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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嫡谋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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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京

    阳春三月,京城叶府后花园内繁花似锦、美不胜数,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念之声更让整个园子热闹非凡。

    叶家如今的主母是个资深戏迷,京城权贵圈里头,几乎没什么人不知道昭华公主在这方面的癖好。

    戏到一半正是**迭起,不少客人与昭华公主一般看得痴迷,但也有个别不好这口的年轻人悄悄打起哈欠来。

    “夫人、禀夫人,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正在这时,响亮而激动的通报声唐突而至,瞬间将众人注意力从戏台上拉了开来。

    “德伯,你老糊涂了,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挨着昭华公主坐的明艳少女正是叶家千金,此时对于下人莫名其妙的打扰很是不悦,质问道:“你成心不让我娘还有诸多客人好好看戏?”

    听到训斥,略显年迈的管家顿时止住了脚步,神色尴尬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大、大小姐,小的说的不是您这位大小姐,是……是……”

    “德管家,你疯了不成?叶家除了茹雪外哪里还有其他大小姐?”昭华公主皱眉冷哼,好好的兴致大受影响。

    德伯见解释不清,索性也不再多说,直接往旁边退了一步,伸手指了指跟在他身后不远处正徐徐走来的窈窕少女。

    少女看上去十六七岁,肤如凝脂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一双美目亮如星辰璀璨,天生丽质宛如画中走出来之人。

    众人都愣住了,完全想不出眼前美得有些不太真实的少女到底是何身份。

    唯有昭华公主,在看到这名少女之后,脸上的神情却是说不出来的阴沉。

    “叶氏第二十七代嫡长女叶念尘,拜见昭华公主!”不知不觉中,叶念尘已经来到了昭华公主面前,沉稳优雅行了一礼。

    她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一种超载年龄的从容与说不出来的魅力,”嫡长女”这三个字的音调明明并无任何不同,却如同惊雷似的在现场所有人心中炸了开来。

    “胡说八道,我可从来没有什么姐姐!你是哪里来的骗子,竟敢如此不知廉耻,当众冒充我叶家嫡长女!”叶茹雪怒火中烧,大声训骂起来。

    有人竟不知死活、荒唐可笑地跑到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嫡长女面前扮叶家嫡长女,这完全让她无法忍受。

    叶念尘看向怒气腾腾地少女,却是微微一笑,很是温柔宽和地说道:“你是茹雪妹妹吧?我听舅舅说过你,还有振业弟弟。至于你们不认识我倒也正常,十五年前我生病离京时,你还没生出来呢。”

    “大胆!谁是你妹妹?再敢不知死活乱攀关系,本小姐立马便让人砍了你的脑袋!”叶茹雪面红耳赤,着实气得不成。

    这十五年以来,她才是整个叶家唯一的宝贝女儿,岂能容忍这等失心疯之人随意污辱?

    “……妹妹竟从不知晓还有我这么一个姐姐吗?”叶念尘喃喃而道,此时她并无惧怕之意,只是看上去显得有些失落:“难道这十五年间,就连父亲都不曾在家中提及过我的存在吗?活着的人尚且如此……死了的又会有谁记得?”

    一声轻叹,些许黯然、诸多感伤,叶念尘的柔软自问犹如时光倒影,瞬间挑起了不少人早已淡忘或者尘封的记忆。

    这么多年以来,京城中绝大多数的人似乎早就下意识的将昭华公主所出之女叶茹雪理所当然的看成了叶家最年轻一代的嫡长女,可猛然回想,叶家似乎还真有另外一个嫡出长女的存在。

    准确的说,昭华公主其实并非原配,只不过因其身份特殊,再加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世人人差不多都已经忽视掉这么一个事实。

    十五年前,百年世家之一的叶家发生了极大意外事故,叶枫的发妻及嫡长子双双死于大火之中,唯一幸免的嫡长女也因此吓成了痴呆。

    皇上大为怜悯,很快便将昭华公主下嫁叶枫。而后不久,痴呆的嫡长女被其母舅接回南疆医治,十几年间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自此后,公主下嫁成为佳话,而那不幸逝去之人却几乎被所有人悄然淡忘。或许,这本就是人性天生的凉薄。

    看着叶念尘,众人皆是沉默,戏班子也早早识趣的停下,就连叶茹雪都无意识地愣在那里没再立刻吱声,整个后花园安静得可怕。

    “你是叶刘氏的女儿?”片刻之后,昭华公主终于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雍容华贵的仪态极尽疏离。

    “回公主话,我娘正是刘清灵。”叶念尘已然恢复了深色,不再有之前的感伤,只是在道出娘亲姓名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意。

    这笑,本是如此自然美好,可落到昭华公主的眼中却那般的刺眼。

    听到这样的对话,一旁的叶茹雪却是莫名的焦急与不安。恨恨地盯着叶念尘,她才不想要一个狗屁姐姐,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她下意识的排斥讨厌眼前之人,一点都不希望母亲跟这种来历不明者多说道什么,最好直接赶走甚至打杀掉都好!

    昭华公主侧目,示意自个女儿莫急,而后径直向叶念尘质问起来:“本公主记得,枫郎的确还有一个女儿,不过当年他舅舅野蛮无理得紧,仗着死了妹妹心中有气便打砸了本公主大婚的喜堂,还强行将她带去了南疆,说是从此与叶家恩断意绝,老死不相往来!若不是皇上出面保他,本公主岂能由他如此嚣张放肆?”

    说到这,昭华公主的眼中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恨意,似乎意识到话题稍微有些偏了,皱着眉顿了顿,继续说道:“况且,那孩子当年还得了痴呆之症,听说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治好,又怎么可能突然完全没事的就回来了?哦,还有,算着年纪,那丫头现在已经有二十了,你看着可真是哪都不太像呀!”

    既没承认,也没一口否定,昭华公主只一口气当众提出了好些疑点,对于叶念尘的身份表示质疑。甚至于她并没有刻意掩盖当年与自己有关一些有损颜面之事,如此态度也算合理。

    虽说冒充这种事的可能性并不算大,毕竟风险太高,也太容易被识破,但叶念尘当年离京之际不过五岁,昭华公主如今认不出本也正常。

    再者叶家并非普通门第,堂堂百年世家的嫡长女身份重要,好好确认清楚的做法也不算离谱。

    叶念尘并不意外昭华公主的质疑,从从容容当众一一解释道:“其一,当年的事情念尘也并太清楚个中缘由,所以是非对氏并不想去追究。但舅舅所说的恩断意绝、老死不相往来只是代表他自己,并不等于说我也与叶家没有了关系。”

    “其二,听舅舅说我是因为亲人突然遭遇不测,这才刺激过度而犯上痴呆之症,并非天生如此。所以治疗虽慢,但得祖宗保佑,今年已经完全康复。”

    “其三,念尘今年的确已经二十,不过这些年因病之故,面貌向来较为显小,这一点更是不足为奇。“

    ”最后,不论如何,我毕竟是叶家的女儿,这么多年了想回来看看本就是人之常情。念尘已修过数封家书告知近况,却一直不得回信,思乡亲切,好不容易说服了舅舅千里迢迢赶回来,却不曾想这里早就是物是人非。”

    最后一句,叶念尘刻意轻描淡写,但稍微有点心的人却都听得出那话中不愿深究的伤感与无奈。

    生母兄长早逝,身体长期受病疾折磨、跟随唯一的舅舅背景离乡,十五年间没有家人书信与探望,十五年后艰难回来还倍受继母继妹质疑与刁难。

    这样的叶念尘顿时让不少人都在心中暗自为她叹了口气,然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再加上她这继母可是很少人敢惹的昭华公主,所以也仅仅只是一声叹息罢了。

    “是吗?可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言罢了,证据呢?”

    昭华公主丝毫没将这些解释当成一回事,反倒冷漠而嘲讽地下达着最后通牒:“若你能证明自己当真是叶家的女儿,本公主身为嫡母,自是替你痊愈回来高兴,日后待你视如已出母慈子孝。可若你无法证明你的身份,那么冒充世家千金、欺骗本公主便是死罪,绝不能轻饶!”

第二章 真狂

    昭华公主的态度当真不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不论叶念尘是否冒充,总之昭华公主当众对于前夫人嫡出之女的不喜几乎毫无掩饰。

    凭着叶家的地位,任着昭华公主的身份,岂会没有办法辨认面前之人到底是不是叶家之女?非得让一个小姑娘自个证明自己是自己,这便是一种刻意的刁难。

    气氛愈发的怪异起来,但因为公主的身份,所以在场之人谁都不便出声,哪怕这会已经有人可以确定叶念尘的身份,但也没谁敢多这种口给自己找麻烦。

    “夫人,小的不会认错,念尘小姐长得跟夫……跟她娘很像。”德伯实在忍不住替叶念尘说话,这大小姐回个家罢了,怎么就弄得跟审查奸细似的呢?

    “德管家,你眼神向来不好就别胡乱替人证明了!”叶茹雪瞪了德伯一眼:“这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多得去了,凭一声长得像就能轻易断定?”

    “这……”德伯顿时被呛得无语,一张老脸都憋红了。

    见状,叶念尘投向德伯一个感谢的眼神,转而当众取出一封信交人呈给昭华公主。

    “这是临行前我舅舅镇南将军写给父亲大人的亲笔信,上头简单说明了我病愈回京之事,信函末尾处有舅舅的签名及个人印章。”

    叶念尘语气很是平淡,只是就事论事的平铺直述,不知不觉间已经少了刚开始的那种对少小离家久别归的期盼与温情。

    “哼,刘子同那的笔迹与印章本公主从未见过!”昭华公主只是扫了一眼那封信,压根不曾细看,想起那浑蛋当年打砸之举,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也是心气难平:“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其实,众人都知道,这封信一出,叶念尘的身份已经完全无疑,但昭华公主向来霸道惯了,再加上当年闹得人人尽知的那场婚闹,她根本不在意所谓的嫡母应有的表面气度,完全无视掉镇远将军。

    她是堂堂公主,不论如何,没有人可以压她一头。她的女儿也是如此,茹雪才该是叶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其他人都没那样的资格!

    有些人,压根就不应该再回京城,有些事压根不应该再被人提及与记起!

    叶念尘定定地望着昭华公主,目光清明,面露嘲讽,也懒得再过多争。

    “是念尘想得简单了,我没有其他办法也不想再去做那什么证明。叶家认不认我这女儿,对我来说都没太多的区别。”

    她的双眸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平静却坚定:“我只想去我娘生前所居之处拜祭一下娘亲与兄长,还请公主成全。”

    “笑话,你都没法证明自己到底是不是叶家人,凭什么让你在叶家胡来?”叶茹雪当即反讽起来:“还想在这拜什么死人,你是存心想找叶家的晦气吗?”

    这会功夫,她已经知道了叶念尘的来历,但却更加不愿意,也不屑于承认。

    “死人?晦气?这就是你对于叶家已逝主母的应有的态度?”

    叶念尘头一回冷了脸,精致的五官笼罩着发自于骨子里的威严:“即便你的亲生母亲贵为公主,可父亲的原配发妻永远都是你名正言顺的嫡母!哪怕你们不承认我,却永远无法抹去她的存在!”

    一字一句,皆为道理,更是不争的事实,莫说是叶茹雪,就算是昭华公主也无法当众驳斥什么。

    可如此被打脸,昭华公主的性子岂能吃亏。

    “真是牙尖嘴利!不过你都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又有何资格干涉我叶家之事?”她索性直接出声归罪:“刚才本公主已经说过,你若证明不了,光凭这冒名擅闯、欺骗本公主,便是罪不可恕!”

    “这天下从来都没有认不出子女的父母,只有想不想认罢了。”叶念尘微微昂着头,不卑不亢,平静得难以形容:“公主与我并无血脉之亲,认不出来可以理解,但我血脉亲父还在,念尘并非孤儿,实在不想再做这等自己证明自己身份的荒唐之事。”

    昭华公主这下着实被呛得不轻,叶念尘虽没明说,但是个人都听出来来,字字句句都是在指责她故意刁难、行事荒唐。

    这么多年以来,她还是头一回被一个臭丫头如此顶撞,更是让她颜面大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跟本公主说话!”

    正欲发难,却不曾想,一直跟在李念尘身后的小丫环却突然说话了。

    “小姐,咱们回南疆吧,将军早就说过这京城就不是什么讲理的地方!”芷儿年纪不大,胆量倒是惊人,带着南疆人氏特有的直率与锐利:“叶家人早就没打算认您这个嫡长女了,不然这十五年间岂会连半字书信都不曾给您?”

