编定岗中存在的失误,但心里并不情愿,他这个书记一走,常委会自然开不成,又何谈纠正呢?

    想明白了楚天舒的用意,叶庆平心里暗道,我私底下让他纠正错误,他满口答应,却向不知情的郎茂才提出要回市里当面接受领导批评,这家伙不仅会钻空子,还考虑得挺周全,让郎茂才出面来说,我好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见叶庆平没说话,郎茂才以为他不同意这个时候让楚天舒离开南岭县,便说:“叶市长,有大木和富贵他们配合我们工作,应该问题不大吧。”

    “那行。”叶庆平说:“明天让他把工作交代一下,快去快回吧。”

    初夏时节,阳光明媚,风儿柔和,天边绽放着绚丽的色彩。

    又是一个晴朗灿烂的凌晨。

    楚天舒照例起得很早,通过招待所的侧门,来到通天河的堤内林道上散步。

    这是个散步的好地方。

    林道上铺着河卵石,曲曲弯弯,向幽深处延伸而去。河岸上,柳枝在微风中摇摆,发出簌簌之声。

    每日清早,都有几个人守在河岸的柳树下,等候着楚天舒的到来。

    这些人都是有关部门的头头,看见楚天舒走过来,他们便贴紧他屁股,装模作样跟着散起步来。

    最开始只有王永超一个人,后来发展到三五个,慢慢增至七八个,在河堤上走过去,往回走的时候,有的人就会凑过来搭讪,大多口头汇报几句,也有趁机递书面报告的。

    楚天舒发过火,说有事不可以去办公室?

    可柳青烟悄悄跟楚天舒说,这是南岭县官场多年的习惯,被人私下里叫做早朝。

    早朝?楚天舒不解,说道这叫什么话?难道这成了皇宫,我成了皇帝。

    呵呵,你这差远了。柳青烟说,你还没看见过付大木出来散步呢,场面比你大多了,众星捧月,简直像支招摇过市的游行队伍,只差没山呼万岁了。

    喜欢来早朝的,多是场面上混得开的。那些不显眼的单位领导,清早很少在这里露面。细心的人数得出,三天两头早朝的就那么十几个人。

    有事没事找领导汇报,也算是官场套路。

    这些人在领导面前晃得多了,叫人看着也很讨厌。

    广告不就叫人嫌吗?

    可越是业绩好的企业,越是舍得花钱做广告。

    有种保健品广告,两个动画老头老太太,成天在电视里又扭又唱,看了叫人恶心想吐。可人家的产品就是深入人心,据说还卖得特别的火。

    这也应了南岭乡下一句俗话:讨得嫌,赚得钱。

    官员们有事没事就在领导面前晃荡,大概与做广告有异曲同工之妙。

    奇怪的是,今天却没有一个跟屁虫,楚天舒成了孤家寡人,形单影只,独来独往,倒也落得清静。

    昨晚上谈话结束之后,付大木就拿到了楚天舒与叶庆平和郎茂才的谈话内容,他立即布置薛金龙、田克明等**肆往外散布传播。

    主要内容为:两位市领导亲临南岭传达省市领导对楚天舒的严肃批评,要求定编定岗要推翻重来,楚天舒本人也要回市里去向市委当面做检讨,“停职反省”期间由县长付大木主持工作。

    一夜之间,满城风雨。

    刚刚从楚天舒身上看到了一丝曙光的干部群众们顿时人心惶惶。

    来到一片柳树林边,碰上了霍启明,他一大早就守候在这里,专门等着楚天舒的。

    霍启明问:“楚书记,你要回市里?”

    楚天舒站住脚步,问:“老霍,你听谁说的?”

    霍启明说:“外头很多人议论这事,说你被‘停职反省’了,还说我倒霉的日子快到了。楚书记,如果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举报不让我当这个局长,那我也无话可说,如果有人要借机整我,那我就豁出去了。”

    楚天舒想,霍启明的这种担心很正常,也很有可能。

    为了帮霍启明和高大全竞争新部门的一把手,耿中天与付大木在常委会上当面翻了脸,以付大木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会趁市里来调查处理的机会找耿中天的麻烦,而最好的突破口自然是霍启明。

    楚天舒正色道:“老霍,你豁出去什么,难道你想做第二个高大全?”

    霍启明说:“楚书记,你误会了,我才不会当那种傻瓜蛋呢。”

    “老霍,老话说的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楚天舒停顿了一下,又郑重其事地提醒道:“现在是法制社会,凡事重证据。你记住,有证据,你是死路一条,没有证据,谁也整不住你。”

    霍启明听了,若有所思地说:“楚书记,我心里有数了。”

第922章 堵门送行

    楚天舒故意问道:“老霍,你心里有什么数?”

    霍启明拍着胸脯说:“楚书记,你放心,反正有一条,无中生有的事,我是不会乱扯一气的。”

    “老霍,市里派来了调查组,会找一些人了解情况,也肯定会找你的。”楚天舒说还是不放心,又叮嘱道:“既然你说到这,我就多说两句,不管谁找你调查,怎么调查,有什么你就说什么,但记住,绝对不能破罐子破摔啊。”

    “楚书记,我是看清楚了,他们要整我也是个借口,目的是想整耿县长。”霍启明气鼓鼓地说:“哼,如果他们非要整我,我就让他们下不来台。”

    楚天舒见霍启明不糊涂,便说:“老霍,要相信组织,相信领导,凡事就事论事,不要胡扯乱说,更不要胡乱猜疑。南岭县再也不能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出乱子了。”

    楚天舒的话说得很原则,但霍启明却心领神会,他答应了一声,问道:“楚书记,我冒昧地问一句,这次回了市里,您还回来不?”

    楚天舒笑笑,说:“老霍,我干吗不回来?没有谁撤我的职,我还是南岭县的县委书记!”

    霍启明听了这话,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昨天半夜里,霍启明听到了市里派来了调查组,楚天舒要被“停职反省”的消息,给耿中天打了个把小时电话,问会不会有人要趁机整他了。

    耿中天表面上反复安慰他,让他别疑神疑鬼,但是,霍启明担心的事,耿中天同样在担心,只不过他是县级领导,管辖权限在市里,付大木想整他也下不了手,最大的可能是拿霍启明开刀。

    霍启明与朱晓芸暗中来往的事,确实让耿中天很被动,也非常生气,但这并不可怕,党员干部被查出有男女作风问题,至多给个党纪行政处分,怕就怕霍启明顶不住压力胡说八道,牵扯出其他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来,被付大木利用了。

    官场是个江湖,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

    但凡是个干部,谁过年过节没有收过一些烟酒或者购物卡之类的,单就一次的价值来说并不起眼,谁也不会过多地去追究。但是,一旦犯了事,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折合成金额,一年年地累加起来就不是个小数,就够立案的条件了。

    霍启明从耿中天那里没有摸到太可靠的消息,转辗反侧睡不着,不到五点就爬起来,守在通天河的柳树林里,终于等到早锻炼的楚天舒。

    上午九点,楚天舒主持召开县委常委扩大会议,县委常委、县级领导参加,县人事局、财政局、审计局等部门的负责人列席了会议。

    会上,叶庆平和郎茂才分别作了重要讲话。

    会议进行的过程中,县委大院门口陆续来了一群村民,大概有三四十号,他们是杏林乡的黄腊生和黄铁栓、紫杨乡的新泉和他的二叔、大柳树乡的王贵田和二愣子等人,他们乘早车赶到了县城,来到了县委大院。

    乡亲们来到县委大院门口,一个个都很规矩,在门口两旁的花坛边,台阶上,或蹲或坐,不声不响,不吵不闹,仿佛一群听话的小学生。

    县委大院是经常有村民上门大吵大闹的,门卫们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却还没见过几十号人在门前静坐着,而且秩序井然,不动声色。

    信访办就在大门侧面办公,工作人员经历的也多,那些大吵大闹的,多是无理取闹,没什么可怕的,往往是这些不吵不闹的,一时不知其深浅,让人发怵,弄不好就会惹出大麻烦。

    要知道,市里昨晚上来了两位领导,现在正在开会,如果这帮村民闹腾起来,影响之坏,后果之严重非比寻常啊。

    信访办的主任如临大敌,立即向薛金龙作了报告。

    薛金龙在会议室外忙乎,接到了报告也是大吃一惊:这帮人想要干什么?

