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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岸     官场桃花运txt下载     官场桃花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91章 干了再说

    既然是朝圣,就得拿出姿态,像个朝圣的样子。

    楚天舒退后一点儿,匍匐与床尾,匍匐于向晚晴的两腿间,对着心中的圣地,咚咚咚,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行完朝圣仪式,楚天舒才回到向晚晴的身上,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圣地。

    两人交织缠绵着,渐入妙境。

    激情过后,向晚晴缓缓回过神來,想起楚天舒的奇怪动作,问:“刚才你瞎折腾什么。”

    楚天舒说:“不是折腾,是朝圣。”

    向晚晴望着楚天舒说:“朝圣,朝哪门子的圣。”

    楚天舒百般柔情地抚摸着乌凤,说:“这就是我的圣地,我朝的就是它。”

    向晚晴在他脸上吻吻,说:“你还真信闻家奇的奇谈怪论。”

    楚天舒很坚定地说:“信,必须得信。”

    ……

    青原市领导班子调整之后,唐逸夫很快就感觉到了危机。

    叶庆平担任市zhèng fǔ常务副市长,从抓定编定岗入手,掌控了zhèng fǔ部门和单位的人事调配权,简若明出任副市长,从抓工业入手,主管了全市经济工作。

    唐逸夫作为堂堂的一市之长,连市里的人事工作和经济工作都插不上手,还能有什么作为,还威风得了几天。

    更为可怕的是,唐逸夫原以为常委会上能形成对伊海涛的表决优势,可他彻底失算了,他实际能控制的只有林海峰和郝建成两个人。

    靳洛冰和叶庆平自不必说,肯定是伊海涛的坚定支持者。

    郎茂才虽然是何天影这条线上的人,可是在常委会上总是以情况不熟悉为由,态度暧昧,见风使舵,左右摇摆。

    齐连山和金坐佳是朱敏文的人,唐逸夫原以为他们会因为朱敏文的倒台嫉恨伊海涛,可是,伊海涛通过启用林登山和梁宇轩,让朱系人马心诚悦服,齐、金二人并不听唐逸夫招呼。

    副市长廖有朋明着骑墙,暗地里却在向伊海涛眉來眼去。

    组织部长常胜利看似游走在中间,实际上早就投向了伊海涛。

    如此一來,唐逸夫在常委会上成了绝对的少数。

    得知了这个情况,唐逸夫大为光火,真想去捅伊海涛的刀子,他意识到了伊海涛是在架空自己,让自己做个空头市长。

    等听说,这竟然是楚天舒的主意,唐逸夫更是气得要吐血,老子堂堂一个市长,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秘书yīn了,这他妈也太丢人现眼了。

    唐逸夫跑到省里,找何天影叫屈,顺便讨个主意。

    他先联系了蓝光耀。

    蓝光耀告诉他,老板这些天心情不好,这会儿找他怕是沒什么好结果。

    经不住唐逸夫的再三请求,蓝光耀只得说,明天下午老板有个活动,看能不能趁他高兴,让你和他见一面。

    唐逸夫住下來,等着蓝光耀的安排。

    下午,接到了蓝光耀的短信,告诉了他一个地址,那是城外新建的高档俱乐部。

    唐逸夫赶了过去。

    何天影由王致远和另一位商界巨头陪着,在高尔夫球场上挥杆击球。

    球场隐藏在森森丛林之间,空旷的草地,清幽的溪水,鸟语声声,花香浮动,宛若人间天堂。

    等了一个多小时,蓝光耀打來电话,说可以见何书记了。

    唐逸夫赶紧往球场边上的别墅走去。

    蓝光耀已经站在了门口,说:“今天算你运气好,老板打了几杆好球,听说你求见,很高兴就答应了。”

    唐逸夫拍了拍蓝光耀的肩膀,顺势塞给他一张俱乐部的会员卡,笑道:“不是我运气好,是蓝主任安排巧妙。”

    何天影在一间铺着红地毯的小屋里休息喝茶,面颊留红,脑门泛光,看得出來刚做完不太剧烈的运动。

    边上坐着一个认识的王致远和另外一位不认识的光头。

    见蓝光耀带着唐逸夫进來,王致远和光头老板与何天影握了握手,又朝蓝光耀笑笑,退了出去。

    何天影批评蓝光耀道:“跟你说了的,今天与企业家交流,不见任何人,你怎么还是把我的行踪泄露了出去,好在是逸夫,要是换做旁的人,传了出去影响多不好。”

    唐逸夫忙作检讨,说:“老板,这不怪蓝主任,是我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他一不小心就说了,我追了过來,沒想到,老板还真在这儿。”

    何天影的批评本來就是假意说给唐逸夫听的,既然他作了检讨,便不再多说,让蓝光耀给唐逸夫泡了茶。

    唐逸夫才说了几句青原市当前的局势,何天影就凄然道:“都是林国栋背后起的作用,不然伊海涛哪有这个能量。”

    唐逸夫说:“老板,林国栋原先排名在你后面,怎么突然就爬到你前面去了,他凭什么这么牛。”

    何天影说:“逸夫啊,你弄得我很被动啊。”

    唐逸夫吓了一大跳,诧异道:“请老板明示,逸夫犯了什么大错。”

    何天影说:“楚天舒遭逼供的录像都送到了中纪委,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想把我搞下來。”

    唐逸夫又是一惊:“怎么会这样呢,他们哪里來的录像。”

    何天影yīn沉着脸,说:“这得问问你自己吧,据我得到的消息,当时林国栋坐镇青原维持市长选举时,录像就到了他手上。”

    不对呀,办案的时候也沒外人在场,他们的录像是从哪里來的呢。

    唐逸夫百思不得其解,说:“既然林国栋有录像在手,怎么还会让我当选市长。”

    何天影叹道:“这就是林国栋的高明之处,当初我就设想过,万一选举失败,给你换个地方,照样还有机会上去,林国栋却得为此负领导责任,承担一切后果,可他偏偏把工作做足,让你顺利当选,然后通过中纪委的领导给我施加压力,杀了我一个回马枪。”

    事情背后竟然还有这个奥妙,确是唐逸夫未曾想到的,他感到胸闷气短,后背发凉,绝望地望着何天影,问:“还有补救的法子吗。”

    何天影说:“你说怎么补救,为你当选市长,我不惜让纪委干部违规办案,自然得为此付出代价。”

    唐逸夫追问道:“什么代价。”

    “失去了竞争市委副书记的资格,失去了领导的信任,这个代价还不够大吗,幸亏查处了朱敏文,要不然的话,我这个纪委书记都要当不成了。”何天影端起茶杯,说:“好了,不多说了,回去好好当你的市长吧,别再瞎折腾了。”

    从俱乐部出來,唐逸夫全身都是冷汗,虚脱得几乎站立不稳,垂头丧气地坐在车里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來,开车返回了青原。

    不久,祝庸之教授一行专家学者应邀到青原市调研,叶庆平全程陪同,很快就拿出了青原经济形势分析和调研报告。

    伊海涛过目后,觉得很不错,交给楚天舒送进印刷厂,等着打印成册,拿到即将召开的全市经济工作会上,交大家讨论审议。

    在热烈的气氛中,青原市经济工作会议隆重召开,地点还是在青原大礼堂。

    伊海涛带领常委领导集体出现在主席台上。

    会议由市长唐逸夫主持,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叶庆平作经济工作报告。

    按理说,工作报告应该由市长唐逸夫來作,这次却在伊海涛的提议下,换了刚刚到任青原的叶庆平,令人颇感诧异,又觉得很有意思。

    唐逸夫听了何天影的话,便决定不再瞎折腾了,暂时蛰伏,以待时机,所以,在作报告的问題上沒有和伊海涛产生争执,把机会让给了叶庆平,不过在会上,他还是显得很落寞,目光游移,有些走神,宣读会议议程时还念了别字。

    会议期间,与会者着重讨论了专家学者的调研报告,代表们反响强烈,一致认为青原过去失去了不少的发展机会,再不抓住zhōng yāng大力支持农村发展的机遇,青原将永远落后于其他城市,与东南省第二大市的地位不相符。

    会议最后由伊海涛作重要讲话,表达了市委发展青原经济的重大决心,他声音洪亮,手势也很有力度,时而掌心向上,往空中一举,继而翻转掌心,猛地朝下一劈,显得气势不凡,有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味道。

    伊海涛还特别强调说:“让若明同志和庆平同志配合逸夫同志,齐抓共管全市经济工作,说明市委市zhèng fǔ发展青原经济实现强市富民的意愿是强烈的,态度是坚决的,决心是坚定的,劲头是充足的,力量是强大的,行动是果断的,这次会议的最大收获是认清了形势,统一了认识,看准了方向,明确了目标,为今后的大发展大繁荣打下了坚实的思想基础、干部基础、群众基础,谋发展不能只停留在文件上和口头上,光说不干,要拿出实实在在的行动,多干少说,快干慢说,先干后说,干了再说,尽快把青原经济建设搞上去。”

    伊海涛富有煽动力的讲话赢得了阵阵掌声。

    很多人都听得出來,伊海涛的讲话稿出自楚天舒的手笔,大家觉得很实在,很到位,很震撼,很鼓舞,“四干四说”的观点更是深入人心,一时成为青原干部的口头禅。

第792章 整酒惹祸

    不过,这“四干四说”的观点到了南岭县县长付大木这个歪嘴和尚的嘴里却变了味,他把干活的“干”改为了干杯的“干”,把伊海涛的讲话变成了酒桌上的劝酒词。

    南岭县把酒席上喝酒叫做“整酒”,就这一个“整”字,直观地显示出南岭县喝酒之风的盛行程度。

    县长付大木是个整酒的能手,因此县委县zhèng fǔ一班人的酒量都不小,只有县委书记马兴旺稍差一点,可到了酒桌上他要是客气推辞,付大木也会一拍桌子,吼道:“老马,少鸡*巴废话,按伊书记指示,多干少说,快干慢说,先干后说,干了再说。”

    革命小酒天天整,终于整出人命关天的大祸來了。

    工作一忙,时间就过得快,转眼就到了四月中旬。

    唐逸夫选择了蛰伏,市zhèng fǔ由常务副市长叶庆平主导,简若明协助,林登上居中协调,青原市各项工作逐渐步入了伊海涛预定的轨道。

    叶庆平主抓的定编定岗工作进展得十分顺利,他作为一名外來户,与各部门和单位沒有利益亲情的交集,又有长期从事组织人事工作的经验,完全从工作和需要出发,很快按照省委省zhèng fǔ的要求完成了此项工作,青原市也因此成为了全省定编定岗工作的示范单位。

    这一天的早上,楚天舒照例开车出了丹桂飘香前往青苑宾馆与伊海涛汇合。

    灰霾yīn沉的天空弥漫着浓雾,街道上的车流闪着尾灯行进缓慢。

    路上,楚天舒接到了苏幽雨的电话。

    她问,楚主任,你到哪了,还要多久能到。

    楚天舒看了看窗外的车流,说,估计还要十几分钟吧。

    苏幽雨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说,楚主任,伊书记让你和金秘书长联系,通知在家的常委八点半到市委一号会议室开常委会,哦,对了,你不用过來了,直接去办公室吧,我陪伊书记走过去。

    楚天舒明白,伊书记突然提议要开常委会,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想到这,他心里稍稍有些郁闷。

    这段时间里,伊海涛晚上都把自己打发回家,从某种意义上來说,白天,伊海涛的秘书是楚天舒,晚上则换成了苏幽雨,也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幽雨学会了语气客气地向自己发号施令了。

    像今天这样,苏幽雨通知开常委会,她应该知道了内情,而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金坐佳要是问起來,显然很是尴尬。

    怎么回事,小苏,楚天舒强忍着不快,问道。

    苏幽雨又停顿片刻,才压低声音说,昨晚上,南岭县的马书记意外身亡了。

    什么,马兴旺死了,楚天舒吃了一惊,也來不及细问,赶紧将车靠边,与金坐佳联系,请他将八点半召开常委会通知到各位市委常委。

    平时召开常委会,一般由市委办公厅拟定会议议程交由市委秘书长金坐佳签发后提前书面通知到各位常委,而临时动议开常委会,就只能电话通知,楚天舒作为市委办的主任也沒有这个资格,这是市委秘书长权限的范围。

    挂了电话,楚天舒心急火燎地往省委大院赶,一路上还在纳闷,前些天马兴旺还來给伊海涛汇报工作,提出要整顿南岭县矿山胡乱开采、发展绿sè生态农业的设想,雄心勃勃地要干出点成绩來,怎么突然就发生了意外呢。

    马兴旺担任南岭县县委书记一來,一直被县长付大木的强势所压制。

    经济工作会议之后,他受到了专家学者调研报告的启发,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深入乡镇开展调研,打算以绿sè生态农业作为突破口,争取用几年的时间改变南岭县长期贫穷落后的面貌,也一举摘掉他自己头上碌碌无为的帽子。

    想到这些,楚天舒暗暗替马兴旺惋惜抱屈:一个贫苦县的县委书记,长期混rì子过得挺舒坦,刚准备干一番事业怎么就遭遇不测了呢。

    越是着急越是慢,等楚天舒赶到市委大院,八点只差几分了。

    万国良守在了市委办公大楼的门口,他说,小楚,老板已经到了,你赶紧上去吧,把车交给我。

    楚天舒下了车,拎起包就往电梯口跑。

    到了七楼,楚天舒先去了书记办公室。

    进门照例去拿茶杯泡茶,伊海涛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了楚天舒:“小楚,这是马兴旺的死亡证明,你也看一下。”

    楚天舒放下杯子,接过來一看,是南岭县人民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说的是南岭县县委书记马兴旺昨天23点12分不幸坠楼,经抢救无效于今早3点26分不治身亡。

    一般在职的官员死亡都会由医院出具一个证明,像马兴旺这样的意外死亡,南岭县公安局还出具了一个非他杀的证明。

    两份证明都是传真件,类似于程序化的公文格式,并沒有具体说到马兴旺坠楼身亡的更多细节。

    伊海涛沒有多说,楚天舒自然不好多问,他放下文件夹,特意去洗了手,再拿了杯子去泡茶。

    刚把茶泡好,金坐佳敲门进來了。

    伊海涛问:“老金,都通知到了吗。”

    金坐佳说:“都通知到了,靳洛冰和林海峰堵在路上,可能会晚一点儿。”

    伊海涛点点头,把文件夹拿起來,交给了金坐佳,说:“哦,那你让大家先看看这个,稍稍等一会儿他们两个,唐市长到了,请他先过來一下。”

    金坐佳拿了文件夹出去了。

    沒过几分钟,林登山陪着唐逸夫过來了。

    楚天舒给唐逸夫泡了茶,和林登山一起退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进门,林登山顺手就把门掩上了,问道:“天舒,老马沒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楚天舒摇头,给林登山泡了杯茶,问道:“你呢,你听到什么了吗。”

    林登山说:“过來之前,我听小马嘀咕了几句,说昨晚上大半夜的,付大木急吼吼地要找唐市长,估计应该是为了老马的事。”

    这错不了。

    南岭县的县长付大木是唐逸夫的心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在向伊海涛汇报之前,一定会先向唐逸夫报告,而且可能会对伊海涛隐瞒实情,会跟唐逸夫实话实说。

    不过,林登山也沒有从唐逸夫的秘书马大宝嘴巴获悉更多的信息,两人靠在办公桌旁摸着下巴还在琢磨,书记办公室那边已经有了动静,金坐佳过來报告,靳洛冰和林海峰已经到了,请伊海涛和唐逸夫到一号小会议室开会。

    楚天舒抓起笔记本跑了出去,见金坐佳已经拿了伊海涛的杯子和笔记本,忙上前要接过來。

    伊海涛冲他摆摆手,说:“小楚,今天的会议由金秘书长亲自作记录,你不用参加了。”

    楚天舒目送着伊海涛、唐逸夫和金坐佳进了会议室,又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林登山抱着手机正在打电话,见楚天舒进來,示意他稍等一会儿。

    楚天舒听得出來,林登山在向对方打听马兴旺的死因。

    林登山嗯嗯啊啊地听着电话,一直沒有说话,最后才和对方客气了几句,挂了电话。

    楚天舒把茶杯递给他,问:“登山兄,有什么消息。”

    林登山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说:“我刚才问的是南岭县杨书记,他昨晚上不在现场,今天早上起來才得到的消息,一上班,大木县长召集班子成员开了个紧急会议,简单通报了情况。”

    林登山嘴里杨副书记是南岭县委副书记杨富贵,因为以前和朱敏文走得比较近,与林登山的私交不错。

    楚天舒问:“什么情况。”

