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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之弈剑     一剑天途txt下载     一剑天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山雨欲来

    “今年的雪真大啊。”

    明康镇公孙大宅中,身披绒毛大氅的陈文远坐在莲花亭内,一边看着亭外鹅毛般的大雪,一边从身旁石桌的小火炉上取过酒壶自斟自饮。

    自上次之事后,陈文远便接替了康建民的位置留在了明康镇,外镇一地看上去好似土皇帝一般,可陈文远本是杨元身边的红人,将他留在明康镇无疑等于发配,他知道这是大当家的意思,杨元也无法违逆。

    陈文远并不担心自己的前途,他知道少主早晚会召回自己,可身处明康镇终究诸多不便,其他不说,他就知少主最近在做一件大事,可惜他无缘参与其中,故而这数九寒天,心情郁郁的陈文远方才会在这莲花亭中赏雪饮酒,消磨难熬的时光。

    “文远。”

    一道身影自风雪中而来,人未至声音先远远传来,来人却是那名独臂独眼的老者。这老者本是长相狰狞,可此时却是一脸喜色,待得走入亭中,老者连身上的落雪都不扫打,急急道:“文远,喜事啊。”

    陈文远呷了口酒,头也不抬无精打采的道:“可是那李云扬说出公孙家的藏宝之地了?”

    颇让人想不到的是陈文远当日擒下李云扬后竟未直接格杀,反倒是将之关押了起来。这却是因为陈文远从隐秘渠道探知了公孙三娘延揽高手的许诺,而杨元喜欢收藏名刀名剑的爱好在黑水贼中上下皆知,故而陈文远自是想找出公孙家的藏宝之地,只可惜这几个月来他将整个公孙大院掘地三尺都没找到,所以方才留着李云扬日日严刑逼供。

    “那老东西生无可恋一心寻死,这几日刑讯都停下了,哪可能开口?我说的喜事是这个。”

    说着,老者从衣袖中拿出封书信,递给陈文远道:“少主给你的亲笔信。”

    陈文远‘噌’的一下站起身,然后一把抓过书信细细看了起来。老者看着陈文远眼中逐渐恢复的神采,脸上露出了些笑容,继而道:“少主在书信中说什么?”

    陈文远没有立即回答,待将整封信看完,将信纸放入了火炉后,方才悠悠道:“少主在信中提到此番与横水城冷月宗的某位大人物联手,夺下了书剑庄的基业,以此作为与那位大人物全面联手的开端。

    少主雄才大略,此事当真做的漂亮,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书剑庄内的密库被人洗劫一空,连带一把名剑都是被那王延带走。”

    “可是那傲剑山庄的王延,就是上次从启明楼走脱的那小子?”

    这老者对王延颇有印象,他与陈文远在当初那件事后从康建民手下细作那里得知了王延,夏河等人的姓名,故而听到这番话当即想了起来。

    “就是那个王延!没想到此人这短短数月内武功突飞猛进,此番在书剑庄中还将百面鬼斩于剑下,然后带着名剑落沙裹挟了书剑庄二小姐将书剑庄密库洗劫一空后悄然脱身。

    当初只觉此子心性果决,却没想到还有这等手段,倒真是不简单。”

    陈文远目光闪动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老者见此不由道:“可是少主有所吩咐?”

    “没有。少主此番来信只是想表明我陈文远还在他心中,很快就会将我召回,但是我陈文远得少主知遇之恩,却不能什么都不做。山伯,关于那王延可有什么消息?”

    老者摇摇头道:“这小子和那夏河在南河谷倒是闯出了些名堂,只是这两人行事皆是谨慎,我虽然对手下人多加吩咐,但也未打探到出两人的老窝。

    至于这小子的身份,我托人在千机阁中打听了一番,日前才传回消息,此子竟然只是傲剑山庄内的一名杂役弟子,不知为何出山远游,而此番傲剑山庄通传天下的叛徒中也并无此子,故而此子的来头却是让人有些摸不透。

    不过...”

    说到这,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据手下眼线传来的消息,这小子当初和一名女子一道在天马集露过面,而月余之前,那名女子在临淮镇现身,似乎还买了不少吃食,哦,对了,这女子当时还带了几名半大孩子。

    文远,你说这女子会否和王延这小子有什么关联?”

    陈文远听到这话登时眼睛一亮,道:“不管有无关联,先把这女子找出来,既然她和王延一道出现过,即便王延现在与她不在一起,但说不得会有些消息。至于王延的身份,既然他只是杂役弟子,就不需多顾忌什么,放手去办吧。”

    “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老者说完便是转过身朝着外间而去,看着老者离去的身影,陈文远喃喃道:“今次若是能找到此子,将之格杀后寻回名剑落沙和书剑庄的东西,我看还有谁能阻我陈文远回去,少主建立宗门这等大事怎能少了我陈文远!”

    ......

    转眼间已是到了隆冬时节,今年的雪额外大,鹅毛般大的大雪已经连下了一个来月,山下村被落雪彻底覆盖,村子内外都有近尺厚的积雪,深井中的水都冻成了冰。

    不过这一切与王延无关,他的那间小破屋已然紧闭了一个多月,期间除开老村长每日送饭外,任何人都被禁止靠近,只是小豆子却是个不死心的,即便被第五韵反复叮嘱,可这小家伙总是溜到破屋旁边的老树下,期望着什么时候听到王延的召唤。

    “师父都整整闭关五十三天了,从初冬到隆冬,若不是今年冬天格外长,说不得现在都已然春暖花开了,怎么师父还不出来,莫非师父还记着我之前针对令狐姐姐,故意躲起来不见么?”

    小豆子骑在光秃秃的树杈上,手里搓着雪花,嘴中不住念叨。

    这小两月以来,村子里的人渐渐都接受了令狐婉的存在,特别是得知令狐婉日后要远去东华州后,无论第五韵还是小豆子都对令狐婉变得友善了许多,只是这样的改变依旧没让王延出关,小豆子终究还小,不太明白练什么武功需要这么长时间躲起来不见人,心里总以为师父还在怪她,虽是有第五韵开导,但这段时间依旧闷闷不乐。

    “哎,师父还多久才出关啊。”

    小豆子长叹一声,抱着头就准备躺下,却不想正这时,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从破屋内传出。

    “小豆子进来。”

    师父?

    小豆子一惊,但随即面现喜色,从树杈上一跃而下,几个健步就冲向了小破屋,还未等进屋,小家伙就是欣喜的道:“师父,你出关了?”

    待得话音落定,小豆子已然进了屋内,却见面容枯槁的王延盘膝坐于榻上,一张脸没有丝毫血色,头发灰败如枯草,就连露出衣服外的肌肤也是干巴巴的,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师父,你怎么了?”

    小豆子完全没想到王延会变成这样,登时红着眼睛冲到草床边,王延却是微微一笑道:“没怎么,此番闭关我本是为了祭剑,耗费近两月时间终于功成,只是不想精血消耗过剩有些伤了元气,接下来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

    王延未有虚言,前后五十三天,他终于是完成了祭剑的第一重境界,与落沙之间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联系,甚至后面这两三日间,他不仅稳固了一番精元,还将剑光分化入门,此番闭关的首要目的已然达成。

    至于对自身武功的梳理和明悟自身武道理念这方面,王延也是大有收获,以至于他如今虽看上去状态大坏,但实则一身武功经过此番梳理后,已有洗练之效,特别是内功根基彻底稳固,内气精纯更胜从前,已然达到了可以蕴结元胎的地步。

    “师父,你当真没事,你都变成这般模样了,不行,我得去叫韵姐姐来给你看看。”

    小豆子说着就朝着屋外而去,王延见此并未制止他,他此番闭关可谓极为成功,之前制定的两个目标都达到了预期,可唯独在对精气神与‘我’的探究上,王延并未有太多的进境,反而随着探究的深入,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故而待得祭剑完成,精元初步稳固后,王延已不准备再行闭关,而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寻来第五韵询问一些问题,以期解开迷惑。

    想到此处,王延不禁回想起这五十多天来在本我世界中的一次次探究,尽管当中尚有诸多不明之处,但他在记忆的回溯中却是发现了另一个自己,他将之称为‘空我’。

第七十七章 空我非空,本我无相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许久不见的第五韵走入茅草屋后,一见王延的模样登时大惊,即便之前已听小豆子大体描述了一番,但她依旧没想到王延会如此衰弱。而就在第五韵身后,一行人鱼贯而入,令狐婉,小豆子,白茉莉甚至李墨这个小鬼头都来了。

    “怎么搞成这样?”

    令狐婉也是大惊,尽管她心中对王延撇下自己独自闭关心有怨言,但依旧十分关切。时隔近两月,王延再见令狐婉,心中却是没有了之前那样的悸动,甚至面对着小豆子,白茉莉乃至第五韵,王延心中都淡漠了许多,一切都是因为‘空我’。

    “不碍事。”

    王延摆了摆手,然后迫不及待的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第五姑娘有些话要谈。”

    听着这话,所有人都不由一阵愕然,令狐婉神色一暗,白茉莉垂着头,小豆子却一脸茫然,而李墨这小鬼头则是心直口快的道:“什么嘛,听说你受伤了,大家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却把人往外赶,一句好话都没,哼。”

    面对这些人的反应,王延无意多说什么只是闭上了眼睛,见此,第五韵回过头道:“你们先出去吧,王大哥现在情况不太好,他必然是有什么重要事情急于和我说。”

    “我又做错了么。”

    小豆子低着头眼睛红红的,她知道师父并未吩咐什么,她却把一大帮子人都喊来,结果搞成这样。白茉莉见此,摸了摸她脑袋,牵着小豆子的小手就往外去,令狐婉也没多说什么,转身悄然离去。

    瞬间,小破屋中就剩了王延和第五韵两人,王延当即睁开眼睛,开门见山道:“你曾告诉我自性是灵魂的根本,一个人的心性,好恶等等都是自性衍生出的表现,它是人格的核心,是协调,统一与整合一个人各部分的关键,拥有自性方才是一个健全的人,可对?”

    “对!”

    第五韵虽不解王延为何突然问起此事,但她依旧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只是听到这个回答,王延却是摇了摇头,道:“可我却觉得自己没有自性,或者说我的自性不完整。”

    听到这话,第五韵没有丝毫吃惊,反倒眼睛一亮,道:“为何这样说,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另一个自己,我将他叫做‘空我’。或许这样的描述不够准确,更为精准的说法应该是‘空我’是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尽管这个灵魂一片空白,没有自主意识,就像一双旁观的冷眼,用你的话来说,‘空我’承载着程序指令,然后静静的看着这具身体的循环重复。”

    第五韵目光中现出惊讶之色,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饶有兴趣的道:“然后呢?”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不会有太多疑问,可是‘空我’虽然没有自我意识,但它会顺从身体的本能做出指令程序外的反应。”

    “你确定是指令程序之外?”

    第五韵瞬间把握到关键点,王延点点头,道:“尽管我到现在依旧不明白指令程序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如果将之看作一种意志的话,这种意志本身只是设定了我这具身体以往重复循环的生活方式,并没有赋予我情绪或是其他方面的变化。

    而我通过傲剑山庄的秘术进入本我世界,进行记忆回溯,也的确发现了这一点。举例来说,‘我’以前每日重复在精铁洞挖矿,日复一日的有人嘲笑‘我’,或许这也是一种设定,但最开始‘我’什么反应都没有,可到后来我渐渐会产生愤怒的情绪,而每日的劳作还会让身体疲劳,长久堆积的疲劳感加之对于嘲笑的愤怒,‘我’开始厌倦重复的在精铁洞挖矿,渴望能做出改变,最终现在的我诞生了。”

    第五韵彻底震惊了,喃喃道:“令人惊讶,你居然会用游戏里的程序方式找到自己诞生的原因,你是我见过最不可思议的...生命。”

    ”什么生命?”

    王延猛的盯住第五韵,他感觉到第五韵刚才似乎说到了某个重要的东西,但是关键处第五韵却含糊了过去,故而王延登时急切的询问,只是第五韵却道:“这是有关生命类别的探讨,你确定需要现在知道?你是否能认知,会否让自己更混乱,难道你忘了之前龙婆婆的告诫吗?”

    王延摇了摇头,我当然没忘记当初在明正堂的事情,他知道现在的认知还很有限,就连指令程序都没法理解,更别说去透析世界本质以及生命本质,而且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空我’,随即又道:“我将现在的我,也就是自我意识的归集体称作‘本我’,从我在本我世界探究到的情况来看,‘本我’是从‘空我’之中衍生而来,换作话说,‘本我’是由‘空我’孕育出来的。

    我原本以为自己的意识是完全自主,不受任何影响,可现在我却感到迷惑,因为我显然受到了‘空我’极大的影响,‘空我’虽然没有自主意识,但它却能将本能清晰的反馈给我,从而让我的自主意识产生极大的偏差。

    在这种牵连下,我觉得我的自性不完整,因为很多时候我完全受到‘空我’的左右。”

    “比方说?”

    “令狐婉,我和她认识的时间很短,但当我得知她和我是同类后,我便莫名的涌出想要将她呵护一生的念头,这当中完全没有本我的思考,是空我从身体本能的角度完全的左右了我。

    再比如我在书剑庄时,有一人讽刺了我两句,我完全不做任何思考拔剑便斩。

    还有很多例子,就像你,我第一眼见你心底深处就有好感。”

    王延完全没有避讳,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他现在是最为迷茫的时候,一心只渴望有人能为他指点迷津。

    第五韵脸色微微一红,不过很快正色道:“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之前才那般冷漠?你不确定自己的情感是归属于本我还是空我,你是否认为你应该是个独立且不受任何影响的意识体?正是因为这样的困惑从而认为自己自性缺失,人格不健全?”

    第五韵虽然武功稀松平常,但关于在这方面的认知却十分清晰,完全把握住了王延的想法,王延点点头,道:“是这样。”

    只不想第五韵听着他的回答,却是摇头笑道:“其实于我这样的‘人’来说,你的这些困扰不是存在的,首先,你要明白一点,人的自性并非是纯粹的理性表现,它同样有敏锐的感性触角,就像你之前提到的好恶,难道你喜欢一个人或者讨厌一个人,就一定是理性思考后的结果?

    人的情感是极为复杂的,当中必然混合了理性与感性,将之完全割裂开来是根本不可能的,特别是爱情,或许你现在还不懂,但我们有一句话叫做‘爱情都是盲目的’,所以难道坠入爱河的人都缺失了自性吗?