    县里的领导们都在开会,薛金龙严令信访办主任出面接待,无论如何要搞清他们的意图,绝对不能出现**。

    信访办主任非常客气,上前询问谁是领头的。

    一旁一位年轻工作人员还介绍说,这是专门负责信访接待的领导,乡亲们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他说。

    黄腊生就摸着胡茬站出来,说:“领导,我们没有领头的,我年纪大些,可代表大伙儿说说话。”

    年轻工作人员就问:“那你说,你们坐到这里有什么事吗?”

    黄腊生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用手指指大门口挂着的一块黑牌子,说:“我没什么文化,加上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可以告诉我那是几个什么字吗?”

    年轻人便回头瞥了一眼,问:“你真的不认识那几个字?”

    黄腊生说:“真的。”

    年轻人哼了一声,说:“那我告诉你,那几个字是南岭县人民政府。”

    黄腊生就哦了一声,一副幡然而悟的样子。

    年轻人就抓到了教训他们的题材,说:“那几个字告诉你们,这里是人民政府,不是可以随便无理取闹的地方。”

    黄腊生点头道:“领导,你一说我就懂了。”他回身指指门口几十号静坐着的乡亲们,说:“那我问你,这些人算不算人民?”

    年轻人不知黄腊生此话何意,只好说:“也算是人民吧。”

    黄腊生说:“既然我们算是人民,你这里又是人民政府,我们这些人民到县城办点事,走路走累了,到人民政府门口坐坐,歇口气,你们这些人民的公仆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黄腊生的话说得台阶下静坐着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连围在门口附近拥挤着看热闹的路人也打起了和声。

    年轻人尴尬极了,又不便发作,问道:“你们真的只是来坐坐?”

    黄腊生说:“真的只坐坐。”

    主任问:“那要坐多久?”

    黄腊生说:“你也说了,这里是人民政府,人民到了自己的政府,想坐多久就坐多久,难道还要受什么限制不成?”

    话音刚落,又引起了一阵哄笑声。

    年轻人有些恼火,脸色憋得通红,不知所措。

    信访办主任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耐下性子来,客气地说:“这位大哥,你们要有事呢,就推选几个代表跟我到办公室去说,如果没什么事呢,就赶紧散了吧。”

    黄腊生正要说话,被王贵田拦住了,他笑着对信访办主任说:“这位领导,你放心吧,我们不是来闹事的。”

    信访办主任不解地问:“那你们堵在门口做什么?”

    王贵田说:“我们听说市里来了两位领导,要把楚书记调回去,大家伙儿就是来问问市里来的领导,这到底是为什么?”

    “啊?”信访办主任张大了嘴,心道:这还不是闹事?这比闹事严重多了!他稍稍犹疑了一下,说:“大哥,我劝你们还是算了吧,市领导不是谁说见就可以见的。再说了,你们还管得了楚书记的工作安排?就别吃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二愣子忍不住跳了出来,叫道:“那我们也要问问,市里不让楚书记继续干下去,到底他犯啥错了?”

    这个时候,一旁的年轻人嗤地一笑,终于找到了机会报刚才被戏耍之仇,他说:“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官当得好不好,你们说了不算,上头说了算。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你呀,不服还不行。”

    “搞了半天,人民的公仆到底行不行,人民还是说了不算。”新泉忍不住,说:“那我们送送楚书记,这行不行?”

    年轻人不说话了。

    “行,只要你们不闹事,爱坐就坐着吧。”信访办主任的忍耐度大概到了极限,说完了屁股一扭,转身进了县委大院。

    另外两个年轻的工作人员也瞪了黄腊生他们一眼,跟了进去。

    黄腊生仍然坐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和王贵田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蹲在一起抽烟,而黄铁栓与新泉、二愣子等几个年轻人则坐在花坛的台阶上议论纷纷。

    十点半左右,县委常委扩大会结束了。

    楚天舒与叶庆平和郎茂才、梁宇轩和上官紫霞一一握手告别,准备返回青原。

    付大木吩咐薛金龙送一送楚天舒。

    马国胜的车已经等在了楼下,王永超站在车旁。

    刚要上车,楚天舒一抬头,猛然看见县委大院门口围了一大群人,便问道:“怎么回事啊?”

    薛金龙知道实情却故意不做声,楚天舒便让王永超去问问。

    王永超回来说:“他们是县里几个乡的村民,听说你要被调走了,特地一大早赶过来,要为你送行。”

    “送行?”楚天舒一震,心道: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这消息传得可真快啊,村民们也听说自己犯了错误,要被停职反省了?

    县里那些天天等着“早朝”的干部们听说此事,第一反应是避之不及,而村民们则恰恰相反,他们毫无顾忌,远远地赶来堵着门要为自己送行。

    楚天舒只觉得心头一热,快步走向大门口,上前双手紧紧握住黄腊生的手,无语凝噎了。

第923章 不做逃兵

    王贵田等村民们也是悲喜交加,把楚天舒、王永超和薛金龙围在中间,欢呼一阵,又唏嘘一阵。他们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纷纷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依依惜别之情。

    杏岭乡的黄铁栓晃着膀子说:“楚书记,你跟市里的领导说说,能不能不走哇?你一走,矿上一准又要欺负我们,那我们只有跟他们拼命了。”

    “住嘴!还有没有点素质,就知道打呀杀的。”黄腊生说:“楚书记,可话还得说回来,你这一走,放马坡保不住,山坳村又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紫杨乡的新泉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激动地说:“楚书记,你怎么就走了呢?我老婆让我来请你去吃孩子的满月酒,还想让你给我儿子起个名字呢。”

    大柳树乡的二愣子说:“楚书记,我三婶说了,等桃子熟了,要请你第一个尝鲜哩。”

    王贵田拉着楚天舒的手,说:“是啊,楚书记,你可不能走哇。乡亲们还等着你带领我们修桥修路呢。”

    二愣子突然喊道:“楚书记不能走。”

    人群中一呼百应:“不能走,不能走……”

    不断有人涌过来,很快聚集了上百号人,他们将县委大院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楚天舒激动万分,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伸开双手往下压了压,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了。

    “乡亲们,不要听信谣传,我没有走,只是回市里汇报工作。”楚天舒指着身后院子里的车子,让马国胜打开了后备箱,说:“你们看,我坐的还是县里的车,我的行李一件都没带,怎么会走呢?”

    紫杨乡的新泉认识马国胜,他大声问道:“国胜大哥,是这么回事吗?”

    马国胜讷讷地答应道:“可不是哩。”

    人群中又是一阵躁动。

    最后,楚天舒大声地说:“乡亲们,请大家放心,我还是南岭县的县委书记,我一定会回来的!”

    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

    黄腊生招呼着大家,让开了县委大院门口的路。

    楚天舒双手抱拳,向大家作揖,以示感谢,然后钻进了车里。

    乡亲们分列在大门两旁,对车里的楚天舒挥动着手臂,不住声地喊着:“楚书记,一路走好啊。……我们等着你回来啊!”

    马国胜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只见楚天舒咬着嘴唇,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路上,楚天舒想了很多,很多。

    如果真的因为高大全之死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抑或被迫调离南岭,楚天舒的心里不仅会有遗憾,更多的应该是不甘,因为他自己设计的目标一个还没有实现。

    定编定岗的序幕才刚刚拉开,医疗体制改革正要规划蓝图,全县百姓出行难还没来得及解决,修桥修路的承诺还没有兑现,广大农民的生活还没有得到明显改善,更谈不上奔小康。

    村民们的一番肺腑之言,更加激发了楚天舒要在南岭县坚持到底的决心。

    无论如何,绝不做逃兵!

    中午在服务区吃的快餐,下午两点左右,车快到青原,楚天舒给范亦兵打电话。

    打通了,却无人接听。

    楚天舒知道这会儿不方便说话,便挂了,等着范亦兵回过来。

    过了十几分钟之后,范亦兵的电话才打过来,开口就说:“小楚,老板正在讲话,你有什么事?”

    “小范,我在回来的路上,快到了。”楚天舒直接问:“我想见老板,今天能安排吗?”

    “够呛。”范亦兵说:“开完会,老板要会见一个外商代表团,晚上还有个接待任务。”

    楚天舒又问:“嗯,老板心情怎么样?”

    “不怎么样。糟透了。”范亦兵急匆匆地说:“小楚,老板话讲完了,我得过去了。你别急,等我通知吧。”

    挂了范亦兵的电话,楚天舒的心里也不能平静,他太清楚了,这种自上而下的施压,压力是一级一级传递下来的,现在伊海涛所承受的压力,一点儿也不比自己轻。

    楚天舒当过伊海涛的秘书,知道书记亲自出面的接待任务应付的多半是重要人物,什么时候结束要看对方的兴致,而且,现在伊海涛的心情不好,范亦兵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提出来还没个准,这等着的时间太难熬了。

    犹豫再三,楚天舒给简若明打了个电话。

    听说楚天舒回到了青原,简若明很是吃惊,她想了想,说:“天舒,你先去青莲会所,我尽快赶过来。”

    楚天舒让马国胜开车去了青莲会所,然后让他回凯旋大酒店住宿。

    刚把茶点好,简若明就到了。

    一见楚天舒,简若明那涨红了的脸一下子就变白了,连一声客气话都没说,便冲着他问道:“你……谁让你回来的?你回来干什么?”