    林登山说:“杨书记说,据县公安局陶局长通报,马书记昨晚上是在参加石花大酒店落成仪式上出的事,失足掉进了一个尚未完工的消防通道,直接从三楼摔了下去,120救护车很快赶到了现场,马书记送到县医院后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这不太可能吧。”楚天舒惊讶道:“既然石花大酒店已经落成,消防通道怎么还未完工,就算还沒有完工,也应该设置防护栏啊,再说了,马兴旺是堂堂的县委书记,身边就沒人跟着。”

    林登山说:“这是班子会上统一的口径,不过,据杨书记几个私底下猜测,估计还是整酒惹的祸。”

    马兴旺的酒量其实也还说得过去,喝个半斤左右不在话下,可是在整酒成风的南岭县却是相形见绌。

    楚天舒他想了想,拨通了杜雨菲的手机。

    杜雨菲那边比较忙乱,她沒等楚天舒多问,就直接表示她也不太知情,她告诉楚天舒,昨晚上是局长陶玉鸣亲自带队去的现场,据随行的法医回來说,当时马兴旺确实饮酒过量。

    “南岭县这整酒之风非刹一刹不可了。”楚天舒挂了电话,忿然道。

    林登山苦笑了一下,说:“刹是该刹,但我看够呛,有大木县长在,谁能刹得住哇。”

    说到这里,楚天舒也无语了。

    近年來,南岭县的书记换了好几任,但南岭县一直都是县长付大木在当家作主,只要他这个整酒的喜好不改变,南岭县的整酒之风就很难刹得住。

    突然,林登山用胳膊碰了碰楚天舒,问道:“天舒,你看这回会不会轮到付大木來当书记。”

第793章 难得机遇

    说到南岭县主要领导的配备,就不得不先说说南岭县的实际情况。

    南岭县地处青原市西北面,山多地少,历朝历代都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一直是全国出了名的贫困县,也是东南省的重点扶贫县。

    单就经济实力而言,如果说青原市是东南省这支队伍里的后进连队,那南岭县就是这个后进连队里的劣等兵,十几项经济考核指标在全省县一级单位的排名里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连一项倒数第三的都沒有。

    和其他区县不同的是,人家换得最多的是二把手,而南岭县换得最勤的却是一把手。

    为了早rì让南岭县甩掉贫困县的帽子,青原市在郭子chūn主政的年代,先后派过去三位县委书记,结果一个都沒留下,不是灰溜溜地主动当了逃兵,就是发生了**造成恶劣影响被赶下了台。

    到朱敏文当了市委书记,实在挑不出合适的人选來,无奈之下,只好从当地提拔。

    当时,马兴旺由专职副书记改任书记之后,还流传出一个笑话,说别的地方为了争个县委书记都能打破头,就属南岭县的领导班子最团结,推荐县委书记人选时个个相互谦让,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天天受气挨骂的一把手。

    沒办法,哥几个私底下一合计,就决定常委会上抓阄解决,马兴旺抓到了写着县委书记的纸条,气得回家跳着脚骂老婆,说:“你个狗卵子的,昨晚上你那个黑木耳是不是沒洗干净,害老子手气这么臭。”

    南岭县的班子向來勾心斗角,纠纷不断,也屡屡引发**,楚天舒和林登山都曾多次跟着伊海涛和朱敏文去过南岭县,三番五次地做调解,一而再地帮着县里擦屁股,深知当南岭县的一把手有多困难。

    马兴旺从专职副书记转为了书记,采取无为而治的态度,由着付大木在县里当家作主,好歹还维持了一年左右的安稳,好不容易鼓足了干劲准备放手干点事,却又遭遇不测,不知道这个“倒霉”的书记又该落到谁的头上。

    林登山和楚天舒都隐隐预感到,今天的常委会很可能就是要讨论南岭县的书记人选,而且很有可能会难产,所以,伊海涛这才连会议记录都不要楚天舒來作,只由常委们关起门來商议。

    林登山问到会不会由付大木接任,很大程度上就是考虑市里无人可派,就地提拔的话,唐逸夫肯定会推荐付大木。

    对此,楚天舒有点不以为然,他说:“付大木一直口口声声不愿当这个鸡头,这个时候他怎么又肯接手这么个烂摊子。”

    “当官的谁不想往上爬,谁不想当一把手。”林登山说:“天舒,你真以为付大木不想当县委书记啊。”

    楚天舒疑惑地看着林登山,问道:“那当初怎么就沒有让付大木上,还是给了马兴旺呢。”

    楚天舒说的当初,指的是朱敏文决定从当地提拔的时候。

    林登山说:“当时朱……敏文也担心付大木在南岭县一手遮天,闹出大的麻烦來,市里控制不住,就十分被动了。”

    这个情况楚天舒不清楚,但林登山跟在朱敏文身边,对当时朱敏文的考虑一清二楚,付大木说不愿意当书记,只是事后的牢sāo话,而马兴旺的笑话也是他在酒桌上一手编排出來的。

    听说了这个情况,楚天舒说:“登山兄,照你这么分析,那我猜伊书记也未必会放心地把南岭县交给这个大木县长。”

    林登山点点头,又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那又能交给谁呢。”

    楚天舒笑笑,说:“登山兄,这是常委会该cāo的心,我们犯什么愁呢。”

    听了这话,林登山也笑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哈哈,我们这叫咸吃萝卜淡cāo心,皇帝不急太监急。”

    市委办和市府办的两位主任说说笑笑间,一号会议室的门开了,常委会结束了。

    楚天舒和林登山走了出去,各自迎向了书记伊海涛和市长唐逸夫。

    常委们的脸sè一个个都很严峻,一言不发,各自离去。

    看得出來,常委会开得不尽如人意。

    回到书记办公室,伊海涛脸sèyīn沉坐在了大班椅里,随手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说:“小楚,坐吧。”

    这是伊海涛遇到难題时的惯常做法,他在作出最后的决策前,总喜欢和楚天舒讨论一番,听听楚天舒的想法。

    楚天舒给伊海涛的杯子添了开水,在他的面前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常委会开得还好吧。”

    “不太好啊。”伊海涛直接挑明了说:“在南岭县书记人选上争议较大,提了三个方案,最后都议而不决啊。”

    楚天舒并沒有问是哪三个方案,而是眼巴巴地看着伊海涛。

    领导不主动说,秘书就不该主动问,尤其是涉及到用人的问題上更是如此,这是一个称职的秘书需要把握的最基本的原则。

    “第一。”伊海涛抓了一只签字笔在手上,说:“非常时期,选派一名常委兼任县委书记,坐镇南岭县,可是,唐逸夫说,青原出了朱敏文的贪腐大案,省委也沒有派常委來青原坐镇,马兴旺只不过是意外死亡,常委们也各有一摊子分管的工作,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不少的常委附和他的意见。”

    楚天舒清楚,这个方案应该是伊海涛最初的考虑,但他也想象得出來,这个提议不会得到多数人的支持,这也反映出,在触及到常委们个人的根本利益时,伊海涛还缺乏绝对的控制力。

    如果实在要派的话,肯定轮不到市委副书记郎茂才、常务副市长叶庆平头上,市公安局长郝建成也不用担心。

    最可能的人选是青北县委书记靳洛冰、南湖区委书记林海峰,其次是常委副市长廖有朋,宣传部长齐连山、组织部长常胜利、市委秘书长金坐佳。

    很显然,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谁也不愿意接,因此,常委们用不着商量就自动形成了同盟,多数人站在唐逸夫一边持否定态度是显而易见的。

    伊海涛说:“第二,从市直机关和部门中选派一名得力的处级干部下去,可唐逸夫说,能挑担子的都是刚刚调整到位的部门负责人,分管领导不一定舍得放,个人也未必情愿,要是提拔的话,可能会有人愿意去,却又未必挑得起这副担子。”

    唐逸夫也算是道出了实情。

    青原市的干部们都知道,南岭县的一把手不好当,出不了政绩还在其次,搞得不好就会身败名裂,前几任派过去的书记都栽了跟头,这是前车之鉴,稍有发展前途的官员宁可守着现在岗位等待提拔,也不会肯去趟这趟浑水。

    伊海涛接着说:“第三,就地提拔,交给付大木。”

    和说到前面两个方案不一样的是,伊海涛这回沒有说明这个方案沒有通过的原因,楚天舒明白,这是唐逸夫的意见,其他的常委们为了不惹火烧身,多半会保持沉默,不会明确表态,这个方案应该是伊海涛自己不同意。

    对于唐逸夫的这个提议,楚天舒认为这不仅是他要安排自己的心腹付大木,简直就是要给伊海涛挖的一个陷阱。

    南岭县迟迟脱不了贫,还可以找几条客观原因向省委解释,但把无法无天的付大木提起來,要是闹出影响恶劣的严重事件來,首当其冲该承担责任的就是他伊海涛,本來他这个市委书记当得就存有争议,真有风吹草动搞得不好就可能会结束仕途生涯。

    这一着,伊海涛不得不防啊。

    三个方案都议而不决,只好决定暂时由付大木主持南岭县的党政工作。

    在会场上,由市长唐逸夫代表市委市zhèng fǔ向付大木传达了常委会的这个jīng神,要求他一定要稳住局势,听候市委的决定。

    付大木口头上表示了服从,但最后还像开玩笑一样说了一句,唐市长,请转告伊书记和各位市领导,我这个人能力有限啊,恳请市委尽快将新书记选派到位。

    说完,付大木就挂了电话。

    和付大木通话的时候,唐逸夫故意把手机开成了免提,付大木yīn阳怪气的这句话,在场的常委们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不太了解付大木这个人的叶庆平面露忿sè,就连郎茂才也颇感诧异。

    一个县长竟然敢以这种态度与市长通话,这也太狂妄了吧。

    介绍完情况,伊海涛把身子坐好,手里的签字笔在桌子上吧嗒吧嗒敲了半天,才盯住楚天舒,语气凝重地问道:“小楚,你有什么想法。”

    这问话,这神情都让楚天舒一愣。

    搁在过去,伊海涛的问话方式应该是“小楚,你怎么看。”可今天的问的是“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细微的变化迅速被楚天舒捕捉到了,心头不由得又惊又喜,喜的是,去基层历练是他由來已久的期盼,今天机会终于降临了,惊的是,要去接南岭县这副烂摊子,还真沒这个思想准备。

    “老师,您是是不是想让我去。”楚天舒表情严肃起來,问道。

第794章 左右为难

    自从取得了伊海涛的绝对信任之后,楚天舒再沒有像以前一样和他说话还遮遮掩掩了,所以,他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既然楚天舒开诚布公,伊海涛也用不着像对其他下属谈话那样含蓄,而是直截了当地问楚天舒:“你的意思呢。”说完,伊海涛笑了笑,目光仍一直盯着楚天舒的面孔,细心观察着他的表情。

    “老师,我听您的吧。”楚天舒回答得稍稍勉强,直接暴露了他内心的犹豫不决。

    按照过去与伊海涛随意谈到的安排是,靳洛冰以常委身份兼任江北开发区管委会主任,青北县现任县长接任县委书记,楚天舒过去担任县长,锻炼几年后顺势接任县委书记,这么平稳地过渡,是一个组织和个人都比较可以接受的过程。

    一步到位担任南岭县的县委书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楚天舒的面前,他也不甘心放弃。

    伊海涛自然看得出楚天舒的左右为难。

    “小楚,我知道,这对你而言不是最理想的结果,如果你有顾虑的话,我再做别的安排。”伊海涛放下签字笔,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砸吧砸吧嘴,又把茶杯重重地放下,说:“实在不行,就交给付大木,我倒要看看,他能把南岭县的天捅出多大的窟窿來。”

    伊海涛这话多少有点激将的意思,楚天舒坚定地说:“老师,如果您认为我是合适的人选,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我想,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尽快让南岭县摘掉贫困县的帽子,为南岭百姓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情。”

    有机会为官一任,就一定要造福一方百姓,这是楚天舒踏入仕途时的梦想。

    “小楚,你有这个想法当然很好,但实际情况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付大木在南岭县非常的强势,谁去了工作都不好开展,就算是我亲自去他能卖几分帐都说不太好,他怎么又会把你放在眼里,说实话,我心里也很矛盾,既希望你去帮我挑起这副重担,又不希望你去冒这个险。”伊海涛摇了摇头后,把话说得坦诚而直白。

    伊海涛为什么说既希望楚天舒去又不希望楚天舒去呢。

    道理很简单,伊海涛当然希望楚天舒能在南岭县好好干,用他特有的闯劲儿压制住付大木,开拓出一片天地來,一來來可以填补伊海涛在县区中的势力空白,二來也可以大大树立起个人威信。

    试想一下,付大木把持之下的南岭县都摆得平,其他的县区还在话下吗。

    而伊海涛不希望楚天舒去也有他的担心,虽然楚天舒表示要尽力改造好这个贫困县,但是却未必斗得过根基扎实的付大木,如果也搞得像前几任那样灰溜溜地当了逃兵,那既是害了楚天舒,也是害了他自己。

    从这个意义上來说,伊海涛的心情的确非常的矛盾。

    伊海涛左右为难的态度反倒激发了楚天舒的斗志,他信心百倍地说:“老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您以前不是跟我说到过,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人。”

    楚天舒的态度越是坚定,伊海涛就越不放心。

    说实在的,伊海涛佩服楚天舒的果敢,但也担心他的冲动。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小楚,南岭县太过复杂,困难程度远超过你我的想象,你不畏艰难的勇气可嘉,但光有一股子热情是远远不够的,毕竟派你去是让你带领一个县的百姓脱贫致富,而不是去和某几个人决一死战。”

    楚天舒沉默了。

    这就是领导的艺术,先把下属的激情调动起來,再稍稍泼上一点凉水,好让他保持冷静。

    “小楚,事关重大,你也别着急仓促决定,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伊海涛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再一次强调说:“就三天,考虑清楚了再给我答复。”

    对于伊海涛的宽容,楚天舒十分的感动。

    相比于伊海涛的冷静和慎重,楚天舒感觉到自己略显稚嫩和冲动,他从椅子上站了起來,打开侧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伊海涛看着楚天舒离开的背影,想着他沒有丝毫畏惧的神sè,心里倍感欣慰。

    实际上,从昨晚上接到付大木报告了马兴旺的死讯之后,伊海涛就再也沒有入睡,躺在床上再三考虑了南岭县新书记的人选问題,三个方案早已了然在胸,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了利弊权衡,楚天舒是他想好了的最后一步棋。

    对于任何一位青原市的市委书记來说,南岭县都是一个不可回避的老大难问題,付大木在县里飞扬跋扈,为所yù为,固然与他个人的素质和成长经历有关,但也与青原市委班子中朱敏文、唐逸夫等人的迁就纵容和利用密不可分。

    此前的情况伊海涛并不清楚,但是,朱敏文利用付大木在南岭县给前任书记郭子chūn出了不少难題,最终将郭子chūn逼出了青原,朱敏文得以取而代之,这一幕伊海涛可是亲眼目睹了的。

    现在的情形与当初是何其的相似。

    只不过,郭子chūn换成了伊海涛,朱敏文换成了唐逸夫。

    有一点伊海涛看得十分的清楚,要想在青原市把这个书记安安稳稳地当下去,南岭县长期积累下來的矛盾总要解决,这副烂摊子必须有人去收拾,换言之,付大木这颗难剃的头早晚要剃,而且非剃不可。

    谁去收拾这副烂摊子,谁去充当这个剃头匠。

    上任伊始的伊海涛还沒有來得及仔细的斟酌,他原本的打算是,继续让马兴旺当好这个维持会长,待自己稳住脚跟之后再來挤南岭县这个脓包。

    在伊海涛的心目中,比较合适的人选是靳洛冰,他在青北县当了很多年的县委书记,有着与乡镇干部打交道的丰富经验,再配上市委常委的头衔,应该具备与付大木一较高低的身手与能力。

    可是,此时此刻,靳洛冰另有重用,他是江北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不二人选。

    王少磊的临阵脱逃,让正在蓬勃发展中的江北开发区陷入了停顿,极大地打击了投资商们信心,急需一个得力的干将去稳住阵脚,提振士气,恢复信心,否则,江北开发区刚刚形成的大好局面很有可能会前功尽弃。

    马兴旺的意外身亡,打乱了伊海涛的全盘部署,逼迫着他不得不提前做出决断。

    人到用时方恨少哇。

    伊海涛并不是沒有考虑过将靳洛冰派去南岭县,让楚天舒去主持江北开发区,但这样做很有可能出现的局面是,靳洛冰在南岭县与付大木斗得两败俱伤,楚天舒在江北开发区疲于奔命,南岭县的烂摊子沒有收拾好,江北开发区的阵地也丢了。

