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可有同感？
事实证明，昭华公主当真不是那种吃了亏后会轻易善罢干休的主。
游湖那一回层层设计，她最终却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憋着这么大一口气，若真咽得下去那才叫怪。
再加上，这些天接二连三看似意外死亡的下人，竟然都与十五年前的那桩秘事多多少少有些关联，是以昭华公主很大程度上都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必定与叶念尘有关！
只不过，她没有任何的证据，如此一来，既没法完全让心底悄然滋生的那抹恐惧驱散，又无法说服叶枫相信这一切都与叶念尘脱不了干系。
她有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总觉得叶念尘十五年后突然归京，正是冲着当年那桩秘事而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叶念尘自然留不得，她可不似叶枫那般乐观，这种事情只要有了可能，有了隐患，即使这人利用价值再大，也不值得留！
所以，思来想去，昭华公主认为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找专业之人当众查一查。
如果真能确定这些事情并非意外而是人为，那么不但各种不利于她的传言都能告破，同时还可以好好利用此事除去自己的心头之患。
当然，就算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证明那些人的死都只是意外的话，最少也能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好好加以引导的话，可消除一些对她不利的传言影响。
“娘，您找的那两人真有说的那般厉害吗？”叶茹雪倒不是信不过自己的母亲，只是觉得这些日子死掉的几名下人连尸身都埋了，那么久的事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也不知道到底能查出点什么来。
昭华公主撩了撩眼前开得正艳的花朵，平静得出奇：“人很快就到，厉害不厉害自能见分晓。”
见母亲如此有信心，叶茹雪又纠结起另一个问题来：“可万一查完后，确认真的都只是意外呢？”
“没有万一！”昭华公主抬手便将一朵花掐了下来，毫无感情地说道：“就算真的只是意外，我也会让意外出现意外！”
手中的花没一会便被碾碎，叶茹雪顿时觉得心情大好，不由得盼着好日子早些到来。
“你父亲若是问起这事的话，只说是为了安定人心，旁的莫要多言，等事情结束后，他自会感谢咱们。”昭华公主微微皱眉交代了一声。
想起自己的夫君在此事上的态度，她是颇有些不满。
倒不是说自己夫君对叶念尘这个女儿有多好多信任，而是男人通常都会有些过度自信，总觉得有些事情是她小提大做，想得太多。
再加上叶枫如今四处忙着相位之事，根本就没心思理会其他，所以昭华公主索性也懒得再跟他商量……
她就不信，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斗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娘，那个小贱人回来后府城头就没发生过好事，真不知道那个小贱人给父亲灌了什么**汤，父亲竟然对她那般纵容！”
想起父亲这些日子给予叶念尘的特殊优待，叶茹雪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难受。
“你也别为这种事不高兴，那不过是你父亲的权宜之计。等你父亲看清那小贱人的真实嘴脸后，一切自然不同！”
昭华公主安慰着女儿：“娘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吧，咱们才是那笑到最后的人，任何挡道做对者，都不会有好下场！”
说实话，昭华公主这次的盘算的确极为精明，叶念尘也有些好奇那两个断案高手的能耐，是不是真如郡主所言的那般传神。
而无双郡主的提醒，对叶念尘来说并不能够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于情感上来讲却是十分难得。
她也没想到，那个当初霸道不已当众泼她一身茶水的小姑娘，竟然已经开始替她担心。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日子继续，义诊照旧。
忙碌了半天看完最后一个提前排队的病人后，叶念尘如往常一样准备带着芷儿跟影子在街上转转便回府。
但今日，不曾想却被人拦了下来。
“叶姑娘辛苦了，二皇子请姑娘去对面茶楼小坐休息一会。”来人是二皇子府的人，并不曾隐瞒身份：“二皇子已经准备了上好的茶点，正在那里等着姑娘。”
“二皇子？”叶念尘顿了顿，反问道：“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二皇子倒是不曾交代，小人只负责传话，姑娘过去便知。”那人并未具体解释，不过看那神情似乎不像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见状，叶念尘果断而道：“我还有些急事得处理，二皇子那若没什么特别重要之事，我就不上去坐了，劳烦替我跟二皇子解释一下，实在抱歉。”
说罢，她做势要走。
“叶姑娘请稍等，二皇子已经等了您好久了，见您一直在给百姓义诊所以才没有打扰。还请姑娘移步一趟小坐片刻，想必是有什么重要之事的。”
那人见状，自是有些急了，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敢当面拒绝二皇子的邀请，不论这叶念尘是真有急事还是假有急事。
如此一来，叶念尘倒也不好再拒绝。
对面茶楼二楼雅间内，李钰的确已经来了许久。
透过窗户，可以清清楚楚的将街边替百姓义诊的叶念尘尽收眼底。
他发现，给人看诊的叶念尘与那日游湖时显得很是不同。那样的不同并不是指相貌，而是气质与态度。
对着病人的叶念尘，亲切而温和，如春风细雨般令人无比舒服，少了疏离与淡漠，多了活生生的真实感。
虽听不到叶念尘跟自己的奴才说了些什么，但这姑娘似乎并不太情愿上来见他，他还是头一回发现自己的皇子身份在有些人眼中还比不上一个个又穷又病的小百姓。
“念尘妹妹不必多礼，累了半天，先坐下喝杯茶休息一会。”看到叶念尘进来，李钰主动起身相迎，在叶念尘还没有开口前直接免去那些所谓的礼节。
“多谢二皇子。”叶念尘道谢，却还是微微欠了欠身，而后等李钰坐下后这才入座。
落座后，叶念尘也不废话，径直朝李钰询问道：“不知今日二皇子找我，有何吩咐？”
叶念尘进来后便直奔主题，李钰自是看得出面前这姑娘心底可并不怎么待见他这个二皇子，怕是想着应付一下后便赶紧着走人吧。
他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念尘妹妹还真是个急性子，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之事，就是隔了些天没见到念尘妹妹，心中颇为挂念，不知念尘妹妹可有同感？”
第三十二章 一见钟情
可有同感？
似真似玩笑的言语从李钰嘴里顺溜的蹦了出来，虽并不显得轻佻，却带着一份习惯性的玩世不恭。
李钰除了在皇上面前能有几分正经外，似乎于其他任何人面前都显得那般的随性。
可叶念尘却明白，一个真正玩世不恭之人的随性绝对不会出现在李钰的身上，因为一个对权力有着热情与**的人不可能真正的表露出自己的本性。
“二皇子说笑了，您这般说的话，我可真担心二皇子是记我仇了。”叶念尘不急不缓的把问题给推了出去，并不曾因此而显得有什么尴尬之处。
这个记仇自然指的是袁侧妃一事，未明言，但李钰自是听得明白。
要说起来，叶念尘的解读并非没有可能性，毕竟李钰向来较为宠爱袁氏，袁氏虽是咎由自取，但最后的结局总归与叶念尘有点关系，是以李钰私底下若迁怒于人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你呀……还真是个不吃亏的主！”李钰怔了怔，不由得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他还真没想到叶念尘会拿袁氏说事反将于他，一时间不免有些被动，不得不收起了先前那点调戏的心思。
“好吧，不跟你开玩笑了。”他又道：“其实我今日也是正巧路过这里，看到你替百姓义诊尽心尽力很是辛苦，所以便备了些茶点。而且，听说你医术十分精湛，连太子皇兄都曾亲自过来找你看诊，因而我也想顺便让念尘妹妹替我瞧瞧。”
说到后头，特别是“太子皇兄”四个字，从李钰的嘴里道出来明显加重了些语气。
叶念尘瞬间明白了李钰的真正来意，原来是与太子有关。
此人消息倒也灵通得紧，只怕二皇子不仅知道她替太子诊过脉，同时连她发现的一些问题也都已经一清二楚。
“二皇子过奖了，医药之术博大精深，念尘接触到的仅仅只是皮毛。”
叶念尘并没有打算刻意解释那日太子找她诊治一事，反正她也知道二皇子在意的并不是那些细节，更何况她也没有必要解释什么。
至于其他的，二皇子大可以找旁人询问，她不可能说道什么，不论其身是知晓还是不知晓。
因而，她继续说道：“既然二皇子信得过我这点皮毛医技，念尘自是愿意效劳，不知二皇子有些什么不适之处？”
见叶念尘直接避开了“太子”这个敏感的话题，一副不为所动面不改色的模样，李钰却是继续说道：“念尘妹妹太过谦了，我太子皇兄可不是懂点皮毛医术就能够糊弄得了的，难怪前些天在皇家园林看到他朝你笑得那般开怀，原来你们早就认识，貌似还颇有些交情。”
“我观二皇子气色极佳，不似身子异常之人，二皇子不说病况却多次提及太子，这可是让念尘犯糊涂了。”
叶念尘并不直接回答什么，反倒挑明道：“有什么话，二皇子大可直言，若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有点急事需要处理，实在不便久留。”
被叶念尘直接捅破窗户纸，李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丫头呀，当真是太过直截了当，好歹也给我留点面子装装傻，多敷衍我两句也行呀。”
叶念尘不吱声，一副随时准备起身离去的模样，压根没打算再接这种无聊的废话。
如此一来，李钰只得自己给自己打圆场，竟然还一点都不生气，脾气倒是好得没得挑。
“念尘妹妹，你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那有些话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
李钰正了正色，一副语重心长地模样看着叶念尘道：“虽然你才回京城不久，但你应该知道，我太子皇兄早就已经大婚，有了太子妃了吧？”
叶念尘点了点头：“自然知晓，二皇子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太子皇兄固然极好，貌似对你也与旁人不太一样，但他毕竟已经有了太子妃了！”李钰很快便散去了先前的正色，笑眯眯地强调了一句。
言下之义再明白不过，太子再好也已经没任何盼头了，除非叶念尘甘愿屈身为侧室。
虽然李钰这才第二次见叶念尘，但据他观察，此女的性子断然不可能委屈自己，而不论叶家待见不待见叶念尘，身为世家嫡长女，也是不大可能自降身份。
“二皇子想太多了吧，太子大婚与否眼我没半点关系，您这般说话，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可不好。”叶念尘脸上却无半丝笑意，而是直接便表明自己的态度，让李钰莫要胡说八道。
她自然听得明白这话中之意，正因为如此，所以不论李钰是玩笑还是当真，都必须果断反斥。
“念尘妹妹千万别生气，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见状，李钰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的明朗，也不计较叶念尘的态度，嬉皮笑脸般地说道：“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虽然太子皇兄已经有了太子妃，但我的正妃之位可一直都还空着！”
这话一出，叶念尘倒真是不想多看李钰两眼都有些困难。
相较于那天皇家园林初次照面，李钰如今看她的目光少了几分“好色”的表象，不过这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不靠谱。
若李钰真是这等不靠谱的人也就算了，但此人的心智绝不简单，故意摆弄出这么一些肤浅的东西来，岂能安什么好心。
“这个，我也已经知道了，二皇子还有什么事需要告知的吗？”片刻后，叶念尘索性说道：“若有的话还请二皇子一次性赐教完，不过最好别再是这些与我完全无关之事。”
“呃……怎么跟你完全无关呢，难道二皇子妃的身份就对你没有一丁点的吸引力？”李钰见状，倒也干脆把话给挑明：“自打上回见到念尘妹妹后，我对你当真是一见钟情，这一点可不是在开玩笑。”
好吧，既然装听不懂，那便直接表白，李钰的词典中从不缺乏直白。
他边说，边盯着叶念尘看，没有放过这姑娘脸上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
但略为可惜的是，从头到尾，他似乎都只看到了叶念尘脸上所流露出来的不在意，甚至于连一抹惊讶或者疑惑之色都没有。
而事实上，在听到李钰之前那些话后，叶念尘也就并不怎么意外李钰最后扔出来的两句荒唐之言。
“嗯，念尘知道了，二皇子还有旁的事吗？“越是这个时候，叶念尘越是显得平静淡然，如同这会说道的都是别人的事一般。
那神情分明就是一幅你说你的，我都听着，但不管你说什么，我也都只是听着而已。
不但不会当真，更不会放在心上！
这样的态度，顿时让李钰有种一头撞到棉花堆里的感觉，再说什么都已然失去了意义。