    楚天舒抬起头,盯着简若明那苍白的脸看了半天。

    简若明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僵硬的塑像,颀长挺拔的身材,站在楚天舒的面前,显得那么娇柔,又让人感到几分威严。

    简若明没有说话,轻轻地挥了挥手,将跟进来的服务员打发走了。

    以前在国资委,简若明虽然不止一次地批评过他,但都是出于爱护、帮助,在楚天舒的印象中,还从没看到简若明如此严肃而凝重的面孔。

    室内死一般的寂静,简若明看看楚天舒,竭力平静一下烦躁的情绪,轻声说:“坐吧。”

    楚天舒坐下来,给简若明面前的杯子斟上茶水:“明姐,我来汇报一下情况,伊书记没空,我先听听你的意见。”

    简若明面无表情。

    楚天舒先向她汇报了高大全之死的前后情况,尔后就详述了常委会上的争论和交锋,最后又解释了不能全盘推翻定编定岗工作的理由。

    简若明听后,问道:“既然你答应了庆平市长,怎么突然又变了?”

    楚天舒犹豫了一下,说:“我怀疑我的办公室里被设了机关,怕当时说太多了不合适,只好先答应了下来再说。”

    简若明虽然觉得楚天舒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不同意他去找伊海涛,因为这么一来,伊海涛的“四不方针”就失去了意义。

    她又把握不准该不该明确地把这个告诉他,只能说:“天舒,你绝对不能去找伊书记,指示是庆平市长下的,定编定岗工作也归庆平市长分管,只能找庆平市长解释。越级汇报,这是官场上的大忌,千万不能贸然从事。”

    既然简若明的态度如此坚决,楚天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和她谈一谈下一步工作的具体设想。

    诸如,准备进行医疗体制改革,争取解决各个乡镇老百姓缺医少药的难题;打算集资修桥修路,打通山区通往县城的通道;有意接手先锋客运,打破客货市场的垄断,建立公平竞争的经营秩序;着力开展招商引资,引水养鱼,拉动南岭经济发展等等……

    对于楚天舒的这些工作设想,简若明非常的赞同和支持,但她也听明白了,这些举措的实施又依赖于此次定编定岗的成功,如果全盘推倒重来,会带来人事安排的动荡,贻误时机不说,也将影响各项举措的实施。

    简若明就一些细节提出了很多的建议和意见,但还是反复做楚天舒的思想工作,要他按叶庆平说的办。

    时间过得飞快,楚天舒与简若明在青莲会所谈得热火朝天,范亦兵也在青苑宾馆伺机向伊海涛报告楚天舒当面汇报的请求。

    今晚上接待的是省里的一个检查组,带队的是一位副省长,伊海涛陪着喝了不少,把副省长送到酒店之后,回到青苑宾馆已经是九点多了。

    伊海涛洗完澡进了书房,范亦兵送上了新泡的茶。

    “小范,你怎么还不回家?”伊海涛接过茶杯,问道。

    刘春娜怀孕到了临产期,没有太重要的事,范亦兵一般都是把伊海涛送到青苑宾馆之后就会回家。

    范亦兵问:“老板,您今晚上喝了不少,不要紧吧?”

    “没事。”伊海涛突然抬头,问道:“小范,你是不是有事?”

    “嗯,我……”范亦兵偷眼看了看伊海涛的脸色,欲言又止。

    伊海涛摆摆手,说:“有事就说,没事赶紧回家,别让小刘等急了。”

    范亦兵迟疑着说:“老板,楚天舒回来了。”

    “是吗?”伊海涛眉头跳了一下,但马上又沉静了下来,说:“他想干什么?”

    范亦兵吞吞吐吐地说:“他想……见您。”

    伊海涛一摆手,说:“不见!”

    范亦兵没想到伊海涛会一口回绝,他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书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伊海涛迅速回头,大步来到书桌旁,一把抓起手机,热情地说:“你好,我是伊海涛。哟,是老蓝啊,我的蓝主任,你终于忙出空来了……”

    范亦兵听出来了,是省纪委监察室的主任蓝光耀。今天,伊海涛在工作的间隙,给他打过好几次电话,却不是占线,就是无人接听。

    很显然,蓝光耀不接伊海涛的电话,就是不想听他的解释。

    可是,蓝光耀这会儿又主动回过来,又会有什么事呢?

第924章 再见晚晴

    蓝光耀打起了官腔:“伊书记,最近中央对反腐倡廉工作有新要求,我们正在抓落实,有点忙啊。”

    “知道,知道。”伊海涛说:“我就是向你汇报一下,关于南岭县的事,市里已经派出了工作组,庆平同志和茂才同志共同带队,政府办的梁宇轩和审计局的上官紫霞宇轩一起前往。”

    “哦,好。市里对此高度重视,反应迅速,我会向省领导汇报的。不过……”蓝光耀突然停住了,没有说下去。

    伊海涛握着听筒,“喂”了两声,不见蓝光耀说下去,也就同样一声不吭地等待着。

    停顿了好一会儿,蓝光耀才说:“伊书记啊,怎么说才好呢。南岭县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确实存在一些不合规范的地方,青原市委也是有责任的。”

    伊海涛不停地点着头,那谦恭的表情让范亦兵感到几分诧异,在这一瞬间,范亦兵甚至有些愤愤不平,纪委一个监察室的主任岂能如此教训一位市委书记?!

    要知道,按照以往的惯例,作为东南省第二大城市的青原市,市委书记一般是要出任省委常委的。

    南岭县发生的意外,难道真的要让伊海涛来承担责任?

    “蓝主任,南岭县是国家级贫困县,存在很多的困难和问题,我几次给你打电话,主要是想请你考虑一下基层干部的难处和处境……”伊海涛勉强笑着说,那样子实在可以称为啼笑皆非。

    蓝光耀打断了伊海涛的话头,说:“伊书记,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南岭县出现的一系列事件,对青原市的负面影响确实很大,但是,在省领导有明确指示的情况下,南岭县的个别领导还在想方设法地捂盖子,企图蒙混过关。”

    伊海涛说:“蓝主任,市里已经派了工作组进驻南岭,正在着手调查和处理,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现象吧?”

    “不是不会,而是已经出现了。”蓝光耀停顿了片刻,说:“伊书记,省内各新闻媒体派往南岭县的记者集体无声,你说,这正常吗?另外,据我所知,《东南法制报》的记者在采访过程中,不仅遇到了干扰,还差点被围殴啊。”

    伊海涛吃了一惊,根据他对楚天舒的了解,为了控制舆情,不按常理出牌的楚天舒,这种事情是干得出来的。

    “是吗?要真是这样,那就太不像话了。”伊海涛假装很不满,又接着解释说:“蓝主任,我让庆平和茂才同志抓紧调查落实,了解事情真相后再如实向你汇报。”

    “伊书记,你言重了。”蓝光耀假惺惺地客气了一句,又说:“既然你有这样的态度,那我就暂缓向省领导汇报吧。不过,伊书记,对于南岭县存在的问题和个别干部的错误行为,我希望青原市委能高度重视,正确处理,决不能护短,也不能包庇,更不能姑息和纵容。”

    蓝光耀能够答应暂缓汇报,也算是给了伊海涛很大的面子。但他几乎也在暗示,要求伊海涛对楚天舒进行处理。

    伊海涛连忙说:“好,好,谢谢蓝主任对青原的关心和支持。”

    直到此刻,范亦兵仍然感觉伊海涛的脸上并没有恢复往日的平静,情绪也一点儿也没有放松下来。

    自把叶庆平和郎茂才派往南岭以后,伊海涛的心情就一直很沉重。

    平心而论,他是很不愿意对楚天舒提出批评的。不但不愿意批评,倒觉得应当支持和表扬楚天舒才对。

    虽说楚天舒在南岭县的一些做法欠妥,但楚天舒总算打破了南岭县污浊沉闷的空气,在那里树起一杆令好人鼓舞、叫坏人恐惧的旗帜,使他似乎看到了南岭黎明的曙光。

    在叶庆平和郎茂才走了以后,他用拳头狠狠地捶了几下桌子。好像在捶打这个难弄的世道,也好像在捶打他那负疚的灵魂。接着,他一会担心他的意见落实以后,南岭会不会出现不利的局势,一会又担心楚天舒会不会接受他的意见。如果不接受,他就没法向上边交待。

    于是乎,后一个担心成了他主要的担心。当杨鹤鸣返回来,告诉他楚天舒接受了,一切都很顺利时,他却对这顺利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不但高兴不起来,而且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眼睛呆呆地看着前面,就好像已经看到了南岭出现的不利局势一样。

    晚上,他回到家里,没有吃饭,早早把自己关到屋里去睡觉。

    实际他那里能睡得着呢?

