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2章 促膝谈心
众人渐次散去,黄腊生晃晃悠悠地走在最后,嘴里还念叨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
黄福霖喊住了他:“腊生,明天记得把检讨交给郑书记啊。”说完了,又转头对郑有田说:“老郑,这黄腊生就是个土匪,你还跟他一般见识?算了,明天他把检讨交来,他说的那些疯话,就全当他放屁。”
这就是黄福霖的高明之处,最后还不忘打个大圆场,这几乎就是在说,黄腊生还是山坳村的村长,郑有田还是乡党委书记,前面撂挑子的话,全当是放屁。
就这样,黄福霖把黄腊生骂了,还让人家服服帖帖,乖乖地把人领回去了,趁机又给郑有田和楚天舒等人都找了个台阶。
由此也可以看出黄福霖的能力和心机。
郑有田当然要借坡下驴,他偷眼去看楚天舒的脸色。
楚天舒没有搭理他,转头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见楚天舒没有表态,郑有田心里踏实了,他打着哈哈说:“算了,算了,老黄,我们这些当乡干部的,就是钻进了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的货。要跟这些个土匪村长一般见识,早就让他们给气死了。”
郑有田这也是顺势向黄福霖卖个乖,承认他还和自己一样,是杏林乡的乡干部。
黄福霖没有吭声,郑有田拉着他往回走,假惺惺地说:“老黄,你有什么想法,找楚书记谈谈,不能让你一个人把黑锅背了。有什么责任,我和你一起担。”
黄福霖说了声“谢谢”,脚步急急地朝前面走了,他必须盯着黄腊生等人上了山才能放下心来。
刘副乡长从后面跟了过来,心虚地问道:“郑书记,楚书记会不会真要我们交辞职报告?”
“你问我,我问谁去?”郑有田丢下这句话,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关上车门和车窗,杜雨菲就问:“老楚,你不会真让他们都辞职了吧?”
楚天舒呵呵望住杜雨菲,说:“雨菲,你看郑有田他们哪个像是辞职的样子?我一发狠话,他们就不敢吱声了。”
杜雨菲说:“他们干不干我看倒问题不大,黄福霖可不行,他一撂挑子,杏林乡就可能要失控了。”
“是啊。”楚天舒点点头说:“要论综合素质,在全县乡镇干部中,他算比较高的一个。遇事敢担当,也有大局观念。你看他骂起人来毫不客气,但骂完了,还能把台阶给人家找出来,这就是水平了。”
“确实如此。”杜雨菲笑笑道:“他这个骂法,真让人受不了。按说,黄腊生年龄比他大,脾气也暴烈,黄福霖就能骂得他抬不起头来,真是不简单。”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那些个村干部,好像就吃他这一套,越骂得鸡飞狗上墙,他们就越顺溜。”楚天舒说:“不过,骂人要会骂,要让你我去骂,可能就骂不到点子上,越骂越要乱套。”
“呵呵,他那些话,要让我去骂,我连口都张不开。”杜雨菲抿着嘴说:“不过你还行,他们跟你尥蹶子,你就给他们甩脸子,和骂人的效果差不多。”
楚天舒没有笑,却说:“不会这一套,南岭县的这碗饭,真吃不长久。”
车还没开进乡政府的院子,就看见柳青烟在院子里徘徊,她不时看着手表,见楚天舒他们回来了,忙迎了过来。
楚天舒一下车,柳青烟就说:“楚书记,急死人了。”
“有什么好急的,我们不是回来了吗?”楚天舒轻松地说:“黄福霖也回来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柳青烟着急地说:“下午的时候,王永超来电话说,县委大院的门被**人员堵了,一直出不来,好不容易等到傍晚,劝走了**者,出县城的时候又被堵了,到现在还没到,怕是又出了什么状况。”
杜雨菲忙问:“被堵了?是不是大通公司的人又在找麻烦?”
“这回不是大通公司。”柳青烟说:“我打电话回去问了薛主任,说是昨晚上发生了一起客运司机猥亵女乘客事件,受害人的家属到县委大院**,县里作出了先锋客运公司停车整顿的决定,才把**者劝走了。可先锋客运公司不干了,他们的司机就堵了出县城的路,正好看见楚书记的车,就拦住讨说法。”
“真是邪了门了,怎么天天有人讨说法。”楚天舒忍不住笑了,他转头对杜雨菲说:“雨菲,你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柳主任,你也别着急,等搞清楚了具体情况再说。你通知郑有田几个,我找他们谈谈。”
和郑有田的谈话很简单,他一个劲儿地向楚天舒作检讨,说刚才要辞职的话是说给村民们听的,完全是一时冲动的气话,请楚书记不要往心里去。
楚天舒也没有多说,只交代他不要再说那些可能激化矛盾的话,尽全力维护杏林乡的稳定。
郑有田点头哈腰地答应了,并信誓旦旦地表态,请楚书记放心,一定从大局出发,做好村民们的思想工作,确保杏林乡的一方平安。最后,他见楚天舒的脸色比较和缓,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楚书记,县里打算怎么处理黄乡长?”
楚天舒反问道:“你看呢?”
郑有田被问住了,只得说:“我听大县长说,要撤他的职。”
楚天舒说:“老郑,我问的是你的意见。”
郑有田含糊地说:“我……个人没意见,坚决服从县里的决定。”
楚天舒阴着脸,教训道:“老郑,你也是老党员了,应该清楚干部任免的程序和原则,一定是以组织部门的红头文件为准。以后不要听见风就是雨,这样不利于班子的团结,不利于各项工作的开展。”
郑有田没探出口风,反而挨了批评,只得点头称是,心里却在嘀咕:付大木说话不作数了?以后还真得小心点。
和刘副乡长的谈话更简单,楚天舒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县里看一个干部,只看能力和实绩,杏林乡的工作搞好了,乡里领导班子成员个个都有贡献,如果搞砸了,谁也脱不了干系。
刘副乡长冷汗淋淋,除了低头认错之外,几乎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谈的是黄福霖。
黄福霖一上来也是向楚天舒道歉,说自己在车上的态度恶劣,太意气用事,请楚书记原谅。
“老黄,你是从山坳村出来的,对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有感情,这个我完全能够理解。”楚天舒语重心长地说:“浮云矿场的做法破坏了杏林乡的生态环境,应该予以制止,但是,打架解决不了问题,而只会让问题的性质发生根本性改变。”
“这个我知道。可是,放马坡真的炸不得啊。”黄福霖说:“楚书记,你是看过地势地貌的,放马坡要炸了,植被破坏,水土流失,哪年来场大雨,山体滑坡外加山洪爆发,朝阳水库就危险了。一旦水库溃堤泄洪,山坳村肯定是灭顶之灾,通天河沿线的几十万群众也难逃厄运啊。”
听了黄福霖这番话,楚天舒惊出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去摸口袋,只摸出个空烟盒来,他用力捏瘪了,扔进了字纸篓,又上下口袋摸了一遍,一无所获,便向黄福霖伸出了手,说:“有烟不?”
黄福霖摸出一盒烟来,看了看牌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一颗递给了楚天舒:“烟不好,凑合抽。”
看楚天舒接了,黄福霖赶紧捂着一次性塑料打火机给他点上了火。
楚天舒抽了一大口,问道:“老黄,这个你没反映过?”
“早反映过了,人家说我这是杞人忧天。”黄福霖也点上了,愤懑地说:“楚书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老黄,我也想过了。”楚天舒说:“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单纯保护一个放马坡这么简单的问题,而是整个区域如何生存和如何发展的问题。你想想,就算浮云矿场不毁了放马坡,山坳村的村民能不能长久地生存?开采了放马坡,资源枯竭之后,浮云矿场又能不能可持续发展?”
此时此刻,黄福霖才真正体会到了楚天舒的尴尬处境,一方面,浮云矿场是县里的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他们要求按照签订的协议开发放马坡,有理有据。另一方面,杏林乡的村民又强烈要求保护生态,防止水土流失,为子孙后代着想。
两边的呼声都很高,各有各的道理,甚至可以说,浮云矿场有更多的支持者,毕竟,黄福霖所说的危险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开采放马坡可以很快看到直接的收益,包括山坳村在短期内可以实现的“通水通电通路”。
黄福霖想了想,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说:“楚书记,你想得比我长远,也更全面。”
楚天舒说:“我觉得,不仅要想得长远,还要往极端困难的方向去想,就像你刚才所说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朝阳水库的设计和修建都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万一真有那么一天顶不住了,山坳村怎么办?下游的群众又怎么办?”
第884章 太精彩了
杜雨菲抱着她的包包下了车,说:“楚书记,在车上听青烟姐说,你住的房间很奢华,我参观参观,不介意吧?”
楚天舒开玩笑道:“欢迎公安局的领导检查指导内务工作。”
如果不是有柳青烟、王永超和马国胜他们在场,杜雨菲一定要对楚天舒予以还击,现在人多眼杂的,她只能强忍着,没有让自己笑出声来。
柳青烟摇下车窗,和楚天舒与杜雨菲打了个招呼,直接回了县委大院。
王永超抢在马国胜的前面,把楚天舒的行李箱搬到了房间。
上到三楼,苏杭迎了出来,抢过王永超手里的行李箱,冲他瞪了瞪眼睛,转身把行李箱端进了房间里,忙着收拾和整理衣物。
王永超追上前,对苏杭做了个威胁的手势,掉头就往楼下跑,正碰上楚天舒和杜雨菲上楼,忙停下脚步,说:“楚书记,杜局长,我先回去上班了。”
楚天舒说:“小王,我不用车了,让马师傅也回去吧。”
杜雨菲跟着楚天舒到了房门口,一眼就看见了苏杭正弯着腰在整理衣物,圆润小翘,还有时隐时现的小蛮腰,煞是惹人注目。
“哟,还配了专职服务员啊。”杜雨菲惊叹一声,把正在忙碌的苏杭吓了一跳。
苏杭手里拎着一件楚天舒的内衣,她回转身,看见了楚天舒和杜雨菲,脸上竟一红,忙招呼道:“楚书记,您回来了?”
“小苏,认识一下,这是县公安局的杜雨菲。”楚天舒笑着互相介绍道:“这是招待所的小苏,苏杭。”
苏杭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杜雨菲,只职业性地微笑着,拘谨地说了声:“您好。”
“你好。”杜雨菲主动伸出了手,说:“小苏,别紧张,你可以喊我杜雨菲,也可以喊我雨菲姐。”
苏杭看着楚天舒,见他点了头,才伸出手,碰了碰杜雨菲的手,怯怯地喊了声:“雨菲姐。”
楚天舒笑道:“哈哈,小苏,衣服别忙收拾,给你雨菲姐姐泡杯茶吧。”
“哦。”苏杭如梦方醒般,将手里的衣服放进了衣柜里,低着头往客厅里走,慌乱中差点踢到了行李箱。
杜雨菲背着手,四下打量了起来,看完了客厅看卧室,连卫生间和洗浴房也没有放过。
“雨菲,你还真来视察啦。”楚天舒喊道:“好了,歇会儿吧,别搞得像是出现场似的。”
杜雨菲从洗浴房出来了,羡慕地说:“老楚,你天天享受都可以,我饱饱眼福还不行吗?”
苏杭递上茶杯,小声说:“雨菲姐,请用茶。”
“谢谢!”杜雨菲接过茶杯,看了苏杭一眼。
苏杭低下头,不敢和杜雨菲对视。
楚天舒见苏杭那很不自在的样子,说:“小苏,你忙你的去吧,有事我喊你。”
苏杭扭捏着说:“楚书记,雨菲姐,你们聊,我走了。”说完,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还不忘轻轻地把房门带上。
杜雨菲放下茶杯,问道:“老楚,我看她好像有点紧张啊。”
楚天舒说:“我看也是,大概听说你是公安局的,小苏有点害怕呗。”
杜雨菲不解地问:“害怕什么呢?我态度不好吗?说话很凶吗?”
“你自我感觉倒是良好啊。”楚天舒半开玩笑地说:“你去照照镜子,你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看谁都像是犯罪嫌疑人似的,人家一个小姑娘,能不害怕吗?”
杜雨菲叫道:“不对呀。有道是,做贼心虚。她又没做贼,心虚什么?”
楚天舒说:“看你说的,把人家小姑娘说成什么了。”
“什么小姑娘?”杜雨菲说:“年满了十八岁,就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
楚天舒指着她,笑道:“你看,你看,又来了不是。”
杜雨菲没有接茬儿,而是诡异地一笑,问道:“老楚,你在南岭县住着这么奢华的房子,还配备有年轻漂亮的专职女服务员,生活如此的‘**’,请问,向晚晴同学知道吗?”
“嘿嘿,雨菲,你还真别吓唬我。”楚天舒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每天早请示晚汇报,一点儿没隐瞒。你猜向晚晴同学怎么说?”
杜雨菲问:“怎么说?”
楚天舒说:“革命靠自觉。”
“坏了,她太放松警惕了。”杜雨菲摇着手指头说:“信任绝不能代替监督。”
楚天舒耸耸肩膀,无可奈何地说:“杜雨菲同学,不办案的时候,你能不能把你那警察的眼光暂时收起来。”
“哈哈,你又没做贼,心虚什么?”杜雨菲大笑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身为人民警察,得替向晚晴同学行使监督的权力。”
楚天舒“嘿嘿”坏笑几声,笑得杜雨菲心里有点发毛,她说:“老楚,你这么一笑,肯定有动坏心眼了。”
楚天舒继续“嘿嘿”笑道:“没有,没有,我是担心某些同志打着监督的旗号,搞监守自盗的勾当。”
“呸,我就知道,你只要这么一坏笑,准没安好心。”杜雨菲说完,拎着自己的包包往洗浴间走,边走还边说:“老楚,懒得跟你斗嘴,这么高档的洗浴房,我也得享受享受。想着在杏林乡那破地方凑合了一宿,身上都是痒痒的。”
杜雨菲进了洗浴间,关上了门,一会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楚天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杜雨菲那令人心悸的腿与臀,想起了和她的亲密接触,感觉到她身体的热力,嗅到了她的体味和气息。
他心猿意马,浑身燥热,坐立不安,为了分散注意力,他来到客厅,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楚天舒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
背景是青原市江北开发区,凌云集团新筹建的新能源车辆研发制造中心第一批电动车正式下线,伊海涛等市领导出席仪式并与吴梦蝶一起剪彩。
镜头一摇,仪式现场红旗招展,彩球飘飘,人山人海,掌声不断,好一派热闹场面。
仪式刚刚结束,青原卫视记者向晚晴正在采访凌云集团执行总裁吴梦蝶和青原市委书记伊海涛。
吴梦蝶意气风发地说:“凌云集团新能源车辆研发制造中心自开工建设以来,得到了青原市委市政府和广大青原市民的大力支持,在此,我代表凌云集团表示诚挚的感谢。目前,中心投产的电动公交车,电动轿车,电动摩托车等已初步形成系列,预计年产量在十万台左右,凌云集团愿为青原市绿色发展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向晚晴举着话筒,转向伊海涛,问道:“请问伊书记,凌云集团电动车的下线,将会对青原市的发展产生哪些方面的影响?”
伊海涛站在一辆崭新的电动轿车面前,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凌云集团新能源车辆研发制造中心落户青原,将带动我市绿色产业的发展,也将有力地推动我市环境综合治理。众所周知,现在我市pm2.5雾霾污染严重,这里面汽车尾气排放占了很大的一个比重。市委市政府将大力提倡电动车,彻底治理汽车排放污染,还青原人民一个湛蓝天空。”
向晚晴转向吴梦蝶,说:“吴总,您对此有何看法?”