    在当前的局势下,江北开发区在伊海涛心目中的重要xìng要远远高于南岭县。

    要知道,江北开发区可是伊海涛赖以起家的政绩工程,也是青原市主要的财税收入來源,于公于私这个阵地都丢不得,也丢不起啊。

    鱼和熊掌不好兼顾。

    左右为难的伊海涛摇摆不定,难以抉择。

    一大早的常委会开得不温不火,尤其是付大木最后yīn阳怪气的一句“我个人能力有限,恳请市委尽快将书记选派到位”,最终促使伊海涛下定了决心,把楚天舒派到南岭县去。

    对付付大木这种狂妄不讲理的家伙,与其让靳洛冰四平八稳去跟他掰几年的政治手腕,还不如利用楚天舒不按常理出牌的冲劲儿,给他來一个快刀斩乱麻,反正南岭县原本就是个烂摊子,搞不好,无非是更烂一点而已。

    促使伊海涛下这个决心还有另外一个不好言表的因素,那就是他隐约认定楚天舒是自己的一员福将,之前此后很多十分棘手看似难以破解的难題,通过他的策划和实施,总能歪打正着般轻松化解。

    失之市长,收之书记,这么一个惊天逆转,不正是楚天舒在身陷囹圄的绝境下创造出來的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吗,。

    更为重要的是,楚天舒还是一个重要的筹码,因为他和省委副书记林国栋的关系非比寻常,林国栋对楚天舒青睐有加。

    个中缘由,伊海涛并不十分知晓,但上一次去省城,林国栋主动提出來单独与楚天舒谈了十几分钟,这可是像伊海涛这个级别的干部也难得有的政治待遇。

    就凭这一点,伊海涛可以断定,林国栋非常看重楚天舒,现在自己把楚天舒派到最艰苦的地方去,相当于白手起家,万一干好了很容易出成绩,提拔重用顺理成章,也等于自己变相给林国栋送了一个顺水人情。

    这些天來,伊海涛与叶庆平多次深谈,完全感受得出,以林国栋的年龄优势和超强的实力,假以时rì,问鼎东南省也不是沒有可能,到那个时候,自己对楚天舒有栽培之恩,楚天舒必然会居中斡旋,自己的仕途之路将更加平坦。

    当然,如果楚天舒在南岭县遇到了困难,闹出了乱子,林国栋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怪不得楚天舒面对困难毫无惧sè,或许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我伊海涛又为什么不可以放手一搏呢。

    想到这里,伊海涛yīn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第795章 迟疑不决

    从书记办公室出來,楚天舒再也平静不下來了。

    可以说,楚天舒正处在他人生道路上最重要的一个十字路口上,到底何去何从,三天之内必须做出选择。

    三天,不长,也不短。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題。

    楚天舒的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小人,他们叉着腰在口吐白沫地争吵。

    一个说:去,为什么不去。

    三十岁不到就能当上县委书记,掌管着一千平方公里土地上一百多万人,这是任何一名年轻干部做梦都想不到的巨大成功,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怎么可以轻易地让它从手心里溜走。

    另一个说:不去,为什么要去。

    天底下不会有免费的午餐,这么大的一个馅饼掉下來,别的人干吗都避之不及,你这么年轻,已经走到了正处级的岗位上,前途一片光明,何苦要去南岭县涉险,付大木在那里经营了十几年,摆平了好几任的书记,你就一定斗得过他吗,想清楚,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前功尽弃啊。

    两个小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在脑子里吵得一塌糊涂,令楚天舒烦躁不安,他起身推开窗户,冷风从外面吹进來,使得他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

    楚天舒明白,仅凭一股子冲劲和一时的冲动当不好一个县委书记,更当不好南岭县的县委书记。

    他暗暗告诫自己:楚天舒啊楚天舒,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慎重慎重再慎重。

    别急,别燥,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吗。

    可以多了解了解南岭县的情况,多听听大家的意见再做决定啊。

    正好有一个文件要送简若明阅,楚天舒和伊海涛打了个招呼,亲自跑了一趟zhèng fǔ办公大楼。

    快到简若明办公室的时候,楚天舒有点踌躇,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害怕见到苏幽雨,白虎的yīn影在心里还沒有散尽,又偷看到苏幽雨半夜进了伊海涛的套房,说不上是愧疚还是心虚,反正楚天舒总感觉有点别扭。

    路过秘书室的时候,苏幽雨正在电脑前打字,估计又是在帮简若明整理资料,她抬头看到楚天舒进來,眼神里先是充满了欣喜,然后便有点黯然神伤,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楚天舒觉得有点难以琢磨了。

    望着苏幽雨的脸,楚天舒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响后才道:“小苏,最近好吗。”

    “还好。”苏幽雨也低着头说了一句。

    两人之间有点尴尬。

    苏幽雨是极其敏感的。

    在两人有过肌肤之亲后,楚天舒并沒有表现出过这种尴尬,这种尴尬是最近才有的,莫非他觉察出了什么吗。

    楚天舒举了举手里的文件件,说:“哦,有一个文件要送简市长阅。”

    苏幽雨起身,笑着说:“领导,这也要你亲自跑一趟吗,打个电话让我去取就是了。”

    “呵呵,哪里好意思劳烦美女。”楚天舒试图打破这个尴尬,开了个玩笑。

    “不会吧,领导,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对我也怜香惜玉了。”苏幽雨开心地笑了,一边笑着一边拿个杯子给楚天舒倒了杯茶。

    这个问題楚天舒倒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他发愣的时候,里间传來了简若明的声音。

    “小苏,你们两个有沒有点组织纪律,在办公室里打情骂俏啊。”简若明的口气并不是批评,也是在开玩笑,由此可见,她与苏幽雨之间也达成了足够的默契和信任,“小楚,有事吗,进來说吧。”

    听到简若明的声音,苏幽雨夸张地吐了一下舌头,显得可爱至极。

    楚天舒笑了笑,端起刚泡好的茶,说:“我先进去了。”

    进到简若明的办公室,楚天舒顺手把门关上,然后把文件夹送到了办公桌上,说:“好久沒來看望若明姐姐了,正好有一个文件要送阅,我就顺便过來了。”

    “呵呵,你呀,总是说得好听,我來zhèng fǔ大楼办公快两个月了吧,你一共來过三回,还得加上这一回,我沒有记错吧。”简若明打开了文件夹,却并沒有低头去看,而是假装不悦地望着楚天舒。

    楚天舒忙说:“若明姐姐,这已经很不错了,我向你汇报啊,说不定以后两个月还來不了三回呢。”

    “你这家伙,姐姐批评你两句,你还敢记仇不成。”简若明低下头看完文件,龙飞凤舞地签署了意见,继续头也不抬地和楚天舒开着玩笑。

    楚天舒直接坐在了简若明面前的椅子上,认真地说:“真的,不是我记姐姐的仇,而是我可能过两天就要离开了。”

    “什么,你要离开,上哪去,高升了,去给省委书记省长当秘书。”简若明非常的惊讶,猛地抬起了头,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題。

    按照她的想法,楚天舒前途无量,自身的素质和能力自不必说,有着很好的社交能力和处理问題的方法,加上伊海涛的倚重,假以时rì肯定是青原官场上出类拔萃的年轻干部,如果要离开,一定是省里看中了他,伊海涛不得不放。

    “哪里呀,省里的大领导怎么看得中我,是伊书记要赶我走。”楚天舒看着简若明的举动才知道她想得太多了,不过他并沒有打算立即说明自己的來意,而是突然产生了要逗简若明开心的兴趣。

    这种情形让他想起了当年在国资委与简若明共事的那一段快乐时光。

    “你什么意思,伊书记为什么要赶你走,你犯什么错误了,要不要姐姐帮你去说情。”简若明听了,越发的莫名其妙,又是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題。

    “嘿嘿,他是书记,你是副市长,他怎么会听你的呢。”楚天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沒心沒肺笑呵呵地开着玩笑。

    简若明从楚天舒的笑容里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猜测道:“是不是伊书记要把你外放了。”

    “哈哈,知我者,姐姐也。”楚天舒笑着说完,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地说:“还沒有完全定下來,伊书记给了我三天的时间考虑,我想听听姐姐的意见。”

    “看你臭美的,不是來听我的意见,是乐不可支來报喜的吧。”简若明莞尔一笑,但马上又疑惑地问道:“不对呀,各单位和部门刚刚调整到位,沒有什么适合你的空缺啊。”

    楚天舒刚要开口说实情,简若明的脸sè沉了下來,她伸出手指來指定楚天舒,问道:“是不是要让你去南岭县。”

    常委会散了之后,马兴旺意外身亡消息已经传开了。

    毕竟一个县委书记在青原官场上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也算是市委市zhèng fǔ机关工作人员比较熟悉的干部,突然说沒就沒了,自然要议论纷纷,当然,更多的人要猜测,是付大木顺势上位呢,还是另一个倒霉蛋去填补这个空缺。

    简若明也得知了马兴旺的死讯,她看楚天舒说得很认真,伊海涛还给他三天的时间考虑,马上就联想到了楚天舒是不是要被派去南岭县。

    楚天舒点点头,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简若明。

    “不会吧。”简若明听后眉头紧锁,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她着急地说:“不行不行,伊书记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你去那种地方,南岭县你是知道的,在国资委的时候就差点把你发配过去了,那里不适合你,你不能去。”

    “姐姐,你别急嘛,伊书记不是给了我三天时间考虑嘛。”楚天舒对于简若明的急切沒觉得有多奇怪,因为,她是自己的伯乐,也是自己的大姐姐,她希望自己的仕途能走得更好。

    “我为什么不急,对别人來说这或许是个升迁的好机会,但是对你來说这是一个陷阱,你完全沒必要跳进去,你在市委办主任的岗位上,有的是发展机会,为什么非要去这么一个贫困潦倒的县呢。”简若明努力替楚天舒分析着。

    楚天舒很平静地说:“我想,伊书记有他的苦衷和用意吧。”

    简若明语重心长地说:“伊书记想让你下去历练一番这并沒有错,但是,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能去南岭县,你去了你就会知道,那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会毁了你的。”

    “姐姐,我知道说的都是实情,我也是犹豫不决啊,是的,南岭县确实艰苦,确实复杂,可坐在机关里,还不是有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说句心里话,以前在国资委的时候,真沒想过当官会有这么艰难和险恶,只想着能有一个合适的平台,好施展自己造福一方的抱负,可是,放眼整个官场,哪里会有这么一方净土,谁又会给你一个现成的平台。”楚天舒苦恼地说。

    这些话是他心里真真正正的大实话,他沒法和其他的官员说,只能在大姐姐一样的简若明面前倾诉。

    “天舒,姐姐能理解你的苦恼。”简若明稍稍迟疑了一下,又说:“真不是姐姐怀疑你的能力,而是付大木实在太强势了,你去了就等于把他晋升的路堵死了,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你搞下來,你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斗得过他。”

    楚天舒说:“我再考虑考虑吧。”

    简若明站了起來,一脸诚恳地说:“天舒,还考虑啥呀,你要是真听姐姐的意见,那我就明确地告诉你,不去,绝对不能去。”

    简若明说得情真意切,这让楚天舒十分的感动,也让他的决心产生了动摇。

第796章 众说纷纭

    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楚天舒利用工作便利,收集和查阅了大量关于南岭县的各种简报、报表、文件等等资料,这些材料除了反映出南岭县的贫穷落后之外,还印证了一个判断,付大木才是南岭县说话算数的人,书记马兴旺倒像是他的副手。

    因为简报中关于县长付大木的报道超过了书记马兴旺,付大木签发的文件远多于马兴旺,包括有些本应该由书记签阅的公文,付大木却先签署了批示意见,这些平时不太容易注意到的小细节,如果有心留意,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临近下班,楚天舒准备了伊海涛晚上要批阅的文件,用文件袋装好,和往常一样将伊海涛送到了青苑宾馆,正准备驱车返回丹桂飘香时,接到了靳洛冰的打來的电话。

    靳洛冰小声问:“小楚,是不是和老板在一起。”

    楚天舒大声说:“沒有,刚把老板送到宾馆。”

    靳洛冰说:“太好了,还沒吃饭吧,來‘美妙绝轮’吧。”

    “美妙绝轮”是一条废弃的客轮改装而成的一家豪华餐厅,停泊在青莲江的岸边,就餐的客人可以边吃饭边欣赏江景,餐厅的品位确实配得上美妙二字,老板将成语“美妙绝伦”换了一个字作为餐厅的名字,倒也改得巧妙,一开业就叫响了,生意也迅即火爆,成了青原市接待客人的高档消费场所。

    楚天舒对这种聚会不太感兴趣,加之今天又有心思,便推辞说:“领导,改天吧,今晚上我还有点别的事。”

    靳洛冰一笑,说:“别呀,有个人想见你。”

    楚天舒懒洋洋地问:“谁呀。”

    靳洛冰说:“凌云集团的吴总,刚听说,你和她非常熟悉。”

    梦蝶姐姐到了青原,怎么沒听她说呢,楚天舒有些纳闷,但还是答应了下來:“好吧,我马上过來。”

    十來分钟之后,楚天舒就赶到了“美妙绝轮”,服务员把他领到了最上面的一个包房。

    果然,靳洛冰陪着吴梦蝶在沙发上坐着。

    一旁陪同的还有江北开发区的工委书记欧阳美美和市公安局的副局长童丹元。

    沒等楚天舒问,吴梦蝶首先做了解释。

    凌云集团在江北开发区的汽车总装厂扩建工地昨晚上发生了一起哄抢事件,她下午临时赶过來交涉的,欧阳美美代表开发区管委会出面接待,就把靳洛冰这位常委请了來。

    靳洛冰知道他很快就要接任江北开发区管委会的主任,听说凌云集团的老板來了,自然一请就到,为了让吴梦蝶放心,顺便把童丹元也拉了來,过來聊了几句,得知吴梦蝶与楚天舒非常熟悉,靳洛冰就给楚天舒打了电话。

    正说着,卫世杰一脸坏笑地进來了,他大着舌头笑道:“哎,老楚,吴总过來了,我正准备喊你呢,你倒是跑得快,自己就过來了。”

    楚天舒说:“老卫,怎么哪都有你啊。”

    卫世杰说:“怎么就不该有我呢,凌云集团是我世纪阳光的甲方,吴总亲临扩建现场,靳常委要盛情款待,我來凑个热闹做点服务工作也不行吗。”

    靳洛冰笑道:“呵呵,卫老板,行,当然行啊。”

    楚天舒明白了,凌云集团的汽车总装厂扩建工程还是交给了卫世杰的世纪阳光公司,今天名义上是靳洛冰做东宴请吴梦蝶,买单的还是卫世杰。

    卫世杰这家伙真是个人jīng,王少磊才离开江北开发区,靳洛冰还沒上任,他就和靳洛冰拉上了关系,看他们之间说话的口气,关系还挺近。

    好在也沒外人,喝了点酒,众人闲扯了几句,话題就被靳洛冰扯到了楚天舒的身上。

    下午四点多钟,靳洛冰借着汇报工作的名义从伊海涛那里打探到了消息,楚天舒有可能要临危受命,前往南岭县担任县委书记,伊海涛给了他三天的时间考虑。

    欧阳美美对楚天舒的外放颇不以为然,直言他若想快马加鞭,最好的升迁途径是去省里的机关部门或领导身边镀镀金,再下到基层來,效果和效率都更高。

    靳洛冰自始至终了解此事的來龙去脉,自然对楚天舒的外放持支持意见,不过他也沒有无聊到和欧阳美美去争论,只是说:“如果是去当县长,那就沒意思了,当书记,我认为还是利大于弊的。”

    楚天舒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心底其实也认同靳洛冰的这个观点。

    作为小地方的行政一把手,需要做出成绩來证明自己,而后才有机会接任党委一把手;而作为党委的一把手,只要不出问題,就有很大的机会再高升一级。

    从级别上來看,两者之间看似差距极小,实际上相隔一道沟渠,虽然绝大多数行政一把手最终都跨过了这条沟渠,但也有相当一部分被永远阻隔在沟渠的对面。

    欧阳美美善于见风使舵,看常委领导靳洛冰持支持态度,马上又改口说,在领导身边呆的时间长了也不好,关系融洽到一定程度,将领导的底牌都看透了,很容易出现排斥效应,最亲密的男女关系还是距离产生美呢,吴总,您说对吧。

    靳洛冰是个率直的人,他沒有分析其中的利弊,而是告诉楚天舒,南岭县公安局长陶玉明是个老复转军人,也是本地人,素质不是太高,是付大木一手扶持起來的,有时候对市局的命令还会阳奉yīn违,暗示他要时刻保持高度jǐng惕。

    话只能点到为止,靳洛冰又说:“哦,对了,小楚,杜雨菲明天上午回來,下午我代表局里和她谈话,你可以抽个时间先和她聊聊,她在南岭县工作了快一年,情况比我更清楚。”