    此言一出,整个园子的人都变了色。虽说不少人从公主对叶念尘的态度里看得出一些端倪,但亲耳听人说起嫡长女长年被扔在外压根无叶家理顾,世家名门如此不近人情的做法实在显得难堪。

    “放肆!堂堂叶家岂容你们在些有胡言乱语、撒泼污蔑!”昭华公主脸都变了,一拍桌子大声呵道:“来人,还不将他们拿下,好生惩戒!”

    “奉镇南大将军之令,胆敢伤害念尘小姐者,不论何人,立斩无恕!”冰冷的声音赫然响起,一道壁垒般的存在瞬间横在叶念尘的面前。

    二十来岁黑衣男子,完全无视昭华公主的与叶府护卫的存在,手中剑已出鞘,瞬间寒气逼人。

    众人愕然,万万没想到跟随叶念尘而来的一男一女两名侍从竟然会一个比一个无法无天。

    “影子,退下!”就在这时,叶念尘却是平静制止,显然并没将刚才的处境当成危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还怕公主将我杀了不成?”

    “您若受一份伤害,将军自会十倍讨回!但那是后话,如今属下拼死也不会让人伤您分毫!”影子的声音冷入骨髓,剑未收,但却从命退后一步,依然护于叶念尘身旁。

    这般狂妄之言实属罕见,但如此一来,却让不少人对那久年不曾回京的镇南大将军刘子同的印象更是有所增加。

    恍惚之间,不少人终于不敢忘记,这叶家嫡长女还有一个军功卓越、脾气不怎么好的铁血大将军的亲舅舅!

    当年刘子同因不满叶家给出的关于妹妹、外甥意外死亡的原因以及最后的处理结果,更不满叶枫如此之快另娶昭华公主,在大婚那天带人大闹喜堂,直接将叶枫打了一顿,险些连公主都被伤及。

    后来若非皇上出面,几乎都收不了场,自此后叶刘两家算是彻底翻了脸,而叶念尘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其带去南疆。

    “口气真狂!”昭华公主新仇旧恨,当场怒道:“本公主今日倒是要看看,谁敢以下犯上!敢剑指本公主,就算真的刘子同来了,也只有被诛九族的份!”

    “公主还是先息怒吧,念尘姑娘护卫手中的剑可不是一般的剑,这是圣上亲赐的君子剑,怕是这会直接伤了公主也问题不大。”

    正在这时,一道极其好听的男声不紧不慢的响了起来,慵懒之中带着淡淡的趣味,但绝无并点玩笑之意。

第三章 代价

    此言一出,除了叶念尘主仆三人,其他人皆震惊不已。

    一则是那把剑的名字,二则便是刚才说话之人的本身。

    在座之人都不是普通之辈,皇上当年亲授镇南大将军君子剑以示隆恩,执此剑,不论是谁,皆可先斩后奏,哪怕是公主也不例外。

    如今,镇南大交军将此剑交给外甥女的贴身护卫,令其以死相护,这就足够证明叶家嫡长女的真实身份。

    若是旁人提及那是君子剑,或许真实性还有待商榷,但如今说这话的却是连皇上都极为敬重的国师大人,自然不可能认错。

    “国师……这是何时来的?”昭华公主脸色变幻莫测,这会却也只能强忍着心头奔腾四溢的气血,抬眼看向不知何时落座于边角一处的年轻白衣男子。

    年轻男子出尘脱俗,颇有几分仙姿道骨,一眼望去直接便让人忽略掉他的相貌与年纪,剩下的唯有发自内心的仰望与敬畏。

    叶念尘略为惊讶,似不曾想到名震大魏的国师,竟是个如此年轻英俊的后生。

    “来了一会了,听说今日叶府有好戏,所以不请自到,公主不会怪罪吧?”顾明义微笑而答,只是那笑容一如既往的疏离,难以让人亲近。

    话本无不妥,也并无他意,但“好戏”二字落到昭华公主耳中却是滋味万千。

    “国师言重,国师能来,叶府蓬荜生辉,只是不曾想会发生这种莫名之事,恐是扫了国师兴致。”昭华公主对着顾明义也是出奇的客气,并不曾似之前一般摆那公主的架子。

    顾明义略微摇了摇头,似是并不在意:“无妨,念尘姑娘病愈归来才是正事,区区新戏随时都可以再看。”

    这话,等于是国师直接证实了叶念尘的身份,哪怕昭华公主再不情愿却也不可能当众否定刁难,除非昭华公主完全不惧担上驱赶、公然不认嫡长女的恶毒之名。

    言罢,顾明义很快起身告辞,也不理会此地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就这般飘然而去。

    国师大人来得怪异,走得亦突然,更让人意外的是,顾明义走时竟然还毫不避讳地主动向叶念尘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虽并无具体言语,可向来独来独往的国师大人素来高高在上,莫说陌生人,就连熟人甚至于皇帝的面子都未必好用。像这种主动招呼示好的情况,当真算得上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看来,叶家这嫡长女当真有些不太一般呀!

    不少人在心中暗自猜测着,但也仅仅只敢猜测,没有谁敢对国师大人的举止有任何的异议。

    望着顾明义渐行渐远的背景,叶念尘此刻也颇为疑惑,但她只是默默看了片刻,终究还是不曾吱声说道什么。

    国师一走,其他客人一个个都识趣的起身告辞,毕竟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外人所能继续看热闹的。

    没一会功夫,偌大的后花园便只剩下了叶家人,气氛说不出来的紧张与古怪。

    叶家真正的嫡长女回来了,如今的身份已经确定无疑,就连昭华公主也没办法质疑半分,可偏偏昭华公主明摆着不待见这嫡长女,再加上当年与镇南将军的过节还有刚才那太不友好的照面,甚至于说厌恶憎恨也完全不为过。

    包括德伯在内的下人们谁都不敢吭声,只是默默地呆在原地侯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火了公主以及如今应该改口成的二小姐,招来了无辜祸端。

    “若公主再无质疑的话,念尘想先去拜祭一下故母与兄长,其他的事情,等父亲回来后再做决定。”

    叶念尘率先开口做出安排,看向昭华公主的目光无喜无怨,一如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般平静、淡然。

    昭华公主顿了顿,暗嘲自己还真是看走了眼。这个叶念尘乍一看十七八,可实际上比那些四五十岁的老人精还要狡猾、奸诈!

    “没想到她还真是生了个如此孝顺的好女儿!”昭华公主面无表情,而后再无他言,转身径直拂袖离去。

    见状,叶茹雪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将多一个嫡长姐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

    她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叶念尘一眼,而后朝着母亲离去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

    “娘,难道您真的就让这么个低贱之人入叶府,从此取代我的身份,让她压我一头吗?”叶茹雪边走边委屈无比地说道:“我这一辈子就只有振业一个弟弟,那种低贱之人不配做我的姐妹!”

    “雪儿,你放心,娘一定会让那个叶念尘后悔病愈,后悔今日进了叶家的大门!”昭华公主半步不停,狠辣之色溢于言表。

    而另一边,叶念尘主仆三人在德伯的引路下正去往当年母亲居住的院子。

    那里自从出事后便没再住过人,昭华公主甚至并不允许府中下人提及。唯有德伯隔些日子便会偷偷过去收拾一下院子,因此虽显荒凉却还算齐整。

    “大小姐,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德伯眼眶红红的,颇为激动。

    当年刘氏在的时候,对府中下人都极好,只可惜如今早就是物是人非。

    “德伯,谢谢您这么多年来一直替我打理着这里。”叶念尘环视过后,真心真意地道了声谢。

    朱门高府内,向来凉薄者众,念旧者少之又少。

    德伯不敢当那一声谢,赶紧说道:“大小姐言重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大小姐也别太难过。您在这里看看,我先去将您住的院子收拾好,一会就能安顿下来。”

    德伯先行离开,不曾在此时过多打扰。

    芷儿安静地摆放好随身携带的祭品香烛,与影子一并随小姐拜祭过后悄然退到一旁侯着。

    叶念尘不再言语,默默地跪在那儿给母亲和兄长烧着纸钱。

    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莫名其妙的大火夹杂着母亲与哥哥的惨叫哀呼,永远燃烧在她的心底。

    或许,唯有冤魂真正得以安息之日,才是她能够放下之时。

    “娘、哥哥,我回来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地活着给你们报仇!沾上当年因果的所有人,统统都要为你们的死付出应有的代价!”烧完最后一张纸,叶念尘终于站了起来,神色坚定而果断。

    “小姐,咱们现在去哪?”见叶念尘转身往小院外头走去,芷儿跟上轻轻问了一句。

    影子却是依旧沉默,似乎除了必要的保护,再也不会主动吱声。

    “随便走走吧,一会还有大戏得唱。”叶念尘没有回头,慢慢前行。

    说话间视线扫过小院外头,发现有一陌生男子正不时抬眼往自己这边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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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梅

    叶念尘并不知道那是谁,但瞧那人年纪相貌以及颇为讲究的衣着打扮,似乎并不是叶府之人。

    没有在意,她慢慢走了过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这才停了下来,主动询问:“公子是在等我?”

    “囡囡,你还记得我吗?”陌生男子看上去二十左右,长相清秀、举止斯文,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因为担心,白皙的面孔上泛起丝丝红晕,看上去竟显得煞是可爱。

    一声“囡囡”,让叶念尘的记忆瞬间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她的乳名,当年母亲与兄长都是那般亲亲热热的抱着她、叫着她。

    而知道这个乳名的外人并不多,同样也曾这样叫过她,并且年纪相仿的男子更是不多。

    她下意识的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平静的面容上忽然绽放出一抹盛开的笑意。

    “你是……浩成哥哥?”叶念尘有些不太确定,因为她几乎已经无法将眼前俊朗的男子与当年那赖皮的小男孩联系在一块。

    “对对对,是我是我!我是浩成哥哥呀!”秦浩成激动不已,见叶念尘竟然还记得他时,当下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高兴得无法形容:“太好了,我还担心囡囡不记得我了呢,五年前我跟父亲去南疆时特意去找过你,只可惜当时你舅舅把你给送去别的地方医治,这才没见着面,那个时候。现在你终于好了、回来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浩成哥哥,你当年特意带给我的礼物,后来舅舅都交给我了,我很喜欢,一直都保留着,谢谢浩成哥哥。”

    看着秦浩成因为自己而开心得像个孩子,叶念尘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末了却是提醒道:“不过浩成哥哥,我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往后你还是叫我念尘吧。”

    秦浩成跟叶念尘同年,其母与叶念尘的母亲是手帕之交,小的时候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叶念尘记得,当年她离京之际,也唯有秦浩成母子特意赶去送了她这个“痴呆”一程。

    “是是是,我这是太激动了,竟然还叫你的乳名,幸好念尘妹妹提醒。”秦浩成真心欢喜,而后却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刚才,我也在后花园,我本应该出面为你证明的,可……可我一开始也不太确定,心里越希望是你,却也越怕不是你。念尘妹妹,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当然不会,其实刚才你不叫我的乳名,我也真猜不出你是谁来。”叶念尘自然不会在意,又道:“对了,你娘还好吗?”

    “她很好,就是总瞎操心我罢了。”秦浩成压低了些声音笑着说道:“她刚才也在,但不方便逗留,说是过些天再过来看你,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我是偷偷溜过来,见你一面,马上就得走了。”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一道尖锐而愤怒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叶茹雪大老远便看到秦浩成与叶念尘有说有笑的,还越挨越近,这新仇加旧恨更是强烈无比。

    “好你个叶念尘,当真不要脸,这一来就迫不及待的勾引小侯爷,真是个贱人!”她气得不行,恨不得一把将两人拉开,只可惜直接却被影子给拦了下来,根本没法靠近。

    “叶二小姐请自重!我跟念尘妹妹打小就是好朋友,由不得你如此颠倒黑白、肆意污辱!”听到有人如此胡乱辱骂叶念尘,秦浩成一张俊脸顿时黑得无法形容:“她可是你嫡长姐,你怎能如此恶毒?”

