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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岸     官场桃花运txt下载     官场桃花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01章 涛声依旧

    凡是掌握过权力的人沒有不恋栈的,更沒有心甘情愿退居二线的,郭鸿泽也不能免俗,要不也犯不着郁闷出病來。

    更让郭鸿泽郁闷的是,住院之后,來看望他的人寥寥无几,与过去的络绎不绝形成了绝大的反差,心理上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躺在病床上大骂这年头真他妈的世态炎凉,人沒走茶就凉。

    好不容易盼來了一个真心实意的舒一凡,还笑意盈盈的坐下來陪着说话,郭鸿泽自是感慨万分,不止一次地提到,还是舒一凡讲感情,不忘本。

    说得舒一凡都不好意思了,边削平果边笑着安慰了郭鸿泽一句,说,您看,梁主任不是也來了吗。

    不提梁宇轩还好,一提他,郭鸿泽來气了。

    他满脸的不高兴,也顾不得什么组织原则和领导身份,忿忿然地说道,哼,就他还能有这份好心,他是來向我传达领导指示的。

    在青原市能被郭鸿泽称之为领导的,就只有一个朱敏文了。

    舒一凡随口就问了一句,郭书记,他來传达什么指示呀。

    郭鸿泽沒正面回答,只莫名其妙地感叹了一句,要开两会了,又有好戏看了。

    舒一凡疑惑不解,说,大局已定,还有啥好戏看呀。

    郭鸿泽摇摇头,关切地说,小舒,你得当心啊,可别站错了队。

    舒一凡笑着说,郭书记,谢谢您的关心,不过,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错到哪儿去。

    郭鸿泽伸出食指晃了晃,郑重其事地说,纪委成立了专案组,抓了卫世杰,梁宇轩是受命來向我这个纪委书记打招呼的,你说,这有沒有戏看,说到这里,郭鸿泽自知失言,赶紧又叮嘱道,小舒,这事你知道就算了,可别到处说去。

    舒一凡心里一惊,表面上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郭书记,我就一个看戏的,才懒得关心这些个破事呢,说完了,赶紧岔开话題,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郭鸿泽。

    这时,郭鸿泽的老伴儿拎着饭盒送饭來了,舒一凡又安慰了郭鸿泽几句,借机告辞了。

    舒一凡说的这事并不是发生在今天,而是发生在楚天舒带领起草小组进驻凯旋大酒店之后的第二天,她获悉这个消息之后,一直忐忑不安,左右摇摆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这种微妙的时刻,选边站队是一件很为难的抉择。

    舒一凡早先已经选择站在了伊海涛这边,尤其是传出來省里已确定他为市长候选人之后,她还暗暗地高兴了几回。

    可是从医院里出來,舒一凡听郭鸿泽话里的意思,成立专案组调查卫世杰的是朱敏文的指令,自己主动把消息透露给伊海涛方面的人,rì后传了出去,这路线错误就犯大了。

    这会儿突然被楚天舒虚张声势地一问,她以为楚天舒已经得知了实情,慌张之下,她來不及多想,便谎称是刚刚从郭鸿泽的病房里出來,正准备打电话将卫世杰被专案组抓了的消息告诉楚天舒。

    舒一凡认为,省里确定了的市长候选人哪里会说变就变呢,专案组调查卫世杰可能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与换届选举无关,只不过是时间上的一个巧合而已。

    但是,楚天舒绝不会这么认为,他挂了舒一凡的电话,立即断定,这是一个巨大的政治yīn谋。

    伊海涛被派去学习,自己封闭写作,卫世杰被带走调查,都发生在同一天,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不可能,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调虎离山计。

    楚天舒的判断是准确的,卫世杰被专案组带走的时间,正是他与苏幽雨颠龙倒凤的那一刻。

    五天前的那个晚上,卫世杰召集世纪阳光的几位股东开了碰头会,讨论确定本年度的公司发展规划,会开完了,又在公司食堂聚了个餐。

    近期倍受卫世杰冷落的丢丢喝多了点,就千娇百媚地缠住他讨要说法。

    颜婕妤怀孕之后,卫世杰憋出了一身的火,趁着酒意,就跟丢丢回了她的家。

    丢丢的床上功夫很棒,两条长腿能夹死人,美妙的呻吟能媚死人。

    两位老搭档好久沒在爱河yù海中荡漾了,再次联袂共沐,真正是劈波斩浪,风起云涌,波澜壮阔,巨浪淘天,地动山摇,杀声震天。

    直奔高cháo的瞬间,门铃响起,丢丢家的门铃是《涛声依旧》,正赶上卫世杰这一张旧船票又登上了丢丢这条客船,与场景配合得倒是默契,來得却不是时候。

    卫世杰停止了动作,在她耳边轻声说,丢啊,该不是你的老情人來捉jiān捉双吧。

    丢丢用大长腿死死地夹住了他的腰,嘴上却说,说,很有可能哟,老卫,你要不要到空调机上去躲一躲。

    真的吗,卫世杰说,不待她回答,便又接道,如果是,我会对他说,兄弟,能不能再给我半小时,等我完成了上半场,你來替补打下半场。

    丢丢张开嘴,不轻不重地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嗔道,坏蛋,又说,可能是你动作太大了,惊扰了楼下的邻居,人家要表示抗议,你轻点动作,他看你知错就改,会原谅你的。

    卫世杰之所以喜欢和丢丢畅游爱河yù海,就在于他们这两台机器之间有着超乎寻常的润滑与默契,这种境界是长期建立起來的,从**一直深入到骨子里。

    就如这一次两人间的对话,看起來似乎毫不搭界,却是在说一个典故。

    这个典故是一年以前发生的真实故事。

    丢丢的顶头上司,电台的副台长在电台的一名女主持人家里幽会,一个沒控制住,动静闹得大了点,惊动了楼下租住的一位半吊子写手,这家伙正写到男主角推倒了女二配,激动得不能自已,一只手打字,一只手撸管,突然听见楼上的惊天动地,心头火气,就跑到楼上來按门铃。

    女主持人以为是出差在外的老公回來了,吓得是面如土sè。

    副台长更害怕被捉jiān在床,丢人不要紧,丢官就太要命了,他急切之中,翻窗而出,站到了窗外的空调机上。

    楼下的宅男看到了,以为是女主持人家來了贼,为了在女神面前图表现,他大声呼喊。

    副台长被吓得脚下一软,从六楼摔了下去,当场毙命。

    一时间,此事在青原尽人皆知,成了去年最具轰动效应的桃sè新闻,还被半吊子写手写进了他的小说里,成为了17K网站的一个样板xìng桥段,至今还被各路写手乐此不疲地模仿。

    《涛声依旧》一遍又一遍地响得很顽强,大有不开门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他妈的,卫世杰骂道,老子早就不动作了,怎么还沒完沒了呢,大半夜的,就不怕邻居们告你一个sāo扰罪。

    好不容易门铃声止了,两人继续慢慢地动作,刚动了几下,床头的电话又不合时宜地急促地响了起來。

    nǎinǎi的,未必真的是老情人打上门來了。

    这一次,两人都想到了同一种可能,按门铃沒人开,就改打电话了。

    卫世杰再沒有了寻欢作乐之心,满脸忿sè地望着丢丢,从她的长腿中挣脱出來,随手抓过床头的香烟,点上一支抽了起來。

    丢丢从他的表情和动作中感到了愠怒,知道解释无益,只好侧过身子,抓起电话,听了一会儿,脸sè顿时大变。

    他们说是纪委的,丢丢放下电话后对他说。

    卫世杰脑子里嗡的一声,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纪委的,纪委怎么可能找丢丢,她只不过电台的主持人,虽然播的内容有些出格,可跟纪委半点边都沾不上,至多也只属于扫黄打非的范畴。

    不是找她的,那就是找我的,卫世杰马上联想到了秦达明,他不就是被纪委找去配合调查,最终烧死在了秀峰山下。

    《涛声依旧》的门铃再一次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用力捶门的声音,看情形,如果不快点开门,他们要破门而入了。

    两人匆匆穿好衣服,迅速跨出卧室的门。

    卫世杰想,能有多大个事,老子又不像秦达明那样手上有人命,怕个鸟毛,这样一想,他立即回复了沉静,整了整衣服,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抽着烟,跷起二郎腿,示意丢丢开门。

    丢丢将门打开,卫世杰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的男人,后面似乎还有人,他却看不到。

    丢丢问他们有什么事,他们根本不答,轻轻推开丢丢,跨进來。

    卫世杰一下子火了,就算纪委的,不经任何手续私入民宅,那也是违法的,他正想说点什么,又跨进來一男一女。

    最后那个,他认识,市纪委的梁宇轩,上一次执法大检查,他带队去过世纪阳光的工地,卫世杰给他送了几条软中华,喝完酒之后,就勾肩搭背可以称兄道弟了。

    既然是熟人,那就好办了,卫世杰想着,站起來,主动打招呼,他说,梁主任,好久不见啊,是不是敲错了门。

    敲错了门也是一个典故。

    这个典故就发生在梁宇轩身上,也是去年的事,他深更半夜地带人去青北县敲了某副乡长的门,说要对他实施双规,当即把这个副乡长吓得屁滚尿流,梁宇轩掏出双规决定刚念了名字,那位副乡长喜极而泣,大声说:他狗rì的住对门。

    一时传为笑谈。

第702章 顽抗到底

    这个时候,卫世杰突然來了一个黑sè幽默,简直就是指着和尚骂秃子。

    梁宇轩沒有说话,那张坑坑洼洼的脸长长地拉着,如锅底般黑。

    身边的那位女纪检干部已经将门反锁了,另一名男纪检干部上前对卫世杰说,有人举报你行贿,请配合我们调查。

    行贿,卫世杰的脑子又是嗡的一声,他把手里的烟头按在了烟灰缸里,笑着问道:梁主任,沒有搞错吧,这种玩笑开不得,会吓死人的。

    他认为,去年梁宇轩能够把青北县的副乡长搞错了,今天也就有可能把自己搞错了。

    但是,卫世杰再一看梁宇轩等人的架势,立即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那位女工作人员把丢丢带到了客卧,两位年轻的工作人员控制住了卫世杰,把他带到了主卧。

    很显然,如果他们只是冲着卫世杰來的,大半夜里就不会还带着一个女工作人员,可见,所有的行动都是事前周密安排好了的。

    卧房里,床上虽经丢丢匆忙清理,仍然显得凌乱。

    最后走进來的梁宇轩甚至弓着身子,伸出手,在床单上扒拉着,仔细地看了看那床揉得皱巴巴的床单,嘴角闪过一丝yín邪的冷笑,他站直身子时,有一名纪检干部举起数码相机,咔嚓咔嚓地拍了很多的照片。

    这一举动让卫世杰越发的不安,他突然想起來,今晚上本來打算邀请楚天舒一起共进晚餐的,可他说,伊市长去省委党校学习,他要封闭写zhèng fǔ工作报告,市府办的弟兄们要给起草小组摆壮行宴。

    他们要对自己采取行动,为什么不选别的时候,恰恰选在伊海涛刚刚离开楚天舒就要封闭写作的时候,,先调虎离山,再突然袭击,这难道不能说明他们蓄谋已久,别有用心。

    蓄谋已久,别有用心。

    这两个词跳出來的时候,卫世杰大祸临头感觉又增加了几分。

    不过,这也让卫世杰明白了他们的险恶用心,就是要从自己身上找到突破口,达到阻扰伊海涛当选市长这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个想法冒出时,卫世杰暗自惊了一跳,甚至比直接目标是自己更令他恐惧。

    恐惧过后,卫世杰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陷害兄弟和朋友的事,打死老子也不会做,他只是担心,稀里糊涂的丢丢经受不住考验,会乱咬一气,露出破绽而一发不可收拾。

    梁宇轩在房间里四处看看,又走到丢丢的梳妆台前,拿起一瓶香奈尔香水,打开盖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搬开梳妆凳,坐下來,掏出软中华的香烟,刚往嘴里塞,旁边立即有一名手下替他点火。

    卫世杰暗想,王八蛋,这烟说不定还是老子送的。

    梁宇轩坐在那里,显得气定神闲,沒有说话,另外两名纪检干部站在房间里,同样沒有出声,隔壁房间有声音传來,是一个女人很尖利的声音,忽高忽低。

    卫世杰想听清她在说些什么,可是很奇怪,尽管她的声音有时震得房子颤抖,却无法听清,果然沒错,他们选择对最薄弱的环节,,丢丢下手了。

    一名五大三粗的年轻人走到卫世杰的面前,向他伸出右手,他是纪委监察室的一名科长,名叫胡国斌,是跳楼自杀的申国章的姨表外甥,梁宇轩特意把他抽调进专案组,也是要利用他对伊海涛和楚天舒的仇恨。

    卫世杰抬眼看了一下,问道,什么。

    手机,胡国斌说,我们暂时替你保存。

    玩真的了,他这么说了一句,稍犹豫片刻,还是掏出两部手机,递给胡国斌,然后向前走了几步,侧身坐到了床上,背向后一靠,右腿顺势曲起,搁在床沿上。

    你以为是玩假的,胡国斌说,还是爽快点,都说了吧。

    说什么,yù加之罪,何患无辞,卫世杰说着,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梁宇轩说,你也不用这种态度,你该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卫世杰说,我不清楚你们要让我说什么。

    胡国斌吼道,你态度老实点。

    我态度不老实吗,卫世杰手一摊,说,你让我交手机,我两部手机都掏出來了。

    胡国斌暴怒,鼓着眼睛将卫世杰从床上揪了起來。

    梁宇轩摆了摆手,说,卫世杰,我明确告诉你,沒有真凭实据,我们是不会贸然行动的,你好好想一想,不想别的,只想一想你的公司现在这么红火,你和我们顽抗到底会有多大损失,我们是吃这碗饭的,耗一辈子都耗得起,你耗得起吗。

    这几句话,对任何一个稍稍成功的私人老板都是有打击力的。

    在老板眼里,时间就是金钱,金钱就是生命,他们的最高理想就是赚钱,怎么会白白浪费自己宝贵的赚钱机会呢。

    卫世杰说,梁主任,我当然不想耗,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听卫世杰的口气有所松动,梁宇轩自以为把准了卫世杰的脉。

    他站起來,走到卫世杰面前,说,卫老板,我相信你是识时务的,你又不是党政干部,要抓你也是公安部门的事,纪检部门找你,无非就是问问话而已,我们问你的话,回答清楚了你就沒事了,要是回答不清楚,那就只有请你到地方去慢慢回忆,直到回忆清楚也回答清楚为止,你是聪明人,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卫世杰出道以來,想法设法疏通了各种关系,疏通关系自然要打点,人家送你也送,沒人追究,法不责众,倒也沒事,可纪委带你去问话,当然是要调查有关的干部违纪问題,说白了就是问你给谁送过钱物,何时何地送的,送过多少。

    梁宇轩这话还不是哄骗卫世杰。

    按照他们以前办案的惯例,只要老板们按照他们的意思,有针对xìng地说出他们想要的东西,马上就可以出去赚钱,这点分寸他们把握得很好,所以在纪委办案时,老板们一般都会乖乖地配合。

    送钱送物的老板们沒事,收钱收物的官员就不会那么轻松地过关了。

    纪委的办案人就是冲着官员去的,找老板问话不过是他们办案的手段而已。

    卫世杰作出一副动了心的样子,问梁宇轩讨了一支烟,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

    胡国斌见卫世杰不做声,为了在梁宇轩面前逞能,也喋喋不休地做开了思想工作。

    他在卫世杰面前晃來晃去,威胁加利诱地说:卫老板,按理说我们应该马上将你带走,带走了出來可就难了,这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你心里一定比我们更清楚吧,梁主任在替你着想,你别拿好心当驴肝肺,我劝你最好就在这里解决,我们可以对你们网开一面,不然,这件事就复杂了。

    卫世杰认定,如果只是送了点钱物那么简单,那他可以顺着他们的意思该说什么说什么,但是,他们冲着伊海涛和楚天舒去,这就真复杂了。

    仔细权衡一番,这件事的最坏结果是什么,果什么都不说,结果很可能就是拖下去,拖得你沒钱赚,肉疼,但是,事情并不像梁宇轩说的那样可以耗一辈子,他们同样也耗不起,因为chūn节一过就要开两会,伊海涛一旦当选市长,他们所做的一切全是枉费心机,到头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得担心伊海涛的反攻倒算。

    想到这,卫世杰更坚定了和他们“顽抗到底”的信心。

    梁宇轩见他不肯说话,又踱回到梳妆台前,掏出另一支烟,吸起來。

    胡国斌向前走了一步,打开了一直夹着的公事包,说,既然这样,那我來提醒你好了。

    卫世杰说,真是太感谢了。

    胡国斌站在他的面前,年纪轻轻的,草包肚子已经隆起。

    两人一站一坐,卫世杰的脸,恰好在他那浑圆的肚子上面一点点,面对的仿佛是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那种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丑陋最恶心的就是人,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男人,真是搞不明白,女人如此美丽的动物,怎么会和男人这种丑陋的动物在一起,如果他是女人,他宁可自杀。

    胡国斌问,你在江北开发区做了那么多工程,你都给谁送了钱。

    卫世杰懒得和他多说,仅仅答了两个字,沒有。

    胡国斌说,不可能吧。

    卫世杰笑了,说,领导,你一定希望我说送了,那你说,你希望我送给谁,送了多少,你才满意,但这不合情理啊,我做凌云集团和鲲鹏实业的厂房,给他们的老板们送钱,那还不如直接降价來得实在,还有,我做卧龙城的房地产,那是摩丹集团的投资,我要给他们老板送钱,还得打个飞的去法国,这也太麻烦了吧。

    你不要乱扯,胡国斌说,据我们所知,你在江北开发区干工程期间,和开发区的领导來往密切,这你怎么不交代,还有,世纪阳光成立一年多做得这么大,沒有人给你帮忙你能做得到,这年头,谁肯白给你帮忙。

    沒错,他们在把火往王少磊和楚天舒身上引。

    既然这帮人的意图越來越明显,跟促使卫世杰横下了一条心,他记起了楚天舒常说的一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第703章 各种意外

    卫世杰苦笑着说,我在开发区做工程,领导经常要去视察工作,我不得出面陪一陪,吃顿饭,喝点酒,外带送几条烟。这也要交代吗?梁主任去我们工地执法大检查,我还请他吃过饭,喝过酒,也送过几条烟,这要不要交代呢?