    楚天舒问:“老童,你找她谈什么。”

    童丹元附在楚天舒的耳边,低声笑道:“还不是按你的指示,调她回來接我的支队长。”

    楚天舒沒做声,只在酒桌下用力握了握童丹元的手。

    吴梦蝶沒有发表什么意见,只微笑着倾听大家的议论,对每个人的见解都颔首示意,表示她听得很认真,很仔细。

    大家议论的期间,楚天舒接到了好几个电话,其中有几个电话让他比较意外,甚至吃惊。

    其中一个是林登山,大意是刚知道此事,然后很委婉地说和楚天舒合作共事很愉快,希望他能留下來,看楚天舒沒表态,又说南岭县的副书记杨富贵跟他关系不错,如有需要他可以帮着提前沟通一下等等。

    另外一个是梁宇轩,压低声音说南岭县太复杂,纪委经常受到各种举报信,去查办过几次,都是滴水不漏,意思是劝楚天舒能不去尽量别去,然后又热情地表示恭喜并提出要摆酒庆祝等等,被楚天舒婉言谢绝了。

    再就是谭广德,他问楚天舒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听楚天舒还在考虑,他长出了一口气,说,小楚,我倚老卖老说句不该说的话啊,别自寻烦恼啊。

    对于这些來电,楚天舒一直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感谢关心,现在还沒定下來,一切听领导和组织的安排。

    楚天舒很是纳闷,这才多一会儿啊,消息就传出去了。

    机关向來无秘密,此言不虚。

    刚准备回到酒桌上去,卫世杰悄悄靠了过來,奇怪地问道:“老楚,你吃饱了撑的,好好的市委办主任不做,要去跳南岭县这个火坑。”

    楚天舒抓着手机,反问道:“老卫,你怎么知道那是个火坑呢。”

    “草,你不是让我去帮着修过一截子路吗。”卫世杰愤愤不平地说:“他妈的,那个黑呀,管事的不管事的都敢找你的茬儿,不打发打发根本就是寸步难行,老子算是服气了。”

    楚天舒说:“真这么邪乎,那就不该有人去管管吗。”

    卫世杰双手合十,嬉皮笑脸地说:“行行行,算我白说,你要是真能管好了,带着我们弟兄一起去南岭县发财。”

    “呸,老卫,我说你真是沒救了,脑子里光想着发财,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得到,必须要先付出。”楚天舒正sè道:“我要真去了南岭县,你得先投入一大笔,然后再想发财的事。”

    卫世杰尴尬地笑道:“老楚,我也服了你了,未必你还真想去呀,我可跟你说了,那个鬼地方可邪乎得很哪。”

    楚天舒横了他一眼,说:“老卫,我就不信那个邪。”

    “嗨,你这家伙,我信了你的邪,行了吧。”卫世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嘟嘟囔囔地说:“好生生的青原市不呆,非跑到那么个穷县城去干什么。”

    楚天舒把眼一瞪,沒好气地说:“老子去为人民服务。”然后扔下还在发呆的卫世杰,回到了包房里。

    众人看楚天舒接完电话回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兴致便低了许多,再不扯外放的事,只稍稍坐了会儿,吴梦蝶提议散场,靳洛冰也就同意了。

    喝了酒,车不能开了。

    吴梦蝶婉言谢绝了欧阳美美要派车送的美意,说就住在世纪大酒店,不远,让楚天舒陪着走过去就行了。

    卫世杰清楚吴梦蝶与楚天舒的关系,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张罗着把靳洛冰等人各自送走了。

第797章 莫回呀头

    这一晚和其它的夜晚并无不同,吴梦蝶与楚天舒并肩走在了沿江大道上。

    一辆辆汽车从他们的身边呼啸而过,偶尔掠起一片积水飞溅到行人身上,惹來一阵骂声,而后又趋于平静,骂也白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汽车的尾灯逐渐消失在黑幕下。

    楚天舒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这和官场的现象有什么区别。

    吴梦蝶望着灯光流影中的车流,忽然问道:“天舒,丹桂飘香住得还习惯吧。”

    “嗯,习惯,非常习惯。”楚天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说:“我都舍不得离开呀。”

    吴梦蝶轻轻一笑,直接说:“这么说,你已经决定离开了。”

    楚天舒不好意思地笑笑,叹道:“姐,现在我真的很纠结。”

    吴梦蝶点点头,说:“很正常啊,官场如商场,得失取舍是最痛苦的过程。”

    楚天舒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得与失中是关联的,我怕自己选择了,想得到的沒得到,反而把已经得到了的也丢了,最后空忙了一场。”

    吴梦蝶似乎像是漫不经心地说:“其实,一个人想要什么,取决于他‘要’和‘要得有多坚决’,得失反倒是次要的了。”

    楚天舒停下脚步,望着吴梦蝶。

    吴梦蝶却沒有停下來,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我办企业,当然是想要积累财富,可是,我积累财富干什么,满足虚荣,还是物质享受,如果这样的话,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把凌云集团解散了,带着凌锐躺在安乐椅上优哉游哉地过下半辈子,何苦还要东奔西忙,把姐姐我都忙老了。”

    楚天舒跟上了吴梦蝶的步伐,说:“姐,你掌握的财富,够你和凌锐过好几辈子,可是,凌云集团解散了,多少员工要失业,多少税收就沒了,我知道,回馈社会,造福民众,这是你作为一名有良知的企业家担负起來的社会责任。”

    “天舒,你别把我说得这么高尚,这个社会,总要有人來承担起社会责任。”吴梦蝶继续说:“你在仕途,当然是想要步步高升,可是,为什么要升官,升了官又怎样,如果也只是为了物质和jīng神上的双重享受,那你完全可以和许多的官员一样,舒舒服服地熬资历,混rì子,无过就是功,可是,那谁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呢。”

    楚天舒:“姐,我明白了,谢谢你的点拨。”

    吴梦蝶这才盯住了楚天舒,笑道:“天舒,我不会以为姐姐我巴不得你在官场上栽跟头,好把你拉到凌云集团來给我做帮手吧。”

    楚天舒咧着嘴笑了,说:“姐,有你这句话,我心里更踏实了。”

    吴梦蝶哑然失笑,看得出來,他在自己面前还真有点儿弟弟般的孩子气,“姐可沒说什么呀,你自己的决定才是最好的决定。”

    世纪大酒店就在沿江商贸圈,几分钟就走到了。

    吴梦蝶与楚天舒握手话别时,又关切的叮嘱道:“天舒,你别太急着作决定,好好听听晚晴的意见,可不许由着你的xìng子自作主张啊。”

    与吴梦蝶分手之后,楚天舒并沒有急于打车,而是沿着江边独自往前走,他还在一遍遍回味刚才吴梦蝶的话。

    这时,手机短信提示音连连响起。

    第一条來自杜雨菲:“老楚,明天我就回來了,你怎么欢迎我。”

    他心中一喜,马上回了一条:“雨菲,我想马上见到你。”刚发出去,马上觉得不妥,正在想该怎么解释,杜雨菲的短信先过來了:“老楚,你肯定沒发错吗。”

    楚天舒偷笑一声,赶紧拨通了她的电话,说:“雨菲,沒发错,我真的很想念你呢,什么时间到,中午我请你吃饭。”

    杜雨菲咯咯笑,说:“行啊,大概十一点前后吧,到时候可别耍赖皮,又说你被大领导扣住了沒时间啊。”

    楚天舒想了想,觉得这三天如果以了解南岭县的情况來请假,伊海涛应该不会阻拦,于是便很肯定地说:“放心,这次保证不会的。”

    杜雨菲心头甜滋滋的,“嗯”了一声,说了拜拜。

    挂了电话,楚天舒发现又來了好几条的短息,忙打开阅读,都是向晚晴发來的,顿时有点冒虚汗,由于记挂着外放的事,忘了给向晚晴请假了。

    第一条:“天舒,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呀。”

    第二条:“楚天舒同志,还在给领导拎包呢。”

    第三条:“怎么回事啊,短信也不回一个,你想饿死我呀。”

    第四条:“哎,跟谁煲电话粥呢,能当晚餐不。”

    楚天舒苦笑一声,再一看时间,向晚晴已经下班了,寻思片刻,忙拨通她的手机,说:“对不起,晚晴,梦蝶姐过來了,我陪她吃了个饭,刚把她送到酒店。”

    向晚晴表示理解,说:“沒事,你在哪,我过來。”

    楚天舒说:“世纪大酒店。”

    “好嘞,我马上到。”向晚晴电话还沒挂,就指挥的士司机:“师傅,不去丹桂飘香了,去世纪大酒店。”

    很快,向晚晴就到了。

    下了车,她挽住楚天舒的手,兴奋地说:“天舒,我们好久沒有一起吹过江风了吧。”

    “好久了。”

    “上次是什么时候。”

    “嗯,不记得了。”

    “好像是……你要谋杀我这个债主。”

    “有吗。”

    “有。”

    “哦哦,你说有就有吧。”

    向晚晴看楚天舒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不高兴了,她一把甩开他的手臂,生气地说:“怎么回事呀你,魂儿被谁勾跑了。”

    楚天舒这才意识到了向晚晴的不悦,忙陪着笑脸说:“沒有呢,哦,我想起來了,是你说我债多不愁,我就抱着你要把你扔江里去,对不。”

    向晚晴大大的眼睛盯着他,打量了几眼,说:“原來你沒糊涂呀,……嗯,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将食指抵在唇间,做出一个不要否认的手势,说:“梦蝶姐跟你说什么了,老妈身体不舒服,小聪聪生病了。”

    看着向晚晴关切的样子,楚天舒很是感动,他将向晚晴的手抓住,说:“沒有,真沒有,他们都好好的呢。”

    向晚晴一扭身子,不悦地抿住唇,嗔道:“那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楚天舒迟疑了一秒钟,还是道出了实情:“伊老师想让我去南岭县。”

    向晚晴微微一愣,微眯起眼睛问道:“明白了,和县委书记的意外身亡有关。”

    马兴旺意外身亡,市委宣传部已经按照常委会议定的意见,经请示省委宣传部之后向省市媒体发布了一个通稿,青原卫视在晚间新闻里已经播发了,所以,楚天舒一提到南岭县,向晚晴就联想到了马兴旺。

    楚天舒点头:“是的。”

    向晚晴问:“是不是你主动要求去的。”

    楚天舒说:“可以算主动,也可以算被动吧,至少我还有选择的权利。”

    向晚晴问:“让你去干什么。”

    楚天舒沒敢太肯定地说:“县委书记。”

    “书记。”向晚晴皱起了眉头,说:“你……觉得你有这个能耐么。”

    楚天舒一时吃不准向晚晴的态度,便说:“这是伊老师的意思。”

    向晚晴一脸认真的问道:“你自己什么意思。”

    楚天舒半真半假地说:“你总告诫我不可以沾你和舅舅的光,我只好选择自己疲于奔命了。”

    “瞎找借口。”向晚晴撇撇嘴,说:“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本來就是个不安分的家伙。”

    楚天舒作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晚晴,你冤枉我,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向晚晴问:“我要不同意你去,你会听我的吗。”

    楚天舒把右手举起來,一本正经儿地说:“听,必须得听,绝对要听。”

    向晚晴问:“真的。”

    “真的。”

    “沒有前提条件。”

    “有。”

    “你看,又说假话了吧。”向晚晴不满地说:“说吧,什么前提条件。”

    楚天舒犹犹豫豫地说:“我不能保证你以后一定能住上小洋楼。”说完,伸出手,向向晚晴张开了巴掌。

    向晚晴疑惑地看着楚天舒的手掌,问道:“干吗。”

    楚天舒说:“击掌成交啊。”

    “凭什么。”向晚晴扒拉开楚天舒的手,“扑哧”一笑,双手在楚天舒的胸口一通乱捶,骂道:“你这家伙,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呀。”

    楚天舒捉住她的两手,欣喜地说:“那你是同意了。”

    向晚晴缓缓地摇摇头,说:“不,我在担心,你去了我今后还是住不上小洋楼,我听台里的人议论,南岭县是付大木的天下,他在那里经营了二十几年,谁去了都得倒霉。”

    “是吗,我不信这个邪。”楚天舒挑了挑眉头。

    “我知道,对你而言,这是一个难得的锻炼机会。”向晚晴静了片刻后,说:“在你的内心里一直有一个草根情结,你觉得你和那些红三代官二代不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所以,你必须比他们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代价,接受更大的挑战和艰险,才能开创出属于你自己的官场人生。”

    楚天舒紧紧握住向晚晴的手,激动地说:“晚晴,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向晚晴思索片刻,突然亮出了一嗓子:“哥哥你大胆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

第798章 前途险恶

    楚天舒抬起头,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缓缓指向了十一点十分,一上午的工作即将结束,杜雨菲也应该快进入青原城区了。

    一上班,楚天舒就感到了一种异样。

    伊海涛果然给楚天舒留出了思考的时间,上午的会议、视察等等活动都沒有带着他一起去。

    坐在办公室里,忽然轻松下來的楚天舒有点百无聊赖,他忽然发觉,平时的忙忙碌碌只是给伊海涛拎拎包泡泡茶送送文件,除此之外几乎无事可干。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楚天舒不由得蹙紧眉心,对自己过去工作中所谓的“成就感”产生了怀疑,原本自以为是青原市委市zhèng fǔ这架机器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部件,今天总算明白了,离了谁,这架机器照样会运转自如。

    仔细想了想这一年來的机关生活,楚天舒竟想不起來有哪一件具体的工作值得回味,原來这光鲜荣耀的背后是如此的无趣,个人的作用又是如此的无足轻重,长此以往,早晚要磨平了所有的棱棱角角,成为一个以前自己不屑一顾的“官圆”。

    下班时间临近,走廊上响起阵阵脚步声,他收到了杜雨菲的短信,她已经抵达了城区,问中午在哪里见面。

    楚天舒回了信息,约定在梦幻咖啡厅,然后简单做了清理,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上,许多市委办的同事看到他,都保持着相同的频率和礼貌和他打招呼,他却发现,他们的眼眸背后都透着一道无形的距离,他心底很是郁闷,但表面上还是微微向他们点头致意,一个人笔直地向电梯口走去。

    十五分钟后,他來到梦幻咖啡厅。

    不出他的意料,杜雨菲先到了,楚天舒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把菜点好了。

    穿着便衣的杜雨菲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问道:“老楚,感觉如何。”

    楚天舒脸上浮现起莫名的笑意,反问道:“雨菲,你指什么。”

    “我胡汉三又回來了呀。”杜雨菲脱去了外衣,随手扔给了楚天舒。

    楚天舒将她的外衣挂好,摇摇头说:“感觉不咋地。”

    “老楚,你什么意思呀。”杜雨菲白了他一眼,说:“你巴不得我在南岭县吃苦受累一辈子。”

    楚天舒苦笑道:“我还沒有坏到那个程度。”

    杜雨菲坐下來,笑眯眯的盯住楚天舒,问道:“那是什么。”

    楚天舒轻叹一声,说:“我是说,西出南岭无故人了。”

    杜雨菲一愣,对服务员一挥手,说:“你先忙去吧,上菜我喊你。”

    服务员退出去了,杜雨菲压低声音问:“老楚,你要被发配南岭县吗。”

    楚天舒点头。

    杜雨菲马上问:“书记还是县长。”

    楚天舒说:“接替马兴旺。”

    杜雨菲的喜悦立即从脸上消失,俊美之外透出了丝丝凉意:“这就是你昨晚上想马上见到我的原因。”

    “是,也不是。”楚天舒未置可否。

    杜雨菲情绪低落了下來,说:“老楚,如果你早一点和我打个招呼,我肯定会劝你不要去,现在说,还算晚吗。”

    楚天舒说:“算,也不算。”

    杜雨菲急了:“老楚,混了几天机关,你怎么真变成了一个官僚,说话一点儿谱都沒有了。”

    楚天舒说:“我还可以选择。”

    杜雨菲把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那就不去。”

    楚天舒缓缓道:“但是,我想去。”

    “你干脆说你想找死就得了。”杜雨菲叫道:“那不是人呆的地方。”

    楚天舒淡淡一笑,说:“雨菲,你不也呆了快一年吗。”

    杜雨菲涨红了脸,眸子里闪过亮光,她站起來,别过头去,望着隔在窗外的车水马龙,默不作声。

    楚天舒走过去,扶着她的肩头,故作轻松地问:“雨菲,对不起,你调回來了,我应该为你高兴才是,不该惹你不开心。”

    “老楚,我本來很高兴,但现在笑不出來了。”杜雨菲坐下來,低声说:“我理解你,可是,我先问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南岭县的复杂,付大木的能量。”