“罢了，现在便跟你说这些，的确是我心急了点，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他再次笑了笑，俊美的面孔愈发迷人，不显失望反添了几分神采。
嗯，没错，这样的叶念尘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意思得多！
“既然二皇子没有其他吩咐了，那么念尘先行告退。”
起身再次稍微欠了欠身，叶念尘招呼了一声后便径直转身离开。
她的平静淡然并非故意装出来的，实际上对她而言，他人的想法在她这里当真没有任何意义。
即使是皇子也不例外！
“小姐，二皇子到底想干什么？”出了茶楼，芷儿忍不住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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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暴风雨
芷儿可不傻，还不至于真信了二皇子所说的那一套，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鬼话，拿过来骗骗小孩子还差不多。
虽然她家小姐的确长得国色天香，有着足够让人光凭相貌便动心的资本，但二皇子并非真是那种浅薄之人，更不是没见识过美人。
所以，打死她也不会相信那二皇子是真因为喜欢上自家小姐。
听到这话，一旁的影子也难得关注不已，没吱声却是竖着耳朵等着听自家小姐的回复。
别说心细如尘的芷儿，就连影子都看得出二皇子居心叵测，当然不是面上所说的这般简单。
叶念尘自是没有对芷儿与影子隐瞒的必要，想了想简单说道：“应该与太子有关，无意中牵扯到了我。二皇子不过是想从我这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制约太子的机会。”
大魏如今的储位情形，明面上看似平和，没什么争斗，但实际上私底下同样是暗潮涌动，心思各异。
从古至今，什么都有可能暂时停息，唯独权力的争斗永远宁日。
回到叶府，才进小尘轩，周婆子便上前禀告，说是有人奉命送来了一样东西，指名是给叶念尘的，让她务必亲自交到大小姐手中。
那是一个紫檀木盒，不过巴掌大的样子，看上去极为精致，盖口处还封了印泥，显然是为了防止旁人擅自打开。
叶念尘接了过来，边打量盒子边问道：“谁送来的？”
周婆子摇了摇头，答道：“小的也不知道，来人只是个跑腿的，并不曾多言，只道小姐看过之后就会明白。”
如此一来，叶念尘没再多问，挥了挥手示意周婆子可以先行退下。
她心中大概有了点底，待屋内只剩芷儿后，这才将那精致的紫檀木盒打了开来。
木盒内装着两样东西，一块小巧的腰牌，一张更为小巧的信笺纸。
叶念尘拿起了信笺，只见上头两行小楷端庄秀美，隐约间似还带着几分仙风古韵，煞是好看。
“思及护身符于你无真正用途，因而临时稍做更改，换上此物以替之。”
短短一句话，倒是将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叶念尘唇嘴微微弯了弯，心道这顾明义办事还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放下信笺，她很快将那块腰牌拿到手上细细端详。
青铜材质透着古朴庄严，浮龙雕刻气势非凡，腰牌正面中间是一个大大的“赦”字，背面则是繁琐的玉印。
此物，果然来历不凡。
“小姐，这是什么？”芷儿的见识不算差，但却并不识得此物。
“这个算是免死金牌吧。”叶念尘倒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神色略显严肃：“此乃先帝之物，总共也就三块，当年赏赐给了何人不得而知。不过，依先帝之言，但凡持此牌者，不论所犯何事，哪怕捅破了天，亦可赦免一回。”
“哇，那这可真是个宝贝，放谁手中都得当成传家宝牢牢收着藏着，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的！”
芷儿顿时两眼放光，一副走大运捡到了宝的模样：“小姐，这国师大人手中怎么有这么好的东西，而且还如此大方的就送给您了？不过，这还真是最好的护身符，国师大人当真颇有君子风范。”
她就站在叶念尘身旁，刚才自然看到了那张信笺上的字，知道东西就是顾明义派人送来的。
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芷儿当然不在乎嘴巴甜点说人家两句好话，毕竟这块腰牌对自家小姐来说，肯定能起到大用。
叶念尘并没怎么理会芷儿的话，这会功夫她的心思稍微有些分神。
顾明义，这个神秘得一塌糊涂却又总是处处帮着她的所谓国师，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人似乎可以看透自己的一切，似乎知晓她所有的心思，那种熟悉感让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然而，她却对其一无所知，只能被动的等着顾明义自已在他所说的适当之际道出答案。
对于答案，叶念尘既期盼同时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复杂感，只希望真到了那一天的时候，结果莫让自己太过难以接受。
“小姐……这东西我替您收好？”芷儿见叶念尘好一会都没吱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顿时轻声提醒了一句。
这么好的东西，她还真担心自家小姐想得太多，万一送还给人家的话，岂不是可惜死了。
她恨不得立刻把这宝贝给藏好，同时心中暗暗的祷告自家小姐关键时候可千万别犯糊涂。
好在，结果倒并不曾让她失落。
“好生收着吧。”叶念尘终于回过了些神，看到芷儿满是担心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
“好好好，我这就去收！”芷儿欣然受命，生怕叶念尘反悔似的，话还没说完人便已经拿着东西迈步而行。
次日，叶府里头便来了两名陌生的中年男子，正是昭华公主此次特意托淳亲王费了不少功夫借过来的断案高手。
因为有昭华公主的授命，再加上公主刻意让这事公开，所以没过多久，两名断案高手便带着一些人极为高调的来去于叶府之中。
从几处意外事故的现场调查，到但凡能够提供一丝一毫线索的每一个人全都被这两名断案高手查个了遍。
一连三天，这行人在叶府极尽张扬的忙忙碌碌，整个叶府因此而热闹非凡。
直到第四天，这两人才没有再出现，叶府上上下下的气氛也随之陡然冷静了下来。
“大小姐，您说他们是不是不查了，怎么一开始热火朝天、弄得众人皆知的，这会突然就没声没息了呢？”
周婆子趁着给叶念尘送点心的机会，将这几天最新发生的事情又替自家主子说道了一遍，而后又道：“难不成，这两人根本就没什么真本事，弄得动静太大，又怕被公主怪罪，所以直接跑了？”
不仅是周婆子这般想，府里头不少人都带着这样的疑惑。
毕竟，在他们看来，既然公主兴师动众的公开重查几起意外，那必定是要当众做出认定，给出结论，不可能虎头蛇尾一下子就没声没息了。
听到这话，芷儿倒是替叶念尘回答道：“周妈妈，你想多了，人家今天突然没动静不来查了，当然不是跑了，而是已经查完了，怕是整理整理，过不了一两天便能公布调查结果。”
叶念尘没有吱声，但她知道芷儿说得一点都没错，这就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夕，越是平静便越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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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还有人
第三十四章
与叶念尘所预料的一样，不过才清静了一天的叶府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而且，这一回除了那两名断案高手重返以外，听说昭华公主还特意请了位身份极为特殊的贵客。
这一些，都是周婆子刚刚才打听来的。
昭华公主还明确下达了指令，今日巳时，但凡手头没有差事的下人全部都要去往后花园集中。到时，那两名断案高手将当众宣布这几天调查的情况，为前些日子府中之事做出定论。
“大小姐，小的瞧着这阵式可不弱，听说公主专程请来贵客一并见证调查结果，看样子来头不小。”
周婆子一口气将重要之事都道了出来：“还有，先前公主那屋派了人过来传公主的话，说是到时请大小姐提前与二小姐一并去府门前亲自迎接贵客，不得耽误了时辰。”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离昭华公主吩咐的时辰还有一会儿，叶念尘自是不急，摆了摆手，示意周婆子可以先去忙自己的事。
一会小尘轩的下人也是一样，除了留下必要的人员外，其他人都得提前去后花园集中。
“小姐，昭华公主怎么让您跟二小姐去大门口迎人呢？”芷儿皱了皱眉，因为这并不合规矩。
即使对方来头再大、身份再高，但也没有让未出阁的小姐单独跑出去相迎的道理，若不是周婆子说叶茹雪一会也得去，她真怀疑这是昭华公主故意在给自家小姐找难堪。
叶念尘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品着唇齿之间的清香，缓缓说道：“看来应该是请了皇室中身份较高之人，但辈份在昭华公主之下。”
这般一提点，芷儿自是立马想明白过来。
敢情是昭华公主不方便亲自去迎一个晚辈，但对方身份又足够尊贵不可能没主人亲迎，叶枫不在府中，身份能够上得台面的也只有自家小姐跟叶茹雪。
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问道：“那需不需要让影子提前准备一下，以防万一？”
那两个所谓的断案高手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先且不说，单论昭华公主这次的举动便来者不善，芷儿更担心的当然是后者。
“不必。”叶念尘没有丝毫的迟疑，因为那还远不到时候。
慢悠悠的品完手中这杯茶，周婆子再次走了进来，只道德管家派人过来通知，贵客的马车已经离叶府很近，让叶念尘现在便去府门处准备迎接。
如此，叶念尘也没耽搁什么，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带着芷儿准备过去。
到了大门处一看，叶茹雪早就已经到了，看那样子颇为积极正指点着旁边的下人注意这呀那的，俨然极是重视将到之人。
见到叶念尘，她眉眼一扬，满是不屑地哼哼了一声，而后别过眼去，权当没看到一般。
叶念尘并不在意，而是走到德管家身旁。
“德伯，上回给您的药膏管用吗？”她温和询问，全无半点大小姐的架子。
与这会趾高气扬的叶茹雪相比，叶家两位小姐的形象形成了极为明显的对比，不经意间便让府门口的下人暗自加深了印象。
“管用！管用得很！多谢大小姐！”德管家赶紧道谢起来，满是感激：“多亏了大小姐，您的医术当真厉害，我那老寒腿不知道试过多少法子了，如今可算是有了根治的希望！”
“有用就好，等用完这个疗程，我再重新给你诊诊。”叶念尘示笑了笑，自然也替德管家感到高兴。
见状，一旁有胆大些下人试探着开口请求：“大小姐，小的听说您隔天便去给京城没钱看病的百姓义诊，医术极佳，治好不少难治的病症。小的家中有七十老母，已经病了好久，药吃了不少，但一直没什么起色，小的斗胆想求大小姐也能替小的老母看一看。”
有人带了头，紧跟着又有好几人赶忙跟着请求，全都是些久治不见好转的情况，倒也情非得以。这些人一开始并不敢做这等请求，亲眼看到大小姐对德管家的态度如此平易近人后，这才多了几分希望。
“如果你们所言非虚，那么自是可以的。”叶念尘想了想，和气叮嘱：“等忙完今日的差事，迟些你们有需要的，去找我的贴身丫环芷儿报个名，她会看统一处理，酌情安排好时间。”
那些人没想到叶念尘竟然真答应了，一时间都高兴不已，连忙行礼道谢感激万分。
“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个还不赶紧准备着迎接贵客？这里是叶府，可不是什么医馆，我看你们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份，都不想要这份差事了！”
叶茹雪哪里见得众人都对着叶念尘千恩万谢的样，当下便板着脸训斥起来，虽只是骂那些下人，但长了耳朵的都听得出针对的是谁。
一时间，气氛陡然安静了下来。
二小姐的蛮横让人反感，但也没有谁敢惹火二小姐，丢了叶府这门差事。
好在大小姐明事理，并不跟二小姐计较，还替他们这些下人着想，主动出声让他们先忙差事，众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真会扮好人，只可惜你这品味也太低了些，连下人都去讨好，真是丢人现眼！”叶茹雪毫不客气地贬低着叶念尘，骨子里的轻视溢于言表。
德管家也好，还是一旁其他的下人也罢，听到这样的话，一个个是颇替大小姐感到不平。
以前只觉得二小姐任性骄纵了些，如今看来，又何止任性，简直……简直完全没法跟大小姐提并论！
叶念尘再次体现出了无比优异的修养，非但不怒，反倒含笑而道：“妹妹这话有失偏颇，医者父母心，治什么样的病人都不丢脸。这是医德，莫说是他们，就算是哪天妹妹身子有所不舒，但凡你开口，我照样也治。”
“叶念尘，你敢骂我连下人都不如？”叶茹雪简直气炸了，指着叶念尘几乎吼了起来。
她哪里听不明白叶念尘的话中之意，不带半个脏字却骂得如此恶毒，当真可恨到了极点！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叶念尘略显无辜地眨了眨眼，当然不会承认叶茹雪的指控。
“大小姐、二小姐，贵客到了！”眼看着叶茹雪即将大发雷霆，德管家赶紧出面打圆场，正好前边马车已经来临。
如此一来，叶茹雪只得暂且做罢，重重地哼了一声，先行去迎接贵客。
众人都在第一时间内都将注意力转移到到前方马车之上，叶念尘抬眼看去，却发现竟是太子座驾。