    这天晚上,伊海涛一夜没有合眼。

    范亦兵赶到了青莲会所,把伊海涛与蓝光耀的通话内容转告了楚天舒与简若明。

    此时此刻,楚天舒终于理解了伊海涛为什么不肯接见自己了,他身上所承担的压力一点儿也不比自己少。

    高压之下,伊海涛作出了“高度重视”的姿态,随即开始积极斡旋多方做工作,甚至不惜放下身段主动来求得蓝光耀的理解,试图减小负面影响,争取把问题解决在青原市,而楚天舒借口当面接受市领导的批评,也是希望通过缓兵之计来赢得时间和转机。

    现在看来,他们所作的一切几乎都是白费功夫。

    连呼延非凡在南岭县的遭遇也会迅速传到蓝光耀的耳朵里,可见,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也超出了青原市的掌控范围。

    既然如此,见不见伊海涛的意义不大了,楚天舒动了连夜赶回青原的念头。

    简若明最了解楚天舒的性格,工作上遇到了难题,他不会向领导讲困难,更不会把矛盾上交,他宁肯自己把全部责任扛起来,也不会给伊海涛、林国栋等人添麻烦。

    范亦兵劝道:“老楚,既然回来了,就别急着回去,看看会有什么变化吧。”

    “是啊,天舒,你去南岭有些日子了,回来了也不见见晚晴吗?”简若明觉得这话有点暧昧,马上又说:“或许她会有好的建议呢。”

    楚天舒想想也对,自从下到南岭县之后,忙得晕头转向的,每天只和向晚晴保持电话联系,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又被简若明一说,心里的想念便翻腾开来。于是就说:“行,那我看看情况再说。”

    楚天舒回到了青原,向晚晴事先一点儿也不知道。

    一整天,她都忧心忡忡的。

    南岭县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人员死亡事件,市内的新闻媒体只发了一个通稿,而没有一家进行深度报道,这太不正常了。

    莫非,事件的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这极大地刺激了向晚晴作为一名记者的新闻敏感,有一种要立即赶赴现场的冲动。不过,这一次,她想要做的不是去采访,去挖掘,而是想亲眼看见楚天舒的安然无恙。

    播放完节目,外面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

    办公室的窗户被大雨击打得像一面正被捶响的鼓,敲得向晚晴心神不宁。

    一整天了,楚天舒连个电话也没来,不知会不会有事,而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从各种途径纷至沓来,几乎都是对南岭县不利的猜测,搞得向晚晴神经很紧张,一颗为楚天舒担忧的心始终在七上八下。

    雨下得很大,向晚晴想这会儿肯定打不到车,只好坐到电脑前,开始写一个专题策划方案。

    正打着字,摆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竟然是楚天舒。

    楚天舒说:“晚晴,我回来了。”

    一股说不清楚的热潮一瞬间溢满全身。

    向晚晴一整天被冰冻的热情细胞一瞬间全苏醒了,她欢快地说:“天舒,我马上回家。”

    再看电脑屏面,向晚晴的神志思维再难聚拢。

    屏面上一个个跳动字符一瞬间全变成了楚天舒跃动可掬的神情,耳边回荡的都是他带点坏坏的笑声,空气中弥漫的也是他男性的体味。

    向晚晴的手从键盘上落了下来,目光缓缓地从电脑屏面上转向窗外那一片苍翠的梧桐树。她关上电脑,拎起手提包,冲出了办公室,站到了电视台楼前的台阶上。

    雨,哗哗地下。

    车流中的的士飞驰而过,没有一辆空车。

    向晚晴一手打着雨伞,一手拎着裙角,奋不顾身地冲进了雨幕之中。

    喇叭声起,那辆熟悉的凌云志车滑到了她的身前。

    向晚晴收起了雨伞,拉来了车门,钻了进去。

    第一眼看见楚天舒向晚晴就发现他黑了,瘦了,心里隐隐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你真是神出鬼没,说回来就回来了。”向晚晴撩了一下头发,嗔怪道。

    “我是‘天兵天将’。”楚天舒笑笑,递给她一块干毛块,让她擦擦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汗的水。

    “凌云志”开出去,一下被从天而降的雨幕团团围住了。

    雨幕敲打着车顶车窗和车门,落到地上又和地上的积水混到一起开始无休无止地纠缠车轮。车轮飞跑着要逃脱水们的追逐,一拉一扯之间,一片片水幕从地上冲天扬起,扑向前车窗,吓得车窗下的向晚晴一次次惊叫着,下意识举起毛巾挡在脸前,引得楚天舒一阵阵哈哈大笑。

    “你还笑得出来?”向晚晴擦了擦脸上的水,说:“南岭县的情况怎么样?”

第925章 雨中荷塘

    “糟透了.”楚天舒说:“不过,见到你,我的心情就好多了。”

    “别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向晚晴说:“我还不知道,不遇到难处,你是不舍得回来的。”

    “哈哈哈,”楚天舒大笑,说:“知我者,晚晴也。”

    向晚晴说:“好像新闻界的记者们你们都摆平了,用不着我帮忙。”

    “这一回,新闻界的朋友很给面子。”楚天舒伸出大拇指向上指了指,说:“压力主要来自上面。不过,没关系,我别的不会,三十六计还是会的。”

    “三十六计?”向晚晴饶有兴味地望着他。

    楚天舒说:“是的,走为上嘛。”

    向晚晴也大声笑出声来,笑完了,说:“走?怕是没那么容易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说着,用手里的毛巾敲了敲楚天舒的头,说:“除非,你头上的乌纱帽不要了。”

    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雨声、笑声把向晚晴的忧虑全都驱散了,她像个孩子似地看着前车窗一片片好看的水花手舞足蹈。

    车离开了城区,路灯突然间没有了。

    除了车灯,周围一片漆黑。

    楚天舒把车灯开到最大档,向晚晴把脸向前车窗凑过去,想透过从天而降的雨幕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一看,向晚晴惊呆了。

    在车灯的反射下,从天而降的雨幕变成了一道道星光,一闪一闪地扑下来,整个前车窗完全笼罩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

    “天!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景致。”向晚晴让楚天舒抬头看天空,自己则把整个脸都仰向天。

    只见这一道道星光闪烁着结成一个网,把向晚晴和楚天舒罩在了网中心。

    “你是一张无边无际地网,轻易就把我罩在网中央,我越陷越深越迷茫,路愈走愈远愈漫长……”

    楚天舒浑厚的男低音在一边响了起来。

    雨声,歌声,多么美妙的情景!

    重压之下,楚天舒还能有这种闲情逸致,可见他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

    感受着眼前的星光雨幕,向晚晴突然想起了荷塘月色。

    雨中的荷塘,不知会是怎么一番景致?

    正想着,楚天舒说:“下车吧。”

    向晚晴一愣:“下车?这么大雨?”

    楚天舒说:“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是沐浴在大自然之中。”说完,他把向晚晴推出了车,又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伞扔到车里。

    他打亮了车灯,然后拉着向晚晴的手就在雨中跑起来。

    突然,楚天舒停住脚,望着向晚晴意味深长地坏笑。

    向晚晴顺着他上下移动的目光也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不由地跺了一下脚,嗔道:“讨厌!”说着话,脸在雨中也微微羞红了。她ru白色的衣裙已经全部贴在了身上,饱满的桃花高高地隆起,连上面的花蕾都看得一清二楚。

    楚天舒叹道:“真美,晚晴,简直是一副雨中美人图,只可惜没法给你照相!”

    向晚晴双手交叉捂在了胸口前,反唇相讥道:“你瞧你自己,不也是一个亚当吗?”

    可不,楚天舒一身衣服已紧紧地包裹住了身体。胸肌高高隆起,臀部的线条充满力感。只是那个脑袋有些滑稽,原本一头向后捋的头发,被雨冲刷得全部垂了下来紧紧贴在额上像个锅盖。

    “走,夏娃,带你偷吃禁果去。”说完,楚天舒拉住向晚晴又往前跑,“看,伊甸园。”

    天,居然是一片荷塘。

    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楚天舒拉着向晚晴的手,问道:“满意吗?晚晴同学?”