    楚天舒略显尴尬地说:“真不是太清楚,所以我才想问问你嘛。”

    杜雨菲轻轻叹了口气,说:“嗨,你呀,跟在领导身边这么长时间,你这脾气就沒有改改呀,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楚天舒咧嘴道:“雨菲,我也不瞒你,我这回是铁了心要去杀一杀南岭县的歪风邪气。”

    “嘿嘿。”杜雨菲苦笑了几声,拍了拍巴掌,把服务员招了进來,说:“上菜吧。”

    几名服务员鱼贯而入,送上了酒菜佳肴。

    杜雨菲再次挥手,说:“忙去吧,需要的时候我喊你们。”

    服务员离去,两个人边吃边聊。

    杜雨菲抓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轻声说:“老楚,你斗不过付大木的。”

    “为什么这么说。”楚天舒停住了,抬头问道:“难道南岭县不是**领导的天下,付大木一伙真的就可以无法无天。”

    “你还真说对了。”杜雨菲扔了餐巾,说:“南岭县就是付大木一伙的天下,这帮人在南岭县土生土长,在穷山沟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只知道有付大木,根本不知道还有法律。”

    楚天舒愕然道:“有这么严重,雨菲,你太夸张了吧。”

    “夸张,一点儿都不夸张。”杜雨菲冷笑一声,说:“前几任书记是怎么垮台的我不清楚,但是,公安局里的消息我还知道一点,一年前,公安局有位颇有根基的副局长,因为一个娱乐场所的事与付大木的弟弟有了过节,他便开始动手想整住付家老二,结果呢,不到两个月,自动打了病退报告……这还是因为他家有点硬关系,付家兄弟手下留情,要不然的话,他的下半辈子就得在监狱里过。”

    楚天舒一惊,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我靠,付家兄弟在南岭县有多大的势力,连公安局副局长都奈何他不得,这些有恃无恐的家伙,难道不该有人去收拾他们吗。

    杜雨菲接着说:“还有,马兴旺之死绝对不正常,为什么我还不清楚,但是,我相信我的职业敏感,县里已经在传,马兴旺是喝多了酒要强*jiān石花大酒店的女经理才招來的横祸,可能吗,马兴旺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不至于这么sè胆包天。”

    楚天舒又是一惊,不由得恶向胆边生:我靠,付家兄弟果然胆大妄为,连县委书记都敢下黑手,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难道能容忍他们长期在南岭县烂施yín威吗。

    令楚天舒吃惊的事例杜雨菲还沒有讲完,她说:“老楚,你还记得我们在县城小吃一条街上收拾的那两个家伙吗。”

    “记得啊。”当时这两个家伙很是嚣张,居然敢猥亵杜雨菲,楚天舒当然忘不了,“一个是付大木的姨表兄弟周生平,一个是马兴旺的外甥黄冠,这两小子不是被判了刑吗。”

    杜雨菲说:“是啊,又提前释放了,因为他们在里面有立功的表现。”

    “啊。”楚天舒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沒有再追问,个中的原因非常的清楚,郝建成当上了市政法委副书记、市公安局长,只要他肯帮忙,办这么点事还不是小菜一碟。

    杜雨菲一脸愧疚地说:“你知道吗,那一对摆烧烤摊的驼背父女,我答应照顾他们的,可是,这两个小子一回來,就把他们逼得远走他乡了,还有,城关派出所的包所长,因为抓了这两个小子,也被陶玉鸣找了个由头,被贬到杏林乡派出所当所长去了。”

    他妈的,欺压百姓,报复忠良,手段之卑鄙,气焰之嚣张,无不令人发指,真是邪得沒有名堂了,长期以往,楚天舒气愤得忍不住拍了桌子。

    在杜雨菲一桩桩活生生的例子面前,楚天舒对南岭县和付家兄弟又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付大木是南岭县的一方霸主,说一不二,作风霸道,哪怕是一名普通工作人员的任用都必须要征得他口头同意,然后他再口头通知人事部门去办理,正规的申请报告哪怕是马兴旺审批了,到了组织人事部门也沒有任何作用;

    县里大大小小的工程包括由省市拨款的农村“路路通”等县内基建工程,大都被他弟弟付二林在幕后把持,由县里的几家建筑公司包办,而据说这几家建筑公司里都有付家兄弟和县委县zhèng fǔ几个头头脑脑的股份;

    县城里新建的石花大酒店是付家兄弟搞权钱sè交易的私家大本营,由付大木的弟弟付三森在幕后cāo控,几乎垄断了县里的娱乐服务业,凡是小有姿sè的女人都逃不出他们的魔掌,中意的留在石花大酒店当领班,不听话的就打发到其他娱乐休闲场所去受折磨;

    付家兄弟在南岭县一手遮了半个天,可他们的手段还很隐蔽,大肆敛财和胡作非为从來不亲自出面,纵容黑恶势力为他们出头张目,闹出了事就推出一两个替罪羊來顶包,关几天再放出來除了能得到一大笔钱的补偿,还可以给一个赚钱的生意做,县里的小混混们个个都以结交周生平等人为荣,巴不得能摊上这等好事。

    ……

第799章 豪气冲天

    杜雨菲讲述的只是她在南岭县工作期间的所见所闻,更深层次的东西或许她根本不知晓,例如,付大木兄弟能在南岭县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他的背后一定还撑起了几把有分量的保护伞。

    摆在眼前的就有一个,那就是市长唐逸夫。

    虽然楚天舒在决定去南岭县时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但是仅从杜雨菲这里得到的信息就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将要面对的对手,已经超出了普通官场的范畴,而是一伙无恶不作的土霸王。

    按他以前的想法,自己有伊海涛的支持,又在青原市结交了不少的人脉,背后还有一个林国栋,还会搞不定一个小县城的地头蛇。

    现在想想,自己的想当然,委实太轻率了,稍有疏忽,便有可能万劫不复,正因为付大木兄弟只是几个地头蛇,伊海涛和林国栋的力量反而借助不上,多数的情况都只能靠自己和他们斗智斗勇。

    此前,楚天舒还一直为如何运用在伊海涛身边学会的官场手段而得意,可还沒等他踏入南岭县的土地,一种无形的压力几乎令他喘不过气來。

    楚天舒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雨菲,你再三提到了付家兄弟,他们也不过是土生土长的几个地头蛇,果真有那么大的能量吗。”

    “很多人都认为,付家兄弟不过是几个混混,上不得台面。”杜雨菲摇着头,说:“错,大错特错,现在是当官的怕**,**怕公安,公安又怕当官的,付家兄弟一人走官道,两人走**,正路子搞不定的人物,就走野路子,双管齐下,沒有多少人扛得住。”

    楚天舒说:“雨菲,你这么说,我反倒有信心了。”

    杜雨菲疑道:“为什么。”

    “只要他们有人涉黑,就容易找到突破口。”楚天舒舒展了眉头,笑道:“付大木可以将他自己隐藏得很好,我找不到他的漏洞,但是他的两个弟弟要走野路子,不信就不露马脚。”

    “可是……”杜雨菲yù言又止。

    “雨菲,你想说找到他们的破绽很难,还是他们太心狠手辣,我玩不过他们。”楚天舒举了举手,“你不用回答,我心里清楚,放心,既然我敢去,就敢跟他们拼一拼。”

    杜雨菲为难道:“我当然希望你去了能扳倒他,可是,我更担心的是,你连脚跟都沒站稳,就被他们赶出來了。”

    楚天舒刚要出言辩解,这时,摆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來,他抓起來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楚天舒随手按开了免提键。

    对方开口就问:“你是不是楚天舒。”

    楚天舒看了杜雨菲一眼,问道:“我是楚天舒,请问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对方冷冷地说:“楚天舒,我只想奉劝你一句,好好在青原当你的狗屁主任,别卵子发紧非要跑到南岭县來自寻死路。”

    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很古怪,一听就是刻意在掩饰,而这声音中透出來的丝丝寒气,令当过刑jǐng的杜雨菲在温暖的包房里也陡然打了个冷战。

    嘟,嘟,嘟……对方挂断了电话。

    楚天舒怒不可遏,他霍地站了起來,抱着膀子站在了窗前,仰首望着外面满是yīn霾的天空,默默沉思。

    杜雨菲转过身來,默默地注视着他宽厚的后背,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心里五味杂陈,久久难以平静。

    良久,良久……

    楚天舒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容,他喃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生难得几回博。”

    杜雨菲站起身,走上前去,紧紧抱住了楚天舒的手臂,她嘴唇颤抖着,未曾开口却已是泣不成声。

    楚天舒擦去了她的泪水,帮她穿上了外衣。

    出了门,杜雨菲开车去了市公安局,童丹元还在等着和她谈话。

    楚天舒开了车飞速向前驶去,他大开着车窗,呼呼作响的风吹拂着他的面庞和头发,在快速的穿行中,眼前的车一辆辆被他甩在了后面,不时有抗议的喇叭按得嘟嘟响……

    忽然间,楚天舒依稀明白了为什么要当官,不是为了所谓的为某某服务,也不是造福一方的大口号,而是为了良心,为了道义,为了不让邪恶肆虐。

    望着迎面汹涌而來的滚滚车流,他仿佛看到了唐逸夫、付家兄弟、匿名者等等一个个张牙舞爪地向他袭來。

    一股豪气陡然从胸中漫出。

    同在一片蓝天下,同在一块土地上,凭什么他们就要横行霸道,普通民众只能忍气吞声,必须让他们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为民除害亦英豪。

    车径直开进了市委大院,楚天舒快步上楼,直接推开了书记办公室的门,郑重其事地对伊海涛说:“老师,我决定了。”

    伊海涛正在认真地批阅文件,他抬起头,从老花眼镜的上方看着风风火火而來的楚天舒,问道:“小楚,你决定了什么,去,还是不去。”

    楚天舒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去。”

    伊海涛摘下老花眼镜,笑了,他似乎早有准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卷轴來,递给楚天舒,说:“呵呵,小楚,林书记给我的題词,今天我想转送给你,可以吗。”

    楚天舒接过來,一点点摊开。

    展现在眼前的是林国栋苍劲有力的題词:“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方见手段;狂风雨骤时立得定,才是脚跟。”

    楚天舒渐渐冷静了下來:“老师,您早猜到了我会选择去。”

    “当然,小楚哇,你跟了我这么久,你的脾气秉xìng我能不了解,你呀,越是艰险越向前。”伊海涛示意楚天舒坐下,不急不缓地说:“只是,这一次非比以往了,不仅要处变不惊,在狂风雨骤时立得定,更要沉着冷静,于花繁柳密处拨得开啊。”

    楚天舒长舒了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多说了,我相信你有能力把南岭县的工作做好。”伊海涛想了想,说:“你去找一下常部长吧,他会帮你办好相关手续的。”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见伊海涛点头后,楚天舒起身告辞。

    出了书记办公室,楚天舒來到了市委组织部长常胜利的办公室。

    “小楚,來了,坐坐坐。”常胜利一边让座一边要给楚天舒倒茶。

    从常胜利的热情态度來看,应该是伊海涛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

    楚天舒把杯子抢了过來,自己将茶倒好,坐在了常胜利面前的椅子上。

    “小楚,哦,不,现在该叫楚书记了。”常胜利扔给楚天舒一颗烟。

    楚天舒抓起打火机,帮常胜利点上了。

    “楚书记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常胜利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大有深意地瞥了楚天舒一眼,点头道。

    楚天舒猛一听到“楚书记”这三个字,心里竟有点美滋滋的,但脸上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故作轻松地摇头道:“常部长过奖,我这次下去主要是以学习为主,向南岭县的领导们学习,力争早rì成熟起來,做一名让组织放心的县委书记。”

    跟在伊海涛身边这么些rì子,又见识过林国栋等省一级领导,楚天舒早就悟出來了,一流的演员从政,二流的演员经商,三流的演员才去拍戏。

    在官场上,人人都是演员,喜怒不形于sè那是基本功,就算是一肚子草包,也得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面孔,小老百姓装B被雷劈,当官的不装B被雷劈,这个道理其实是一样一样的。

    行走官场,也可以套用周星星的一句台词:“我只是一个演员。”

    常胜利听了微微一笑,弹了一下烟灰,问道:“哎,楚书记,你怎么不点上啊。”

    楚天舒将手里的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呵呵,跟了伊书记之后,戒了。”

    常胜利夹着烟的手摆了摆,说:“楚书记,这可不行啊,到了下面,尤其是到了南岭县,要是烟不抽,酒不喝,就难以和基层干部打成一片,肯定什么都学不到哇。”

    楚天舒将手里的烟轻轻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上了,狠狠地抽了一口,说:“常部长,您是老组织工作者,对南岭县的干部肯定很熟悉,给我介绍介绍吧,免得我两眼一抹黑,刚到基层就闹笑话。”

    “嗯,南岭县的情况十分复杂,多掌握一点信息不是坏事。”常胜利点着头,又说:“我搞组织工作时间不短,对南岭县的班子成员还是略知一二的。”

    楚天舒听得出他话里有话,知道他有话想说,忙顺着他的话问道:“常部长,请您为我指点一二。”

    常胜利抽了几口烟,脸上自然带出一种威严气度,冲着楚天舒微微点头,又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将小半截烟按在了烟灰缸里,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说道:“县长付大木这个人很强势,也很有能力,在南岭县可谓是一言九鼎,威信很高,你去了,一定要和他搞好团结,实在不太好弄,就适当地敬而远之吧。”

    常胜利把话说得既隐晦又直白,令楚天舒很费思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第800章 杀出血路

    楚天舒想从常胜利口里多获得一些信息,可沒想到他会说得如此直白,作为组织干部,能说出这种话來,就已经算是非常的开诚布公了,换句话说,常胜利沒把楚天舒当外人。

    楚天舒忙说:“常部长,我人生地不熟,又缺乏基层工作经验,我一定会按您的指示,尊重付县长,遇事多向他请教,尽力搞好班子团结。”

    常胜利沒有对楚天舒的表态发表看法,继续说:“副书记杨富贵以前跟的是朱敏文,偶尔和付大木不太对付,现在朱敏文被查了,恐怕心情不会太好,你到了南岭,要多争取他的支持。”

    常胜利话说得有些隐晦,但楚天舒听明白了,杨富贵现在一定被付大木踩得死死的,他这是让自己去争取和杨富贵结盟。

    楚天舒边说边诚恳地点着头,一副虔诚与感激的样子。

    常胜利对楚天舒的表情很是受用,继续说:“常务副县长耿中天,他是两年前从外县调过來的,他原本是打算到南岭县做点政绩就走的,沒想到陷进去就出不來了,这个耿中天在外县当过十几年的乡党委书记,很会笼络人心,不少县乡干部都吃他这一套,你下去之后,可以多跟他学学如何和基层干部打交道。”

    说到这里,常胜利刻意停顿了下來,似乎是在等楚天舒领会自己的话外之音,他又摸出两颗烟來,扔给楚天舒一颗,自己捏了一颗。

    楚天舒双手捧着打火机,凑过去给常胜利点火的时候,低声说:“常部长,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哇。”

    常胜利抽了一口,缓缓地把烟吐出來,又低声提醒道:“付大木和耿中天对伊书记有点意见,你又是从伊书记身边提拔起來的,所以在下面做事要格外谨慎,他们大树撼不动,折根枝杈來出出气也是有可能的,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听常胜利这么一说,楚天舒暗暗叫苦。

    一个付大木就够难对付的了,看來这个耿中天也不是省油的灯,本來这一次他指望付大木当书记,他來接任县长,自己去了,等于是挡了他的官路,他多半会和付大木联手來架空自己,把自己赶跑了,他们两个才有机会升迁。

    如果他们两个合起伙來打着工作的名义整治自己,那实在是太容易了,甚至不必有所顾忌,在这种情况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市里还真不好对班子成员之间的分歧过多的干预,伊海涛更是不好出面,依靠自己单枪匹马与这两人掰手腕,这难度又大了许多。

    楚天舒沉默不语,常胜利却还在继续介绍南岭县班子成员的情况。

    “县公安局长陶玉鸣,他军人出身,xìng格有点糙,说话大大咧咧的,对付大木倒是忠心耿耿,服从命令听指挥。”说到这里,常胜利突然问了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題:“小楚……书记,你酒量怎么样,还行吧。”

    楚天舒回答道:“这个,报告常部长,对付个三四两还凑合,多了,还真不行。”

    常胜利一笑,说:“呵呵,自己报的酒量多半有所保留,估计整个半斤沒问題吧,要说这酒量也算不错了,不过,在南岭县有点吃亏啊,付大木他们整起酒來,那可是吓人啊,市里的干部听说要去南岭县检查工作,沒有一个不头疼的,工作难倒在其次,这整酒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南岭县整酒之风盛行由來已久,青原市的干部个个闻风丧胆。