这让她有些意外，毕竟依亲疏之别来算，太子李执与昭华公主多少隔着一层，关系也仅仅只是个表面罢了。
她还以为，这个见证之人应该是二皇子李钰，如此看来，昭华公主的思量倒是比她想的还要深远一些。
叶茹雪却没有半点意外之色，兴冲冲的上前恭候，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
看到太子之后，她更显乖巧，行礼问安一点都不曾落下：“太子殿下辛苦了，我母亲已经在后花园设宴等您，请！”
叶茹雪甚至都没有留吱声的机会给叶念尘，如同这里除了她一个主人外，再无其他主人家。
“不急，还有人。”太子人没动，说话的功夫却并没有看向叶茹雪，而是朝着一旁安静不已的叶念尘主动点了下头。
第三十五章 坐镇
一个看似极其细微的动作，本身并无特别之处，但做这个动作之人是太子，却又显得颇为不同。
面对太子主动示意，叶念尘不卑不亢欠身行礼，但也仅此而已。
这样的时候，她并不介意默默低调收拢着自己的存在感，将所谓的风头让与叶茹雪。
叶茹雪看在眼中，恼在心间，只是碍于太子之面，不能发作罢了。
“敢问太子，还有谁会来？”她压下不悦，装做什么都没看见，对于太子之言倒也的确有些疑惑。
不会记错，母亲今日只是邀请了太子，并没有再请其他人客。
“到了。”太子并没作答，只是看向已经随后到达停了下来的另一辆马车。
紧接着，有人从马车陆续下来，竟是二皇子李钰，还有国师顾明义！
这样的组合顿时让不少人大感意外，就连叶茹雪都惊讶不已，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也会跟着太子一并而来。
没等叶茹雪吱声，已经大步走过来的二皇子李钰却是满面笑容地说道：“茹雪妹妹，你怎么这副神情，难不成是不欢迎？”
“钰哥哥又笑话茹雪，您能来我可是求之不得，还有国师大人，能够一并亲临，今日我叶府当真是蓬荜生辉。”
叶茹雪反应挺快，当下便收起惊讶之色笑脸相迎，极为自然地朝着二皇子与国师行礼招呼。
“行了，就数你这丫头嘴甜！”
二皇子如同兄长般拍了拍叶茹雪的肩膀，不过却很快将视线移到一旁的叶念尘身上：“念尘妹妹，又见面了，今日你应该没什么急事要去办吧？”
“二皇子说笑了。”叶念尘面不改色，并不受这意味不明的调侃影响：“既然二皇子与国师大人都已经到了，想来贵客都已经到齐。”
说罢，她朝着太子李执礼貌请示：“殿下，若再无其他吩咐的话，还请殿下与诸位贵客移驾后花园，公主已经在那备下宴席静候光临。”
“念尘姑娘说得对，此处并非说话之地。”李执点了点头，出声表态之后，率先抬步而入。
如此一来，其他人自是连忙跟上，一行人不再叶府大门口逗留，有条不紊地往叶家后花园而去。
“前几天，我让人送去的护身符可是收到？”从下马车后便一直不曾吱声的顾明义，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叶念法的身旁，与之并肩同行。
“收到了，多谢国师大人赐下。”叶念尘侧目轻语，没料到顾明义会在这种公开场合提及此事，虽然人家并没有说破真相。
顾明义微笑：“不用谢，游湖那天当众答应过，自是不能食言。”
“国师，我觉得我最近气运也不太……”二皇子在前边走，不过却一直关注着叶念尘与顾明义，听到声音立马回头笑笑着插了一句。
“二皇弟自有鸿运加身，就不必麻烦国师费心了。”太子适时打断了二皇子之言，听上去是在为顾明义解围，不过语气倒没什么特别情绪。
“好吧，太子皇兄说得也对，毕竟不是谁都跟念尘妹妹一样幸运，能与国师大人有旁人都没有的特殊之缘。”
二皇子依旧笑语，但说笑间却是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太子。
“钰哥哥这话，听着怎么好像有股酸味呀？”叶茹雪见状，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她的注意力倒是更多的放在二皇子与叶念尘身上，却也不怕这话有什么不妥而开罪谁。
在她看来，一个小小侧妃也许并不足以让二皇子为其视叶念尘为仇人，但若说当真半点膈应也没有，这还真有些不太可能。
“这都被茹雪妹妹听出来了，茹雪妹妹当真是冰雪聪明呀！”二皇子竟毫无否认，反倒是扭头朝顾明义问道：“不知国师大人与念尘妹妹之间，到底是哪种特殊缘分？”
这一次，太子倒是没有再打断李钰针对顾明义的询问，反倒是不动声色地仔细听着。
一行人行走速度并不算快，前后隔得较近，想听自然没什么听不到的。
叶念尘亦是心中微动，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眼下的情形略显怪异，二皇子句句话听着似乎都跟她跟顾明义有关，但又不仅仅如些，太子、二皇子与顾明义这样的三人组合，本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倒是顾明义，丝毫不受李钰言辞的影响，平静优雅的面容，坦荡得让人产生不起一丝的邪念来：“二皇子颇具好奇之心，但天机不可泄露。”
短短两句话，再无多言，顾明义的态度干脆利落，让李钰无法再做追问。
一行人渐渐不再有言语，众人各怀心思，气氛略显怪异。
而当他们到达叶府后花园之际，昭华公主已然令人准备好了一切。
一番礼仪招呼过后，主客纷纷落座。
因为早就已经有下人提前禀告，所以昭华公主让人重新安排了座位，虽并没特意询问，但对于二皇子与国师顾明义的不请自来，心底当然有所疑惑。
“皇姑一定好奇，今日我与国师怎么凑到一块，会跟着太子皇兄一并过来？”
几位贵客之中，当数二皇子话最多，也算是性格使然。
他一眼便看穿了昭华公主的心思，纵然主人家不问，却也主动解释一二：“我听太子皇兄说起一会要来皇姑府上，说是皇姑有点事需请他来做个见证。皇姑也知道我一向好奇心重，又正巧无事，所以便跟着太子皇兄一并过来瞧瞧。”
“至于国师吗，我们出宫时正好碰上他。想着皇姑今日府中之事有些玄乎之处，说不定国师能够帮上些忙，所以我便替皇姑自作主张，费了好大一通口舌，这才将人给请来，皇姑姑不会怪我多事了吧？”
这话未必就是真正的理由，但至少明面上肯定是如二皇子所言一般。
叶念尘很快释疑，敢情二皇子是自个死皮赖脸的跟着太子过来的，而顾明义则是被二皇子当成临时伙伴拉来。
“看这话说的，你跟国师能来，皇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怪你呢？”
昭华公主微笑表态，而后看向太子：“府中小事本不应该惊动太子，不过近来叶府出了不少怪事，我想请太子做个见证不假，但更为主要的还是想借太子这一身浩然正气坐镇，还望太子莫怪。”
“皇姑客气了。”
李执平静出声：“听说皇姑将大魏最出名的两名断案高手都请了过来，所以我也颇感兴趣，想看看这两人是否名符其实。”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耽误功夫了。”昭华公主微笑，也不再多做客套，径直朝着一旁侍从摆了摆手吩咐：“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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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谋杀
昭华公主一声令下，很快便有两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这两人正是前些天昭华公主托淳亲王找来的断案高手，他们看上去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相貌十分普通，与街边路人无异。
但是仔细看来，这两人目光十分锐利，那种独有的锋利光芒却明显异于常人，这样的特征倒是极为符合经验丰富的断案之人。
“启禀公主，我与林大人耗时三日，终于不负公主所托，已经将府中几起意外事故的真实情况调查完毕，只不过事情较为复杂繁琐，一会言辞举止之上我等将尽量简洁，若有不敬之处，还请见谅！”
那瘦高个的中年男子姓白，俨然是这两人中掌握说话权者。
他的意思也很简单，今日不仅有昭华公主在，更有太子、二皇子等身份显赫的上位者，这些都是他们怠慢不起的。
是以，规矩礼仪这些，还是得提前说明一下，毕竟做他们这一行的，过多的约束只会限制妨碍到他们的思维与行事。
这两人言行举止一看便是老练之人，叶念尘也不免暗自赞叹，不愧被称之为大魏最厉害的断案高手，果真有几分真本事。
“白大人，林大人，你们只管放心大胆的按你们的习惯行事，这会不需在意任何小节。”昭华公主自是表示理解，示意两名断案高手放心大胆行事便可，不必有所顾忌。
如此一来，那白大人自是不再废话，干练精明的气质顿时愈发浓郁。
相比之下，别外一名断案高手，矮胖的林大人明显处于配合辅助的位子，分工明确，定位精准。
“诸位，我等奉命彻查叶府近两个月所发生的三起致死意外事故，通过三天细致的现场调查、目击者知情人调查、以及一系列的特殊物件上的鉴定等等，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三起事故，都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意外！”
白大人面色严肃，第一时间便直接抛出了足够让叶府上下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大料：“而且，这三起人命不仅不是什么意外，更不是什么传言中的鬼神所为，而是实实在在的凶残谋杀！只不过，行凶者手法十分高明，且行动周详，故意造成受害者自然死亡的表象掩盖事实，这才几乎让所有人都被蒙敝过去。”
这话一出，底下奉命前来旁听的叶府下人们顿时纷纷惊叹不已，纵然此刻公主、太子等人都在场，也实在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厉害的人，那三起事故明明都是自己死掉的，后头两人死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亲眼看到呀！”
有人不可思议地说着，他们终究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对于这白姓断案高手的话明显表示质疑。
“是呀，我都亲眼看到宋婆子就在那空地上大白天的被雷劈死，这还做得了假的？难不成那凶手是雷神不成？”
还有人直接反问，实实在在的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对呀对呀，我们可是亲眼看着杂物房管事掉到锦鲤池里淹死的，如果说这也是有人谋凶不是意外的话，那除非凶手会隐形！”
……
一时间，各种声音层出不穷，就连二皇子也往太子那凑近了些，低声不知道在说道着什么。
而叶念尘却平静不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从昭华公主请人彻查此事开始，她就已经想到了会有如今的一幕。
是以，就算这两名所谓的断案高手一会再说出听上去更加不可思议的话来，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出奇之处。
她的平静，却是引来坐在边上挨着不远的叶茹雪的目光。
叶茹雪没有吱声，只是略带嘲讽地看着叶念尘，如同在看着一出好戏。
只不过，因为还有太子等人的存在，再加上上一次皇家园林湖畔的风波转折，是以这会叶茹雪倒也没有表现得太过着急，忍耐性比着从前有所提高。
叶念尘微微一笑，没有理会叶茹雪的目光，视线扫过气定神闲的昭华公主，最终与对面的顾明义不经意对视之后，收了回来。
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那白大人淡定得紧，任由着质问之声响得差不多后，这才一抬手，声音洪亮不已地说道：“诸位，请稍安勿燥，本官自会当众将所有事件的真相一点点还原、公诸于众，待听完看完我等所述所展的后，本官相信，你们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这话一出，众人倒是不由得安静了下来，心思复杂地等待着。
白大人朝着林大人点头示意了一下，而后正式开始。
“首先，我们单独来看第一起意外事故，表面上看，当时受害人被认为是精神压力过大，半夜三更梦游至锦园内，而后突然醒来，被自己所处的环境活活吓死。”
白大人直接将身亡者称之为受害人，严肃而不容质疑：“但实质上，据我等调查，受害人死亡前几日虽情绪上的确有所波动，却是在正常波动范围之内。而且，受害者一生四十几年从未出现过梦游的症状，即使当真那晚不幸出现，梦游者也只会因中途突然被人叫醒才有可能导致惊吓身亡。”
“也就是说，第一个受害人明显是被人设计骗至锦园，再利用受害人心脏不好的特征，将其活活吓死，而后又利用梦游一说制造出意外死亡的表象！”
林大人很快简单的替白大人做出总结，并将手中一份记录高高举起：“这些是当初仵作的尸验结论，证实受害人死亡后所保持的面部表情狰狞而绝望，手部明显僵硬，这些特征足以证明受害人死前曾有过挣扎，只不过那样的挣扎完全没用并且十分短暂，也就是说，受害人并非自然意外身亡，而是遇到了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最后“谋杀”两个字一出，底下众人不由得纷纷倒抽了口气。
没有人再如先前一般对于这两名断案高手所做出的言论完全嗤之以鼻，甚至于已经有人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觉得第一个受害人的死因的确大有问题。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要用这般复杂隐晦的方式来杀一个普通的下人呢？
看到众人的反应，白、林二人颇为满意。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过多耽误，而是摆出一副乘胜追击的架式，继续按他们的节奏出牌。