    “太满意了。天舒,我爱你。”向晚晴没心没肺地说了这句话,就把楚天舒甩在一边,独自向荷塘冲去。

    没有月色,却能感觉到荷叶在雨中乱颤。

    看不见荷花,却能捕捉到荷花在雨中释放出的花香。

    听不见蝉儿的叫声,却能抓住花们叶们在雨中的激荡。

    哦,这夜。

    这荷塘。

    这雨。

    一双大手从背后搂住了向晚晴,那双手,满满地盖在了两朵饱满的桃花上。

    向晚晴的心一阵狂乱。

    她转过身,抬头望着天空,闭上眼,向他发出夏娃的邀请。

    他们吻在了一起。

    时间凝固了。

    世界静止了。

    只有楚天舒和叶向晚晴。

    还有这夜这雨这荷塘。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雨中情。

    两人湿乎乎地钻进了车里。

    向晚晴抹着脸上的雨水,犹疑着问:“天舒,车座湿了怎么办?”

    楚天舒一屁股坐在了驾驶座上:“没事,干了就好。”

    “行!”湿漉漉的向晚晴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开心吗?”

    “太他妈的开心了。”

    “嗯?”楚天舒瞪大了眼。

    咯咯咯,这回是向晚晴清脆的笑声。

    这笑声一直伴随他们回到了丹桂飘香。

    一进门,两个人嘻嘻哈哈争先恐后地脱着身上的湿衣服。

    等脱到都只剩下内衣裤的时候,向晚晴突然停住了,咬着嘴唇,呆呆地看着楚天舒。

    楚天舒一把抱起她,走进卧室,往床上一扔,然后,铁塔一般的身体压了过去。

    向晚晴咯咯笑着挣扎着,他则哈哈笑着冲撞着。

    不一会儿,她不笑了,他也不笑了。

    情火欲火在鼓点般的雨声中被煽乎的昏天暗地。

    两**汗淋漓。

    楚天舒放马奔腾,把向晚晴一次又一次进入快乐的巅峰,他则在巅峰的边缘一次一次勒住了僵绳。

    向晚晴一次次说:“快,放马扬鞭。”

    楚天舒说:“不,我看着你跑”。

    向晚晴说:“不,我累了,跑不动了。”

    楚天舒却说:“你有耐力,你跑得动。”

    就这样向晚晴也不知越过了多少次高峰,就快死在极乐世界的时候,楚天舒急促地说:“快!我要飞了。”

    他一扬鞭,几次短促的冲刺,向晚晴又一次高高跃起,落在巅峰,正在欢呼生命万岁的瞬间,他也一跃而上,和向晚晴一起站在巅峰欢呼雀跃……

    “我棒吗?”楚天舒抬起大汗淋漓的身体,问满面潮红,疲惫但兴奋的向晚晴。

    向晚晴脱口而出:“你真他妈棒。”

    “哇,大记者会说粗话了呀,真让我刮目相看。”楚天舒大惊小怪地说。

    “这你就刮目相看了?”向晚晴戏谑道:“本记者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你才见识了三板斧就惊呆了?”

    “是吗?”楚天舒夸张地问道:“大记者,那你还会什么?”

    向晚晴大刺刺地说:“本记者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踹寡户门,挖绝户墓,没我不会的。”

    楚天舒摆出一副想不透的样子:“大记者,别的还好理解,可你嫖啊踹寡妇门啊什么的干吗呢?”

    “同性恋啊!”叶向晚晴脑子快得让楚天舒没有思索的余地:“你忘了,云朵还是我的媳妇儿。”

    楚天舒夸张地叫道:“喔,买噶的,你想干什么?”

    “精神上折磨你,**上蹂躏你。”向晚晴得意洋洋地说。

    “天啊,我死定了。”楚天舒闭上眼睛,四脚朝天倒在了床上。

    “美得你”。向晚晴秀目一瞪。

    “还要怎样?”楚天舒故作惊恐状。

    “我还没死之前你能有机会死么?”向晚晴不满地说:“上回我采访阎王的时候跟他说好了,只有在我死后三天才能再收你过来陪我。”

    楚天舒问:“干吗要三天啊?”

    向晚晴扳着手指头,说:“帮我寻块墓地呀,挖个小坑呀,采几朵狗尾巴花什么的,再掉几滴鳄鱼眼泪,大概总得要三天时间吧。”

    楚天舒故作惊愕道:“好你个灵牙俐齿的向晚晴,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你竟敢如此对我。”

    “你欠我情啊。”向晚晴认真地说:“上辈子呢,你是个负心郎,这辈子呢,上帝罚你做一回痴心汉。公平吗?”

    “不公平。”

    “公平。”

    “不公平。”

    “公平不公平?”向晚晴突然抓住他的耳朵。

    他却睁圆双目,闭紧牙关,屏住呼息,伸直脖子,一付任人宰割宁死不屈的样子。

    向晚晴把他的大耳朵都拧成麻花了,他就是不吐“公平”二字。

    “你呀,真是又臭又硬。”向晚晴恨恨地骂道,松了手。

    “不是我又臭又硬,是我上辈子没有做过负心郎。”楚天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副看你拿我怎什么办的样来,气得向晚晴又要伸手拧他。他一骨碌坐起,反手抓住向晚晴的手腕,任她怎么挣扎也挣不脱。

    向晚晴露出一脸痛苦样却又无可奈何,只连声嚷嚷“讨厌”。

    楚天舒哈哈大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讨厌我?”

    “是!”向晚晴大声说。

    楚天舒用一只手抓住向晚晴的两个手腕,腾出一只手去搔她的脚心,向晚晴最怕痒,全身狠命挣扎,但却挣不脱那一只熊掌般的大手。

    楚天舒问道:“说,你不讨厌我。”

    “不!”向晚晴痒得浑身乱动,但口里决不服输。

    “说,向晚晴喜欢楚天舒。”

    “no,never!”向晚晴一急冒出了两句英语。

    “说yes!”

    “no!”

    “yes!”

    “no。”

    楚天舒抓她,搔她,嗝吱她,她分明已经难受得要快要崩溃了,可她还是一个回答:“no。”

第926章 豁然开朗

    “唉,我没办法了.”楚天舒松开手无奈地看着向晚晴说:“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就轻松了。”

    向晚晴奇怪地问:“为什么?”

    楚天舒懒洋洋的说:“我用不着为住进省委大院的小洋楼而奋斗啊。”

    “不行。”向晚晴跳了起来,说:“男人说话得算数。”

    楚天舒再次捉住了向晚晴的手,欣喜地说:“嘿嘿,那你还是喜欢我了?”

    “不是。”向晚晴眼睛一转,说:“我是喜欢住小洋楼。”

    哈哈。两人搂抱在一起,同声大笑了起来,笑得大床咯吱咯吱地响。

    正笑得惊天动地的,楚天舒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向晚晴很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打来电话的是柳青烟,她告诉楚天舒,她已经和上官紫霞接上了头,上官局长已经答应会在调查的过程中相机行事。

    楚天舒接电话时,听见是柳青烟,忙拿毛巾被裹了身子,像怕柳青烟看见似的。

    刚挂了柳青烟的电话,苏杭又打进来了。

    她告诉楚天舒,她已经出院了,回到招待所就去找楚天舒,可是没见着,她关切地问:“楚大哥,你去哪了?他们说,你要离开南岭了,是真的吗?”

    楚天舒说:“没有的事。”

    苏杭说:“楚大哥,我好害怕呀。”

    楚天舒安慰说:“小苏,别担心,我在市里忙点工作,忙完了就会回去的。”

    才稳定住苏杭的情绪,杜雨菲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她质问道:“老楚,他们说你临阵脱逃了,是不是真的?”

    “雨菲,怎么可能呢?”楚天舒瞟了一眼向晚晴,说:“我们说好了要并肩战斗,就一定会战斗到底。”

    向晚晴一直用眼睛瞟着楚天舒,听他接完了电话,酸溜溜地说:“天舒同学,你才从南岭县出来,就有这么的美女给你打电话,看来,南岭县真的缺不了你啊!”

    楚天舒笑笑,故意逗道:“那是的,我和她们还天天一起吃饭呢!”

    “你,讨厌!”向晚晴指着楚天舒,恶狠狠地说了一句,默默地下了床,拿了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

    临进洗浴间之前,向晚晴还探出头来说风凉话:“楚天舒同学,我就奇怪了,你怎么走到哪里,都会有美女缠身呢?”