    恰恰相反,人正是需要经历各种情感,接受情感的洗练之后,自性才会越发完整,人格才会更为健全,灵魂才会是个完整体,一个偏执于理性或者感性的人,或是疯子,或是超脱了自性的自我体,这些人不常见但都存在。

    至于你的困惑,我想主要是因为你和我们的生命类别是不同的,你发现了自己诞生的原因,目睹了整个过程,进而因此产生迷惑,甚至偏执的认为本我必须是不受任何影响的意识体。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究竟是对是错,毕竟我不明白你的生命形式,更不知道你的灵魂和意识的承载体究竟是什么,如果你是一个人,你这样的表现其实恰恰是自性在不断完善,但你终究和我是不同的,所以我无法给你答案。

    但我想你既然源于这个世界,就应该去用这个世界的方式去探究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五韵这番话王延能听懂大部分,最关键是他完全确定了一点,他和令狐婉的确是同类,是有别于‘玩家’这种‘人’的其他生命类别,所以人的逻辑,哲学,思考观点等等对他不一定适用,不过他依旧期待第五韵为他点出一条寻求答案的道路。

    “什么方式?”

    第五韵微微一笑,继而道:“明心见性,照见真我。”

    王延对这句话并不陌生,这句话是很多内功心法综述提纲之中都会提到的一句话,王延目光闪动起来,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句话,到最后他的眼睛越来越亮,道:“我自无中来,多思染尘埃,不忘初心行江湖,纵剑高歌须痛快。”

    话音落定,王延双手轻拍床沿,整个人登时腾升而起,随即他右手隔空一摄,床边的落沙登时呼啸而起落入他手中,随即王延凌空一剑击出,却见三道剑光化现而出,他口中又是道:“空我不空,本我无相,大道难寻,且急一时?斩!”

    随着一个斩字出口,一股凌厉的剑意冲天而起,紧跟着,三道剑光倏尔一合,下一瞬,一旁的第五韵只见一道剑影从落沙中激射而出,不待她分辨这是否幻觉,耳边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紧跟着,整座茅草屋轰然倒塌...

第七十八章 无我无相剑

    “这是...怎么了?”

    在屋外等候的小豆子等人眼见好好的茅草屋突然之间倒塌,而且是自中一分两半,向着两边垮塌下去,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小豆子反应最快,登时急得大叫起来:“师父,你在哪?”

    第五韵从一堆散落的枯草中钻了出来,一边扫打身上的粘着的枯草,一边嗔怪道:“都是你师父干的好事,你师父当然没事。”

    呃?!

    小豆子顿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她奇怪师父究竟在哪,却见第五韵转过头,对着屋外那棵大树的方向,道:“你思考的方式真是特别。”

    一众人顺着第五韵的目光看去,就见王延持剑立于大树的树干上,屋外这么些人当中竟是无一人看到王延是如何到大树上去的,唯独第五韵大致晓得是怎么回事。

    听到第五韵的话,王延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道:“刚才心有所悟,一时间难以自制,不意一剑击出却是有这等效果,当真是抱歉。”

    第五韵当然不是真的怪王延,嘻嘻一笑道:“不过你这一剑真是厉害,可有名字?”

    王延微一沉吟,方才道:“就叫无我无相剑吧。”

    两人对话之间,屋外一众人方才知道茅草屋是被王延一剑轰塌,白茉莉和李墨都是震惊的难以言表,唯独小豆子眼冒金星,登时跑到树下道:“师父,我要学这一剑,你教我吧。”

    王延摇摇头没有说话,将注意力放到了武功状态信息上。

    “武功资质:中上等(悟性:132,根骨:27,无特殊修炼资质。)

    所会武功:

    剑元心经,黄级上品内功,当前进度--第七重(12362/56000)

    孤心剑诀(残),玄级中品剑法,当前进度--第二重(9635/80000)

    元应剑法,黄级上品剑法,当前进度--第一式第三重(3120/20000),第二式第三重(2635/20000)...第七式第三重(9035/20000)

    血剑指,黄级中品武技,当前境界--初窥堂奥(38893/50000)

    踏剑步,黄级上品轻功,当前境界--第二重(4356/10000)

    八卦游身步,黄级中品轻功,当前境界--登堂入室(8623/50000)

    健步功,黄级下品轻功,当前进度--第二重(4000/4000)

    行天九步,轻功,品级不详,当前进度--登天步第一重(1536/30000),踏云步第二重(6837/50000)

    绕指柔,黄级上品秘术,当前进度--第二重(3216/80000)

    自创绝招--无我无相剑,品级不详,无法显示修炼进度

    当前所有经验值:9262。”

    此番闭关,王延各方面武功并无明显进境,只是略有提升,但关键是他此番闭关梳理了自身武功,确定了自己的武道核心,正是因此他才能在第五韵的指点下洞破自身的迷障,明悟己念一举踏入剑道,从而创出了刚才那一剑。

    关于无我无相剑,严格来说已然超出一般剑招的范畴,它没有固定的招式,而是融合了王延的剑意以及对于各种武功的感悟,还有对自身的认知等等,可以说这一剑是精气神三宝合一的外现运用,纵然王延有心教给小豆子,小豆子也无从学起。

    而且这一剑即便是王延用来也相当勉强,他终究是还是通脉期修为,即便此番闭关后内力更加精纯,可一剑之下,内力已是消耗的七七八八,精神亦有空乏之感,所以无我无相剑是不能轻用的绝招。

    王延收回注意力,继而从大树上飘身而下,落于小豆子身旁,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道:“你个小家伙真是贪心鬼,想要学刚才那一剑,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修炼好基础剑法,之后再将孤心剑诀习练有成后再说吧。”

    小豆子一听这话,登时嘟着嘴小声道:“师父你躲起来两个月不见人,小豆子就是想学剑法也没人教啊。”

    王延哈哈一笑,道:“那我考校你一番如何?若是能让我满意,今日便传你剑法。”

    “当真?”

    小豆子登时眼睛一亮,可不待她话音落定,就见王延左手并成剑指朝着她眉心点来。小豆子见此并不慌张,反而是兴奋至极,她自练武以来还未曾与人交手过,一见王延当真动手,她当即脚下一点,小小的身形朝着一侧转开,而其左右手运掌,提掌便是朝着王延腰间打去。

    王延不意小豆子见机如此之快,当即一声轻喝道:“来的好。”

    说着,他手上剑指倏尔朝下一点,就见指影纷舞之间,小豆子双掌掌心接连被点了数下,‘哒哒’的轻响声间,小豆子身形一滞,继而整个人朝后跌倒,滚葫芦瓢一般在雪地中滚出数米之远。

    眼见于此,王延不由开怀大笑,不想身后有两道身影一跃而出朝着小豆子抢身过去,却是第五韵和令狐婉。第五韵身形更快,一边将小豆子扶起来,一边道:“你这人真是的,对个孩子都下这么重的手。”

    令狐婉或许是因为之前遭了王延的冷遇,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向王延的目光中说不出的幽怨,不过此女心肠当真不错,对小豆子极为关切的道:“摔到哪里了么?”

    “没呢!”

    站起身的小豆子满脸兴奋之色,对着王延道:“师父你真的好厉害。”

    王延却是脸色一正,道:“小豆子,刚才就是江湖中人的交手,若我是心怀恶意的歹人,刚才你被震飞出去,接下来就可能面对杀招,生死就在一瞬之间,你会怕吗?”

    “不怕!”

    小豆子的声音中带着坚决,纵然她年纪还小,可王延能感到她的决心,故而王延点点头,道:“好,那我今日便传你剑法。”

    王延没有食言,实际上他对小豆子的修炼进度甚至有些惊讶,刚才那番短短的交手之中,他能察觉到小豆子已然打通了四条经脉,不仅八卦游身步已经入门,平山掌更是练的有了些火候,武道根基已扎的极为牢实,的确可以开始习练剑法。

    “师父万岁!”

    小豆子欢呼雀跃起来,王延笑了笑,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令狐婉,疑惑道:“你已筑基了?”

    刚才令狐婉和第五韵同时抢身而出,尽管令狐婉的速度远不及第五韵,但王延却看出了轻功的影子,这自是让他惊疑不定,毕竟王延几乎是认定令狐婉难以体察气感成为武者的。

    “当然咯,我说过我要做女侠的。”

    令狐婉展颜一笑,她的笑容中永远带着自信,不远处的白茉莉听到王延问到这茬,当即上前道:“师父,当初你让我带着令狐姐姐一起打熬筋骨,可是我将筑基的方法和伏波决教给令狐姐姐后,她一夜之间就体察到气感,我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月来,令狐姐姐都一直在和小豆子一同修炼平山掌与八卦游身步,我也不知道她修炼到了什么境界。”

    当初王延闭关之前,的确是嘱咐过白茉莉,但当时王延也不过是尽尽人事,不想冷了令狐婉的心,可他万万没想到令狐婉竟然会一夜体察气感,进而成为武者,而且从她刚才奔行间展露出的轻功,却是还要比小豆子更高明些许的。

    或许她有什么特殊的修炼资质?

    王延猛的想起武功状态信息上标注的那个特殊修炼资质,继而将目光投向令狐婉,这女人似乎能感应到王延的想法,当即张口就想说什么,但王延摆摆手道:“此事容后再说。”

    这等隐秘之事,王延自是不会让令狐婉在大庭广众下宣之于口,毕竟人多嘴杂,或许小豆子这些人没什么坏心眼,可万一谁不经意说了出去,说不得会引起什么风波。

    最后,王延将目光看向了白茉莉,顺带看了眼李墨,两个月过去,这两人依旧没能体察气感,王延知道两人成为武者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但他终究不忍心打击两人,只是道:“茉莉,你和小豆子稍晚些跟着你们令狐姐姐一起到练功场来学习剑法。”

    说着,王延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墨,道:“李墨也一起来吧。”

第七十九章 先天火土灵种

    “剑乃杀伐之器,剑法便是杀人之术,故而修炼剑法便需明白自己为何修炼杀人之术。”

    练功场上,王延傲立雪中,他将落沙背负身后,手上拿的却是一把从书剑庄带回的无名利器。既然决定传授剑法,王延自然要先说剑,不过他讲的很浅显,更为高深的东西要留待日后让小豆子,令狐婉等人慢慢体会。

    第五韵难得跟着一起前来听王延传授剑法,她却是没想到王延会以此开头,不由道:“怎么说的这么直白,他们还是孩子,不要张口闭口就是杀人啊。”

    王延知道第五韵的担忧,不过他有自己的难处,若是能将这些孩子一直带在身边循序渐进的教导,那自然不用如此,可不谈原本的一年之期将至,就是王延想在山下村多留几年也是不可能的,他终究要回傲剑山庄,更别说他如今修为已然夯实,是时候去寻找自己蕴胎的机缘了。

    所以王延要在剩下的日子将一些行走江湖必要的认识教给这些孩子们,雏鸟终归是要离开羽翼的庇护自行去蓝天翱翔的,可若是连各种凶险都无法辨识,那注定是飞不高的。

    不过王延倒不怪第五韵插话,反倒是有心与之一辩,故而道:“习剑首先要正心明识,不管其他人如何说,我传的是杀人之术自是要讲明白,江湖从来不是温情脉脉的地方,个中凶险万言都不足道明,如今我讲的越直白,他们以后也会少遇一些凶险。”

    “那仁义呢?”

    第五韵明白王延的用意,可她不想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最终个个成为杀人机器,她希望无论李墨,小豆子还是白茉莉有朝一日能成为真正得侠客,秉承仁义之念行走江湖。

    “仁心侠义自是不错,可先决条件是要自身强大,我记得你曾经给我讲过战国时秦孝公三见商鞅,秦孝公为何不取仁心仁术的儒家仁政?”

    第五韵登时语塞,她并非无词可辩,而是她深知此方世界的现状。

    “这方世界就是个江湖的世界,天道不明,王道不存,人道以强为尊,若无强大的实力,卓越的辨识之能,空谈仁义不过是害人害己,不谈其他,单单是不死不灭的异人,小豆子他们知道吗,可了解?

    不说以后,就是现在有异人洞悉小豆子的身份,为了那点微薄的经验,就有异人可能会毫不留情的对小豆子下手,这种情况下,小豆子心中若无清晰的认知,她该如何?若她心中有丝毫犹疑,便可能为之丧命,我们的命只有一条!”

    至始至终,王延都将玩家当做天敌,这一点始终未变,故而他首先就要让小豆子,令狐婉他们清晰的认知到玩家的存在。或许绝大部分玩家不会对没有经验的普通人下手,可小豆子如今已然成为武者,这就让她成了玩家眼中的经验,而她这么小的孩子根本无从隐藏自己身份,一旦流落江湖暴露出自己身怀武功,那她的处境是极为危险的。

    第五韵沉默了,她不由回想起当初自己恳请王延留下时的那一幕,现实终归是血淋淋的,不过是王延待在山下村的这段日子,安稳的时光让她下意识的忘记了江湖的险恶和她那些同类对于经验的执着与贪婪。

    “师父,什么是异人?他们不会死吗?”

    小豆子很聪明,一下把握到关键点满脸好奇的看向王延,不过王延却摇摇头道:“我只传你们剑法,至于异人,你们韵姐姐在合适的时候会告诉你们的。”

    第五韵点点头表示同意,王延见此也不多再多说其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本书剑庄的《孤峰十九剑》。王延对这本剑法已经参研过一二,此剑法虽不比元应剑法精妙,但同样也是黄级上品的剑法,用来教授给初习剑法的武者或许显得有些高深,但好在此剑法共有十九式,由浅入深层层递进,尤其是前九剑极重基础剑法的运用,故而将前九式单独拿出来先传授给小豆子和令狐婉也是极为合适的。

    至于白茉莉和李墨则可依葫芦画瓢,先熟悉剑的基本用法,如刺,点,崩,撩等,反正两人到现在也没有半点体察气感的征兆,如果能在学剑的过程中有所感悟,或许还可能有意外之喜。

    时间就在传授剑法中悄然流逝,等到天快擦黑的时候,小豆子,令狐婉,白茉莉和李墨四人已然能各自拿着木剑单独习练孤峰十九剑第一式,小豆子再次展现出超卓的天赋,不过一下午时间,她便将第一式剑招入门,即便手中拿的是木剑,可剑招用将出来却极是凌厉。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以后每日我会来专门用一个时辰来教授你们练剑,现在都去吃饭吧。”

    眼见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王延叫停了还在练剑的几人,不过几个孩子显然意犹未尽,唯独令狐婉不时看向王延似有话说,眼见于此,一旁的第五韵道:“走吧,姐姐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说着,第五韵拉着白茉莉和小豆子离开,李墨自是亦步亦趋的跟上,练功场内登时只剩下王延和令狐婉两人。眼见场中再无他人,令狐婉再没有此前的小女儿神态,也不提王延躲起来闭关之事,而是神秘兮兮的道:“延哥哥,你可知道我修炼武功后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

    王延饶有兴趣道:“什么神奇的事情?”