吴梦蝶指着身后的一排电动轿车说:“为感谢青原市委市政府对凌云集团的大力支持,凌云集团决定,将首批下线的电动车全部赠送给青原市。”
“好。”伊海涛说:“青原市公车支出这一块,各项成本每年都是天文数字,公车私用屡禁不止,基层官员攀比成风,超标配车现象十分严重,市委市政府正在酝酿公车改革,各级干部都有责任以身作则带动绿色产业的发展。凌云集团赠送的这批电动车将充实到市府机关车队,多余的公务车辆将择日公开拍卖,从明天开始,我坐电动车上下班。”
吴梦蝶当场交给了伊海涛一把巨大的车钥匙,并邀请出席仪式的嘉宾和市民参观电动车生产车间的流水线……
看到这里,楚天舒轻轻一笑,暗暗称妙:吴梦蝶和伊海涛这一次配合默契,各自都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凌云集团从青原市入手,为一举打开了新能源车辆的市场,做了一个相当成功的营销策划。假如青原市的大小官员都坐凌云集团出产的电动车上下班,这个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广告的威力也是巨大的。
而伊海涛借助凌云集团捐赠的电动车,正式启动了全市的公车改革,同时还吹响了大气污染综合治理的号角,两项改革举措一出,力度之大,动作之快,令人耳目一新,在东南省掀起了一股改革lang潮,赢得了百姓们交口称赞,获得了自上而下的一致好评。
杜雨菲从洗浴间出来了,看见楚天舒盯着电视在笑,问道:“什么节目啊,这么投入?”
楚天舒没有回头,而是兴奋地说:“雨菲,你来看,太精彩了。”
杜雨菲走过来,采访已经结束,电视画面上,只有向晚晴热情洋溢的笑容和声音,她心里酸酸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楚天舒觉得奇怪,回转头一看,惊呆了:好一副美人出浴图。
第885章 坏心眼多
刚刚出浴的杜雨菲穿着宽大的棉质睡衣,站在了客厅的中间。
她的脸红扑扑的,头发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水珠,身上散发出好闻的清香味道,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在杜雨菲的侧面,给她秀美的线条镶上一层金边,别说是楚天舒,换做任何一个审美观正常的男人,此时恐怕都要呼吸紧促,怦然心动了。
杜雨菲感觉到了楚天舒火辣辣的目光,她轻轻地一甩头发,故意问道:“怪不得一个劲儿地傻乐呢,原来是看到向晚晴同学了。”
“哪里呢?”楚天舒惊醒过来,忙侧过头去看着电视,尴尬地笑道:“雨菲,凌云集团的电动车今天举行下线仪式,伊书记和梦蝶姐姐联手演了一场好戏,太精彩了,我替他们高兴呢。”
“哦,我看看。”杜雨菲说:“老楚,你也洗洗去吧。”
楚天舒如释重负,站起来,拿了换洗衣服,冲进了洗浴间。
等他洗完澡出来,却听见客厅里的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屏幕上是一个热闹的韩剧,一对俊男靓女正在演绎一场生死离别般的分手,女的声泪俱下,男的声嘶力竭,整个房间里充斥着刺耳的叫喊声。
哈,女人到底是女人,女汉子一样的杜雨菲,还是喜欢看这种煽情烂剧。楚天舒暗暗好笑,再仔细一看,哪里还有杜雨菲的影子,她把电视开这么大的声音,却根本没看。
楚天舒四下打量了几眼,才发现杜雨菲在卧室里,她已经换下来睡衣,穿好了衣服,手里捏着一个像电视遥控器一样的小黑盒子,在卧室的来回走动,神情专注,好像是搜索着什么。
楚天舒刚要喊,就看见杜雨菲伸出手指头放在了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杜雨菲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她走到卧室与客厅的过道处,把手里的小黑盒子举到了博古架的顶部,小黑盒子上的一个红灯闪烁起来,随即发出了“滴”的一响。
杜雨菲赶紧关掉了小黑盒子的电源,声音和灯光戛然而止。
楚天舒凑了过来,奇怪地低声问道:“雨菲,干吗呢?”
杜雨菲没有回答楚天舒的问题,她踮起脚尖,沿着博古架的顶层一点点摸过去,在最角落的地方摸到了一个小圆盘。
小圆盘藏得极其的隐蔽,灯光完全照不到,如果不是特意去查找,很难被发现。
杜雨菲一脸严肃地指着给楚天舒看。
楚天舒点点头,刚要发问,被杜雨菲捂住了嘴,她拉着他来到了客厅的电视机旁,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屏幕上的一男一女好像已经和好了,正搂在一起卿卿我我地诉说衷肠,各自请求对方原谅的时候,同样是声泪俱下和声嘶力竭。
楚天舒压低声音问:“那是什么?”
杜雨菲轻声说:“窃听器。”
怪不得杜雨菲把电视声音开这么大,原来她是故意制造噪音,以便在寻找窃听器的过程中不会引起窃听者的警觉,也可以遮盖住他们之间的小声交谈。
楚天舒愣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的?”
杜雨菲白了他一眼,稍有些得意地说:“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楚天舒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我去拆了它。”杜雨菲起身往卧室方向走,被楚天舒一把拉住了。
杜雨菲猝不及防,“哎呀”一声,整个人一下子倒进了楚天舒的怀里。
她娇嗔道:“你……干什么呀?”
“留着,别惊动他们。”楚天舒附在杜雨菲的耳边,低声说:“或许以后还有用处呢。”
肌肤相亲,耳鬓厮磨,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泛起了涟漪。
这时,外面有人小心翼翼地敲门。
杜雨菲从楚天舒的怀里挣了出来。
楚天舒起身去开门。
杜雨菲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顺手把电视机的声音关小了。
门外是一个亮闪闪的大秃脑袋。
敲门的是招待所所长田克明,他媚笑着说:“楚书记,对不起,打扰了,我不知道您这里有客人。”
“没关系。”楚天舒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杜雨菲,这位是县委招待所的所长田克明,也是我们青原市下来的干部。”
“哦,难得,难得,幸会,幸会。”田克明看得出来杜雨菲对他不感冒,只客气了一句,便问道:“楚书记,杜局长来了,中午要不要安排客餐?”
杜雨菲抢着说:“不用了,田所长,楚书记请我出去吃。”
楚天舒心里纳闷,但是,杜雨菲既然自作主张了,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田克明讪笑着,退了出去。
出了招待所,杜雨菲带着楚天舒来到了通天河边的街上,找了一家干净敞亮的小餐馆,挑了一件临河的小间,点了几样家常菜,边吃边聊。
小餐馆里人不多,杜雨菲以前常来,图的就是个清静。
楚天舒问:“雨菲,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房间里装了窃听器?”
杜雨菲笑笑,说:“感觉。”
“不对吧?那么灵敏?”楚天舒不信,说:“我看你一进门就把整个房间查了个遍,随身还带着一个测试器,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呵呵,老楚,你也够敏感的。”杜雨菲夹了口菜,说:“我去杏林乡之前,听我们的财务人员在偷偷议论,局里新购了两个窃听器,价格有点高了。可是,我分管刑侦,没听说哪个案子需要用这玩意儿,莫名其妙地我就想到你头上去了。”
楚天舒用手里的筷子点了点,笑道:“哈哈,所以,你非要参观我的豪华住房,进门就东张西望,还要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苏杭。”
“既然有怀疑,那看谁都不放心。”杜雨菲说:“我刚开始最担心的是他们在你的房间里装监控摄像头呢。不过,玩这些有技术含量的东西,酒鬼不在行,如果动用技侦人员,又瞒不过我,所以,就只能玩这种简单的小伎俩。”
“那是。”楚天舒又是一脸坏笑,盯着她说:“你要不检查清楚了,也不敢在我房间里洗澡啊。”
“摄像头要有比较好的拍摄视角,很容易被发现,不如窃听器来得隐蔽。”杜雨菲斜了他一眼,说:“我看过了,这种型号的窃听器功率不算太大,接收装置应该就在招待所,最大的可能就在那个田所长的办公室里。”
楚天舒故意问:“雨菲,你这算不算以貌取人?”
“不是!我做判断重在证据。”杜雨菲立即否认道:“他刚才跑过来敲门,多半是来探听虚实的,他一定是在奇怪,你把电视声音开那么大,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楚天舒停顿了片刻,依然坏笑着,说:“那你再分析分析,他猜我们在干什么?”
杜雨菲忽然从楚天舒的坏笑中觉察出了点什么,脸一红,不悦地说:“老楚,你无不无聊啊?他爱猜什么是什么,关我屁事。”
杜雨菲判断得没错,接收装置确实装在了田克明的办公室,他就是听见楚天舒房间里的声音太大,感觉不太对劲儿才跑过来敲门的,当他看见杜雨菲也在房间里,心里的疑问一下子就打消了:麻痹的,老相好在重温旧梦呢。
楚天舒被杜雨菲抢白了一句,不再开玩笑了,他认真地说:“雨菲,照你这么分析,我办公室里肯定也装了一个。”
“没错。”杜雨菲担忧地说:“老楚,以后你在办公室里接电话或者找人谈话,还真得注意了。”
楚天舒问:“雨菲,你有什么好建议?”
杜雨菲想了想,说:“如果是信得过的人,可以嘴上说一套,用笔在纸上写另一套。”
“好。”楚天舒兴奋地说:“雨菲,你这也提醒了我。我想,是不是还可以把我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情,通过窃听器来告诉他们。”
杜雨菲笑道:“你呀,坏心眼真是太多了。”
楚天舒说:“这不是坏心眼,这是将计就计。”
杜雨菲放下了筷子,楚天舒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了她。
“老楚,我还是很担心你的处境。”杜雨菲擦了擦嘴角,说:“你这么单枪匹马地和他们斗,太难了。”
楚天舒给杜雨菲的茶杯续上了水,“嘿嘿”笑道:“怎么是单枪匹马呢?你不是我的帮手吗?”
“老楚,我帮不到你太多。”杜雨菲眼眉低垂,说:“毕竟公安局还是陶玉鸣的天下,而且,付大木身边不止有一个陶玉鸣,他的势力渗透到了南岭县的每一个角落,随时随地可以给你制造麻烦。”
楚天舒瞥了她一眼,说:“雨菲,你怎么突然一下变得这么悲观了?”
“我不是悲观,是为你担心。”杜雨菲说:“他们手段卑劣,无所不用其极,有人在台前和你正面交锋,还有人在幕后使出下三滥的招数给你添乱,仅凭你现有的力量很难应付得过来。”
“雨菲,我明白你的意思。”楚天舒正襟危坐,认真地说:“我这一圈走下来,感受很深,老百姓过得太苦了,他们迫切希望看到南岭县的发展。基层干部中,绝大多数本质是好的,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付大木走到底的人,终归还是少数。”
第886章 敲门不断
“可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会被裹挟着往前走。”杜雨菲摇摇头,说:“所以,我才说,你势单力薄,越往前走,越举步维艰。”
楚天舒微微一笑,说:“雨菲,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觉得,我还有退路吗?”
杜雨菲见楚天舒无动于衷,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楚天舒说:“我打算从县委常委入手,先掌握决策的主动权,然后大张旗鼓地办一两件能让老百姓受益的事,逐步赢得民心,让付大木等人的丑恶嘴脸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我相信,正面交锋,他们不是你的对手。”杜雨菲摇头道:“可是,我感觉,他们不会和你面对面地斗,或许会利用他们掌控的歪门邪道,迫使你疲于奔命,忙中出错。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
楚天舒愕然道:“雨菲,你还看出了什么道道?”
杜雨菲犹豫了一下,说:“老楚,你昨晚上不是让我了解一下先锋客运公司的司机要讨说法的事吗?我怀疑,这同样是一个阴谋。”
楚天舒眉头一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雨菲说:“周伯通的大通公司和欧阳锋的先锋客运公司是南岭县的两股势力,他们各自把持着县里的货运和客运市场,历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我从办案民警那里了解到,这一次大通公司要强行介入客运市场,引发了他们之间的冲突。你说,你准备支持哪一方?”
“市场竞争是自然规律,打破垄断格局是好事啊。”楚天舒说:“谁破坏正常的经营秩序,谁就是打击对象。”
杜雨菲摆了摆手,也不坚持自己的观点,点头道:“如果简单地就事论事,事情并不复杂,可问题是,你前后左右有好几座的大山,你翻越其中任何的一座,都必须具有相应的力量。”
“一座一座地翻,也不是不可能。”楚天舒说:“雨菲,你是不是担心我把有限的精力lang费在旁枝末节上,从而顾此失彼,被付大木他们钻了空子。”
“是的。”杜雨菲点头道:“老楚,我可能比你更了解一些情况。这些年来,付大木他们早已完成了各种布局,该办什么事,什么人去办,已经形成了一个成熟的套路,很难踩住他们的尾巴。相反,别人稍有疏忽,就可能被他们抓住小辫子,甚至被置于死地。我始终怀疑,马兴旺就是例子,可一直找不到证据。”
“我明白了。”楚天舒连喝了几口热茶,咧嘴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要直接搅合到这种势力的争斗中来,可他们闹腾开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当然,他们既然撕破脸皮了,也不会任由你袖手旁观。”杜雨菲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付这两股势力,能不能用上你手里的那块令牌?这或许可以另辟蹊径从外围打开缺口,周伯通和欧阳锋这两人,你只要搞掂其中一个,付大木他们就可能慌了手脚,他们一慌就会乱,一乱,机会就出现了。”
是啊!这种民间的势力争斗交给黄天豹他们来对付,各玩各的手段,进可攻,退可守,等玩到了需要付大木兄弟出场时,他们的破绽才会暴露出来。
“不错。”楚天舒若有所悟,说:“这是个好办法。”
吃完饭,杜雨菲回县公安局上班,楚天舒去了县委大院。
进门坐下,楚天舒开始琢磨通过什么方式把黄天豹他们引进到南岭县来,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办公室的门外响起了轻缓的敲门声。
楚天舒在担任伊海涛的秘书期间,听到过各种各样的敲门声,经历得多了,总结出敲门声与敲门人的一些关联性,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敲门声的每个细微差别,都能显示出敲门的人不同性格和心理特征,加以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在他走到你面前的时候,一眼看穿他的伪装。
像这种有节奏的敲门声,楚天舒最为熟悉,多半是下级领导来敲上级领导的门,敲门者比较自信,有良好的修养和习惯,预示着他平时也非常懂得自律和自我控制,有礼有节,带着敬意,不逾规矩。
楚天舒坐直了身子,大声说:“请进!”
门缓缓开启,来人是常务副县长耿中天。
“中天,你来了。”楚天舒热情地起身相迎。
“楚书记,这一路考察下来,辛苦了吧。”耿中天手里拿个个文件夹,客气地说:“真不好意思,你刚回来就打扰你。”
“中天,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楚天舒笑了笑,说:“我这一出去就是十几天,家里的具体事务都落到你的身上了,你比我更辛苦啊。”
耿中天坐下来,把文件夹放在了茶几上,说:“楚书记,我来汇报一下定岗定编的实施方案。”
楚天舒倒水泡茶,递到耿中天的手上,指了指沙发,说:“中天,请坐,请坐下说。”说完,拉着他并排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楚天舒的语气和态度都显得十分的谦和与诚恳,由不得耿中天不为之动容。他抬起身子,双手接过茶杯,再坐下来,拿去茶几上的文件夹,说:“楚书记,这是定编定岗的实施方案,请你过目一下。”
楚天舒接过来,并没有看,而是放在了身前,说:“中天,不用看了,你给我介绍介绍就行了,有你把关,不会有问题的。”
对于楚天舒的信任,耿中天多少还是有几分感动,他把实施方案从设计初衷到编制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由于大方向是跟着省市的要求走,自然不会有太大的疑问,最终的落脚点还是定编定岗后的具体人事安排上。
楚天舒重点问了问新调整的几个部门主要负责人的人选,大体上没有太大的异议。
最后,就说到了卫生局、计生委和防疫站三家合并上面来了。
楚天舒说:“中天,我这次下去调研发现,乡镇卫生院医务人员和医疗器械严重匮乏,甚至有兽医坐诊的现象。我希望县里卫生系统的几个部门合并之后,能够通过资源的整合与共享,有效缓解乡镇老百姓看病难的状况。”
耿中天就说:“是啊。要实现这个目标,一把手的人选很重要啊。”
楚天舒问:“你觉得谁合适呢?”
耿中天很自然地提到了卫生局局长霍启明,他是医学专业科班出身,又有医院的工作经历,应该是个合适的人选。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是我们选人用人的大前提。”楚天舒想了想,问道:“中天,你和大木县长通过气没有?”