    楚天舒笑道:“哈哈,现在呀,官场上的女人,只要有两只眼睛和一个鼻子,到了你们记者嘴里就都被炒成美女了。”

    向晚晴威胁道:“哼,叫你贫嘴,一会儿我再来收拾你!”

    楚天舒只当没听见,裹着毛巾被坐在电脑前上网,他得再看看网上的情况,好让心里稍稍踏实些。

    在“青原热线”上,关于南岭县的各种传闻已经沸沸扬扬了。

    其实,在那里都一样,只要事情涉及到政府官员,网上照例是骂声不绝,几乎看不到正面的说法。

    很多的说法变了味道,人们更关注的并不是定编定岗工作中有什么问题,也不是高大全之死,而是县委书记与女服务员、女下属等等之间的绯闻,有鼻子有眼被炒作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楚天舒很是担心,这些东西要是被向晚晴看到,她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市委宣传部副部长舒一凡的电话,希望她能想办法控制这种绯闻的传播与扩散。

    舒一凡有些为难,对于“青原热线”上这些毫无根据的猜测与议论,她本来是有权进行处置的。但是,当前形势下,任何帮助楚天舒的行为都存在一定的政治风险。

    向晚晴站在喷头下,一股温暖的水流从上到下流遍了每寸肌肤,渗透了每一个毛孔。她的心里暖融融的,她是多么希望能把这种暖融融的感觉传递给楚天舒啊。

    向晚晴裹着浴巾走出了浴室,准备和楚天舒再次运动一番暖暖身体。

    不料楚天舒坐在电脑前在打电话,看见向晚晴出来,便压低了声音,说:“舒部长,那回头再说吧。”说完,匆匆地挂了电话。

    向晚晴奇怪地问道:“天舒,你干吗呢?”

    “噢,没什么。”楚天舒点击了一下鼠标,关闭了“青原热线”,说:“我和市委宣传部的舒部长说点事。”

    向晚晴瞟了他一眼,不悦地说:“给舒部长打电话,用得着鬼鬼祟祟吗?你什么意思呀?”

    楚天舒不好怎么说,只苦笑道:“没有哇。工作上的事,想起来就跟她说说。”说完,又问道:“你洗完了?”

    向晚晴情绪低落地说:“洗完了,你也洗洗吧。”

    楚天舒看了她一眼,抓起换洗衣物,走进了浴室。

    向晚晴听见了浴室里的水声,坐在了电脑前,打开了网页,找到了楚天舒刚才上网的痕迹,打开了“青原热线”,看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一下子竟惊呆了。

    少顷,她忍住心中的不快,继续翻阅前后的帖子,这才隐隐感觉出来,楚天舒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

    楚天舒很快就洗完了,当他走出浴室,看见向晚晴坐在电脑前暗自神伤,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沉默了很长时间,楚天舒伸出胳膊,把向晚晴揽入怀里,说:“晚晴,都是我不好。这几个月,我有些顾不上你,但是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天舒,可能是我多心了。”向晚晴挤出一个笑容,说:“我知道,网上的传闻当不得真。不过,我是一个女人,有些事情我也会在意的。”

    楚天舒抚摸着向晚晴的秀发,久久地一言不发。

    向晚晴贴在楚天舒的胸口上,说:“天舒,告诉我,你是不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没事。”楚天舒说:“晚晴,我会处理好的。”

    向晚晴说:“不行,你必须告诉我。”

    楚天舒嘿嘿地乐。

    向晚晴凝视着楚天舒说:“不许傻乐,我是认真的。”

    楚天舒说:“晚晴,我真的不愿意讲这些增加你的心理负担。”

    “可是,我想住进小洋楼。”向晚晴推开了楚天舒,一连串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突然跑回来了?”

    楚天舒迟疑着说:“嗯,说实在的,我也说不太清。只是感觉身边有一张无形的网,无时不在想罩住我。”

    向晚晴一听楚天舒话里蕴含着深刻的含义,就关心地问:“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天舒?”

    楚天舒说:“很乱,很多。我也想不清。我总感觉,这乱七八糟的后面,隐含着一种杀机。”

    “怎么啦?你跟我说说嘛。”向晚晴坐直了身体,醋意全无。

    楚天舒叹了口气,拥着向晚晴坐在了床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诉了向晚晴。

    讲完了,楚天舒眉头紧锁,显得略略有些无奈。

    向晚晴十分的愤懑,激动地说:“怎么回事?如果工作中有失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为什么要拿绯闻说事?还编出这么多污言秽语干什么?他们到底想把你怎么样?”

    “我也不是太明白。”楚天舒皱着眉说:“但可以肯定,这并不仅仅是冲着我来的。因为范亦兵告诉我,伊书记也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向晚晴听得头都胀了。她说:“天舒,我明白了,这里面有阴谋。”

    “没错,他们用心险恶。”楚天舒脸色肃然地说。

    向晚晴侧身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说:“不行,我要跟舅舅说说。”

    楚天舒按住了她准备拨号的手,说:“晚晴,这个时候,别给舅舅惹麻烦。”

    “为什么?”向晚晴叫道:“他们这么对待你,舅舅他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楚天舒说:“晚晴,你别冲动,其实,他们这么对待我,最终的目标可能就是舅舅。你想想,如果舅舅能有合适的机会帮我说话,何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向晚晴问:“天舒,你的意思是……”

    楚天舒说:“晚晴,舅舅虽然是省委副书记,但是,他既不直接分管定编定岗方面的工作,也不直接分管纪检监察方面的工作,如果他强行插手,很容易授人以柄。”

    向晚晴点点头,沉吟了片刻,叹口气,放下了手机,低声问道:“那怎么办?”

    楚天舒沉默了。

    这一瞬间,向晚晴难受极了,她想像不出来一向乐观自信从不对困难低头的楚天舒也会有一筹莫展的时候。

    如果情况不是如此的窘迫,向晚晴可能会对楚天舒说:“天舒,为了我们的小洋楼,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可眼下,连林国栋都帮不上忙,这种话说了有用吗?

    向晚晴想了想,说:“天舒,照你这意思,要想度过当前这个难关,岂不是非得惊动南书记或者乔省长?”

    楚天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向晚晴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可是,舅舅不好出面,伊书记不能出面,那还有谁能帮到你呢?唉……”

    楚天舒盯着向晚晴,猛地一拍巴掌,欣喜地说:“晚晴,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个人来了。”

    “谁呀,快说,快说。”向晚晴抱着楚天舒的胳膊,兴奋地摇了几摇,全然不顾身上披着的浴巾掉在了床头。

第927章 一语道破

    楚天舒没有说话,却定定地看着向晚晴。

    向晚晴叫道:“你犯什么傻呀,快告诉我你想起谁了?”

    楚天舒伸出两根指头,从床头将毛巾被拎了起来,在向晚晴的眼前晃了晃。

    向晚晴哎呀一声,一把将毛巾被抢了过去,突然蒙在了楚天舒的脸上,嘴里嚷嚷道:“叫你坏,叫你坏。”

    楚天舒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向晚晴扑倒了,他双手举起来,叫道:“晚晴,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向晚晴翻身骑在了楚天舒的身上,把毛巾被从他的脸上拿开,问道:“老实交代,你想起谁了?”

    楚天舒揽住向晚晴的腰,说:“临江大学的祝庸之,祝教授。”

    “祝教授?”向晚晴有点不敢相信,问道:“他只不过是个学者,能帮上忙吗?”

    “我觉得有可能。”楚天舒双手一用力,把向晚晴从身上抱了下来,贴在她的耳朵边说:“他不仅是一个著名的学者,他还是乔省长的老友和高参。你也知道,全省定编定岗工作是乔省长在亲自抓,如果南岭县的定编定岗工作能得到乔省长的肯定,其他人就不会再说三道四了。”

    向晚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天舒,祝教授对乔省长的确有不小的影响力。但是,我还是有点怀疑,以祝教授的风骨节操,是不太可能特意跑到乔省长面前替你歌功颂德的。”

    楚天舒觉得向晚晴的说法有道理。

    东南省各地官员中,不少人打听到了祝庸之与乔省长之间的关系,为了博得乔省长的好感,他们挖空心思想走祝庸之的捷径,但无不遭到祝庸之的严词拒绝,其中不乏适得其反把乌纱帽跑丢了的例子。

    虽然祝庸之对楚天舒比较赏识,但是,让他直接去找乔省长替楚天舒说好话,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这既不是老教授只议政不直接参政的一贯原则,也完全违背了他作为一个老知识分子的清高与傲骨。

    而且,这种一反常态的做法很有可能还会引起乔省长的反感。

    想到这些,楚天舒又开始犯难了。

    向晚晴拉过了毛巾被,自言自语地说:“都怪我没能耐,如果我能把南岭县的事写一篇报道,发表在《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看谁还敢非议。只可惜,哎……”

    楚天舒眉头舒展开来,说:“晚晴,你这一叹气,我倒有想法了。”

    向晚晴懒洋洋地问:“什么想法呀?”