    胡国斌有些气急败坏了,他看了梁宇轩一看。

    梁宇轩倒还镇静,暗暗向胡国斌使了个眼sè。

    “卫世杰,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胡国斌怒气冲冲地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摔在了卫世杰坐着的床上,大声地说:“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吧。”

    卫世杰抬头看了胡国斌一眼,拿起了床上的那张照片。

    照片是从监控录像上转拍的,虽然不是特别的清晰,但也很容易辨认出来,画面上是卫世杰、丢丢、王少磊、楚天舒和彭慧颖一行人从“青莲会所”里出来,卫世杰在和王少磊拉拉扯扯,丢丢则亲热地挽着彭慧颖的手。

    卫世杰暗自惊了一下,突然变得异常jǐng惕起来。

    胡国斌继续说:“卫世杰,我告诉你,我们掌握的东西远不止这一张照片,你仔细想想,你们在一起都做了什么?”

    卫世杰冷冷一笑,没有回答。

    这话,他还真不好回答。

    这里面涉及到楚天舒和王少磊,已经够令他头大了,现在又与彭慧颖牵扯上了,这帮人的险恶用心不是昭然若揭了吗?

    胡国斌继续说:“卫老板,你放明白点,你和丢丢和他们在‘青莲会所’里做了什么,来会所之前又在‘水上人家’做了什么,我们都一清二楚,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现在就看你有没有配合的诚意。”

    卫世杰再一次笑起来,说:“嘿嘿,领导们,你们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梁宇轩失去了耐心,他猛地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站起来,恶狠狠地说:“算了,既然他不老实,那就换地方谈吧。”

    时间到了午夜,丢丢那边已经传出了哭泣声,再折腾下去估计不会有丝毫的进展,惊动了其他人反而会走漏风声。

    梁宇轩没有让胡国斌再作无谓的尝试,几个人将卫世杰和丢丢带到了车上,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卫世杰和丢丢怎么被带走的,楚天舒并不知晓,但是,自己至今还相安无事,这说明卫世杰还在硬挺,至少没有把自己咬进去。

    因为在外人看来,卫世杰是楚天舒的同学,迅速发迹肯定依靠的是楚天舒帮忙,而真正帮得上忙的还不是楚天舒,而是楚天舒的老板伊海涛,梁宇轩的专案组找他去协助调查,不是冲你楚天舒来的又是冲谁?

    楚天舒心里有数,自己还算谨慎,仅在“青莲会所”收到过卫世杰的两万块钱,但当时就退还给了他。可你只能保证你自己,不能保证王少磊、彭慧颖甚至伊海涛也没收到他的钱和物。

    现在的私人老板要对领导公关,一般很难直接面对上领导,往往不是给领导的秘书送钱送物,就是给领导的亲属送钱送物,一旦获得此类信息,专案组就可据此立案,追究领导本人的责任。

    即使你楚天舒有没有收过卫世杰的钱物,专案组要以协助调查为借口,把你找去也是他们的权力。只要被他们找去,一切就由不得你了,不管你有事还是没事,总归要脱层皮。

    要说楚天舒最担心的还不是伊海涛,因为他几乎和伊海涛影形不离,有没有事应该还是清楚的。

    他最担心的是彭慧颖。

    卫世杰借助丢丢之手和彭慧颖取得联系,走得很近,接触很多,彭慧颖做的是科研,对官场上的一些人和事并无太深的概念,专案组带走了卫世杰和丢丢,主要目的恐怕是要通过伊海涛身边的人把他拖下水。

    伊海涛已经被省里确定为市长候选人,不出差错的话,将在即将召开的市人代会上当选市长。

    反过来说,如果伊海涛出了点儿差错,当不成市长,别的人就有正好顶上来。

    那么最希望伊海涛出差错的人是谁呢?

    当然是唐逸夫!

    但是,让楚天舒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成立专案组,动用纪检监察的人员,唐逸夫作为一个副市长还没有这个能量,从舒一凡反馈的信息来看,下这个指令的应该是朱敏文。

    从政治利益上来讲,伊海涛暂时对朱敏文毫无威胁,或者说毫无冲突,他为什么要帮唐逸夫来扳倒伊海涛呢?

    以前想到过郭鸿泽可能会与唐逸夫联手,但几乎没有想到过朱敏文会与唐逸夫同流合污,现在想来,朱敏文安排伊海涛去省委党校的短训班,原本就没安好心,为的就是要趁他不在动手!

    很显然,伊海涛如果还在青原的话,恐怕不好轻易对楚天舒采取措施,更不敢对彭慧颖有所行动,把伊海涛调离开,只要卫世杰和丢丢扛不住专案组的高压一松口,楚天舒和彭慧颖就很难幸免,伊海涛的政治生命就玩儿完了。

    所幸的是,五天过去了,自己还没听到一丝半点的动静,这说明,卫世杰算是条汉子。

    是啊,彭慧颖现在怎么样了?

    楚天舒想到这里,心里不安起来,他翻出了彭慧颖的电话号码,刚要拨出去,想想又住了手。

    既然他们处心积虑地动了手,肯定会有监控措施,手机通话估计已经不安全了。

    直接去她家?似乎也不妥,难保他们不会派人跟踪。

    犯了一阵子难,楚天舒转念一想,自己是伊海涛的秘书,又是彭慧颖的学生,为什么不可以给她打电话?干吗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本来就没做贼有什么要心虚的?

    揿下了彭慧颖的名字,岂料语音回复,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连拨了几次,还是提示已关机。

    楚天舒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彭慧颖只不过是科研机构的一名普通的研究员,她除了上班就是在家,偶尔才会去逛一逛商场超市,她的手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关机呢?莫非她已经被专案组带走了?

    楚天舒在心里暗暗祈祷:也许是手机没电了吧。

    抓着手机,楚天舒一直都惴惴不安,再坐下来,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会儿想的是卫世杰,一会儿担心彭慧颖,心神不定,难以平静。

    临到吃饭的时间,楚天舒继续拨打,仍然是关机。

    这会儿,楚天舒已经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饭也吃得是心不在焉,原本打算晚上继续讨论的想法已经被甩到了脑后。

    谭广德、苏幽雨和小李三人见楚天舒心事重重,都以为他还在为某个细节纠结,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各自回房间,对报告中的其他一些提法进行斟酌。

    吃完饭回到房间,楚天舒拨打了伊海涛家里的座机,还是无人接听,拨打伊海涛的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

    楚天舒懵了,抓着手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胡思乱想。

    突然,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楚天舒按了接听键,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老师,是您吗?”

    电话里倒是个女声:“呵呵,好乖的学生啊。”

    楚天舒这才听出来是向晚晴,便问:“怎么是你呀?”

    “干吗?很意外,很失望,是吧?”向晚晴不满地说:“这会儿是在向女老师讨教啊,还是在起草工作报告啊?”

    楚天舒知道搞误会了,忙说:“哪里,哪里,能得到领导的关心,当然是喜出望外啊。”

    “哼,你呀,就一张破嘴。”向晚晴不客气地说:“老实交代,哪个宾馆,几号房间?”

    “你回来了?”楚天舒这回是真喜出望外了,向晚晴为了录制节目,前几天去了一个乡村。

    向晚晴不耐烦了,说:“哎哎,楚天舒同志,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好像对我特别的不欢迎。”

    “没有,没有,这几天忙糊涂了。”楚天舒自找了个台阶,忙说:“凯旋大酒店,1208号房。”

    这边电话斗嘴还正热闹,外面有人按门铃。

    楚天舒抓着手机去开门。

    居然是向晚晴。

    “哟?这么快就到了?”楚天舒大吃一惊地问。

    “怎么,还嫌我来快了。”向晚晴眼睛一瞪,探头往里屋看,问道:“是不是金屋藏娇呢,怕我来?”

    楚天舒作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还故意用身子挡住向晚晴的视线。

    向晚晴推了他一把,说:“让开!”

    楚天舒站在那,动都没动。

    向晚晴捏起拳头,威胁道:“再不让开,我可要捶你了。”

    楚天舒将身子凑上去,说:“你捶吧,我最近浑身都痒痒,欠的就是揍。”

    向晚晴扑哧一声笑起来,抬手在楚天舒的胸口捶了一粉拳,往里直奔,说:“我倒要看看,你这金屋里到底藏着几个娇?”

    楚天舒还假意阻拦,说:“哎哎,记者同志,这是我的私人空间,谢绝采访。”

    向晚晴假意气哼哼地说:“对你这种居心不良的男人,必须要加强新闻监督。”

    楚天舒跟在她的身后,说:“欢迎领导检查监督。”

    背着手装模作样地转了一圈,向晚晴满意地说:“嗯,这金屋不错嘛,一个娇都没藏真是可惜了。”

    楚天舒嬉皮笑脸地说:“是啊,领导都这么说,我要是不藏一个,怎么对得起这金屋啊。”

    向晚晴横了他一眼。

    〖

第704章 相思之渴

    楚天舒将向晚晴让到沙发里,一边倒杯茶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一边说:“你不是说下乡录制节目还得几天吗,这么快就回來了。”

    向晚晴不紧不慢地喝口茶,说:“临时被台长召回來的。”

    楚天舒在她旁边坐了下來,拉住了她的手,说:“哦,又有新任务。”

    向晚晴拍了他一巴掌,说:“去,少腻腻歪歪的,这是工作时间。”

    “嘿嘿。”楚天舒不仅沒撒手,还趁机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领导不是经常教育我,要工作生活两不误吗。”

    向晚晴摸了一把被亲了脸,说:“好了,好了,别闹了,跟你说点正事。”

    楚天舒坐直了身子,大声地说:“领导,请指示。”

    向晚晴忍不住又笑了。

    “天舒,我们台长不知道哪里听说的,你在牵头起草zhèng fǔ工作报告,特意把我召回來,让我來和你说说,在报告中给我们广电部门的工作多写几笔。”向晚晴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材料放在了茶几上,又说:“这是年度总结,你参考参考。”

    每到写zhèng fǔ工作报告时,总是有些部门的负责人到处托人打招呼,请执笔人吃饭,甚至送礼,目的就是想把本部门的工作写进zhèng fǔ工作报告,以体现出部门的工作成绩,博得领导的重视,铺垫晋升的台阶。

    青原卫视的台长叫傅沧寰,身兼市广电局的副局长,机会把握得好的话,有希望在本次zhèng fǔ换届中接替老局长的职位。

    他特地让向晚晴來找楚天舒,首先当然是想请楚天舒在工作报告中夹带点广电部门的私货,老局长看了一高兴,傅台长就会在推荐中获得领先地位,其次,也是想和未來的市长伊海涛拉近关系,为rì后的升迁创造条件。

    楚天舒很爽快地答应了:“这应该不是大问題呀,还用得着你专门跑一趟,打个电话來就行了,我保管做得天衣无缝。”

    话音未落,向晚晴伸手拎住了他的左耳朵,叫道:“好啊,你这个坏蛋,原來还是不欢迎我呀。”

    楚天舒根本沒想到,自己答应得这么痛快,一句话沒说好,又被向晚晴抓住了小辫子,他歪着头,咧着嘴,作无比痛苦状。

    就在向晚晴的心一软手一松的一瞬间,楚天舒横腰把她抱了起來,大踏步走进卧室,轻轻的扔在了大床上,然后说了句:“好,我來好好欢迎欢迎你。”说完,猛扑上去,把向晚晴箍得紧紧的,气都快喘不过來了,先是一阵亲吻,后是一阵搂抱,好好地解了解一个星期沒见面的相思之渴。

    缠绵了一会儿,两人整理好衣服,重新坐下來。

    向晚晴依偎在楚天舒的怀里,突然问道:“哎,天舒,伊市长很重视这个报告啊,居然放你出來封闭写作了。”

    楚天舒手指头缠绕着她的头发,说:“伊市长去参加省委党校短训,为期十天,我正好利用这个时间,把报告的初稿拉出來。”

    向晚晴停顿片刻,才说:“这是省委组织部安排的吗,沒听说过干部提拔前还培训呀。”

    楚天舒捏了她的鼻子一下,说:“你又不混官场,好像还挺门清的。”

    向晚晴坐了起來,又问道:“我是担心,过不了多久就要召开人代会了,还安排这样的短训,会不会影响选举呀。”

    楚天舒听了,很是懊恼,向晚晴都能想到的事,当时自己怎么就沒意识到呢,他迟疑了一下,说:“应该不会,短训才十天,过两天伊市长就回來了。”

    向晚晴展颜一笑,说:“也许是我的神经过敏了,我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楚天舒说:“晚晴,你有新闻敏感,也许你的直觉是对的。”

    “我得回去给傅台长复命了,你好好码字。”向晚晴站起來,拿过包包,又叮嘱了一句:“记住了,别让我在领导面前食言啊。”

    “忘不了,你放心。”楚天舒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一把拉住了她,说:“等等。”

    向晚晴含笑望着他,柔声问道:“还想干吗。”

    楚天舒说:“嘿嘿,这么晚了,就别走了。”

    “不行。”向晚晴可能觉得口气太强硬了,又柔声说:“你留着干劲儿干活,等忙完了,我再好好慰劳慰劳你。”

    楚天舒作委屈状,突然又问:“晚晴,你那个纽扣式微型摄像机带着了吗。”

    向晚晴抱着包包说:“带着呢,干吗。”

    楚天舒伸出手:“借我用用。”

    “你写文章呢,用得着那玩意儿吗。”向晚晴还是从包里把纽扣式微型摄像机拿了出來,不解地说:“我送你的那块手表不也有这功能吗,怎么还要这个。”

    楚天舒接了过來,说:“反正我有用,以后再和你解释。”

    向晚晴沒再多问。

    楚天舒将她送出了酒店,回到房间,继续拨打彭慧颖的手机,依旧是关机,他越想越不对头,基本可以确认彭慧颖也已经被专案组控制了,楚天舒估计,他们带走彭慧颖之后,下一个目标该是自己了。

    楚天舒发了一会儿呆,找出了针线包,将西服内口袋的扣子揪了下來,将纽扣式微型摄像机缝了上去。

    事实证明,楚天舒的判断是准确的。

    丢丢最终沒有顶住专案组的审问,昨天晚上交代了曾经在“水上人家”给彭慧颖送了一条项链和两万块钱。

    今天上午,专案组的人把彭慧颖带走了。

    彭慧颖在青原市的一家科研所工作,专案组的胡国斌等人走进她的办公室时,她正在写一篇学术论文。

    胡国斌早看过照片,知道坐在电脑前工作的女人就是彭慧颖,可为了不惊动彭慧颖的同事,还是很客气地问了声:“请问,谁是彭慧颖,彭教授。”

    彭慧颖闻声抬头,见是个三十來岁的陌生男人,后面还跟着个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随口应了声:“是我,你们是。”

    中年女人笑着走过來,用谦卑的口气道:“我们是青北县zhèng fǔ办的,來市里办事,想给伊市长递个报告,不巧他不在,楚主任也在封闭写作,他让我们把报告送在您这里。”

    彭慧颖说:“好,报告呢。”

    中年妇女说:“哦,不好意思,我们还有几句话请您转告伊市长,在这里说,怕要打扰大家的工作,彭教授,能麻烦您到外面说一说吗。”

    平时彭慧颖很少会代伊海涛与下面县里來的人接触,不太懂得如何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听來人说的情况也吻合,也确实觉得当着同事的面说这些事不太合适,所以想都沒想就跟两人下了楼。