“现在，我们再来看第二起事故。”白大人再次开腔，语气愈发威严无比：“第二个受害人是当着两个打扫丫环的面掉入锦鲤池中死掉的，而当时受害人并无其他人近身，是以虽然死得看似奇怪，但亦没有任何人觉得受害者为他杀。”
“但其实则不然，据我们追查，受害人之所以一大早前去锦鲤池喂鱼，并非无事可做闲着玩耍，而是被人约去的，这一点有人证可以证明。”
就在这时，一旁辅助等候的林大人挥了挥手，令人带上一个小丫环提供证词。
第三十七章 真凶
小丫环正是锦鲤池中死去管事身旁专门帮忙跑腿的，据她所说，那天早上，管事婆子曾收到了一张留言纸条，而后这才突然改变了本应做的事情的计划，先行去往锦鲤池那边。
不过，小丫环并不知道那张纸条上都写了些什么，也不清楚是谁将纸条送过来的，事后那张纸条也不曾被找到。
听完小丫环的现场证供，白大人继续说道：“除了这一处疑点外，我等还发现受害人之所以突然掉入那么浅的池子并且没法自行站起从而淹死的一个最主要原因是，受害人当时曾被人隔空点穴，这才致其失去行动能力，最终离奇死去。”
这话一出，时刻准备着的林大人再次出示有力证据。
同样是仵作的尸检报告，上头明确的指出，受害人气海穴处有铜钱大小的淤青，如此才导致受害人破气血淤，身体失灵不受控制，最终掉入锦鲤池被那么浅的水给淹死。
一时间，众人哗然，震惊之余却是一个个恍惚大悟，似乎这些日子笼罩于他们头顶上的迷雾终于被找破了缺口找到了出路一般。
就连叶念尘也不由得细细的多看了白、林二人几眼，暗道了声果然厉害得紧，算得上名不虚传。
“种种疑点，足以证明，第二起事故也是由人精心制造的一起谋杀案件，而且凶手身手不凡、聪明过人。”
林大人再次跟在白大人后头做出小结：“凶手同样极尽心机，努力掩盖真相，并且试图用这些离奇意外制造恐慌，从做法与意图来看，这三桩命案都应该为同一凶手所为。”
“天啦，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这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呀，竟然想得出这样的法子害人！”
“这是有多大的仇呀，处心积虑的杀这么多人到底想干什么？”
……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两位断案高手的话，毕竟对他们来说，能够解释得清楚的事情，哪怕是谋杀也总比那种莫名其妙无法解释的死亡恐惧感要让人容易接受得多。
白大人与林大人并没有专程回答任何人的质疑，而是转眼间果断开始将最后一起事故当众解析清楚。
“至于最后一起雷击事故，看似最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却又最容易办到。”
白大人大手一挥，指着林大人手中呈现的一件普通发饰说道：“这件发饰是第三起事故中的受害人所有，当时出事的时候就戴在头上。此物看似普通没有什么异常，但材质却是铁质，而这种材质特别容易引来雷电。”
“行凶者正是利用此物为引，再加上只需挑个雷电天，稍做安排便可成事，因而这第三位受害人死得倒真是最为冤枉，怕是到死也没察觉到半点异常。”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白大人也不再需要林大人做什么小结，直接看向昭华公主等人，恭声禀告：“启禀公主，这些便是我与林大人最后的调查结要。事实证明，叶府三起人命均为谋杀命案，而非正常意外，所有调查我等均已记录成册，公主可以随时翻阅审查。”
“很好，你们俩当真做得不错！”
昭华公主终于露出释然与满意的笑容，毫不吝惜地夸赞道：“白大人与林大人不愧为我大魏最厉害的断案高手，再难办的案子到了你们手中亦能够抽丝剥茧、挖出真相，粉碎凶手处心积虑的阴谋！”
“公主过奖了，这世上任何事，只要有人做过，便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正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便是天道！”
白大人意气纷发，自信满满：“能够为公主解忧效劳，是在下的荣耀！”
“说得好！”昭华公主拍了拍手，稍微提高了些音量，目光扫过众人说道：“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那么本公主自然不能放过那个处心积虑、穷凶极恶的凶徒！众目睽睽之下，胆敢为祸叶家，肆意杀人、制造恐慌，如此手段、如此心机、如此歹毒者，绝不能让其继续祸害人！”
最后一句，昭华公主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落到了叶念尘身上。
不过，这道目光却并没有刻意停留，很快一扫而过，再次朝着众人郑重而道：“即日起，若再有借此事胡乱传播流言蜚语，帮着凶徒祸乱人心者，一经查实，立刻乱棍打死，绝不饶恕！”
“是！”一众下人自是无敢不应，气氛异常凝重。
此刻昭华公主不怒自威，在两名断案高手最终公布调查结果后，第一时间重令出击，说到底，这也是她此次请人前来彻查三起事故最为主要的目的之一。
“皇姑，您这应该是早就察觉到事情并不如表面所见的那般简单吧？”二皇子颇为肯定地出声，惬意而赞赏的语气倒是令现场气氛稍稍轻松了一些。
昭华公主并不否认，既是回复着二皇子，亦是向太子以及顾明义等人一并做以说明：“没错，虽然这几起命案看似完美，很难让人找到他杀的痕迹，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过多的巧合叠到一起，实在没法不去怀疑。”
“所幸，白大人与林大人不负所托查明了真相，不然后果堪忧，还不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昭华公主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论如何，都得将此凶徒尽快揪出，绳之以法，以告慰被害者在天之灵！”
听到这话，府中众人自是连连点头表示赞成，不少人再一次将目光聚焦到了白、林两名断案高手身上，希望满满。
在他们看来，既然这两人能够查明几起意外的真相，必定也能找出暗中策划这些阴谋的凶徒。是以，大伙都下意识的等着白、林二人揭晓最终的答案。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两人并没有如人所愿再次吱声，甚至于连昭华公主的注视也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两位，不知是否已经查明这几起案件的行凶之人？”见状，太子却是难得主动出声询问，他倒并不介意如了昭华公主的心意替其将这问题抛出。
坐在此处看事态发展到现在，李执总有种十分强烈的预感，这几起案件所牵连到的对象十有**应该与叶念尘有关。
不然的话，昭华公主也不至于花费这般大的功夫兴师动众，甚至于还将他请来特意做为见证。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也认为，几起人命真的就一定与叶念尘有关，但下意识里他便觉得，昭华公主这架式却大有想借此事针对的意味。
正因为如此，所以昭华公主在明明已经得到两位断案高手明确的调查结果后，只是强烈的表明着一定要揪出真凶的态度，却迟迟不曾真正亲自先开口询问行凶之人到底是谁。
听到太子的询问，白大人神色间首次显露出一抹担忧与迟疑：“回太子话，微臣不敢欺瞒，查是查到了一些，但此事关系重要，所以没有十二分的铁证，当真不易轻言。”
话虽如此，可恰恰是这样的神情，却几乎是在告诉所有人，答案是有了，只不过对方来头不小，万一搞错了或者出现其他意外的话，那么他们怕是担不起那样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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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演得一手好戏
白姓断案高手的言辞以及昭华公主看似无意的默许，其实都在传递着同样的信息，他们都在等着太子出面，这亦是昭华公主为何会请太子李执前来做为见证人的关键原因。
以李执的智慧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来这是昭华公主刻意的安排，明显是想借他的身份转化掉一部分有可能出现责任，大有被利用的成分在里头。
不过，从他答应昭华公主前来做什么见证人起，这点心理准备还是有的。
“查到什么如实道来便是，是非黑白本公主与我们自会判断，只要不是刻意陷害，你等便不必担心其他。”
李执的话本也是情理范围之内，查案之人只是负责调查，并且公布调查的一些结论，却并不代表其结论必定正确无误，而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确保所有的调查过程绝对不出半点的差错。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事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没可能不再继续追查，李执觉得既然有可能牵扯到叶念尘的话，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与其让昭华公主或者其他人主持着全局，倒不如他来。
李执的态度让昭华公主很是满意，她这个皇姑的面子不曾被太子怠慢或者驳掉，让她心情愈发愉悦无比。
“行了行了，别卖关子了，太子都发话了，查到了些什么赶紧说吧。”二皇子似乎有些等得不耐烦了，紧跟着催促。
好奇心谁都有，他明显比任何人都还要强上一些，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真心越来越有意思，李钰觉得今日果然没有白跟着太子跑这一趟。
得到李执肯定的回复，又被二皇子出言催促，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值得纠结。
但出乎意外的是，白、林二人却依然没有吱声，而是相互对视了一眼，神情越发的显得矛盾与难以琢磨。
“你们……是否还有其他担心之处？”昭华公主终于发话了。
“启禀公主……”白大人想了想后，终是说道：“我与白大人希望，追查真凶一事交由官府处理，我等愿意将这些天所查找到的所有线索全部提供，并且也愿意协助具体的经办官员。”
“为何要如此麻烦，难道还有比你们两位更加出色的断案官员吗？”昭华公主自是一口否定了这个提议，神色间微微有些不悦：“本公主知道你们顾忌什么，但连太子都已经说过了，只要不是你们并非胡乱陷害，即便有什么差错也不会怪罪于你们。话都到了这个份上你们却还有顾忌，难不成这凶手的身份能逆了天去？”
“公主误会了，我等只是怕一旦当众说出疑凶的名字来，会给叶府的名声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林大人见状，连忙帮着解释了一句。
“笑话，既然是本公主亲自找你们来彻查此事，又怎么可能因担心家丑外扬而遮遮掩掩？那样的话只会助长凶徒气焰，更加不利于叶府的安全与稳定！”
昭华公主大手一挥，面无表情地命令道：“这些事情不必你们操心，你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关于真凶的情况查到了多少，知道了多少，现在便原原本本当众说道出来便可，其他自有太子与本公主做主，谁都翻不了天！”
一番话，自是义正辞严，令人无法驳斥。
昭华公主的态度搁谁眼中都没什么可挑剔之处，而且按其主母的身份来说也是再正常合理的反应。
如此一来，白、林两位断案高手不论真不愿还是假不愿，面对昭华公主强硬的命令都也没法再做推托。
两人领命之后，却是当众小声交流商议了一下，显然对于一会要说的话无比的重视。
见状，昭华公主也好，还是太子等其他人也罢，没有谁再做催促。
林、白两人越是这般，便越显得此事极不简单，如此一来，适当的商议交流，统一意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国师大人，您觉得会是谁？”趁着空隙，二皇子侧过些身，朝着顾明义笑呵呵地搭着话，一副可不想冷落了国师的模样。
“谁都有可能，也可能谁都不是。”顾明义淡淡一笑，并没有看二皇子，俯就保持着原先的姿态，从从容容的抛出这么一句颇为玄妙的回复。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令落座于宴席之上的人都听得清楚。但也仅仅只此一句，而后再无只字片言。
“国师就是国师，见解就是不凡一些！”二皇子倒也不觉尴尬，再次笑了笑，只是没再言继续搭话。
而事实上，顾明义这话，大多数人听了都只会当成一句可有可无的套话，半不会真觉得有什么玄妙之处。
就连昭华公主都只是象征性地抱以一笑，不曾放在心中。
唯独太子却是若有所思，不似其他人一般权当顾明义的话为套话。
在他的印象中，顾明义这个人向来话不多，正因为如此，所以每一句都有其用意，他还真不记得此人什么时候说过废话。
从落座后到现在，顾明义就只道了这么一句，怕是人家才是那个真正什么都看得通彻，想得最为深远之人。
叶念尘莫名一怔，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顾明义这话像是专程说给她听似的。
她不经意的抬眼往对面瞧去，却是正好对上顾明义似笑非笑的目光。
如此一来，叶念尘倒是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暗自嘀咕了一句，看似平静地收回目光的同时。
心底不免一声轻叹，对着此人时，总觉得有种被人从头到尾看了个精光的感觉。
对叶念尘来讲，这感觉当然不好，但不好似乎也没旁的法子，只能暂且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直接忽略过去。
白、林二人并没有商量太久，片刻之后，两人终于停止单独交流，同样还是由白大人上前出面。