耿中天点点头,说:“做实施方案之前,我专门请示过大木县长,他没有提出不同意见。”
“那行。我刚来,对县里干部的情况不是太熟悉,既然你和大木县长统一了意见,那我也没什么别的意见。”楚天舒笑道:“中天,资料准备齐全了,找个时间上会过一下吧。”
“好的。”耿中天收起了文件夹,起身告辞,说:“楚书记,你忙吧,我回去抓紧准备。”
楚天舒将耿中天送到了办公室门口,握手话别。
耿中天刚走,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一次的敲门声细若游丝,迟迟疑疑,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人,显得谨慎有余,底气不足。以此来判断,这敲门的人或者是来求人办事的,或者是犯了错误的下属来向领导认错的。
来人是县委副书记杨富贵。
在得到“请进”的允许之后,门推开了一条缝,杨富贵挤进来,又随手把门带上了。
这有点出乎楚天舒的意外,他这回没有起身,而是招呼道:“老杨,来了,请坐吧。”
杨富贵坐下来,先是礼节性地问了问楚天舒十几天在各乡镇考察调研的情况,比如,各位乡镇党委书记印象怎么样,生活条件还过的去吧,没有整酒吧等等之类。
楚天舒看得出他心思并不在此,便含糊着做了答复。
果然,在喝了几口茶之后,杨富贵像是随口问道:“楚书记,听说回来之前,先锋客运公司的司机把你的车堵了?”
“有这回事。不过,当时我不在车上。”楚天舒故意问道:“老杨,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还没搞太清楚,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
“起因是前天晚上,一位女乘客被一位客运司机猥亵了,好像说那个地方还受了伤,差点儿被那个啥了。”杨富贵用了一个含糊的措辞,接着说:“昨天一大早受害人家属来**,一来就把县委大院的门给堵了。”
楚天舒奇怪地问:“这应该是刑事案件啊,怎么闹到县委大院来了?”
“是啊。”杨富贵苦笑一下,说:“公安局答复说,事发地点比较偏僻,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受害人也说不出车牌号,只记得是辆破旧的微型面包,司机长得有点凶,一点线索也没有,这案子没法破。家属不干了,就闹到县委大院来了。”
楚天舒问:“哦,后来呢?”
第887章 将计就计
杨富贵回答说:“信访办的同志出面接待的。可是,公安局都没招,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楚天舒又问:“那最后是怎么把家属劝走的呢?”
“楚书记,你没在家,这事儿就汇报到大木县长那儿了。”杨富贵有点迟疑,看楚天舒还在等结果,就接着说:“大木县长指示,公安部门继续侦办此案,在没有破案之前,先锋客运公司先停业整顿。这才把家属安抚住。”
“这就奇怪了。”楚天舒颇为不解地问:“公安部门都说没线索,破不了案,大木县长怎么就让先锋客运承担责任了呢?”
听楚天舒这么说,杨富贵顿时精神一振。
“唉,这说来就话长了。”杨富贵轻轻叹了口气,又喝了口茶,说:“南岭县就两家运输公司,就是‘大通’和‘先锋’,七八年前,刚成立的时候就为了抢生意闹得不可开交,当时老书记在位,他亲自出面协调,定下来‘大通’搞货运,‘先锋’搞客运,一直这么延续下来的。所以,客运车上出的事,自然要找到‘先锋’的头上。”
“哦。”楚天舒作恍然大悟状,缓缓地点头,说:“照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啊。”
楚天舒的态度又变了,杨富贵有点着急,说:“可‘先锋’公司觉得冤枉啊,他们调查了公司所有的司机,他们在事发时间都不在现场,而且都有证明人。”
楚天舒如有所思:杨富贵这是要替先锋公司出头的节奏啊。
“原来如此。”楚天舒说:“‘先锋’公司不服,他们的司机又开始闹腾了。”
“可不是的吗?”杨富贵说:“这案子一时半会儿破不了,‘先锋’公司一直停业整顿下去,等于砸了司机们的饭碗,养家糊口都成了问题,当然要向县里讨说法。”
楚天舒想了想,又问:“‘先锋’公司停业了,那县里的客运不就停摆了?”
“没有。‘大通’公司搞了几辆面包车,趁机做起了客运的生意。”杨富贵忧心忡忡地说:“大通公司的周伯通是个人物,先锋公司的欧阳锋也不是个善茬儿啊。这原有的平衡一打破,怕是消停不了哇。”
杨富贵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偷看楚天舒的表情。
楚天舒脸阴沉了下来,默不作声了。
见楚天舒半晌没说话,杨富贵又解释说:“楚书记,我本来是懒得过问这些破事的,可这事儿没了结,我把情况给你介绍介绍,哪天再闹腾起来,你也好有个思想准备。”
“老杨,谢谢你。”楚天舒说:“你这个提醒很及时啊。”
杨富贵见该说的话都说了,便起身告辞,临到门口,又忍不住停下脚步,说:“楚书记,老书记昨晚上给我打电话说,他老人家的感觉是,这很有可能是‘大通’公司捣的鬼。”
楚天舒握着杨富贵的手,说:“老杨,你跟我这么一说,我心里有点儿数了。”
把杨富贵送出去,楚天舒坐下来,把杨富贵的话又重头到尾琢磨了一遍,思路就很清晰了。
大通公司的老板周伯通投靠的是付大木,先锋公司的老板欧阳锋最初的靠山是老书记。杨富贵是老书记一手提拔的,在老书记退位之后,他就成了先锋公司的幕后代言人。
浮云矿场停产半年,大通公司的生意难做了,周伯通就有意要来抢占欧阳锋的客运市场。
女乘客被猥亵事件,只是一根导火索。
种种迹象表明,这根导火索很大的可能性还是周伯通派人点着的,为的就是把火烧到先锋公司的老板欧阳锋的头上。
以杨富贵当前的地位和势力,自然拗不过如日中天的付大木。所以,楚天舒一回来,他第一时间就来找他这个书记,以求得到楚天舒这个县委书记的支持。
楚天舒理清了思路,心里便有了主意:既然你们之间有利益冲突,那我正好将计就计,把杨富贵拉到自己这边来。
正思考着,门又被敲响了。
这一次,敲得比较响亮。
进来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手里拎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真皮包。
来人笑呵呵地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楚天舒,恭恭敬敬地说:“楚书记,您好。我是宏建工程公司的顾远才。”
楚天舒一边看着名片,一边斜睨了顾远才一眼。
顾远才上身穿一件名牌t恤,下面是一条浅蓝色的休闲裤,裤子放得很低,腰带系在肚脐眼下面,再加上他那圆圆的大肚子,一看就是个生意人,而不会是县里的官员。
在一般人看来,官员与商人都很有派头,有时候难以区分。
以前楚天舒也有这个困惑,后来,接触的官员和商人多了,便总结出一个有趣的现象,一个人是官是商,从他裤子穿的高低便能够一目了然。
在官场中,无论官大官小,无论高矮胖瘦,无论年纪大小,几乎都要把裤子提得很高,其高度一般都在肚脐眼之上。而经商的老板们,无论钱多钱少,无论胖瘦高矮,无论岁数大小,又大多把裤子提得很低,腰带几乎一律都在肚脐眼以下,只要不把裤子掉下来,似乎觉得越低越够派头。
这没有什么明文规定,官员们不能把裤子放低,老板们不能把裤子提高,但是,官与商在这个细节上似乎渭泾分明,成了一种约定俗成。
楚天舒和卫世杰曾经讨论过这个现象。
两个人想来想去,觉得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理由就是,官员们习惯于西装革履,老板们习惯于穿休闲服。西裤腰深一些,穿得久了,就习惯了腰带在肚脐以上系,休闲裤裆短,穿得久了,就习惯了腰带在肚脐眼以下系。
这样形成了不同的习惯和文化,而不同的习惯自然就影响了不同职业的人。
楚天舒打量顾远才的这会儿功夫,突然想起来,通天河清淤和堤防加固工程就是宏建公司承建的。不过,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说:“宏图建筑公司?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顾远才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楚天舒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拉开手里的包,递上一叠单据来,说:“这是上个季度的工程预算和结算清单,这个月应该拨付工程进度款。麻烦楚书记签个字。”
楚天舒翻开单据简单看了看,施工监理方、工程主管方水利局、财政局等等相关部门都签署了意见,都同意向宏建公司拨付进度款,只剩下领导审批签字一道程序。
换句话说,拨付款项的前期手续完备,只等着领导大笔一挥就ok了。
楚天舒虽然看不出手续上有什么漏洞,但直觉告诉他,不会这么简单。
因此他放下单据,问道:“顾总,以前的工程款拨付最后是哪位签字?”
顾远才笑道:“大县长和马书记都签过。”
楚天舒心中凛然生疑,付大木为什么不签,非推到我这里来?
照这么看来,马兴旺当书记的时候签了不少不该他签的字,比如,将放马坡交与浮云矿场开采换山坳村“三通”的协议,又比如,类似的工程款的拨付等等,日后一旦出现问题,谁签字谁负责,付大木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他缓缓伸出五指,在单据上弹了弹,说:“顾总,我刚来,情况不是太清楚,而且我是书记,不能政府的工作超越权限。我建议你还是找大木县长,他是政府一把手,理应该他签字。”
顾远才接过单据,轻轻放在桌上,坚持道:“我来之前,财政局的彭局长特地给大县长打过电话,大县长说,他在外面有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请楚书记签一下吧。”
楚天舒不悦地说:“顾总,你搞搞清楚,我是南岭县的书记,不是财政局的书记,他彭宝銮说让我签我就该签吗?”
顾远才脸上保持微笑说:“我听说,楚书记在考察调研的时候对我们公司提出了批评,今天首先是来认错,顺便麻烦书记签个字。”说到这里,他变戏法一般手里多了一张卡,小声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哦,对了,密码是您手机号码的后六位。”
楚天舒淡淡一笑,只瞟了卡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青原市国际大酒店的钻石贵宾卡,卫世杰曾经一口气办过好几张,据他说,这种级别的卡保底存额至少是十万起步,也就是说,这张卡上至少有十万元的保底消费额度,在国际大酒店购物、休闲、娱乐、就餐等等一卡通用。
楚天舒暗暗好笑,顾远才肯定听说了周伯通送银行卡的故事,送的三十万相当于打了水漂,所以才改成了高档酒店的消费卡,只能消费,不能变现,就不怕又被转换成了捐款,只得了个空头表扬,还被业内人士笑话。
楚天舒抓着手里的单据,缓缓将卡一起推向了顾远才,说:“顾总,这个请你收回去。在职权范围内,该我审批的我一定签字,不该我审批的就爱莫能助了。”
顾远才还想继续努力,他拿起卡,起身来到楚天舒的办公桌后,从抽屉缝隙里塞了进去,呵呵笑道:“楚书记,初次见面,也就是个润笔费。”
第888章 大为恼火
楚天舒冷冷地看着他,突然想起办公室里装有窃听器的事,便微微一笑,故作诧异地说:“顾总,签字还有润笔费?那我更不能签了,我抢着签了,岂不是挡了别人的财路。”
顾远才愣住了,旋即笑成了一朵花,含糊其辞地说:“其它的……请您放心,我们都会照顾到位。楚书记,将来打交道时间长了,您就会知道,宏建公司是讲信誉,够朋友的。”
楚天舒似笑非笑地瞪着他。
顾远才心里一阵发毛,暗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半晌,楚天舒拉开抽屉,拿起卡扔给他,严肃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顾总,宏建公司把河道和堤防工程保质保量按期完成,就是最好的讲信誉,够朋友。”
顾远才说:“楚书记,公司前期垫付了不少的资金,如果能坚持,我们也就咬牙挺着了,现在确实周转不开了,前些日子就因为资金紧张,材料到不了位,已经被迫停工了。”
楚天舒指着桌子上的卡,说:“顾总,宏建公司有钱办这种卡,没钱买材料,这话站不住脚啊。”
顾远才没词了,说不清心里是股什么滋味,他磨磨蹭蹭半天,再次央求道:“楚书记,您就行行好吧,工地上几百号民工还等着发工钱呢。”
楚天舒冷笑道:“抱歉,这个字我真不能签。你对你的公司和民工负责,我也要对南岭县和我自己负责。”
顾远才见来软的不行,就换了一副强硬的口气,说:“楚书记,通天河清淤和堤防加固工程是省市都挂了号的重点工程,一旦影响了工期,宏建公司可负不起这个责啊。还有,民工工资再拖欠下去,恐怕就不是停工那么简单了。”
“顾总,你这是威胁吗?”楚天舒皱起了眉头,说:“我告诉你,耽误了工期,宏建公司必须承担违约责任,造成恶劣后果的,还可以依法追究相关责任人的刑事责任。拖欠民工工资,影响社会稳定,作为法人代表,你是第一责任人。”
顾远才哑口无言,手里拿着单据,迟疑着,还有些不甘心。
楚天舒毫不犹豫地伸手指着门,说:“请你出去。”
“楚书记……”
“出去。”楚天舒冷声道:“敢威胁我的人,我一概不欢迎。”
“好好……我走。”顾远才脸色瞬息数变,最后还是回归商人本色,讪笑着向外退去。
“请带上你的东西。”楚天舒指着桌上的卡,补了一句。
顾远才强打笑脸,一边加快脚步朝外走,一边装糊涂道:“我没什么东西啊,是楚书记您自己的……”
“滚!”楚天舒拿起桌子上的钻石卡,“啪”地扔到了顾远才的脚下。
声音越来越大,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干什么?鬼鬼祟祟的。”门外传来了柳青烟的声音,脚步声渐渐远去。
顾远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卡,灰溜溜地走了。
柳青烟走进了楚天舒的办公室,关上门,小声道:“楚书记……”
楚天舒怒容满面,呵斥道:“柳青烟,你这个主任是怎么当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来敲我的门?”
柳青烟不知道楚天舒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一下子愣住了。
楚天舒抓起笔,迅速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放在了柳青烟的眼前。
“办公室装了窃听器。”
柳青烟大吃一惊,立即明白了楚天舒的意图,小心翼翼地解释说:“楚书记,他来之前,彭局长给我打过电话,我……”
楚天舒继续发火道:“我这里是菜市场吗?谁想来就来,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柳青烟说:“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
楚天舒冷“哼”一声,说:“你们是不是都得了宏建公司的好处,到处给他开方便之门。”
柳青烟急了,说:“楚书记,你批评我不该让他来敲你的门,这我可以接受,但是,你不能随意侮辱我的人格。我又没有权力卡住他们的验收和拨款,他们凭什么会给我好处?”
“你什么意思?”楚天舒不满地质问道:“莫非你说我有权卡住他们,就能得到他们的好处?”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那么说。”柳青烟气鼓鼓地回答:“我只保证,我没有收任何人的好处,别人收没收,和我没关系。”
楚天舒把文件夹一摔,大声问:“柳青烟,你这是什么态度?”
柳青烟毫不示弱,马上说:“楚书记,你是领导,我应该对你有一个好态度。但是,你要冤枉人,我就是这个态度。”
两人正呛呛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楚天舒拿起话筒,电话里传来财政局长彭宝銮的声音:“楚书记,宏建公司的工程款项按规定我们可以拨付了,他们确实资金很紧张……”
楚天舒冷哼一声,大声说:“彭局长,宏建公司是不是资金紧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他们真到了过不下去的地步,早就可以找大木县长签字拨付,还用得着等我回来吗?”说完,他不给彭宝銮说话的机会,“啪”地压下了电话。
楚天舒在看柳青烟,她拿着刚才那张纸在偷着乐,他探头一看,上面又多了一行娟秀的字:“以后只能书面交流了。”
果然不出所料,楚天舒与耿中天、杨富贵、顾远才和柳青烟等人的全部对话,通过窃听器一字不漏地都传到了设置在薛金龙办公室里的接收器里。
晚上十点,“南岭风光”会所的密室里。
付大木、陶玉鸣、薛金龙和白存礼一起听了一遍楚天舒下午在办公室与众人的对话录音以后,心情都十分的郁闷。
付大木尤其的恼火。
耿中天为了力推霍启明,竟然去找楚天舒结盟,而且还说与付大木通过气,就算没有唐逸夫要关照高大全的压力,也必须想办法破坏他们捆绑在一起的企图。
杨富贵为了替先锋客运的欧阳锋出头,也去找了楚天舒,还把老书记抬了出来,暗示是大通公司在背后捣的鬼,这也不是一个好兆头。
顾远才去找楚天舒签字拨付工程款,原本策划的是让彭宝銮一起去,没想到彭宝銮临阵退缩,打发顾远才一个人去送钻石卡,引起了楚天舒的警觉,搞得以后也不太可能给他设类似的套了。
再就是柳青烟,被楚天舒训斥了几句,居然说出能卡住宏建公司的人会收取好处的话来,这不是把其他的人都出卖了吗?