    楚天舒跟伊海涛去过南岭县,伊海涛的酒量不太好,大多数的酒都是楚天舒代的,好在马兴旺酒量稍差,付大木等人还有所收敛,这才勉强对付得下來。

    这次下去,付大木、耿中天等人心里肯定不服气,借着整酒当众來一个下马威是很有可能的,常胜利把这种小事拿出來说,无非是提醒楚天舒要多加小心。

    常胜利看着楚天舒一脸的难sè,捏着烟狠抽上两口,按熄烟头,安慰道:“小楚书记,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更深层次的东西还要你深入基层去体会,不过,你放心,下去之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提,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楚天舒心里纳闷,暗想常胜利这个组织部长今天怎么如此热情,自己不过帮他和伊海涛拉上关系牵了牵线,应该还沒有这么深的交情吧。

    楚天舒心里不禁有些狐疑,就放慢了告辞的脚步,轻声道:“非常感谢常部长的关心和培养,rì后如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天舒定当竭尽全力。”

    常胜利停下脚步,摆手道:“小楚,今天沒有外人,我们就不用客气了,省委林副书记在当组织部长的时候,就不止一次跟我提起过你,他对你寄予厚望啊。”

    楚天舒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常胜利会这样坦白地和自己交底,他在组织部门工作,与林国栋接触的机会比较多,大概嗅出了点什么味道,这才借着谈话的机会表示对自己的关心备至,关爱有加。

    常胜利真是人jīng中的人jīng,他非常清楚,楚天舒这次外派固然是凶多吉少,但在官场上,风险越大往往意味着收获的潜力也越大,放眼获得重用成长迅速的干部,哪一个不是在关键时刻能帮着领导排忧解难。

    在楚天舒最困难的时候,自己给予他一点支持和帮助,至少rì后请他帮忙在林国栋面前为自己说几句好话,总是开得了口的,就算是楚天舒在南岭县混栽了,于自己又沒有什么损失,这种只赚不赔的买卖,是任何一位官员都乐意去做的。

    楚天舒去找常胜利之后,伊海涛心里却突然变得空落落的,他对楚天舒能不能在南岭县打开局面并沒有把握,缺少信心,甚至有一点点的后悔,他坐在办公室里暗暗自责,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残忍,太过无情了。

    南岭县的落后面貌改变不了,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不稳定的政治局面。

    对此,伊海涛自然十分着急。

    不过,一向比较谨慎的他,却在采取什么措施上,表现出了太多的顾虑。

    在脚跟未稳的情况,伊海涛不敢也不愿触动从南岭到青原甚至于到省里的可能对他构成威胁的神经,他知道如今的**在南岭县可能达到了不可想象的程度,他更知道“拔起萝卜带起泥”的后果会是多么的微妙。

    伊海涛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不能要求他只顾工作,不考虑个人的安危和利益,所以,他的打算是,等着把大局稳住,充分取得了省里的信任和支持之后,再腾出手來解决南岭县的问題。

    可是,马兴旺的意外身亡打乱了伊海涛的预想。

    伊海涛甚至暗暗猜测,这会不会是唐逸夫指使付大木在南岭县不宣而战的一个信号。

    让付大木來接任马兴旺当南岭县的书记,伊海涛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在这一点上他异常的清醒,异常的坚定。

    这么做,等于退让了一步,只会助长付大木的嚣张气焰,以后会制造出更多更棘手的麻烦來,局面可能就要失控,再想动手术,不仅难办,而且连合适的借口都找不到,风险会更大。

    想來想去,还只能采取以前的老法子,再选一个人派进去,但是,不让付大木当书记,等于给了他一个明显的刺激,矛盾自然激化了,谁又能掌控得住局面呢,派下的三任书记接连铩羽而归,就地提拔的马兴旺还死得不明不白,已经不少的干部令望而却步,为选这个人,伊海涛费尽了脑筋,把全市所有的干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思考再三,伊海涛还是硬下心肠來把他身边最得力的楚天舒派到南岭去,通过他去解决南岭的问題,去触那根他不便触的神经。

    最后选定楚天舒主要基于两点:

    其一,楚天舒想挑重担干一番事业的心情非常迫切,他在自己身边,总觉得放不开手,发挥不出自己的才能和力量,几次提出要到基层去历练,伊海涛想,一个干部有了非要干成一番事业的强烈yù望,就会有预想不到的潜能。

    其二,楚天舒嫉恶如仇,勇于担当,不信邪,不怕事,骨子里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劲儿和闯劲儿,而且心思缜密,头脑灵活,遇到难題常常有令人匪夷所思的创举,他那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或许能在南岭县收到奇效,有所作为。

    有雄心,有正气,有心计,有胆略,楚天舒具有如此强大的正能量,就一定能克服千难万险,战胜任何强大的对手。

    如果楚天舒能顺利闯过南岭县这一关,将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尽管如此,伊海涛对于楚天舒最终能不能打败付大木还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南岭县是付大木的根据地,不过,他想,以楚天舒的实力,至少可以和付大木拼个同归于尽吧。

    想到这,伊海涛暗暗感叹道:楚天舒啊楚天舒,官场险恶,我别无选择,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为我在南岭县杀出一条血路來。

第801章 并肩战斗

    拿定主意,伊海涛一个电话将唐逸夫喊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准备将楚天舒派往南岭县担任县委书记的想法和盘托出。

    出乎伊海涛意料的是,唐逸夫不仅没有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反而表现出超乎想象的热情,主动提出要亲自送楚天舒到南岭县赴任。

    县区主要领导的调整,按惯例应该由一位市级领导送其到新岗位上任。不过,一般由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送过去就可以了,而由党政一把手亲自送,规格就显得高了点。

    唐逸夫这么做,实际上是一个姿态,也是向伊海涛表明,我对楚天舒出任南岭县委书记是非常支持的,如果他在南岭县没干好,那就是他个人能力和水平的问题,与我唐逸夫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唐逸夫也非常愿意将楚天舒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从伊海涛身边拔掉,他自信的认为,初出茅庐的楚天舒根本不会是付大木的对手,他希望能假付大木之手解决掉楚天舒,以解心头之恨。

    当然,唐逸夫亲自跑一趟南岭县,也有向付大木面授机宜的意思。

    下午,立即召开了市委常委会,专题讨论南岭县书记的任命,组织部长常胜利提出楚天舒作为候选人,两位党政主要领导达成了一致,其他人没有其他意见,此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第二天上午,履行了一系列组织程序之后,楚天舒出任南岭县委书记的任命文件就下达了。

    不到27岁的楚天舒因此创造了一个官场神奇,成为了东南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县委书记!

    随即,市委常委们分头找楚天舒谈了话,这是例行程序,几位领导的办公室里或长或短地走了一趟,一上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事不宜迟,根据唐逸夫的行程安排,敲定了明天就送楚天舒赴任。

    中午,金坐佳出面带领市委办和市府办的全体成为在青苑宾馆为楚天舒送行。

    市委大院到青苑宾馆不行也只要十来分钟,可是,为了显示隆重,金坐佳陪同楚天舒乘车前往,车进宾馆的时候,苏幽雨早等在了大门前。

    刚停稳,苏幽雨很熟练地拉车门,接过金坐佳手里的手提包。

    三个月不到,苏幽雨已经成了一个很称职的秘书了。

    林登山带领谭广德、马大宝等人迎在了大厅里。

    见了面,大家热情地握手,祝贺。

    马大宝也不例外,似乎此前的不愉快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市委办和市府办的人几乎都到齐了,把青苑宾馆能坐三十多人的大桌子坐得满满当当的,气氛十分的热闹。

    酒席上,金坐佳端着酒杯说,楚天舒同志在市府办和市委办的工作都很出色,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年轻干部,我们根本舍不得放他走,但是,市领导对他委以重任,我们也只能服从大局,舍不得也要舍得。

    这都是官场上的套话。

    人走茶凉,这是官场规律。

    但送行的仪式要隆重和热闹,这也是官场规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金坐佳又说,我们共同举杯,祝愿楚主任,哦,不,应该是祝愿楚书记一路顺风,在新的领导岗位上作出更大贡献。干杯!

    楚天舒坐不住了,忙站起来端起杯子,说几句感谢的话。

    众人把酒干了。

    三杯过后,呼啦啦,众人都端着杯子围拢过来,一个个分头给楚天舒敬酒。

    官场干部调整交流,吃吃送送很正常。

    这差不多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官场陋习,大家在官场上混,竞争的时候是你死我活,不竞争的时候便是一团和气,一个官员被交流调整到别的地方,那彼此之间就没有利害关系,这个时候,都需要联络感情,谁也说不准以后谁会用上谁?

    尤其像楚天舒这样,从书记身边外派到南岭县去当一把手,如果取得了成功,日后高升指日可待,这个时候不找理由表达热情、加深感情,怕以后变成了市领导,你想热脸贴冷屁股都贴不上了。

    官场上永恒的规律是,相互利用是第一位的。

    有道是,好汉敌不过四手,恶虎架不住群狼。

    三十多个人,一个人敬一小杯下来,也是三十杯,这个场合下不跟谁喝都要得罪人。

    以楚天舒的身体素质和酒量,平常的场面上三五个人是能够对付得了的,但是,今天是送行酒,也是庆贺酒,大家都格外的有干劲,仿佛不如此就不足以证明自己与楚天舒之间的深情厚谊。

    楚天舒酒量再好,也顶不住这么大攻势,多亏他提前服用了向晚晴送的ru-21特效解酒药,这么一场大酒喝下来,才没有喝到云里雾里。

    喝酒的期间,楚天舒接到了无数个的电话,都是要请他喝壮行酒的,这其中,就有实心实意的,也有虚情假意的,如果真要是答应下来,估计排到一个星期之后也喝不完。

    就剩下一个晚上,答应谁不答应谁都不好。

    楚天舒干脆婉言谢绝了所有官场上的盛情。

    下午,楚天舒与金坐佳交接了手头上的相关工作,最后来向伊海涛辞行。

    伊海涛和他谈了很长的时间。

    谈话只能从正面讲,从正面引导鼓励告诫楚天舒。至于他心里想的那些事,则一句也不能讲。

    怎么能对楚天舒讲呢?

    尽管楚天舒多次坚决表态,且提出了具体的保证措施,伊海涛的心还是放不下来。但他又想让楚天舒对南岭县的问题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所以谈话谈得冗长和枯燥,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憋屈和别扭。

    最后,伊海涛征求楚天舒的意见:“小楚,你走了,谁来接你比较好?”

    楚天舒外派了,伊海涛需要物色一名新秘书,楚天舒推荐了国资委办公室主任范亦兵。

    黄如山接替简若明担任国资委主任之后,范亦兵这个办公室主任就干得很不顺心,多次向楚天舒和简若明提出来想换一个工作环境。

    楚天舒知道自己到了南岭县,免不了要经常向伊海涛汇报工作,有范亦兵在伊海涛的身边,可以随时打探到伊海涛有没有空,心情好不好以及对具体事情的真实态度。

    听了楚天舒的介绍,伊海涛点头同意了。

    从伊海涛办公室出来,楚天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了一些资料和个人用品,想着临走之前应该把龙虎武校的事交代一下,便给卫世杰打了个电话,让他在庄敏的湖心岛农庄安排了一桌,把冷雪、黄天豹等人请上,晚上一起吃个便饭。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楚天舒突然想起,杜雨菲回来接任刑侦支队的支队长,龙虎武校的业务难免要和公安部门打交道,便想把她喊上,大家一起认识一下,万一有个不方便的地方,可以由冷雪直接和她商量。

    楚天舒拨通了杜雨菲的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里面的声音很嘈杂。

    楚天舒问:“雨菲,我是老楚,晚上有没有空?”

    杜雨菲大声地说:“喂,老楚,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你大点声,我正在开车。”

    开车?听动静,这是在高速上啊。楚天舒有点奇怪,不会是杜雨菲刚回来报到就接到任务,直接去了案发现场吧。这个童丹元真是不像话,人家才从南岭县那么个艰苦的地方回来,你怎么连喘口气的工夫都不给呀。

    隔壁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伊海涛,楚天舒不好大呼小叫,只得提高了一点音量,问道:“雨菲,你在哪?”

    杜雨菲大概是降低了车速,她说:“我在回南岭县的路上。”

    楚天舒大吃一惊,不由得放大了声音:“什么?雨菲,你说什么?你不是调回来了吗?怎么又回去了?”

    “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你到南岭县之后我再跟你详细说吧。”杜雨菲口气很轻松,但似乎想掩饰什么,她说:“好了,我正开着车呢,就这样,我挂了啊。”

    楚天舒大叫道:“等等,雨菲,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杜雨菲沉默了,只有车在高速上飞奔的轰鸣声。

    “雨菲,你说话呀!”楚天舒突然有了不爽的预感。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里的嘈杂声消失了。

    杜雨菲将车停靠在应急道上,打开了双闪灯,平静地说:“老楚,我不要当什么支队长,我要和你并肩战斗!”

    楚天舒脑子轰然一响:果真如此!一股暖流从胸口涌了上来,他感觉身上一阵燥热,不由自主地扯下了脖子上的领带,又解开了衬衣的纽扣,大声地质问道:“雨菲,你傻呀?!你这是冲动,蛮干,我不许你这么做。”

    “老楚,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对我的决定横加指责?”杜雨菲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说:“我傻,我就是傻,行了吧?”

    楚天舒太了解杜雨菲了,她有着一般女孩子少见的倔强,认准了的事就一定会走到底,而几年的警察生涯更是培养了她无所畏惧坚忍不拔的性格。

    他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柔声说:“对不起,雨菲,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真的不希望你陪着我去冒险。”

    杜雨菲说:“老楚,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我不能临阵脱逃,否则,对不起头顶上的国徽,配不上这身警服,也是我一生的耻辱!”

第802章 一片痴情

    楚天舒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好说,他感觉一阵胸闷,声音微嘶道:“雨菲,我……”

    “老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告诉你,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并肩战斗,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杜雨菲沉吟片刻,又轻声说道:“我很难喜欢一个人。很难很难,一旦喜欢,就决不回头。老楚,我在南岭县等着你!”

    挂了电话,楚天舒的眼睛湿润了。

    楚天舒悄悄擦了擦眼角,拨通了童丹元的手机。

    一接通,童丹元劈头就说:“楚天舒,你太自私了!”

    楚天舒反驳道:“老童,我还没兴师问罪呢,你怎么还责怪起我来了?我问你,你为什么没有劝住雨菲?”

    童丹元说:“我劝了,可是,她根本听不进去。”

    楚天舒一头雾水,问:“童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杜雨菲与楚天舒在梦幻咖啡厅分手之后,立即赶往了市公安局。

    站在庄严的公安局办公大楼前,换上了警服的杜雨菲不由得百感交集。

    警院毕业之后,干上了自己喜欢的刑侦工作,这期间有功有过,有喜有忧,正干得顺风顺水的时候,却被发配到南岭县,当初的心情是多么的沉重和不舍,今天终于有机会重返刑侦一线,又是多么的不易和喜悦。

    童丹元的办公室半开着,杜雨菲迈步到门口,响亮地喊了一声“报告”。

    童丹元放下文件,兴奋地说:“雨菲,你来了。”

    杜雨菲脚跟一并,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大声地说:“报告童支队,不,报告童局长,南岭县公安局杜雨菲奉命前来报到。”

    童丹元站起来,随手回了个礼,笑道:“好了,好了,雨菲,别搞得太严肃了。一路辛苦了,快坐,快坐。”

    杜雨菲摘下帽子,端在手里,自己去倒了杯茶,在童丹元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了。

    童丹元打量着这个即将接任行政支队长的美女警官,笑问道:“怎么样?重返刑侦一线,感觉很爽吧?”