“禀公主……”白大人长吸一口气，不再看任何人，既然是奉公主之命彻查叶府之事，那么此时也的确禀明公主便可：“我与林大人通过层层调查，发现各种线索均指向于同一个方向，同一个嫌疑之人。我等认为……此事……”
这样的措词还算严谨，真凶已经不知不觉间换成了嫌疑人的说法，毕竟在没有官府正式审判定论之前，即便证据再多也不能直接定罪。
再次下意识的顿了顿，白大人终于一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终于说道：“此事，应该牵涉到了府上叶大小姐，我等只是就事论事，还请公主明鉴！”
此言一出，整个后花园顿时静得诡异无比，所有人下意识的朝着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喝茶的叶念尘看去，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还是这两名断案高手弄错了。
“此话……当真？”片刻后，昭华公主率先打破那份可怜的寂静，面无表情地反问着白、林二人。
昭华公主的反应很是精彩，似乎很有些措手不及，之前完全没有得到过一丁点的提示，根本没有料想到会与叶念尘有关一般。
“我等不敢胡言！”白、林两人同时回应，说话的功夫亦是下意识地朝着叶念尘看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证据
白、林二人本以为叶念尘立马便会失声反驳，无比痛恨地斥责于他们，即使再有修养，最起码也会当即否认指控，表示出冤枉与委屈来。
但结果令他们意外无比，那位叶家大小姐却并没如此。
这会叶念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似乎有些神游在外的感觉，显然并没有将昭华公主与白、林两人一唱一和似的对话放在心上。
如此态度不免让人心生疑惑，众人完全看不明白这大小姐到底怎么了，下意识的看着叶念尘，这一刻脑子竟都有些迷糊起来。
“搞错了吧，这怎么可能？”二皇子见状，倒是头一个出声替叶念尘说话：“堂堂叶家大小姐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这压根就不合常理！”
“念尘妹妹，你说呢？”二皇子更是当下朝着叶念尘询问，提醒着让她自个出声解释清楚，可不能莫名其妙的由着人家当成嫌疑犯了。
太子与顾明义则并没有出声，一个微皱眉头纵观局势若有所思，一个面色平静置身事外并不在意，气氛愈发显得诡异。
“的确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好歹也是我们叶家的嫡长女，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呢？”
就在这时，叶茹雪接过了二皇子的话，似喃喃自语一般看着叶念尘，话中语气听不出到底是信任还是落井下石。
不过很明显，叶茹雪这话却实实在在的引起了众多叶府下人心底深处那因为震惊而迟钝的质疑与猜测。
面对各种各样的目光，叶念尘终于轻咦一声，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众人说道议论的对象不是旁人，正是自己。
她眨了眨眼，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恢复一贯的镇定与从容。
至于什么焦急、慌乱、恼怒、不悦、担心等等，那些遇到这种事情本应该出现的正常情绪都不曾出现。
“多谢二皇子的信任，我刚才正想着这几起意外的一些细节处，冷不丁的听到白大人说案件竟然牵涉到了我，他们几人的死也与我有关，所以一时间没怎么反应过来。“
叶念尘稍微解释了一下，而后依二皇子所言，当真发表起自己的看法来：“依我看，咱们谁也别着急，先听白大人跟林大人把话说完也不迟。既然他们能当众做出这样的推断来，想必一定是有他们的理由。”
这话一出，不少人顿时都傻了眼，他们这大小姐是脑子抽了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不但不反驳，竟然还出声替指控她有杀人嫌疑的人说话？
就算大小姐从没做过这些，修养再好、一身正气问心无愧不怕，但做为一个正常人，在当场听到这种情况的基础下，不应该是愤怒无比的吗？
她竟然还让二皇子别着急，说得如同事外之人，仅仅只是旁观看热闹一般，如此反常的举止，到底是因为真的什么都没做过而被气糊涂了，亦或者这压根就是她的一种伎俩，故意扰乱正常人的思维，为自己赢得一些有利之处？
……各种各样的想法瞬间层出不穷，表面上的安静却压根阻止不了太多人内心深处快得惊人的考量。
“姐姐，你这算是以退为进吗？”叶茹雪笑着反问，面上尽量抑制着心中的厌恶。
叶念尘的举止让她觉得虚伪无耻到极点，在她看来，这些都不过是叶念尘玩的一手小把戏而已。
她相信，叶念尘一定早就看出今日之事针对的又是谁，所以从头到尾便在苦苦思量对策。
这会眼见着一切都被人识破，并且还林、白二人当众指出，所以才故意来此一招。
“以退为进？姐姐愚钝，听不明白妹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叶念尘似有不解，和和气气地询问着，也不见气恼。
叶茹雪轻笑，倒也没收着藏着，径直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姐姐的反应有些奇怪，都被指认成杀人嫌犯了，竟然能够这般平静如水，甚至于还主动着帮人说话，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太正常罢了。”
“哦，那照妹妹的意思，我是不是应该气得发疯，当场大喊大叫、哭着闹着诅骂发誓自己绝对与这几起意外毫无关系才叫正常呀？”
叶念尘略显无奈地说道：“你刚才说得对，好歹我也是世家嫡长女，那么，不论何时何地受再大的委屈，也不能丢了家门的脸面不是吗？妹妹打小生长于京城，受教于母亲，想来应该比我更懂得处事不惊的道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叶茹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一时间竟被叶念尘的话反驳得无言以对。
她恼火万分，但众目睽睽之下却也没法发泄，心中暗自诅骂，竟然因为叶念尘先前的沉默竟大意的忘记这个贱人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贱嘴。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茹雪少说两句。”
昭华公主很快接过了话，径直朝着叶念尘说道：“念尘，不是我这当母亲的不信你，但此事关系重大，我希望你能够跟白、林两位大人当面对质将事情弄清楚。既然已经公开彻查，那么不论涉及到了谁都得公开公正没得例外，收着藏着解决不了问题。“
”而且，只有当面对质，各种疑点问题才能够真正搞明白，这对于你的清白来说也是最好，母亲这都是为你好，你可理解？”
“母亲说得是，念尘自是明白。”叶念尘配合地点头，表示赞同。
见状，昭华公主点了点头一副放缓了些神色的模样，当着众人之面继续说道：“你能这般想，那是再好不过。你放心，若是这中间存了什么误会才导致你受了冤枉与委屈，母亲必定会好生补偿于你。”
话到这，昭华公主不再继续，其实叶念尘哪里听不出后话，若是她一会没法洗脱掉两位断案高手加于她身上的嫌疑的话，那么等待她的绝对是毫不留情的处罚。
就在这时，二皇子似乎有话要说，不过才刚张了张嘴，便想起太子一直都没再吱过声，因而也就闭上了嘴，暂时做罢。
“太子皇兄怎么看？难道您也相信念尘妹妹会跟这种事有关？”但很快，他压低着声音，用只有自己与太子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侧过去悄悄问了一句。
“正在看。”太子表情极淡，并没直接回答什么。
李执最是清楚自己这皇弟的心思，关心叶念尘的事是假，探究他的心思才是真。因而没必要多加理会，也绝对不会在此人面前表露什么。
见状，二皇子略显好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再说话。
而这片刻的功夫，叶念尘早就已经没有再看那惺惺作态的昭华公主，目光直接锁定白、林二人。
“两位大人，既然你们就事情牵涉到了我，那咱们就一并好好说说吧。”她微微一笑：“我想听听，两位大人为何断定叶府几起人命与我有关？”
叶念尘的态度虽然很让白、林两人觉得意外，但他们到底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很快便已经恢复了常态。
“大小姐，得罪了！”白大人正色而道：“我们发现了几样证物，还有几份证供，虽不够全面，全都一一指向于大小姐，所以这才不得不产生怀疑。”
说罢，白大人拍了拍手，紧接着便有人端着装了物件的拖盘，径直来到白大人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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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逆推
所谓的证物一目了然，两身大小各异的白色外衣，外加两个面目全非的皮质面具。当然，还有份口供以及第三起意外中被雷劈死之人所戴的那个头饰。
不多不少，正好对应着那三起意外事故！
许多人都伸着脖子、竖着耳朵等着，生怕漏过了些什么，毕竟像这种亲自现场被允许围观的机会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叶府。
见状，白大人目光朝四周扫了一遍，很快便当众将这几样东西解释交代起来。
“其一，柳婆子在锦园内被活活吓死的前段时日，锦园附近曾有人不止一次看到那里有一大一小的诡异白影出现。而柳婆子死时神情恐怖无比，又死在锦园，明显也与诡异身影有关。有人在小尘轩内单独存放大小姐箱笼物件的存物间内找到这两身衣裳以及恐怖面具，经证实，正是之前被人看到过的白影所穿戴。”
“其二，第二个被害人死的时候，有人曾在锦鲤池附近的竹林内看到大小姐身旁的贴身护卫影子，曾在那里逗留过一小—。并且，证人还亲眼见到影子手上曾做过掷东西的动作，而证人所说的地方正是锦鲤池的对面，既能清晰的看到受害人，同时又不容易被其他人所察觉。”
“其三，第三位被害人头上的铁质饰物，据查并非京城以及周边地区出产，这种材质与款式的饰物出产并流行于南疆，受害人之前并不曾佩戴过，就是在出事前几天才不知打哪里得来的。所以，种种疑点指向似乎都多多少少指向于大小姐，我等实在没办法不产生质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些事情当真与大小姐毫无任何关系！”
简洁、利索而条理分明，白大人并没有花太多的功夫，也没有绕什么弯，径直摆出了他们所掌握的证物证言，条条直指叶念尘，听上去倒也有模有样。
一时间，不少人下意识的议论起来，似乎觉得白大人所言极具道理，大小姐叶念尘当真是越想越觉得跟这些事情脱不开干系。
不过，也有人却是完全不信，甚至于无比的气愤。
“胡说，我们大小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周婆子犹豫了半天，终于不再纠结，一咬牙也顾不得其他，当众朝那白姓大人质问道：“凭什么说那两身衣裳是从小尘阁找出来的？我可是小尘阁的管事婆子，从来就没看到你们到院里去找过任何东西，这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胡说八道、恶意嫁祸？”
“还有，说什么有人看到大小姐的贴身护卫躲在暗处暗人，到底是谁看到的，出来当面说清楚呀，为什么人死的时候找了半天也只有两个打扫丫环在场，现在隔这么久怎么就又跑出个躲在暗处偷偷摸摸的目击证人了？”
周婆子不但口齿利落，脑子更是灵活得紧，三下两下便一条条的将证物证言的疑点反推了出去：“还有还有，凭什么说那发饰产自南疆就跟我们大小姐有关？你们哪只眼睛看到那东西是大小姐给的？难不成从南疆回来便代表但凡与南疆扯得上关系的东西便都是我们大小姐的，这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就是呀，依我看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针对陷害我们大小姐，我们大小姐什么身份，就凭这些不清不楚的东西说辞也能够当成证据认定关大小姐什么事吗？”
小蓝被周婆子暗中推了一把，倒也立马反映过来，摆出一副气愤护主的姿态声援着。
一开始小蓝还有些不太明白，为何周妈妈要在这样的时候当着公主的面主动跳出来维护大小姐，但她毕竟不笨，又常受周婆子提点，很快便想明白了个中因果。
事实上，不论真相如何，一则她们身为小尘轩的下人，当然与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则，白大人竟然说那两身衣裳与面具是从小尘轩的存物间里找到的，这让她们这些看守小尘轩的下人如何脱得干系？
不论真假，她们这些做下人竟完全不知道有人进去过，单是失职这一点也不可能脱不了干系。
是以，这个时候，唯有出面与大小姐站在同一阵营，方才是最为正常的做法。
更何况，小蓝也觉得，自家主子那不急不缓的模样完全不似装出来的，既然到了这个时候都还能够处之泰然，势必是心有成竹，可没那么容易被人随意拿捏。
所有的思绪其实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周婆子与小蓝的态度倒是让叶念尘微微笑了笑，目色之中多了一抹肯定。
面对小尘阁下人的质疑，白大人眉头微皱，但却也并没有过于意外。
“稍安勿燥，这些都是证物证言，虽非铁证，但也的的确确让大小姐无法完全置身事外。至于证人，为保安全，暂时不便透露其身份。”
因周婆子与小蓝的话，底下众人的怀疑态度似乎稍微出现了一丝丝反复，不过白大人并不在意，因为他手中还有其他的底牌。