煞费苦心使出来的一连串招数,都被楚天舒一一化解于无形,付大木等人不能不恼火。
他们心里都明白,楚天舒在南岭县一天,他们的危机就存在一天。一旦他在南岭县站稳了脚跟,他们干的那些事总有一天会暴露出来。那时候,楚天舒收拾他们便易如反掌,而他们要反攻就难了。
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趁楚天舒立足未稳,破坏他扩张势力的企图,把他搞得焦头烂额,忙中出错,最后灰溜溜地滚蛋。
但是,下一步具体怎么做,陶玉鸣、薛金龙、白存礼等人一筹莫展,只能发发牢骚,骂几句狗卵子,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付大木。
付大木作为他们的头子,他压住了心头的火气,从这些天发生的诸多事例中,告诫同伙们,这个楚天舒跟我们绝对不是一路人,必须居安思危,彻底打消侥幸心理,继续采取措施打击他,绝不能让他顺顺当当地站牢脚跟。
如此这般地鼓励动员了一番之后,付大木有条不紊地向他们发出了指令。
付大木看着薛金龙,说:“金龙,你告诉高大全,抓紧时间拿到霍启明与朱晓芸纠缠不清的证据,适当的时候抛出来,打破耿中天与楚天舒的联盟。”
薛金龙心领神会,立即补充说:“大县长,我建议把拿到的证据交到楚天舒手上,然后逼着他拿出来,让耿中天去怪他一头的包;他要是敢执意隐瞒,我们就揭他收受霍启明钱财的老底。”
“好!英雄所见略同啊。”付大木很巧妙地把功劳抢到了自己身上,又笑着说:“你们几个要向金龙学习,开动脑筋,灵活掌握和运用斗争策略。”
白存礼眼珠子一转,也不甘落后地说:“老板,我看可以把证据交给分管纪检工作的杨富贵,他肯定会会去向楚天舒汇报,让他们三个人搅合在一起狗咬狗。”
付大木哈哈大笑,又一次表现出英雄所见略同的姿态。
只有陶玉鸣没有得到表现的机会,有点暗暗着急。
付大木看到了陶玉鸣不自然的表情,马上转头对他说:“老陶,你让周伯通再把动静闹大一点,一定要把先锋客运逼到绝路上去,看楚天舒怎么给杨富贵和欧阳锋撑腰帮忙?”
“没问题。”陶玉鸣现学现卖地说:“老板,整死先锋客运的话,是不是也可以逼着楚天舒说出来?”
付大木立即表扬道:“老陶,太好了,连你这个猛张飞都学会粗中有细了,何愁我们斗不垮楚天舒啊。”
陶玉鸣难得得到付大木这样的表扬,忍不住得意地“嘿嘿”笑了起来,顺势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请求。
第889章 大龄剩女
陶玉鸣讪笑着说:“老板,是不是把我家小姨子从楚天舒身边搞出来,开了干部大会之后,也没谁敢传小话了,我看再放在他身边作用不大了。”
这是陶玉鸣的一块心病,不管怎么说,柳青烟是他老婆的妹妹,楚天舒真要和她搞在了一起,自己被外人笑话不说,将来坏了事,付大木还是要怪罪他陶玉鸣的。另外,柳青烟放在楚天舒身边,他要想歪心思也没机会了。
付大木瞟了他一眼,说:“老陶,我知道你想帮你的小姨子,可是,我怕你这又是热脸贴了柳青烟的冷屁股啊。”
白存礼开玩笑说:“老板,老陶主要还是害怕他的半边屁股被楚天舒给摸了。”
陶玉鸣瞪着大眼珠子说:“老白,你个狗卵子,要是你自家的半边屁股,你愿意让别人摸不?”
付大木摆手制止了他们的胡扯,也觉得柳青烟再放在楚天舒的身边,起不到制造绯闻的作用,反而可能变成楚天舒的帮手,他想了想,转头问薛金龙:“金龙,老田和苏杭那个小丫头谈出个名堂来没有?”
“没有。”薛金龙为难地说:“田克明找她谈过了,答应事成之后给她解决正式编制,小丫头哭哭啼啼的不做声。”
听了薛金龙的报告,付大木大为光火。
“这个田秃子,嘴巴上抹了油,这点破事折腾了这么久还搞不定,真不知道他在国资委是怎么当的主任。”付大木不满地说:“金龙,你亲自出马,拿小丫头的弟弟说事,她再不答应,老陶赶紧采取措施,别让一个小丫头误了我们的大事。哼!”
付大木阴冷的目光扫到了陶玉鸣的脸上。
陶玉鸣感觉到一股寒气在面门上掠过。
付大木又问:“金龙,办公室的那个小伙子叫王什么来着?”
薛金龙说:“王永超。”
“他怎么样?”
“还比较灵光。这次他跟着楚天舒下乡,每天都坚持如实汇报,连打麻将赢了多少钱都说得一分不差。”
“真的吗?”
“没错。这个,我通过史志强证实过。”
付大木说:“那行,把柳青烟调出来,把王永超放到他身边去。”
陶玉鸣忙掏出烟来,屁颠屁颠地给付大木点上,问道:“老板,那柳青烟怎么安排?”
付大木反问道:“老陶,你觉得呢?”
陶玉鸣吞吞吐吐地说:“老板,这些年,我家小姨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不是可以往上走一步?”
付大木一呲牙,说:“老陶,这半边屁股摸不着,你还是不死心啊。”
一句话说得陶玉鸣嘿嘿干笑。
其他的几个人都跟着或暧昧或yin邪地笑了起来。
付大木突然想起来,问:“哎,金龙,彭宝銮怎么还没来?”
薛金龙说:“我通知他了的,他说这些天的晚上都在找靠得住的人整理账目,他担心哪一天楚天舒会查账。”
“操!”付大木按熄了大半截的烟,说:“这还没啥动静呢,这家伙就心虚了?”
陶玉鸣不屑地说:“老板,我早就说过,搞财务的人就是胆小如鼠。”
白存礼早年当过县财政局长,彭宝銮就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他听了陶玉鸣的话,马上不阴不阳地顶了他一句,说:“这年头,小心无大错啊。莽莽撞撞的,早晚会坏事。”
陶玉鸣骂道:“我靠!老白,你阴阳怪气地说谁呢?”
白存礼说:“我谁也没说,就事论事而已。”
陶玉鸣攥紧拳头,在白存礼的面前挥了一下,恶狠狠地说:“不管是谁,要敢背叛老板,老子饶不了他。”
薛金龙打起了圆场,说:“算了,算了,老白,老陶,都少说两句吧,有这个劲头,等着用来对付楚天舒吧。”
付大木对彭宝銮的不听招呼很不满意,对他便有了些疑虑,本有意甩开他,不让他参与以后的议事,但又觉得办事又离不开他,因为很多地方需要花钱,后来他想,只有拉紧他,让他参与的事越多,陷得越深,他就不敢轻易背叛了。
付大木把几个人招呼在一起,对一些细节又斟酌了一番。
付大木最后说:“老白,你抽空去找找彭宝銮,让他要稳得住,不要搞得像只惊弓之鸟。金龙,你抓紧去找高大全,告诉他,抓不住霍启明胡搞的证据,就当不成合并后的一把手。老陶,你让周伯通的人办事利落点,别露出了马脚,弄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行了,大家按既定计划都忙去吧。”
陶玉鸣等人起身告辞。
临走前,付大木又说,为了防止出问题,今后尽量少聚会,尤其不召集很多人在一起谈事,一般采取分头串通联络的办法。田克明和高大全那边,由薛金龙负责,彭宝銮和张卓那里,由白存礼负责。
付大木还特别嘱咐陶玉鸣,设在楚天舒办公室和住房里的机关,一定要保证绝对的安全,如果让楚天舒发现了其中的来龙去脉,事情就很麻烦了。
陶玉鸣拍着胸脯说,老板放心,那绝对是安全的。不过,他同意大县长万无一失的指示,一定随时采取手段,检验其安全与否,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撤除。
送走了陶玉鸣等人,付大木站在窗户面前,望着县委大院和招待所的方向,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明天亲自去找楚天舒探探虚实。
第二天上午,楚天舒刚到办公室不久就接到了薛金龙的电话,说大县长要过来,问楚书记现在有没有空。
楚天舒说,请大木县长过来吧。
过了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付大木站在了门口。
这是付大木成年累月养成的习惯,他自认为南岭县是他的天下,到谁的办公室都没想过要敲门。
付大木身材适中,仪表堂堂,虽开始微微发胖,但看上去仍精神十足,精力旺盛,平时不苟言笑,显得颇有威严。
“大木县长,失迎,失迎!”楚天舒讶然一秒钟,旋即起身相迎。
在整个县委县政府班子成员中,付大木是唯一没有到访过他办公室的领导成员。
副书记杨富贵和宣传部长茅兴东等人主动上门过好几次,耿中天昨天也来汇报过定编定岗的实施方案,组织部长周宇宁也来过几次提供一些干部的资料,政府方面的几名副县长也就所分管的工作来请示过,就连陶玉鸣,也曾打着来看柳青烟的借口,来和楚天舒寒暄过几句。
“小楚书记,你不嫌我汇报来迟就好了。“付大木难得地微微一笑,说道:“一直准备来正儿八经地汇报汇报工作,可总是不凑巧啊,不是我忙得不可开交,就是你下乡调研,难得我们的时间能凑在一起。”
楚天舒笑了笑,给付大木点了一颗烟,说“大木县长,你太客气了。你是南岭县的元老,也可以说是我的前辈,我几次去政府大楼那边想找你取取经,也是很不凑巧,难得有机会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楚天舒的语气和态度都很谦和,付大木的态度也很有分寸。
实际上两个人在暗地里都恨不得将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快。
不过,官场上最流行面和心不和,有分歧有争斗也不可能直接翻脸,这是官场的游戏规则,各怀鬼胎只能放在心里,暗地里怎么斗都可以,当面没必要撕破脸,脸皮撕破了,就不仅是两个人不开心,也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当面拍桌子打板凳捅娘骂老子,那是付大木当乡镇干部的惯用手法,到了县处级这个层次,他也跟着唐逸夫、朱敏文等人学会了两面三刀的斗争策略。
付大木首先以前辈的姿态关心了下楚天舒的生活,比如,招待所食堂的伙食合不合口味,小红楼住得满不满意,身边工作人员是否称心如意等等。
楚天舒自然配合他满口敷衍客套。
这时,隔壁办公室的柳青烟进来为两位领导上茶。
柳青烟泡了茶,端到了付大木的面前,说:“大县长,请用茶。”
付大木笑呵呵地接过来,问,“小柳,你姐姐最近身体还好吧?”
柳青烟微微紧张道:“谢谢大县长的挂念,姐姐最近身体还可以。”
“身体好比什么都好啊,一晃都十多年了。哎!”付大木指了指柳青烟,对楚天舒道:“小柳的姐姐当年也是南岭一朵花,很能干的,只是嫁给老陶之后,身体出了点麻烦,真是可惜了。楚书记,小柳在办公室干得怎么样啊?”
楚天舒说:“还可以吧。”
“还可以?”付大木不满意地看着柳青烟,说:“小柳啊,楚书记这是在批评你啊。”
柳青烟脸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道:“两位领导谈,我回办公室了。”
“嗯!忙去吧。”付大木看着她关上门,忽然看着楚天舒道:“楚书记,柳青烟这个人工作能力还是有的,就是性子比较倔,脾气上来了,谁都敢顶,老陶够厉害吧,也要让她几分,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楚天舒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面带微笑说:“可以理解,大龄剩女嘛!”
一句话,说得付大木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提出了一个令楚天舒意想不到的建议。
第890章 正中下怀
“哈哈,书记真是一针见血啊.”付大木深有感触,假装关心地说:“身边的人要用起来顺手顺心,小楚,你要是觉得柳青烟不满意,可以换个人嘛。”
付大木的这个提议正中楚天舒的下怀。
办公室被装上了窃听器,把柳青烟留在身边意义不大,不如把她放到一个合适的部门去,将来可以起的作用更大。
“大木县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满意,就是不太方便。”楚天舒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这么稀里糊涂地把她推出去,怕是不好跟老陶交代呀。”
付大木翘起二郎腿,抽着烟,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说:“小楚,现在不正搞定编定岗吗?这是个机会,给柳青烟升半级,老陶该不会有什么话说。”
付大木的这个提议更是令楚天舒喜出望外,这几乎就是瞌睡刚来,付大木就给自己递上来一个舒舒服服的大枕头。不过,楚天舒未动声色,有一点他可以非常肯定,付大木不会一夜之间突然良心发现了。
“这个……我倒没什么意见。”楚天舒倒吸了口气,用商量的口气说:“不过,中天同志昨天下午跟我提到过,定编定岗的实施方案制定得差不多了,哪有合适的位置呢?”
付大木没有迟疑,毫不客气地说:“招商局的局长老任占着茅坑好几年,一回屎都没拉过,让他把位子腾出来。”
在南岭县这样的贫困县,招商局可以说是县里最边缘的一个局,什么条件不具备,也没有领导重视,所谓的招商引资实际上就是一句空话,设立这么个机构,差不多就是个摆设,无非是做个样子给市里看,顺便照顾照顾现任的局长老任。
老任今年五十多岁了,是老书记一手提拔上来的老部下,在南岭县当了二十多年的科级干部,资格比付大木还老,见人都是一脸笑,也没想干出什么成绩,混着日子只等在局长位置上退休,所以,他在这个位子上好几年毫无建树。
楚天舒马上明白了付大木的阴险图谋。
付大木把柳青烟挪到招商局长的位子上去,继续当这个可有可无的摆设,顺便给楚天舒挖个不大不小的坑。
老书记原先的老部下和老关系,几乎都托付给副书记杨富贵罩着,现在突然把老任拿下来安排柳青烟,杨富贵肯定有意见,今后少不了要和楚天舒唱对台戏,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破坏楚天舒掌控常委会的企图。
不过,楚天舒并不这么认为,今后要发展南岭县的经济,柳青烟在招商局可以发挥出相当大的作用,至于如何安抚住杨富贵,可以从先锋客运的事情上来想办法。
付大木留意到楚天舒在思考,他自以为得计地暗暗得意,嘿嘿,建议我给你提了,你照办,肯定要得罪杨富贵,如果柳青烟过几年在招商局也毫无建树,杨富贵多半要借题发挥,看你楚天舒如何收场?你不办,要得罪陶玉鸣,以后陶玉鸣跟你耍横找你的茬儿,就别怪我坐看你的笑话。
楚天舒沉吟片刻,表态说:“大木县长考虑得很周到,我觉得可行。”
付大木咧咧嘴,说:“那你一会儿跟中天同志和宇宁同志交代一下,利用定编定岗的机会,把柳青烟的问题一并解决吧。”
“好的。”楚天舒很爽快地答应了,他就是为了给付大木一个良好的感觉,让他以为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里面有潜在的麻烦。
付大木见第一个目的达到,马上转换了话题,说:“小楚,定编定岗工作马上就要展开了,干部调整要慎重啊。”
“大木兄,我也正想和你商量呢。”楚天舒颇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顺着付大木的意思说:“我们两个要先统一好意见,然后才好拿到常委会上去。”
这才是付大木今天过来找楚天舒的真实意图。
按照付大木的思路,他主动帮楚天舒解决了安置柳青烟的“难题”,那么他再问问定编定岗的干部调整,楚天舒自然应该“礼尚往来”才是。
楚天舒把昨天下午耿中天提到的干部调整意见向付大木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
付大木最初一直频频点头表示认可,当最后说到新组建的卫生计生委一把手人选时,他皱起了眉头,严肃地说:“小楚,霍启明科班出身,在卫生系统工作了多年,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
“不过什么?”楚天舒吃惊地问:“大木兄,你是不是听到了一些说法?我们私底下交换意见,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嘛。”
“小楚,干部大会上你已经强调过了,不许传播流言蜚语。可是,”付大木停顿了一下,又说:“在这种情况下,医院的职工反映仍然很强烈,霍启明和医院的副院长朱晓芸有点纠缠不清,这就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啊。”
“干部选拔任用,以德为先啊。”楚天舒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我们评判一名干部有没有问题,还是重在证据。”
付大木说:“是啊,我们不能冤枉了我们的干部,但更重要的是,千万不能用错了人啊。”
楚天舒问道:“大木兄,这件事要不要请纪委的同志介入一下?”