    “秦大哥,你竟然帮她说话,还为了她骂我恶毒?”叶茹雪瞪大双眼,不敢置信,满满都是委屈与愤慨。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般教训她,更别提说这话的还是她一直喜爱暗恋之人。

    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她爱的男人竟然当面骂她恶毒,这让她对叶念尘的恨更是深重得不可复加。

    “你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指望别人夸你吗?叶二小姐你别太过份,谁敢欺负念尘妹妹,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秦浩成可不吃叶茹雪的那一套,当下便直接出声警告。

    “你……”叶茹雪气得快吐血,秦浩成那一声声毫不掩饰的维护还有刺耳无比的叶二小姐,都让她几乎失狂。

    “好,叶念尘,你给我等着!”猛的一跺脚,叶茹雪竟是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叶念尘,狠狠刮了一眼,而后气得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念尘妹妹,你别生气,不值当!”秦浩成看都没功夫看,直接对着叶念尘说道:“我看昭华公主跟这叶茹雪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往后你在叶家可得当心一些,有什么事情马上让人带信给我,不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多谢浩成哥哥。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叶念尘笑得极为温暖:“你先回去吧,省得你娘担心,过些天合适的时候,我再去看兰姨便是。”

    秦浩成这一趟本也不便久留,再加上刚刚被叶茹雪撞上,为了不给念尘再添麻烦,所以也的确不宜再做逗留。

    虽有些恋恋不舍,但秦浩成还是听话先行离开,只是走之前再三叮嘱叶念尘,不论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千万记得去找他。

    “大小姐……”德伯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待秦浩成走后这才上前小心提醒道:“二小姐对秦小侯爷颇为在意,刚才小侯爷为了您训斥了二小姐,二小姐怕是已经把这些全记恨到您的头上。”

    “随她吧,反正没这事她照样也跟我处不到一块去。”叶念尘说道:“德伯放心,我会照顾保护好自己。”

    见叶念尘足够聪明,又有影子这样的随身护卫,德伯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转而禀告道:“大小姐,老爷回来了,让您拜祭完夫人便去书房见他。”

    听到这话,叶念尘微微顿了顿。

    父亲这个词眼对她来讲当真极为可笑,这十五年来,一直不曾忘记那个人的模样也仅仅只是仇恨的本能。

    “德伯,我住的地方收拾好了吗?”片刻后,她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并没打算立刻去见叶枫。

    想到那个人坐立不安的揣测着自己突然回京的原因与目的,她顿时觉得接下来的戏会越来越有意思。就让他们先多谋算、头疼一会吧,反正所有的主动权只能是在她的手中。

    “大小姐,已经收拾好了,服侍之人虽是我亲自挑的,不过毕竟匆促了些,若日后不合您心意的话,随时可以调换。”德伯略有疑惑,但还是如实回应。

    “我有些累了,既然收拾好了,您先带我过去休息,等养足些精神再去书房不迟。”说罢,叶念尘按着记忆中的印象,径直往儿时所住的小院方向走去。

    小院不大,对一个当年不过五岁的孩子来讲,也并没有承载太多具体的记忆。

    但叶念尘清楚的记得,“小尘轩”三个字是母亲亲自所取,亲手所提。

    德伯出奇的没有规劝,将人送到后先行去了老爷书房回话。

    叶念尘直接进了正屋卧房休息,什么都没理,让芷儿接管了小院里所有服侍之人、安排院中所有之事。

    影子并不避嫌,无视着一切目光静静守在门外,冰冷若手中剑,让人不敢非议。

第五章 相见

    小院不大,对一个当年不过五岁的孩子来讲,也并没有承载太多具体的记忆。

    但叶念尘清楚的记得,“小尘轩”三个字是母亲亲自所取,亲手所提。

    德伯出奇的没有规劝,将人送到后先行去了老爷书房回话。

    叶念尘直接进了正屋卧房休息,什么都没理,让芷儿接管了小院里所有服侍之人、安排院中所有之事。

    影子并不避嫌,无视着一切目光静静守在门外,冰冷若手中剑,让人不敢非议。

    芷儿年纪不大,管人管事的本事却不小,小尘轩新配的六名下人没一会功夫便被按各自所长,安排得妥妥当当,而且这些人竟是出人意料的积极与顺从,丝毫不在意被一个小丫头指使。

    直到晚上,叶念尘都没有去见叶枫,也没有派任何人去说明什么。

    叶枫又重新派了两拔人过来,传话让叶念尘休息好了去书房见他,不过都被芷儿直接拦在了外头,只道她家小姐车马劳累,太过辛苦,一直睡着没醒,还望体谅。

    后来,书房那边不再有人过来,叶念尘则是该吃吃,该睡睡,该干吗干吗,反正就是没打算去书房。

    “枫郎,你这长女也未免太嚣张了吧,让叫了好几趟却压根不来见你,这是完全没将你这个父亲放在眼中!”

    夜已深,昭华公主半靠在床头,继续吹着枕头风:“你是没亲眼看到她今日在后花园的所言所行,摆明了就是刘子同那匹夫送她回来故意给叶家找渣添堵的!”

    叶枫已到了中年,不过体型相貌都保持得极好,看上去很显年轻英俊,

    “也许这样,反倒不是坏事。”他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道:“她在外头十五年,我一直不曾过问过她,若她无怨无恨的,那才更麻烦。她故意违抗我的话,这是在跟我置气,倒也正常。”

    “枫郎,你可别被这丫头给骗了,看着年纪不大,可之前给我挖起坑来比老妖怪还精!”昭华公主肯定地说道:“我觉得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或者被刘子同那浑蛋给教坏了,特意回来寻仇的!”

    “昭华,我已经命人暗中去南疆查证,用不了多久便能知真假。你别太担心,她就带了这么两个下人回来,再如何咱们还会制不住,让她翻得上天去吗?”

    叶枫对着昭华公主好言好语,婉转说道:“其实,今日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没必要为难她。其他事都小,让旁人说你闲话就不划算了。”

    “我才不在乎,看他们谁敢!”

    昭华公主冷哼一声,见叶枫似乎并没将自己的话太过放在心上,便继续又道:“枫郎,那丫头不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可千万别大意了。我听说,她连面都没露,一天不到便让派去服侍她的那些下人一个个削尖着脑袋争着奉承讨好,这样的心机实在是太过可怕,哪里像是个曾长年痴呆的人?”

    最后一句,倒是让叶枫微微怔了怔。

    当年他也是没有办法,这才不得不默许了昭华的做法,但不曾想连长子的性命也搭了上去。事情发生之后,他才明白公主其实早有其它算计,但人没都没了,也只得不了了之。

    而如今,长女突然归来,若仅仅只是为了出一口气倒也罢了,但若另有图谋,危害到他与整个叶家利益的话,他也只能狠心,直接送她下去跟她母兄团聚便是。

    次日,叶枫难得上完朝后便早早回了家,如今他早就已经升任礼部尚书,公务应酬都极为繁多。

    又让人去传了叶念尘到书房见他,这一次人倒是终于来了。

    看到叶念尘的第一眼,叶枫心底微微有些波澜。

    说实话,他早就已经不记得这个女儿儿时的模样,眼见如今出落得国色天香,心道若打小养在身旁也是不赖,兴许几年前的大选少不得叶家的风光。

    若这女儿能够被收服软化,此次回归依然也不算坏事,婚事安排得好的话,说不定能够给家族带来不小的利益。

    父女两相见,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好半天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各自神色不明的打量着。

    叶念尘没行礼、没叫人,站在那里冷漠得比陌生人还陌生。

    “……你,身子都好全了?”犹豫了一会,叶枫终是先行开口,似是一下子不知道如何称呼面前的女儿,最终还是没唤名字,也没计较叶念尘的失礼。

    “我知道你们都不待见我回来,其实我也没打算死皮赖脸久留。”

    叶念尘没有回复那种鸡肋都不如的问题,径直说道:“这么多年,南疆早就已经成了我的家,这次我回来只是想亲自将娘亲与大哥的牌位带回南疆,日后再也不会回京,还请尚书大人批准。”

    “孩子……你误会了。”听到尚书大人这样的称谓,还有叶念尘的话,叶枫略显尴尬。

    轻咳一声,他叹了口气,略显无奈地解释道:“为父知道你心中有怨,怪为父这十几年都不曾看过你、管过你。其实,很多事情你并不清楚,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只是当年……”

    “当年舅舅心气难平,大闹了你跟昭华公主的喜堂,自此两家结下恩怨互不来往,这些我都知道。”

    叶念尘直接接过了叶枫的话:“可当年舅舅带走我时,你可曾争取过我?我在南疆十五年,你可曾去看过我一眼,写过一封信给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在意吗?”

    “孩子,尘儿!”叶枫当下反驳道:“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只是你康复之后,你舅舅告诉你的一面之辞,你怎么知道这些年我没有给你写过书信,你怎么知道我不曾去看过你?”

    “你康复之后写回来告知近况的家信,为父从来没有收到过,所以压根就不知道你早已康复昨日将归家一事。难道你还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吗?”

    叶枫一脸正色:“所有的一切,并不是你所听到看到的这般简单,我不怪你舅舅,他心中有恨有怨这都正常,但尘儿你可是我的亲生女儿,却绝对不能轻易听信你舅舅那些一面之辞!你已经没了亲娘亲哥,难道连我这亲生父亲也打算不认不要了吗?”

    听到这些,叶念尘心中当真是说不出来的好笑。若非她从来没有痴呆过,说不定真会被迷惑、动摇。

    睁着眼睛将瞎话说得如此义愤填膺,毫无压力,这种不要脸的境界当真少有能及。

    见叶念尘沉默起来,脸上略显迷茫,叶枫心中微喜,继而又语重心长、情真意切地说道:“尘儿,不论如何,这十五年为父的确亏欠你太多。为父也不求你能够一下子便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既然回来了,就别急着回南疆,先留在京城,留在自已家中好好住上一些时日再说。毕竟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

    叶枫放柔着语气,满含着父爱的慈祥与商量:“至少过完年再说吧,为父是真想跟你一起过个团圆年呀!到时,你若还是不能肯原谅为父,还是不愿意留在家中想去南疆的话,那么为父绝不勉强于你,也同意你将你娘跟大哥的牌位一并带走,如此可好?”

    面对“慈父”,叶念尘冷漠的神情一番良久“纠结”后,终于缓和了些许。

    “离过年还有大半年呢。我怕……适应不了京城的生活,习惯不了这边的规矩。”她低着头喃喃地说了一声,让人看不出脸上的神情。

第六章 闹鬼

    见状,叶枫只当叶念尘终究顾念血脉亲情,心中更是暗喜不已。

    他立马明确表态道:“尘儿放心,为父也不是老古董,你在南疆怎么过日子,往后在家中照旧便是。”

    “回来时,我跟舅舅说只是拜祭一下娘亲兄长,而后带着他们的牌位便直接回南疆,怕是舅舅……。”

    “为父会修书一封亲自跟你舅舅解释清楚,不论如何都不会让你舅舅责怪于你。”

    “我的病今年才刚刚康复,近一年没再发过病,但前几年都还一直时好时歹的,万一又出现什么不妥的症状,我怕……”

    “不论发生任何事,为父都能理解,而且会请最好的太医绝对不会让你再有事。”

    “……将我治好的大夫说,我需要经常到外头走走,多多行善积德,这样身心才能更好。”

    “为父会交代下去,不会让人限制你出入府门。”

    叶念尘所提,叶枫无一不从,这样的时候,他不怕女儿提条件,只怕没要求。

    如此,叶念尘不再说话,只是抬眼有些怀疑地看着,明显并不太相信这些承诺的真实性。

    叶枫是明白人,也不含糊,立马便唤来人,将刚才叶念尘所提的诸多要求一一吩咐下去,令府中所有人谨记遵行,不得违抗命令对大小姐有任何不敬。

    “尘儿,这下你总该相信为父的诚意了吧?”叶枫满脸堆笑,对他来讲,拿捏人心本就是最大的长项。

    叶念尘左顾右盼了片刻,终于又吱声说道:“暂时……我还不想以父母称呼你们。”

    “这个,为父也能理解,只不过在外头一些比较重要的场合时,你多少得顾及一下为父的面子。”听到叶念尘说到这一点,叶枫更是放下心来。

    在他看来,这个“暂时”肯定不会太久,他就不信自己在一个小丫头身上费这般多的功夫心思,还收服不了。

    叶念尘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也等于是应下了叶枫让她留到年后再做决定的建议。

    如此一来,父女两初次见面也算是达成了一致,而且干脆利落得紧,直到叶念尘离开书房,前后竟然也没超过一盏茶的功夫。

    “枫郎,这死丫头太过份了,你怎么如此顺着她?”昭华公主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满面怒气十分不悦地说道:“她要回南疆就让她回,为何非得留着她?难道你就这么舍得不这个女儿?”