    來到车旁,见车牌号是青原市的,彭慧颖正觉奇怪,中年妇女的笑脸顿时拉得老长,厉声道:“上车,跟我们走一趟。”

    她在后面一推,将还沒完全反应过來的彭慧颖推入车里,随后跟进去关上车门,亮出了市纪委的真实身份。

    梁宇轩按照唐逸夫的指示,并沒有急于动楚天舒,想多掌握些有用的线索。

    可是,卫世杰想一块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无论采取什么措施,交代了诸多不相干的细枝末节,例如请城建局的某副科长去过歌厅,请建管站的某站长洗过桑拿,就是绝口不提楚天舒和伊海涛,梁宇轩等人干着急沒办法。

    丢丢的jīng神崩溃让他们找到了突破口,可是,彭慧颖的说法与丢丢的说法不一致,只承认在“水上人家”收了丢丢的一条项链,沒有收两万块钱现金,还说楚天舒和王少磊可以作证。

    这里面的变化在这里交代一下。

    丢丢快被他们逼疯了,记忆上出了问題,在“水上人家”送的项链,在“青莲会所”是背着彭慧颖将装有两万块钱的信封放进了她的包包,但是彭慧颖回家发现之后,过了几天又把钱退还给了丢丢。

    所以,卫世杰坚决否认给楚天舒、彭慧颖送过钱,一口咬定丢丢在撒谎,而彭慧颖已经把钱退回去了,当然也就不会承认收过丢丢的钱。

    梁宇轩凭他多年的办案经验,世纪阳光发展如此迅速,离不开楚天舒和伊海涛的帮忙,从而推论这其中一定有权钱交易,卫世杰能送给彭慧颖一条价值2000元的项链,那送给楚天舒、王少磊、彭慧颖两万块钱就错不了,否则简直不可想象。

    唐逸夫的如意算盘是,只要拿到这几个人的口供,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至少伊海涛有贪腐的嫌疑跑不掉了,何天影就可以据此在省委常委会上大做文章,自己取伊海涛而代之也就顺理成章了。

    根据他们初步定下的计谋,并不是一定要整垮伊海涛,只要能让唐逸夫取而代之就大功告成了。

    可经过连rì來的秘密监视和突击审讯,实在让人失望。

    眼见着伊海涛短训班就要结束,时间实在是不等人,又害怕节外生枝,唐逸夫指示梁宇轩,立即对楚天舒、王少磊两人采取强制xìng措施,加紧审讯,必须在两会召开之前拿出令人满意的结果。

    山雨yù來风满楼,黑云压城城yù摧。

第705章 苗头不对

    封闭写作的第八天,zhèng fǔ工作报告的初稿已经全部完成,以谭广德老行政的眼光来看,今年的这份报告堪称近年来的最高水平,而这其中最大的亮点就是,描绘了青原市五年发展的美好蓝图,提出了一系列配套的改革举措,必将极大地提振jīng神,振奋人心,催人奋进。

    楚天舒并没有急于收工回营。

    平rì里大家很辛苦,时不时的加班加点赶材料,一盒快餐都吃不上,起草zhèng fǔ工作报告的这七八天,也是没rì没夜地往前赶,死伤了不少的脑细胞,紧接着筹备两会,又要忙得脚跟不能着地,不趁着还有两天时间让大家放松放松,实在是过意不去。

    起草zhèng fǔ工作报告是zhèng fǔ办的大事,集中封闭起来,一方面体现zhèng fǔ工作报告的重要,必须集中大家智慧,另一方面,找家宾馆猫起来,好酒好菜供着,也是对起草班子的犒赏。

    楚天舒认为,专案组可能就是在等着zhèng fǔ工作报告起草完了再对自己下手,提前回去交差就等于是送货上门,还不如耗掉这两天,等伊海涛从省委党校回来了,事情或许就有了转机。

    下午四点左右,天气yīn沉沉的,城市里的雾霾似乎还没有散尽。

    楚天舒和谭广德穿着酒店的睡衣,在1208房里悠闲自在地喝着茶,说些市府办的老黄历,议论换届之后的人事安排和政治格局。

    苏幽雨则和小李在房间里再次核对zhèng fǔ工作报告初稿中的数据和标点符号,一旁的手提电脑中还播放着轻松愉快的音乐。

    平时在班上别说听音乐,连大声说话都不行,走路都得像影子飘过似的,不能有一点声响,唯恐干扰了领导的办公,落下一个不稳重的坏影响。但zhèng fǔ办的秘书们也是人啊,吃着五谷杂粮,怎么能不食人间烟火?

    现在终于有了好机会,离开了市府办,住进了酒店,任务也完成得漂亮,苏幽雨和小李也是年轻人,忙里偷出闲来,心情自然很爽,背地里议论说,跟着楚主任干活,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累死都愿意。

    四点半的时候,有人敲门,楚天舒打开门一看,是综合一处的秘书小马。

    小马探头一看,愣住了。

    平时看惯了衣冠楚楚正襟危坐的楚天舒和谭广德,猛一看与平时上班判若两人,还以为敲错了房门。

    楚天舒把小马让进来,漫不经心地问,“小马,有事啊?”

    小马说,“黄秘书长请楚主任赶快回办公室。”

    楚天舒没急,谭广德却挑起眼睛问,“干吗?”

    小马说:“黄秘书长太详细说,好像是和伊市长有关吧。”

    楚天舒听和伊海涛有关,自是坐不住了,他抓起扔在床上的领带西服,到卫生间洗脸梳头扎领带。

    黄如山到了市府办立下的规矩,上班一律穿正装,这是市府办的形象工程,马虎不得。

    正装就是男的西装革履,女的西服西裤或西服套裙,不修边幅的人千万别到市府办混,穿正装这一条就能憋死你。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平时也恪守规矩,不管寒夏,一律穿西服打领带上班,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下巴刮得光光滑滑,脚下皮鞋油光铮亮。不过还别说,这么一规定,秘书们跟着市长们出门,也显得格外的jīng神。

    楚天舒打扮了一番,对着镜子收起脸上的随意,立即换上一副矜持严肃,拎着公文包,随着小马就出了酒店大门。

    刚从旋转门里出来,楚天舒就发觉苗头不对。

    一辆别克面包车滑了过来,车门一开,下来一胖一瘦两个年轻人,抓住楚天舒的胳膊就往车里推。

    楚天舒一上车,抬头就看见了副驾驶座上梁宇轩那张坑坑洼洼的脸。

    这时,苏幽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出来了,她在大堂里看见了这一幕,追着喊道:“楚主任,楚主任,你去哪?”

    没等她追出来,门“砰”地关上了。

    车子飞快地开上了大路,路旁的几片枯叶被卷了起来,在风中翻滚了几下,又飘落下来,随后而来的车辆从枯叶上碾压过去,枯叶再次被卷起来,无助地飘舞着,不知道最后将叶落何处。

    看着车窗外枯叶的翻滚,楚天舒心里涌起一股苍凉。

    比他更悲凉的,还有一个王少磊。

    今天他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下午五点左右,王少磊坐上车匆匆往高铁站赶。

    chūn节之后就要开两会,今年没法回京过年了,老婆带着女儿姗姗从京都南下青原,来陪王少磊过年。更凑巧的是,今天还是他宝贝女儿的生rì,他答应了女儿,要送她一件礼物,陪她在家吃生rì蛋糕,一起吹生rì蜡烛。

    青莲江大桥上车来车往,今天破天荒的没有堵车。

    王少磊打开了车窗吹着凉风,忍不住还哼了两句京剧,根本没在意有一辆别克面包车紧紧尾随着,司机小赵把着方向盘往前开,看领导心情大好,还开了几句不荤不素的玩笑。

    到了高铁站的停车场,小赵几下泊好车子,转头和王少磊打了个招呼,他要去找在高铁站工作的同学,进站去接王少磊的老婆和孩子。

    小赵下车,蹬蹬蹬几步朝车站跑去。

    看看时间还早,坐在车里闲得无聊,王少磊就打楚天舒的手机,想问问他对江北开发区的工作在报告中是如何浓墨重彩的,可拨通了之后,语音提示关机。他摇了摇头,暗暗笑道:还真是封闭写作啊,连手机都关了。

    想想也正常。王少磊当秘书的时候,也参与过起草zhèng fǔ工作报告,就是因为没有封闭,各部门和各区县的领导几乎都像自己现在一样的想法,经常打电话问情况,思路总被打断就不说了,哪得赔上时间和jīng力来解释。

    抓着手机,心思又回到了老婆孩子身上。

    老婆在京都的工作也不是太清闲,一个人要cāo持家务带孩子,确实不易,姗姗从小到大这几年,王少磊正在青原,老婆上下班接送女儿,洗衣做饭,任劳任怨,为的就是支持丈夫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想到这,王少磊内心里对老婆和孩子充满了愧疚,盘算着还有小半年女儿就该上小学了,是不是想想办法调回京城去,等孩子学习上稳定了,再出来历练历练。

    正犹豫不决,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婆的电话,他按了接听键放到耳边,是女儿的声音:“爸爸,车快进站了,你到了吗?”

    王少磊忙说:“姗姗,爸爸已经到车站了。”

    姗姗低声问:“爸爸,你给我买了什么礼物?”

    王少磊知道姗姗怕妈妈听到,也压低了声音说:“小提琴!”

    “谢谢爸爸!”姗姗撅起嘴,发出了一声亲吻的声响。

    姗姗打小喜欢音乐,说不清这是她妈妈胎教的结果,还是她本来就有这方面的天赋,反正只去听了一次音乐会,就喜欢上拉小提琴了,找个老师练了些rì子,就有模有样了。

    可是,老婆认为,不能让孩子输在了起跑线上,小伙伴们都去培优学数学、语文和外语,姗姗去学拉小提琴,被小伙伴们落下了怎么行?便找了个借口,把小提琴送给了同事的孩子,领着姗姗开始培优学奥数。

    好几次王少磊回家探亲都劝老婆,姗姗还在上幼儿园,别逼她去培优什么奥数了,应该继续送她去学拉小提琴,可每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别的方面老婆十分通融,唯独女儿的学习她一点儿也不肯放松。

    姗姗听说爸爸给她买了小提琴,自然是欢天喜地。

    刚挂了女儿的电话,小赵的电话打进来了,他说他已经跟着同学进了站台,一会儿他会把嫂子接出来,让王少磊在出站口等着就行了。

    王少磊收起电话,从车上下来,准备去出站口等候。

    刚带上车门,从旁边走过来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是五大三粗的胡国斌。

    王少磊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伺机抢劫的歹徒,细瞧才看出来,这两人是市委市zhèng fǔ的工作人员,平时接触不多,倒也面熟。

    王少磊没有在意,笑道:“我要去接人,有事明天上办公室谈。”说完,就要朝出站口走去。

    “我是市纪委的胡国斌。”胡国斌挡住了他,板着脸问道:“你是江北开发区的王主任吧?”

    王少磊对胡国斌如此无礼很不满,便说:“小胡,纪委的事你们应该去找欧阳书记,她负责纪检监察这一块儿。”

    胡国斌说:“对不起,王主任,我们是专案组的,有些情况想找你了解一下,请你配合。”

    王少磊一愣,说:“什么意思?现在我没空,要了解情况,明天到我办公室来。”

    胡国斌威胁道:“王主任,一会儿你老婆孩子就出站了,让她们看见我们对你采取强制措施就不好了。”

    说着,他拿出一份文件,例行公事般在王少磊面前亮了亮。

    王少磊咯噔一下,怪不得胡国斌敢如此无礼,原来他们是拿着尚方宝剑来的。

    〖

第706章 在劫难逃

    王少磊觉得沒有必要和胡国斌这么个档次的人发生正面冲突,老婆和孩子还有几分钟就该出來了,如果胡国斌等人强行动手动脚的,让她们尤其是姗姗看见会非常难堪。

    “那好吧。”王少磊说:“小胡,有什么问題你们抓紧点问,我老婆孩子刚到,女儿今天还过生rì呢。”

    胡国斌沉着脸沒做声。

    一旁的另外一名工作人员,和王少磊打过几次交道,相对熟悉一点,便替胡国斌答应了一声。

    王少磊跟着他们到了一辆停着的别克面包车前,沒容他多想,就被推了上去。

    别克车行驶在停车场上。

    出站了,停车场里人來人往,车进车出,司机不敢开快,一直带着刹车,缓缓地往前行驶。

    绕到出站口附近,前方有对母女手牵着手,由远而近,从出站口里走了过來,正是王少磊的老婆和女儿姗姗。

    小赵拎着东西跟在后面。

    姗姗步履轻盈,一弹一跳的,就像踩着舞步,不时和妈妈撒着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王少磊一年和女儿见不了几次面,他记起來上一次看见姗姗还是在半年前,她又长高了,越发的可爱了。

    转眼间母女俩已进了停车场,别克车离他们只有几步远。

    王少磊本想推开车窗,探出脑袋跟娘儿俩打个招呼,可是,被胡国斌恶声恶气地制止了。

    他的心头立即笼罩着一股巨大的悲凉感。

    要知道,以他这个级别,胡国斌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一定是要毕恭毕敬才对,今天却是如此恶劣的态度,恐怕此去凶多吉少了,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她俩的身旁。

    王少磊扭着脖子,透过窗玻璃,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两个身影自车窗旁缓缓移向车后,这是自己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人,尤其是女儿姗姗,王少磊从沒想过会从她身边消失,虽说还不至于永远消失掉。

    车窗后的两个身影变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直至完全淡出视线,淡出傍晚的苍黄。

    王少磊恋恋不舍地转回头,眼里居然全是泪水。

    不想让胡国斌等人看出自己的脆弱,王少磊抬起手,悄悄地把泪水擦去,又觉得还该做点儿什么,想了想,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算跟老婆孩子说句话。

    旁边的胡国斌jǐng惕起來,瞪着眼睛吼道:“你要干什么。”

    王少磊说:“告诉老婆,我临时出差了。”

    胡国斌说:“按规矩,到了我们的车上,就得把该交的东西都交出來,包括手机什么的,还是把手机给我吧。”

    从沒说过软话的王少磊近乎央求道:“打完这个电话就给你,可以不。”

    胡国斌还想吼,一旁的另外一位工作人员和王少磊关系近一点,就拉了拉胡国斌的袖子,胡国斌这才不再吱声,算是默许。

    王少磊忽然又改变主意,像对胡国斌,又像自言自语道:“还是发个短信,免得她们啰唆。”他在手机上揿下一行字:“老婆,临时接到紧急通知要出差,得过一段时间才回來,麻烦你照顾好自己和姗姗,女儿,对不起,爸爸不能陪你吃蛋糕吹蜡烛了,礼物在房间里,姗姗,生rì快乐。”

    发完短信,王少磊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任务,不觉吁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老婆才回了句:“好吧,保重。”

    刚看完这条短信,王少磊举着手机正发呆,胡国斌劈手就把他手里的手机给夺去了,几下就关机了。

    王少磊回头,定定地望着母女俩的背影,扶疏的树影在风中摇曳,在他的眼里摇曳成一片浓浓的雾水。

    别克面包车呼啸着开进了暮sè之中……

    楚天舒比王少磊早一个小时被带到了地方。

    由于天sè已晚,楚天舒看不出清楚周边的环境,从开车的时间上來判断,应该离城区有点远了,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凭感觉应该在某个偏远小乡镇的招待所。

    两个小伙子将楚天舒带进了房间。

    向里面看,房间大概只有不到十个平方,却显得比一般酒店的空间大,因为里面的陈设十分简陋,一般招待所的房间该有的东西,这里几乎全沒有,才给人以空荡荡的感觉。

    房门原來是木门,里外各包了一层铁皮,一人高的地方还开了一个拳头大的小窗口,上面也盖了一层铁皮,相当于是这个小窗口的门,外面的人可以掀开随时观察里面的情况,里面的人却看不到外面。

    正对门是一扇不大的窗户,显然是后來改造过的,由以前的木窗换成了铝合金,窗外有用粗钢筋制作的防盗护拦,把窗外的夜sè分割成了巴掌大小的豆腐块。

    房间里摆着两张单人床,靠门的这张床上沒有床单,只有褥子和被子,另一张床的被子很乱,沒有叠过。

    床的对面,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很破很旧的那种。

    桌子上沒有电视机,沒有茶杯沒有电水壶甚至沒有洗漱用具以及凉晒的衣物,房间里自然也沒有洗手间,只在屋角有水龙头和砖头砌成的下水池,可以洗脸也可以方便。

    纪委办案,一般会成立一个专案组,通常情况下,会根据涉案人员的级别和案件的重要程度,将一个小型招待所包下來,或者是将某宾馆的某一层楼包下來,整个专案组,就住在那个空间里。

    专案组的基本分工大致要下设三个小组,一个是审讯组,一个是生活组,一个是外围调查组,三个组各施其责,互相不能串联,如果有必要的话,生活组有一项重要职责,就是晚上陪审讯对象睡觉,防止他们自杀或自残。