    “就是我每次修炼结束后想查探自己的修炼情况,只要一动念脑海中便会出现相应的信息,就像刻印的模板一样,将我所学的一项项武功标注的十分清楚,对应的武功品级甚至还有详细的修炼进度,除此外,那上面还显示出了我的修炼资质呢。”

    令狐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对着王延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发现尽数道出,不等王延回应,她又道:“我悄悄向小豆子打探过,这小丫头也有类似的情况,不过她能查看到的信息十分模糊,只有武功品级和资质评价,没有具体的修炼进度和数值呢。

    延哥哥你有类似的情况吗?”

    王延点了点头,他猜到了令狐婉要说的,只是没想到她将小豆子的情况都打探了出来,只是这小家伙鬼精鬼精的,是否当真如此却不一定,但若真是那般模糊的话倒和王延觉醒以前查看的武功信息状态差不多,这代表小豆子还没完全觉醒?

    得到王延的肯定回答,令狐婉登时两眼冒光,炫耀似的道:“延哥哥,我悟性可有32,根骨更是高达65,而且我还有个‘先天火土灵种’的特殊修炼资质,资质评价是超卓,怎么样?我厉害吧,你的资质如何?”

    尽管王延已经猜到令狐婉可能有特殊修炼资质,但听到超卓的资质评价还是不由大吃一惊,要知道他此番闭关又得第五韵指点洞破迷障,悟性再次猛增30点,可他的资质评价依旧是中上等,而超卓评价怎么看起来都比中上等高出不止一筹,那么令狐婉的资质该是何等妖孽?

    只是王延从未听说过什么‘先天火土灵种’,更不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不过必要的提醒王延却不会忘记。

    “此事你告知我即可,千万不可再对第三人提起,每个人的修炼资质都是最为隐秘之事,须知江湖险恶。”

    令狐婉嘻嘻一笑,道:“我当然只告诉你,换作别人我才不会说呢,不过延哥哥,那武功信息还有一项经验值是什么呢?我问过小豆子,她却是没有这一项的。”

    听到这话,王延终于确定令狐婉和他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同类,因为其他npc即便有高低阶之分,可很多高阶npc依旧无法查探到经验值,甚至都不知道击杀玩家会获得某方面的增强,而王延是武功信息中标注了经验值,后来又听到不少玩家提起双向经验制,才慢慢了解清楚当中的情况。

    王延自是不会对令狐婉有所隐瞒,当即将自己所知,特别是对于玩家的认知极是清晰的告诉令狐婉,令狐婉刚开始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可随着王延的讲述,她的面色却是越发凝重,等到王延最后说完,令狐婉不由道:“原来如此,我在书剑庄的时候也曾听令狐丘提起过异人的存在,只是他对异人却十分看轻。”

    看轻?

    王延不由想到了那位铁拳门的林香主,此人口中对异人亦是相当不屑,他有些不解道:“可知为何?”

    “详细的我不清楚,可令狐丘说过异人在这方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他们虽然也能通过独有的方式学会武功,但绝大部分异人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境界低时尚不觉得,可等到境界越来越高,当中的差别就越发明显,比如抱元期强者就根本不把同阶的异人放在眼中的。”

    这样的说法王延不是第一次听闻,第五韵曾告诉他,武功对于玩家来说就如同一种外置的能力,可对于王延这些npc来说武功却是一点点修炼出来的,想要成为高手不仅要反复修炼,还得时常感悟,体会各中玄妙等等。

    而且夏河这家伙也深知此点,当初两人斩杀魏晓峰后,夏河就曾提到‘玩家的武功更类似其他游戏的技能,尽管也可应机而用,随心而发,终归是太过死板,或许不真正融入这个世界,想明白武功的本质,只怕很难成为绝顶高手。’

    “原来是这样么?异人很难成为真正的高手?”

    王延有些不确定,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未曾和厉害的异人交手过,唯一有印象的便是顾晓月,王延当初为此女的战斗力深感惊讶,可现在回忆起来顾晓月所用剑法固然威力极大,可用出来却失之刻板,无一丝圆融可言。

    如果当真如此,那且非是说洞悉了经验值的秘密后,等到自己和令狐婉这样的觉醒者成长为顶尖高手乃至抱元期强者后,玩家反倒成了被猎杀的对象?一念及此,王延不由摇头失笑,回忆自己觉醒以来的所做所为,他岂不已然在找一切机会猎杀玩家吗?

    “经验值虽然能减少修炼的时间,但仅是变强的手段而已,并非万能,武者终究是不断认知自我,认知世界的修炼过程,你切记不要本末倒置,以免日后迷失。”

    王延最后向令狐婉叮嘱了两句,同时也是警醒自己,令狐婉点了点头,继而脸上又展开笑颜,伸出一手挽住王延的胳膊道:“走吧,咱们也吃饭去。”

    王延没有抗拒令狐婉的亲密之举,只是点了点头,两人便既并肩朝着练功场外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里的风雪之中。

第八十章 龙抬头

    小豆子说今年的冬天格外长,可再长的冬天终究会过去,随着翻过年头,不到一月末,一个久违的艳阳天下,山下村内外的积雪开始消融,打谷场地里的野草倔强的抬起了头,后山上的嫩芽一茬茬的往外冒,大地银装尽去,春风卷着红绿重归,而此时距离王延结束闭关又已过去了一个多月。

    叮...

    一大早,练功场内就传出了金铁交击之声,一高一矮两道人影身形飘忽来回,一长一短两道剑光一若游龙一若青虹翻飞上下,不时交击,溅起点点火星子,只看这两道剑光,用剑之人的剑法似乎不相上下。

    “好!”

    王延背负落沙走入练功场内,看着相互试剑的小豆子和令狐婉不由出声叫好。

    这一个月来,小豆子和令狐婉两人可谓是突飞猛进,令狐婉还好些,尽管她资质超卓,但也仅仅表现在内功的修炼速度方面,区区一个来月,她竟然接连打通了五条经脉,修炼之速不禁让人乍舌。至于剑法方面,令狐婉倒不如突出,仅仅是因为成年人的理解力,加之她出身书剑庄以前不止一次看过孤峰十九剑,故而对于这套剑法的修炼速度不慢,不过练出来的剑法并无出奇之处。

    而小豆子则是完全爆发了,这小家伙在每日为白茉莉早晚推宫过血的情况下,内功依旧再做突破,到如今同样打通了五条经脉,更让人称奇的是她的用剑天赋,同样一套孤峰十九剑,令狐婉用来只能说‘平稳’,一招一式皆是有迹可循,可小豆子用将出来却是剑剑凌厉,时不时更是会有一剑如奇峰突起般刁钻至极,让人防不胜防。

    “茉莉,剑来。”

    王延朝着白茉莉一招手,这丫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王延将目光落到她手中木剑上时,她方才恍然连忙将手中木剑递给王延。木剑入手,王延当即一声大喝。

    “看剑。”

    喝声未落,王延身形招展之间腾空而起,凌空一剑就是朝着小豆子和令狐婉击去,两人登时齐齐退身,手中之剑各自转圜迎向王延击来的木剑。

    王延见此手腕一抖,手中木剑轻震之间,两道剑光化现而出,不分先后的击向了小豆子和令狐婉手中之剑。只听‘叮’的一声轻响,令狐婉的剑登时被荡开,可小豆子的剑却是倏尔往下一沉,避开王延手中剑光,继而小小身子就地一滚,窜到了王延身下,手中长剑摇动之间,一道如若游鱼的剑光便是钻向了王延的足底。

    小豆子这一剑充分发挥出自己身材小巧的特点,如此灵动的一剑实在妙极,不过王延的剑路本就偏于奇诡,对如此一剑却无多少惊讶,只见身在半空的他双脚一提,继而如似鹞子翻身般凌空一个倒转,与此同时,他手中木剑再震,一连四道剑光不分先后的分击而出。

    叮,叮。

    接连两声轻响,小豆子那灵动一剑被荡开,而正准备重整剑势的令狐婉手中之剑再被击开,下一瞬,又听啪啪两声,却是两道剑光几乎不分先后的打在两人的额头上,不过这一下王延用的是剑身拍打,小豆子吃力不住,登时如葫芦瓢般滚倒。

    踏。

    眼见两人中招,王延凌空倒踏,身形再转,随即飘然落于地上,令狐婉见此一手揉着额头,嘟着嘴道:“延哥哥你下手可真重,额头都被你打起包了呢。”

    王延哈哈一笑,道:“我之前就说过,剑乃杀器,剑法是杀人之术,即是试剑当然没有留手的道理,而且我用的可是木剑,你刚才若是虚招相应,实则如小豆子般剑出偏锋,我便没可能这么容易得手。”

    这一个多月来,王延的身体已经修养复原,亏损的精元也都渐渐补了回来,而这段时间以来,闭关的效果慢慢显现,他的剑法有了明显的进步,不单单是剑光分化临近小成,如今最多已能分化出五道剑光,更重要的是他对那张得自书剑庄疑似孤心剑诀的残页终于是参悟透彻。

    经过一个多月的参研,王延终于确定那张残页上所载剑招并非孤心剑诀,但两者之间大有干系,完全是一脉相承,而那张残页的上剑招比孤心剑诀更为玄妙,特别是当中对于剑光分化的运用可谓别出机杼,故而尽管王延如今对这剑招尚未修炼深入,但剑光分化的运用却越发得心应手,说是剑法大进亦不为过。

    除此之外,或许是因为悟性再次提升,又或许是因为王延创出了无我无相剑,对于精气神三宝合一的运用有了初步的了解,之前他一直参研不透的那本《虚实相生》如今也终于有所得,尽管目下还看不出太多效果,但至少王延对于虚实变化的运用已是有较深的领悟,只待他将这分领悟彻底融入自身武功当中,实力再进一筹也并非幻梦。

    正是因此,王延迫不及待的想找人试剑,为此他还之前接连半月每日晚上都前去寻夏河,只可惜两人自书剑庄分散后,夏河似乎没有再回南河谷,不过王延对此也不奇怪,因为当初两人前去书剑庄时,未免有意外发生,便是提前有过约定,如今得到元休草的夏河很可能按照之前的约定已然离开了这一片地界,去寻找结胎的机缘去了。

    夏河不在,而王延如今身份曝光,自是不愿轻易露面,故而忍了一个冬天,如今眼见小豆子和令狐婉剑法已然入门,自是再按耐不住,以木剑小试身手,不管两人如何想,王延却是心中畅快。

    听着王延的话,令狐婉没有反驳,只是撇着小嘴满脸的不痛快,而小豆子则不同,小家伙额头上同样红红的,甚至还起了小包,可是小家伙一跟头爬起身后,便是满脸兴奋的道:“师父,你这剑光怎么如此厉害,同时几道击出难辨真假不说,而且每一道剑光都有击打的效果,这是什么手段啊?”

    “这叫剑光分化,是剑客的一种常用剑技,待你日后修为更高,剑法更强,合适的时候自是会学到。”

    王延笑着解答,令狐婉不好说,可小豆子用剑天赋上佳,日后必然会成为剑客,为此,王延已然将自己从书剑庄带回的两把利器之一赠予了小豆子,小家伙对此剑宝贝的很,几乎睡觉都抱着,她还为此剑取了个名字叫做‘刺青’。

    至于令狐婉所用的却一把不及两寸的短剑,这把剑是她娘留下的遗物之一,她一直随身携带。

    想到这,王延不由看了眼不远处的白茉莉,原本另外一把利器是要赠予这丫头的,只可惜一个冬天过去,这丫头依旧没能体察气感,李墨也一样,这两个资质平平又过了筑基年龄的孩子只怕...

    “师父真厉害。”

    白茉莉也走了过来,这么长时间没能体察气感,这丫头依旧没有放弃,不过她心态倒是很平和,不疾不徐每日按部就班的打熬筋骨,尽管气感不察,但原本娇小的身子骨越发壮实,看上去倒有几分像苦练外门硬功的女汉子。

    外门硬功?

    王延想到此处脑中不由灵光一闪,他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些孩子的教导有些偏差,这江湖之中的功法成千上万,就连筑基的法门也各有不同,傲剑山庄的法门可谓是传统的由内而外,打熬筋骨只是辅助,重点是体察自身。

    可除此之外,江湖上还有其他的筑基之法,就如专修外门硬功的一些门派,便讲的由外而内,甚至王延还听宝爷提起过有些偏激的门派甚至走的是肉身成圣的金身大道,更是完完全全的外道之法,当时王延只是当做笑谈,但如今想来白茉莉和李墨无法用傲剑山庄的法门筑基,可若是能遇到这些门派的传人,他们未必不能成为武者。

    王延越想越觉此条路可行,不管怎么说,总是给白茉莉和李墨一些希望,不过那等门派并不易寻,至少南越州的地界上并没有,当初听宝爷说,这等门派只存在于偏远的西贺州中,白茉莉若真想成为武者,便是要自己去寻找机缘。

    想到这,王延就准备试探下白茉莉的想法,只是不等他话说出口,第五韵去是从外间款款而来,看着王延道:“王大哥,如今已然开春,再过几日就是二月二龙抬头了,对村里人来说这是个大日子,事关一年收成,故而老村长想大大操持一番,我寻思着过两天下山去采买些东西,正好上次买的那些干肉也吃尽了,你可要同去?”

    听到这番话,王延才想起民间这些普通人最为看重的便是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庄稼人更是要在一日祭天,以期今年能有好收成,这可谓民间最大的节日。

    不过王延摇了摇头,他自然不会轻易到外间露面,只是他寻思自己来了山下村这么久,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由笑着道:“我就不去了,不过肉食你不用买,正好已经开春,山上的野猪,老熊也该出来了,我劳你帮着狩猎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报一番不是?”

    第五韵听着此话莞尔一笑,道:“那好啊,我爱吃兔肉,别忘了帮我猎些野兔。”

    说着,第五韵转身离去,场中诸人谁也想不到第五韵这一去带回的会是何等风雨。

第八十一章 后山

    “文远。”

    公孙大宅后院的竹林中,陈文远刚刚练完一套拳脚,那名独眼独臂的老者却是从外间急急而来,陈文远见此不由道:“山伯,出了何事?”

    “那个女人出现了。”

    老者一言道出,陈文远登时眼睛一亮,道:“你说的是之前和王延一起在天马集出现的那个女人?”