    楚天舒说:“如果我能请祝教授写一篇文章,对南岭县定编定岗的做法提出看法,发表在《理论与实践》上,乔省长一定能看到,或许可以扭转乾坤。”

    向晚晴一下子坐了起来,笑道:“对呀。明天我陪你去找祝教授。”

    楚天舒张开双臂,把向晚晴搂在了怀里,亲吻着她说:“晚晴,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哇。”

    向晚晴两只手捶打着楚天舒,说:“别闹了,睡吧。明天你还要忙呢。”

    “是啊!该睡了。”楚天舒捏着她那不可描写的部位,坏笑着说:“可是,和你在一起,我怎么睡得着呢?”

    向晚晴娇喘道:“可你刚做过一回,还没休息过来呢。”

    楚天舒拍拍向晚晴的后背说:“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说着,他望着向晚晴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身体壮着呢,是不是?”

    “讨厌!”向晚晴害羞地把脸埋到他的胸前。

    楚天舒紧紧地搂抱着她,用下巴轻轻地摩擦着向晚晴的头发,继续轻轻地摇晃着她,慢慢地刚才那种漂浮感又出来了。

    向晚晴满眼迷蒙,她看见男人脸上的线条是那么柔和,凝视着她的双眸是那么温情,她所依偎的怀抱是那么温暖,枕着她肩背的双臂是那么坚实。

    窗外,雨下得还是那么欢实。

    房间里也是一片欢腾(此处省略三百二十字)。

    第二天一大早,楚天舒和向晚晴就往临江市赶。

    向晚晴执意不让楚天舒开车,理由是,昨晚上他太累了,路上还要思考如何说服祝庸之,不能一心二用,必须好好休息。

    楚天舒按照向晚晴的要求闭目养神,却把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欣赏着向晚晴开车的倩影:面若桃花,唇红齿白,体态丰满,身材修长,还有那头最撩拨男人的柔软如丝的乌黑如墨光亮如镜垂感如瀑布的长发。

    楚天舒被这一头飘来飘去,时而旋转如飞,时而静如处子的头发撩拨得心猿意马,最后眼中除了这飘然跳荡的黑发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知道,这辈子,是离不开她的了。

    七点半左右下了高速,楚天舒给祝庸之打了个电话。

    祝庸之上午十点应一家总部设在临江的央企之邀,出席他们举办的一个讲坛,要给这家央企的高级管理人员讲一堂国企改革的课,便让楚天舒直接到家来谈。

    楚天舒赶到祝家的时候,祝庸之已经等在了书房。

    听楚天舒介绍完此前的情况和当前的处境,老头子拍案而起,说:“小楚,你来得正好。”

    楚天舒和向晚晴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祝庸之。

    祝庸之说:“我省的定编定岗工作推进缓慢,关键在于很多地方政府的官员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不愿或者不敢触动某些小集团的既得利益,尤其在一些经济欠发达的落后地区,各种矛盾和冲突更为突出,普遍在等待观望,缺乏推进工作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对此,乔省长很不满意。我正在收集资料,准备写一篇文章,对这种不作为的状况予以剖析。”

    祝庸之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小楚,客观地说,你在南岭县的一些做法,确实有欠妥当的地方,但总体上来讲,动作并不算太大,却引起了如此激烈的反应,正是这种不正常现象的突出表现。如果因此而全盘否定你们的工作,必将使得全省定编定岗工作更加的举步维艰。”

    楚天舒与向晚晴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小楚,你缺乏基层工作的经历和经验,这是你的劣势,同时也是你的优势,非常时期必须有人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祝庸之坐下来,在电脑中敲打了几行字,然后对楚天舒说:“我的文章将会发表在最近一期的《理论与实践》上,我想,乔省长在了解到事情真相之后,会作出批示的。”

    向晚晴忍不住问道:“祝教授,最近一期的《理论与实践》会在什么时候出刊?”

    祝庸之看了一眼台历,说:“十天之后。”

    向晚晴又问:“祝教授,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是否合适?”

    祝庸之饶有兴致地说:“说说看。”

    向晚晴说:“我现在开始着手收集整理资料,把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录制成一期节目,在您的文章发表之后,再在青原卫视上播出,会不会有问题?”

    “省市一起联动,肯定起到推动和促进的作用。”祝庸之兴奋地说:“小楚,你这位记者朋友目光很敏锐啊。”

    向晚晴笑道:“祝教授过奖了,如果没有您在《理论与实践》上的仗义执言,我的节目根本就不可能播出。”

    祝庸之哈哈一笑,说:“小楚,你先回去,一定要全力稳定好南岭县的局势,在这十天里,千万别再闹出别的乱子来。”

    楚天舒点头称是。他暗自赞叹道,这个老头子不光是理论功底深厚,政治敏感性也不低啊,在文章发表之前,南岭县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如果再出现轰动性的恶**件,老头子的一番苦心就可能前功尽弃,毁于一旦。

    官场上,重过程更重结果。

    惯常的思维是:最终的结果不好,过程好不到哪里去;结果是好的,过程也就错不到哪里去。

    结果的好坏,往往取决于领导的一念之间。

    楚天舒和向晚晴从祝庸之家告辞出来,央企来接老头子的豪车就到了。

    出了临江大学,楚天舒并没有急于返回,而是提议去凌云集团见见吴梦蝶。

    向晚晴有些奇怪,她原以为楚天舒会提出回家看看老妈和孩子。

    楚天舒说:“下一步的工作,还需要梦蝶姐的大力支持。”

    向晚晴调侃道:“你这家伙,真是个工作狂。这一关还不定过不过得去呢,就开始想下一步了。”

    楚天舒笑笑,拨通了吴梦蝶的电话。

    吴梦蝶听说楚天舒和向晚晴到了临江,便推迟了早上的一个会议,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们。

    见了面,楚天舒没有客气,坐下来就笑眯眯地问道:“梦蝶姐,凌云集团的新能源汽车想不想打开南岭县的市场?”

    吴梦蝶笑着看了看向晚晴,摇摇头说:“晚晴,天舒在县里当了几天县委书记,是不是也学会了又痞又赖,脸皮越来越厚了?”

    向晚晴瞪了楚天舒一眼,说:“我觉得也是,姐姐,你帮我好好教育教育他。”

    楚天舒摸摸脸,说:“我怎么没觉得呢。”

    “你没觉得,那就更说明你的脸皮厚了很多。”向晚晴抢白道:“明明是你有求于姐姐,可从你嘴里说出来,反倒像是你帮了姐姐多大忙似的。”

    楚天舒的心思被向晚晴一语道破,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第928章 未雨绸缪

    既然被说破了,楚天舒便如实相告:“梦蝶姐,我想让冷雪他们把南岭县的客运市场接过来,今天特地来拉你的赞助。”

    吴梦蝶看了向晚晴一眼,说:“这可能有问题,凌云集团与青原市确实达成了捐赠协议,但考虑到南岭县的道路条件还不具备,并没有安排南岭县的计划,如果要进行调整,青原市政府会不会同意暂且不说,其他区县肯定会有意见。”

    凌云集团在与青原市签订捐赠协议时,本着先城区后郊县的原则,早已排好了车辆配置计划,由于南岭县村村通的目标还没有实现,市长唐逸夫当时就提出不把南岭县考虑在内,现在想要调整,唐逸夫第一个不会同意,排在前面的区县也会坚决反对。

    楚天舒说:“梦蝶姐,我本来就没有动捐赠车辆的心思,因为政府获得的捐赠车也不可能交由冷雪他们去经营。”

    “那你什么想法?”

    “能不能采取融资租赁的方式,先期投入一批车辆。”

    “这个应该可以操作。”吴梦蝶说:“只是,冷雪他们开办的是龙虎武校,又不是客运公司,恐怕手续上会很麻烦。”

    “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楚天舒说:“我打算让冷雪他们把南岭县的先锋客运公司接过来。”

    “那就没问题。”吴梦蝶翻开一个文件夹看了看,问道:“天舒,前期有二十辆车够不够?”