    纪委办案不像外面传说的那样恐怖,被审查对象在接受调查期间,待遇要比在看守所里要好得多,他们提出的许多生活上的条件,只要不是非常出格,比如想抽烟,想喝水,要吃药等等,通常都会满足。

    一般來说,各级纪委通常都有一家专门用來办案的招待所。

    这一次梁宇轩仍然选择的是此前执法大检查时的莲花招待所。

    莲花招待所在青原市郊区,一幢三层楼的老旧建筑,专案组包下了所有的房间。

    为了保证其封闭xìng,专案组对一楼进行了改装,在楼梯口安了一道铁门,只要铁门一关,这里便与世隔绝。

    平常别说被审查对象不能轻易离开,就连审讯组成员,也是有纪律规定的,必须一样过着全封闭的生活,所有的电话被集中保管,所有人不能走出去,稍稍zì yóu一点的,是生活组,他们负责全组人的生活必需品采买等,外围调查组在沒有调查任务时,就协助审讯组工作。

    首先与楚天舒谈话的是梁宇轩和胡国斌。

    上次仪表厂转让时,也是他们两个出面找楚天舒谈的话,因为彼此熟悉,对楚天舒的态度还算客气,梁宇轩还让胡国斌给楚天舒倒了杯热水,陪着笑说:“楚主任,你是大忙人,把你请到这里來,要耽误你一些宝贵时间,有不到之处,还望多多理解啊。”

    楚天舒笑着说:“梁主任客气了,这也是你的工作嘛,我一定好好配合。”

    开场白结束了,轻松也就到此为止了。

    梁宇轩很职业地拉长了脸,轻咳一声,语气变得低沉而死板了:“小楚,请你來也沒别的事,就是关于你与施工单位交往和接触方面的事,希望你能如实向组织报告。”

    在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梁宇轩说话的口气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好在楚天舒早有思想准备,一点儿也沒有显得慌乱。

    他深知此时自己的处境,现在可不是跟在伊海涛后面检查工作,也不是在在酒店里封闭写报告,而是接受市纪委专案组的调查和询问。

    于是楚天舒略一沉吟,把自己在沿江商贸圈指挥部、江北开发区和调入市府办以來的各方面工作都做了简要的报告,凡是和施工单位有过接触的内容几乎都一一描述了一遍。

    梁宇轩显然对楚天舒近乎自我表扬的说辞沒有多少兴趣,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睛半开半闭着,一看就知道昨晚沒睡好觉。

    如今市直机关干部中凡是有些实权的,夜生活就非常繁忙,不是这个喊去喝茶唱歌,就是那个拉去桑拿按摩,要么就是摆开桌子來几圈业务麻将,似乎沒有这些应酬和活动就体现不出一位干部的地位和价值來。

    本來纪检部门的干部是很清闲的,平时一般很少会有人宴请他们,不过,zhōng yāng反腐工作抓得越來越紧,查处干部违法违纪的力度不断加大,纪检部门手头上的案子多了起來,案子多了,说情和打探消息的人自然也就多了,纪检部门的办案人员就变得身不由己起來,中午晚上都免不了有应酬,耽误点睡眠实属正常。

    不过,这两天梁宇轩等人倒不是忙在了酒桌和牌场上,他们夜里加紧对卫世杰、丢丢和彭慧颖的审讯,白天还要向唐逸夫和朱敏文单独汇报取得的进展和下一步的措施,几乎忙得是团团转。

    他的积极xìng是从何而來的呢。

第707章 又见白虎

    专案组成立的那天,唐逸夫还单独宴请了梁宇轩,对他的工作表示肯定并鼓励说,省委和市委领导对于查出來的贪腐问題非常重视,明确指示要一查到底。

    临分手的时候,唐逸夫拍着梁宇轩的肩膀,暗示说,郭鸿泽马上要退到政协去了,调整之后,市纪委还缺一名副书记,老梁,好好干,我和朱书记都很看好你。

    唐逸夫为官多年,对于官员的心理状态和微妙变化是观察判断得比较准确的。

    临近换届,机遇多多。

    像梁宇轩这等眼巴巴地想当官的人,突然听唐逸夫指明了晋升的方向,兴奋得天天夜里都沒好好睡觉,说他是因为夜生活过度影响了睡眠,这一次真是冤枉他了。

    好不容易等到楚天舒啰嗦完,梁宇轩终于睁大了眼睛,说:“除了正常的工作关系之外,你们就沒再和施工单位的老板们有过别的交往吗。”

    楚天舒当然懂得梁宇轩说的别的交往是指什么,却装糊涂道:“别的交往,我跟世纪阳光的卫世杰是大学同学,私人感情还是有一些的,平常在一起喝过酒吃过饭,哦,还洗过足浴。”

    梁宇轩用一种怪怪的眼光望望他,问:“就这么简单。”

    楚天舒煞有介事地说:“就这么简单,梁主任,你是知道的,眼见着要开两会了,zhèng fǔ工作报告耽误不得,要是沒别的事,我还得回去写材料呢。”

    梁宇轩苦口婆心地说:“小楚,你是聪明人,有些事跟组织说清楚,组织上是会帮助你的,要是抱有侥幸心理,等到事情闹大了,组织上想帮也不好帮了,你好好想想,你以前的领导申国章、钱坤等人就是前车之鉴啊。”

    楚天舒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话,差点沒把梁宇轩和胡国斌给气出毛病來。

    他心里很清楚,梁宇轩是想在他手上就突破自己的防线,好作为邀功请赏的筹码,于是,他笑着问:“梁主任,申国章他们是屁股上的屎擦不干净,只好畏罪寻死了,我干干净净的,才不会干那种傻事呢。”

    一旁负责记录的胡国斌先恼怒了,他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楚天舒,厉声说:“楚天舒,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干干净净的,我们会把你请來,你无视组织的挽救,拒不交代自己的问題,是要承担后果的。”

    楚天舒却不急不恼,依旧慢悠悠地说:“既然你们要挽救我,那你们给我说说,我有什么要交代的。”

    梁宇轩忍住气,诱导说:“小楚,我们也是一片好意,你是伊市长的秘书,伊市长马上就要扶正了,我们能故意为难你吗,纪检部门都是奉命行事,不会无缘无故找一个干部谈话的,希望你能够理解和配合我们的工作。”

    楚天舒硬邦邦地顶了回去:“梁主任,有话可以直说,不要把伊市长牵扯进來。”

    被楚天舒点破了心思,梁宇轩和胡国斌一时都沒话可说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梁宇轩起身离了座位,从楚天舒身旁经过时,说了句:“我去上趟厕所,你再好好想想吧。”

    楚天舒根本不用多想,知道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要从自己身上找出毛病來。

    在梁宇轩等人看來,以当前社会转型中的游戏规则,伊海涛主管着市里的市政建设,肯定会成为施工单位拼命公关的对象,卫世杰的世纪阳光能异军崛起,肯定得到了伊海涛的扶持和帮助,楚天舒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落入权力寻租的陷阱十分正常。

    这种行为在时下的建筑施工领域实在是太普遍了,几乎已经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用纪检部门人员的说來说就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所以,梁宇轩他们的怀疑也是很有道理的。

    从目前仅仅是纪委的专案组找谈话这个现象來分析,应该是被牵扯进去了,但他们还沒有捏住实实在在的把柄,至少沒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否则,就不会是专案组找谈话,而是要到检察机关去说清楚了。

    既然如此,楚天舒的态度异常的坚决,无论梁宇轩和胡国斌是诱导还是威胁,就是不谈实质问題,还摆出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说他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纪检部门的位置不好,见到有人年纪轻轻地就占到了好位置,心里不平衡,成天惦记着整人。

    楚天舒的这副态度,把梁宇轩和胡国斌两人气的是眼冒金星,头冒青烟。

    这两人尽管气恼不已,但也无可奈何,纪检部门的调查也有些手段,但他们不敢对楚天舒使出來,他们不得不顾及伊海涛的能量,如果闹大了又沒个结果,他们也害怕吃不了将來要兜着走。

    所以,楚天舒的态度越是强硬,梁宇轩和胡国斌便越是心虚,暂时不敢造次。

    梁宇轩经办过的违法违纪违规案子很多,涉案情节和金额比目前掌握的楚天舒等人严重的也不在少数,领导们尚且顾不上过问,仅仅两万块的数额,还沒有确凿的证据,唐市长和朱书记却一再强调要一查到底,这里面除了官场政治斗争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审过來,问过去,楚天舒稳如泰山,梁宇轩却越审越害怕,如果等到两会开了,伊海涛当上了市长,还整不出个子丑寅卯來,将來他就是必然的替罪羊。

    何苦呢,多栽花少栽刺,能栽花不栽刺,这是官场自保的铁律。

    想到这些,梁宇轩选择了观望。

    之后,楚天舒就再沒见着梁宇轩,出面打交道的是两个毛头小伙子,看面相和听口音,不是青原市的人,应该是从某个县里抽调过來协助办案的,一个瘦小,一个微胖。

    他们对楚天舒就客气多了,说:“还是诚实点儿,有问題就说,说完早些出去,继续当你的主任。”

    楚天舒心中暗笑,嘴上却说:“zhèng fǔ工作报告还沒写完呢,我当然想说完了出去,可不知该说啥。”

    瘦子说:“该说什么你自己清楚,像你这样在领导身边狐假虎威的官员,还沒有可说的,我办过好些实权官员的案子,从沒碰到过沒问題的。”

    楚天舒说:“领导身边的人就非得有问題,沒问題不行。”

    胖子冷笑道:“不是说领导身边的官员沒问題不行,是这些人到了这里,不开**代问題是不可能的,要不,把你带过來做什么,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这倒是大实话,沒事纪委不会找你,找你,你就脱不了干系。

    楚天舒半开玩笑道:“其实,现在法律有规定,仅有口供不能定案,沒有口供一样可以定案,用不着这么麻烦。”

    瘦子说:“这是两码事,你不是犯罪嫌疑人,你是党员干部,你可要想清楚,你的问題组织上早有证据,了如指掌,你开不开口,都是一样的,但是对你本人來说,xìng质就完全不同了,这反映出你对组织是否忠诚老实,对问題的认识态度。”

    既然他们口口声声地代表着组织,楚天舒只好闭住嘴巴,沉默不语。

    “我知道,像你们这些人刚被带过了,沒有一个不存有侥幸心理的,不过,我们有的是耐心,你先好好想想吧,等想好再说也不迟。”胖子例行公事般扔下这句话,看看时间都过了半夜十二点,哪里还有心思坚持,就朝瘦子扬扬脑袋,走了。

    楚天舒望一眼已被反锁的铁皮门,走到有被子的床边,仰面倒在了床上。

    床板是木头的,很硬,垫的只是很薄的一条被褥,躺在上面有些硌背,很不舒服。

    不过楚天舒不怎么在意,现在不是封闭写工作报告了,不会有凯旋大酒店的星级待遇,能有个地方让你睡觉就不错了。

    躺了一会儿就适应了,毕竟楚天舒小时候睡的就是硬板床,正好可以忆苦思甜思,重温一下过去的苦rì子,才知道如今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这么无声地自嘲着,楚天舒突然听到“喵”的一声,有道白影从铁窗上闪过。

    一只猫,一只白sè的猫。

    楚天舒起身,來到窗边。

    不远处的院墙上蹲着一只白猫,眼睛骨碌碌地四处张望着。

    夜sè正浓,月牙儿升了起來,薄薄的月光抹在白猫身上,反shè着银光。

    白猫看见着窗里的楚天舒,又“喵”一声,龇出獠牙,竖着长须,向他示威似的。

    黑暗中,“白虎”二字忽然在楚天舒的脑子里跳了出來。

    楚天舒心里一惊,闻家奇神乎其神的样子又浮现在了眼前。

    这个神棍果然沒说错啊,你命犯白虎,在劫难逃,如今果然得到了应验。

    怔怔地站在窗前,连什么时候白猫跑掉,楚天舒都沒察觉出來。

    楚天舒这才发觉,“白虎”这两个字在与苏幽雨疯狂之后的那个夜里,就像chūn天的种子一样,种进了自己的意念里,在悄悄的冒芽吐叶,这会儿看见了这只白猫,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白虎”,不祥的念头,又突如一夜chūn风吹过,吱吱呀呀地疯长起來。

第708章 磨蚀斗志

    晚上七点了,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的楚天舒终于等到了他的晚饭,一个塑料饭盒里装着一坨冰凉的剩饭,上面盖浇了几根煮的稀烂的大白菜。

    楚天舒一看就沒了胃口,扒拉了几下扔在了桌子上,继续躺在床上,抱着头望着窗外的月sè。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天舒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白猫从窗户的窟窿里钻进了房间,往床上一跳,摇身变成了一个女人。

    楚天舒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女人,细瞧竟是苏幽雨。

    苏幽雨偎紧着楚天舒,泣不成声地说:“领导,都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赖着让你潜规则的。”

    听她说得如此的楚楚可怜,楚天舒搂着她说:“沒事,这不是你害了我,是有人处心积虑地要害我。”

    苏幽雨抬起头,盯住楚天舒的眼睛,说:“领导,你这是安慰我,我知道我是一只白虎,你告诉我是谁要害你,我豁出去了,赖着让他们潜规则我,好把他们害回來。”

    楚天舒感动不已,说:“幽雨,你真是傻的可爱。”说着,在苏幽雨的脸上深深一吻,手忙脚乱去剥她的衣服,沒几下苏幽雨就被剥得jīng光,扭动着娇小xìng感的身子,在楚天舒的怀里乱拱乱撞。

    楚天舒热血沸腾,跃到了苏幽雨的上面。

    关键时刻,他下意识地留心了一下她那个地方,竟然是块不毛之地。

    楚天舒顿时变得垂头丧气,激情难再。

    苏幽雨感觉不对,一下子坐起來,冲着他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忽地又变成了一只白猫。

    楚天舒兀地惊醒,原來是一个无头无尾的梦。

    窗外夜sè正浓,万籁俱寂。

    楚天舒再也睡不着了,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直到天明。

    这是一个晴rì,有阳光从窗外shè进來。

    不知何时有人开门进來,领头的是胡国斌,开口就问他想好沒有。

    楚天舒脑袋里还装着夜里的梦,呆呆地答:“不知想什么。”

    胡国斌说:“楚天舒,别跟我捉迷藏了,我问你,沿江商贸圈那么大的工程,先是秦达明,后是卫世杰,个个都跟你打得火热,莫非你就那么干净,**不沾一点儿屎。”

    胡国斌不提倒也罢了,他一提就让楚天舒想起來了,胡国斌是申国章的亲戚,平时和申国章來往密切。

    楚天舒说:“我的屁股又不坐在指挥部的位子上,要说屁股上有屎,那是指挥长申国章,要不,他怎么会跳楼自杀了呢。”

    胡国斌立时黑着一张脸,有点气急败坏地说:“申国章屁股上有屎,你们屁股上也不干净,因为你们害怕他把你们屁股上的屎抖搂出來,才逼着他畏罪自杀了。”

    “你说得也太吓人了。”楚天舒不紧不慢地说:“你昨晚上是不是去过了yīn曹地府,提审过了申国章,把这么大的一个悬案也调查清楚了,真是太厉害了。”

    胡国斌被楚天舒挖苦了一句,气得把桌子一拍,恶狠狠地说:“楚天舒,你放明白点,别以为这还是你跟着伊海涛背后耀武扬威的时候,既然市里成立了专案组要调查你,就一定掌握了你们违法违纪的线索和证据。”

    “伊海涛”的名字终于从他们嘴里蹦出來了。

    楚天舒无奈地摇摇头,对胡国斌说:“你要这么说,我就无话可说了,那你们去调查吧,调查出我有多少违法违纪的事实,只管依法办事,该枪毙枪毙,该判刑判刑,我毫无怨言。”

    胡国斌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他盯住楚天舒,似笑非笑地说:“好,就算你是清白的,那伊海涛呢,你敢保证他也沒得过老板们的任何好处,如果你能有检举揭发的立功表现,你身上的小问題组织上完全可以既往不咎。”

    “兄弟,我只是他的跟班秘书,他得沒得别人的什么好处,也不可能透露给我吧。”楚天舒暗自好笑,你们这也太急切,太**裸了。

    自己最多不过是市府办的一个副主任,再怎么样也沒那么重要,伊海涛却是内定的市长候选人,不把他拿开,唐逸夫不可能顺顺当当地实现自己的愿望。

    心里有了底,楚天舒便不再理睬胡国斌,任他怎么威胁引诱,只是三缄其口。

    过了一个多小时,楚天舒抬手看了一下表,说:“哎,这都快十点了,不会早饭也不给吃吧。”

    胡国斌扭头问胖子:“怎么搞的,小范,还沒给楚主任吃早饭。”

    范胖子说:“我们刚准备给他送早饭,你來了,就忘记了。”

    胡国斌假装不满地说:“不像话,饿着肚子怎么让楚主任想问題,去,把饭给楚主任端來。”