    “对,此女自从在临淮镇出现过一次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我派人在附近的集镇搜索了一番都是没找到人影,却不想刚才属下回报此女又出现在临淮镇,这一次身边还跟着些穿着粗布麻衣的愚民。

    看起来此女的落脚点应是在临淮镇附近的某个村庄,我之前却是漏了这茬,这才导致白白耽搁了月余时间。”

    陈文远摆摆手,道:“山伯,这怪不到你,就算是我也想不到此女会躲在乡间,毕竟我等江湖人一般是不会去那等穷凶僻壤吃糠咽菜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是否直接将此女抓起来逼问王延的下落?”

    老者显得跃跃欲试,这苦找了一个多月的对象突然现身,他实在有些迫不及待了,不过陈文远却摇摇头道:“不必,先派个两个轻功出色的手下悄悄缀在此女身后,而山伯你带上三十人跟在后面,若是确定王延与此女在一起,你不可急切动手,派人回来通告于我,我亲自出手将其拿下。

    若是王延没有现身,到时候你再带人将那处团团围住,不仅要拿下此女,还务必不要放走一人,挨个盘问,一定找出线索。”

    “此计妥当,那我就去了。”

    老者赞了一句,随即就准备转身离开,不想陈文远又道:“那周氏双鬼自从投在我手下一直还没有显露身手的机会,这两人虽是通脉期顶峰修为,但江湖上曾有传闻这二人联手可力敌蕴胎期高手,为防有意外发生,此番就让二人跟你走一趟吧。”

    ......

    ‘咻!’

    积雪尚未完全融化的蒙泽山区的前山山腰上,几道人影迅快的奔跑着,当先的却是白茉莉这丫头,只见她手持木弓一箭射出,不远处一只窝在雪地里的山鸡登时中箭。

    这些个小家伙自小都长在山里,不少时候都在这蒙泽前山上玩耍,猎些山鸡野兔自是不在话下,而明日就是二月二龙抬头,第五韵带着李墨和安国以及村中一些汉子下山采买去了,王延便是应约上山准备猎些野味,不曾想小豆子此番却不闹着下山,反而一心跟着王延,令狐婉从未打过猎也是闹着跟来,白茉莉见此自是一同前来,一行四人便是进入了蒙泽前山。

    “再这么下去,我就只能成看客咯。”

    跟在白茉莉身后的王延玩笑着摇了摇头,他手提落沙,身后背着个大竹筐,里面已是放了几只山鸡和野兔,都是白茉莉和小豆子猎来的,王延至今还没开福,可不管怎么说,有了竹筐里的几只野兔也算对第五韵有所交待。

    “师父,这你可不能怪我和师姐呢,区区山鸡和野兔怎能劳你动手,自是我们两个徒弟代为效劳啊。”

    小豆子油嘴滑舌,惯会说好听的,王延晓得她性子不由呵呵一乐,正准备说什么,却不想前面的白茉莉回过头将一根手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继而又伸手朝着山上指去,王延随即便顺着白茉莉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百十米开外的一处山崖边上竟是立着一只麂子,这麂子个头不小,怕不有百十来斤,王延见之登时大喜,悄声道:“这是我的了,你们不许和我抢。”

    话音未落,王延足下一点,整个人便是跃出六七米远,继而又是几个起落之间便是往山上行出数十米远,离那处山崖越来越近。

    王延以前也未打过猎,不过他听村里人说过麂子生性胆小,一有风吹草动便会逃跑,不过王延自觉以他轻功麂子绝难逃脱,故而催动踏云步,身形若飞一般朝着麂子快速而去。

    呼...

    不过王延还是低估了麂子的警觉,他刚到二十米开外,身形卷动的风声便是将之惊动,就见那麂子连头也不回,撒开四蹄便是往山崖上窜去,王延哪肯让之逃脱,登时将踏云步催动到极致,十数米之距一跃而过,紧追麂子而去。

    只是这山崖怪石嶙峋,而那麂子颇为灵动,左右跳动之间不住往上爬,几个呼吸之间,虽被王延迫近到身后数米,但其倏尔从山崖上一转,竟是没了踪影。王延随之跟上,转过那山崖,就见后面是一处陡峭的崖壁,而崖壁前方是一条数米宽的山涧,山涧对面有一方如同擎天巨印般的怪石,而那麂子却是顺着崖壁跳到了山涧之前,然后不做丝毫停留,四蹄一蹬便是从山涧上一跃而过,跳到了对面那方怪石上。

    王延见之想也不想,脚下一踏,便即腾身半空,继而凌空一个转圜,登天步用将出来,待得借力换气再行跃升数米之高后,王延便是凌空连踏,朝着对面那方大石便是踏空而去。

    待得王延顺着麂子追去,身形消失了片刻后,小豆子的身影出现在那处崖壁之前,小家伙急的跳脚,大声道:“师父,那边是后山去不得啊,有吃人的怪兽在里面。”

    ......

    唰。

    跃过山涧后的王延,顺着那只麂子几个呼吸间就追入了一片山林中,那麂子当真灵动,在山林中绕着一棵棵树蹦跳着往前,不过既然不是山崖峭壁那等环境,这却是难不住王延。

    几息之后,王延再度追到麂子身后,此番他再不给这畜生机会,手中落沙一震,一道剑光击出,等到王延身形落定,那麂子已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东西还真能跑。”

    王延不由回头望了一眼,他与这麂子一追一逃,只不过短短时间便是深入了这林中百多米远,好在是将麂子猎杀,否则到时候空手而回须不得被小豆子笑话。不过王延没有处理猎物的经验,而这麂子体型颇大,身后的竹筐自然是放不下的,难道要把这玩意儿扛回去?

    吼...

    正当王延踌躇之间,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兽吼,由于相隔太远王延也听不太真切,不过想来应是老熊的声音,一念及此,王延心思不由活动起来,他曾经笑话第五韵的武功稀松,猎不了老虎,熊之类的,此番自己山上既然遇到老熊岂能错过?

    寻思间,王延便是放下背后竹筐,然后循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飘身而去,随着王延在这山林中越发深入,这林子已然越来越密,一颗颗老树枝繁叶茂,枝干交错间,只能有点点斑驳的阳光透入林中。

    吼...

    待得王延深入了近千米后,又是一声兽吼传来,王延此番听清了,的确是老熊的吼声,这样的声音他曾经在傲剑山庄后山也听过,自不会听错,而且这声音传来的地方已是不远。

    虽说王延不惧熊虎这等凶兽,但第一次对上他自是多了分谨慎,故而他收敛身形,轻手轻脚的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只是待王延又行出百余米后,前方传来的老熊吼声转急,而吼声之中还夹杂着其他一些声音,更重要的是王延竟然感到脚下山体竟是微微在震动。

    “究竟是什么东西?”

    王延好奇之心大生,他猜测到老熊估计是在和另外什么凶兽搏斗,但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究竟何物?想到此处,王延不再收敛行藏,展开身形朝前一纵,几个呼吸后,待王延接近兽吼声传来的地方,他整个人竟是怔在原地,满目的惊讶之色。

第八十二章 熊,蟒,雕

    就在王延前方数十米处,一只巨大的棕熊不断咆哮着,这只棕熊完全超出了王延记忆中老熊应有的体型,不仅高近两丈,身宽两三米,而且其背上满是如铁蒺藜一般的倒刺,每一根尖刺都有数寸长短,刺尖泛着金属的光泽。

    而就在这黑熊身前不远处,一条青色巨蟒盘在一棵需得十余人才能合抱的擎天大树之上,这巨蟒的脑袋隐于树冠之中,仅仅露出的蟒身就足有二十三米长短,而且粗的吓人,足有泡澡用的木桶般粗细,青色的蟒身上有一道粗长的黑线,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这是荒古遗种?!”

    王延心神剧震,他知道这一熊一蟒绝非普通凶兽,只可能是传说中蕴含了荒古巨兽血脉的遗种,王延万万没想到蒙泽山区内还有这等存在,心下大惊之间不由心生退意,毕竟这等存在已超凡脱俗,绝非他可力敌的。

    吼...

    王延刚刚萌生退意,就见那巨熊一声暴吼,继而朝着身前的擎天大树就是冲去,那盘在树上的蟒尾登时一散,继而数米长的蟒尾凌空倒卷,迎着巨熊就是拍去,眼见蟒尾就拍中巨熊,那巨熊身形却是倏尔一止,紧跟着庞大的身形人立而起。迅速的一个转圜,身下两只巨掌转动之间,就在蟒尾临身的刹那,巨熊竟是背身一靠。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巨熊身形微晃,而蟒尾却拍在了巨熊的后背上,无数尖刺扎入蟒尾之中,树冠中登时一阵晃动,如若痛呼的怪异声中,一个硕大的蟒头张着血盆大口就是俯冲而下,朝着巨熊的脑袋咬去。

    这蟒头来势极速,但巨熊却早有所备,王延就见这巨熊抬起两只巨大的前掌,这两只巨掌上都长着泛着冷光的尺长利爪,巨熊头也不抬,听着头上的动静,两只巨掌猛然朝上一拍。

    看着这短暂的交手,王延的脸色不由变得怪异起来,这巨熊一招一式颇有武学的影子在其中,其之前那背身靠分明就是许多外门拳法中的常用打法,有的叫贴山靠,有的粘衣靠,叫法很多但大体是一样的。而巨熊现在这双掌上举的一招,当中又有举火烧天和双峰贯耳的痕迹,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仅是如此王延只会怀着好奇离去,可这巨熊一招一式皆是圆融恒通,甚至隐隐还夹杂一丝道法自然的玄妙在其中,这不由让王延驻足下来,不过退身十几米远,找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便是继续观战。

    回说场中,那巨熊双掌往上猛拍,时机拿捏的极妙,眼见其掌上利爪就是要刺入巨蟒的脑袋中,可就在这时,一声厉啸传来,王延瞬间只觉天空一暗,就见一个巨大的阴影穿过繁密的枝叶从天上猛冲而下,一双巨大的三趾爪朝着树冠中就是抓去。

    这从天而降的阴影却是只金冠大雕,其展翼之间足有十余米长短,单单那双三趾爪便有小豆子个头那般大,趾尖上同样生出尖锐的利爪。

    金冠大雕突如其来这一下当真有如羚羊挂角般毫无痕迹,让巨蟒防不设防,而且其时机拿捏的极妙,瞬间便是让巨蟒陷入前后夹攻的境地,眼见其一双三趾爪就是要探入树冠中,可就见这时,那巨蟒身上的黑线突然间幽光大盛,继而其凌空一个转圜,蟒头就是带着蟒身猛然旋转起来,其转动之速超乎想象,寻常人根本无法想到如此庞然大物还能如锥子般快速转动。

    啪。

    就在巨熊双掌相合的瞬间,转动的蟒头陡然往下一沉,堪堪避了过去,不等巨熊做出反应,那蟒头倏尔朝前一钻,正中巨熊的胸口。

    咚...

    如似大锤猛击,巨熊登时如被飓风卷起的巨石般朝后倒飞而出,‘咔擦’声响中,那硕大的身形一连撞断了三四棵需得两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最后才跌落十数米开外,扬起一片山石。

    而就在巨熊被击飞的瞬间,树冠一阵剧烈摇动,一股刺眼的金光爆射而出,王延放眼看去,就见树冠的冠心上结有一个金色的果子,其上金光流转,当中更有一抹好似云霞般的金红之气团成一个婴儿的形状,看上去既显神异又觉诡秘。

    此物不过只短短现出一瞬,下个眨眼间,不待三趾爪抓住此物,旋转的蟒身陡然翻于其上,不仅将透射出的金光遮住,更是挡在了三趾爪之前。

    吟...

    那洞金穿石不在话下的三趾爪登时抓在了蟒身上,巨蟒嘴中发出如似痛呼的怪异之声,紧跟着,已然停止转动的蟒头猛然回卷,只是那金冠大雕见机极快,翅翼招展之间,那双三趾爪抓起蟒身就是要腾身而起。

    这金冠大雕的力量惊人至极,竟是当真将树冠中的蟒身扯了出来,由于刚才巨蟒全身转动,缠在树身上的部分已然全部散开,如此一来便是没了稳固身形的支撑,若当真是被这大雕扯起来带到空中,这巨蟒自是难以相敌。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本是回卷的蟒头朝下一落,待及至地面后迅快的朝前一游,蟒头带着前半截蟒身登时重新缠上擎天大树,而此时金冠大雕刚刚抓着蟒身中段要穿出繁密的枝叶。

    下一瞬,就见巨蟒那受伤后本是软哒哒的蟒尾突得从树冠中一穿而出,朝着金冠大雕就是猛地拍去,撕风声中金冠大雕再顾不得扯提蟒身,三趾爪一紧一松之间带起一蓬血肉便是振翅高飞,只是它终究慢了丝毫,蟒尾从侧面一扫而过,便是打在了它左翅边缘。

    翎羽散落之间,金冠大雕身形在半空中晃荡起来,不过此雕终究不凡,仅靠右翅扇动间,朝下稳稳滑落,待得落在地上已是距离擎天大树足有数十米之距。

    这乍起旋落的交锋之间,巨蟒竟是接连重创巨熊和大雕,继而奇怪的是巨蟒并未追击,反而是将整个蟒身缩回了擎天大树的树冠中,场中登时只剩下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巨熊,和伤了半边翅膀摇摇摆摆的金冠大雕。

    “结束了么?”

    王延心中不有些可惜,不意如此一场激烈的争斗竟是就这般结束,他并不觊觎那树冠中的神异之物,他只是单纯的再想看看这等洪荒遗种的争斗,铁蒺巨熊的刚猛无俦,金冠大雕的横空无忌,最厉害的还是那巨蟒。

    尽管三者交手短暂,但是王延看得出巨蟒实际上并不比铁蒺巨熊与金冠大雕强多少,可巨蟒先是示敌以弱引得金冠大雕动手,继而于生死一线间动用绝招,一招重创巨熊,最后与金冠大雕的交锋中又是应对迅速,抢出一线之机,又伤了金冠大雕。

    这一幕幕,让王延印象极为深刻,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三只异兽相争,而是看到了这几只异兽争斗中显露出的道法自然,如果将巨熊看做专修外门的绝顶强者,近身之下无可力敌;而金冠大雕则可看做轻功绝顶者,横空无忌之间处处抢先;至于巨蟒则可谓亦刚亦柔,转圜玄妙,深得刚柔并济之精髓,甚至王延隐隐觉得巨蟒之前的争斗方式与剑法不少相通之处,一时间心中颇有些体悟。

    只不过让王延不明白的是,这巨蟒明明接连重创巨熊和金冠大雕,最后为何不乘胜追击,难道是怕还有其他的异兽出现,趁它离开擎天大树之时抢走那树冠冠心处的神异之物?