付大木见楚天舒已经起了疑心,便轻描淡写地说:“小楚,纪委归你管,你看着办吧。”
楚天舒沉默不语,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按付大木的想法,楚天舒是在替霍启明作难,因为他收了人家一盒沉甸甸的“茶叶”,而实际上,付大木给霍启明上的这个眼药再次中了楚天舒的下怀,他是在思考如何实现自己的意图。
楚天舒希望通过医疗系统“三合一”的改革,有效地缓解乡镇群众缺医少药的难题,通过这些天来的观察和了解,他发现霍启明官气十足,心术不正,明显挑不起这副重担,而高大全作为一个外行,就更没有这个能力和水平。
楚天舒心目中的最佳人选是防疫站的余乾坤,有闯劲,无私心,察民情,够踏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要让余乾坤有机会上位,就不能让霍启明和高大全当上卫生计生委的一把手。
见楚天舒在出神,付大木窃喜之余,又抛出了他准备已久的另一个话题。他慢悠悠地说:“小楚,有件事我还得给你汇报一下。”
楚天舒振作起精神来,又递给付大木一颗烟,说:“你说。”
付大木这回很客气,没有让楚天舒帮他点火,而是自己点上了,说:“前几天,县城里发生了一起客运司机猥亵女乘客的事,家属闹到县委大院来了,闹得乌烟瘴气,最后闹到我这里来了。你下乡调研还没回来,我自作主张,让负责全县客运业务的先锋客运公司停业整顿了,这才把事情压下去。”
“这个事情,昨天我听杨书记提到过。那个时候,我正处理杏林乡村民与浮云矿场的纠纷,忙得也是不可开交。”楚天舒丝毫没有隐瞒,还用赞许的口吻说:“大木兄,你这个决定很及时,很果断,很正确。稳定压倒一切嘛。”
“小楚,你在下乡调研期间,体恤民情,关心百姓疾苦,给我们树立了榜样。”付大木假惺惺地吹捧了几句,有些无奈地说:“我跟他们说,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干部,也要改一改过去简单粗暴的工作方法。唉,我这也是不得已为之啊。”
楚天舒忙说:“大木兄,这一圈走下来,我发现,对付那些无理取闹的人,也不能一味地迁就纵容,有时候还真不能讲太多的道理。乱世用重典,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见楚天舒丝毫没有在意,竟然还大为赞赏,付大木反而有些诧异,今天与楚天舒的谈话进行得如此顺利,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只觉得这个貌似厉害的新书记,在进入了角色之后,也要被南岭县恶劣的环境改造和同化了。
他叹口气,无比感概地说:“唉!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南岭的民风一向霸蛮,解放前土匪横行,最近几年好一些,但还是几句话不合就斗殴,闹出事来就**,讨不到说法就在网上乱说,总是搞得县里领导疲于奔命,伤透了脑筋。”
难得找到共同的语言,两个人正发着同命相怜的牢骚,外面传来了陶玉鸣的大嗓门,他不顾柳青烟的阻拦,推开了书记办公室的门,叫道:“正好,两位领导都在。”
付大木站起来,虎着脸责问道:“老陶,你这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进书记的办公室,门都不敲,还懂不懂一点规矩?”说着,又瞟了一眼门口站着的柳青烟,说:“你这么个搞法,不是让小柳也为难吗?”
陶玉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大大咧咧地看了柳青烟一眼,说:“大县长,楚书记,不好了,出了大案了。”
楚天舒心里一惊,但用镇定平和的声调问:“出了什么大案?”
陶玉鸣偷眼看了一眼柳青烟,吞吞吐吐地说:“具体怎么说呢?好几个来报案的,都不好意思开口……”
第892章 完成布局
付大木怕陶玉鸣情急之下言多有失,立刻扯住他的胳膊,劝道:“老陶,楚书记第一次给你布置任务,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困难呢?”
陶玉鸣瞪着眼睛说:“本来就有很大的困难嘛。”
付大木说:“老陶,有什么困难下去我们再具体研究解决,现在首要任务是想办法破案。好了,好了,楚书记,你们继续谈,我带老陶回我办公室商量办法,先走了。”说完,连推带劝地把陶玉鸣扯出了书记办公室。
付大木和陶玉鸣走了之后,杨富贵和耿中天便也要告辞。
楚天舒喊住了耿中天,说:“中天,你稍留一下。”
杨富贵知趣地走了,他回到办公室,赶紧给先锋客运的欧阳锋打电话,通报当前的情况。
楚天舒与耿中天面对面坐下来,说:“中天,有个事我得跟你通个气,我听说,外面对霍启明有些议论,这对他很不利呀。”
耿中天又不是傻子,昨天下午楚天舒还没有这个说法,今天早上就说听到了议论,除了付大木,还有谁来给楚天舒传这个话,或者说,另外人传这种话,楚天舒也不会如此重视。由此也可见,楚天舒有意关照霍启明,才会特意打这个招呼。
耿中天忙说:“谢谢书记关心,我会提醒他注意的。”
“中天,还有件事麻烦你在敲定定编定岗实施方案时一并考虑一下。”楚天舒说:“刚才大木县长跟我提到,想动一动柳青烟,陶玉鸣也有这个意思,我也觉得她继续放在我身边工作不太方便,我们商量的意见是,让她去招商局接老任。”
“做进实施方案倒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耿中天在笔记本上记录了几个字,又望了望隔壁杨富贵的办公室,试探着说:“楚书记,老任还离到点还有好几年呢,现在把他拿下来,会不会有不同意见?”
楚天舒坚决地说:“改革总是要触碰某些人的利益的,尤其是那些碌碌无为的人。”
见楚天舒说得如此坚决,耿中天没再多说什么,合上笔记本,与楚天舒握手话别了。
将耿中天送出了门,楚天舒走进了隔壁杨富贵的办公室。
杨富贵刚刚给先锋客运的欧阳锋打过电话,得到的答复是,县里下发了停业整顿的通知之后,先锋客运的车辆已经被交管部门盯住了,根本出不了车,司机们情绪的确很大,但公司做了大量的安抚工作,再没有出现过激的行为。
“欧阳,你得跟我说实话呀。”杨富贵不放心,照着陶玉鸣的推理,问道:“会不会是公司停业整顿之后,你们的司机没了收入来源,铤而走险做出了错事呢?”
“杨书记,这个我不敢拍胸脯打包票。”欧阳锋愤愤然,说:“但是,这种事在停业整顿之前就发生了一起,这又怎么解释呢?”
杨富贵沉吟片刻,说:“欧阳,最近风声很紧,你一定要控制好你的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啊。”
欧阳锋问道:“杨书记,我能控制得住我的人,可谁来控制大通公司的人呢?”
杨富贵无可奈何地说:“欧阳,现在比不得老书记在位的时候了,忍一时风平lang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杨书记,我知道,南岭现在是付家兄弟的天下,有些事你也很为难。”欧阳锋长叹了口气,说:“这一次周伯通是下了狠心要把我连根拔起,只怕我忍一时他变本加厉,我退一步他得寸进尺啊。”
杨富贵一时无语。
“我欧阳锋在南岭混了大半辈子,西毒的名号也不是白捡来的。”欧阳锋咬着牙说:“如果周伯通步步紧逼,实在忍无可忍,也就无须再忍了。”
杨富贵慌忙说:“欧阳,千万别乱来,我还在斡旋嘛。新来的楚书记还是有头脑的,他刚刚就否决了陶玉鸣提出来的方案,并限令他在二十天内必须破案。”
“哦。这新来的书记年纪轻轻,在酒桌上能整住陶玉鸣,在工作上也敢对他下死命令,看来还是有点狠劲儿的。”欧阳锋停顿了一下,说:“杨书记,能不能找个机会,我见见这位新书记。”
“这个……”杨富贵迟疑半晌才说:“你容我想想办法。”
正说到这,楚天舒在外面敲门,杨富贵赶紧说了句“有人来了回头再说”,便挂断了电话。
杨富贵见来人是楚天舒,又惊又喜,忙让座倒茶,然后在楚天舒的对面坐下。
过了一会儿,楚天舒突然问道:“老杨,你说,这案子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杨富贵愣住了,他没想到楚天舒会问得如此直截了当,他想了想,欲言又止,踌躇片刻说:“到底是谁干的,我也说不太准,恐怕只有破案以后才会知道。”
楚天舒听了,问道:“老杨,你昨天下午不是跟我说,这可能是大通公司捣的鬼吗?”
杨富贵尴尬地笑笑,说:“这是先锋客运的老板跟老书记叫屈时说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根据。”
楚天舒沉下脸来,说:“没有根据的话怎么好乱说呢?”
杨富贵心里打鼓,不知道楚天舒这话针对的是欧阳锋还是他本人,他灵机一动,说:“楚书记,我估计,先锋客运的老板多少还是有点根据的,毕竟他才是当事人嘛。”
楚天舒看了他一眼,说:“如果真有根据,他完全可以对停业整顿的处理提出申诉啊。”
杨富贵苦笑一下,问道:“他向谁申诉?谁又敢接受他的申诉?”
话没挑明了说,但意思也够清楚。
先锋客运停业整顿是付大木作出的,没有哪个部门愿意去摸这个老虎屁股,即便是下面的人按程序接受了先锋客运的申诉,也没人敢往上反映,只会采取拖延推诿的态度,最后不了了之。
惹毛了付大木,负责人的位子不保,经办人的饭碗不保,这种先例比比皆是。
行政部门不作为,普通百姓投诉无门,这其实也是南岭县各种矛盾冲突不断,老百姓屡屡**的主要原因之一。
见楚天舒沉默不语,杨富贵试探着说:“楚书记,先锋客运的老板有些情况想亲自向你汇报,你看……”
楚天舒抬眼看着杨富贵。
杨富贵立即住了嘴。
两个人默默注视了良久,最后还是杨富贵挺不住,作起了自我批评:“楚书记,我也知道这不太合适,只是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一时冲动就提出来了。”
楚天舒摆了摆手,缓缓起身,朝门边走去,突然又转回头,说:“老杨,你安排个时间,我单独和他谈谈。”
杨富贵的心情从紧张一下子变成了惊喜,他忙笑着说:“好,好,谢谢楚书记。”
门刚拉开,便听见走廊上传来了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柳青烟敲了书记办公室的门,没听到里面的回应,纳闷地自言自语:“咦,刚才还在呢,怎么没人了?”
楚天舒把门掩上,对杨富贵说:“老杨,我觉得柳青烟继续留在县委办工作不太合适,你以为呢?”
杨富贵附和道:“我也有这么个感觉。”
“是啊,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工作起来太不方便了。你看,我们商量点事情,好像做贼似的。”楚天舒干脆把话说开了,见杨富贵不断点头,又说:“我想趁着定编定岗的机会把她调出去,又担心陶玉鸣会有想法。”
楚天舒说的做贼似的,给几任书记当过副手的杨富贵体会更深,以前也经常有这种现象,杨富贵和书记商定的事情,往往还没过多久,付大木就知道了底细,搞得非常被动,又找不出原因来,自然会联想到身边的柳青烟。
楚天舒如此的信任,杨富贵非常激动,他建议说:“楚书记,可以给她提半级,放到一个可有可无的部门,老陶总该满意了吧?”
“好!”楚天舒马上说:“那就把她放到招商局去。”
谁都知道,招商局在南岭县就是个摆设。
杨富贵正在兴奋头上,想都没想,就说:“我看可以。”
等到楚天舒出了门,杨富贵马上醒过来了,暗暗责怪自己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忘记了招商局的老任也是老书记的部下。
不过,他的这种自责也只停留了几秒钟,杨富贵很快就释然了:楚天舒答应见先锋客运的欧阳锋,又把柳青烟调了出去,这个收获太大了,放弃一个没什么作用的老任,又算得了什么呢?
楚天舒刚回到办公室,柳青烟就敲门进来了。
柳青烟说:“卫生局的霍启明和计生委的高大全都打电话过来,说要向你汇报工作,你见不见?”
楚天舒不悦地说:“你告诉他们,定编定岗的敏感时期,我谁也不见。”说着话的时候,他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柳青烟探头去看,只见上面写着:“我要把你赶出去。”
“去哪?”柳青烟抓过笔,写了两个字。
楚天舒写道:“招商局。”
柳青烟点头。
楚天舒不耐烦地说:“以后这种请求,你直接拒绝他们,不要再来烦我。”
柳青烟灿然一笑,走了。
楚天舒轻描淡写地完成了布局,坐等付大木、耿中天和杨富贵等人一个个粉墨登场。
第893章 各显神通
陶玉鸣十分的恼火,跟着付大木一进县长办公室就开始骂骂咧咧地发牢骚。
本来陶玉鸣是按照付大木的指示让周伯通的人昨晚上做了那几起案子,商定好了用那个侦破方案将先锋客运置于死地。
可是到了关键时刻,付大木竟将他出卖了。
现在楚天舒要陶玉鸣限期破案,破不了就拿他是问。
陶玉鸣当然要叫唤:这他妈的不是你们设下陷阱叫老子跳吗?
薛金龙听见县长办公室有动静,马上过来了。
付大木安慰他说:“老陶,制造昨晚上的案子是必要的,侦破方案也没有错,问题出在你不应该在我和楚天舒谈话的时候跑去报告,让狡滑的楚天舒钻了空子,把杨富贵和耿中天喊来一起讨论。这种情况下,我也不能盲目说服他们同意那个方案,那样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露出破绽,这是大局,你要理解啊。”
薛金龙听出了大致的意思,帮腔说:“是啊,大县长说得对。那个方案的别有用心也太明显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那么搞?方案不是你们提出来的?”陶玉鸣听到这里,火冒三丈地怒吼道。
薛金龙说:“老陶,你在大县长和楚天舒谈话的时候弄出那么大动静来,情况就不同了,大县长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来支持一个有漏洞的方案,所以,只好让你老弟受点委屈了。”
陶玉鸣听后,又冒火说:“那我现在怎么办?限期破不了案,你们就继续看着我一个人坐蜡挨批评?”
“小不忍则乱大谋嘛。”薛金龙笑着解释。
付大木对陶玉鸣说:“老陶,你让周伯通暂时先不要再搞别的动作,到时候需要采取行动时再通知他。关于这几起猥亵抢劫乘客的案子,你要像搞真案子那样,像回事地去破。”
“不管怎么像回事地破,到头来破不了,他还是要拿我是问哪。”陶玉鸣不等付大木把话说完,插嘴说道。
付大木似笑非笑地说:“老陶,为什么到头来就一定破不了呢?你应当按他限定的时间,在二十天内一举破获。”
“老板,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陶玉鸣不明白,问道:“难道你让我把周伯通的人抓起几个来?”
“你疯了?谁让你把他的人抓几个了。”付大木说着,用不屑的眼光看了陶玉鸣一眼,说:“你刚才在楚天舒面前不是说,这事摆明了是先锋客运的人干的吗?”
陶玉鸣瞪着大眼珠子说:“是啊,你们不就是想达到这个目的吗?”
薛金龙马上明白了付大木的意图,抢着解释说:“老陶,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大县长的意思是,收买一两个替死鬼,坐实就是先锋客运的人干的,二十天的期限到了,这几起案子也就破了,懂了吗?”