    范胖子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胡国斌又转头训斥瘦子:“小毛,楚主任的手表怎么沒有收起來保管好,万一磕了碰了搞坏了,专案组赔还是不赔呢。”

    对被审查对象进行jīng神折磨,最基本的一条就是要让他完全丧失时间概念,这应该是范胖子和毛瘦子昨晚上的工作疏忽,只记得收缴了楚天舒的手机,忘记了他还戴着一块手表。

    毛瘦子向楚天舒伸出了手。

    楚天舒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说:“这可是我女朋友送给我的,你们别给我弄坏了。”

    胡国斌轻蔑地一笑,说:“什么高级表,不是老板们送给你的。”

    “我有那么傻吗,老板送的,我还天天戴在手上,不是想当青原的表哥吗。”楚天舒磨磨蹭蹭地伸手去摘手表。

    这时,范胖子用一根竹筷子穿了一个馒头过來了。

    胡国斌一看就來了气,骂道:“小范,跟你们强调过多少回了,不许给他们用竹筷子,怎么就记不住呢。”

    自从发生过秦达明吞筷子的事件之后,专案组吃一堑长一智,严令不许给被调查对象用竹筷子,一律只用那种木头筷子,而且用完了必须收回,一小截也不许留下。

    范胖子挨了批,一脸的委屈,他嘟囔着说:“过了吃饭的点,木筷子都沒了。”

    趁着胡国斌等人沒注意,楚天舒摘下手表的时候,启动了它内置的录像功能。

    范胖子把馒头从竹筷子上拿下來,递到了楚天舒的手上。

    楚天舒将手表交给了毛瘦子。

    毛瘦子沒见过这种表,拿在手里颠來倒去地看稀奇。

    楚天舒怕他乱动,把设置好的录像功能取消了,便提醒道:“兄弟,小心点,别弄坏了,出去我不好跟女朋友交代。”

    胡国斌气呼呼地说:“楚天舒,你现在要想的不是怎么跟女朋友交代,而是怎么向组织交代。”说完了这句话,他瞪了毛瘦子一眼。

    毛瘦子忙停止了摆弄。

    楚天舒沒理会胡国斌的话,看了一眼手里的馒头,说:“这硬邦邦的馒头,怎么咽得下去,给口水喝吧。”

    范胖子用一个纸杯子倒了半杯温水,放在了桌子上。

    楚天舒抱着馒头啃了起來,不再搭理胡国斌等人。

    胡国斌自觉无趣,丢下一句“你再好好想想吧”,转身走了。

    范胖子和毛瘦子跟着也出去了,哐当把门又锁上了。

    这只不过是对楚天舒的一个试探和暗示,经过了昨晚上的一个交锋,他们根本就沒指望过了一个晚上就能撬开楚天舒的嘴。

    馒头是早上吃剩下的,已经硬邦邦的了。

    楚天舒啃一口喝一口水,强行将这个馒头吃完了,他想的是,要和这帮家伙纠缠下去,必须做长期斗争的准备,再沒有胃口,也不能饿坏了身体。

    吃完了馒头,楚天舒就在有限的空间里活动手脚,直到身上微微出汗才收了手,然后就砸门,喊着要上厕所。

    范胖子过來吼道:“等着,有人拉着呢。”

    过了一会儿,范胖子來开了门,领着楚天舒去了走廊尽头的共用卫生间,看着楚天舒蹲在坑里,守着他脱裤子拉屎。

    妈的,一个大活人站在旁边,一时还真不习惯,好半天都拉不出來,楚天舒只好双手捂着脸,努力集中jīng力,这才拉了出來。

    范胖子捂着鼻子,眼睛却不敢离开。

    楚天舒从指头缝里看着范胖子的难受劲儿,心里突然爽了起來,尽情地拉了个痛快,臭气熏得范胖子的眉毛和鼻子都快挤成一团了。

    专案组对楚天舒采取了晾起來的战术,他们感觉得到楚天舒是最强硬的对手,暂时用冷落的方式來磨蚀他的斗志,先集中jīng力去对付丢丢、彭慧颖和卫世杰,他们交代出來的内容,才是摧毁楚天舒jīng神防线的最好利器。

    当然,唐逸夫和梁宇轩们更清楚,这两天楚天舒还有一根重要的jīng神支柱,那就是等着伊海涛从省委党校返回。

    因此,这两天无论如何楚天舒都不会开口的,只有晾他两天再说。

    他们认定,两天过后,伊海涛回來了,如果还出不去,楚天舒的jīng神就会崩溃。

    整整两天,除了送饭和上厕所,完全沒有人搭理楚天舒。

    楚天舒整天迷迷糊糊地吃了睡,睡了吃,扳着手指头在数时间,只盼着这漫长的寂寞早点过去,盼着伊海涛早点回來,他的脑子里时时刻刻都在想,外面的人知道这么个情况吗,该会有多么的热闹呢。

    难捱的两天终于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楚天舒看到了早上的阳光照进了窗户,他的心里顿时明晃晃的,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第709章 逆转直下

    省委党校的短训班终于结业了,可是,等待伊海涛的却是致命的打击。

    结业仪式之后,出席仪式并讲话的省委组织部长林国栋约谈了伊海涛,一起参加约谈的还有省纪委书记何天影。

    省委两大常委亲自找一位地级市的副市长谈话,这是极其少见的。

    伊海涛既兴奋,又紧张,挺直了身子坐在了两位领导对面的沙发上。

    首先开腔的是何天影。

    他说,海涛同志,在你学习期间,青原市纪委接到群众举报,世纪阳光承接的南岭县公路工程存在质量问題,其法定代表人卫世杰、股东李晓兰在接受调查的过程中,主动交代了向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的情节,为此青原市委经请示省纪委,迅速成立了专案组,初步查明,你的前任秘书王少磊、现任秘书楚天舒和夫人彭慧颖均涉嫌其中。

    伊海涛听了,如五雷轰顶,他气得浑身发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天,才十天时间,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令人难以置信。

    伊海涛极力使自己平静下來。

    林国栋很严肃地说,海涛同志,我和何书记受省委委托找你谈话,就是希望你能够正确认识和正确对待当面所面临的问題,不要因此而影响正常的工作和班子的团结,更不要干扰和妨碍专案组开展调查,组织是相信你的,你也要相信组织,我们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贪腐分子,也决不会冤枉一个优秀干部。

    最后是怎么表的态,又是怎么与林国栋和何天影握手告的别,伊海涛一概都记不清楚了,他的脑海里翻來覆去都只有两个字:yīn谋,yīn谋,,yīn谋,,。

    回到青原,伊海涛直接去找了朱敏文。

    面对伊海涛的满腔怒火,朱敏文表现出少有的宽容和无奈。

    他非常同情和非常惋惜的口气说,这原本只是简单的工程质量问題,可沒想到卫世杰和李晓兰两个人在接受调查的时候乱咬一气,把王少磊、楚天舒和彭慧颖都扯进去了,海涛啊,我也不相信他们会有问題,所以才请示了省纪委成立专案组,就是希望能还他们一个清白。

    说到这里,朱敏文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遗憾的是,他们也沒有经受住考验,居然承认了收受钱物的事实,这让我非常的被动啊,我以为他们至少能坚持到等你回來,可是,唉……

    伊海涛拍案而起,说:“书记,我希望马上见到他们,我要当面问问他们,谁给你们这个胆子,为什么要这么干。”

    朱敏文早有思想准备,他无动于衷地说:“海涛同志,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是,事情还在调查的过程中,你现在去见他们只会干扰和妨碍调查的顺利进行,再说了,专案组有了最终的调查结果,必须要向市委常委会报告,那个时候,真相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伊海涛强硬地说:“如果我非要见呢。”

    朱敏文一笑,说:“那请你亲自打电话向何书记请示。”

    伊海涛愣住了,他记起了林国栋说过的话,不要干扰和妨碍专案组开展调查,要相信组织。

    朱敏文拉着伊海涛坐下來,说:“海涛,作为老大哥我还是想劝你几句,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市委在向省委汇报情况的时候,一再表明,坚信你是清白的,你可不要因小失大啊。”

    现在市委就是朱敏文,朱敏文就是市委。

    这种话,既像是一个长者的劝慰,又像是一个强势者的威胁。

    从劝慰的角度來理解,那就是希望你伊海涛保持冷静,不要冲动,静待调查的结果,或许此事与你毫无牵连,你照样可以参选市长。

    从威胁的角度來解读,这个关键和敏感的时候,你伊海涛非要见他们,是不是做贼心虚,想要给他们撑腰,鼓动他们翻供和串供。

    伊海涛再次站了起來,说:“书记,我作为市委常委,召集zhèng fǔ工作的常务副市长,既需要一个稳定的工作条件,也需要一个安定的家庭生活,请专案组的同志抓紧调查,确认有问題提交检察院走司法程序,沒问題尽快放人。”

    伊海涛这话说得看似义正词严,但是,光靠他这几句话已经不足以阻止局势的逆转直下了。

    卫世杰、楚天舒和彭慧颖等人被专案组带走调查的消息不胫而走。

    众人在意的自然不是私企老板卫世杰,更是与他有关的楚天舒和伊海涛,尤其是伊海涛,他已传出是省里内定的市长候选人,就在临近两会召开的前一刻,突然身边的秘书和夫人都被专案组带走,想想这事儿就够刺激的。

    看看如今官场的头面人物,天天电视里有影,广播里有声,报刊上有名,背后还有数不清道不明的种种实利,风光占尽,好处也占尽,哪想到也有倒霉的时候,基层一般的干部和普通的老百姓们谁不拍手称快,奔走相告。

    在青原,zhèng fǔ的公信力本來就差,在人们的眼里,官员们已沒有一个好东西,王少磊和楚天舒又不是天外來客,他们就能经得住各种诱惑吗,他们天天呆在伊海涛身边,伊海涛为什么沒察觉,沒管束,他能不能洁身自好姑且不说,至少是用人不察吧。

    伊海涛强打起jīng神还在坚持正常上班。

    可是,到了办公室就会想起楚天舒,回到家就会想起彭慧颖,在家与办公室的路上,还得承受如芒在背的各种目光,心中的怒火和屈辱以令他无法静下心來筹划工作,就连例行的会议和慰问都找各种借口能推就推,能躲就躲。

    各种议论甚嚣尘上,chūn节不期而至了。

    在凉着楚天舒的时间里,专案组取得了重大的突破。

    王少磊的老婆在车站收到了王少磊那个莫名其妙的短信,她回到了王少磊在青原的家,马上给在京都的公婆和父母通了电话,这位出身于官宦之家的女子,很快从手机持续关机中意识到了王少磊不是出差,而是在接受调查。

    王少磊的父亲和岳父在京都自有他们的能量,他们通过几天來的斡旋,最后通过王致远的牵线搭桥找到了何天影。

    在梁宇轩的暗示之下,王少磊充当了彭慧颖收受钱物的污点证人,在大年三十的头一天晚上,被老婆从莲花招待所接出來,直接上了北上京城的火车。

    梁宇轩拿着王少磊的证词來见了彭慧颖,并告诉她,伊海涛已经回到了青原。

    已经频临绝望的彭慧颖彻底崩溃了,她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人,一个在课堂上和实验室里成长起來的教授,经受了几天沒rì沒夜的审讯折磨,她就像是一个在水中挣扎的溺水者,伊海涛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无影无踪了,她选择了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按照梁宇轩的提示,作出了收受钱物之后又退了回去的供述。

    梁宇轩在得到了这些供述之后,在莲花招待所的办公室里,向朱敏文和唐逸夫分别作了汇报,又关起门來和胡国斌商议,采取断章取义的手法,只采信收受钱物的供词,隐匿了退钱的事实。

    可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办公桌上还放着楚天舒被收缴上來的那块手表,他们的汇报和商议,都被手表中内置的摄像头一一录制了下來。

    在取得了这些重大突破之后,梁宇轩腾出手來,专心來对付楚天舒和卫世杰,他们需要一个完整的证据链。

    梁宇轩在仪表厂改制的时候和楚天舒打过交道,在楚天舒面前碰了一鼻子的灰,这一次他选择了单刀直入。

    大年三十的上午,梁宇轩进了房间,与楚天舒在桌子前面对面坐下來,又让范胖子给楚天舒倒了一杯水,然后直截了当地说:“小楚,过年了,大家都痛快点,别瞎耽误时间了。”

    楚天舒双手捧着热腾腾的杯子,说:“梁主任,我哪里愿意在这种破地方呆着,也不想耽误大家回家过年。”

    梁宇轩耐着xìng子说:“小楚,我说你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要是早把事情说清楚了,不就早回家过年了。”

    楚天舒笑道:“我倒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你们非要我承认收了卫世杰的钱,这不是更让我不能回家过年吗。”

    一句话,差点沒把梁宇轩的鼻子气歪了。

    官场上流行过一个小段子,是接受调查的官员们总结出來的,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这个段子颇具黑sè幽默的意味,但也暴露出当前反腐工作中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些被查处的贪腐官员,主动坦白交代的越多,贪污受贿的金额累加起來就越高,rì后法院根据涉案金额來量刑,判的刑期就越长;如果不主动交代,采取不合作的抗拒态度,检察机关就只能根据手头上掌握的东西來起诉,法院量刑时涉案金额小,判起來反倒是更轻一些。

第710章 泪流满面

    梁宇轩黑着脸,问道:“卫世杰和李晓兰给彭慧颖送钱,你就在现场,当着你的面,他们只送钱给彭慧颖,却不送给你,世上有这样不近人情的人。”

    楚天舒想起那次和卫世杰在“青莲会所”一起吃饭,他出去接了上官紫霞的电话,回來就看见了丢丢在往彭慧颖的包里塞信封,既然梁宇轩他们知道这个情况,那就是彭慧颖经不起敲打,已经承认了。

    这些人看來已经认定,既然卫世杰送钱给彭慧颖时不避你讳,肯定就不会落下你,这叫见者有份,中国人都懂这个理。

    楚天舒不好信口开河,只得避实就虚道:“人家要送钱给彭慧颖,怎么会当着我的面呢,这是送礼的最基本常识,你们不会不懂吧。”

    梁宇轩说:“小楚,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卫世杰跟你的关系非同一般,他联系上彭慧颖应该得益于你的引见,自然就不避讳你了。”

    楚天舒笑道:“我可以用党籍保证,我沒有在他们之间穿针引线。”

    梁宇轩不笑,说:“卫世杰是你的同学,彭慧颖是你的老师,你要这么说,是不是太虚伪了点。”

    楚天舒说:“你要这么说,我也沒有办法,但是,彭慧颖有沒有收卫世杰的钱,这个我不知道,我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梁宇轩说:“小楚,你死咬着牙关是何苦來呢,伊海涛已经回來了,他的老婆都救不出去,还能管得了你吗,你沒有收,你就是清白的,证明彭慧颖收了,又不会影响到你,你有必要替他们硬抗吗。”

    这是赤*裸裸的诱供。

    看來梁宇轩掌握了不少的细节,但并不是全部的细节,细节是案情的关键,有时细节问題沒形成证据链,就不容易定案。

    五个人在一起吃饭,就算是丢丢承认了,彭慧颖承认了,王少磊不承认,卫世杰不承认,楚天舒也不承认,他们办不成铁案。

    楚天舒说:“刚才你们说,卫世杰送了彭慧颖不送我,这不合逻辑,现在又让我來证明彭慧颖收了钱,那岂不是变相承认我也收了钱,这种证我不能作。”

    梁宇轩愣住了,他沒料到楚天舒会冒出这么一个逻辑來,他说:“吃饭的时候不是你一个人在场,别人都开口了,你死扛着不开口,只能说明你心里有鬼,你不愿说沒关系,我们会有办法让你开口的。”

    这话已是威胁了。

    楚天舒倒不怕威胁,只是一时也搞不清这事是什么人交代的,交代了什么细节,幸好自己当时就将那两万块钱退还给了卫世杰,楚天舒的底气还是比较足的。

    至于彭慧颖具体收了多少钱,楚天舒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他很清醒,就是不计其他,仅是这么一笔钱,若有关方面较起真來,虽不至于让伊海涛官帽落地,至少可以让他无法参选。

    梁宇轩见楚天舒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样子,自觉很无趣,心里又惦记着要回家过年,便扔下一句狠话,带着胡国斌回了他在莲花招待所的房间。

    一进门,梁宇轩把门摔得山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摸出烟來,扔给胡国斌一颗。

    胡国斌赶紧打着了火机,双手捂着,递到了梁宇轩的嘴边。

    “主任,你对楚天舒这小子太客气了。”胡国斌一直惦记着要替申国章出口恶气,这会儿见梁宇轩也在楚天舒面前吃了瘪,他抓紧时间火上浇油,骂道:“这小子太妈的不识抬举了,必须得给他点颜sè看看,否则,他还真以为我们拿他沒办法了。”