    带着疑惑之色,王延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到处都静悄悄的,可数息之后,那本是爬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巨熊竟是缓缓站了起来,其与金冠大雕对视一眼后,巨熊转身朝着林中深处而去,而那之前明明受伤落地的金冠大雕竟是一震翼翅便是冲天而起。

    “它们竟然是诈伤?”

    王延惊的几乎连眼珠都要鼓出来,只是随着两者离去,王延心中陡然一跳,只觉一股莫名的危险气息弥漫开来,他当即再不停留,便是朝着来路飞奔而去。

    待得远离了那棵擎天大树,再感觉不到那股危险的气息后,王延身形慢了下来,满脑子都是之前三只异兽争斗的画面,最后他忍不住一震手中长剑,身形变幻之间便是在林中舞起了剑。

    王延完全是随心出剑,毫无招法可言,剑出时明明是元应剑法的招式,剑光变化之间一下又转至孤心剑诀,而不待剑光展开剑路再变,却是用上了血剑指的套路,甚至到最后剑光变化之间还隐隐夹杂些许孤峰十九剑的剑路以及一些莫名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王延终于停了下来,摇摇头道:“那巨蟒的各种变化似乎难以尽数融入剑法之中,或许我修为未足够,又或许...”

    王延看了眼手中的落沙,他只觉以落沙的形制并不适合刚柔并济的剑路,毕竟落沙剑锋狭长,剑身虽轻却不得转圜,难以在剑的本身上施展柔的玄妙。只是他刚一动念,落沙竟是微微轻震,王延见此连忙轻抚剑身,又道:“不过此番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说着,王延提起落沙就欲施展刚刚领悟到的一些剑招变化,但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令狐婉的声音。

    “延哥哥,你在哪啊!”

    王延听到这声音,抬头看了眼天色,只见天色渐沉,他方知自己林中悟剑却是耽误了不少时间,连忙运起踏云步就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几个起落间,王延便看见了正在左右呼喊的令狐婉。

    “在这。”

    王延应了一声,随即朝着令狐婉飞身而去,只是不等王延落身到令狐婉身旁,就见令狐婉一脸急色的道:“延哥哥出事了!”

第八十三章 无常

    “出了何事?”

    看着令狐婉的表情,王延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直觉只怕是有大事发生,否则一向自信满满似乎无所畏惧的令狐婉决不至如此失态。令狐婉拉起王延的手就往回奔,一边跑一边道:“山下来了还多江湖中人,将村子团团围住,第五妹妹以及那些村民都被驱赶到了打谷场上,这些江湖中人在村里挨家翻找,我虽只是远远瞧着,不知具体情况,但我觉得这些人可能是来找你我的。”

    听着令狐婉的话,王延瞳孔一缩,最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了,他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找到山下村的,而且是这个时间来,可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他二话不说一把抱起令狐婉,随即将踏云步催动到极致,十数息后,他便是冲出山林从山涧一跃而过,就见小豆子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峭壁旁的一块大石上。

    眼见只有小豆子一人,王延脸色一变,登时道:“你师姐呢?”

    平日间鬼精鬼精的小豆子此时已然完全慌了神,抽泣道:“后山...后山有吃人的怪兽,我见师父半天没回来,便让师姐下山去找韵姐姐想办法,结果...结果师姐一去不回,我和令狐姐姐跑去查探,从山腰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把村子围了起来,韵姐姐,师姐还有李墨他们都被押在了打谷场...”

    王延一颗心不住往下沉,他知道自己林中悟剑误了事,此事怪不得小豆子,她毕竟太小,甚至施展轻功都越不过山涧,最后肯定是没了办法,令狐婉才会冒险越过山涧进入后山找自己。

    “现在该怎么办?”

    令狐婉一脸急色,王延摇摇头,他现在都不知道来了多少人,来的又是什么人,贸然间自是做不出决定,故而道:“我先去查探一番,你们到山腰上之前我们休息的地方等我。”

    说着,王延不等二人回应,脚下疾点就是转过山崖朝山下而去,只是不待他及至山腰,就见山下冒起滚滚黑烟,火光冲天而起,却是山下的村子燃起了大火,王延循着火光望去,就见七八名汉子手持火把,将村中的房子一一点燃,而所有村民连带第五韵等人都被十几名汉子团团围在打谷场,白茉莉也身在其中。

    就在这些人身前,一名独臂独眼的老者一手捏着李墨的脑袋,却正是王延从书剑庄带回来的另一把利器。即便相隔甚远,王延也是一眼看出这老者就是当初启明楼内毒心书生陈文远身边的那名蕴胎期高手。

    二三十名黑水贼外加一名蕴胎期高手,当中还不知是否有其他厉害角色,而且陈文远在哪?王延额头不由渗出汗珠,他知道这些人是来找自己的,这等局面无异于死局,可自己能转身离开吗?不说其他,如果自己这样一走了之以后怎么面对第五韵?自己如何和小豆子,令狐婉言说?还有白茉莉,以陈文远的狠辣心肠,若是最终没找到自己,他难道不会杀人泄愤,自己要眼睁睁看着白茉莉死掉吗?

    王延心中不过天人交战一瞬,目光便是坚定起来,只是他没有鲁莽下山,而是回身找到了令狐婉和小豆子。

    小豆子终究是孩子,眼见山下的火光已是彻底没了主意,她虽无爹无娘,但毕竟是在村子里长大的,眼见如此,王延不禁喝道:“小豆子,你给我坚强点!”

    王延说着忍不住伸出手使劲摇了摇小家伙,令狐婉不明王延何意,但眼见小豆子被摇的厉害,不由道:“延哥哥,她还是个孩子呢!”

    听到这话,王延却勃然怒道:“可敌人手中的刀剑却不认她是不是孩子,就这么昏昏沉沉下去,日后怎么行走江湖,怎么远走东华?”

    啪!

    王延几乎是吼出这番话,到最后右手一提,猛地就是一耳光丢在小豆子脸上,小豆子整个人被打的趔趄,令狐婉急急把她扶住,冲着王延吼道:“你疯了?”

    王延摇摇头,神色逐渐平静下来,最后道:“你带着小豆子离开吧,现在就走,彻底离开南越州,这里是北部的地图,你们循着地图能一路到达北胜州,到了那处后再想办法去往东华,只是江湖险恶,这一路只能靠你们自己,一切...当心。”

    说话间,王延将陈童长老给他的那张地图掏了出来放到了令狐婉手上,继而又取出一袋金豆子给令狐婉作为盘缠,令狐婉整个人不由呆住了,道:“我们走了,那你呢?”

    令狐婉自然知道王延要留下来干嘛,只是她分明感到王延现在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她想让王延跟她一起走,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问出这句最傻的话。

    王延没有回答,只是道:“照顾好小豆子,日后如若机会我定去东华寻你。”

    说完,王延再不看令狐婉,只从衣囊内掏出了那本孤峰十九剑和孤心剑诀那张残页,递到了小豆子手边,道:“小豆子,以后我无法再教你了,我不在你身边你切莫懈怠,师...父相信你一定能成为剑客的。”

    王延这是第一次承认自己师父的身份,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日后是否还有机会,第五韵常说日久情深,临别之际王延才发现自己心中对小豆子和白茉莉亦是舔犊情深。

    “这是你一直想学的孤心剑诀,日后你和你令狐姐姐一同参研,若有来日,等你练好剑法,可来傲剑山庄寻师父。”

    王延说完这话便是转过身,他站着深吸一口气,止住翻涌的心绪和眼中即将滚落的泪珠,只是就在这时,小豆子终于是回过神来,从后面一把抱住王延的腰,哭道:“师父,小豆子不要离开你。”

    王延终究没忍住,一滴清泪滑落,从陌生到相识,再到情感交互,人与人在无形之间就被情感的丝线牢牢缠住,这就叫红尘网,王延就在红尘中翻滚,如今在这网中第一次落泪,第一次知道了哭是什么滋味,只是他再度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掰开小豆子的手便是头也不回的朝前决绝而去。

    王延知道脚下这条路或许通向的是地狱,但他,无悔!

    ......

    “说吧,王延在哪?”

    打谷场上,那名独臂独眼的老者山伯拿着手下递过来的长剑看着第五韵冷冷的问道。

    山伯的眼神冰冷,似乎极为不耐,事实也是如此,他派出的两人缀着第五韵到了山下村后,足足守了一个下午都不见王延踪影,眼见天色将黒,未免有意外发生,山伯便是命人动手,却不想将这小山村围住后,一番搜索下,无数蛛丝马迹表明王延就躲在这村中,只是如今却不见了踪影。

    面对山伯的威逼,第五韵只是缄口不言,山伯见此眼中怒色一现,一把将手中长剑丢到一旁,然后足下一点,独手朝前一探,便是一把扼住第五韵的脖颈,道:“说!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你干什么?放开韵姐姐!”

    就在这时,一直被第五韵护在身后的李墨冲出来,举着拳头就朝山伯砸去,山伯见此冷冷一笑,松开第五韵然后一把捏住李墨的脑袋,继而五指微一用力,李墨只觉全身使不出一点劲道,只是他嘴中依旧骂道:“坏人,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坏人?”

    山伯笑容更冷,然后捏着李墨脑袋将之缓缓提起,随即看向第五韵,道:“你说是不说?”

    第五韵眼中终于产生波动,只是不等她说话,不远处一对中年夫妇却是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道:“求求你放过我儿子,我们已经告诉你了,王延为了准备明天的节庆,今天山上打猎去了,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吧。”

    “打猎?有这么巧合?他早不去晚不去,偏偏现在去,而且如今天色将黒,打猎有晚上打的吗?”

    山伯越说眼中怒气越重,他已挨个盘问过这些村民,这些愚夫愚妇基本都是相同的说辞,可山伯不信,因为不愿意信,他怕的就是王延当真去打猎,然后察觉到山下动静直接开溜,那简直是到嘴的鸭子飞掉,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要这样的结果,如果当真是这样他也无法向陈文远交代。

    “看来不杀些人你们是不会说老实话了,来,把这女人身后给小娃子给我拉出来几个。”

    话音未落,当即就有七八个汉子冲入村民之中,村民登时慌乱起来,可是这些黑水贼个个凶恶,稍有反抗便是抬刀就砍,短短十几个息间,就有五六人被砍倒,随着血水在打谷场上溢开,剩余人再不敢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六七个孩子被拉了出去,而安国紧紧拉着第五韵衣角,缩在第五韵身后,好险没被拉出去,而白茉莉则跟在她父母身旁,加之她年龄偏大已然脱离小娃的范畴,却是没被拉出去。

    “我给你十息时间,若是再不说实话,这些小娃子全部得死!”

    山伯眼中杀气尽显,说话间,那几名汉子便是将手中钢刀架在了手中孩子的脖颈上,剩余村民见此瑟瑟发抖的同时,不少人亦是抽泣起来。

    第五韵紧咬着嘴唇,她不是不说,而是根本没办法,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唯一能解开眼下局面的便是王延现身,可王延现身又能怎样?自己和这些人能逃过一劫吗?第五韵心里没底,她一边害怕李墨和安国身死,一边又期盼王延不要现身,纠结之下她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眼见第五韵依旧一言不发,山伯已然怒到极点,当即喝道:“动手!”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却从远处的火光间纵掠而来,不等身入场中,声音便是远远传来。

    “王延在此!”

第八十四章 冷意

    感冒反复,头疼的厉害,今天就更一章了,兄弟们理解下。

    ......

    “你终于肯现身了,王延!”

    看着快速欺近打谷场的那道身影,山伯一张冷脸终于是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看上去怎么都觉残忍。

    王延飞身落入场中,在距离山伯十数米处停了下来,他没有贸然动手,毕竟好几个孩子都在刀口下,李墨也依旧被山伯制在手中,故而王延冷眼看着山伯,道:“你们要找的是我,放了这些无辜的人。”

    说话间,周围的黑水贼众已是悄然将王延围了起来,当中有两人更是跃跃欲试,这两人的容貌有些六七分相似,同样是生的一双豹头环眼,全身皮肤黝黑,个子矮壮,不过当中一人手拿二尺黑索,另一人却是拿着一对勾魂铁爪,这两人便是陈文远派来相助山伯的周氏双鬼。

    听到王延的话,山伯不由怪笑起来,道:“无辜?我却不知这世上之人谁是无辜谁是死有余辜,我只知道有用无用,你既然已经现身,这些人留着还有何用?杀!”

    一个‘杀’字从山伯口中暴喝而出,那几个将钢刀架在孩子脖颈上的黑水贼当即刀口一抹。

    “不!”

    第五韵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可她的叫声什么都不能改变,殷红的血水从几个孩子的脖颈间喷射而出,血水飚溅之间,王延的眼中只剩一片血色。

    噌!

    一声冲天剑鸣,王延身形爆射而出,只见他整个人如若一道剑光,从黑水贼众之间一穿而过,朝着山伯直直而去,然而山伯只是冷冷一笑,就见他捏住李墨脑袋的手爪一紧,紧跟着手腕转圜之间便是错力一扭。

    咔擦...

    清脆的骨碎声中,山伯将手中的李墨如破布口袋一般丢向激射而来的王延。

    “李墨...”

    第五韵瞬间如同没了魂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而面对被扔来的李墨,王延手中剑光一散,另一手一把接住了李墨,继而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

    “这位大哥看着一副豪侠模样,却不想骨子里这般怯懦,若换做是我,纵然知道有所不敌也定然会拼上性命杀了康建民,陈文远这些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如此不正是韵姐姐所讲的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吗?”

    “姓王的,你什么意思?你莫非以为韵姐姐教错了?韵姐姐怎么可能错?”

    “什么嘛,听说你受伤了,大家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却把人往外赶,一句好话都没,哼。”

    ...

    李墨过往说过的话不禁回响在王延耳畔,这个不谙世情,鲁直任性,骨子里比牛还倔,一心维护第五韵的小鬼头就静静的躺在王延怀中,他的脑袋别向一边,双目直愣愣的,血水不住的从嘴角淌下,整个人已是没有半点生息。

    尽管王延当初就觉得以李墨的性子日后很可能横死江湖,可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这小鬼头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自己的怀里,死的如此憋屈,到死连一声惨叫都未曾留下。

    这是第一个和王延有过密集情感交互的人死去,纵然王延不喜欢李墨,但也只是相对小豆和白茉莉而言,半年多来的朝夕相处,一视同仁的悉心教导,王延打心眼儿是希望李墨成为武者的,就算不为他自己,也为满足第五韵的心愿,可是这一切就如此终结了。

    血色引起的愤怒渐渐消退,沉静之中也无多少悲痛,因为王延不明白什么叫悲痛,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少了些什么,永久了少了些什么。

    千思万绪,终不过心念一瞬,下一瞬,王延左手轻轻一拍李墨的肩膀,小鬼头便如柳絮般飘向一旁,紧跟着,王延耳畔就听到撕风之声,却是那周氏双鬼一左一右的朝他夹攻而来,至于山伯却没动手,这个阴狠毒辣的老东西竟是闪身到了第五韵身旁。

    山伯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小瞧王延,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并不比假扮书剑庄大弟子的百面鬼强上多少,王延既能斩杀百面鬼,同样也能斩杀他,故而他一上来就狠下杀手便是为了乱王延之心,毕竟王延会回到这山村中,就表明王延与此处有很深的羁绊,所以山伯觉得自己杀得越狠,王延的心就越乱,他就越有把握。

    嗖...