“啊!”陶玉鸣听后不禁惊叫一声:“这样搞不是错上加错吗?这要是露了馅儿,我岂不是死定了。”
付大木拍了拍陶玉鸣的肩膀,说:“老陶,这事儿以前也没少干,出过问题吗?没有!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只能向前不能后退。难道就因为一个限期破案你老陶就害怕了吗?”
“我害怕?我陶玉鸣怕过谁?”陶玉鸣最经不住别人激将,他听了付大木的最后一句话,立刻痛快地接受了任务:“行了,我马上去办。”
付大木向陶玉鸣竖起了大拇指,又夸奖了一句:“就是嘛,我知道,老陶从来就不是孬种。”
陶玉鸣趁机伸手,说:“老板,皇帝也不差饿兵。你还得给我拨点办案经费。”
付大木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由于楚天舒已经否决了陶玉鸣提出的破案方案,付大木也不好直接以办案经费的名义给公安局拨钱,便让薛金龙拨通财政局长彭宝銮的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在等彭宝銮的过程中,付大木又和陶玉鸣和薛金龙一起对彭宝銮的可靠程度做了一番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可靠程度很低,好几次通知他来议事,他都找借口躲避,估计是心里发虚,想要抽身而退了。
电话打完,很长一段时间不见彭宝銮过来,付大木愈发加大了对他的疑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才看见彭宝銮走来了。但他来到二楼,他没有直接往县长办公室走,而是又拐到了另一边,同时左看右看,就好像做贼似的。
这使付大木非常恼火,更加感到彭宝銮的危险性。
付大木正要吩咐薛金龙去看看,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彭宝銮像从地下钻出来一样,出现在他们跟前。
“老彭,你这是干什么?磨磨蹭蹭的,来就来吧,又像个做贼的似的,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说?”陶玉鸣气还没顺过来,正好拿彭宝銮出气,他怒吼道。
“我手上有点事,耽误了一会儿。我,我没有什么呀。”被陶玉鸣一吼,彭宝銮紧张得脸煞白,压低声音解释着,同时偷看着窗外,生怕有人看见。
陶玉鸣说:“还说没有什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街上的小偷没什么两样!”
付大木本来也想说彭宝銮几句,转念一想,现在不是自己发气的时候。怨就怨当初白存礼没有把彭宝銮这个人看准,到了这个时候,想甩也甩不掉,因为用钱离不开他,他也掌握了不少的秘密。
于是他强压下气来,让彭宝銮坐下,给他讲道理说:“宝銮,你是财政局长,我是县长,分管财政,我叫你来,或者你来找我,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很正常,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越这样,越叫人家起疑心。”
“是的,是的,大县长,其实,我,我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彭宝銮点头称是,但不肯承认自己的心理作派有问题。
薛金龙问他:“你没别的意思,那为什么几次找你都不来?”
彭宝銮找借口解释说:“这些天我正在忙着整理帐目,市里已经发了通知,要来搞马兴旺的离任审计,我怕账面上出问题。”
陶玉鸣说:“马兴旺死都死了,还离任审计个屁呀?”
彭宝銮说:“陶局长,这是例行审计,不光是审前任的问题,主要是为了确定新领导接手时的状况。”
付大木觉得眼下没有功夫跟彭宝銮磨嘴皮,干脆转到正题说:“行了,这些到时候再说吧,你去弄十万块现金过来。”
“十万!那么多怎么弄呢?”彭宝銮吓得额头上立时出了一片汗珠。
付大木终于压不住火,很威严地说:“怎么弄还用问我吗?要快,下班之前交给老陶。”
彭宝銮在地上呆了一会,还是赶快回去想办法了。
陶玉鸣喜笑颜开地回了公安局,坐等着彭宝銮来给自己送十万块钱。
付大木喊住薛金龙,问:“金龙,高大全那边有眉目了吗?”
“有了。”薛金龙说:“他买通了霍启明的司机小吴,小吴告诉他,干部大会的头天晚上,霍启明自己开车去了青原市,应该就是和朱晓芸幽会去了。”
“这算什么证据?”付大木不满地说:“能拿得到桌面上来吗?”
薛金龙说:“老板,你别急。高大全顺藤摸瓜,在市里托人帮忙查了当天的监控录像,发现这辆车最后在国际大酒店停了一晚上,高大全查了当天酒店里的住宿登记,发现在霍启明来之前朱晓芸已经订好了房间。”
“嗯,这还差不多。”付大木满意地点点头,摸出一颗烟来,叼在嘴边,笑道:“金龙,高大全办这种事还是有点头脑和路子的啊。”
“是的,”薛金龙忙掏出打火机,给付大木点上烟,说:“他正在找人查酒店里的监控录像,只要把朱晓芸和霍启明当天晚上进出酒店的录像资料剪辑下来,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付大木兴奋地说:“行吧,你跟他说,搞定了,直接发给杨富贵。”
这边付大木一伙儿人正忙着,耿中天那边也没闲着,他从楚天舒办公室出来,一个电话把霍启明召来了。
自从给楚天舒送去了那盒“茶叶”之后,霍启明总是不断地从耿中天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每次听到新的消息,他都要和老婆激动一番,激动完了,又盼望着新的消息。
真正让霍启明激动得彻夜难眠的是昨天晚上。
晚上七点左右,霍启明接到了耿中天的电话,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消息。
霍启明从电话里听到了耿中天“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判断出他可能喝多了酒,一般他喝兴奋了的时候,就喜欢打电话找人扯淡。
这些当然对于霍启明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电话中的内容。
耿中天告诉他,下午他去向楚天舒汇报定编定岗的实施方案,推荐了霍启明为“三合一”之后的负责人,楚天舒很爽快地同意了,只等开常委会讨论通过,你就等着上任吧!
霍启明激动得几乎话不成句地说:“领导,真是太感谢了……太感谢了,你的大恩大德我终生难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报答领导的关怀。”
耿中天说:“好了,不跟你说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第894章 夜长梦多
耿中天说完就挂了机,霍启明还激动得半天放不下话筒。
他老婆胡仁花看到霍启明像中了邪一样,就在他肩上拍了一把说:“你怎么了?老霍,你怎么了?”
霍启明这才大叫了一声说:“老婆,我还是能当一把手,马上就会有结果了。”然后就把电话中的内容详详细细说给了胡仁花听,胡仁花听完也同样激动,两个人实在按捺不住激动,就只好选择了zuo'ai的方式来排解。
霍启明很久没有与胡仁花做过爱了,不是他身体不行,而是他一想起怎么借钱,借了钱又怎么偿还就有了压力,也就没有了zuo'ai的兴趣。
这种事儿不像别的事,勉强不得,没有了兴趣就做不好,与其做不好就不如不做。
今天不同了,今天他听到了希望的钟声,那钟声足以让一个行走在仕途中的人几近亢奋。
等到过几天常委会上一通过,红头文件一发,他的权力不仅延续了下去,还大大扩大了,是掌管着三个部门的一把手,会有上百号人对他毕恭毕敬,防疫站赚的钱和计生委罚的款,都可以自由调用了。
在这样的精神动力的支配下,霍启明无法不兴奋,也无法不激动。他与胡仁花仿佛又回到了新婚之夜,两口子都很卖力,颠鸾倒凤,从不作响的席梦思床垫竟然也随着他们的运动吱吱叫了起来,胡仁花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房间里弥漫着多年不曾有过的热烈与温馨。
一阵**过后,胡仁花疲倦地睡了过去。
霍启明虽然身体疲倦,但是脑子里仍然兴奋。睡不着,他就想问题,就想当了一把手之后,如何大权独揽,让另外两个部门的人听话,如何调整内部班子,趁机把送出去的钱收回来,如何让朱晓芸当上医院的院长……
事在人为,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只要有了权,就能得到利,一旦有了利,就可以用公家的利来筑起自己的关系网,一步一步走下去,不愁不出人头地。
霍启明一想起朱晓芸来,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
这次他要当了“三合一”的一把手,他还是管着医院,这样与朱晓芸接触的机会仍然很多,借口也会更多。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又一次想起了朱晓芸不想活了的笑话,身体就不由得起了反应。
而且,越想,那反应就越强烈,身体越强烈他就越想,整个身体就像一张拉满了弦的弓,急需把搭在弓上的箭射出去。他看了看胡仁花,胡仁花已经睡着了,正扯着小呼儿,身子蜷曲着,正好给了他一个弯曲的后背。
霍启明就轻轻贴过去,从后面把东西放了进去,然后紧紧搂着胡仁花的后腰。仿佛的,他此刻搂着的人就是朱晓芸,就闭了眼,想象着她就是朱晓芸,感觉变得比刚才那一次美妙多了。
就在这美妙中,胡仁花的小呼儿也渐渐变成了轻轻的呻吟声,一声一声的,随着霍启明的节奏,在深夜里分外的动听……
就在这激动人心的夜里,霍启明仿佛找到了他的第二春。
没想次日起床上班时,霍启明才感觉到昏昏沉沉,腰酸背疼,头重脚轻的,就像一头刚刚卸了犁的牛,爬过了杆的猴。
年龄不饶人啊!
来到办公室,霍启明泡了一杯热茶喝着,想着常委会很快就会传来好消息,便又来了精神,见了来来往往的同事,也显得比往日亲切了许多。他甚至还拿出了春节时保存下来的中华烟,给到他办公室来的同事发一支。
快下班时,霍启明接到了耿中天的电话,他从耿中天的口气中听出了不妙,赶紧备车往县委大院而来。
到了耿中天的办公室,耿中天也没有和霍启明多啰嗦,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有人背后捅刀子,在楚书记面前嚼舌头根子,说他和医院的女副院长关系暧昧,要他引起重视,注意影响,不要最后时刻栽了跟头。
霍启明装冤枉,说:“老领导,这简直是无中生有,栽赃陷害啊。”
耿中天冷冷地说:“启明啊,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今天喊你来就是要提醒你,你的事我已经运作的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欠上会了,可你也知道,垂涎这个位子的人不止你一个。”
霍启明心里既忐忑不安,又心急火燎,他恨恨地说:“老领导,我知道,干得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没有别的人,只能是计生委的高大全。”
耿中天说:“不管是谁,你心里有数就好。”
霍启明愣了一会儿,信誓旦旦地说:“老领导,你放心,我最近一门心思都扑在工作上,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处理得很好,高大全他抓不住我什么把柄。”
耿中天靠在座椅上,低垂着眼皮,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年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说完,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霍启明可以走了。
霍启明起身告辞。
从耿中天的办公室出来,霍启明抬头就看见彭宝銮从付大木的办公室出来了。
两个人都心怀鬼胎,也心照不宣,只尴尬地笑笑,同时问了句“来了”,然后并排着下了楼,各自上了车,也没再说一句话。
霍启明坐在车里,把耿中天的话又重头一字一句地琢磨了一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什么叫夜长梦多日长事多。
在菜市场的路口拐弯的时候,路窄人多,车却一点没有减速,差点擦碰到一个挑担子的菜农,司机小吴踩住刹车,探出头去骂道:“你个狗卵子,长没长眼睛?会不会走路?碰坏了车子你赔得起吗?”
菜农被骂得愣头愣脑的,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车子发呆。
要是平时,这种小事霍启明不会太在意,今天却不同,他怕惹出是非来,忙说:“小吴,算了,别没事找事。”
小吴向站着发呆的菜农挥挥手,说:“没事了,没事了,走吧,走吧。”
菜农如梦方醒,挑起担子快步走了。
小吴关上车窗,笑道:“局长,您今天真关心群众啊。”
霍启明说:“明明是你车开得太快,反怪到人家的头上,这是什么态度?”
小吴挨了批评,叫开了委屈:“局长,您是不知道,开车遇的事多了,碰瓷的、敲诈的什么人都有,必须得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可能就要遭殃啊。”
霍启明听了,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对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麻痹的,你高大全能在老子背后捅刀子,老子也可以在半路上给你下绊子。
动了歪心思,做起来并不难。
霍启明即将出任“三合一”之后的卫生计生委主任,这个消息在县里已经有了风声,卫生局、计生委、防疫站这三个部门更是传言满天飞。
计生委的财务主管是朱晓芸家的一个亲戚,自然对朱晓芸传出来的消息深信不疑,在朱晓芸的授意之下,很快收集到了高大全截留和挪用超生罚款的证据。
高大全并不是计生委的一把手,只是主持工作的副职,他要用钱还得走老主任签字审批这个程序,实际操作起来很不方便。
不过,聪明的高大全很快发现了一个漏洞。
计划生育超生罚款的金额弹性较大,开具的单据也很不正规,计生委领导们集体研究决定,采取多收少报、开具大小头收据,甚至直接收取现金不开收据等方式,截留和挪用了不少的超生罚款,私设了一个小金库。
逢年过节,计生委都会从超生罚款小金库中拿出钱来,小部分给职工发福利,大部分给领导们送礼,头头们还趁机多吃多占,计生委的几位领导很多不能走正规渠道的支出,也大多在小金库中走账。
一年下来,全县的超生罚款总额不小,却没有哪一个能说得清具体的数量、来源和去向,管理十分的混乱。
由于老主任身体欠佳,委托高大全主持计生委的日常工作,高大全便以种种理由取得了从小金库走账报销的签字权,从小金库里套取了不少的现金。
这两天,高大全为了查霍启明与朱晓芸在青原市的行踪,收买司机小吴,到处找关系托人情,需要花不少的钱,这些钱当然也不会自掏腰包,还是从小金库中支出。
以前,高大全从小金库花钱,还能补一个老主任签批的手续,这一次他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便给财务部门打了几张白条,正好留下了难以抵赖的把柄。
这些把柄,很快就落到了霍启明的手上。
很多的官员都和霍启明与高大全想法一样,自以为自己大权在握,自己干的那些龌蹉事就会天衣无缝,他们忘记了,只要屁股上有屎,你拉得再隐蔽,擦得再干净,就免不了要被扯掉遮羞布,大白于天下,臭气熏天。
霍启明和高大全为了当“三合一”之后的一把手,各自施展手段在背后挖祖坟狗咬狗的同时,杨富贵也向先锋客运的欧阳锋传递了消息,说在他的极力斡旋之下,新来的楚书记答应单独接见欧阳锋。
第895章 传出风声
付大木、耿中天和杨富贵一干人等都在忙乎,完成布局的楚天舒也没有闲着,他一刻钟也不肯耽误,要乘胜前进,为今后发展南岭县的经济未雨绸缪,把柳青烟从县委办“赶”到招商局去。
在当前的形势下,招商局的确是个可有可无的边缘部门。但是,一旦楚天舒站稳了脚跟,掌控了常委会上的主动权,致力于改变南岭县贫困落后的面貌,招商引资这一块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事实上,付大木一伙也并不清楚,柳青烟会了解那么多他们的恶行,会对他们刻骨仇恨,更想不到,她会在短时间内完全彻底地倒向楚天舒。如果付大木能够确定这一点,也不会同意陶玉鸣的提议给柳青烟升职。
毕竟,好多像高大全这样的骨干与心腹,还想捞一个部门正职的位子呢。
陶玉鸣要把柳青烟从楚天舒的身边搞出去,一方面是担心自家的半边屁股被外人摸去了,另一方面,柳青烟的姐姐柳紫烟也多次哀求他看在孩子的面上,给柳青烟找一个安身之处,别再让她处在政治绯闻的漩涡之中。
无论怎么说,柳青烟实打实是陶玉鸣的小姨子。
在民风彪悍的南岭县,非常重视亲情关系,特别讲究“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所以就连陶玉鸣自己都认为,到了真正关键的时刻,柳青烟哪怕为了姐姐和外甥的利益,也自然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而不应该去帮一个外人。
楚天舒给柳青烟在纸条上留言要把她“赶”出去,其目的也就是为了加深他们的这种判断失误,让柳青烟顺利接任招商局局长的职务。
中午,楚天舒正在招待所食堂吃饭时,田克明端着饭盘走到他身边。
对此,楚天舒并不感到意外,自从在招待所住下之后,田克明经常打着各种借口向自己献殷勤,套近乎,问一问还需要什么,吃得还满意不,生活习不习惯等等。
田克明得到楚天舒的示意,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仍然是问了问关于招待所方面的工作有没有指示,还有没有那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楚天舒显得非常的高兴,他说:“田所长,比起下面乡镇的条件来,招待所各方面已经非常好了,我很满意。”
“楚书记,我们招待所主要职责就是为领导们提供优质服务,您的鼓励是对我们工作最大的肯定。”田克明拍完了马屁,又笑着说:“我听说,县里正在搞定编定岗实施方案,我想跟您汇报一下,能不能给我们招待所增加几个编制。”
领导高兴,是提要求的大好时机。这是田克明一贯的策略。
楚天舒不想理睬,便阴沉着脸说:“田所长,这事由耿县长主抓,我和大木县长都不插手,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去向耿县长汇报。”
田克明说:“楚书记,我向耿县长汇报过了,可是,他说,各部门都要压缩编制,为什么招待所就非要增加编制呢?”