“小蓝、周妈妈，你们先退下。”见周婆子似乎还想出声，叶念尘倒是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示意这两人不必着急，暂且退下。
而后，她这才朝着白姓断案高手说道：“白大人，虽然我院里的下人说话不大好听，不过她们的话的确十分在理。如果白大人素来都是这般断案的话，那么我还真有些怀疑之前是否发生过冤案错案。”
“大小姐，话不能这般说……”
被质疑今日的案件情有可原，但他的整个断案生涯竟然都遭到怀疑，这让白大人极为不满。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叶念尘给径直打断。
“请先听我把话说完。”
叶念尘态度中肯，语气之上正式却不显极端，颇具说服力：“其一，这两身白衣与面具到底是谁从小尘轩里找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方式找到的，这一点我并不在意。但我想告诉白大人的是，你所说的那间储物房平日都不曾上锁，也没有禁止过任何人出入，即使东西真是从那里找到的，硬说与我有关，那也的确太过牵强。”
她顿了顿，微笑着又道：“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事情真与我有关，你觉得我会蠢到明知你们在彻查，还将东西放在自已院里，等着你们找到吗？更别说，白大人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柳婆子死前锦园出现的异常白影跟吓死她的又是同一回事？照你这意思，岂不是在暗指叶府所有异常与坏事都跟我有关？”
“这……”白大人一怔，神色下意识的崩紧起来：“我并非那个意思，只不过依着线索判断罢了。”
“既然白大人这般说，那事情就简单了。”叶念尘淡淡而道：“别的事情我没有把握，但让几身白衣跟面具出现在这叶府任何一个地方却是绝对办得到。依着白大人的断案标准，在谁的院子里发现便关谁的事，那栽赃起来当真太简单。”
“……”听到这话，白大人面色愈发难堪起来，张了张嘴却一时间想不到反驳之言。
见状，叶念尘倒也不过度展开这一桩，接下去剖析道：“至于第二起案件，白大人提到有什么人证曾看到我的护卫出现在被害人不远处，还曾出现过什么掷东西害人的这种似是而非的小动作。对吗？”
“对……”白大人下意识的应声，但心底却渐渐没有往日的那份自信与沉着。
第四十一章 浮出水面
白大人郁闷得很，突然发现自己在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面前，竟然会有种自己是犯人，人家才是审理者的感觉。
这让他异常难受，但却有没有什么有力的言辞当即反驳，只能够按着人家的思维步骤去走，憋得慌！
然，叶念尘可没义务顾及白大人的感受与心情。
“很好！不过你放心，这会我并不需要知道到底谁才是那目击证人，也没以打算强行让你将人带出来当面对质之类的，因为不论是他所说的话，还是他这个人本身，在我这里根本不值得相信！”
她边说边自然而然的挥了挥衣袖，脸上的神情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与生俱来的东西，装不出来。
不得不说，叶念尘的气场远极为强大，而这样的强大并不仅仅来自于身份，更多的来自于内心。
“每天那个时候，影子早早便已守于小尘轩院内侯命，从无例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其他的地方，关于这一点，我能找到的证人可比你的多得多。所以，你那所谓的证人并没有真正的作用！”
她淡淡地看着白、林二人，脸上的神情渐渐漠然起来：“另外，我还想提醒一下两位大人，气海穴受阻对人体所产生的影响并没有你们所说的那般神速，从医学的角度来讲是一个身体慢慢失控的过程，而并非瞬间失去行动能力。所以，第二个遇难者除非是被什么特殊的邪术一下子控制住瞬间完全失控，否则的话你们的推断根本就不成立！”
铿锵有力的话语重重的砸到了白、林两人的心上，更是瞬间让不少人恍惚大悟。
先前两位断案高手说的那些东西，当真是内行听门道，外行听热门，他们哪里懂这个穴位那个穴位的，眼下听到大小姐的解释才明白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两个所谓的断案高手提供的所谓证据证言似乎真不太靠谱呀，难怪这大小姐一丁点都不急的样子，看来当真是清者自清呀。
没有理会白、林二人以及其他的人反应，叶念尘并没有刻意停顿，反倒是一气呵成抛出最为有理有节的质疑与斥责。
“至于那件发饰，我并不明白凭你们这种经验丰富的断案高手，为何会将其列为怀疑我的线索或者证物。如果仅仅因为那东西产自南疆，而我又恰好从南疆回来的话，那么这种推断简直有辱智商。”
最后一句，已是对于所谓断案高手最为直接的否定。
“……大小姐息怒，我等先前只是因为结全其他的一些特征，这才会……”白大人脸都憋红了，叶念尘的斥责令他极为无颜，但又实在挑不出人家的错处，话到一半，他自己亦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
叶念尘没什么表情，接过话道：“综上所述，两位大人所罗列出来的证物破绽百出，漏洞太多，若现在凭这些还强行说与我有关，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欲加之罪。”
“大小姐明鉴，我等绝无此意，即使是我们判断有所失误，但本意上却绝对没有刻意针对大小姐的意思！”一直不曾出声的林大人见状不妙，当下便上前一步代为解释。
话到这会，白、林二人言辞虽有退让，但实际上心中并不服气，依然没有觉得他们的推断存结果完全错了。
叶念尘自是听得出这个中的意味，因而冷哼一声，不再如先前一般好脾气：“有没有那个意思两位自己心中清楚，现在我还想先两位大人一个问题，还请当众解答！”
白大人心中一怔，这样的叶念尘竟是下意识的让他感到有些惶恐。
“大小姐所问，我等自是知无不言。”他终于意识到，不论最后结果如何，这一回合已然限制于一个小姑娘之手，远远低估了面前对手。
叶念尘并非普通的疑犯，这一点并不仅仅只是说身份，还包括智商与心性。
从前办案时对于嫌犯的那一套招数完全使不上，也不敢去使，更别人家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他所罗列出来的证物证言的漏洞！
从一开始，他似乎就犯了一个极为主观而自负的错误，甚至于今日有可能将会为此错误付出极大的代价。
而叶念尘并不在乎白、林二人是否是否真的知无不言，那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这一回，她倒是要看看，到底这些人精心挖下的坑最后埋的究竟是谁！
“我只想知道，假如我真是你们所以为的嫌疑犯，那我要杀这些人的动机是什么？”叶念尘漠然而问：“两位大人莫不是觉得我那曾经的痴呆之症还没好全甚至于恶化成疯，见人就杀吗？”
“大小姐切莫误会，我等绝非此意！”
白、林两人这会冷汗都有些冒了出来，只不过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白大人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再如何也得硬着头皮当众回复：“我等……我等曾经查到，一则叶府这些怪异之事全都是，都是大小姐回京之后才接二连三的发生，以前从来都没有过……”
“这个最多只能勉强算是具备作案时间吧？”叶念尘强硬反驳：“照你的理解，难不曾只要我去到一个地方后，但凡那里发生什么怪事出了什么人命便都是我做的？你们历来便是如此断案，也不怕草菅人命？”
“我等……我等……”这一下，白大人明显是有些慌了，面对叶念尘一步步愈发强烈的指责，不但无法反驳，而且还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心虚。
明明一些事绝非叶念尘所言一般，可她一条条分开解读却又完完全全意味全变，白大人心中很是郁闷却又没办法辩解，毕竟之前他们当众摞出来的证物证言的的确确经不住叶念尘摆出来的反斥推敲。
“不必扯这些没用的，我只想听听你所认为的凶人动机到底是什么！”叶念尘打断了白大人的吞吞吐吐：“若是白大人连这个都没法解释得通的话，那我真的没有办法不去怀疑，到底是不是你等故意陷害于我！”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怔，叶念尘目光之中可没有半丝敷衍就能了事。
更多的人已经听出了他们这大小姐非但否定一切，而且还打定了主意为自己的清白讨要说法并追究责任！
白大人这次可是真的慌了神，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有些话并不适合于这样的场合，而他最开始压根没想过会被叶念尘逼到这个份上。但，若是不说的话，只会更加被叶念尘坐实陷害之名……
“白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犹豫纠结什么呀！”见状，一旁的林大人叹了口气道：“算了，我来替你说吧，即使真错了我也不能让人误以为我们是成心想要陷害大小姐。”
说罢，林大人不再理会白大人，径直朝着叶念尘说道：“大小姐，先前我等调查发现，府中三起案件的被害人全部都在十五年前曾经服侍过您的生母。当年，您的生母死于火灾意外，她们这些下人因为有明显的失职之处，所以都曾受到过一定的惩罚。”
“只不过，因为那次毕竟只是意外，所以当时叶府对于这些人也只是小惩大戒，并不曾过重处罚。正因为如此，我等才觉得您很有可能觉得惩罚太轻，觉得她们当年所受的惩罚并不足以抵消她们的罪过。”
“正因为召引，再加上之前查到的一些证据指向，我们也不得不对您产生怀疑。还请大小姐明鉴，我等当真只是按章办事，并无任何刻意针对更无陷害之意！”
林大人一口气把事情说了个清楚，不经意中却是将十五年前叶府一村颇为忌讳的旧事给提了出来。
难怪先前白大人一副欲言又止，想说却不好说的模样，显然他们对于叶府的一些情况也是有所了解。
众人不由得愈发沉默，定定地看着两位大人以及叶念尘，各有所思。
“原来……如此！”
片刻后，叶念尘证据清冷，终于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死的这几人竟然都曾服侍过我娘亲。可照你们的推断思路，难道当年我娘亲的死，并不只是意外这般简单？”
第四十二章 不寒而栗
最后一声反问，悠长而带着渗人的凉意，一时间让不少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不丁的质疑，相较于之前种种，对质间的矛盾似乎都变得不再那般激烈。
十五年前的那桩旧事在叶家算得上是一种无形的忌讳，至少明面上并没有人敢随意议论，特别是当着昭华公主的面更是如此。
不过，知道此事的老人不算少，而年纪小些的新人也在近些日子里私底下有所耳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无不牵动着人类灵魂深处那最为好奇的特殊心态。
虽并没有得到真正过证实，但大多数人还真是觉得十五年前那桩意外内含玄机，不然昭华公主也不会对此忌讳莫深。
而如今，眼看着大小姐此刻竟当着太子、二皇子以及国师大人这些身份尊贵的外人之面，毫无掩饰的明言质疑当年的事故是否另有隐情，这不由得让许多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仿佛有种看不见的销烟在渐渐的弥漫开来，最终会触动些什么，却是谁都不敢妄自预料，只得更加集中精神观望着眼下的一切。
“不不不……大小姐您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林大人当然是连忙否认，并且撇清关系，这种事情他们掺和不起。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叶念尘冷声质问：“如果当年我娘亲的死只是普通意外，几个下人只是寻常的失职，那你们凭什么觉得我非得把几个服侍过我娘的下人给弄死才能甘心？两位大人，难道你们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我……这……”
林大人也好，白大人也罢，此时个个神情复杂，无言以对。
他们下意识的朝一旁的昭华公主看了看，明显不知应该如何应对收场。
而这样的小动作哪里又能够瞒过叶念尘的眼睛，甚至于连底下不少下人们也都清清楚楚的看到，暗自猜测着这其中的端倪。
“念尘，两位大人也只就事论事，你没必要带着情绪这般小题大做赌气扩展。”昭华公主不得不吱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再不出面也实在不行。
叶念尘的行事做风她已经领教过，一旦抓住有利之处便跟疯狗似的咬下去决不轻易松口，而这会眼见其当众咬上了十五年前的事，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都不能再由着她延伸下去。
“母亲，非是女儿不讲道理，而是两位大人推断的切入点本身就有问题。难不曾，只许他们无中生有任意联想，就由不得女儿合理合情分析推断？”
叶念尘这会也没必要对昭华公主过多客气，淡淡说道：“况且，此刻本也是女儿与两位大人相互对质的时候，有疑问就得提出，不然何谈解决？按着惯例，母亲现在过多介入并不妥当。”
“你这话……”昭华公主被叶念尘直接呛了回来，面色极为不善，正欲昭显长辈的权威，却被太子给打断。
“皇姑，既然此事牵涉到念尘姑娘，那么还是先让她自个与两位大人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比较好。”
太子做为见证人，此时出声倒也恰当：“我们暂时都只是局外人，的确不宜在此刻介入，客观旁听，做以见证，方才为上。”
太子话一出，昭华公主不得不闭上了嘴，目光扫过叶念尘，面上倒也看不出太多喜怒。