    梁宇轩突出一口烟,说:“小胡,看他那嚣张样儿,我早就想上手段了,可唐老板的意思是适可而止,只要能把伊海涛的市长搞掉了就行了,用不着逼他们狗急跳墙。”

    胡国斌不甘心,说:“主任,老板们站得高看得远,他们有他们的考虑,但是,我们得为我们自己打算啊,要是不把楚天舒这小子彻底整熄火,一旦啥事沒有就出去了,他不敢对老板们怎么样,我们可能就惨了。”

    “小胡,我看这家伙也像是一条的对主人很忠诚的猎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冷不丁扑上來咬一口。”梁宇轩吧嗒了几口,才说:“可是,我也纠结啊,事情搞大了,怕是不好收场啊。”

    胡国斌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手表,试探着说:“主任,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有什么不好收场的,我看朱老板可是有往死里整的意思啊。”

    梁宇轩沉默不语。

    胡国斌继续煽风点火:“主任,这小子连老虎屁股都敢捅,做事又毒又狠又绝,以前指挥部的钱坤、派出所的韩立,还有现在的申国章、秦达明,听说都是被他逼入绝境的。”

    梁宇轩把烟头狠狠地按在了烟灰缸里,说:“好,小胡,你准备一下,过完年我们來收拾他,我倒要看看,楚天舒的骨头有多硬。”

    商量完毕,留下范胖子和毛瘦子等外地抽调來的人员留守,梁宇轩和胡国斌偷空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年。

    书中暗表,chūn节期间,梁宇轩去给唐逸夫和朱敏文拜年,朱、唐二人对梁宇轩大加赞扬的同时,也表达了还沒有拿下楚天舒的不满意,梁宇轩这才下了要对楚天舒上手段的决心。

    胡国斌过年的时候陪着老妈去看望了他的表姨,也就是申国章的老婆,表姨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胡国斌老妈的手哭得悲惨兮兮,大骂伊海涛和楚天舒等人把申国章逼得跳了楼,胡国斌暗暗发狠道:妈个比的,老子一定要替表姨夫出这口气。

    此为后话,暂且搁下不提。

    单说梁宇轩走了之后,楚天舒一个人呆在空荡荡黑乎乎的房间里,满脑子都是卫世杰和丢丢给彭慧颖等人送钱的情形,不由得在心里骂道:这个狗rì的卫世杰,你送什么钱啊,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官员拿钱出事,是官员自己的事,不会把账算到官妻身上,官妻拿钱出事,那是代夫受贿,两人属同案犯,结果是同归于尽。

    此时此刻,呆在这种地方,楚天舒才真正体会到了权力斗争的残酷xìng。

    以前在学习革命史的时候,看到政治斗争死我活的说法,楚天舒往往要窃笑,总以为那是政治金字塔上最高层才可能发生的事情,与基层小官员们毫无关系,沒想到才入仕途不久,严酷的现实就摆在了他的面前,令人不寒而栗。

    楚天舒突然想起了大学时期常对卫世杰说到的一句玩笑话,人在江湖漂,谁能不挨刀。

    官场不也是一个江湖吗。

    在这个江湖中,权力是各路英雄争夺的对象。

    在权力再分配的关键时刻,谁都想豁出命去搏一把。

    官场江湖,思想斗争是假的,观念斗争也是假的,路线斗争还是假的,只有权力斗争永远是真的。

    权力是一根吊诡的绳子,一旦被这根绳子牵住鼻子,你就只能跟着它走,挣不脱也不愿挣脱它。

    一种莫名的幻灭感袭上楚天舒的心头,他合上双眼,尽量不去想官场的是是非非。

    静静地呆了一会儿,门开了,范胖子來送饭,居然是十几个饺子。

    这些天來,早上是凉馒头,中午和晚上是水煮白菜和剩饭,突然看见了香喷喷的饺子,楚天舒自然感到十分的惊讶。

    看到楚天舒吃惊的表情,范胖子沒好气地说:“真是的,你一个人死扛着,害我们大家都跟着遭罪,好像我们也被‘双规’了似的,连年都不能回家过。”他说完,扔下泡沫饭盒和两根木筷子,站到了门外抽烟去了。

    听着外面不时传來的鞭炮声,楚天舒看看自己在墙上用指甲划的道道,才记起自己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快一周,今天是大年三十了。

    外面的世界一定非常热闹吧,老爸老妈他们怎么样了,冷雪和孩子还好吗,晚晴又在哪里。

    自打进來之后,楚天舒天天想的是如何与这帮家伙周旋和抗争,这会儿,他端着这一碗饺子,思绪万千,禁不住泪流满面。

    每逢佳节倍思亲,更何况是中国人最重视的团聚的大年三十。

    此时此刻,楚天舒在思念着亲人,亲人们又何尝不在挂念着他呢。

    最早听到楚天舒出事风声的是向晚晴,她从乡下录制节目回來,去台长傅沧寰的办公室复命,傅沧寰就悄悄地问她,楚天舒怎么样了。

    向晚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笑问道:“台长,什么怎么样了。”

    傅沧寰说:“小向,你还不知道吗。”

    向晚晴说:“知道什么。”

    “小向,你真不知道。”傅沧寰沉吟了片刻,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说:“我可是听说,他被纪委专案组的人带走了。”

    向晚晴一惊,脸上的笑容就沒了,她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前两天我去找他还有说有笑的,还答应给广电部门多写几笔,怎么就会被纪委专案组带走了,台长,您是不是听错了。”

    “不会吧。”傅沧寰说:“我听说,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开发区的王少磊,伊市长的爱人彭慧颖,好像还有世纪阳光的老板卫世杰和他的情人,就是电台的那个美腿主持丢丢,这种话,应该不会乱传吧。”

    向晚晴一惊,当即脸就白了。

    〖

第711章 义不容辞

    傅沧寰赶紧安慰道:“小向,你别急,也许传错了,要不,你打他的电话试试看。”

    平时楚天舒跟着伊海涛经常在外面跑,时间不由他自己支配,有时候一忙就忙到后半夜,沒要紧事不会跟向晚晴通个电话。

    向晚晴出差采访的任务也多,沒事也从不会打楚天舒的电话。

    已经心心相映的恋人,似乎形成了默契,各自忙的时候,可能几天也不会通个电话,但短信通常会有的,不过,知道楚天舒在封闭写作,向晚晴沒收到短信也觉得很正常。

    现在傅沧寰说试试,她忙打开提包,伸手去掏手机,可刚掏出來,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办公桌上,傅沧寰帮忙把手机捡起來,交到她手上。

    向晚晴从最新通话的记录中找到了楚天舒的名字,按了通话键,里面什么声音也沒有。

    她的脑子里嗡地一响,顿时一片空白。

    从台长办公室出來,向晚晴渐渐冷静了下來。

    她坚信,楚天舒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尤其是和卫世杰的交往,本就是割头换颈的关系,根本用不着要用金钱來衡量,这个分寸,楚天舒怎么会把握得不住。

    她通过媒体同行一打听,很快就获得了一些消息,很明显,专案组是冲着伊海涛去的,楚天舒不是他们最主要的目标,只是,以楚天舒的为人,他不会做出那种卖主求荣的事,才会陷入在这场麻烦中不能自拔。

    这种事情,向晚晴不敢去和白云朵商量,她给舒一凡及媒体的朋友分头打了电话,很快就弄明白了事件的來龙去脉。

    眼下换届在即,唐逸夫要想参选市长,得把伊海涛搞下去。

    楚天舒是伊海涛的得力干将,为伊海涛参选市长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要搞住伊海涛,首先自然要控制住楚天舒。

    唐逸夫一方面走上层路线,疏通省里的关系,另一方面抽丝剥茧,暗查伊海涛身边的人,一番处心积虑的预谋之后,他们把卫世杰作为突破口,先把他控制住,回头又带走了彭慧颖和楚天舒。

    最开始,向晚晴有点怨恨伊海涛,恨不得立即跑到他面前去质问他,楚天舒平rì里为你鞍前马后地卖力卖命,到了这个时候,你却为了自己参选市长,不管不顾他的死活了。

    后來,她去国资委见了简若明,才知道成立专案组伊海涛毫不知情,是朱敏文和唐逸夫一手策划的,回來又调看了这两天的新闻之后,发现伊海涛的出镜率明显少了,感觉他连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又怎么能保得了楚天舒呢。

    得知了这些情况,向晚晴干着急也沒办法,好在她见识和经历过血雨腥风,有这个承受能力,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楚天舒的父母,早就说好了今年回家陪两位老人过年的,楚天舒出不來,可怎么向两位老人解释。

    尤其是楚妈妈,她这个当妈的一向视楚天舒为心中的骄傲,一旦得知他出了事,搞不好还可能要坐牢,肯定接受不了。

    向晚晴第一个念头便是要瞒住消息,以免两位老人担惊受怕,只要楚天舒自己沒太大的事,过一段rì子肯定会出來,再回去看望两位老人,也就相当于什么都沒发生。

    向晚晴思前想后,决定放弃主持今年青原chūn晚的机会,去望城县陪两位老人过年,她觉得,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刻,照顾好楚天舒爸爸妈妈,这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想好之后,她去向台长傅沧寰请假。

    如果沒有楚天舒这档子事,向晚晴是主持青原chūn晚的当然人选。

    但现在,傅沧寰则在考虑向晚晴出镜会不会给自己竞争广电局的局长带來负面政治影响,正在犯愁该如何妥善解决好这个难題时,向晚晴主动來请辞,傅沧寰自是求之不得,假装了一番勉为其难,又假意挽留了几句,便同意了。

    yīn历腊月二十八的上午十一点左右,向晚晴抵达了望城县。

    县城只有一条主街道,或大或小的店铺都贴上了chūn联,有的还在门口挂上了红灯笼,xìng急的孩子们已经开始在街头炸响了鞭炮,炸飞的纸屑飞扬开來,不时惹來路人的几句笑骂。

    城市里的人们对于过年已经淡漠了,不知道从何时起,年轻人爱上了过各种各样的洋节,对于自家的传统节rì反倒沒了兴趣,如今成立的年早已变味了,变成了商家炒作推销的一个噱头。

    只有小县城里的年味还十足,过往人群脸上、身上洋溢着的喜悦深深地感染了向晚晴。

    当向晚晴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近家门口的那颗大槐树时,在开心闲聊的大妈大嫂中,沒有看到楚妈妈的身影,她心里一惊,莫非消息已经传到了望城县,楚妈妈……

    一位大嫂眼尖,看见了向晚晴,用手肘拱了拱旁边一位正在打毛衣的大妈,问:“婶子,这不是楚家天舒的媳妇吗。”

    大妈停下手來擦擦眼睛,说:“嗯,好像是的吧,怎么沒看见天舒呢。”

    大嫂站起來,含笑问道:“妹子,你是天舒媳妇吧,回家过年來了。”

    向晚晴很大方地点了点头,说:“嗯,大嫂,我妈呢。”

    大嫂热情地说:“你妈进城了,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哎,你咋还不知道呢,沒和你们住一起呀。”

    一旁的大妈感觉不太对劲儿,悄悄地拉了拉大嫂的裤腿。

    大嫂低头看看,并沒有会过意來,冲着屋里大声喊:“楚老师,你家天舒媳妇來了。”

    楚爸爸在屋里答应道:“哎,小华,你说谁來了。”说着从屋里就出來了,他身上系了条围裙,衣服皱巴巴的,手里抓着一把青菜,看上去像是在准备中午饭。

    向晚晴迎上去,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爸。”

    楚爸爸一惊,不知道是被这一声称呼还是被眼前的人吓住了,竟有点不知所措,他把手里的青菜放在了门口的窗台上,手在围裙上搓了几把,说:“晚晴啊,你來了,怎么也不提前來个电话呢。”

    说着,楚爸爸伸手來接向晚晴手里的东西,却扭着脖子去看院子进门的路口。

    向晚晴说:“爸,别看了,天舒沒回,他呀,跟着领导在外面出差呢,脱不开身,让我先回來了。”

    “哦,哦。”楚爸爸冲好奇的大嫂大妈们笑笑,把向晚晴让进了屋里。

    屋子里黑乎乎的,还有一股cháo湿的味道,房间里也是冷冷清清的,看起來比上次來显得零乱,似乎有些rì子沒好好收拾的了,而且一点儿也沒有快要过年了的那种喜庆和热闹。

    楚爸爸放下东西,找出一个干净的茶杯來,拎起开水瓶想要倒水,却发现瓶里的水已沒有了热气,忙放下杯子,要去厨房烧水。

    “爸,您别忙了。”向晚晴拦住了他,不放心地探头看了看卧室,也沒见着楚妈妈的身影,便问道:“咱妈呢,是不是她不舒服了。”

    “哦,沒有,沒有。”楚爸爸略显尴尬地笑笑,说:“晚晴,你知道天舒的梦蝶姐姐吧,她家添了个孩子,你妈在家也闲不住,就跑去帮忙了。”说完,出去拿了青菜,拎着开水瓶进了厨房。

    向晚晴手脚麻利地收拾起零乱的房间,心里却在纳闷,梦蝶姐姐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呀,眼见着大年三十了,就算孩子再离不开,也不能不让楚妈妈回家过年吧。

    楚妈妈是县医院的护士长,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不讲卫生,家里向來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突然变化这么大,向晚晴想不生疑都不行。

    向晚晴在房间里生疑,楚爸爸也在厨房里纳闷,他知道,楚天舒跟着伊海涛当秘书,平时确实很忙,可临到年关了还在外面出差,哪有这么重要的工作和不近情理的领导,连chūn节也不给身边的人放几天假。

    收拾完房间,向晚晴进了厨房帮着楚爸爸做中午饭,边忙乎边解释楚天舒不能回家的过年的原因。

    前天,青原市某县城一个黑网吧因为电线路老化引发了一起重大的火灾事故,由于老板害怕查处,在铝合金卷闸门外面上了锁,火灾发生后,里面上网的几个孩子逃生不及,一人被烧死,另外几个被烧伤。

    得到报告后,伊副市长带着楚天舒赶去事故现场处理和善后,所以,过年可能也不能回來了。

    听向晚晴这么一说,楚爸爸心里坦然了许多。

    向晚晴说的这个火灾确有其事,不过,事故后果沒有她说的这么严重,几名上网的孩子只是受了轻伤,并沒有孩子死亡。

    孩子沒了,对一个家庭來说是天大的事,而且又临近chūn节,如果善后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发社会的不稳定,身为中学教师的楚爸爸对此深有体会,事情这么严重,市领导肯定要出面,伊市长带队去坐镇指挥,楚天舒自然要跟着。

    这是向晚晴在出发前就想好的说辞,由不得楚爸爸不信。

    午饭做得相对简单,中午十二点,楚爸爸和向晚晴就坐在了餐桌前。

    为了不让向晚晴追问楚妈妈的去向,楚爸爸打开了电视机,特意调到了青原卫视台,可刚播放了第一条新闻,向晚晴就傻眼了。

第712章 一往情深

    正好是午间新闻时间,电视画面上正在报道青原市领导慰问离退休老干部座谈会,朱敏文坐在会议室的正中,几位老干部分别坐在他的两旁。朱敏文讲话的时候,镜头扫过,伊海涛也坐在其中,只是脸上极其的严肃,没有一丝的笑意。

    镜头一晃而过,开始播放下一条新闻。

    楚爸爸停住了给向晚晴夹菜的筷子,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向晚晴一阵心跳耳热,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谎言这么快就被揭穿了,而揭穿它的还是她自己供职的青原卫视。

    她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强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楚爸爸一脸严肃地问道:“晚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晚晴无语,轻轻按了遥控器,关上了电视机。

    楚爸爸放下筷子,抬头望着天花板,一声不吭。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楚爸爸低声问道:“晚晴,你告诉我,天舒他怎么了?”

    “爸……”向晚晴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还未曾开口,眼睛里便开始闪烁着泪花。

    楚爸爸心头一惊,递给她一张餐巾纸,问:“晚晴,天舒是不是出事了?”

    向晚晴拭去眼角的泪水,说:“爸,我跟您说实话,但是您得告诉我,咱妈她怎么了,行吗?”

    楚爸爸犹豫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向晚晴断断续续地把楚天舒被纪委专案组带走的事说了,最后还不忘强调说,被带走的还有其他好几个人,只是去说明一些情况,说完情况就会回来的。

    楚爸爸才不信呢,他是中学政治老师,非常关心时事政治,知道纪委不会轻易找人,找人肯定是这人有问题,而且一定是贪腐的问题。

    楚爸爸听完,深感悲哀,想不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也会出这种事,让自己今后还怎么在讲台上教书育人?过去邻居们见了,都开着笑口说你家养了个好儿子,你老两口要跟着进城享清福了。可现在,福没享上,倒要被指脊梁骨了。

    楚爸爸不出声道:天舒啊天舒,你太不争气了,你这不是要你老妈的命吗?你知不知道,你妈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太好,这要是知道她心爱的儿子出了这种事,她怎么受得了?唉,你这个不孝之子啊!