    叶枫笑着起身将昭华公主拉到身旁坐下,解释道:“看你,又胡思乱想,我这般做自是有原因的。”

    “她这才刚刚回来,若是立马就回了南疆,外人会怎么想?更何况,如今有不少人都跟我一样盯着即将空下来的相位,若让有心人拿这种可大可小的事情做文章坏了我的名声,影响了相位一事,这样的亏损当真不值当。”

    见昭华公主神色略微缓和了些,叶枫继续说道:“再者,府中多养个女儿能花得了多少银子?这丫头年岁虽稍大,但长得很不错,稍微费点心思收服妥了,将来与人联姻,必定能派上大用,说不定可以给整个叶家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想法倒是不错,但我看那死丫头未必有那么好收拾。”知道夫君只是想利用那个女儿,昭华公主顺气了不少。

    “她若懂事,当然最好,若不知好歹的话,那便是她自个找死,怪不得我狠心!”叶枫目露凶光,对于违抗之人,他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这样的无情之言,叶念尘自然没有听到,不过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不必向任何人去请安,也不用理会府中的各种规矩,既有着主子的权利,又有着客人的自由,看得着实让人眼红妒忌。

    但不知道是叶枫的命令起了作用,还是叶念尘回来当天给众人留下不好惹的印象太过深刻,总之接下来她的日子倒也清静,包括已经顺移为二小姐的叶茹雪也都没再出现恶心过她。

    叶家一府子的人员关系就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老太太跟昭华公主的关系不温不火,这几年大多数时间都住在京郊别院休养,逢年过节或者一些其他必要的应酬之际才会回来。

    叶枫还有一个兄长,两个弟弟,几大家子人数不少,却都因为昭华公主嫁入的关系,早早搬离了叶家大宅,在附近各自买了宅子居住,相对也算独立。

    昭华公主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但看在叶枫的面子上,叶家其他几房这些年也从她这捞了不少的好处,面子上倒也一团和气。

    叶枫子嗣单薄,除了这突然回来的原配嫡长女外,就只有昭华公主给他生下的一女一儿。小儿子叶振业颇得昭华生母——姜太妃喜爱,打小便带在身旁于宫中照顾教导,呆在叶家的日子同样较少。

    小尘轩服侍的周婆子,费了老大的口舌将如今叶家的一些情况主动道与如今大小姐听,讨好之色溢于言表。

    说起来,周婆子还真是有些看不懂大小姐的心思与喜好,几天下来瞧上去不算难侍候,但又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容易接近。

    见自己说的这些,叶念尘似乎并不太感兴趣,周婆子眼珠子一转,最后又道:“大小姐,还有一件事,小的不知当不当说。”

    叶念尘没有出声,依旧自顾自的喝着茶,芷儿倒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想说便说,扯这些虚的就回去当你的差。”

    “是、是!”周婆子见状,也不敢再啰嗦,上前一步压低了些声音悄悄说道:“小人听说,这几天有人路过锦园时,听到了些奇怪的声响,还看到了些怪异之事。”

    锦园是叶念尘的娘亲当年居住的地方,更是其母与兄长一并被烧死的地方。

    “何为奇怪,何为怪异?”叶念尘终于正眼看向了周婆子。

    周婆子不敢隐瞒,解释道:“一开始只是有路过的下人偶尔听到里头似有哭声,后来,后来有去打扫的大白天在那里看到了奇怪的白影,说是什么一大一小转眼就没了……”

    “有人把这事上报给了公主,公主特意派了人前去查看,但什么都没发现。后来公主狠狠处罚了报告之人说他们胡乱造谣。这般一来倒是再没人敢跟公主禀告,不过私底下却是越传越厉害起来,据说昨个晚上便有人又在那附近亲眼看到了,还说得有模有样的,闹得很是人心慌慌……”

    话没说完,叶念尘神色不明的打断道:“你的意思是说锦园闹鬼了?那里可是我娘跟大哥故去之地,你特意跟我说这些,是何意思?”

    “大小姐千万别误会,小人断无歹念。”周婆子连忙解释道:“小人是担心有人借鬼神生事,一则搅了夫人、大少爷的安宁,二则可能会对大小姐不利。您想想看,以往十几年府中从来不曾发生过异常,而大小姐刚刚回来便传出这些,小人担心有人故意想给大小姐找麻烦。”

    最后几句,周婆子几乎是压着嗓子说的,满是忠诚的样子淋漓尽致。

    “听你这般一说,倒也有些道理。你能这般为我着想,有心了。”叶念尘难得露出了一抹明确的肯定,转而朝着芷儿示意了一下。

    芷儿抬手从怀中摸出点碎银子赏给了周婆子:“这事小姐自会留意,你们继续好生当差便可。”

    周婆子连忙道谢,接过赏钱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

    “小姐,差不多应该加点料了吧?”片刻后,确定外头无人,芷儿轻声询问了起来,完全没有在意先前周婆子说的那些。

    “你看着办吧。”叶念尘微笑着喝了口茶,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今儿天气不错,我想出去逛逛。”

    “是!”

第七章 义诊

    回京后的第五天,叶念尘还是第一次带着芷儿与影子出门。

    这个时间段,京城的人不多也不少,热闹却不拥挤的感觉让叶念尘颇为喜欢。

    “小姐,有人跟着咱们。”影子请示:“是否解决掉?”

    “这倒不必,他们也不过是听人差遣。”

    叶念尘头都没回,而是让芷儿在一旁的铺子买了几斤不错的糕点,给后头不远处小心翼翼跟着的人送了过去。

    “这是大小姐赏的,拿着吧。”芷儿把糕点递给其中一人,说道:”小姐是心善之人,不想你们难做,可我跟影子却没那么好的脾气。不想招惹麻烦的话,自己识相点!”

    听到这话,两个盯梢的下人连声称是,拿了东西赶紧着调头离开了。

    没有再理会这种小插曲,叶念尘继续漫步前行,心情不受影响。

    只不过没一会功夫,不曾想竟是路遇熟人。

    “念尘,你这是要去哪呀?”秦浩成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大街上碰到心心念念之人,三两步小跑过来,高兴不已。

    “我就是随便逛逛,浩成哥哥这般急冲冲的准备做什么呀?”叶念尘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容在那一刻悠然绽放,美得令人炫目。

    秦浩成有些晕忽忽的,愣了片刻这才强行没让自己太过失态:“我、我爹让我替他办点事,出门时耽搁了一下,所以刚才走得有些急,差点没看到你。”

    “既然有急事,那你赶紧忙你的去,等得空了咱们再好好聚聚便是。”叶念尘也早看出秦浩成有急事,所以主动催促。

    “念尘,我本来老早就想去找你的,可……”秦浩成神情一下子低落了不少,犹豫了一下说道:“可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事情特别多,一桩接一桩的跑个没完。念尘,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叶念尘自是摇了摇头:“当然不会。浩成哥哥,你想太多了,反正我又不是路过京城,还怕日后没见面的机会吗?你先去忙正事吧,本来就已经有些迟了。”

    “说得也对,倒是我这性子太矫情了些,还不如你通达。”秦浩成整个人顿时轻快了不少:“等忙完了我再去找你玩,先走了,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实在是没有多余功夫,秦浩成说完这话后,不得不匆忙离开。因为多回头看了几眼,还差点摔了一跤。

    “小姐,现在没有公职的小侯爷怎么比军工重臣还要忙呀?”看着秦浩成略显狼狈的背影,芷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得罪了小人……忙点也好。”叶念尘并不觉得那渐渐消失的背影有什么可笑之处,心情反倒有那么些许沉重。

    收回目光,她没有多加解释,再次迈步往前走去。

    芷儿也好、影子也罢,似乎早就习惯了自家主子说话的方式,也不多问,静静地跟着便是。

    挑了些有用没用的小东西买下,正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之际,前头不知何故围了一些人。

    “小姐,有个孩子晕倒了。”芷儿上前看了一眼:“好像病了,但没钱看病。”

    叶念尘也跟了上去,果然看到一个衣着破旧的妇人抱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哭,只可惜围观之人也没办法帮到忙。

    “大婶,我略懂些医术,可否让我给孩子看看?”叶念尘见状,自没袖手旁观。

    那妇人看到有人愿意帮忙,连连点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不允许。

    就地把过脉,仔细检查过后,叶念尘当下便让芷儿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当街替那孩子做了简单的针灸,而后又给那孩子两只中指指尖扎了两下,放了几滴血。

    “咦,醒了醒了!”一小会后,有旁观者惊奇地说道:“没想到这姑娘的医术竟如此好!”

    “是呀,还真看不出来,这对母女运气好碰上贵人了。”

    ……

    “大婶,孩子烧得厉害,我现在就给她开个方子,抓了药让她服下,退了烧就没事了。”叶念尘没有在意围观之人的议论,让芷儿从旁边一个算命摊子借来了笔墨,就地写起了方子。

    知道妇人没钱,叶念尘又让芷儿去最近的药铺把药给抓了过来,一起给了那位妇人。

    妇人感激万分,跪下想要给叶念尘磕头,却被拉了起来。

    “大婶不必如此,赶紧带着孩子回家煎药去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末了,她还塞了点钱给那对母女,孩子大病之后自当补充些营养。

    妇人求问恩人名姓,希望日后有能力时可以报答,但叶念尘一行做了好事不愿留名姓,也不好强求,最终带着孩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这位姑娘,我老婆子已经咳嗽了好久,吃了好久的药都不见好,您能不能也帮她给看看?”正欲离开,人群中有人壮着胆子不太好意思地请求着。

    说话的是位老爷子,看上去也不是富裕之人,身旁立着位精气神极差的老太太,看着叶念尘的目光显露着几分盲目的希望。

    “姑娘,我经常头疼得厉害,您能顺带着帮我瞧瞧吗?”

    “还有我、还有我……”

    这种事有人起头,立马便有人响应,没多会功夫,好些人都希望能够得到医治。

    他们都是穷人,没那么多钱看得起诊,生活的艰难不得不让他们对于眼前善良的女子抱有一丝希望。

    看到这情况,叶念尘沉默了片刻,终究不忍心拒绝。

    芷儿知道自有主子又要大发慈悲,索性将算命摊子那副简单的桌椅笔墨给书买了下来,给自家小姐在街边弄了个义诊小摊,影子则在一旁维持次序,让有需要的人排队等候。

    叶念尘态度极好,坐在那儿挨个替病人细心看诊,并不担心自己会医术的消息传回叶家会有引起什么猜测与不妥。

    她诊得很用心,不嫌脏也不嫌臭,开出的方子更是照顾到了这些人的经济条件,尽可能选用效果好又便宜的药材。

    个别一些人实在太穷,连基本的药钱都没有的话,身旁的芷儿还会及时送上点钱给他们买药,当真是帮人帮到底。

    好在人不算太多,大多数人拿了方子都自个去抓药,不然芷儿身上带的那点银子也压根不够。

    看完最后一个排队的病人后,叶念尘起身准备离开。

    边上茶棚老板娘赶紧着给他们三人送上茶水,代替那些看病的穷人谢谢他们。

    叶念尘并不嫌弃,接了过来。

    喝了几口,茶是粗茶,但喝在嘴里却格外让人觉得舒服。

    “姑娘,这桌椅笔墨什么的我们替您保管吧,哪天姑娘得空了若是再来此替人义诊也方便一些。”老板娘是个直性子,自然希望眼前这善心的姑娘往后还能来给普通百姓免费看诊,那可是穷苦百姓最大的福气。

    叶念尘见状,也没多想,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正想说一下日后诊治之事,未及吱声,却听身后传来一道略为熟悉的声音。

    “还是老板娘想得周到,看来念尘姑娘日后得常来义诊了。”

第八章 放狠话

    “是你?”

    转过身来,叶念尘觉得有些意外。

    眼前之人当真有种神出鬼没的神秘感,不但自己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就连影子似乎都有些始料不及。

    第二次再见这大魏堂堂国师,顾明义的形象与归京那日并无区别,只不更多了几丝莫名的亲切感。

    或许是因为那素来淡漠之人此刻脸上微微的笑意?