楚天舒看着他,问:“是啊,为什么?”
田克明苦笑着说:“不瞒楚书记说,招待所各方面的服务工作量比以前大多了,更关键的是……”
楚天舒追问道:“关键是什么?”
田克明叫苦道:“关键是,招待所照顾了不少的领导家属,她们占着编制又不能好好做事,而所里不少的骨干人员很能干,却又没有编制,工作起来非常的被动啊。”
楚天舒听了这话,猜测田克明在耿中天那里碰了钉子,便故意说:“老田,你能不能说具体点?”
田克明迟疑起来,想了半天,又左顾右盼了一番,才压低声音说:“比如,陶局长的老婆柳紫烟,就占着编制却长期病休;又比如,为您服务的小苏,工作细致周到,却还是个编外人员。楚书记,我这个所长确实太为难了。”
楚天舒不由得要提高警觉,他想起了当年田克明欺负郑小敏的时候,就是说要给她解决编制,现在,他又来为苏杭说情,会不会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过,楚天舒未动声色,打起了官腔,说:“老田,省市文件规定,此次定编定岗工作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要压缩政府工作人员,编制只能减不能赠。”
田克明似乎不以为意,仍自顾自地说:“楚书记,我听说有些部门的编制要增加呢。”
此次定编定岗,县直机关各部门编制大多要精简。
例如,“三合一”之后的卫生计生委,相比以前的三个部门编制要压缩了不少,光部门负责人就要少好几个,原先负责后勤服务的工作人员合并在一起也有富裕,不少科室的专业人员也用不了那么多了。
但是,也有几个部门要安置人员,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打着加强力量的借口增加了编制。例如,柳青烟要去招商局,原局长老任没有犯错误,也不能免职,只能留在招商局当副局长,享受正科级待遇。
“老田,你这都是从哪儿听说的?”楚天舒生硬地教训道:“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的啊。”
田克明听出楚天舒的口气不太满意,略显失望,只能陪着笑脸,吞吞吐吐地说:“楚书记,我……我听……听柳紫烟说的,好像是她妹妹柳青烟跟她讲的。”
耿中天主持制定定编定岗的实施方案,因为涉及到很多具体的人和事,按照常委会的要求,保密工作做得比较到位,在没有上会讨论之前,只有楚天舒、付大木、耿中天及人事局局长等少数几个人知晓其中的详细内容。
田克明的消息来源是薛金龙,他见楚天舒动了气,自是不敢说实话,只得推到柳紫烟和柳青烟姐妹的头上,想着她们是陶玉鸣的老婆和小姨子,又是楚天舒身边的人,想必可以蒙混过去。
没想到,楚天舒“砰”地把饭碗重重磕在桌子上,大声说:“太不像话了!”说完,起身,一脸难看地离开了食堂,回了小红楼。
楚天舒这一磕的声音不小,甩袖而去的动静也不小,引得四周的工作人员都侧目以视。
田克明傻了眼,看着楚天舒出了食堂,才醒悟过来,转头指着几个探头探脑的工作人员,吼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收拾,都想下岗了是不?”
几个工作人员慌忙低下头,小心翼翼走过来,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剩饭。
下午,楚天舒刚到办公室不久,柳青烟就领着县矿业局的局长张卓和县地税局的局长巩汉堂进来了。
柳青烟给两位局长倒了茶,正要出去,楚天舒却示意她留下。
这两位是付大木的亲信,他们说是来汇报工作,但说来说去,就说到定编定岗的难处上去了。
楚天舒暗自猜测,大概是两位局长听到了“减编”的风声,联手来找自己求情。
作为下面的局领导,张卓和巩汉堂虽然摆出“恳求”的姿态,实际上却是给楚天舒出了道难题,他们都想要增加编制。
前几天,南岭县又收到市委下达的相关文件,要求各区县政府和机关单位抓紧开展复查、审定机关单位公务员编制数工作,将“定岗定编”尽快落到实处。
不管怎么说,每个单位都只会对编制数嫌少不嫌多。
在政府机构或其他职能部门,因为编制限制,临时工已经成为普遍现象。
一般说来,机关单位的临时工有两种,一种是领导配偶或亲属;一种是属于本单位的机动岗位,有些实际工作很需要固定人手,但又没有正式编制,一般就以临时工的形式招聘了。
重新定编、增编,许多单位都想趁机解决部分临时工的编制问题。
每一次人事制度改革的结果经常是,越改人越多,越改机构越臃肿,越改办公室越不够坐。
因为表面说是定编,实际上是有选择地增编、减编。对于下属单位而言,包括县直机关府内部,当然是希望有增无减,编制越多越好。
可是对于领导来说,为了体现政绩,体现他领导下的政府高效务实,则是希望有减无增的。或者说,定编定岗工作结束之后,上交的总结报告里,必须反映出减员、分流的成绩,拿出减编多少的数据来。
现在,已经传出了风声,县里定编定岗的实施方案制定完成,得到了消息的各单位负责人蠢蠢欲动,都想为自己的部门多谋几个编制,不能做到有增无减,至少要争取不增不减。
头头们都知道这次定编有增有减,得赶紧向领导们联系汇报,都怕去得晚了,减到自己部门的头上。
在张卓和巩汉堂他们这些人看来,方案是死的,人是活的,最终工作开展得如何,还得是具体操作的人说了算。他们先去找了付大木,付大木没表态,直接把他们推到了楚天舒这里来了。
“张局长,巩局长,实施方案还在讨论之中,讨论完了还要上报审批,真正要落实还早着呢,你们这是急什么。”楚天舒慢悠悠地说。
楚天舒越是说不急,张卓和巩汉堂却越着急了。
第896章 隔墙有耳
巩汉堂见楚天舒态度暧昧,忙接过他的话说:“楚书记,虽然真正落实还早,但我们听说,这一次我们两个局都要减编。还有可能要推行大部制,搞部门资源整合,方案一旦敲定了,再着急也没用了。”
“方案县里也还在讨论,目前没有完全敲定。”楚天舒显然不想lang费时间,这是作为县委书记,完全可以决定的事。
张卓说:“楚书记,关于矿业局可能要与工业局合并,以及要减编的事,我听到点风声。作为下属单位,我当然无条件服从县里的安排。问题是,我们两个局都是大单位,真要合并起来,就有几十号人,不少是县领导的亲戚家属,肯定会是非不断的。”
“改革总会触动某些人的既得利益,不管有什么人,该动的时候总得动的。”楚天舒说完,突然望了望柳青烟,说:“柳主任,你说是不是?”
“是的,是的。”柳青烟忙回答,“这也是省市文件明文规定的,我们南岭县必须执行。”
楚天舒“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柳主任,我不得不提醒你了,你们县委办是怎么搞的?为什么方案还没讨论,下边单位就已经传出消息了,还是不确切的消息?”
怎么突然说到自己头上来了?
柳青烟犯了迷糊,可她看到楚天舒那认真的态度,似乎又不像是开玩笑,她解释说:“楚书记,我们县委办并没有参与方案的制定啊。”
楚天舒毫不客气地说:“县委办虽然没有参与方案的制定,但是,草案都是经过你们传阅的。”
柳青烟向来是个不信邪的女人,陶玉鸣被她呲过,付大木也敢顶撞,当然不吃楚天舒这一套,她冷着脸,说:“楚书记,文件传阅都是我一个人在经手,如果有什么不妥,你批评我就是了,不要把县委办的其他人都牵扯进来。”
见柳青烟态度强硬,楚天舒越发的愤怒,他大声地说:“柳青烟,我告诉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有人向我反映,他们听到的消息就是从县委办传出去的。那好,既然文件传阅是你一个人在经手,这你怎么解释?”
柳青烟十分的委屈,还想辩解。
看到楚天舒批评柳青烟,巩汉堂忙打圆场,说:“楚书记,我们也是隐约听到风声,都是小道消息。既然您说还没有开始,那当然是以楚书记您的说法为准。”
楚天舒皱了皱眉,说:“当然是以我的说法为准。不可能我还不知道的事,你们下边就都已经知道了,”他望了一眼柳青烟,说:“除非有人故意放出了风声。”
“小道消息,都是道听途说的。”听得出楚天舒有心指向柳青烟,张卓也有点坐不住,继续打圆场。
楚天舒突然沉了脸,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在干部大会上已经说过,大家上班好好做事,下班可以去打麻将,逛商场,”楚天舒冷不防伸出手指,狠狠地戳向柳青烟,训斥道:“就是不要像个长舌妇,到处嚼舌根,把没影的事传得热火朝天,还把各部门的负责人都带到我这里来。现在好了,传出了是非,还得我来擦屁股!”
柳青烟在前几任书记身边工作过,但是,被领导这样责骂,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在那一瞬间,她先是感到被冤枉的难过,又因为有别的干部在场,继而感到了深深的耻辱。
也许是因为过分恼怒,柳青烟脑中一片空白,她脱口而出:“楚书记,你要是信不过我,我可以离开县委办。”
“好。”楚天舒站了起来,大声说:“谁不想干都可以提出来,我就不信了,南岭县离了谁地球就不转了。”
楚天舒把话说绝了,柳青烟便无话可说,她咬紧了牙关,呼吸急促,为了抑制住心头的怒火,她把头埋得更低。
巩汉堂同情地看着她,为这莫名的连累而不好意思。
政府单位做事就是这样,领导说你错了,就是错了。
既然是楚天舒亲口认定的,任何人也无法替她辩解。
事已至此,张卓和巩汉堂也不好再说下去,只能恭敬地告辞。万一楚天舒也来一句“不想干可以提出来”,岂不是连台阶都没得下了。
柳青烟低着头将两位局长送出。
“柳主任,不用送了,辛苦你了。”张卓略带歉意地说。
柳青烟看上去十分的难过,眼睛里闪烁着光亮,默默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张卓和巩汉堂,柳青烟站在书记办公室门口犹豫良久。
走廊上人来人往,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谁也不会关心她在想什么。
终于,柳青烟还是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你不是要离开县委办吗?你还进来干什么?”楚天舒仿佛早已猜到是她,一边严厉地责问,一边举起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对不起,委屈你了。”
柳青烟恍然大悟,心里的难过瞬间消失,她微微一笑,大声地说:“楚书记,我来就是要跟你说清楚,我不是长舌妇,也没有嚼舌根子的坏习惯。”
楚天舒假装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我随便说两句,你还当了真了。”
柳青烟不再做声,一边回以一笑,一边忙着收拾了张、巩两位的茶杯。
柳青烟出去没一会儿,杨富贵敲门过来了,他关切地问道:“楚书记,怎么了,发那么大的脾气?”
“老杨,把你也惊动了?”楚天舒苦笑着摇摇头,说:“定编定岗的方案刚刚出台,还没有正式讨论呢,外面就传得沸沸扬扬,真是没办法。”
杨富贵没等楚天舒示意,便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压低声音说:“是啊,以前都是这样,我们党委这边刚刚商量点事情,政府那边就知道了,这还不说,有时候当事人就找上门来了,搞得非常的被动啊。”
楚天舒用手指朝隔壁指了指,低声说:“隔墙有耳,不得不防啊。”
杨富贵点点头,整个人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着楚天舒的耳朵边,说:“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陶玉鸣的半边屁股,亲不亲,一家人啊。”
“老杨,你说得对。”楚天舒也跟着不断点头,悄声说:“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她弄出去,哪怕给她升半级也在所不惜。”
杨富贵伸出了大拇指,表示赞同,还有意地左顾右盼了一下。
“老杨,有事吗?”楚天舒问道。
很显然,杨富贵的故作神秘,绝对不是为了私底下和自己发几句牢骚,多半是有话要说。
果然,杨富贵沉吟片刻,仍然用低低的声音说:“楚书记,这两天我这里收到了两个匿名举报。”
楚天舒忙问:“举报谁的?什么内容?有事实根据吗?”
杨富贵说:“楚书记,你看看就知道了。”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来,递给了楚天舒。
楚天舒默默地接过来,插在了电脑接口上。
点开,里面是两个文件夹。
楚天舒先点开了第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个视频文件。
视频由青原市国际大酒店的大门、大堂、电梯、客房等处多个摄像头监控视频剪辑而成,并配有文字说明。
监控视屏中显示的时间为干部大会的前一天。
傍晚17时28分,一位少妇走进酒店,在前台办理好入住手续后,进入电梯。
电梯中的视频可见,少妇身穿嫩绿衬衣,修身西裤,姿色不错,长发披肩,身材苗条,风韵犹存。在她对着电梯墙壁微笑时,楚天舒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县人民医院的副院长朱晓芸。
朱晓芸在18楼下了电梯,走廊的监控视频显示,她进入了1812房间。
18时07分,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驾驶一辆黑色本田车到达国际大酒店。进入酒店后直接乘电梯抵达18楼,背对着走廊视频监控进入了1812房间。
第二天上午8时25分,走廊监控显示,两人从同一房间走出。
这一次两人迎面走向走廊监控,可以清晰地辨认出,男子是县卫生局局长霍启明。
电梯监控显示,霍启明在二楼下了电梯。
一楼大堂的监控显示,朱晓芸一个人出了电梯,在总台结账后随即离去。
之后,霍启明步行出了大堂,驾驶黑色本田车驶出酒店大门。
大门口的监控视频显示出此车的车牌号,正是南岭县卫生局的专车。
举报人为“深藏功与名”,文字说明中并没有将矛头指向霍启明,而是举报县人民医院副院长朱晓芸存在**行为和私生活问题。
楚天舒看完了视频,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一个“霍”字,然后用笔一圈。
杨富贵会意,点了点头。
楚天舒又点开了第二个文件夹,里面是几份扫描文件。
一一双击点开,其中有县计生委超生罚款的单据,有存取现金的流水账清单,有支取现金的白条。
举报人为“忍无可忍”,举报的是计生委截留超生罚款私设小金库,计生委领导用打白条的方式从小金库中提取了大量的现金。
扫描件虽然没有监控视频花哨,但事实指向也非常明显,因为所有单据上均有计生委副主任高大全的签名。
第897章 相互举报
这一次,没等楚天舒做出反应,杨富贵抢先在白纸上写了一个“高”字,也用笔圈了起来。
杨富贵不想出声,楚天舒却偏偏要说出来,他想让在窃听器那边偷听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杨富贵要防的是“隔墙有耳”,楚天舒要做的是“将计就计”。
楚天舒点点了纸上的两个圈圈,轻声问道:“老杨,你是什么意见?”
“楚书记,我也觉得很为难,才来向你汇报的。”杨富贵压低声音,用期待和询问的目光看着楚天舒。
“这关系到干部的前途与命运,也关系到政府的形象和声誉。”楚天舒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道:“要不,暂时不声张,你让纪委的同志先暗地里调查核实一下。”
无论是霍启明的生活作风败坏,还是高大全违法违规的行为,举报信中的证据确凿而且充分,还用得着暗地里调查核实吗?
对于楚天舒这种息事宁人的态度,杨富贵是不满意的。
霍启明是耿中天的人,高大全是付大木的人,楚天舒不想得罪他们,但是,替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杨富贵又得到了什么呢?
见杨富贵没做声,楚天舒突然换了个话题:“老杨,先锋客运那边有什么动静?”