“两位大人，请不要回避，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叶念尘根本没去理会昭华公主，也没有耽搁功夫去谢过太子。
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两个断案高手，一副不将事情彻底弄个明白绝不罢休的模样。
这样的叶念尘，落到众人眼中，感觉并不唐突，那认准一件事后决不向任何人服输的劲头却是更加的深入人心。
面对紧逼，白大人终是没法再做沉默，只得说道：“大小姐，我承认，先前我们的推断过于主观武断了一些……”
“到底是主观武断，还是错了？”叶念尘可不满意于这样的回答，冷哼一声：“十五年前，我不过五岁小儿，什么都不懂，但对于亲人的离世却有着强于任何人的敏感。所以，自打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后，才会惊吓过度，一病十几年！”
“现如今，这样的旧伤口也能够成为你们加罪于我的理由，这一点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是当年之事的确存有旁人不知的隐情，那么，便是从查案开始就有人已将凶手的头衔绑到了我的身上，不然的话，凭你们的能力与经验，根本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大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叶念尘当众强硬的指责自己错了，白大人终于忍不住了，面色极为难看地问道：“敢问大小姐口口声声说我们错了，还是最为低级的错误，现在便做出这等结论，是不是为时过早？”
“既然白大人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那我也学着两位大人当众来推断推断！”
叶念尘面无表情地盯着白姓断案高手，毫不让步：“事实证明，两位大人将我列为疑犯根本站不住脚根，你们所罗列出来的证物以及按在我头上的杀人动机全是漏洞，荒唐至极！”
“做为经验丰富的断案高手，你们却从一开始就武断地锁定目标，直接对我做出了有罪推断，再在此基础上选择性的罗列所谓罪证，如此调查本就毫无公正真实可言，从一开始你们就在错特错！”
说到这，叶念尘微微顿了顿，看到白、林二人神色凝重，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后，接着又道：“别跟我否认这一切，因为你们极为想方设法以偏概全的硬将这三起本就只是意外的事故定性为谋杀，便已经泄露了你们的真实目的！”
“大小姐，那几起……”林、白两人出声想要打断反驳。
叶念尘并不于理会，强势无比一气呵成：“虽然你们费心找到的说辞的确能够解释得通，但解释得通未必就一定是事实！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你们的猜测，仅仅只是发生事故的其中一种可能性！可从头到尾其实你们都在误导所有人，这种可能的猜测就是事情的全部！”
“照大小姐这意思，难不成这是要推翻我们所说的一切，重新将这几起人命归于意外？”
事到如今，白大人一反常态，既不焦急也不担忧，一张脸阴沉得吓人，对着叶念尘明显有了对立之意。
“为什么不能是意外？如果按着你们只要能够解释得通便是事实的逻辑，我所看到想到的绝对要比你们所提出的更加合理！”
叶念尘并不在意白大人突然间开始的变脸，径直说道：“第一起事故中，关于柳婆子的死，谁说几十年都不曾出现过梦游症状的人，便一直就不会发生梦游？谁说梦游的人在梦游过程中无人突然叫醒便一定不会中途醒来自己吓死自己？”
“《源物记》、《范阳游志》中均记载过这样的案例，两位大人若是读书少还情有可愿，若是故意忽略以偏概全的话，你们的真实想法与目的，可就当真就让人不寒而栗！”
白大人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最后由紫变青，一双手都下意识的抖动起来，显然被叶念尘的话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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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受人指使
看到姓白的如此模样，昭华公主脸色越来越暗。
这会，她已经有些模糊起来，到底是找过来的人太过没用，还是叶念尘这个小贱人太过狡诈？
然，场下观者心思各异，场上对峙的双方却依旧被叶念尘掌控着节奏，不曾改变。
“再说第二起意外，普通人见识少不懂也就罢了，但身负无数断案经验的你们，竟然也没听说过猝死？心脏不好的人突然猝死者比比皆是，你们却绞尽脑汁非得往阴谋他杀上推，目地就是为了证明有我这么个凶手存在吧？。”
叶念尘话不停顿，语气愈发犀利锋锐：“甚至于，就连被雷劈死这种事，你们也要想方设法扯到人为因素上来，拿着连台面都上不得的推断，绕着十八道弯的距离扯上我叶念尘的嫌疑，你们自己就不觉得心虚吗？”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两位大人，或者说是得罪了其他什么人，才会被你们兴师动众的卷入到这种可笑的清白之争来！但即使如此，我也不会与你们一般丢掉你们本职身份中最最需要必备的客观与公正！”
眉眼一扫，叶念尘的目光毫无顾忌的定格在昭华公主脸上，冷静得无与复加地总结：“叶府这三起事故，准备地说应该有着诸多的可能性，或意外或人为，或巧合或因果报应，但却与我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联！”
昭华公主被叶念尘盯得极为不爽，若非当众不便，她真想狠狠的瞪回去驳叶念尘一脸。
没一丝一毫的关联才怪，即使叶念尘可以阴险狡诈地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哪怕所有人都信了，可她也绝对不会相信那些鬼话！
她越来越肯定，这个死丫头当真是知道了些什么，为了十五年前的那桩旧事而回！
对上昭华公主的目光，叶念尘直接漠视掉那眸子深处一闪而过的杀意，竟笑了起来。
而后，她调整视线看向顾明义，微微点头示意道：“当然，若以旁人视角来论，正如国师所言，‘谁都有可能，也可能谁都不是’！”
叶念尘当众推翻了白、林两人所有的推断与证据，而且字字占理，句句有据，可信度极高，一时间几乎没谁再有那种不好的猜测，之前便相信者更是替其愤愤不平。
同时，也没有谁再将顾明义的话当成可有可无的套话，人们顿时清醒过来，他们的国师大人向来所言都不简单，这会看来更显真知灼见，玄机无比！
见状，顾明义到并没有出声，不过却微微笑了笑，朝着叶念尘点了点头，算是肯定地回应。
“哎呀，我说说吗，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可能跟念尘妹妹有关！”二皇子倒是适时开口，眉开眼笑地看着叶念尘。
他全然没去考虑他那亲皇姑的心情，完完全全一副站在叶念尘一边，帮着叶念尘的模样。
“多谢二皇子信任！”
叶念尘简单谢过，并没有过多耽误，出奇不意的跳过所有人，径直朝着太子李执恭声请求道：“太子殿下，您是今日这场调查公布事件专程请来的见证人，念尘斗胆，还请太子禀公明鉴，还我一个清白！”
坚定而不可侵犯，这样的叶念尘落入众人眼中，身姿柔弱，灵魂却无比的强大。
白、林二人早就已经哑口无言，但亦没有主动承认他们的错处，更没当从洗清叶念尘身上的嫌疑，还其清白。
所以，叶念尘此刻的要求并不为过，至于她绕开昭华公主直接奏请太子，倒也谈不上不敬，谁让昭华公主自个吃饱饭饭没事做，主动着找来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见证人呢？
而实事上，太子从头到尾并没有多说什么话，亦无偏帮任何一方。
抛开对错立场，叶念尘今日的表现当真精彩无比，毫无质疑地反击太过有力。
李执从来都不曾小看过这个女子，但此时此刻还是不由得为叶念尘的镇定、机敏、睿智与气势所深深折服。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从五岁离京后到现在的这十五年间又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经历？
李执无法想象，那张看似年少的脸孔下面到底隐藏了多少磨难与沧桑，而那超乎年龄的淡漠与坚强隐隐间触动着他的心房，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怜惜。
“本太子从头到尾皆有仔细聆听双言之言，凭心而论，两位大人质疑念尘姑娘的证物证言以及种种推断完全站不住脚根，本太子亦有所疑惑，为大魏最出众的断案高手，当真只是这等水准？”
李执当众质问，神色严厉。
即使没有叶念尘，这两人身为朝廷要员，丢人现眼还不算最大的败笔，指鹿为马般不负责任的当众滥用职责权力，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见势不妙，早就已经失了心神的白、林两人当众跪了下来。
“太子恕罪，我等先前的推断的确……的确太过武断，以至于错误的让叶大小姐背上嫌疑之名，是我们弄错了，还请太子恕罪！”
白大人没有办法，只得当众承认错误求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若是还不松口，那就立马会被叶念尘坐实陷害之名。
“仅仅一句太过武断就足以带过一切吗？若我没这能力推翻掉你们的指控，此刻我已经成为你们武断之下的冤屈者，一世清名尽毁，下场难以想象！”
叶念尘可没打算就这般轻易放过，当下追问：“白大人，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你们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又是什么原因让你们敢如此武断的将脏水毫无顾忌的泼到我这叶家嫡长女的头上来？”
听到这话，不少人心中咯噔一下，心思却是愈发澄明起来。
叶念尘说得没错，越是身份贵重之人，若是涉事的话相对而言处理者便会越谨慎，因为一旦出错，处理者所要承担的后果都比寻常案件重得多。
不论叶念尘受不受叶家重视，但嫡长女的身份代表的不仅仅只是她个人，再加上这还涉及到连环凶杀如此大的罪名，哪怕是再没脑子的断案者也会谨慎谨慎再谨慎。
但白、林两人在此事中却明显没有这样的顾忌，行事做法亦颇让人生疑，如此一来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这般做的背后是不是有着特别的缘故？
白大人额上冷汗不断直冒，但却还是一口咬定并无其他原因，只是他们一时过于自负才导致出了差错。
而林大人则失魂落魄般地跪在那里，话都说不出来。
如此状况，让昭华公主心中难免忐忑，但见白、林二人并不曾乱说话，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太子却是一拍桌案，冷场斥责道：“本太子先前的确说过，你等若有所失误自是不会刻意为难，但那是建立在禀公断案的基础之上！如今是非黑白就摆在这，岂是一个‘武断’便能推卸得掉所有责任？”
顿了顿，李执威严无比地宣布：“若你们再无其他解释，本太子只能够将你们二人发配吏部甄别清查，看看如此办案做风之下，以往在你们手中了结的案件中，到底有多少冤案错案！”
此言一出，不仅是白、林两个当事者，就连其他人都震惊不已。
很明显，太子已然认定这两人有所隐瞒，而这样的隐瞒才是真正触怒太子的原因所在。
太子行事，向来果断而严厉，身为储君当然容不得有人当着他的面欺瞒惑上！
“太子恕罪，太子恕罪！微臣愿意如实招来，绝不敢再敢欺瞒，还请太子从轻处理格外开恩！”
白大人似是被吓破了胆，全然不顾林大人的阻挠，当众大声说道：“微臣与白大人的确受人指使，这才会陷害冤枉叶大小姐。但微臣也是一时糊涂外加不得以此，还请太子明鉴，格外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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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拖下水
一言出，如惊雷起！
整个后花园的气氛顿时怪异得吓人，没人想到对着大小姐态度一向强硬的白大人，最后竟然会道出这么一个惊人的反转来。
哪怕之前也有人怀疑大小姐是被人陷害，但这种事情猜测总归是猜测，亲耳听到并且从嫁祸者口中听到的话，一切自然也就变得完全不同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念头也瞬间出现在不少人脑中，依着叶念尘的身份，这叶府里头敢指使两名断案高手陷害冤枉者会是何人？
答案似乎很难明言，而这姓白的竟然开口了，看来当真是被太子之威震住。
“白大人，你胡说八道什么，哪里有人指使咱们？哪里有什么刻意的陷害……”林大人惊呆了，又急又恼地指着人质问。
林成心里又急又慌又恐惧，万万没想到姓白的竟然真敢当众反口，如此一来，他的处境因此而变得更加被动、艰险。
虽然陷害叶家大小姐一事怕是没法脱身，但只要他们一口咬死并无外因，就是过于自负武断才出现了差池的话，即使受到罚处亦是有限的，总比再牵出其他人，得罪一些得罪不起的存在要强得多。
可现在，姓白的一旦开了口，事情性质却又完全不同起来。
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已经把双方都开罪了，同时更得时刻准备着承受太子之怒，承担再三故意欺瞒太子的大罪！
林成觉得天都榻了，自己这一回可算是被姓白的扯下水彻彻底底的完蛋了。
“林大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欺瞒殿下？你不说我说，反正这事一开始咱们就错了，即使是为着那最后一丁点良知，我也不能一错再错！”