    一念之间,叶念尘竟想到了许多。

    “在下顾明义,念尘姑娘记性不错。”顾明义点了点头,竟直接简单的做了下自我介绍,并不曾以什么国师自居。

    这样的语气态度若放在其他人身上并没特别之处,但向来给人不好亲近的国师大人却是极为少见。

    “顾公子似乎已经在此呆了很久了?”叶念尘同样点头示意,算是简单回了一礼,既然人家主动道出名姓,自然不希望在这种大庭广众下被称做什么国师。

    “不算太久,但念尘姑娘为百姓义诊的过程倒是一目了然。”顾明义目露赞许:“没想到,你还精通医术,又有如此慈悲之心,当真让人钦佩。”

    “顾公子过奖了,轻尘不过是久病积累了点经验,前些年半清醒之际,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更好的康复,这才跟着医治我的大夫学了些皮毛罢了,远远谈不上精通。”

    叶念尘完全看不懂眼前的男子,本并不应该存在什么交集之人,却在短短几日内连着对上。

    这样的模糊与不确定感,并不太好。

    面对叶念尘平静通顺的解释,顾明义再次笑了笑:“你所开出的方子,不但效果极佳,而且几乎都是些常见便宜的药材,念尘姑娘过于谦逊了。”

    “顾公子似乎对我这个萍水相逢之人颇感兴趣?”叶念尘大方的反问着,她可不认为,堂堂国师闲得这般没事做。

    “若我说,念尘姑娘与我有缘,你信吗?”顾明义倒是并不否认。

    “相逢便是缘,能入顾公子慧眼,这是念尘的荣幸。”叶念尘嫣然一笑:“不论如何,上回在叶家多谢顾公子帮忙解围,那天多有不便,也没顾得上道谢。”

    这笑,极真极美,如同骄阳足以融化一切。

    顾明义却是气定神闲,似乎眼前之人与以往没有任何的不同。

    “无需客气,那是我应该做的。况且,就算我不出声,你自己也能很好的解决。”

    “应该做的?”叶念尘故意加重着语气反问,质疑之义并无掩饰。

    顾明义并不解释,只是笑着说道:“君子剑虽好,可这里终究是京城。时候不早了,顾某先行告辞,很快咱们还会再见。”

    说罢,顾明义不再停留,就这般转身飘然而去。

    出尘脱俗的背影没一会便消失在人流之中,宛如刚才的一切仅仅只是一场梦境。

    叶念尘恍惚了片刻,回过神后与正在忙碌的老板娘招呼了下,很快便带着芷儿与影子漫步回府。

    “这个顾明义,到底是敌是友?”走了一半,她忽然停了下来,喃喃念叨了一句。

    “小姐,此人特意提及君子剑,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芷儿想了一路了。

    “当年南疆混乱,本地权贵少有服管束者,舅舅奉皇命驻守南疆,没有这君子剑许有些事也难服众。如今十多年过去,南疆次序早已大定,这剑也早就应该收回。”

    叶念尘侧目看向了影子,吩咐道:“按我之前与舅舅商定的,你现在便去一趟兵部。”

    “是!”影子应声,却没有立刻离开,顿了顿又道:“可否需要派人监视顾明义?”

    “不用,令京城探子重新查一下他的底细,我只需知道他会不会成为我们的对手便可。”叶念尘当下否定。

    顾明义很不简单,监视什么的根本没办法行得通,反倒只会自找麻烦。

    “是!”这一回,影子再无停顿,很快先行离去,显然并不担心叶念尘的安全。

    回到叶府的时候,差不多快到用餐时间,来来往往的下人忙碌不已,看到叶念尘匆忙行礼、匆忙过去。

    对于这刚刚回来没几天的大小姐,因为昭华公主的原因,叶家的下人更多的是一种避讳,不去招惹总不会错。

    没有在意下人的态度,叶念尘远远的看到了挡在前头路中间的叶茹雪。

    看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冲着她来的。

    “有事?”青石小道并不宽,有人刻意挡道,叶念尘只能止住脚步。

    “叶念尘,我郑重警告你,给我离秦大哥远点!他是我的!”叶茹雪毫不客气,霸道刁蛮的宣布着主权。

    “浩成哥哥什么成你的呢?难道,你们已经订婚了?”叶念尘并不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那是迟早的事,总之我警告你不准打他的主意,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叶茹雪重重地鄙视道:“别以为你如今背了个叶家嫡长女的身份就有什么了不得的,就凭你想跟我争,门都没有!”

    叶念尘哪里会受这样的威胁,扫了叶茹雪一眼,跟看个神智不清的人一般,摇了摇头笑道:“二小姐说得跟真的一样,既如此,你又何必跑到这里来跟我费什么劲?”

    “你……”被人当面说破,叶茹雪的脸面完全挂不住,气得脖子都憋红了:“你放肆!”

    “这两字你可真没资格对我讲!不论你认不认服不服,记住,名义上我都是你大姐!”

    叶念尘懒得跟这种人胡搅蛮缠,直接扔下话,擦身而过,连背影都是满满的不屑。

    “好你个叶念尘,你给我等着,别以为现在父亲护着你就万事大吉,我看你能狂到什么时候去!”叶茹雪气疯了,狠话不要钱似的吼了起来。

    但叶念尘连头都没回,就那般飘然而去,路过的下人看到如此鲜明对比的一幕,顿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晚上的时候,影子回来了,手上剑依在,只不过却并非原先的那把。

    区别很小,不是熟悉者,一般人很难察觉。

    影子也没多余的话,只道了声“好了”,全自行下去吃东西,芷儿让人给他留了饭菜。

    夜半三更后,整个叶府都陷入了沉睡,小尘轩上上下下同样也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极为恐怖的尖叫声突然响起,瞬间划破原本寂静的夜。

    声音是从锦园方向传来,有人被惊醒,无端觉得阴风阵阵,整个人忍不住竟冒出了冷汗。

    好在,那声音没再响起,一切再次重返安宁,似乎刚才应该只是有人偶尔做了个恶梦一般。

    第二天早上,叶念尘刚刚吃了两口小米粥,大多数小菜点心还没来得及动,便见周婆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锦园那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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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吓死

    锦园是叶念尘娘亲生前的居所,也是母兄葬身之地,十五年过去,虽然早就已经修葺过,但从没有人居住,一直空在那里。

    连人都没住的地方,能够出什么事?

    周婆子虽说这会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但还是没带怎么停,直接把话给说了个完整。

    原来,早上的时候,昭华公主屋里服侍的柳婆子一直没看到人影,让人找了好久也没看到。

    柳婆子是昭华公主身旁的老人了,所以众人也不敢随意,联想到昨晚三更半夜的那声惨叫声,有人顿时觉得不太好,叫了人去锦园那边寻找,没想到竟真的在那里找到了柳婆子。

    只不过,此时的柳婆子已经没了气息,成了个死人。

    叶念尘到达锦园的时候,昭华公主带着人已经出现在那儿的院子里。

    据说尸体还在屋子里头没有动,昭华公主找了大夫以及仵作正在里头检查。

    看到叶念尘来了,站在昭华公主边上的叶茹雪极为不善地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这里是我娘故居之所,听说出了事,自然便来了。”

    叶念尘没在意叶茹雪的态度,转而朝着昭华公主微微行了一礼询问道:“敢问公主,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锦园一直不准闲人入内,为什么会有人死在里头?”

    被叶念尘无视,叶茹雪极为不悦,这会见其竟当众质问母亲,更是不爽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她板着一张脸,也没多想,径直驳斥道:“这十几年来,叶府上上下下从没出过半点怪异之事,怎么你一回来,就生出这么多幺蛾子?”

    “妹妹的指责太过不讲理了吧?”叶念尘轻轻挑了挑眉:“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有人教你?”

    说话的同时,她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扫过其他人,虽未明言,但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可叶茹雪被怒火冲晕了头,哪里顾得上其他,指着叶念尘便骂道:“你也配教训我?我看你是……”

    话没说完,却被昭华公主适时打断。

    “雪儿,注意你的仪态,她毕竟也是你的长姐。”昭华公主对于自己女儿如此冲动的言辞微微有些失望,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什么是授之以柄呢?

    再反观面前的叶念尘,虽只大了五岁,但那种任其在谁面前都处事不惊、淡定从容的态度,当真不知高出几筹。

    这样口舌之争非但没有半点作用毫无意义,反而只会掉了身份,让人当成笑话。先前叶念尘身份还不曾确定时也就罢了,如今已成事实,再当众做意气之争简直就是愚蠢。

    看来她的确是太过娇惯了雪儿,以至于这孩子素来习惯了他人的顺从,碰上叶念尘这个刺头时才总忍不住冲动,根本没什么心机与耐性。

    “有下人说,这几天听到锦园附近总有奇怪的声音,还有人看到白影瞬间出没。现在,更是有人离奇死在了这里头。念尘,你倒是帮我分析一下,为什么在之前十多年什么特别之事都不曾有,而你回来后这短短几天却怪事连连?”

    昭华公主神色平静的询问着,如同闲聊一般,态度谈不上亲切却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原来如此。”叶念尘恍惚大悟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追加叶茹雪先前的态度。

    她只是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依公主的意思是,这事若非与我有关,便是因为我倒霉招来的!可我既没这样的能耐,也还不曾晦气到那种地步,不论如何,这些罪名我可都担不起呀。”

    “你想多了,本公主只是如实道出目前府中出现的一些怪异现象罢了,并未曾做出任何结论。”

    昭华公主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本公主做事最讲证据,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凶手。”

    “娘,您跟她废那么话做什么?依我看就是她搞的鬼,直接把她抓起来审问便可,我有的是办法治她,看她招不招!”

    叶茹雪对叶念尘当真恨得牙痒痒,她还真不信治不了这种贱人!

    “二小姐好大的脸!好胆跑去问问叶家的祖宗,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资格!”

    叶念尘冷眼盯着叶茹雪“叶家长辈还没死绝,想对我这个嫡长姐动以私刑、屈打成招?我想公主不可能这般教你吧?”

    “你少在这时给我……”

    “够了雪儿,你胡说些什么?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全都忘记了吗?”昭华公主不得不及时出声制止越来越犯糊涂的女儿,这样的话岂能是当众说道得的。

    叶茹雪吃了憋却不得不打住,一双大眼睛狠狠瞪着叶念尘跟能吃人似的。不过,娘亲似乎是真恼她了,所以她也不好再吱声,只有干瞪眼的份。

    “来人,去看看里头检查得怎么样了!”昭华公主吩咐下人进去催促,强行转移掉了这场冲突。

    叶念尘也没再做声,只是看向昭华公主的目光不由得更深了些。

    很快,便有人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而柳婆子的尸体也被抬了出来,但放得比较远,怕冲撞了院子里头的几位主子。

    “启禀公主,死者已经死了至少两个时辰,差不多是昨晚后半夜的时候没气的。但其全身上下并无外伤,也无任何中毒的迹象,他杀的可能性不大。”

    汇报之人颇为专业,径直说道:“另外,死者五官扭曲,面容极尽狰狞,应该是生前突然受到了极大惊吓所致,以小人经验,她应该是突然一下子就被吓死的。“

    听到这些,众人纷纷面色都变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

    昨晚上半夜三更之际,可不止一人听到了锦园这边传来的惨叫声,这跟仵作推算的死亡时间正好对上了。

    现在细细想来,那声音可不就是柳婆子吗?

    众人不由得背脊发寒,真不知道那个时候柳婆子到底看到了什么!

    光听那叫声便已经让人恐怖到了极点,那样的恐惧完全不像是人做的,怪不得会被活活吓死。

    “公、公主,莫非这锦园当真闹鬼?”有下人小心翼翼地说道:“之前便有人听到、看到一些异常了,如今柳嬷嬷又死得这般离奇,实在是……”

    “住嘴,再胡说八道,我扒了你的皮!”而昭华公主的脸色瞬间冷了起来,厉声呵斥道:“在本公主在,哪里有邪祟出没放肆的份!倒是那些装神弄鬼的卑鄙小人比着恶鬼还要可恨,一旦让我查出,必不轻饶!”

第十章 报应

    这话一出,顿时一干下人都不敢再吱声。

    昭华公主明显不愿众人议论鬼神,更不相信所有的一切仅仅只是闹鬼这么简单。

    但不得不说,刚才那下人的话却无形中拔动了众人心底恐慌的惧意。

    对于昭华公主刚才强势而果断的制止态度,叶念尘倒是暗自肯定,比起叶茹雪来,昭华公主这块老姜的确要辣得多。

    片刻之后,她主动出声表示赞同:“公主说得极是,这种事情一定得查个水落石出,省得坏了叶家的名声!同时更不能让有心之人借机生事,玷污了我娘与兄长的亡灵!”

    如此一来,众下人更是噤若寒蝉,刚才那当众说闹鬼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暗自骂着自己蠢。

    其他场合也就算了,刚才怎么就这般不醒目,偏偏在这新归的大小姐面前说她娘是鬼呢?

    昭华公主不是惹得起的主,但这大小姐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昭华公主意味不明的看了叶念尘一眼,而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继而,她径直朝那仵作质问道:“好好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容易被吓死?你们有没有检查仔细,会不会有内伤或者隐伤之类的?”

    她可不信什么鬼怪做乱,这些事必定跟叶念尘的归来有着脱不掉的关联,只不过暂时没有证据,不但说破罢了。

    “回公主,我等已经仔细检查过好些遍,连周边都查过了。死者的确没有任何内外伤。并且生前完全没有挣扎的痕迹,也不曾有被挪动、挟持过的蛛丝马迹。”

    那人肯定地回复着,死人他见多了,像这种一下子就活活被吓死的还真不多。

    昭华公主却并不满意:“就算真是被吓死的,那也可能无端端被吓死!这世上装神弄鬼的多得去,再给我查仔细些,我就不信一点线索都找不到!更不信无端端的人就这般没声没息的吓死掉!”