杨富贵心里一喜:这还差不多。既然是搞平衡,就应该利益均沾。保全了霍启明和高大全,就不该把欧阳锋逼入绝境,要不然,我在南岭县还怎么当这个副书记?
“还在停业整顿。”杨富贵略略迟疑了一下,说:“不过,司机们要养家糊口,有的在拉私活,有的打算投靠大通公司了。唉,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
“哦。”楚天舒点了点头,说:“老杨,大家都不易啊。”
杨富贵刚要说什么,被楚天舒摆手制止了。
楚天舒拔下u盘,递还给了杨富贵,感叹道:“没想到啊,欧阳锋这个人还是很有大局观念的。”
杨富贵心领神会,将u盘紧紧攥在手心,起身告辞了。
薛金龙在办公室里,将楚天舒对付张卓和巩汉堂、训斥柳青烟以及和杨富贵的谈话又回放了一遍,然后打电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付大木。
付大木已经得到了报告,田克明、张卓、巩汉堂等人提出要增加编制的要求,在楚天舒面前碰了钉子,楚天舒把一腔怒火发到了柳青烟的头上,这都在他的预想之中。
杨富贵和楚天舒的谈话内容不是太明确。
不过,付大木清楚,高大全收集剪辑的视频资料已经到了杨富贵的手上。
楚天舒对此事的态度暧昧,结合此前他与耿中天的谈话,付大木判断楚天舒有意保护霍启明,一来是想达到拉拢耿中天的目的,二来收受了霍启明送的“茶叶”,也有难言之隐。
另外,楚天舒为了安抚杨富贵,似乎有意帮先锋客运渡过当前的难关。这也正中付大木的下怀,等到楚天舒与欧阳锋谈妥了条件,陶玉鸣那边找好替罪羊“破案”成功,看楚天舒又如何收场?
因此,付大木决定隐忍不发,继续推波助澜,等到时机成熟再一举发难,罗织官商勾结、受贿、包庇**分子等名目将楚天舒逼到悬崖边上,要么灰溜溜地卷铺盖滚蛋,要么服服帖帖地当傀儡书记。
付大木的自以为得计,完全在楚天舒也的预料之中。
杨富贵离开后,楚天舒霍然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县委大院内形形色色你来我往的人群,陷入了沉思。
南岭县之所以长期改变不了贫穷落后的面貌,与县委县政府一班人长期各自为政一盘散沙的状态紧密相关,他们各有各的班底,各有各的利益,逐渐形成了付大木大权独揽、其他人苟且偷安的混乱局面。
在这种乱象环生的局面下,前几任书记疲于奔命之下或快或慢地落入了付大木设好的陷阱,最终或落荒而逃,或死于非命。
如今,楚天舒又走到了荆棘密布的十字路口。
定编定岗的方案实施、司机猥亵抢劫案件、先锋客运与大通公司的争斗、霍启明和高大全互相举报等等几件事交织在一起,一环紧扣一环,要一扣一扣地解开,容不得有丝毫闪失,必须小心谨慎地应对,拖着付大木一步步朝实现自己预期目的的方向前进。
相对于付大木的乐观和希望一蹴而就的想法,楚天舒做好了长期艰苦斗争的思想准备,他的目标更明确,也更远大,就是要夺取常委会上的主动权,趁势壮大实力,站稳脚跟,进而解决各乡镇老百姓缺医少药等实际困难,最终带领南岭人民走上脱贫致富的道路。
任何阻碍实现这个目标实现的势力,都必须彻底予以铲除,不管他们是付家兄弟,还是其他别的什么人。
这个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暂时把楚天舒从沉思中唤醒。
电话是县委组织部长周宇宁打来的,他说,准备将办公室的王永超调县委办,主要工作就是为楚天舒服务,特地来请示书记有什么指示?
楚天舒表示没有意见。
挂了电话,他开始思考。
像王永超这种普通科员的调动,组织部副部长出面办理就很隆重了,甚至某个科室的科长简单通知一下就已足够,但是周宇宁亲自出面,并向楚天舒请示,显示了对这个调动的重视,也是对王永超个人的重视。
毫无疑问,这一切是因为王永超是为楚天舒这个书记服务的。
付大木等人的动作非常迅速,他们感觉到了楚天舒要将柳青烟从身边“赶”出去,迫不及待地就将王永超派了过来,薛金龙和王永超亲自出面找王永超谈话,肯定对他作出了某种暗示或明示。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来人是王永超,他告诉楚天舒,刚才县委组织部部长周宇宁和办公室主任薛金龙共同找他谈话,准备下令将他调入县委办,级别由普通科员提升为副主任科员。
楚天舒向他表示了祝贺。
王永超便说了些感谢书记关心和培养的话。
“小王,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让你去办。”楚天舒示意他坐下,眸子朝门外歪了歪,不动声色道:“你抽空去水利局查一查,宏建工程公司是什么性质的公司?顾远才是什么人?”
“好的。”王永超会意,他拿出笔记本记下了任务要求,朝门口望了望,小心翼翼地说:“楚书记,河道清淤和堤防工程招议标结束之后,薛主任让我去调过相关的资料,据我了解,宏建公司在南岭算比较正规的工程公司,承接了县里不少的水利工程,技术还可以,质量也没问题……”
楚天舒盯着他问:“你的意思是,他们是靠正路子在做工程?”
王永超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吧。顾远才在南岭好像没什么太硬的路子。”
“可他还送这个?”楚天舒举着手指拧了拧。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王永超有些纳闷,搞不懂楚天舒为什么突然会和自己谈这些,不过,他清楚楚天舒这么做一定另有深意,他稍微静了静神,问道:“楚书记,这个资料什么时候要?”
楚天舒说:“越快越好。”
王永超答应了,从楚天舒办公室告辞出来,立即回了政府办公楼,直接去了薛金龙的办公室,将楚天舒布置的任务如实作了汇报。
对于王永超的积极表现,薛金龙非常满意。
这就是王永超的机灵所在,他及时和准确地领会了楚天舒的意图,不仅因此赢得了薛金龙他们的信任,也明白了楚天舒让他去查一查宏建公司的资料,一定是越详细越好。
所以,他除了例行公事般从水利局调来了宏建公司的资格预审的资料,也调动了他所有的关系,查清了宏建公司和顾远才的底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几乎查到了顾远才的祖宗八代。
不仅如此,他还恶补了相关的知识,找出了宏建公司的漏洞所在,给楚天舒提供了一份详尽的分析资料。
人聪明,但又不自作聪明。单论潜质而言,王永超不亚于当年的楚天舒,只是他的起步环境落到了贫穷落后的南岭县,这使得他在见识和在胆识上仍然略逊了一筹。
不过,王永超还算幸运,他遇到了急于用人的楚天舒,并毅然决然地把命运赌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宝,他押对了!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王永超走了之后,楚天舒开始批阅文件和报告,很快,下班的时间快到了。
杨富贵再次来到了楚天舒的办公室,什么话没说,只点头向楚天舒打了个招呼,将一张字条展开在楚天舒的面前。
楚天舒低头一看,字条上写着一行字:晚上七点,黑色凌云志车在招待所西侧的巷口接。后面是两组数字,一组是车牌号码,一组是手机号码。
楚天舒看了一眼,拿出手机记下了字条上两组的数字。然后当着杨富贵的面,将字条点着了,扔进了烟灰缸。
杨富贵转身出去了。
楚天舒抓起身后书柜上的公文包,离开了办公室。
第898章 趁火打劫
晚七点差一刻,楚天舒悠闲地走出了招待所.
田克明凑过来,脸上挂满了笑,全然看不出来中午受到过楚天舒的冷落,他热情地与楚天舒打着招呼:“书记,出去散步啊,要不要我陪着?”
楚天舒背着手,并没有停下脚步,只看了田克明一眼,说:“不用了,我就随便转转。”
田克明挑起了大拇指,说:“楚书记日理万机还不忘体察民情,真是人民的好公仆啊。”
楚天舒没有理会,沿着街道向西边走去。
招待所的西侧是个小广场,每当夜幕降临之后,便会有一群大妈大嫂们集聚在这里,借着昏暗的路灯光,扭动着粗壮的腰肢,怡然自得地跳起了广场舞。
楚天舒驻足观看,眼睛一扫,便看见了巷子口的路边停着好多辆的黑色凌云志车。
这款车是凌云集团去年推出的一款家用型轿车,价格定位较低,颇受普通市民的青睐,也是南岭县中高收入人群买车的首选。
先锋客运比这款车高档的车不在少数,欧阳锋安排这么一辆车来接楚天舒,也算是用心良苦,为的就是不招人耳目。
楚天舒慢悠悠地绕过去,很快发现了自己要找的那一辆车。
停车位置的选择也煞费了苦心,大妈大嫂们的舞姿正好遮挡住了招待所方向的视线,也躲避开了街边监控摄像头。
楚天舒慢慢走过去,来到这辆车的侧面,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冷峻的脸,刀刻斧削般硬朗的线条,双目炯炯有神,只看了楚天舒一眼,便退到了一旁。
楚天舒拉开车门就钻了上去。
车门刚一关上,车便缓缓启动了。
“楚老板,你好!”后座上的人伸出了手,说:“先锋客运的欧阳锋。”
楚天舒握着了他的手:“你好,欧阳老板。”
十五分钟后,凌云志车来到南岭县的城郊结合部,又拐进了一条乡村公路,穿过了一片竹林,进入了一个村落,开进了一处农家小院。
“楚老板,请吧。”欧阳锋打了个招呼,推开他那一侧的车门下了车。
楚天舒刚一下车,凌云志就停进了一个车位,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才发现车子已经换成了另外一副车牌。
先锋客运就是玩车的,这种自动换牌的招数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欧阳锋依然没有说话,伸手示意之后在前面带路,领着楚天舒走进了屋内。
房间里摆着一张不大的圆桌,靠墙站着一名年轻男子。
欧阳锋拍了拍手,说:“上茶。”
年轻男子离去之后,欧阳锋说:“楚老板,请坐。这是我家的祖屋,条件简陋但还算清静,还望楚老板不要介意啊。”
楚天舒淡淡一笑,说:“欧阳老板,你考虑得很周到。”
“我自出道以来一直不敢忘记师傅教诲的一句话,凡事须谨慎,小心无大错。”欧阳锋缓缓地坐下来,面无表情地说:“楚老板肯见我,也是把我当朋友,我这也是不想给楚老板惹麻烦。”
这时,年轻男子端着托盘,送上了一壶香茗和两个茶杯。
欧阳锋再次挥手,说:“没事了,去吧。”
年轻男子悄然退出。
欧阳锋一边为楚天舒斟茶,一边说:“听说楚老板酒量了得,我这把老骨头陪不起,只能请楚老板喝茶了。”
“喝茶对身体有好处。”楚天舒双手捧住茶杯,说:“再说了,我一来就宣布了要杀住整酒的歪风,自该以身作则才对。”
“好。”欧阳锋端起茶杯,吹去了浮在面上的茶叶,浅浅地喝了一口,轻轻放下,才说:“楚老板,我这人不喜欢饶圈子,你初来乍到,可能对南岭县运输市场的情况不太清楚,我先来介绍一下。”
欧阳锋介绍的过往史与杨富贵跟楚天舒说的差不太多,但说得更直白,更具体。
先锋客运是南岭县客货运输市场的开山鼻祖,改革开放初期,欧阳锋从人力车和棒棒队起步,经历了千辛万苦,逐步发展壮大,一统江湖,独霸一方。
听欧阳锋好汉大谈当年勇的时候,楚天舒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欧阳锋。
欧阳锋大概五十多岁,属于那种观察力敏锐、思维敏捷的精干老人。虽然不是鹤发童颜,但面色红润,精神瞿烁,身子骨相当的硬朗,一看就是那种经历过风雨沧桑的**湖。
说到当年清理杂牌军的成功,欧阳锋没有神采飞扬。同样,他在说到先锋客运败走麦城的时候,也没有黯然失色。
前些年,付大木在南岭官场异军突起,大权在握的同时,也打破了南岭县运输市场一家独大的格局。
周伯通依靠付家兄弟的扶持,成立了大通公司,一举杀入南岭县的运输市场。
欧阳锋与之抗衡,纷争不断,在屡遭暗算之后,不得不求助于老书记的介入,这才与大通公司达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君子协议,先锋客运忍痛让出了全县的货运业务,专门从事客运业务,自此相安无事。
就在茅兴东按照楚天舒的指示组织宣传大通公司捐资修桥修路的第二天,周伯通找到先锋客运公司的客运站,向欧阳锋大倒苦水,说县里开始严格治理超载,整顿矿山开采,货运业务不仅大幅萎缩,也毫无油水可言,提出要在客运市场分一杯羹。
欧阳锋据理力争,要求周伯通遵守当年达成的君子协议。
周伯通嘲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市场经济,相互竞争,适者生存,哪里还能搞垄断经营?
欧阳锋当即提出也要进入货运市场。
周伯通从包里拿出捐款的收据,拍在欧阳锋的办公桌上,蛮横无理地说,没问题啊,三十万修桥修路的捐款一家一半分摊,请先锋客运先向大通公司支付十五万再说。
欧阳锋严词拒绝了周伯通的无理要求。
周伯通丢下了一句“欧阳兄,那兄弟我就对不住了”,然后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就发生了客运司机猥亵抢劫女乘客事件。
第二天,乘客家属大闹县委县政府,付大木作出决定,在案件没有查清之前,先锋公司停业整顿。
大通公司早有准备,趁势放出喷涂有大通公司标志的面包车,正式进入了客运业务市场。
周伯通再次找上门来,阴阳怪气地挑衅道,县里有指示,案件没有查清之前,先锋客运的车辆不能上路运营,老兄,这么耗下去,不知道你和你的弟兄们能坚持多久啊。
欧阳锋冷冷地回答说,老弟,为人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如果逼得实在是无路可走,大不了来一个鱼死网破。
周伯通咧着嘴,连嘲讽带威胁道,老兄,现在是法制社会,过去打码头的那一套行不通了。再说了,你手底下的弟兄们跟了你多年,大多有家有口,不像我那帮小兔崽子,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真要是大家都红了眼,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面对周伯通赤果果的威胁,欧阳锋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老弟啊,我这把老骨头还够硬朗,我想,你老弟恐怕不愿意跟我这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老家伙一起上路吧。
周伯通笑道,老兄,你这是何苦来呢?你这把年纪,也该享享清福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与其坐吃山空,不如把先锋客运转让给我,大家都不伤和气,以后自自在在地过安稳日子,你看怎么样?
欧阳锋沉吟了片刻,指了指客运站的调度中心楼和院子里停车场上的一大批车辆,说,这楼,这车,这个院子,少说也值几百万,我怕老弟没这么大的胃口啊。
周伯通冷冷一笑,说,老兄,做生意你是前辈,总该明白一个道理,用得上的东西价值千金,用不着的东西就一文不值了。如果先锋客运关门大吉了,这调运中心和车辆就形同废物,也就是这块地还值个几十万吧。
明明是几百万,周伯通上下嘴唇一碰,一下子只剩下了几十万,这几乎就是趁火打劫,欧阳锋怎么能接受,他愤怒地说,老弟,我老毒物再穷,也不缺你这几十万。
周伯通冷笑道,欧阳兄,你可想好了,耗时间长了,恐怕连几十万都不值了。说完,再次扬长而去。
紧接着,县城里又连续发生了几起客运司机猥亵和抢劫女乘客事件,民间的怨声载道都指向了先锋客运,而公安局又迟迟破不了案,欧阳锋想静待风声过后再重新营业的希望变得遥遥无期了。
先锋客运的司机们只能靠跑车养家糊口,见一时半会儿不能恢复经营,哪里还忍得住,只好想方设法自寻出路。
有点骨气,胆子大一点的司机偷偷开起了黑车,却遭遇了大通公司人员的匿名举报和交管部门的钓鱼执法,罚款扣车,苦不堪言还有苦难言。
胆子小一点的,就直接从先锋客运退出,连人带车一起加入了大通公司的客运队伍,受尽了周二魁等人的羞辱还得忍气吞声。
先锋客运已经岌岌可危了。
说到这里,欧阳锋停了下来,看着楚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