    周氏双鬼中老大手中的黑索率先而至,王延想也不想,手中落沙一震,一道剑光登时击出,只听‘叮’的一声,剑锋崩开黑索,只是那周家大鬼手腕一个转圜,空中的黑索便是自中一折,前半截朝着落沙就是缠去,与此同时,二鬼手中的勾魂铁爪已然及至王延身前。

    眼见如此,王延手中不急变招,脚下却是连点,八卦游身步用将出来,身形翩翩一绕躲开了击来的勾魂铁爪,只是如此一来,落沙的剑锋却是一下被黑索缠住。

    这黑索有些类似软鞭,以坚韧的马尾等物包裹金银之物而成,用法多以‘点’,‘缠’,‘索’为主,由于其柔韧度极强,对一般刀剑极具克制效果,一旦被其缠中,普通刀剑想脱开却是千难万难。

    故而眼见黑索缠住剑身,那周大鬼面现得色,只觉王延也不过如此,全然将山伯的叮嘱忘在脑后,只是下一瞬,他眼睛骤然一缩,却是暂时避开二鬼的王延竟然无视黑索的缠绕,手持长剑运劲朝着他身前一抹。

    撕拉...

    本是以坚韧著称的黑索,登时如豆腐块一般被切开,犀利的剑锋直直抹向了周家大鬼的脖间。

    “小心!”

    不远处的山伯一声大喝,他万没想到牛皮吹破天的周氏双鬼如此不济,一招之下竟是遭遇杀身之险,但他更心惊的却是王延,刚才那招分明是王延卖的破绽,利用周氏双鬼对他不熟悉,一剑破开黑索造出杀机,山伯万没想到王延年纪不大,临阵机变之能如此之强。

    “他手上那把剑应该就是名剑落沙,疏忽了啊。”

    山伯心念转动间,也不管周氏双鬼能否接下王延拿剑,却是一把捏住第五韵的后颈将之提了起来,道:“再不住手,我杀了这女人!”

    只是不等山伯话音落定,落沙轻震之间,剑光倏尔一逝,紧跟着,周家大鬼双眼一愣,伸手摸向自己脖子,可不待他手及至脖颈前,一道血线崩出,下一瞬,激涌而出的血水撑破血线后朝着外间飚溅开来。

    一合之间,号称两人联手可力敌蕴胎期高手的周家双鬼便折了一人,山伯一颗心狂跳不止,概因他压根没看清王延的那一剑是如何刺入周家大鬼脖颈间的,而周家二鬼更是惊骇的连连退步,再不敢对王延出手。

    王延转过身看向了被山伯制住的第五韵,四目交投之间,王延看到了第五韵眼中的哀痛,更看明白了第五韵目光中的意思,故而王延没有一丝一毫的废话,足下一点,身形若飞一般朝着山伯而去,刹那之后,剑意冲天,浩浩剑光直指山伯!

第八十五章 一剑

    “我说了住手,你当真不在乎这女人生死吗?!”

    山伯的手死死捏着第五韵的后颈,整个人几乎完全缩在第五韵身后,他怕了,感受到王延身上的凌厉剑意,再想到之前看不清轨迹的那一剑,山伯没有丝毫把握接下王延的剑,他寄希望拿捏住第五韵让王延投鼠忌器,他相信王延既然会回来必然与第五韵有很深的羁绊,不可能不顾第五韵的性命。

    只是下一瞬,山伯的双眼就被剑光布满。

    吟...

    落沙轻啸之间,就见王延从周家二鬼身旁一掠而过,紧跟着他双脚一蹬,上身前倾,整个人就是平地而起,如虎扑一般身形瞬间横于半空,下一瞬,王延腰身用力一旋,整个人如同那巨蟒般快速旋转起来,而随着他身形转动,他手上的落沙化现出一道道剑光,不过呼吸之间,十数道旋转不定的剑光就是朝着第五韵而去。

    王延这一剑和当初在书剑庄与那阎生相斗时所用的元应剑法第二式‘剑出无回’很是相似,可又大有不同,他实际上是以剑出无回这式剑招为载体,融入了自身剑意以及对于虚实相生的理解,再加之此前在林中观远古遗种交锋所生出的感悟,出剑时与剑出无回并无不同,可等到剑光展开,这一剑的玄妙自现。

    山伯看着激射而来的十几道旋转剑光,他根本分辨不出剑锋真正所在,随着剑啸声越来越近,山伯心中大惧,他再不多想,一把松开第五韵随即将其朝前一推,与此同时,他脚下疾点便是想要抽身飞退。

    然而山伯身形刚动,就见浩浩剑光倏尔消失,王延手中的落沙只余半截剑身,下一瞬,山伯身子轻轻一颤,双目圆瞪,眼中满是不解,概因那消失的半截剑锋却是从第五韵喉间一穿而过后,洞入了他下颚之下喉结之上的地方。

    “你...”

    山伯看着王延不明白其为何会使出如此无情的一剑,然而王延根本不想听他多说一个字,飘身落地的瞬间,持剑之手一抖,剑锋搅动之间第五韵和山伯的喉咙上登时多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殷红的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随着鲜血喷溅,山伯和第五韵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生命的气息悄然远离,王延缓缓收回了剑看向软倒在地的第五韵。第五韵满足的闭上了眼,从头到尾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可一切尽在之前的眼神交汇之中。

    曾经,王延以为自己会因为情感的羁绊而对相熟的玩家留手,可李墨的死与第五韵的决然让他明白,生与死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李墨永远的离开了,而第五韵还会回来,那么以身为剑为李墨报仇又有何不可?

    不过眼下血还未干,仇还未尽,杀戮仍在继续,惨叫与悲呼充斥着整个打谷场,故而王延没有丝毫耽搁,转过身看向那些听到山伯命令后对村民举起屠刀的黑水贼众。

    这些人沉浸在杀戮之中,极少有人注意到王延这边兔起鹘落般的变化,唯独周家二鬼呆呆的站在一旁,他实在无法相信王延一剑杀了他大哥后,竟然连有蕴胎期修为的山伯同样被其一剑了结,尽管他知道山伯在蕴胎期中属于吊车尾的存在,但毕竟是货真价实的蕴胎期高手,就这么被一剑杀了?这他吗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怪物!

    踏。

    王延一步踏出,脚步声传入周家二鬼耳中后登时如同炸响了惊雷,这家伙瞬间回过神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对着王延磕头,道:“王爷爷,我错了,我是被那陈文远蒙骗才会跟着前来,我此前可是没有滥杀无辜啊。

    求爷爷放我一命,我知道陈文远的好多秘密,这个白面书生将当初与爷爷同去刺杀康建民的李云扬关在后院中日日折磨,只为逼问公孙家密库所在,还有陈文远这些年攒下不少金银,这家伙将这些钱都藏在启明楼内,还有还有...”

    这周家二鬼口中如连珠炮般说出这番话,眼见王延走近他嘴中更是越说越急,只是不等他说完,王延左手并成剑指,迅快的朝前身上连点数下,这家伙口中话音登时一止。

    王延并未杀周家二鬼,只是用出了血剑指截脉封穴的手段将之暂时制住,从此人的表现来看,陈文远此番应是没跟来,如此一来,一场杀局已然消弭,王延所要做的不过是杀尽剩下的黑水贼众,不过此人贪生怕死,什么都往外说,王延准备暂时留着他,以便等下询问些消息。

    周家二鬼虽是被点了穴不能动弹,但这家伙的眼神一松,待眼角余光看到王延的身影冲入打谷场中后,这家伙长长出了口气,随后其不由瞟向了一旁兄长的尸身,他的眼中没什么悲痛,唯一有的只是浓浓的后怕之色。

    唰。

    打谷场上,王延身形若飞,剑光四散之间,每一剑最少都会带走一条人命,王延没有丝毫留情的放手狠杀,不过十几息间,场中的黑水贼大半倒伏在血泊之中,剩余的十余名黑水贼终于是反应过来,眼见山伯身死,剩余的周家二鬼跪在地上,这些人哪还不明白形势已然翻转,当即四散奔逃,只是王延却不容这些人走脱,将踏云步催动到极致后,一一追上了这些人。

    待得最后一名黑水贼死在剑下,王延走回了打谷场内,尽管他只花了很少时间便击杀了周家大鬼和山伯,但是二三十名黑水贼众的肆意杀戮依旧让山下村的村民几近死绝,放眼看去,打谷场上满是伏尸,不断溢开的血水在四周火光的映耀下显得那般刺眼。

    茉莉...

    王延心脏狠狠抽搐了下,他没有看到一个活人,也不见白茉莉的身影,他循着记忆朝白茉莉此前所在的位置走去,不待他走近,白茉莉那张苍白的脸便映入他眼中,这个乖巧的丫头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但她的脑袋枕在血水中,发丝已然被浸成血色,她的身上半压着一名妇人,那是她的母亲,一柄钢刀从她母亲的背心插入又从前心穿出,最终透入了她的腹间。

    王延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白茉莉一动不动,他知道白茉莉或许还有口气,因为钢刀还未取出,她的腹间只是少量的渗血,可一旦拔出钢刀,白茉莉很快就会彻底死去,更重要的那刀锋深入的程度只怕已然将白茉莉的脏器捅破,纵然止的住血,却也救不了她。

    王延的十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可除此外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在他茫然踌躇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想救她吗?”

第八十六章 天元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王延猛地回过神来,全身汗毛乍起,这是个极为陌生的声音,尖细中带着点点沙哑,而且传来之处就在身后数米,能在悄无声息间欺身到这等距离,若是暴起突袭岂不是顷刻间就能要自己的命?

    唰。

    王延转过身,就见自己身后六七处站着个头戴玉冠,身着白色玄衣,手持判官笔的清秀女子。这女子年岁不大,不过二十出头,即便女扮男装但依旧遮不住她顾盼之间流露出娟秀之气,只是王延无心细看女子容颜,反倒是目光落在这女子胸前,概因这女子身上的白色玄衣上印有一个五色轮的印记。

    王延看着这印记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他如何都想不起这印记代表什么,也记不起之前在哪处看过。不过王延自知自己的目光太过无礼,故而看过一眼后,便即收回目光,对着女子抱拳一礼道:“在下王延,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姑娘?怎么一眼就被你认出来了?不好玩,不好玩,我出来前,高名俊那小子明明说外人看不出的啊,莫非这小子捉弄我?”

    这年轻女子性子却是跳脱,听王延道出她女子身份,她不由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自说自话,王延在一旁看着目中尽是诧异之色,完全想不出此女出身何门何派,明明一副毫无江湖经验的样子,可轻功应是高的骇人,否则不可能轻易接近自己,只是一想到此女此前所言,王延不得不打断她,道:“姑娘此前所问不知是何意?”

    年轻女子的自言自语被打断,她脸上余怒未消,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延,道:“亏你还是出身傲剑山庄,如今在这一带也算薄有微名,怎么连天元圣徽都不认得?”

    天元圣徽?!

    王延心中一震,登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三公子傲剑寒雪的登龙大典上看见过天元圣岛之人,这些人皆是身穿白色玄衣,胸前印着的便是同样的印徽。

    看着王延的反应,年轻女子似乎颇为满意,然后绕着王延踱步道:“王延,年方十七,不对,现在应该是十八,本是傲剑山庄杂役弟子,偶得机缘下山远游,先在明康镇上崭露头角,虽袭杀康建民不成,但能从陈文远和范衍山两名蕴胎期高手的手下跑脱也实属不易,为人机敏这一点从此事当中显露无疑。

    其后,落脚山下村,为磨砺剑法不拘手段,与流浪刀客夏河联手,先后多次在南河谷劫杀数倍于己之敌从无失手,由此闯出鬼面剑煞的名头,而以此行径可看出你心性坚韧,行事不拘一格,但心狠手辣的特点也尽显无疑。

    再后来卷入书剑庄的风波中,被恨天刀金无言道出真正身份后,加之又越阶斩杀了百面鬼,正式进入了横水城与黑水贼中某些大人物的眼中,身处险境不自知,反以无畏无惧的大勇之姿破局,这说明你有担当,心存情谊。

    以上这些,不知我说的可对?”

    年轻女子将王延离山后的经历一点点道出,王延早就听闻过天元圣岛有监察五州的通天手段,却也没想到会事无巨细到这种程度,自己这种区区通脉期的小虾米都被摸的如此透彻,一时间,王延心中不禁对天元圣岛生出一丝敬畏之心。

    年轻女子见王延不回话也不在意,双手抱于身前,道:“不过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些村民因你所累而死,你接下来会做什么?”

    王延终于有了反应,这番话让他心绪涌动之间,一团火焰如同在心间升起,只是王延知道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故而对着这女子又是一礼,道:“此事可否容后再说?我这徒儿性命已在顷刻之间,若姑娘真有办法相救还请快快施为,救命恩情无以回报,此后姑娘但有所问,王延知无不答。”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年轻女子颇为骄横的一昂头,接着又道:“我天元圣岛的手段岂是普通凡人能明白的?别说这小丫头一时半刻还死不去,就是比她更重的伤势,只要脑袋还在,心肝没被挖掉,我天元圣岛也自有手段救回来的。”

    这女子话语间流露出一股凌驾普通人的傲气,也无怪如此,因为天元圣岛在五州之中本就是凌驾在各门派之上的超然存在,天元圣岛虽不插手干涉江湖中事,超然于世,可江湖中人却无人不敬不畏,毕竟当年的万剑宗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王延对这种态度隐隐有些不舒服,可他如今有事相求却不得不低头,只是不待王延说话,那女子又道:“没想到你修为稀松,竟还收徒弟,不过也对,你如今境界虽低,但以你心性早晚会蕴结元胎甚至是成就真元,而且你剑法还堪入目,出剑奇诡,剑光更是聚散由心,分合不定,再加上你那诡谲的剑意,说不得日后能成为名扬五州的大剑客呢。”

    这女子似乎习惯了自说自话,而且前后说的完全不搭,之前还看不上王延,后面却又说王延日后如何云云,不过她对于王延剑法的点评却是没有错,简短的言语中道出了王延剑法的两大核心,王延如今的几样绝招的确是以剑意为神,剑光为用,再融入各种感悟,结合他修炼的各种剑法招式运用,行招无所拘泥,出剑天马行空,奇诡难测。

    王延听到这女子这番话的前半段终于是心下稍安,他知道天元圣岛的监察之能还未到能将自己每日所作所为一一记录的地步,若当真如此委实太恐怖了。

    而面对眼前这年轻女子,王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却不想那女子自语了一番后,猛地一拍手,道:“对,此番出来主要任务虽没完成,但发现了一个未来的大剑客,哈哈,此番回去可要好生和兰姨说道说道,说不得十数年后的...”