    “公主说得极是,此事务必查个彻底!”

    叶念尘再次极其郑重地附和,而且态度坚定的表示支持:“锦园可是我娘生前所居,听说这些年也算是府中的禁地、到底是什么事可以让她半夜三更不顾禁令跑到这来?又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怕之事,竟然会被活生生的吓死?”

    “这事仅仅只是柳嬷嬷的个人恩怨,还是另有隐情?”她定定地看着昭华公主,哪怕再细微的情绪变化也没有漏掉一丝一毫:“我恳请公主能够尽快查清,给我逝世的娘亲一个交代,毕竟,我娘是叶家曾经的主母,容不得任何人污蔑、惊扰!”

    说完最后一句,叶念尘象征性的行了一礼,也不等昭华公主回应,带着人径直离去。

    昭华公主嘴角微微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有出声,立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叶念尘离去。

    所有的人都听出了叶念尘语气中的不善,但人家身份摆在那里,又打着生母的旗号表明态度,这还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跳出来反驳为难的。

    毕竟就算是昭华公主,也不能公然对先去的夫人表示不敬,更别说院子里一众下人了。

    看着叶念尘渐行渐远的孤傲背影,不少人脑中都多了一个记性,这主还真不是那般好招惹,往后没事少找麻烦才是。

    唯有叶茹雪颇不服气地冷哼一声,似想迈步,但终究还是被身后的贴身婆子给阻拦了下来。

    “娘,你就看着这个死丫头在咱们面前如此狂妄放肆,丝毫不将您放在眼中不成?”待叶念尘走后,叶茹雪终究忍不下这口气。

    “光会说那些没用的蠢话有什么用?你这般成天意气冲动,能成什么事?”

    昭华公主头一回冷着脸教训叶茹雪:“你若有本事让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想做什么我都不管你,否则就老实一点别尽给我惹事!”

    叶茹雪还是头一回被母亲当众责骂,知道这会她这娘是真心上火了,因此也不敢再当众顶嘴,不过这所有的恨与怨自然是再次归结到了叶念尘的身上。

    她就不信,自己会斗不过一个南疆回来的下贱丫头!

    见女儿终于安生了一些,昭华公主径直朝其他人吩咐道:“都给我记住了,今日之事谁敢给我出去乱嚼舌根、扰乱人心,我定会撕料他的嘴、扒了他的皮!让他后悔多嘴多舌,没长记性!”

    “是!”

    所有人皆连连应声,不敢违背。

    但昭华公主的禁令终究还是没法封锁世人对于未解与恐怖的天生探究与好奇,没半天功夫,锦园闹鬼之事便在府中悄然传开,至于传到府外,那也只是时间早晚之事。

    几乎所有人都深信不疑,柳婆子当真是被鬼给吓死的!

    那鬼当然不是旁的,正是十五年前在锦园内被大火活活烧死的前夫人与大少爷。

    当年夫人与大少爷本就不是正常死亡,因此死后化做厉鬼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至于为什么会找上柳婆子,这中间自然不可能毫无关系,只不过太久远的事情并不是人人都知晓罢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当年的夫人与大少爷死得好惨的,而且我听说,那场大火起得十分莫名,这里头十有**有问题!”

    临睡前,后厨房几个年纪大些帮工妇人锁好门,有些迫不及待的交流着今日私下里各自所打听到的内幕消息。

    “对,我也听说了,好像当时夫人跟大少爷本不至于活活烧死的,出事的那天晚上,整个锦园竟然没有一个下人,连门窗都被人从外头给动了手脚,里面根本打不开!”

    另一个满是神秘地接过了话,:“还有还有……今日被吓死的那个柳婆子,当年可是前夫人屋里服侍的,后来出了事不但没有受罚,反倒成了公主身旁的红人!”

    “啧啧,看来当年的意外还真不简单,怪不得柳婆子会被活活吓死呢!都说不做专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依我看,这是被冤魂索命,报应呀!”最先吱声的人感慨不已。

    “嘘,你们都不要命了,都少说两句,少惹麻烦,这些事情咱们掺和不得!”第三人赶紧警告提醒了一句,这还真不是开玩笑。

    “对对对,掺和不得掺和不得,要是让公主知道了还不扒了咱们的皮!你们可千万别乱传出去,咱们都是信得过,这才自个私下说说罢了。对了,我还听说,当年大小姐也差点死在火中……”

    “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真是作孽呀,怪不得小小年纪突然得傻掉了!”

    “哎呀,别打岔呀,赶紧说说大小姐怎么也差点死在火中呀!”原本出声提醒之人似乎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先前的担心。

    ……

第十一章 质疑

    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短短几天,柳婆子的死丝毫都没查出什么名堂来,但关于锦园的一些新旧事却被都府中下人传得越来越神乎其神,同时也让十五年前的记忆在不少府中老人心城头愈发的清晰。

    就连不少府中管事也听到了很多,要他们也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尽量不让那些话传到公主等人的耳中去,不然的话,头一个倒霉的便是他们。

    “枫郎,我觉得柳婆子的死一定与叶念尘有关,只可惜这回我没有找到证据罢了!”

    想着这些天的调查毫无进展,昭华公主大半夜睡不着,径直将叶枫拉了起来说道:“依我看,咱们还是直接把这祸害赶回南疆去得了,免得再生事端,夜长梦多!”

    叶枫困得紧,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再次说道:“不是都查了好多回什么都没查出吗,这事只是个意外。给柳婆子打下手的小丫环都讲了,这些天晚上没人时她自个总有些心神不宁、精神错乱,甚至还梦游过,这般一来也解释得通她为何会死在那里了。”

    “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府里头什么怪事都没有,偏偏叶念尘一回来就生出这么多事来?”昭华公主显然不信服,女性的直觉告诉她一定跟叶念尘有什么关系。

    哪怕她亲自听了给柳婆子打下手的那个小丫环的话,亲眼看过那小丫环也应该不可能说假话。

    “去南疆调查的密探已经查实,叶念尘所说的一切都没有问题。给她治过病教过她医术的那些个大夫也都挨个查证过,所有的一切均不可能做得了假。而刘子同到现在还为了那丫头逆他意、执意回京一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叶枫想了想,满脸正色地说道:“这事兴许真与那丫头本身无关,只不过她突然回来,多少勾起了一些人的回忆。柳婆子死了也好,这般没用的人,活着迟早也只会坏事!”

    这话,倒是让昭华公主不由得怔了怔,似是想起了什么,没有再执意劝说叶枫将叶念尘弄回南疆。

    片刻后,她目光闪烁、有些担心地朝叶枫问道:“枫郎……你说,这锦园是不是真有鬼?”

    “傻瓜,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若真有鬼又怎么可能等到现在才出没?”叶枫缓和了神色,笑了起来:“早点休息,别再疑神疑鬼的,一切有我呢,绝不会让你有半点的危险!”

    “枫郎你真好!”昭华公主总算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欣慰依偎在叶枫怀中柔声说道:“明日我进宫看看振业,顺便求母妃多使把力替你好生周旋,你都在尚书位上呆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坐上相位了!”

    “得此贤妻,夫复何求呀!”叶枫一听,更是喜笑颜开,对着昭华公主的态度愈发柔情似水。

    想着两人似乎也有一段时间未曾行房,见昭华此刻情意绵绵,面泛春红,对着自己一副渴望不已的眼神,索性顺势而为,一把将人给压到了身下。

    **一度后,昭华公主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一扫前些天的阴霾,早上起来后收拾打扮妥当,带着叶茹雪进宫去了。

    叶念尘也没窝在府中闲着,让芷儿做了些必要准备后,没多久也出了门。

    自打那天在街上义诊后,只要天气无碍,没有事情耽误,她每隔一天便会去那儿免费替穷苦百姓看诊。

    算上今日,已经是第五次。

    如今排队等她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不仅仅因为叶念尘不收分毫,更是因为她的医术已经得验证。

    最先得以医治的那些病人几乎个个都已经好了,欢天喜地的过来道谢很是感人,如此一来这仁心仁术的口碑自然就慢慢传开。

    到达目的地时,早就支好的小摊前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伍,比着上回人更多。

    叶念尘定下规矩,先给老人、孩子以及病情严重者诊治,而后才是其他排队之人。并且,这里只给那些真正穷困之人提供诊断,若有意见者请自行离开。

    因为每次,她看诊的时间最多只有两个时辰,再多的话她的精力根本顾不过来,反倒是对病人不负责任。

    绝大多数人都是心存感激,对于叶念尘的规定十分理解赞同,但也总有个别的无赖不太信邪。

    奈何有着影子维持次序,这里还真不是谁都能够撒野的地方。

    而叶念尘的行善之举也慢慢人口耳相传,知道的人多了,即使叶念尘从不留名,但其身份也渐渐被人知晓,让越来越多的人对其尊敬、爱戴。

    而对于叶念尘定期义诊一事,叶枫并没有多加制止。

    这事虽抛头露面,但却是行善积德,连皇上都最为推崇,不若顺其自然,还能给叶家挣上几分好名声。

    叶念尘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于她而言,每次帮人诊治之际,都是她最为充实开怀之时。

    “这位公子,这里只替穷人看诊,公子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还请自行去医堂看治。”

    抬眼看到下一位病人时,叶念尘却不曾想竟是位大气沉稳的年轻公子,也没多想,她依旧按着干什么径直出声请其离开。

    此人长得颇为英俊,衣着打扮虽刻意低调但仍然难掩骨子里头的那种尊贵,双眼睿智而有神,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仿佛可以掌握所有的一切。

    叶念尘知道,这种人富且贵,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而且,此人一看就知道没有排队,但向来最不讲情面的影子竟然没有阻拦,这倒是让叶念尘觉得有些意思。

    “叶姑娘的规矩,我并非成心想要破坏,只不过夜咳已达数月之久,一直久治不愈,方才听一老伯说他的老伴也有类似的情况,不久前被叶姑娘治愈,所以这才冒然打扰。”

    那人倒也客气,并没摆什么架子,很是耐心地解释着:“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愿意出一千两银子,叶姑娘可以用这笔银子替实在没钱买药的病人支付药钱,也不至于让自己负担太重。”

    而这名男子提到一千两时,并无傲慢之意,虽然与规定不合,但态度之上倒是让叶念尘能够接受。

    周围排除等候医治的病人却一个个不由得惊叹起来,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一千两银子当真是见都不曾见过。

    若是有了这笔钱,叶姑娘也不必操劳费心后,还赔上自己的积蓄替人付药钱了。

    “叶姑娘,您先给这位公子看吧,我们等等不怕的。”排队的病人一个个连忙出声,不想让叶念尘为难。

    这些天下来,他们都知道叶念尘极讲原则,对他们这些穷人极好,不会让他们因诊治之事而受到欺负与贬低。

    这一回那公子搞个特殊也算是好事,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既可以邦叶大夫减轻些负担,又能帮到更多穷人,何乐而不为。

    但是,他们显然并不明白叶念尘的心思。

    “不行,公子还请另找高明吧。”

    叶念尘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没有丝毫犹豫。

    “为什么?”贵气不凡的公子有些不解,似乎觉得自己的提议很是合理,并不应该被这般一口拒绝才对。

第十二章 隐患

    面对质疑,叶念尘依上平静从容。

    其实,对于眼前的男子,她倒并没有任何主观上的反感。

    只不过,在这件事上,她根本不会为了任何人,或者一点所谓的银子而轻易改变自己的原则,这倒不是说她不懂变通,而是并不值得。

    所谓的个例,一旦破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常态。

    “规矩便是规矩,有了第一个例外,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以至更多更多,到时我的初衷也就完全被改,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反倒是得不到应有的帮助。所以,还请公子能够理解。”

    叶念尘清晰分明地解释了一句,目光扫过此人,略微表以抱怨之意。。

    视线无意中落到男子腰间的佩玉,她才明白影子刚才为何没有直接出手阻拦,维持应有的次序。

    不过,于她而言,什么人都得按她的规矩行事,更别说面前男子也没打算当众亮明身份。

    听到叶念尘的回复,那人倒也未曾生气,只不过并没有立刻离开。

    “叶姑娘说得极是在理,倒是我唐突了。”

    他点了点头反倒表示赞同,而后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在一旁等姑娘看完今日的病人,待姑娘义诊结束之后,再单独请姑娘替我看看,之前的承诺依然有效。如此,应该不会坏了姑娘的规矩吧?”