    杜雨菲抬起身子,凑到童丹元面前,压低声音,说:“谢谢童局。不过,我有点个人想法想向您汇报。”

    童丹元心里喜欢,却又板着脸,问道:“你说说看,是不是无理要求。”

    杜雨菲起身,把门轻轻带上了,再回到童丹元面前,低着头说:“童局,我想继续留在南岭县工作。”

    “什么?雨菲,你……”童丹元被她这个说法惊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憋了一会儿才骂道:“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杜雨菲抬起头,眼里已经噙着泪花,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童丹元双手叉着腰,气呼呼地说:“雨菲,是不是楚天舒给你洗脑了?这家伙,太不像话了,调你回来是他跟我提的,现在又变卦了。不行,他有什么资格对我公安局的人事安排指手划脚?雨菲,你别理他,他要敢逼迫你,我老童替你做主。”

    杜雨菲委屈地说:“童局,楚天舒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你自愿的?”童丹元瞪着眼睛,再次打量了杜雨菲几眼,语重心长道:“雨菲,当初把你派下去,那是被逼无奈,刑侦支队真的需要你,我也迫切地等着你回来帮我一把,你在南岭县吃的苦够多的了,干吗还要留在那里吃苦头。”

    一番话,说得杜雨菲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激动地说:“童局,能调回青原,我真的很高兴,也非常感激您。可是……”

    “可是什么?”童丹元不满地说:“楚天舒不能这么自私,为了他日后的工作方便,非要把你也留在南岭。”

    杜雨菲急得脸通红,她抹了一把眼睛,解释说:“童局,您误会了,真的不是楚天舒的意思,完全是我自己的决定,他根本不知情。我是中午才知道他要去南岭县,他一个人该有多难啊,这个时候,我不忍心就这么一走了之。”

    童丹元知道杜雨菲对楚天舒有好感,但没想到会如此的死心塌地,他微微叹息道:“雨菲,你太固执了。其实,你用不着对楚天舒一片痴心,他有女朋友,就是卫视台的主播向晚晴。”

    “我知道。”杜雨菲微微含羞地点了点头,说:“童局,我愿意留在南岭,不完全是为了帮助楚天舒,而是出于一名人民警察的责任和使命。您一直教育我们,身为公安干警,在维护人民利益和打击违法犯罪的时候,要甘于奉献,勇于牺牲。”

    “唉,都怪我,不该把你要调回来的消息告诉楚天舒。”童丹元的眼睛里带着惋惜,他还不甘心,劝道:“雨菲,市刑侦支队也非常需要你这样有过基层工作经验的人才,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你要是不好开口,我出面找楚天舒谈。”

    “不用了,谢谢童局。”杜雨菲感激地笑笑,带上了警帽,说:“我已经决定了。”

    童丹元遗憾地摇摇头,扣上风纪扣,戴上警帽,缓缓地举起右手,向杜雨菲敬礼。

    讲完了这一幕,楚天舒:“童大哥,谢谢你的理解和支持。”

    童丹元说:“小楚,惭愧呀。打击黑恶势力的违法犯罪本来就是我们公安部门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惜,我们做得还非常不够,希望雨菲能助你一臂之力,为我市公安战线的干警们正名。等你凯旋归来,我一样要向你敬礼。”

    楚天舒说:“好!”

    童丹元问道:“小楚,你什么时候走?”

    楚天舒说:“明天!”

    童丹元问:“这么急?”

    楚天舒说:“任命文件已经下来了,唐市长亲自送我过去。”

    “兄弟,保重!”童丹元语气沉重地说:“小楚,拜托你照顾好雨菲,她是一名好警察,一位好姑娘。”

    “童大哥,我会的。”楚天舒坚定地说:“请相信我,会有那么一天,我会还给你一个更称职更能干的刑侦支队长。”

    收拾好东西,楚天舒去了警备区司令部大院,看望宁光明和李萍夫妇。

    得知楚天舒担任了南岭县委书记,宁光明和李萍都非常高兴。

    宁光明捶了楚天舒一拳,赞叹道:“行啊,你小子比我有出息。我35岁才干到正团,你30不到就当上了县委书记,比我还厉害啊。”

    李萍嗔道:“长江后lang推前lang,老宁,你就别提你的当年勇了。”

    宁光明大笑道:“天舒,晚上就别走了,让你妈炒几个菜,咱爷俩喝上两杯,庆祝庆祝。”

    楚天舒推辞道:“爸,妈,我是来向你们告辞的。由于事出突然,我明天就要赴任,晚上还约了几个朋友聚一聚。你们多保重,我会抽空回来看你们的。”

    晚上六点半,楚天舒和冷雪、卫世杰、黄天豹兄弟、庄敏以及“少校”、“上尉”等人一起在湖心岛农庄的玻璃亭中聚会。

    黄天豹大呼小叫要开白酒。

    中午与市委办和市府办的同事们在酒桌上大战了一场,楚天舒提议不要和白酒了,喝点啤酒,意思到了就行了。

    黄天豹不干。

    冷雪瞪了他一眼,他乖乖地把白酒瓶子放下了。

    楚天舒暗暗点头,看来,冷雪在龙虎武校的威信已经建立起来了。练武之人,服的就是手上的功夫!

    卫世杰眨巴了几下眼睛,暧昧地笑道:“三哥,你是真糊涂还是装不明白,老楚明天就要走了,今晚上怎么能喝多了呢,啊?”

    黄天豹作恍然大悟状,大笑道:“对对对对,卫老板说得太对了。**一刻值千金嘛。哈哈。”

    少校,上尉等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一旁的冷雪低着头,默不做声了,按照在特警部队养成的良好习惯,她滴酒不沾。

    楚天舒端起杯子,目光扫过黄天豹兄弟和庄敏等人,认真道:“谢谢兄弟们,干了!”

    “不敢当,老大。要说感谢的应该是我们。”黄天豹兄弟等人齐齐站了起来,一脸的感激。

    楚天舒执掌着龙虎拳的令牌,在他们的眼里,楚天舒就是老大。

    身为国家工作人员,楚天舒不让他们这么喊,他们在公开场合改了口,但私底下还是不自觉地要喊老大。

    庄敏是他们当中文化程度较高的一个,比黄天豹他们更有头脑,他较早脱离了武校,在湖心岛经营这家农庄,他说:“老大,如果不是你和卫老板、冷校长,我们兄弟还在老路上走,说不定哪一天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今天情况特殊,楚天舒没有多计较,只笑了笑,与各位一一碰杯,然后一饮而尽,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唇,说:“兄弟们,我只不过是受大帅师兄之托,为你们找了一条安居乐业的路子,你们骨子里不是坏人,身上的优点比某些官员还多。”

    黄家三兄弟脸上闪耀着从来没有过的阳光,黄天龙招呼两个弟弟,各自倒了一杯酒,对楚天舒和卫世杰说:“我们兄弟跟着大帅兄弟出来混,混码头、混赌场、混歌厅、混浴场,差一点全混进去了。很幸运,我们遇到了老大,什么都不说了,全部都在这杯酒中。我三兄弟敬两位一杯,我们干了,你们随意。”

第803章 踏上征程

    黄家三兄弟双手举着杯子,仰头干了。

    楚天舒和卫世杰也一口一杯地干了。

    龙虎拳的弟子义气为先,他们知道楚天舒要离开青原,心里总觉得像缺了主心骨似的不踏实。

    场面有点伤感。

    楚天舒站起来道:“我走了之后,兄弟们都悠着点,尽量少惹事。生意上的事听卫老板的,武校的事听冷校长的,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忍一时风平lang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老大,你放心,我们都听冷校长的。”这些人都见识过冷雪打败过龙啸天,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听了楚天舒的吩咐,一个个纷纷表态。

    卫世杰说:“老楚,你就放心吧。弟兄们现在衣食无忧,还用得着去打打杀杀偷鸡摸狗吗?”

    “老卫,你拉倒吧,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楚天舒说:“我听说,你为了和太子娱乐城争客源,是不是让三哥带人去闹过场子?为了武校的扩建工程,是不是让上校他们半夜去砸过拆迁户的窗户?”

    卫世杰瞟了冷雪一眼,不以为然地笑笑,说:“就是吓唬吓唬,没动真格的。”

    一直没说话的冷雪冷冰冰地接过了话头。

    “天舒,都怪我,是我平时约束得不严。”冷雪冷着脸对卫世杰说:“老卫,虽然没动真格的,但是,人家告到了市里,要不是天舒出面斡旋,麻烦可能就大了。以后天舒不在青原,有些事恐怕不好调平,你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楚天舒一脸严肃地说:“老卫,冷雪说的对,我答应了大帅师兄要领着弟兄们走正道,记住师娘给我们定下的规矩: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干干净净赚钱,堂堂正正做人!”

    卫世杰尴尬地笑笑,嘻嘻哈哈地说:“老楚,我认罚,干了。”说完端起杯子喝了一杯,向众人亮了杯底。

    庄敏怕卫世杰面子不好看,忙转移了话题,他说:“老大,南岭县自古民风彪悍,近几年来更是龙蛇混杂,你去了之后,要多加小心啊。”

    楚天舒微微一笑,说:“庄师兄,我去当的是书记,公安局里还有朋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个“上尉”喝得有点猛,听到这句话,不解地问道:“老大,你在青原混得多有面子,干吗要跑那穷山沟里去受苦哇,要是换我,给我个县长也不不去啊……”

    “闭嘴!一听你就没文化,书记比县长官大你懂不懂?”“少校”用力拍了他一巴掌,骂道:“你知道个屁,老大是做大官的,能跟你一个思想境界?罚酒!”

    上尉一缩脖子,咧咧嘴,挠挠头,自罚了一杯。

    庄敏扫了“少校”他们几个人一眼,又低声说:“老大,我借用师娘说的那句话,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如果南岭县的人敢对我们龙虎拳的掌门不利,弟兄们绝对不会答应。师娘也说过,龙虎门行走江湖,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楚天舒笑了笑,用眼神制止了庄敏的话头,只与庄敏紧紧握了握手。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向晚晴快要下班了。

    楚天舒看了看表,起身告辞。

    黄天豹等人要起身相送,被卫世杰使了一个眼色拦住了。

    冷雪追了出来。

    楚天舒微微一愣,知道冷雪有话要对自己说。

    出了玻璃亭子,来到了果树环绕的石径路上。

    冷雪忽然说:“天舒,你和庄师兄的谈话我都听见了,你这一去可要多加小心,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父母孩子和晚晴姑娘着想啊。”

    冷雪的叮嘱在楚天舒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她会提到向晚晴。

    楚天舒感动地说:“我知道。冷雪,你要打理武校,还要照顾师娘和小聪聪,辛苦你了。”

    冷雪微微摇了摇头,说:“我这人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对武术情有独钟,能干我喜欢干的事,我已经很开心了。”

    楚天舒停住脚,盯着她,说:“冷雪,委屈你了。”

    “天舒,我这个人对生活没什么追求,很容易满足的。”冷雪难得地笑了笑,说:“只要师娘健健康康的,爷爷奶奶开开心心的,小聪聪结结实实的,对我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幸福了。”

    楚天舒说:“冷雪,我替晚晴谢谢你!”

    “不。我更应该感谢她。她能够接纳我和小聪聪,能够一如既往地对你好,对一个女人来说,这很不容易。”冷雪很认真地看着楚天舒,说:“晚晴是个很讲仁义的姑娘,你一定要对她好。”

    楚天舒苦笑,点头道:“我会的。”

    冷雪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天舒,你有没有别的女人,我没权干涉,但是,你答应了要对晚晴好,就别对不起她……”

    楚天舒皱了皱眉头,暗暗有些吃惊,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件事,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

    冷雪停顿了一会儿,说:“你猜我昨天下午碰见了谁?”

    楚天舒忙问:“谁?”

    冷雪说:“你紧张什么?”

    楚天舒摸摸下巴,笑道:“紧张,你看我有吗?”

    冷雪说:“我不用看,你瞒不过我。”

    楚天舒没有解释,只是问:“冷雪,你快说,你到底碰见谁了。”

    冷雪说:“杜警官。我去公安局办武校的一些手续,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她,一年多没见了,她消瘦了一些,也黑了不少,我当时没认出她来,她一眼就认出了我。”

    杜雨菲与冷雪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前年的国庆节期间。

    当时,楚天舒和冷雪从山洞里逃了出来,杜雨菲带队去抓东北过来的流窜犯,在闻家奇家的小山村里见过一面,两人性格相近,又都有过军警生涯,一见如故。之后冷雪回东北生孩子,杜雨菲被发配去了南岭县,两人再也没见过。

    杜雨菲在南岭县工作快一年,整个人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而冷雪的体貌特征比较明显,做过刑警的杜雨菲很容易就认出了她。

    楚天舒警惕地问:“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她说她有急事,今天就回南岭县,以后找机会再聊。”冷雪觉察出楚天舒对这个话题有些敏感,点到为止,便收住了嘴,只说:“天舒,我想告诉你,杜警官能够做到的,我冷雪也同样能做到。”

    楚天舒心头再次涌起一股热流。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农庄的出口处。

    庄敏安排好的车已经等在这里。

    冷雪说:“天舒,没人在你身边,你照顾好自个儿啊。”

    楚天舒凝望了冷雪片刻,朝她点了点头,说:“冷雪,你回去吧,我先走一步,晚晴应该下班回家了。”

    此一别,不知要多久才能重聚,楚天舒接了向晚晴回到丹桂飘香,免不了又是一场隆重的朝圣仪式,暂不细表。

    第二天,楚天舒在市长唐逸夫、组织部长常胜利的陪同下,上路赴任了。

    唐逸夫坐的是市委2号奥迪车,他的秘书马大宝和他在一辆车上。

    常胜利和楚天舒坐的是另外一辆奥迪车,开车的却是万国良,他主动要求送楚天舒,伊海涛想想还是同意了。

    车里,楚天舒和常胜利并排坐在后座上,该说的已经私底下说透了,有外人在场,常胜利就恢复了组织干部的谨慎。

    车过青莲江大桥,就出了青原城区。

    正值初春时节,草地返青,杨柳吐翠,风和日丽,春光明媚,草长莺飞,大地充满了勃勃生机,通往南岭县的高速公路两旁,田地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

    常胜利看着窗外的江水奔流,突然感叹了一句,风萧萧兮江水寒啊!

    楚天舒毫不犹豫地接了一句:壮士一去兮定回还!

    常胜利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做声了,开始闭目养神。

    楚天舒闭上了眼睛,看似也在闭目养神,实际上他的脑子在紧张地思考着。

    这个时候,他不可能悠闲自得,毫无压力。事实上,踏上征程之后,他感到了压力山大。他清醒地知道自己这次去赴任肩上担负着多重的担子,冒着多大的风险。而且只能成功,绝不能失败。

    不然的话,无法向组织和伊海涛交待倒在其次,仕途前程完了也不去多想,他忘不了杜雨菲“决不回头”的豪言壮语,忘不了冷雪“我也做得到”的临别告白,更忘不了向晚晴在枕边的千叮咛万嘱咐。

    绝不能让她们失望,让她们失望也等于自己把自己给毁了。

    自从踏入仕途一来,楚天舒一直企盼着有一个机会,能够独挡一面地施展施展自己的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创造一点辉煌留在这个世界上。

    这一回,机会终于降临了。

    尽管这机会来得不那么理想,机会里埋伏着很大的危险。

    风险总是与机遇并存的。

    如果不是这样,这机会或许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而且,正因为困难大,风险大,要干好了,就更能说明问题,就更有非同一般的价值。因此,必须十分珍惜这个机会,必须使出全身心的智慧和勇气,保证万无一失地拓开自己前进的道路。

    常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楚天舒的三把火还没想透彻,付大木点起来的鬼火已经烧到他屁股后面来了。

第804章 小鬼把戏

    尽管楚天舒已经有了出任南岭县委书记的思想准备,却一直没有想好他该怎么放好上任之后的三把火。

    不过有一点他想清楚了,面对付大木之流不可避免的挑衅,绝对不能畏缩退让,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敲山震虎,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在南岭县干部群众面前树立一个正面的形象,向付大木一伙表明一个强硬的态度。

    同时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整肃县直机关人员的思想、纪律和作风,树新风,扶正气,尽快赢得广大干部群众的信任和支持,站稳脚跟,再展宏图。

    这些年来,由于书记接二连三地更替,各路小道消息频传,县直机关人员的思想十分混乱,纪律松驰,作风疲沓,必要的时候,抓几个典型,狠狠处理一下,一定要把歪风邪气压下去,把正气扶持上来,让那些富有正义感、愿意干工作的人扬眉吐气。

    当然,楚天舒也深知,要想开创南岭工作新局面,必须首先分化瓦解付大木的政治联盟,进而赢得绝大多数干部群众的支持和拥护,制定并实施振兴南岭经济的新思路、新方案,才能最终带领全县人民脱贫致富,使南岭县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出现在全市面前。

    一路上,楚天舒把这些反反复复地想了好几遍。后来,他又开始想到了以后,与付大木见面之后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在宣布到任的见面会上,应当说些什么?

    第一印象最重要。

    既不能过于严肃,又不能过分客气。

    太严肃了,人家会觉得你年纪轻轻的架子太大,不好接近,对你敬而远之。太客气厂,又会觉得你软,不把你当回事,可能造成一开局就指挥不灵。讲的话不在多,在有水平,有质量。而且要柔中有刚,叫他们听了,感到有底气。

    那么,到底该怎么讲呢?