    向晚晴劝慰道:“爸,您不要想多了,天舒是您的儿子,是您看着长大了,他不会做对不起良心的事,他暂时不能回家陪您二老过年,不是还有我吗?”

    楚爸爸站起来,深深给向晚晴鞠了个躬。

    向晚晴连忙站了起来,双手扶住了楚爸爸,说:“爸,您这是……”

    楚爸爸心情沉重地说:“晚晴,我们楚家对不起你,我替我们全家向你赔罪了。”

    向晚晴说:“爸,您急糊涂了吗?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

    楚爸爸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睛湿润了,他颤抖着声音说:“晚晴,你真是一个仁义的好孩子,有些话,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没脸开口对你说啊。”

    向晚晴倒了一杯水,递到了楚爸爸的手上,扶着他在饭桌旁坐下,轻声说:“爸,您这是怎么了,我是您的儿媳妇,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

    楚爸爸双手捧着茶杯,低声说:“晚晴,我要是说出来,你可不能着急呀。”

    向晚晴点头。

    楚爸爸问:“晚晴,你认识冷雪吗?”

    向晚晴说:“认识呀,她怎么了?”

    楚爸爸迟疑了一下,才说:“天舒和她生了个孩子,天舒他妈在临江帮着照顾她们娘俩呢。”

    啊?!向晚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惊呆了。

    楚爸爸心里万分羞愧,低着头,把楚天舒与冷雪在秀峰山的山洞里有过一次亲热告诉了向晚晴。说完了之后,他一言不发,满脸愧疚地看着向晚晴。

    向晚晴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楚爸爸站起来,慌得不知所措。

    这时,外面大嫂的喊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静:“楚老师,楚老师,又有人来看你了。”

    楚爸爸慌忙答应了一声,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向晚晴也来不及多想,抓起纸巾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跟在楚爸爸的身后迎了出来。

    一辆军车停在了门口。

    下来的是宁光明、李萍夫妇和宁馨,还有一对可爱的吉娃娃,毛毛和豆豆。

    宁光明的嗓门洪亮:“老哥,过年了,我们来看看你。”

    宁馨眼尖,一眼看见了跟在后面的向晚晴,她尖叫道:“姐姐,你也在呀。”

    向晚晴强作欢颜,上前接过李萍手里的东西,喊了声:“叔叔,阿姨,你们好。”

    李萍拉着向晚晴的手,点着头说:“晚晴,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做得对。”

    毛毛和豆豆在宁馨的怀里探头探脑,看见了向晚晴,兴奋地活蹦乱跳。

    宁馨把毛毛和豆豆交给了李萍,然后和马力一起不断地车里往外搬着大包小盒,张罗着在门框上贴上了春联,挂上了大红的灯笼,还在大槐树上拉上了彩灯和彩条,整个院落里霎时多了几分喜庆和热闹。

    楚爸爸把宁光明让进了屋里,向晚晴赶紧给他们泡了茶。这会儿她只有一个念头:心里再苦,也不能怠慢了客人。

    楚爸爸看了看外面忙乎的马力和宁馨,问道:“兄弟,你们怎么来了?”

    宁光明冲向晚晴笑笑,大声地说:“晚晴都来了,我们能不来吗?老哥,我和你弟妹商量好了,我们来了就不走了,今年在你家过年,欢迎不?”

    “欢迎,欢迎。”楚爸爸激动地说:“可这……这哪里敢当。”

    李萍抱着毛毛和豆豆,打量了一番,突然问道:“哎,大哥,大嫂呢?她忙什么去了?”

    楚爸爸看了向晚晴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向晚晴不忍心让楚爸爸为难,便说:“阿姨,我妈在市里。”

    李萍还没说话呢,宁光明抢过了话头,满意地笑道:“呵呵,晚晴,你宁叔叔就喜欢你这个痛快的性格。”

    楚爸爸向向晚晴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老哥,晚晴,你们都坐下,咱一家人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宁光明压低了嗓门,说:“不错,天舒是出了点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是你的儿子,也是我宁光明和李萍的儿子,自家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做父母的最清楚。”

    宁光明直接把话挑明了,原本紧张窘迫的气氛顿时缓解了许多。

    楚爸爸长舒了一口气。

    向晚晴心头一阵温暖。

    “老哥,赶紧把大嫂接回来,让她和李萍来操持,我们哥俩好好喝几口。”宁光明继续说:“我们不仅要过年,还要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

    楚爸爸十分的激动,但还是不敢表态,只拿眼睛去看向晚晴。

    宁光明对向晚晴说:“晚晴,你放心,叔叔可以拍着胸脯担保,天舒不会有事的。他越是不能回家过年,就越说明他是条硬邦邦的汉子,他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也没有当叛徒。”

    一席话,说得向晚晴心里暖洋洋的。可是,她肚子里的苦说不出来,因为她纠结的不是楚天舒会犯什么错误,而是他和冷雪生了孩子。

    李萍看出了一些端倪,便把手里的毛毛和豆豆交给了宁馨,招手把向晚晴喊到了里屋。

    刚把门带上,向晚晴就扑在李萍的怀里,喊了一声“阿姨”,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萍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道:“晚晴,有什么委屈你跟阿姨说,好吗?”

    “阿姨,天舒他……”向晚晴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说:“他和冷雪生了个孩子。”

    “什么?”李萍追问道:“晚晴,谁告诉你的?冷雪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晚晴和李萍坐在了床头,噙着眼泪把楚天舒和冷雪之间发生的事告诉了李萍。

    李萍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说:“晚晴,阿姨也是女人,也养了个女儿,这事儿是天舒不对,阿姨喜欢他,但决不袒护他。”

    向晚晴得到了李萍的安慰,哭得更伤心了。

    啜泣了一会儿,向晚晴止住了泪水,说:“阿姨,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李萍笑了笑,说:“你恨他吗?”

    向晚晴说:“恨!”

    李萍问:“恨他什么?”

    向晚晴说:“犯了错没关系,但他不应该瞒着我。”

    李萍又问:“你还爱他吗?”

    向晚晴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说:“爱的。”

    “既然你还爱他,那就只好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缺点和错误。”李萍轻叹了口气,说:“就像你宁叔叔,大大咧咧的,一点儿也不知道疼人,可是,我就喜欢了他这劲儿,怎么办?只好接受了。”

    向晚晴擦去了眼泪,陷入了沉思之中。

    忽然,向晚晴的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是吴梦蝶:“晚晴,你在哪?”

    向晚晴如实回答:“姐姐,我在望城县,天舒的家,有事吗?”

    吴梦蝶很惊讶也很兴奋,她问:“晚晴,天舒的事你听说了吧?”

    向晚晴“嗯”了一声。

第713章 深明大义

    “姐姐替天舒谢谢你。”吴梦蝶动情地说:“晚晴,姐这不是客气话,这个时候了,你还对天舒一往情深,首先想到去安慰天舒的父母,真的很了不起。”

    向晚晴微微摇了摇头,说:“姐姐,这是我应该做的,你知道吗,宁叔叔、李阿姨和宁馨都來了,他们也要陪咱爸咱妈过年。”

    吴梦蝶说:“晚晴,姐姐想跟阿姨说说几句话,行吗。”

    向晚晴把手机交给了李萍。

    “阿姨,您好。”吴梦蝶说:“我是天舒的姐姐吴梦蝶,感谢你们去看望我爸我妈。”

    李萍听楚天舒说起过吴梦蝶,她笑道:“梦蝶,你可别忘了,我们也是天舒的爸爸和妈妈。”

    “哦,是的,我知道。”吴梦蝶说:“阿姨,有件事我很为难,想请你帮忙做做晚晴的工作。”

    “梦蝶,你说吧,你应该知道,晚晴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孩。”李萍看了向晚晴一眼,问道:“是不是冷雪和孩子的事。”

    “是的。”吴梦蝶首先把责任揽了过去,她说:“这事主要责任在我,天舒和冷雪是在濒临绝望的情况才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他们本來商量是要打掉孩子的,是我阻止了他们,也是我不让他们跟晚晴说的。”

    李萍责怪道:“梦蝶,这阿姨我就要说你几句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不能光袒护弟弟,你应该想想,晚晴会怎么想,她心里能好受吗。”

    “阿姨,这事是我错了,我会当面请求晚晴的原谅。”吴梦蝶沒有再多解释,而是说:“我想请晚晴來接妈回家过年,最好能把冷雪和孩子一起接回去,天舒不在身边了,孩子才是妈妈最大的安慰。”

    李萍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始犯难。

    其实,远在临江的吴梦蝶早就在发愁。

    临近换届之前,青原官场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省城里也是传得沸沸扬扬,这除了唐逸夫等人刻意的宣扬之外,由于涉及到省里内定的市长候选人伊海涛,关注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到了年底,凌云集团按照惯例要去拜访一些单位和部门,在楚天舒被带走的第二天,吴梦蝶就得知了消息,她原以为不会有太大的事,纪委问完话楚天舒就能出來,可是,眼见着年关越來越近,却一点消息也沒有,吴梦蝶开始犯愁了。

    临近过年,楚妈妈既惦记着儿子,又舍不得孙子,这些天都有些神不守舍的,坐在院子里给小聪聪做着小棉鞋,忽然听见汽车声响,便会抬起头來往外看看,嘴里念叨着,这孩子,都什么rì子了,怎么还不來接妈回家过年呢。

    原來楚天舒和楚妈妈说好了,回家过年的时候顺便把她也带回家,可这都腊月二十八了,还沒见着儿子的人影,楚妈妈心里着急,可又不好说,还跟谭玉芬和两位老爷子自我解嘲说,正好,我还可以多看几天小聪聪。

    吴梦蝶知道楚妈妈心里急,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只得给向晚晴打电话,听说她已经到了望城县,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喜的是,向晚晴深明大义,对楚天舒不离不弃,忧的是,见不着楚妈妈,冷雪和孩子的事再瞒不下去了。

    听说宁光明和李萍也到了楚天舒的家,吴梦蝶满心欢喜,便想着通过李萍來给向晚晴做工作,如果她能出面來接楚妈妈回去,顺便把冷雪和孩子也接回家过年,有孙子陪着,楚妈妈对楚天舒的思念肯定会冲淡不少。

    此时此刻,向晚晴的作用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要想让楚妈妈接受楚天舒不能回家过年的理由,其他的人说一千道一万,可能还不如向晚晴的一句话,而向晚晴说再多的话,又抵不上接纳冷雪和孩子这一个举动。

    楚妈妈有高血压,心脏也不是太好,绝对不能让她知晓楚天舒被带走的消息,这个刺激她无论如何也经受不了,只有小聪聪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否则的话,她今天问这个,明天问那个,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说漏了嘴。

    这个情况,吴梦蝶跟李萍一说,李萍便想起來,自己刚得知楚天舒的事,心口一阵绞痛,要不是宁馨守在身边提前备好了药,自己就险些晕倒在地,这楚妈妈平时比李萍劳累,又是楚天舒的亲妈,真要是听说楚天舒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吴梦蝶的考虑很有道理,现在稳住楚妈妈的情绪才是当务之急啊。

    向晚晴一直在一旁听着,吴梦蝶与李萍谈话的内容基本上也听出了八*九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便拉开门,从里屋走了出來。

    宁光明和楚爸爸还在说这话,从神情上看,楚爸爸脸上少了几分沉重,多了几分开朗。

    宁馨在外面忙完了,朝向晚晴招着手,喊道:“姐姐,姐姐,你來看看,我和马力这么布置喜庆不。”

    向晚晴出门來到了院子里,立即被眼前的一片喜庆欢乐吸引住了。

    原來,马力和宁馨把自家门口挂上了灯笼和彩带之后,又围绕着宿舍楼,将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树上也布置得张灯结彩。

    大槐树下,围拢了一大帮半大的孩子,马力正带着男孩子吹气球,放鞭炮,女孩子则跟在宁馨的屁股后面,争着抢着要抱毛毛和豆豆。

    毛毛和豆豆平时很少出家里的小院子,只有宁馨放假回家才能出门撒撒欢,突然被这么多唧唧喳喳的小朋友逗着宠着,简直就是两只人來疯,一时间,原先冷冷清清的教工大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过年的气氛顿时浓烈了起來。

    向晚晴也被眼前的景象感染了,不由得感叹起來:家人团聚,这年味才足哇。

    这时,李萍拿着手机也出來了,捂着话筒问:“晚晴,你梦蝶姐想和你谈谈。”

    向晚晴接过了手机,平静地说:“姐姐,我听你的。”

    吴梦蝶在电话那边流出了眼泪,她激动地说:“晚晴,好妹妹,姐姐对不住你,你原谅姐姐吧。”

    向晚晴说:“姐姐,我一会儿就过來接妈和冷雪。”

    挂了电话,向晚晴走到了一旁,给舅舅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年自己要在楚天舒家过年,就不能去陪他了。

    舅舅非常的理解和赞同,说,晚晴,chūn节期间我估计也闲不下來,你就安心把天舒的父母陪好吧。

    向晚晴临出发前,李萍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商量了一些安排和细节。

    宁光明听说了向晚晴的深明大义,向她竖起了大拇指,赞叹说:“晚晴,好样的,女汉子,女爷们。”

    马力开车,宁馨陪着向晚晴,一路进城來到了“世外桃源”。

    车刚在别墅门口停稳,楚妈妈就从小院里出來了,可一眼看见了副驾驶座上的向晚晴,心头一阵狂跳和慌乱。

    宁馨从车上跳了下來,亲热地挽着楚妈妈的手,说:“妈,晚晴姐姐我和來接您回家过年。”

    楚妈妈嘴里答应着,眼睛却在不断地朝车里看,见车里只有一个马力,便忙问道:“丫头,你哥呢,他怎么沒來。”

    向晚晴上前,拉住了楚妈妈的另一只手,说:“妈,天舒还忙着呢,他才让我和宁馨來接您和冷雪还有孩子回家过年。”

    楚妈妈一听,是楚天舒让向晚晴來的,还要接冷雪和孩子,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不由得喜上眉梢:“好,好。”

    这时,吴梦蝶也到了,她一进别墅门,四下看看,就问:“晚晴,你怎么一个人來了,天舒呢,人见不着,手机也打不通了,怎么回事吗。”

    向晚晴无奈地说:“姐姐,过完年要开两会了,天舒带着人在酒店里封闭写zhèng fǔ工作报告,规定不让开手机,而且写完了还要讨论,讨论出了意见还要修改,他呀,这个chūn节是忙不消停了。”

    “哦,这倒是大事啊。”吴梦蝶随口答应了一句,马上又不满地说:“这个天舒啊,心里头就装着工作,把爸妈和大家都忘到脑后了。”

    宁馨在一旁也跟着帮腔:“就是,太不像话了,人家都说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哥可好,还沒娶媳妇呢,就把爹娘给忘了,哼,回头让我爸好好教育教育他,不行,我们大家一起开他的批斗会。”

    楚妈妈听了,忙扯了宁馨一把,说:“丫头,怎么说话的呢,你嫂子还在这呢。”

    向晚晴说:“妈,沒事,宁馨妹妹开玩笑呢,我爸不总是说,年轻人,工作为重,只要您沒意见就好。”

    楚妈妈笑了,她拍了拍向晚晴的手背,说:“妈有什么意见呀,天舒他沒抓紧把工作干好,就让他封闭着去吧,沒有他,我们一大家子一样要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

    吴梦蝶领着向晚晴去见冷雪和孩子。

    刚见面,两人还略有些尴尬,但小聪聪一点儿也不认生,竟张着手臂要让向晚晴抱,吴梦蝶见了,感叹道:“晚晴,孩子认亲啊,他明白你是他的一家人呢。”

    抱着粉团团可爱的一个小人儿,向晚晴心底里的母爱被激发了出來,忍不住百感交集,贴着脸亲了又亲,小聪聪高兴得咯咯直笑。

第714章 寒潮涌动

    收拾完东西,吴梦蝶和谭玉芬把楚妈妈等人送到门外,拉着她的手,说:“妈,有晚晴他们陪着,我就不过去了,初二我和玉芬带凌锐和盈盈给您拜年去。”

    楚妈妈抹了把泪,说:“梦蝶,玉芬,你们忙着吧,这边还一大家子人呢,别忘了替我问凌锐爷爷好啊。”

    两三个月的朝夕相处,楚妈妈与吴梦蝶一家、谭玉芬一家、岳老爷子早就相处得亲如一家人了,众人依依话别。

    上了车,楚妈妈听说宁光明和李萍还在家等着,感动得眼泪又下來了,她回头看了看吴梦蝶的身影,感概道:“这么多人对咱楚家可都有天大的情哪,天舒啊天舒,rì后有机会,你得替你爸你妈还上啊。”

    大年三十,在教工宿舍大院里,楚爸爸、楚妈妈、宁光明、李萍和宁馨,向晚晴、冷雪和小聪聪,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过了一个热闹喜庆的除夕之夜。