    叶念尘见状,倒没有再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许,而后再次专心的投入到诊治之中,不再理会那位特殊的公子。

    贵气男子倒也守信,一直到叶念尘看完今日最后一个病人前,都不曾再出声打扰。

    看着叶念尘对着那一张张感激纯朴的面孔笑容温暖,耐心亲近不已,贵气男子微微有些恍惚。

    刚才这姑娘也曾对他微笑过,但那种距离感却完全不同,前者仅仅只是来自世俗必备的客套面具,后者却如同亲人般发自内心。

    看来,在这姑娘心中,穷富贵贱似乎并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于对于底层穷苦人还更多了一些同情与关心。

    “叶姑娘已经结束了今日的义诊,不知现在可否移步前边茶楼,待喝杯茶休息片刻后还得劳烦姑娘为我诊治。”

    男子的声音很是好听,带着少有的磁性,即使就这般站在一旁,在路边上等了许久也不曾有些许不耐。

    叶念尘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这才顾得上看向那名男子。

    “公子久等了,我可以替公子瞧上一瞧,不过移步就没必要了。”叶念尘直接做了上请的手势,示意眼前男子就在这小摊落座看诊。

    见状,这人也没矫情,点了点头跟着坐了下来。

    “伸手。”叶念尘并无多余之言。

    男子也大致猜到了些叶念尘的性情脾气,所以直接配合着伸出了右手,让其替他把脉。

    片刻之后,叶念尘又让他换了一只手,而后还询问了几个与饮食有关的问题。

    他一一如实作答,看着叶念尘专心致志甚至有些郑重的模样,面色未变。

    说起来,他也只是碰巧看到叶家初归不久的嫡长女竟在大街上替穷苦百姓义诊,一时兴起想看看这个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说昭华公主对这嫡长女可是极为不喜。

    正好他近来也的确有些夜咳,只是并没有多大影响。

    这样的举止似乎有些闲得慌,李执暗自想想,自己似乎很多年没做过如此任性之事。

    正想着,叶念尘已经完成了检查诊断,也不多言,径直提笔开起了方子。

    直到看她写完,李执这才出声询问道:“叶姑娘,不知我这情况如何?”

    “你的身体,本身并没什么大问题,公子回去后照这方子抓药泡上三回热水澡就行了。”

    叶念尘也没详细解释,只是叮嘱道:“回去后,公子最好把府中负责膳食的下人换一换,相生相克的食材很多,大意不得。另外,平日没事也别总吃那些大夫开出来补身之药。是药三分毒,你还年轻,根本不必如此。”

    “当然,若身体真有不舒服必服服药的话,最好多找几个大夫确定一下方子。”最后一句,叶念尘的语气依就平缓。

    听到这些,李执却是说不出来的震惊,紧随而来的更是满腔的恼怒之火。

    不得不说,叶念尘的医术当真极为高明,后厨两月前的确更换过人员,而近来他也服用过不少滋补之药,与他夜咳之症出现的时间完全对得上。

    原本,他只是一时兴起想借机看看叶念尘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最后没想到竟查出自个身上真出了问题。

    有些话,叶念尘虽然并不好明说,但李执哪里听不出来。

    看来,他最近当真是太过仁慈了一些!

    “叶姑娘,那我的身体当真没什么大恙?”当着叶念尘的面,李执自然没有过多的泄露心底情绪。

    处理内贼那是后话,对他来说,现在最为紧要的自然是自己的身体状况。

    叶念尘答道:“公子夜咳不算太久,而且症状暂时还算轻微,泡几天药澡彻底驱掉体内积到的寒气便可,日后多加注意饮食,偶尔锻炼一下体魄,不会留下其他隐患。”

    “当然,你若信不过的话,也可以另外再找其他厉害些的大夫诊断一番,你这情况并不算太复杂,一般比较有经验的大夫仔细些都还是能够查出的。”

    最后,叶念尘也并不在意对方是否相信自己的诊断。

    做为医者,她只要做到自身无惭就好,患者信与不信那是别人的事。

    “叶姑娘别误会,我并非信不过姑娘的医术,只不过是过于担心了一些。”

    李执连忙解释了一句,而后颇为郑重地道谢:“多谢姑娘,今日若不是姑娘替我诊断,怕是还不知得走多少弯路,给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

    “公子不必客气,我不过是尽了医者的本份罢了。”叶念尘边说边站了起来:“没什么事了,我等先告辞。”

    “叶姑娘请稍等!”

    李执见状,连忙拿过侍从准备好的银票递向叶念尘:“这是一千两银票,之前说好了要用来替姑娘诊治的那些付不起药费的人买药用的。”

    看着那些银票,叶念尘并没有伸手去接:“我代即将会受益的病患多谢公子。请公子夜咳之症好了后,派人将这些银票直接送去离这最近的楚云药堂,告诉那儿的老板,这些钱是用来替我所诊治却付不起药钱的病人一并结账用的便可。”

    “姑娘医术高超、品性高洁,李执佩服!”李执颔首致意,虽并没有表明身份,但却自自然然的将自己的名姓当面告知。

    “李公子过奖了,告辞!”

    叶念尘没再过多逗留,平静的道别,带着芷儿与影子从容离开。

    “爷,咱们还是赶紧去找几个厉害些的大夫再好生给您瞧瞧吧?”等叶念尘一行刚刚走远,李执身旁的侍从立马进言,神色无比紧张。

第十三章 你懂什么!

    这并非信得过信不过某个人的问题,而是关乎到自家主子的身体安康,当然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大意。

    但显然,李执并没打算如此麻烦。

    “她早就看出了我的身份,你觉得一切还能有假?”李执这会已经收起了面对叶念尘时的温和,一张俊脸面若寒冰:“直接回东宫,我要亲自彻查此事!”

    怒火自然不是冲着叶念尘,不过这姑娘胆子还真是挺大,性子也颇为特别。

    明明一早便看到了他腰间的佩玉,识出了他的身份,神色举止却偏偏丝毫都没有变化,就如同压根不知道一般。

    或者说,在叶念尘的心中,太不太子的,对她来讲当真与普通陌生人毫无区别,哪怕最后他报出了名姓,依然如此。

    也正因为如此,李执倒是更加愈发觉得叶念尘比想象中的还要有意思得多,再加上这姑娘身后还有个铁血的大将军舅舅,怕是叶家这一回未必有那本事能把这嫡长女收服妥帖。

    没一会功夫,李执也带着人离开了此地,只不过那一千两银票却并没有耽误,直接由人送去了叶念尘所说的楚云药堂。

    “小姐,刚才属下失职了,还请小姐责罚!”

    回到叶府小尘轩,影子自行上前请罪,并不因为叶念尘没有说他而含糊过去。

    “影子,我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叶念尘并无责怪之意:“不过你要记住,就算是再有作用的人,也不能够破坏自己制定的游戏规矩,不然,事情就会渐渐不受掌控。”

    影子跟在她身旁整整六年了,比着芷儿还要多出两年,她十分清楚影子忠诚,即使有所差池,本意也绝对是替她着想。

    “属下谨记小姐教诲。”影子顿时警醒,当下表态。

    别看他块头大,长得成熟,但实际上比着叶念尘还要小上二岁,打架拼命还可以,但一些大局上的事情还真没法看得那般通透。

    “罚你晚上多吃一碗饭,下去休息吧。”叶念尘笑着示意影子退下,自然并无责罚之意。

    影子一直沉默少语,外表冷冰,看似跟个小老头般,可内心其实只是个十八岁单纯少年。认死理得很,当保护她当成了唯一的使命。

    叶念尘也没将影子看成侍从,长年相处,她早就已经将其当成弟弟一般,当然,还有芷儿这个可爱又老练的小妹妹。

    “小姐,您应该罚他晚上少吃一碗饭的。”看着影子离去的北影,芷儿笑道:“让他多吃反倒成了奖励了,你看他走时脸上那神情,美得紧!”

    “既然你觉得是奖励,那我也奖你也多吃一碗,反正我对你们两个向来是一碗水端平的。”对着芷儿,叶念尘总能展露出最放松的状态,或许这也是当年从那么多孩子中一眼便挑中芷儿的原因。

    “小姐,今日我可是无功无过,您还是把那一碗全给影子吧,反正那呆子吃多了一些力气更足。”芷儿见小姐跟自己开起了玩笑,当下更是卯足了劲想多逗她开心。

    看着小姐开心,芷儿便也觉得特别的高兴满足。

    对她来说,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小姐对她更好,也没有任何人比小姐更重要!

    正说笑着,外头却是传来小丫环的通报声,说是昭华公主派人过来传话,请她现在便过去一趟。

    自打回京以来,半个来月里昭华公主还是头一回主动要见叶念尘。

    但居于同一屋檐下,这样的事情本就是迟早的问题,所以她们不意外也无担心。

    也没刻意耽搁,很快叶念尘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带着芷儿出了屋。

    “大小姐,您就带芷儿姑娘过去吗?”

    小院内,周婆子适时迎了上来,建议道:“依小的看,还是多带几个丫环吧,听说这会公主那边有客人在,您该有的排场还是得有,免得被人笑话。”

    周婆子的话并没有任何问题,也的确算是为叶念尘着想,虽然大小姐似乎从来就不在意什么身份排场,可平日里也就罢了,不过一些比较重要的场合最好还是讲究些。

    “你消息倒是灵通得紧。“叶念尘淡淡一笑,随即问道:“今日公主那儿,都有哪些客人?”

    “大小姐过奖了,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周婆子逮着机会,立马展现着自己的有用之处:“刚才小的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公主那屋的客人都是些京官夫人,身份倒是一般,与公主也没什么真正的交情。不过呀,这些官夫人平日里最喜欢四处走动,东家长本家短的说这说那,大小姐还是注意些才好。”

    这话倒一点都不假,权贵夫人跟市井妇人在八卦之上的热衷与能力都是一样一样的。

    听到这些,叶念尘点了点头,表示心中有数,但却并没有额外再带其他丫环,依就只领着个牙儿,不急不慢地出了小院。

    “周嬷嬷,咱们有必要这般讨好大小姐吗?”

    待叶念尘走远后,刚才跟着周婆子一起的丫环小蓝凑到了跟前,颇为不解的问了一句。

    大小姐给她们的待遇的确很是不错,只要尽心当差,遵守好大小姐的规矩,那么每个月除了府中发放的月钱外,额外还有一笔不少于月钱的固定赏钱。而平时偶尔的打赏也大方得很。

    但小尘轩的下人一致认为镇南大将军给了大小姐不少体已钱,大小姐本身并不受叶家看重,是以过得去就行,还真没必要那般死心榻地的。

    “胡说什么,这是尽职尽责,侍候好大小姐不就是咱们应该做的吗?”

    周婆子白了小蓝一眼:“你这臭丫头不想在这小尘轩干了不成?德管家是怎么吩咐咱们好生服侍大小姐,都不记得了?”

    “周嬷嬷您可别冤枉人,我也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看您平日服侍大小姐已经做得很好了吗?”小蓝小声嘀咕道:“您看,刚才削尖脑袋替大小姐瞻前顾后的,她不也没当成一回事吗……”

    “闭嘴!你懂什么,大小姐做什么还轮得到你来妄加评论?”

    周嬷嬷一巴掌拍到了小蓝脑袋上,警告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大小姐聪明厉害得紧,用得着咱们替她瞻前顾后?”

    打是真打,不过周嬷嬷自然不会真对一手提拔上来的小蓝动什么怒气,但不好生管束一番,这丫头迟早会自招麻烦。

    “那您还……”小蓝有些不服气,摸着被打疼的地方撞着嘴。

    “平日里我怎么教的你?成不成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婆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戳着小蓝的额头,压低着声训道:“别以为大小姐平日里不怎么管咱们就好糊弄,院子里哪个人肠子里头都装了些什么她都清楚得很。别成天跟朱儿几个学,心存不敬、自以为是,到时丢掉的可不仅仅是肥差,说不定是你的命!”

    小蓝还是头一回被周婆子这般谨慎正色的教训,虽觉得这也将大小姐看得太高了,不过她知道周婆子对自己真心照顾,看人看事也肯定比她要准一些。

    本着听人劝吃饱饭的念头,小蓝倒也是乖乖点头,不再乱言。

    就在这时,原本还想说道小蓝几句的周婆子却是突然脸色一变,下意识的转身朝着院子一处角落看去。

第十四章 过招

    “小蓝,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些什么?”