    楚天舒忙说:“够了,够了。”

    “那行,”吴梦蝶合上了文件夹,说:“也不搞什么融资租赁了,等冷雪他们接手先锋客运之后,这二十辆车算凌云集团投入的股份。说句实话,凌云集团早就有意介入客运市场,如果在南岭县能够试点成功,就可以在全市乃至全省推广。”

    楚天舒得意地看了向晚晴一眼,说:“看看,不单单是我有求于梦蝶姐吧,我还是帮了梦蝶姐的忙嘛。”

    “哼,看你美的。”向晚晴不屑地说:“这是梦蝶姐姐看你可怜,给你的贫困县发放救济呢。”

    “嘿嘿,”楚天舒笑道:“什么叫发救济呀?这叫合作双赢。”

    吴梦蝶笑道:“行了,晚晴,你也别挤兑他了,我们是自家人,不管谁帮了谁,都是应该的。”

    谈妥了,楚天舒起身告辞。

    吴梦蝶问:“不去看看老妈和聪聪?”

    楚天舒说:“不了,我得马上赶回去。”

    向晚晴说:“梦蝶姐,谢谢你一直照顾他们。”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吴梦蝶说:“我是聪聪的姑姑,这是我应该做的。”

    从凌云集团出来,直接开车回了青原。

    下了高速,楚天舒提出要去龙虎武校商量接受先锋客运的事,因为冷雪还没有完全想通,说她不敢擅自做主,要请示师娘。

    “天舒,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向晚晴说:“你把我送回丹桂飘香就行了,我拿了手提就回台里,我要开始收集资料,筹划南岭县的专题节目了。”

    楚天舒明白,向晚晴虽然接受了冷雪和孩子,但她要直接面对冷雪,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疙疙瘩瘩的。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一踩油门,加速向丹桂飘香开去。

    路上,楚天舒给马国胜打了电话,让他把县里带来的奥迪车开到丹桂飘香的大门口等着。

    车停稳,楚天舒把向晚晴送进门,把车钥匙交到她手上,说:“晚晴,和冷雪谈完了,我就直接赶回南岭了。”

    向晚晴站在门口,痴痴地看着楚天舒,点点头说:“好的。”

    正依依不舍间,一只小彩蝶翩翩然飞了进去。

    平常向晚晴看见家里飞进小蛾子或者小虫子,绝对是义无反顾搞死搞残的节奏。

    楚天舒要把小彩蝶赶出来,向晚晴拦住他说:“算了,饶了它吧,你不在家,正好留它陪陪我。”

    一句话,说得楚天舒鼻子酸酸的,他拉着向晚晴的手,说:“晚晴,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我从南岭县回来,我们就不再分开了,好吗?”

    向晚晴点点头,没说话,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楚天舒轻轻带上了门,转身离开了。

    马国胜已等在了丹桂飘香的大门口,奥迪车直接奔了龙虎武校,正赶上了午饭时间。

    楚天舒和冷雪一起陪师娘吃的午饭。

    老太太就着几样青菜吃了小半碗米饭,然后就把筷子放下来,说:“天舒,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楚天舒一惊,忙看向冷雪。

    冷雪微微摇了摇头。

    “天舒,冷雪,师娘年纪是大了,可眼睛还敞亮着呢。”老太太说:“天舒现在是公家的人,哪能无缘无故跑来陪我一个老太婆吃饭,一定是有事,对吧?”

    冷雪不想让楚天舒为难,没等他开口,抢着说:“师娘,是这样的,天舒想让师兄弟们跟他去南岭县。”

    老太太靠在椅背上,问道:“哦,去做什么?”

    冷雪说:“接手县里的一家客运公司。”

    老太太问:“冷雪,你什么意见?”

    “天舒早先跟我说过了,我没敢答应。”冷雪小心翼翼地说:“我说,要请示师娘。”

    老太太睁开了眼睛,说:“师兄弟们干的是正常营生,请示我一个糟老太婆干什么?”

    “师娘,实话跟您说,我在南岭县势单力薄,遇到了不少的难处,想请师兄弟们过去帮我一把。”楚天舒看看冷雪,说:“冷雪有些担心,说师兄弟们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了,不要再卷入江湖是非了。”

    老太太转而看向冷雪,说:“冷雪,你的考虑并没有错。但是,按照龙虎拳的规矩,掌门有难,师兄弟们岂能袖手旁观?天舒,龙虎拳的令牌在你手上,师兄弟们自然应该听你调遣。”

    冷雪看看楚天舒,点了点头。

    老太太站了起来,盯着楚天舒说:“天舒,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必须记住,大帅把令牌交给你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大帅的。”

    楚天舒忙站起来,垂首应道:“是,师娘,天舒绝不会让师兄弟们走上邪道。”

    “好!那你们忙吧,我该午休了。”老太太说完,缓缓走进了卧室。

    冷雪赶紧跟了进去,伺候着老太太睡下。

    出来之后,楚天舒和冷雪去了校长办公室,把“黄家三炮”等人请来一起商量后续的安排。

    商量的结果是,由冷雪带黄天豹前往南岭县接手先锋客运。

    黄天豹特别的兴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嚷嚷着这些日子太憋闷了,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在冷雪的调理下,龙虎武校已经走上了正轨,交由黄天龙、黄天虎兄弟主持。好在南岭离青原也不算太远,如遇重大事项,由冷雪居中两边协调。

    安排妥当,楚天舒启程返回南岭。

    出门之后,楚天舒突然想起来应该和范亦兵打个招呼,也好让他转告伊海涛,便拨打了他的手机。

    连续拨打了几次,范亦兵的手机一直占线,楚天舒非常的纳闷,作为市委书记的秘书,手机应该尽量保持畅通,这种长时间占线的现象是不允许的。

    无奈,楚天舒只得拨打简若明的电话。

    简若明对于楚天舒尽快返回南岭的决定表示支持,当她听到楚天舒抱怨打不通范亦兵的手机时,不由得笑出声来,说:“天舒,刘春娜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范亦兵欣喜若狂,估计在给家里的父母亲戚们报喜呢。”

    “这样啊,那我得去道个喜。”楚天舒恍然大悟,问道:“简市长,在哪家医院?”

    简若明说:“市人民医院。下班我也去看看。”

    马国胜不声不响,已经把车转向了人民医院的方向,等楚天舒挂了电话,车已经开到了医院门口。

    楚天舒正要下车,马国胜喊了声“楚书记”,然后探过身子,从车子的杂物箱里拿出一个红包,递了过来。

    好细心!楚天舒暗赞了一句,接过红包,装了两千块钱,揣进了手提包里。

    医院里什么时候都是人满为患,而妇产科更是围满了焦虑、烦躁、兴奋等等各种各样心态的产妇家属,越发显得噪杂和拥挤不堪。

    护士站的护士小姐们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个厉害的很,对于楚天舒这类前来探视的男人一律拒之门外。

    楚天舒只得再次拨打范亦兵的手机。

    这一回打通了,但无人接听,估计是周边太嘈杂,听不见手机铃声。

    楚天舒正探头探脑犯难的时候,恰好看见了白云朵以前的一个小姐妹,在她的带领下,这才进入了病房,找到了范亦兵。

    隔着隔离室的玻璃,楚天舒看到了一脸幸福和疲惫的刘春娜,也看到了一张粉嫩粉嫩的小脸。

    楚天舒把红包塞给了范亦兵,才简单地说了几句祝贺的话,便被护士赶出来了。

    从电梯里出来,迎面碰上了老院长。

    楚天舒走上前去,与老院长握手问候。

    寒暄了几句,楚天舒得知老院长刚刚办理了退休手续,想到定编定岗工作完成之后,要启动南岭县的医疗体制改革,便热情地邀请他去指导。

    刚刚退休的老院长正闲得难受,立即欣然答应了。

    出了城,车刚上高速,耿中天打来了电话,急吼吼的一声质问把楚天舒问得是一头雾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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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男人,很黄很阴险;官场女人,很傻很痴情。 青原市国资委普通科员楚天舒,因撞破了办公室主任猥亵女同事而面临被发配的厄运,随后却经历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奇遇,无意中博得了女上司、女同事、女记者、女大学生、女富婆、女警官、女保镖、女医生等众多美女的赏识和青睐,从此官场、情场如鱼得水,青云直上…… 边收女边升官,纯YY爽文,卫道士请自觉绕行,猎艳者须谨慎阅读。 讲述仕途拼争艰辛与险恶,揭秘官场升迁谋略与智慧。 本文纯属虚构,欢迎对号入座。官场桃花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场桃花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场桃花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