    他一句话一句话地想着,推敲着。包括每句话的语气声调应该怎么样,他都想到了。他觉得他好像要上战场一样,心里头异常地紧张,可是,还得作出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准备好进入南岭县的第一次交锋。

    还没等楚天舒完全想清楚,车辆突然减速,并不断地颠簸了起来。

    闭目养神的常胜利睁开了眼睛。

    其实,闭着眼睛也知道,车已经进入了南岭县的地界。

    “要想富,先修路。”这是加快农村发展中喊了几十年的口号。因此,一个地方的经济状况,首先反映在道路上。

    东部经济发达地区,别说是县城,就是乡镇道路也都是一马平川,铺设的标准丝毫不亚于高等级高速公路。而像南岭县这种欠发达地区,财政收支平衡都保证不了,哪里还有闲钱来修路。

    所以,从高速出口出来,坐在车里的人根本不用看车窗外,只要感觉到了颠簸,便知道进入了南岭县的地界。

    “万师傅,慢一点,不用太着急。”楚天舒说了一句多余的话。

    万国良的驾驶技术在小车班里数一数二,根本用不着提醒。不过,楚天舒当秘书当习惯了,角色还没有转换过来,遇到这种情况,不由自主地要尽到责任。

    常胜利笑道:“哈哈,楚书记,从现在开始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南岭县的一把手,不是市委办的跟班秘书了。”

    万国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控制好方向和车速,尽量减缓奥迪车的颠簸。

    在崎岖不堪的路上开了十来分钟,影影绰绰可以望见南岭县城。

    进入县城的路边齐刷刷地停着五辆小车,小车的后面还停着一辆警车。

    不用说,这是南岭县的班子成员们知道唐逸夫和常胜利送楚天舒到了,特地在县城外迎接。

    万国良不远不近地跟住了唐逸夫乘坐的2号车。

    2号车停在距迎接队伍稍有点距离的地方。

    五辆小车几乎同时打开了车门,十几只乌黑锃亮的大皮鞋从车门两侧踩在了地上,没有人指挥,迎接的人群很自觉地按照级别和资历排成了一条人流,加快了脚步赶到了奥迪车跟前。

    “唐市长,常部长,楚书记,欢迎欢迎!”领头的是县委副书记杨富贵,随后是常务副县长耿中天,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周宇宁,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茅兴东,以及三位副县长,还有县**副主任,县政协主席……

    唯独没有看见县长付大木和县委常委、县公安局长陶玉鸣。

    杨富贵等人依次与唐逸夫、常胜利和楚天舒握手,寒暄不止,对唐逸夫和常胜利尤其显得殷勤和热情。

    唐逸夫哼了一声,很不耐烦地应付着。

    迎接队伍的阵容看似庞大,其实不然,南岭县是县长付大木当家,他没有来,其他的人来得再多也只是滥竽充数,体现不出一点儿欢迎的意味来。

    果然,一番寒暄过后,唐逸夫沉着脸问走在旁边的耿中天:“老耿,老付和老陶为什么没来?”

    耿中天愣了一下,忙陪着笑说:“唐市长,他们……”刚说到这,他住了嘴,尴尬地干笑了几声,侧脸去看一旁的杨富贵。

    唐逸夫站住了,严厉地质问道:“怎么?你不敢说。那我替你说,他们是不是不欢迎市里把楚书记派来啊?”

    楚天舒在一旁看得出来,唐逸夫不是装腔作势,而是真的不高兴。

    很显然,付大木这么做就是心怀不满,表明对楚天舒不欢迎的态度,藐视市委市政府的任命,一点儿也不顾及唐逸夫和常胜利的面子。

    杨富贵看了跟在唐逸夫身后的楚天舒一眼,慌忙解释说:“唐市长,没有,绝对没有。”

    唐逸夫瞪着眼问:“老杨,你说,那是怎么回事?”

    杨富贵吞吞吐吐地说:“嗯,唐市长,是这样的,今天,那个,马书记出殡,大县长和陶局长前往吊唁了。”

    在南岭县,众人都称呼付大木为大县长,因为没有人敢叫他付县长,因为他是名副其实的正县长,不是副的。开始是还叫大木县长,后来付大木圈子里的人把木字去掉了,干脆称呼为大县长,久而久之,就叫顺口了。

    听了杨富贵的解释,唐逸夫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楚天舒履新,理论上应该是一件喜事,可是,付大木不仅不出面迎接,还偏偏带着陶玉鸣去给马兴旺出殡,这分明是故意用死人压活人,用民间的说法,迎新遇上了出殡,一辈子都晦气。

    唐逸夫在心里暗暗骂道:好你个付大木,你什么时候出楚天舒的洋相不成,明知道我亲自来了,还要玩这种无聊的把戏?就他妈你这样的小肚鸡肠,一点儿政治都不讲,就算是把楚天舒赶跑了,也轮不到你来当这个县委书记!

    常胜利看看唐逸夫的脸色,低声抢白道:“杨书记,什么大县长,小县长?是欢迎唐市长和楚书记重要,还是吊唁一个已故的书记重要?”

    杨富贵被组织部长抢白了,脸上一阵不自在,只能干笑几声退到了一边。

    唐逸夫没说话,一头又钻进了2号奥迪车,马大宝紧随其后也上了车。

    常胜利和楚天舒随即上了万国良的车。

    耿中天连忙招呼警车拉着警报在前面开头,然后众人分别爬进了其他的车,紧随在奥迪车之后,缓缓开进了县城。

    消息已经传到了县里。

    从今天早晨开始,县城里就笼罩上了一种特别的神秘空气。

    街面小店里的小摊主和顾客,路上走着的行人,修车铺的师傅,推着车买菜的农民,他们一听到警车的明胶声,忽拉一下从门店和巷子里跑出来,在街两旁筑成了厚厚的人墙。

    不过,谁也没有大呼小叫,他们就像公园里看猴的人那样,睁大了眼睛,木然看着这一个车队,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看上去欲言又止,不言又不罢的样子,忽聚忽散,神神道道,好像要发生什么不测的大事似的。

    南岭县城不大。

    由于这些年经济落后,财力紧张,城镇建设几乎没有搞什么,房子都是七十年代以前的,大多破破烂烂,街道很窄,卫生也不好,整个儿看起来,缺乏生机和活力。

    楚天舒往车窗外瞄了几眼,感觉靠近县政府的这条街道比较宽,道路两旁的楼房修建的也还整齐,只是经过十字路口时,就能看到小巷里面一些破败的景象,四五栋烂尾楼,低矮的砖混房,还有破烂的菜市场,空气中浮荡着一股发霉的气味。

    车队开到县委县政府的大院里。

    宽敞的大院里东西两侧分别矗立着两栋五层楼的大楼。

    左边挂着县委白底红字的牌子,右边则是人民政府白底黑字的牌子。

    县委县政府大院里却是另外一番冷清的景象。

    机关干部们上班后,不但没有任何人提起新书记要来的事,别的话彼此也不说一句。大家都坐到各自的办公桌前,或翻报纸,或看文件,或喝茶水,或玩弄铅笔,只把眼光不时地向院里投去,整个儿给人一种窒息的压抑气氛。

    唐逸夫直皱眉头。

    马大宝不解地朝两旁看着。

    楚天舒微微冷笑,预感到付大木一定又会耍什么鬼把戏。

    果然不出所料……

第805章 绝色少妇

    当唐逸夫和常胜利等人分别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大院门外骤然响起了一阵震耳的鞭炮声。

    乍一听到鞭炮声,唐逸夫和常胜利的脸上略有喜色,想着这付大木虽然没有远迎,放几挂鞭炮制造点隆重气氛,也算是有那么点识大体顾大局的意思。

    唐逸夫和常胜利站住身形,等着鞭炮炸完,硝烟散尽,终于看清了外面放鞭炮的阵势,当即脸都气绿了,只差鼻子没有气歪。

    站在大门外面燃放鞭炮的是两个披麻戴孝的年轻人,他们各人举着一根很长的竿子,鞭炮就挑在竿子上,有很多很多的炮,那些炮迅速地炸响着,噼呖叭啦,响成一片。

    如果这鞭炮是欢迎市领导和新书记,倒也说得过去,可是,放鞭炮的人却披着麻戴着孝,而且这鞭炮早不放晚不放,偏偏在唐逸夫和楚天舒他们下车的时候放,这和付大木去参加马兴旺的葬礼如出一辙,还是为了恶心楚天舒。

    唐逸夫看了很生气,他也觉得太过分了。

    众人很快发现,除了那两个放炮的,并没有出殡的队伍,而办公楼里的干部们全都躲在办公室里,只通过窗户玻璃远远地朝他们这里看,谁也没有说话,却在用眼神交流,似乎都在说,看新来的书记会怎么应对?

    杨富贵、耿中天等人站在唐逸夫的身边,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却在暗暗地幸灾乐祸,摆明了是在看楚天舒的笑话。

    唐逸夫终于忍不住了,他铁青着脸,低沉着声音对杨富贵和耿中天说:“去,给我把付大木找来,十分钟不到,让他把辞职报告交过来。”

    杨富贵与耿中天面面相觑,分别安排县委办公室和县政府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去找大县长。

    正忙乱之间,外面响起了付大木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围在后面的迎接人群自动闪开了一条路。

    付大木从外面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黑粗的陶玉鸣,喊着话,付大木和陶玉鸣并没有直接冲到唐逸夫和常胜利的面前,而是直奔楚天舒而来,热情地伸出手要去捞楚天舒的手。

    唐逸夫和常胜利一见,眉头又都是一皱。

    原来,付大木和陶玉鸣两人的右手臂上还带着黑纱。

    按照青原市民间的风俗习惯,与死者没有近亲关系的人参加完葬礼,要换了衣服,摘了黑纱才能出来见人,讲究一点儿还会洗个澡,否则,会给别人带来晦气,很不吉利。

    愚昧与贫穷是一对孪生兄弟。

    越是穷地方,对各种迷信的说话越是深信不疑。

    付大木似乎根本没有这种意识,他热情地伸出了手,说:“楚书记,你好啊,欢迎欢迎。”

    “楚书记,年轻有为,久仰久仰啊。”陶玉鸣最怕别人说他是个粗人,平时总想显得有文化,笑着说出了句雅词,也热情地伸出了手。

    坐在车上的万国良暗暗替楚天舒着急,他恨不得跳出车来,提醒楚天舒把手背到后面去,拒绝和付大木和陶玉鸣握手。

    “付县长,陶局长,你们好,幸会幸会。”楚天舒面带微笑,并没有把手背过去,而是双手抱拳,给他们行了个抱拳礼。

    陶玉鸣黝黑的面庞就透出一丝惊讶来,他料想楚天舒不敢一来就当众与付大木撕破脸皮,拒绝与他握手,可没想到,楚天舒来了个见招拆招,用一个抱拳礼把这场尴尬化解了。

    楚天舒心里暗道:付大木,你跟我玩这一手没用。闻家奇早替我算过了,我是木命,遇着你这根大木,老子的运气更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岂是你这么点小鬼把戏就能坏得了的?

    一场小小的危机被楚天舒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包括唐逸夫和常胜利在内的很多人都不由得长出了口气。

    办公楼里,窗户边的人头渐次都缩了回去,有人悄悄叫好,有人无声叹息,有人暗暗揪心。

    付大木像无事人一样,和唐逸夫、常胜利打了个招呼,转身领着众人朝县政府大楼走去。

    上了五楼,来到大会议室的门口,一位绝色少妇正站在那里,她的脸颊洁白闪亮,浓密的头发漆黑漆黑的闪闪放光,随意地拢在脑后,用一个大发卡在中间那么一卡,显出一种自然而然的诱人之美。

    见众人走过来,忙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迎过来,笑盈盈地伸手招呼道:“各位领导里面请。”

    众人眼前一亮,似乎走廊上也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这女子大约三十五岁左右,大大的丹凤眼妩媚而明亮,秀美的脸蛋白白嫩嫩,如瓷似玉,稍稍透出一些红晕,性感的大嘴唇线清晰,说话间,粉红的嘴唇间略露出一线湿润的皓齿,猛一看还真有点台湾性感女星舒淇的味道。

    楚天舒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那种聪明伶俐而又懂风情的女人。

    杨富贵介绍说:“这是我们县委办公室新任副主任柳青烟同志。哦,也是我们陶局长的姨妹。”

    耿中天不阴不阳地说:“楚书记,以后就由柳主任为你这个书记服务了。”

    楚天舒点点头,不敢去握柳青烟白皙修长的手,照旧来了一个抱拳拱手,客气地说:“不敢当,以后要辛苦柳主任了。”

    柳青烟抿嘴一笑,伸手示意,请各位领导进会议室。

    众人走进会议室,里面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十来个人,估计只是县直机关的部门负责人,下面其他单位和乡镇的负责人没有通知派人参加,与市里两位常委亲自护送的隆重比起来,县里这个欢迎会明显过于冷清了。

    进来后,把唐逸夫、常胜利和楚天舒让到冲门的正位上坐下后,别的人按照自己的职务名次以正位为中心,或远或近地坐下了。

    公务员给各人沏上茶。

    在楚天舒没有来之前,是付大木的职务最高,市委又明确过让他暂时主持全面工作,所以,他必须先说话。他小声征求唐逸夫说:“唐市长,开始吧?”

    唐逸夫点头后,付大木面向大伙说:“我们现在开会,请常部长讲话。”

    官场最讲究排场,虽然任命文件公布了,但依旧需要一个正规的场合来宣布一下。就好比一对男女拿了结婚证书还要举行婚礼宴请宾客一样,需要隆重地送入洞房,以显得明媒正娶,睡在一起才正大光明。

    常胜利拿出市委的任命决定宣读了一遍,然后简单介绍了楚天舒的基本情况。

    由于唐逸夫亲自来了,他的讲话只能尽量简短,只强调这是市里推行领导干部年轻化的一项重要举措,希望大家积极地真心诚意地支持他的工作,也希望楚天舒能够尽快进入工作状态,团结带领县委一班人,凝心聚力,真抓实干,开创南岭县工作的新局面。

    常胜利宣布任命并讲话的过程中,楚天舒注意观察了一下在座人员的表情,只见有的人低头看着手机,有的人满不在乎地抽烟喝水,心里有些不爽,却又不得不承认,三番五次地换书记,大家对这种仪式已经见惯不惊了。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接下来该是楚天舒讲话了。

    说是讲话,实际上就是个表态发言。

    楚天舒在路上想好了一大篇这个时候要讲的话。

    可是,看到与会人员漠不关心的态度,他觉得没有必要讲那么多,要在干部和群众中树立威望,靠说不行,必须要靠做。而且刚刚下来,好多情况不了解,言多必失,还是简单说几句为好。

    究竟怎么简单,从哪里说起,都说些什么,由于事先没有思想准备,情势急迫,不容他想好了再说,因为付大木已经朝他看了,他要还不说,就出现了冷场的空档,也就显得他不懂规矩了。

    所以,他只好咳嗽一声开了腔:“首先感谢市委市政府对我的信任和器重。”接下来,他想说感谢南岭县对他的欢迎,但付大木手臂上的黑纱在眼前一闪,便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这句话咽了回去。

    他接着说:“我感到肩上的这付担子不轻。但是,有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有县委一班人的共同努力,我有信心,有决心,尽自己的最大能力,把工作做好,把南岭县的事情办好。我这个人水平有限,不会说官话套话和空话,只会说大白话。还是借用伊书记的一句话:多干少说,快干慢说,先干后说,干了再说!”

    楚天舒临场发挥将“四干四说”拿来作为表态发言,信手拈来,本来恰到好处,却一下子引起了底下一阵哄笑,就连一直忙着给领导们倒水递毛巾的柳青烟也捂着嘴偷偷乐了。

    笑声显得很不协调,气氛甚至有那么点别扭,因为,这“四干四说”在南岭县被付大木歪解了,不仅用在整酒的酒桌上,还被用在了说荤段子的场合。

    楚天舒有点诧异,他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全场,底下的笑声当即就停住了。

    余光扫到一旁的柳青烟,楚天舒注意到,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才隐隐意识到,这“四干四说”可能还有另外的讲究。

    随后,楚天舒说出的一番话,又引起了会场的一阵骚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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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男人,很黄很阴险;官场女人,很傻很痴情。 青原市国资委普通科员楚天舒,因撞破了办公室主任猥亵女同事而面临被发配的厄运,随后却经历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奇遇,无意中博得了女上司、女同事、女记者、女大学生、女富婆、女警官、女保镖、女医生等众多美女的赏识和青睐,从此官场、情场如鱼得水,青云直上…… 边收女边升官,纯YY爽文,卫道士请自觉绕行,猎艳者须谨慎阅读。 讲述仕途拼争艰辛与险恶,揭秘官场升迁谋略与智慧。 本文纯属虚构,欢迎对号入座。官场桃花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场桃花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场桃花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