    周婆子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身后快速闪过。

    “什么也没有呀。”小蓝先是一愣,而后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起来:“又、又好像是有那么一个白影晃过,我也不太确定。”

    “这大白天的,一定是看花眼了。行了,赶紧干活去,很快大小姐就要回来了。”周婆子见状,也不敢再乱想,压下刚才那种不太好的感觉,赶紧拉着小蓝走了。

    而另一头,待叶念尘到达目的地,进到昭华公主屋子时,那里面此起彼伏的欢笑声早就已经是格外夸张。

    难得叶茹雪不在,倒是省了叶念尘一些不必要浪费的口水。

    按着之前与叶枫的约定,当着外人的面,叶念尘以母亲相称昭华公主。

    而昭华公主虽未扮什么慈母,但也中规中矩的将叶念尘的身份正式向那些官夫人介绍了一下,算是给足了叶家脸面。

    “前些日子给你订做的那些新衣裳已经送过来了,另外我让人给你置了些新首饰,今日也一并送了过来。”

    昭华公主指了指排成一行的下人端着的那些东西,当众说道:“身为嫡长女,平日里也得用心收拾打扮才行,不然人家还以为我这当嫡母的,苛待了你。”

    “公主对大小姐可真是太疼爱了,看看,这些新衣裳可都是最好的料子,最新的款式,最佳的做工,大小姐当真是好福气呀!”

    叶念尘都没来得及吱声,便有红衣妇人献媚昭华公主:“啧啧,还有这些首饰,拿出去件件都是巧夺天工,也只有公主才有如此大气的手笔呀!”

    “是呀,母慈子当孝,大小姐久不在京,如今回来了可得好生侍奉母亲,也不枉公主这般关爱于你。”有人附和,讨好着昭华公主的同时也是在敲打着叶念尘。

    “多谢母亲,这些我都很喜欢。”叶念尘根本没有理会那些自以为是的所谓夫人们,径直朝着昭华公主说道:“念尘只带了一名贴身丫头过来,这么多东西也拿不下,还请母亲让她们替我送去小尘轩。”

    叶念尘连连正眼都没再瞧那些自以为是的夫人们,这让那些人觉得难堪。

    昭华公主见状,挥了挥手示意下人按叶念尘的话直接将东西送过去,同时又朝那几位夫人说道:“念尘这孩子长年居于南疆,又久受疾病困扰,所以待人接物之上有所欠缺,各位夫人莫见怪。”

    “公主言重了,就冲着公主如此爱护大小姐,用不了多久,大小姐便会适应融入到京城的生活中来。”红衣夫人扯出笑容头一个接话,言辞倒也巧妙。

    其他人见公主这般讲,当然亦连声附和。

    “大小姐还不曾嫁人,许多事情欠缺经验也是正常,依我看,等日后嫁了人自然而然什么都清楚了。”

    “对了,大小姐今年已经二十了吧?以前身子不好耽误了婚事那是没办法,如今好了回来了可得抓紧些物色才行。”

    红衣夫人看向叶念尘,笑容中带着不知哪里来的优越感:“京城之中能够与大小姐门当户对者本就不多,再加上年岁上合适又没成家订婚的可就少之又少了。”

    “是呀,这种事再不抓紧些,回头可别把大小姐给耽误掉了。”边上绿衣夫人与红衣一唱一和:“在小姐也不用不好意思,到了这年岁,婚姻大事可是一辈子最重要之事?咱们身为女人,不就图嫁个好人家找个好夫婿吗?”

    什么“到了这年岁”,什么“合适的少之又少”,无非就是在嘲笑叶念尘这么大了很难找到好人家出嫁,拿婚事当笑料罢了。

    叶念尘没有吱声,由着她们去说。

    但不得不承认,昭华公主的处理方法的确很高明。

    “各位夫人提醒得很对,身为她的嫡母,这孩子的婚事的确得好生留意才行。”

    昭华公主看了一眼叶念尘,又看向众人,语气多出了几分傲气:“念尘也不必太担心,身为叶家嫡长女,只要别太挑,我这当母亲的多费些功夫替你特色,也不怕找不到门当户对、品性优秀的好夫婿。”

    这话,当真没得说,身为嫡母,既出声维护了嫡长女的脸面,未曾没了叶家名声,同样又当众确定了自己对于叶念尘婚事的话事权以及负责任的态度。

    若是日后有什么乱子,那也必定不是她这嫡母的责任,全都因嫡长女自已对父母不尊不敬、眼界太高、不知好歹。

    “念尘,你说是不是?”最后,昭华公主的目光重视落到叶念尘身上,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反问了一句。

    众人自是不敢插话,一个个意味不明的看向叶念尘。

    她们自然都知道叶念尘归京当天跟昭华公主的那场较量,也明白昭华公主心中的真实想法肯定不是嘴里说得这么好听。

    再加上,公主最后一声反问,实际上就是在当众让叶念尘承认她这母亲对她人生大事的掌控权,依着叶念尘成长的实际情况与性子,怕不是那么容易老实服从。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叶念尘竟没有半丝不悦之色,反倒平平静静地点头表示赞同:“母亲所言极是,婚姻大事本就应该由长辈做主,念尘还得劳母亲加多费心了。”

    想做主便让你做主,反正这世上想得美的人多得去了,叶念尘并不急着去坏人美梦。

    只有真正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人才会明白,许多事情光想得美不行,还得有这能耐镇得住,做得到。

    如此一来,看到叶念尘的态度,昭华公主也不由得顿了顿,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上,叶念尘竟然毫不含糊的当众顺从。

    至少在她看来,就算这丫头心机深,不想当众发火给人留下话柄,至少也不可能这般毫不在意才对。

    但不论如何,事实上叶念尘的态度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套用叶枫的话,识相点最好,不识相就是自已找死!

    “很好,难得你这懂事,做母亲的自然会尽心尽力。”

    片刻后,昭华公主也没有多加表露,转而又道:“另外,明日皇上准备去往皇家园林游湖,特意点了些年轻人伴驾,你妹妹茹雪也在陪同之列。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明日随茹雪一并去吧。回来大半月了,应该多找些机会增长见识。”

    “敢问母亲,念尘可有出现在伴驾名单之列?”叶念尘这一次却并没有那么快应声,而是十分直接地反问了一句。

第十五章 佩服

    “为什么这般问,这一点,很重要吗?”

    面对叶念尘的问题,昭公主没有直接回复,而是不急不慢的反问着。

    她边说边端起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杯盖边缘,看似随意中多少还是让人嗅到了几分略显不满的气息。

    叶念尘平静承认:“是的,这一点对念尘的确很重要,还请母亲告知解惑。”

    昭华公主意味不明地笑道:“我让茹雪带你去,你还怕别人拦你不成?亦或者,你竟这般在意你是否具有正式资格?“

    叶念尘同样回了一个笑容,只不过坦荡不已:“念尘只是觉得,若非必要,还是不去为好,增长见识的机会很多,凭着母亲的关系而挤身伴驾之列,传出去让人笑话念尘是小,连累叶家被人轻视是大。”

    昭华公主想要挑起她的怒火,光这般不阴不阳的几句话可是不行。

    口舌上的较量,她似乎从没有输过,她的情绪也不可能受对手的左右,不过这一点昭华公主似乎还没有意识到。

    果然,这番话一出,包括昭华公主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沉默了起来。

    没想到,原本根本就不算个事的问题,被叶念尘这般简单一加工,竟然直接上升到了门楣名誉的大问题。

    然,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叶念尘的视线扫过众人,而后若无其是的打破那份沉默,继续说道:“当然,若名单上本就有我的话,那就必须得去了,总不至于为了这种事而抗旨不遵吧?”

    “……母亲,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怎么您一直都不回答念尘的问题?”

    最后一句,简直是捅人于无形,昭华公主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着实被叶念尘给狠狠将了一回。

    “你事事考虑得如此周详,又怎么会说错?”昭华公主终究忍了下来,但那脸色任谁看都知道不太好:“看来这些人你必定用功不少,不但治好了病,还习得了一身医术,练就了一副好口才,咱们叶家还真得多谢你舅舅替我们将你教导得如此之好。”

    “母亲过奖了,这都微不足道,其他的,念尘当真是样样不会。”叶念尘坦然应声:“能将病治好,念尘已经觉得幸运万分了。”

    “好了,你也别谦虚了,现在便回去好生准备一番吧,皇上听说你回京,应该是想问问如今南疆的一些近况。”

    昭华公主没有再跟叶念尘啰嗦,直接便示意退下,这心里当真是一丁点都不想再对着那张讨厌的面孔。

    她虽然还是没有直接承认叶念尘就在后天伴驾的名单里头,但言下之意却再明白不过。

    如此一来,叶念尘自然没必要再呆下去,微微欠了欠身先行离去,压根就没有理会边上那几个边名字都不配让她记住的所谓官夫人。

    回到小尘轩,周婆子已经将昭华公主那院的人送过来的衣裳与首饰摆放整齐,等着叶念尘过目。

    东西都是好东西,这一点没有什么问题,连芷儿都瞧得出来。

    倒是今日昭华公主入宫,不知道都跟宫里人说了些什么,看来明天她这趟所谓的游湖伴驾肯定不会那般简单舒服。

    会发生些什么她不知道,只是希望别太无趣,那样的话日子白白耽误功夫实在划不来。

    “大小姐,您看明日穿这身粉色的如何?”

    周婆子知道自家主子明个也要去伴驾游湖,可是比着叶念尘还要高兴,跑前跑后的帮着准备,四套对比了老半天终于挑出了她认为最漂亮也是最适合大小姐明日出行的。

    “嗯,可以。”叶念尘抬眼看了看,而后却又道:“再给我备上南疆带回来的那身浅绿流云裙,首饰用以前搁在柜子里的悲翡翠镯子跟碧玉簪。”

    听到这话,周婆子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大小姐,为何还要备上一套?”

    难不成,还怕会有什么闪失落水,到时得更换不成?

    “备着自然是以防万一呀。”叶念尘笑了笑,难得正儿八经地亲自为周婆子解释解惑:“再说,明日人不少,若是不小心跟某个小姐穿得差不多,我倒是无所谓,难保人家心里不痛快。”

    如此一来,周婆子不由得连连点头,心中激动不已。

    一则是因为这还是大小姐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又更进了一步,二则她当真觉大小姐的心智真是非常人所比拟,自己决定跟随效忠的做法愈发显得明智起来。

    之前她也还有些纳闷起来,昭华公主什么时候对大小姐这般主动关怀起来,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瞧出那些衣物首饰有什么问题。

    却不曾想到,竟差点忽略掉了这一点。

    不论昭华公主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这种坑可大可小,闹得不愉快也就罢了,万一碰上个心眼小又爱记仇的,树敌都只是小事。

    “还是大小姐考虑周全,瞧我差点老糊涂了。”她感慨说道,倒是真心得紧。

    叶念尘摇了摇头道:“你一点都不糊涂,能够明确自己的立场,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值得让主子信任,这便是最聪明的。”

    “小的,谨记大小姐教诲!”周婆子心中一怔,但很快却是更加坚定的回应。

    次日一早,叶念尘便被芷儿叫了起来。

    洗漱、用膳,而后换衣妆扮,天虽早可时间不算充裕,所以一屋子的人手脚都麻利得很。

    皇家园林离这里可不算近,还得早于皇上提前到达,所以这样算起来,叶念尘起得真心不算太早。

    只不过妆扮上她费的时间极少,所以这才比着其他同去的千金小姐可以多睡一会。

    没过多久,叶念尘便装扮一新,粉色套裙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娇美,少而精致的饰物更是点缀出了少女的勃勃生机。

    这样的美,芷儿跟影子倒是习以为常,在他们眼中,自家小姐不论如何打扮都赛过天仙,因为那本就是骨子里头与生俱来的。

    但周婆子与小蓝等人却是又忍不住一阵感慨,也不知道这大小姐到底是什么长的,一次次给人的印象永远都是没有最美,只有更美。

    众人送叶念尘去往正门口,而这会叶府大门前,昭华公主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马车。

    今日昭华公主不会过去,只是怕女儿半路上又闹什么情绪,所以特意跟着送了出来,再次叮嘱一翻。

    看到叶念尘出来后,昭华公主与叶茹雪母女两都不由得愣住。

    叶茹雪心中顿时有股无名之火,这叶念尘真是越看越像个狐狸精,费尽心思地打扮,果然又想去勾引人!

    “你倒是颇有眼光,这一身于你果然最是适合、漂亮。”昭华公主倒不会跟叶茹雪那般心思幼稚,很快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意,看着叶念尘夸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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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嫡谋介绍:
十五年前,叶家母子意外身亡,嫡长女惊吓成痴。十五年后,一直在外治病的叶念尘突然痊愈归京。 步步谋划,尘封多年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叶念尘所要做的是,好好活着看那迟到十五年的因果报应华丽上演!世家嫡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家嫡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家嫡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