    午夜钟声响起的时候,楚妈妈端起饺子突然就想起了楚天舒,便说,今年就缺了天舒了,可话音未落,宁馨抱着小聪聪过來给爷爷nǎinǎi拜年,一下就岔过去了。

    楚爸爸赶紧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了小聪聪的手里。

    李萍也把红包拿出來,逗着孩子咯咯直乐。

    冷雪忙起身,替孩子谢谢爷爷和nǎinǎi。

    这么一來,就把楚妈妈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小聪聪身上,又笑得合不拢嘴了。

    浓浓的亲情酿出了浓浓的喜庆,随着迎新的鞭炮声,飘飞在除夕的夜空之中。

    而在莲花招待所里,楚天舒站立在窗前,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度过又一个的无眠之夜。

    窗外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屋内的人思绪万千。

    楚天舒毫无來由地想起了那只白猫。

    白猫只与楚天舒遭遇过两次,都是在他刚进來的那天晚上,一次是醒着,一次是在梦里,之后再也沒出现过。

    楚天舒裹紧了衣服,生出几分惆怅。

    在这寂寞难耐寒cháo涌动的除夕之夜,有只猫來作伴,也可消解些许孤独与思念,哪怕它是只浓缩的白虎呢。

    楚天舒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站着,直到大年初一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铁格子把守的窗户……

    大年初四的早上,唐逸夫急匆匆地从临江市的“土豪俱乐部”出发,向青原市赶去。

    今年的chūn节,他一直都是在“土豪俱乐部”里度过的。

    这几天,他几乎从早忙到晚,奔走于官场商界的名流之间。

    在这里,他度过了好几个令他喜忧参半的夜晚,经受了一次次冰与火的煎熬,终于在昨天的晚上,从蓝光耀那里得到了令他欣喜若狂的信息:省委常委会经过激烈的讨论,以微弱优势通过了一个决定,改由唐逸夫临时召集市zhèng fǔ的工作。

    唐逸夫仿佛又获得了新生,获得了jīng神上的动力。

    他召來了那个小“欧阳美美”,就在那个豪包里,他同那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小妖jīng进行了一场颠鸾倒凤的男女大战,在她的大喊大叫中,他发泄了憋了好几个月的压抑,获得了久违的酣畅淋漓。

    “土豪俱乐部”这时宛若一个维修站,让唐逸夫调节好了身体,加足了油料,在权力的争斗和厮杀中更加的jīng力充沛,充满斗志。

    身体上的愉悦是暂时的,jīng神上乃至心灵上的振奋是长久的。

    当然激情过后,唐逸夫并沒有忘记蓝光耀转达何天影的指示,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于是,他将小妖jīng打发走了之后,披着睡衣叼着香烟,向梁宇轩发出了指令,抓紧采取措施,一定要在“两会”之前拿下楚天舒。

    chūn寒料峭,唐逸夫的心里却是热浪翻滚。

    此刻,唐逸夫坐在车上,行驶在返回青原的路上,身心是那么的愉悦,jīng神分外的饱满。

    新的机遇终于來临了。

    机遇永远垂青于那些有思想准备的人,机遇不能一味地去等待,而是要去创造。

    他知道,今天的市委常委会开过之后,他离取代伊海涛的目标越來越近了,只要过几天两会一开,青原市长这个光环就会名正言顺地加在他的头上。

    当然,唐逸夫非常清楚,在风云变幻的青原官场,只要选举沒有完成,一切都可能存在变数。

    他觉得市委这一关应该不会存在什么问題,书记朱敏文已经和自己穿了同一条裤子,他会全力支持自己在选举中过关的,至于省里,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两会期间,何天影会亲自坐镇青原,以保证选举顺利成功。

    不知不觉间,唐逸夫來到了市委大院,已到了市委大楼一号会议室的门口,待轻轻举起手推门的那一刹那,心里突然有点忐忑。

    过去几个月,他在这个小会议室里开过很多次常委会和书记办公会,每一次进入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压抑,这一次本应该是趾高气扬才对,怎么突然在这一刹那会忐忑不安呢。

    难道,自己召集zhèng fǔ工作的名头來得不够光明正大吗。

    不,,yīn谋永远是权力争斗中的主旋律,这是官场中的游戏规则。

    唐逸夫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缓步走进了会议室。

    各位常委和列席会议的领导们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唐逸夫。

    见他进來,朱敏文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唐逸夫扫了一眼,沒有看见伊海涛的身影,他的心才放松了下來,坦然地坐在了以前伊海涛坐的座椅上。

    朱敏文说:“海涛同志身体不适,本次常委会请假,好了,人都到齐了,我们开会吧。”

    众人正襟危坐,目光都聚焦在朱敏文身上。

    朱敏文清了清嗓子,说:“昨天下午接到省委组织部的通知,经研究决定,鉴于伊海涛同志的健康状况,青原市zhèng fǔ工作自即rì起由市委常委、副市长唐逸夫同志全权负责。”

    虽然唐逸夫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但是,听到从朱敏文的嘴里说出來,心里仍然是一阵窃喜。

    轮到他表态发言是,嘴上还是谦虚地说:“谢谢省委领导的信任,谢谢朱书记,我一定竭尽全力搞好工作,并希望朱书记和各位同仁多多支持和指导。”

    朱敏文在作总结发言时话锋一转,提出了如何确保两会的胜利召开,他强调了重要xìng和艰巨xìng,要求各级领导和部门要以一种严肃认真的态度來对待两会,把问題想多一些,把困难想大一些,把工作想细一些,对一些可能产生纰漏的环节都必须多加考虑,对一些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要预先加以防范,切实有效地消除隐患,保证两会的圆满成功,尤其是选举工作的顺利进行。

    最后,他严厉地指出:“我们有理由怀疑,那些对社会不满,对zhèng fǔ敌视,对我们的各项工作持否定态度的人,面对既得利益的失去,不排除他们会破坏青原市稳定团结的政治局面,不遗余力,甚至穷凶恶极……”

    紧接着,朱敏文又做了一些相对具体的指示,要求宣传部门在会议期间加强新闻媒体和网络监督;要求各位常委要多与人大代表接触,交流沟通,及时掌握一些人的思想动态;要求公安部门加强jǐng力,二十四小时保持战备状态,保证整个会议期间的安全和秩序;要求信访部门与各部门配合,切实做好重点目标的防范工作,建立目标责任制,谁漏人谁负责……

    这番话在唐逸夫听來,这是朱敏文在提前为帮自己参选市长摇旗呐喊,心里对这位盟友充满了感激,但是,其他与会人员听了,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味道。

    散会之后,唐逸夫照例來到了朱敏文的办公室,对这位不遗余力支持自己的盟友表示感谢。

    朱敏文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话:“老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回到办公室,唐逸夫坐在办公桌后发了会儿呆,喝了几口茶,总算把内心的狂喜强行压了下去,然后拨打了黄如山的电话,让他通知相关人员,下午两点在市府大楼二号会议室开会,讨论zhèng fǔ工作报告的初稿。

    zhèng fǔ工作报告是下一届zhèng fǔ的施政纲领,唐逸夫当然要亲自把关,他自然不会接受一个按照伊海涛确立的思路起草的工作报告。

    chūn节假期结束就要开两会了,会议筹备工作已经开始,市府办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提前结束了休假,进入了工作状态。

    chūn节之前,当谭广德带着zhèng fǔ工作报告的初稿现身市府办,那些参加了壮行酒宴的同事们沒有一个对他们的凯旋表示祝贺,倒是有几个人在窃喜,他们终于从羡慕嫉妒恨中找到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快感。

    例如那个为专案组把楚天舒从凯旋大酒店钓出來的秘书小马。

    事实上,谭广德听苏幽雨报告楚天舒被人带走,第二天仍然沒有返回,就已经在心里把这份殚jīng竭虑写出來的报告初稿枪毙了。

    当他提着手提电脑走进黄如山的办公室,看到的是一张比窗外的chūn寒还要冷漠的脸。

第715章 落井下石

    谭广德拿着zhèng fǔ工作报告初稿说:“秘书长,向你交稿。”

    黄如山头都沒抬,只摆了摆手,说:“老谭,你这个说法不对,楚天舒是报告起草的牵头人,你交给他就行了。”

    谭广德把zhèng fǔ工作报告初稿放在了黄如山的办公桌上,说:“秘书长,从前天开始我们就沒有见到楚主任了,他不在,我只有交给你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下面请你把关。”说完就要走人。

    黄如山这才喊住了谭广德,说:“老谭,你坐坐,我现在就学习学习。”

    谭广德坐到了黄如山对面的座位上,眼睛看着窗外,虽然室内的空调开得很大,身体被一种温暖包围着,但是,他的内心却被悲凉充斥得满满当当,一股寒流从脚下涌上來,脑子里木木的只有两个字:完了。

    黄如山飞快地浏览了一遍zhèng fǔ工作报告的初稿。

    几十页的zhèng fǔ工作报告,看上去也就十多分钟。

    材料好坏,黄如山一眼扫过,就知火候到了什么份上。

    毋容置疑,这个zhèng fǔ报告内容非常充实,结构非常紧凑,尤其是最后的规划展望具有强烈的震撼力,黄如山作为一名起草过zhèng fǔ工作报告的内行,对这份报告的质量无可挑剔,心里不得不对楚天舒和谭广德的功力表示钦佩。

    黄如山看完后抬起头说:“嗯,我沒有什么意见,你送给伊市长吧。”

    谭广德接过黄如山递给他的稿子,明显感觉得出黄如山是敷衍的态度,他默默地起身,将初稿打印了一份,送到了伊海涛的办公室的案头上。

    从此泥牛入海,杳无音讯了。

    当谭广德接到黄如山的通知,下午唐逸夫要召开zhèng fǔ工作报告初稿的讨论会,他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把电脑里的zhèng fǔ工作报告初稿打印出來,安排小李到文印室复印了十几份,中午关上门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头脑才算清醒了一点。

    下午,谭广德带着苏幽雨、小李及综合一处和二处的秘书们等人早早地等在了在二号会议室里,陆续有副秘书长、副主任等人进來,小李把初稿复印件分发到与会者的手上。

    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份zhèng fǔ工作报告初稿在看,开始他们都只是装模作样,看了几页还是被报告的内容吸引住了,不过,他们心里十分清楚,市长候选人换了,报告写得再好也还是废纸一张。

    报告本來是写给市长念的,市长满意,大家都满意,市长不满意,别人满意也是白满意。

    谭广德的脸上非常平静,但同时他的内心多少有点难过,毕竟耗费了心血的材料好比是自己的孩子,要被活生生地扼杀在摇篮里,谁心里都会痛。

    物是人非,谭广德见多了官场上的世态炎凉,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好比一个犯了重罪的嫌疑人,坐等着死刑的判决。

    会议室的门突然推开了。

    黄如山一手拿着一个笔记本,一手攥着唐逸夫的茶杯走了进來,将那两样宝贝放在冲门正中间的座位上。

    马前卒到了,大帅该出场了。

    大家正襟危坐,提笔做记录状。

    不一会儿,唐逸夫chūn风满面地走了进來,径直坐到对面中间位置。

    唐逸夫红光满面,先向大家道歉,说是接见了几位部门负责人,让大家久等了。

    人逢喜事jīng神爽。

    大家这才发现,一向以严厉著称的唐副市长,也有客气和微笑的时候。

    但是,秘书长黄如山却眉头皱着,一脸的严肃,他咳嗽一声,说:“开会了,今天我们讨论zhèng fǔ工作报告的初稿。”

    唐逸夫说:“先听听起草小组的思路汇报吧。”

    黄如山扫视了一下全场,眼睛看着谭广德,说:“谭处长,你汇报一下。”

    唐逸夫看着黄如山问:“老黄,不是你牵头搞的吗。”

    确定楚天舒牵头起草报告,黄如山沒有向唐逸夫汇报,那个时候,唐逸夫也根本沒有心思去关心报告起草的事。

    黄如山吞吞吐吐,沒有回答唐逸夫的问題,还是目示谭广德汇报。

    谭广德知道,黄如山贪功诿过的毛病又犯了。

    如果今天主持讨论的是伊海涛,黄如山绝对不会让汇报的机会旁落,一定会巧舌如簧地讲述一番他是如何部署、如何壮行、如何关心、如何审核等等一大堆的功绩,可是现在,他用不着说那么多的开场白了,只需要推脱得一干二净才好。

    谭广德接到黄如山的目示,只好打起jīng神,开始汇报zhèng fǔ工作报告的起草思路和基本框架。

    虽然谭广德知道了结局,但依旧沒有放过这难得的表现机会,他非常认真,条理清晰地侃侃而谈。

    接下來就是讨论了。

    官场从來不缺少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势利之人。

    综合一处的小马率先发了言。

    他实在是对报告初稿挑不出价真货实的毛病,但他还是提出了两点意见,一是篇幅太长了,二是用词太过华丽,不够口语化。

    两点意见,完全是吹毛求疵。

    但是小马却是洋洋自得,因为带走楚天舒是他给专案组带的路,自以为立了大功,抓住机会当然要在唐逸夫面前邀功,他的这个表现让苏幽雨想起了抗rì剧中给皇军带路的汉jiān,在抓住了土八路之后,摇头摆尾地等着皇军來一句“功劳大大的”。

    唐逸夫不是皇军,当然不会这么说,但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他的秘书无话可说,大多保持沉默。

    有一两位副主任发了言,也多是从写作的角度,说了几句不伤筋骨无伤大雅的话。

    黄如山边听边记,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

    有一位从县里调上來的副秘书长嘴巴特别能吹,加上中午多喝了几杯,谈起报告初稿來不着边际,便信口开河胡乱放了几炮,中间说到妇联的工作总结还不到位,顺嘴就溜出了一个荤段子,引得严肃的的会场一片笑声。

    唐逸夫沒有笑,他保持着一本正经,这会儿他才不管谁发言,说什么,只要是意见就行。

    最后,轮到黄如山发言了。

    黄如山一开口就尖锐地指出,zhèng fǔ工作报告初稿存在三个方面的严重缺陷。

    其一,初稿对全年zhèng fǔ工作的总结有失偏颇,近期的工作占了过多的篇幅,沒有全面总结上届zhèng fǔ的工作,其二,初稿的长远规划和发展思路脱离了青原社会和经济发展的实际,有揠苗助长哗众取宠的嫌疑,其三,初稿中对于广电部门的工作着墨过多,随便把部门工作上升为zhèng fǔ工作,带有强烈的个人主观sè彩。

    黄如山沒有详细解释,但在座的人都心照不宣,他这三点意见明显带有落井下石的味道。

    第一条意见是针对报告中更多地突出了伊海涛召集zhèng fǔ工作以來的成绩,诸如江北开发区和沿江商贸圈的建设,而沒有面面俱到地罗列出朱敏文当市长期间的政绩。

    第二条意见是要全盘否定伊海涛的执政思想和施政纲领,降低下一届zhèng fǔ的工作目标,为唐逸夫上位后减轻压力。

    第三条还算得上是条意见,但在座的又都不以为意,因为这些年來,不管谁牵头起草报告都会带有一点点的私心,把某个部门的工作多写几笔,以前黄如山牵头的时候也不例外,只要不是太过明显,沒有人会小題大做。

    谭广德和苏幽雨只冷眼怔怔地看着黄如山,笔攥在手里,沒记一个字,他们对黄如山的意见说不出该不屑是还是该唾弃,但对他这种落井下石的做法充满了鄙视。

    唐逸夫居然在他的笔记本上记下了黄如山的意见。

    最后,唐逸夫习惯xìng地看了看每个人,才发现常务副市长伊海涛沒有参加会议,该他做总结发言了。

    大家又一次正襟危坐,提笔记录。

    唐逸夫说:“起草小组非常辛苦,拿出zhèng fǔ工作报告初稿,我代表市zhèng fǔ对各位表示慰问,但是,从讨论來看,初稿还存在不少的问題,还需要修改完善,首先总结工作不够全面,部署工作不切合实际,还有很浓重的个人sè彩,黄秘书长,我要求市府办重新搭个报告起草班子,按照大家提出的意见重新起草。”

    黄如山点头答应。

    唐逸夫讲完话就提前离开了会场,因为梁宇轩给他发了短信,正在办公室门外等着请示工作。

    黄如山留下大家继续开会。

    他要求zhèng fǔ工作报告继续由谭广德牵头负责,另起炉灶,按照唐市长的要求重新起草。

    最后,黄如山宣布起草班子成员,将近期表现活跃的小马吸收了进來,然后,又宣布苏幽雨和小李在两会期间负责代表的接待服务工作,到青苑宾馆找范青青报到,听从她的安排。

    这一拉一打,看似不着痕迹,但谁都明白,小马获得了重用,苏幽雨和小李被打入了冷宫。

    另起炉灶的zhèng fǔ工作报告起草小组失去第一次搭班子时的荣耀和待遇。

    黄如山不再安排他们离岗猫封闭到凯旋大酒店去专心致志起草了,只要求在不影响正常工作情况下,加班加点起草。

    谭广德只有暗暗叫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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