白大人咬着牙，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不再理会林大人，再次当众说道：“禀太子，我等一开始并没有任何主观上的偏向，但是昭华公主身旁的老仆从郑嬷嬷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我等，府中这几起事故都与叶大小姐有关，我们手中大多证物都是郑嬷嬷提供而来，证人亦是她带过来的，并且她还信誓旦旦地说昭华公主也这般认为……”
“住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污蔑公主，嫁祸于我！”郑嬷嬷急了，哪里顾得上其他，当下便在昭华公主身后大呵起来。
她是公主身旁的红人，又是打宫里头便服侍过的老人，当年昭华公主下嫁叶家之际一并陪嫁过来的，在府里头向来地位颇高，于几个主子之下绝对的说一不二。
可现在，那白姓浑人竟然当众指认她不说，还把公主都敢带上，如此一来，郑嬷嬷自然不能接受。
“皇姑……这是怎么回事？”太子见状，面露疑惑，看向了一旁的昭华公主。
事情当真反转得太快太有意思，没想到一下子便牵扯到了昭华公主身上，李执索性将问题抛向昭华公主，倒是要看看这众目睽睽之下，这些人到底要给他唱出什么样的精彩大戏。
昭华公主此刻早就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万万没想到姓白的竟然敢反咬于她！
她一抬眼，直直地盯着这会悠闲旁观的叶念尘，心底的那份恨意越来越旺。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昭华公主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姓白的明显不对劲，话语真假参半，怕是早就存了拉她下水的心思。
她的确让郑嬷嬷暗示过这两人，也让郑嬷嬷准备了指定的证人证物，同样亦让郑嬷嬷许诺过两人好处。
但除此之外，其他的那些都是胡说，明显夸大其词，更何况一切都只是让郑嬷嬷出面，而郑嬷嬷也绝对不可能蠢到信誓旦旦的跟这两人明说一切都是她的意思！
“郑嬷嬷，你让他把话说完！”昭华公主明知姓白的不安好意，但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可能赌住人家的嘴。
相反，她还得表现得无比大度，要主动让人家把话说完说清楚，以示她的清白。
如此一来，那郑嬷嬷只和暂且闭嘴，一脸痛恨地盯着姓白的。
“启禀太子，我没污蔑任何人，事到如今也不需要再说半个假字！”
白大人似是气急败坏，这会公主也好、仆从也罢，完全都不管不顾，径直朝着李执说道：“我并没说这些都是公主亲口跟我们说的，但当时的确是郑嬷嬷这般信誓旦旦地表明，要将叶家大小姐坐实成凶手是公主的意思！她还拿公主对我们威逼利诱，让我们不得不屈从！如今事情败露了，这个黑锅我不能一个人背！”
“白大人，你疯了！”林大人心尖尖都跳得喘不过去来，赶紧着去拉人让其莫再说了，脸色白得吓人。
“我没疯，你不敢说、你愿意替人受过那是你的事！”白大人决绝无比，一把推开林大人的手，朝着太子叩首而道：“请太子明鉴，请太子做主，请太子恕罪，白某再也不敢做出这等违背良知之事，但白某也不能一人背罪！”
一字字，一声声悔恨无比，白大人如今谁都不怕得罪，一副只想将实情，至少是他所知道的实情说道出来的模样。
“林成，他说的可是事实？”太子面无表情，抬眼看向林姓断案高手，似是给其最后一次机会。
林成被太子叫到名字，当真已经是胆颤心惊，这一刻他真是欲哭无泪，只恨当初就不应该跑来卷入这滩浑水中。
如今，昭华公主这里，他是不得罪也得罪了，虽然白疯子的话有夸大，但基本上也不算虚构，如今太子明摆着是最后给他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只有承认与不承认两个选择，他已然没有退路。
“回太子话，都……都是真的！”一咬牙，林成不得不做出决择，没办法只得跟着白疯子一并反过来指认郑嬷嬷，或者说还有昭华公主。
相较于公主的报复，太子的一句话却可以立刻让他万劫不复，两害相较选其轻，林成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
“皇姑，这事，怕是得让您的仆人当众解释一下吧？”看着强忍怒火的昭华公主，李执这会面色却是相当的平静，并且再一次的将主动权交给了对方。
对于所有人来讲，如果说一个白大人的话还不足为信的话，那么如今两个断案官员全都倒戈指认，事情便完全不同起来。
当然，这两人倒也并没有正面指认昭华公主什么，哪怕郑嬷嬷是昭华公主的心腹仆从。可也正因为如此，这种事情还是交由昭华公主自个当面来处置比较合适。
至于解释些什么，如何解释，那便是她们自个的事，李执并不过问，总之今日这一出叶念尘已经完完全全的择洗干净，剩下的倒无妨。
“郑嬷嬷，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还不从实招来？”片刻之后，昭华公主却是无比痛心地当众拍案而起。
当着所有人的面，只见她满面怒容，不敢置信的看着身旁的郑嬷嬷严厉责问，俨然将自己与郑嬷嬷彻底分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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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爆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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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众人而言，昭华公主的反应倒是并不足为奇。
不论这事跟昭华公主到底有没有关系，而昭华公主都绝对不可能当众承认任何。
但实际上，像郑婆子这样的下人可不是普通奴才，昭华公主更不是寻常的主子，若说如此之事事完完全全只是郑婆子所为，昭华公主事先一丁点都不知情的话，实在是很难令人相信。
不过，这种想法打死也只能是在心里头暗自嘀咕而已，没有谁会傻到当众议论说道出来。
“小姐，您才回来多久呀，针对您的事一出一出又一出的，依我看，咱们还是回南疆算了，至少不必担心什么时候就让人给害了。”
趁着昭华公主质问郑婆子的话语空档，芷儿有些担忧地朝着叶念尘轻声嘀咕了一句。
那声音原本不大，听上去完全是在单独与自家小姐商量，只不过芷儿出声的时机恰到好处，正好赶在静得出奇的那一瞬，因而能听到的或者要听到的人全都一个不落。
昭华公主顿时脸都肿红了，这种指桑骂槐的责怪分明就是在说压根不相信她与郑婆子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关系。
“念尘别担心，今日母亲定会替你讨回公道！”昭华公主转头看向叶念尘，几乎是咬着牙道了这么一句。
她的心里在滴血，恨不得将那死丫环芷儿以及叶念尘一并打杀掉都好，但当着众人之面却又不得不强行忍着，另外还得充当慈母角色安抚对方。
“多谢母亲。”叶念尘淡淡的应了一句，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芷儿亦不再说话，立在那儿安安静静呆着，神情跟叶念尘倒颇有几分类似之处。
昭华公主满腔怒火跟要炸开似的，她别过头去再次看向郑婆子，愈发大声严厉地训斥起来。
“枉我这般信任于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更没想到你还敢擅自打着本公主的名，私下里瞒天过海胡作非为！你这存的到底是什么心，为何要假传我的意思让他们去陷害大小姐？为什么要害本公主？大小姐哪里对不住你？本公主哪里对不住你？叶家又哪里亏待你了？”
一连窜的反问声声愤慨，那种不敢相信之后的失望，以及被人误会的委屈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今日之事，对于昭华公主来说当真是莫大的耻辱，而在昭华公主看来，罪魁祸首当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该死的叶念尘！
郑嬷嬷一开始还委屈无比，心里头早就已经将那两个反水的断案官员以及叶念尘骂了无数遍。
可当她发现，自家主子是真的翻脸，并且将所有的责任都往她身上推时，郑嬷嬷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脸色大变，脑子一片空白，直到昭华公主再次朝她怒吼之际，这才恍然回神，一颗心跟大石头一般沉到了不见天日的海底。
郑婆子本就是极为精明之人，又在昭华公主身旁服侍了这么多年深得器重，最是了解公主的心思。
看来，这一次公主为了撇清自己自保，是要果断舍弃她这个仆人，让她一人来背下整个黑锅了事呀！
“公主恕罪，都怪奴婢一时糊涂，都是奴婢一人之错，是我该死！”
反应过来后的郑婆子立马扑倒在地，跪到了昭华公主面前，毫不犹豫的把所有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她本来就对昭华公主忠心耿耿，主让仆死，仆岂有不死之理？
更何况，就算她不揽下所有的事，今日怕也逃不出一劫，光是那两个断案官员的指证便足够了。
所以，郑婆子亦别无选择，至少这样，不但能够替自家主子斩断麻烦，同时也能够保全家人不受连累。看在她忠心护主的份上，公主日后也必定会善待她的家人。
“奴婢该死，奴婢一直记恨着大小姐回京那天冲撞公主，再加上府中连续发生的几起离奇意外都是大小姐回京后才有的，所以奴婢觉得大小姐实在不太吉利，长久以往担心她祸害到公主。因此……因此奴婢这才趁着彻查案子的机会，假借公主之名向两位查案官员施压，同时还、还指使人做假证……”
郑婆子当机立断，自行一股恼的交代出前因后果，但却当真是独自揽下所有罪责，决不让自家主子沾上一丁点过错。
“公主，对不起，都怪奴婢太过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这才害人害已，甚至于连累到了公主的清名。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一人之人，奴婢错了！求公主莫要气坏了身子，那样的话，奴婢更是罪不可恕！”
“你！你！你怎能如此糊涂！”昭华公主一脸的痛心失望，叹着气道：“枉费本公主这么些年如此器重信任于你，没想到你竟这般恶毒！就因为这么一点事便记恨于心，私借我的名算计大小姐？我真是瞎了眼，这么多年竟然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
昭华公主一副气得身子都下意识擅抖起来的模样，那种毫不知情以及知情后对身旁之人的痛心疾首表现得淋漓尽致。
叶念尘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倒也不得不佩服昭华公主奇快的反应与果断的取舍。
好一招弃卒保车，这主仆两个配合得真心不错，郑婆子忠心可嘉，演技亦是一流，很难挑剔。
不少人都看傻了眼，显然太过意外，今日的所见所闻当真是一次比一次反转得厉害。
就在众人暗自感慨不已之际，昭华公主却是一脸绝决的模样大手一挥，当众表绝对不会徇私，现在便要派人将郑婆子发送官府查办，绝不姑息！
可就在这时，那郑婆子却当众大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奴婢犯下如此大错丢尽公主颜面，自知罪孽深重、死有余辜，再无脸苟活于世！请公主多加保重，奴婢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偿还公主这几十年的恩情！”
说罢，郑婆子站了起身，速度极快地朝着最近的一处假山上径直狠狠撞了过去，一头便栽到了上面。
“啊！”……
有人下意识的尖叫了起来，突如奇来的意外吓坏了好多人。
等众人渐渐反应过来后，郑婆子已经倒地一动不动，额上鲜血直流，很是恐怖。
根本没谁来得及阻止，就连昭华公主也没想到郑婆子竟然会当众寻死，一时间眼睛都直了，面色刹时苍白无比。
“公主，郑嬷嬷……死了！”好一会，这才有下人回过神去，上前查看，却发现人已经没气了。
郑婆子犯下大罪，但毕竟也是服侍过公主多年之人，再加上陷害大小姐一事最终也算是未遂，所以府中众人并不觉得郑婆子这一回绝对死定了。
没想到郑婆子性子烈得紧，三两句话后自个一头便撞死，当真是一了百了，彻彻底底的做了个了结。
“犯下如此大错，死了……也罢！”好一会后，昭华公主这才别过眼没再看，长长地叹了口气吩咐道：“赶紧抬下去，莫惊吓到几位贵客。迟些再好生安葬，她毕竟服侍了我这么多年，再大的错一死也算是抵消掉了！”
得了令，立马便有家丁上前将郑婆子给抬了下去，收拾妥当。
如今太子等人都还在场，污了贵人之眼的话那才是最大的罪过。
“太子、二皇子、国师大人，今日之事让你们见笑了！”昭华公主调整好状态，感慨说道：“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成这样，不仅险些让念尘这孩子蒙受不白之冤，亦差点让叶府都因此事而变得混乱不堪……”
“怎么就这般急着撞死呢？本来我还想问问她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是不是真的另有隐情呢！”
就在这时，叶念尘幽幽地开口，不经意地打断了昭华公主。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惋惜，更多的则是说不出来的讽刺与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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