    这女子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已是微不可闻,王延根本听不清,可数息之后,这女子突得转头看向王延,道:“王延,你记得日后要勤加练功早日扬名五州,待有朝一日龙吟阁那些贱人找你录名之时,你可一定要说是我韩雨柔发掘你的!”

    这女子的思维实在太跳跃,王延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此女既然对救治白茉莉显得自信满满,他便是顺着此女话头,将心中疑问道出。

    “敢问姑娘龙吟阁又是何处?他们为何要找我录名?”

    王延对天元圣岛知之不多,能借此机会得知一些天元圣岛的信息,王延自然也乐意。

    “笨。”

    韩雨柔骂了一句,便道:“龙吟阁就是专门打理潜龙榜的地方,龙吟阁那些贱人如果找你录名当然是因为你要登入潜龙榜啊。”

    潜龙榜...

    王延瞬间无言以对,他现在不过通脉期修为,而能登入潜龙榜的无不是名震一方的绝顶强者,王延或许有信心几十年后踏入潜龙榜,可现在说这些也未免太早了吧?

    看着王延的表情,韩雨柔似乎洞悉了王延的想法,她不屑道:“说你笨还真是一点没错,你以为潜龙榜是什么?那榜单上的人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我天元圣岛监察五州,执掌登龙台给凡人留一线进阶先天的机会又是为什么?

    算了,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你只需记住潜龙榜上的人其实每一个背后都有一位天元圣岛的内门弟子作为发掘人,这是一种互惠的关系,只要你承认发掘人,等你登入潜龙榜后,我便可以正大光明的通过圣岛的渠道给你各种支持。”

    听到这番话,王延有点明白过来,韩雨柔的意思如果以第五韵的说法就是天元圣岛乃是行牧五州,如果将每个有潜质登入潜龙榜的人看作千里马,那么天元圣岛的内门弟子就是伯乐,潜龙榜说穿了就是伯乐制,天元圣岛的内门弟子发掘千里马,给予他们支持,让他们日后有可能进阶先天,但是韩雨柔有关键的一点没说,天元圣岛求的是什么?最简单来说,韩雨柔发掘自己,那她所要的回报是什么?

    王延绝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只求给予不求回报的事情,天元圣岛用一纸潜龙榜为天下英雄分定座次必然有其目的,而以伯乐制操控潜龙榜,必然还有更深的用意在里面,一时间,王延觉得自己身处的这个江湖大不简单。

第八十七章 重临

    “我说这些你听明白了?”

    韩雨柔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得色的看着王延,然而看着韩雨柔的目光,王延却总觉得当中有一种古怪的意味,只是眼见白茉莉的呼吸已经若有若无,王延无心再和韩雨柔纠缠,点点头道:“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不,光尽力可是不够的呢。”

    韩雨柔突然脸色一正,道:“你要知道你和那些大门派真正的天才妖孽差距还是很大的,不说其他,就说傲剑寒雪,他父亲就是傲剑山庄的庄主,对于这样的弟子,甚至内门弟子要花很多心血才能得到武功秘境,试炼秘境等等,他唾手可得,可就是如此,傲剑寒雪依旧蛰伏了十数年之久,一直到练成血剑九式方才声震五州一跃登入潜龙榜。

    而你呢?光是为了得到上乘的武功秘笈,进入各种试炼秘境的资格,寻找能有助突破大境界的天才地宝等等,都要花去大量的时间与心血,更别说你资质也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天才妖孽。

    所以,仅仅是尽力绝对不够的。”

    王延沉默了,他知道韩雨柔说的是实话,相比起顶级宗门那些天才他的确远远不如,实际上就连傲剑山庄的内门弟子也肯定是有很多人要比他强,只是这样一想王延不免觉得怪异,这五州之中有潜质的人不少,韩雨柔为何会找自己?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远不上那些人,可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发掘我?”

    听着王延所问,韩雨柔的脸上现出一抹尴尬之色,但随即她双手一叉腰,道:“你以为天元圣岛就我一个内门弟子?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些大门派的天才弟子想将之收为灵...”

    韩雨柔说到这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霍然闭上了嘴巴,继而一摆手道:“总之,本小姐看上你那是本小姐的眼光独到,不过你现在仅仅是展露了一丝成为大剑客的潜质这还远远不够,你别以为自己已经先后斩杀过两名蕴胎期高手有多了不起,无论百面鬼还是范衍山皆是不入流之辈,修炼的武功最高也不过黄级上品,而我没看错的话,你的剑法中有当年万剑宗孤心剑诀的路子,孤心剑诀的品级就不知道比这两人修炼的武功高出多少,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听到此话,王延终于是明白韩雨柔此前问自己‘知道这些村民因自己所累而死,接下来会做什么?’的含义所在,他登时昂首,道:“我会与陈文远做个了结。”

    “何时何地?”

    “公孙大宅,就在今日!”

    看着王延眼中的坚毅之色,韩雨柔登时抚掌大笑,道:“好!正是要越阶击杀这等称号高手方才能更显出你的潜质。”

    说着,韩雨柔眼中露出一抹狡黠之色,继而取出一颗红色丹丸,走到白茉莉身前将之喂入了白茉莉的嘴里后,道:“这是我天元圣岛独有的回元护心丹,你这徒弟服下此丹后,至少三个时辰内性命无忧,我就在后面的山上等你,若是你能在三个时辰内提来陈文远的脑袋,她的命我救了,而且我还额外给你一样东西,就算做我对你的第一次个人支助。”

    “好!”

    王延回答的斩钉截铁,继而没有再多一丝废话,转过身便是提起被点了穴道的周家二鬼就是朝外而去,他知道韩雨柔没必要骗她,一是天元圣岛的身份从来无人敢作假,第二,韩雨柔也没必要诓骗自己去死磕陈文远,她肯定有自己的用意,或许真如她所讲一般,需要看到千里马的真正潜质,但王延无心计较太多,他想救白茉莉,而且即使韩雨柔不出现他也会找上陈文远,这是他为山下村死去的村民唯一的能做的。

    看着王延离去的身影,韩雨柔的嘴角翘起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继而她看向依旧昏迷的白茉莉喃喃道:“你这小丫头却是找了个好师父呢。

    称号高手啊,即便是那些大门派真正的天才能在通脉期就越阶斩杀的都是极少,更别说傲剑山庄的功法要蕴胎期后才能逐渐显示出与众不同的玄妙。

    王延啊王延,若是你此番当真能给我惊喜,我韩雨柔就是在你身上压下重注又何妨?”

    ......

    夜黑风高杀人时,这一夜注定不平静,陈文远站在启明楼的顶楼上看着无星亦无月如同黑布一般的天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一个多时辰前,山伯的人前来回禀,说山下村中并无查看到王延的踪迹,故而山伯决定包围村庄,拿下第五韵然后逼问王延的消息。山伯如此做无可厚非,完全是按照他的意思,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陈文远心中的不安越发明显,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但身为武者,陈文远却是相信这种直觉。

    “或许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看来有必要亲自走上一趟!”

    陈文远收回了目光,继而足下一点,便是从启明楼上飞身而下,继而凌空连踏便是朝着前院而去,只是等他刚刚落身到前后院之间的拱门时,却见不远处一道人影慌慌张张而来,来人待得看清陈文远后,登时道:“陈当家不好了,有人杀上门来了。”

    陈文远目光一凝,自觉找到了心绪不安的来源,便是道:“来了多少人,可知身份?”

    “就来了一人,不知身份,不过此人甚为凶悍,一人一剑不过十数息间便杀透了前宅,兄弟们死伤惨重,陈当家的你赶快去看看吧,不然很快他就要杀过来了。”

    “一人一剑?”

    陈文远心中一咯噔,不由想起了王延的身影,但他自觉不可能,毕竟王延不过区区通脉期,纵然剑法有出奇之处,怎可能从山伯手下脱身后,主动上门送死?不过陈文远素来稳重,智计颇多,便是准备潜藏起来看清楚形势后,再行做出决定。

    只是不待陈文远往后院退身,一道剑光从数十米开外骤然亮起,紧跟着,一声大喝,震彻公孙大宅。

第八十八章 强弱【第一更】

    感冒好些了,前几天实在难受更新的少,今天三更算是补偿下,感谢兄弟们的理解和支持。

    ......

    “陈文远,王延特来取汝狗命!”

    随着一道璀璨剑光亮起,王延身形若飞一般朝着不远处的陈文远飞身而去。

    自离开山下村后,王延仔细盘问了一番周家二鬼,待知道公孙大宅中除开陈文远外再无其他高手后,他便是没有丝毫花巧的杀入明康镇,再直奔公孙大宅,一路所过,但凡黑水贼众他是一个不留,就这般杀向后宅。

    尽管这一路厮杀过来前后不过几十个呼吸,但王延剑下已然亡魂近百,身上血气之重,杀意之浓,剑势已然蓄积到顶峰,锐意极盛。

    陈文远没想到当真是王延杀上门来,脸色变幻之间,他的脸上最终现出一抹桀骜的冷笑,固然陈文远号称毒心书生,行事沉稳智计不凡,可他终究是蕴胎期的称号高手,有身为武者的尊严在,被区区通脉期后辈叫嚣着杀到面前,若是还不敢正面应对,传将出去以后他又如何自处?

    “你既然要找死,我便成全你!”

    话音未落,陈文远足下疾点,整个人恍若一道黑线般从凄迷的夜色中一划而过,朝着飞身而来的王延便是直直而去。

    王延的身形本已够快,然而陈文远却更快,两人相向而行下,不过呼吸之间,数十米之距便是一晃而过,眨眼之后,王延手中落沙一震,登时四五道剑光化现而出,朝着疾驰而来的陈文远便是罩去。

    “剑光分化?原来你已成真正剑客,怪不得敢找上门来,但那又如何?!”

    剑光分化几乎是剑客的标志性剑技,但凡能使用此剑技的均可看做真正的剑客,一名通脉期剑客自是比普通通脉期武者要强的多,但是在陈文远眼中却无甚区别,因为他是称号高手!

    说话间,陈文远脚下疾踏,王延就见陈文远身形飘忽竟是拉出数道残影,身形虚实难辨之间,王延左耳一动,听到猎猎劲风卷来,却是陈文远避开剑光,不知觉间闪身至自己左侧,一柄判官笔点向自己肋部。

    王延想也不想,就是扭身横剑一扫,却不想陈文远判官笔当即一收,身形再闪,王延当即听到身后又有劲风嘶啸。

    “呔!”

    王延一声轻咤,双脚相错之间,借着扭身之力身形回旋如若秋风中的落叶般,而他手中剑光登时借势荡开,浩浩剑光朝着身周四击而出,将周身护持的密不透风。

    叮叮叮...

    只听连续数声金铁交击之声,陈文远此番却是没有避招不接,手中判官笔疾点而出,重重笔影之间,判官笔一连数下点在落沙剑锋之上,就见剑光登时消散,落沙轻震不止。

    “不过如此。”

    陈文远冷冷一笑,手中一个转圜,判官笔当即如疾风骤雨般再度点向王延,王延见此目光一凝,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陈文远无论从内功,轻功身法,武技各方面全面压制他,他既无法依靠身法精妙闪转腾托寻觅机会,亦无法借助剑法奇诡出奇制胜,而陈文远对于虚实变幻之道显然涉猎颇深,若非王延对虚实之道亦有所领悟,否则刚才这一招之下就绝非单单被破去剑光如此简单。这等境况如果一直维持下去,他唯有败亡。

    一念及此,王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继而他体中剑意冲天而起,横剑身前以作护持的同时,脚下连踏,整个人就是腾身直上。

    踏。

    王延一跃而起,随即又凌空换气借力,脚下再踏之间又跃升了数米之高,紧跟着,就见他凌空一个转圜,身形当空倒转,落沙剑锋笔直向下,下一瞬,就见腰身用力一扭,整个人便是急速旋转起来,他却是以星河倒挂之势用出了之前斩杀山伯的那一剑。

    只是凌空倒飞而下固然剑势极盛,可一旦对方接下剑招,那无处借力之下周身皆是破绽,没有个两三息的转圜,难以重整剑势,只是高手对决生死就在一线之间,陈文远岂会给他这两三息的时间?

    果然,感受到王延体中透射而出剑意,陈文远眼睛微眯,继而其猛提一口气,脚下踏步之间,身形便是在方寸之间急速来回,拉出道道残影,而他手中判官笔如流星般往上疾点。

    指点江山!

    这一招乃是陈文远自创的压箱底绝招之一,其以笔法结合身法,以虚实变幻为神,以身法为体,以笔法为用,此招一将用出,虚实难辨之间恍若七八个陈文远同时出招,手中判官笔更是划拉出近百虚影,当真是煊赫无比,声势惊人。

    陈文远正是看出了王延动用绝招,而此招后患极大,故而使出自身绝招以正面相对,所为便是破去王延招法,趁势夺取胜机。

    面对着星罗密布的百重笔影,王延手中剑锋如若入网之鱼般,只是眼见两者就要相交,王延手中落沙一震,道道剑光迅速化现而出,不过呼吸之间,十二道旋转的剑光便是生出,当中六虚六实,同样虚实难辨,真正剑锋便隐于其中。

    王延这一剑同样玄妙无端,只是陈文远终究是称号高手,远非山伯和百面鬼可比,两人绝招相接之下,固然陈文远的重重笔影被洞破,可王延的剑光同样被破去虚实,眨眼之间,十二道剑光只余六道。

    紧跟着,只听一连五声金铁交击之声,又是五道剑光被破去,王延隐藏的剑锋现出踪迹,陈文远见此登时冷冷一笑,一声暴喝道:“死!”

    话音未落,陈文远身形一止,道道身形虚影登时一散,同时判官笔如狂风暴雨的势头猛地收歇,重重笔影消散之间,陈文远再一提气,就见他笔尖竟是亮起毫微青芒,却是没想到这陈文远居然凝练出了笔芒这等抱元期才应有的手段,即便他这笔芒还很微弱,远比不上恨天刀的刀气那般纵横自如,但凭此手段他无愧于称号高手的名头。

    咄!

    判官笔搅动劲风之间破空而出,倏尔之后便点在了落沙剑身前面的空处,然而下一瞬,只听‘叮’的一声响动,王延隐去的半截剑锋当即现出,剑锋猛震之间,王延虎口炸裂再握不住剑。

    就在落沙从王延手中滑落的瞬间,陈文远笔锋一抬,微末青芒直直点向王延的脑门,一招之下,强弱立判,杀机迸现!

第八十九章 逆杀【第二更】

    危险!

    面对着直袭而来的微末青芒,千钧一发之际,就见王延提起虎口崩裂手掌吃劲后炸成鸡爪般的右手,手肘回勾之间以手臂护住头部,与此同时,他左手一把握住落沙的剑柄,手腕轻抖,剑锋便是朝着陈文远一扫而去。

    咔擦!

    面对王延的应对,陈文远尽显老辣,他手中判官笔去势不变,然而足下一踏腾身而起,一跃避开扫来的剑锋,下一瞬,他手中判官笔就点在王延右手的小臂上,清脆的骨碎声响中,王延吃不住劲,整个人登时如破布口袋一般倒飞而出。

    嗡嗡嗡...

    倒飞中的王延只觉脑子发晕,耳边如若有千百只蚊蝇飞舞,这是因为陈文远之前那一击劲道极强,不但点碎了他的臂骨,余劲波动之下震的他脑子嗡嗡直响,视线模糊,听觉暂失,这等境况当真是危险至极。

    王延深知自己一脚已踏入鬼门关,此时若无应对顷刻间便要丧命,故而他一口咬在自己舌苔上,钻心的痛疼混同着浓浓的血腥味登时在口中炸开,王延瞬间恢复清明,他就见腾身半空的陈文远一击得手后,竟是不给自己半分喘息的机会,脚步凌空虚踏之间,朝着倒飞而出的自己就是追身而来。

    生死一线!

    眼见这等情形,王延左手一紧,握住剑柄将落沙剑锋向下一拄。‘叮’的一声轻响间,剑刃与地上石板擦出点点火星子,王延趁势借力,继而猛提一口气,顺着倒飞之势凌空一个倒转将身形调整过来。

    紧跟着,王延顺着落身之势,两脚接连踏地,提气换劲之间,他双目一凝,面对着飞身而来的陈文远,他一声暴喝!

    “斩!”

    随着一个斩字出口,一股凌厉的剑意冲天而起,王延左手持剑手腕一抖,数道剑光登时四散而开,陈文远见此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在他看来王延已是强弩之末,而且王延显然是习惯于右手用剑,之前的剑光他都能破除,这左手剑用出的剑光又岂在话下?

    冷笑之间,陈文远就是飞身一击,手中判官笔朝前疾点而出,然而下一瞬,陈文远脸色突然大变,却是王延用出的剑光聚散离合之间倏尔合而为一,紧跟着,一道狭长的剑影从落沙之中激射而出,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直袭他面门。

    这是...

    陈文远眼中现出一丝惊色,不待他做出反应那剑影已是穿脑而入,瞬间,他只觉天地一变,周遭变为无尽虚空,一柄巨剑自虚空中化现而出,朝着他便是兜头劈下。

    看着眼前这一幕,陈文远眉宇间现出一抹煞气,口中喝道:“区区惑神焉敢迷乱我心?给我破!”

    话音未落,陈文远眉心之中一点青光闪现,下一瞬,周遭一切登时如同镜子般碎裂开来,转瞬之间一切尽复旧观,然而陈文远随即就看到王延持剑飞身而来,整个人瞬间仿佛与剑一体,划为一道煌煌剑虹朝着他激射而来。

    王延这一剑速度太快,加之陈文远受惑神所扰,待得陈文远欲要做出应对时,煌煌剑虹已至陈文远近前,刹那间,陈文远只来得及身形一侧。

    唰。

    一道寒光乍现,紧跟着一蓬血珠四溅而出,却是落沙的剑锋从陈文远左边肋间一穿而过。

    感受到肋间传来的剧痛,陈文远眼中凶厉之色毕现,就见他提气运劲之间,手中判官笔朝着身前王延的面门就是疾点而去,然而他手上刚动,王延持剑的左手微微转圜,下一瞬,一股狂暴的剑劲自落沙中狂涌而出,

    砰!

    一声闷响之间,就见陈文远肋间竟是炸开一个圆盘大小的窟窿,血水混同着破碎的脏器与血肉四散飚溅,陈文远气息一滞,手中的判官笔缓缓垂落,身体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他只能看着王延,满眼的难以置信,嘴中呢喃道:“你...怎可能...用出...如此一剑...”

    话未说完,陈文远朝着地上软倒,王延缓缓抽回长剑,但紧跟着他胸膛起伏之间便是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

    身形摇晃之间,王延身子也是一软,但他随即以剑拄地半跪在地。

    这一战实在太过凶险,陈文远不负称号高手的名头实力强横至极,王延可谓是被全面压制,到最后他不得不动用了压箱底的绝招--无相无我剑。

    只是这一剑乃是绝死之剑,一经用出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特别是对于剑劲的运用,是在极短时间内将大量内力化作丝丝缕缕剑劲纠缠一起最终一举爆开,无论是对内力消耗还是因为要掌控大量内力而耗去的心神都是极大,王延用来已是极为勉强,而且他今日连番恶斗消耗不小,故而刚才强行催谷之下,不仅精神气俱是消耗殆尽,更重要的是伤了自身经脉,加之他右臂臂骨被陈文远点碎,伤上加伤,已是极难支撑。

    不过终究是赢了,王延知道这一战自己赢得有多少有些侥幸,若是一开始用出无我无相剑绝无一剑致胜的可能。

    实际上陈文远之前的确是有些轻敌了,他连番破招重创王延后,以为王延已是强弩之末可手到擒来,故而纵身急追之间,不由有些有些松懈,这等情况下,王延暴起用出自己最强一剑,先以剑意惑神,再以剑光及身,最终方才能以剑劲一击斩敌。

    “你...你...”

    不远处,之前给陈文远报信的小喽啰目睹了这一战的全过程,眼见陈文远身死,此人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王延抬起头看了一眼这小喽啰,不屑的一笑,继而就在其目光中抬手一剑削掉了陈文远的脑袋,那小喽啰见此登时一声鬼叫,然后不管不顾的转身就跑,眼见此人离开,王延松了一口气,若是此人不畏生死的冲上来与自己纠缠,那当真是有些麻烦。

    这小喽啰一去,整个后宅便是静悄悄的,陈文远不似康建民,这毒心书生极为自负,后宅中并未安排手下守卫,明康镇内的黑水贼众都被安排在前院,而这些贼众要么跟着山伯去了山下村,要么之前被王延杀死杀散,如今的公孙大宅已是空空荡荡。

    有介于此,王延也不再多想,就在陈文远尸身旁盘膝坐下,开始调息回气,待过了小半个时辰后,他体中内力恢复大半,身上伤势被压住,精神也恢复了一些后,他再不耽搁,一把掀开陈文远的衣襟,一番搜索后,取出两本秘笈,十余张金票,一袋金豆子以及一封书信后,便扯下一块衣襟将陈文远的头颅包了起来。

    待一切处置妥当,王延提着包裹着陈文远脑袋的锦布缓缓站起身,但他并未就此离去,而是朝着后院而去。

第九十章 怪剑【第三更】

    呲...

    公孙大宅后院西侧的一间老旧仓房中,王延推开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后现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阶梯之下是陈文远大索宅院后找出的一间地下密室,只可惜早已被公孙家弃之不用,而陈文远却将之用来关押李云扬。

    对于这位当初带着自己和夏河,高离三人执行任务的老者,王延并无太多观感,他之前也根本未想到这方面,可如今陈文远已死,明康镇上的黑水贼死的死散的散,王延自是不可能在知道其被关押在此后而置之不理,毕竟同行一场,而且这老者当初在自己行功突破时也有回护之意,点滴恩情王延并未忘却。

    不过王延依旧心系白茉莉,尽管韩雨柔许下三个时辰时限,但王延却想早早归去,故而他连周家二鬼口中提到关于陈文远藏金之处都未去搜寻,只想来此放走李云扬便即离开。

    故而推开铁门后,王延举起之前找来的火把运起轻功就朝内飘身而去,待他跃过最后一级阶梯后,一股腐臭气息迎面扑来,显然这地下密室中不见天日,陈文远发现后也未让好好打整过,李云扬能在其中呆上大半年当真是不容易。

    踏...

    王延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地下密室内回荡,随着脚步声传开,地下密室内里传出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

    “我不会说的,你们走吧。”

    王延借着手中火把放射出的光芒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枯瘦如柴的身影面朝墙壁盘膝而坐,王延近前了几步,道:“李前辈?”

    听到王延的声音,那身影微微一颤,继而其缓缓转过身站了起来,王延就见此人满脸的褶皱,灰蒙蒙的眼睛浑浊无光,脏兮兮又乱糟糟的灰白头发随意的垂在肩上,双手和双脚上带着镣铐,脖颈上亦有一副镣铐,镣铐上还连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头钉在墙上。

    看见身前之人,王延一眼认出其正是李云扬,只是这位老者已无当初身为蕴胎期高手的风度,满身的衰败之气,王延只觉李云扬即便被自己救出去,只怕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你是...”

    李云扬看出了来人并非黑水贼之人,他眼中登时恢复了些许神采,不由朝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王延的脸上细细看起来,片刻后,李云扬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之色,有些激动的道:“你是王延,王小友?”

    “正是在下。”

    “小友怎会来此处?莫非...”

    说到这,李云扬脸色一变,道:“莫非小友也投靠了黑水贼,是替那毒心书生来当说客?”

    听到这话,王延摇了摇头,他也懒得辩解,只是解下腰间的锦布露出了陈文远的首级。李云扬见之登时脸色大变,随即就想说什么,但王延抢先道:“个中情由王延就不多说了,如今明康镇上的黑水贼已被清扫一空,晚辈是从一贼人口中得知前辈的消息,故而前来搭救。

    只是晚辈另有要事不能多留,所以将前辈送出明康镇后便要离开。“

    说着,王延将手中火把递给李云扬,不待其回应,当即左手持剑连挥数下,‘叮叮’声响间,李云扬身上的镣铐尽皆被斩开。

    “李前辈走吧。”

    李云扬似乎还从未从看到陈文远首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只是木然的跟在王延身后,然而待得他与王延一路行出地下密室重见天日后,这老者终于是回过神来,喃喃道:“死了,都死了,我一身大仇终于得报啊!”

    说话间,李云扬竟是老泪纵横,王延见此正待安慰两句,却不想李云扬抬头看向他,道:“王小友,前番我受公孙三娘所托,与你同来此刺杀康建民,虽未尽全功,但康建民终究是身死。如今我受困于陈文远手下,蒙你搭救,老朽一条命不值当什么,但这份恩情我李云扬却是不能不报。”

    “前辈言重了。”

    王延救李云扬只为当初其回护自己的点滴恩情,至于公孙家的密库王延却是没多想,在他看来若李云扬当真知道密库所在只怕早就熬不住陈文远的酷烈手段吐露出来,可他被关押大半年,而陈文远将公孙大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密库,可见公孙三娘当初许诺的家传之物不过是诓骗人的手段,刺杀康建民的报酬就是那几百两暂时无法兑现的金票。

    “救命之恩何谈言重?”

    李云扬显然将王延此番搭救看的极重,他当即又道:“小友可还记得当初公孙三娘所言的家传之物?”

    “莫非公孙家当真有密库存在?”

    王延一脸诧异,李云扬见此笑着点了点头,道:“小友随我来。”

    王延完全没想到李云扬当真会如公孙三娘所言般知道密库所在,他脸色迅速变幻,但最终还是跟在李云扬身后。

    李云扬重见天日后不由多了些许生气,体中内气流转起来后,整个人显得精神不少,故而他运起轻功领着王延很快到了启明楼旁边的竹林前,这竹林之前有一口水井,井中水波粼粼,井边的水桶内还有水渍,显然陈文远居于此地时也在此井中取水吃。

    眼见李云扬驻足在水井前,王延有些难以相信的道:“莫非公孙家的密库在这水井之中?”

    李云扬笑而不答,只是弯身在水井边上敲敲打打,过了片刻,他竟是在水井上的几块砖石上按动了几下,就见那几块砖石当即凹进去些许,紧跟着,王延只觉脚下微微震动起来,而就在这震动之间,井中之水竟是快速下沉,很快就见了底。

    “小友,密库已现随我来吧。”

    说着,李云扬拿着火把就朝着水井内纵身一跃,待其见底后,王延循着火把的光芒就见井底的一侧井壁竟是空洞洞的,显然,公孙家密库就在这水井之内。眼见于此,王延再不犹豫纵身而下,待落身井底后就见李云扬已经迈入那井壁之后。

    井壁之后是一个狭窄的石室,当中空空荡荡唯独放置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置了三样东西,一本发黄的古旧书卷,一方玉石印鉴,以及一把很奇怪的剑。

    李云扬拿起桌上印鉴笑着道:“三娘虽然心眼不少,但事关她身负的滔天血仇却是没有太过说谎,只是能让金票生效的印鉴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在这密库之内,当初若我们能顺利斩杀康建民,这印鉴自然也是你们的。”

    不等话说完,李云扬便将印鉴递了过来,王延自是收下,如此一来,他身上那五百张金票便可生效,也算是多了一笔钱财,再加上他之前和夏河几番联手劫道的所得,去龙婆婆那处换取另一张孤心剑诀已然不成问题。

    紧跟着,李云扬又拿起那本发黄的古旧书卷递给王延,道:“这就是公孙家收藏的古籍,来历已不可考,这本古籍当年我也参研过,只是当中文字佶屈聱牙深奥难懂,非悟性奇高之人难明当中奥妙,小友日后可研究一二,但切莫沉迷其中忘了我等武者根本啊。”

    李云扬话中带着告诫之意,可这却让王延心中更生好奇,不知这古籍之中究竟有何玄妙,他不禁看向手中古籍,就见此书虽然古旧,但保存还算完好,发黄的封皮上大致能看到几个字。

    无相感元洞虚真经。

    看着这书名王延就大感此书不简单,若非心中还记挂着白茉莉他当即就想参看一二,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住,将之珍而重之的收入衣囊后,目光投向了最后之物,那一柄怪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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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天途介绍:
如果这世界只是一个虚幻的游戏场,我终将用我手中的剑劈开虚空,去寻找属于我的那一份真实。一剑天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天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天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