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步步杀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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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
王延从李黑牛体中抽回长剑,顾不上收取战利品便是反手一剑将床上幔帐一分两断,继而急切的看向幔帐后的夏河。
“你没事吧?”
夏河右手捂着胸前,脸色略显苍白,嘴角还挂着点点血丝,刚才李黑牛临死前的那一掌太过出人意料,夏河长刀被制,两人又相隔幔帐,待得反应过来已是闪避不及,生生受了一掌。
“只是震动了气血,没什么大碍。”
夏河笑着摇了摇头,他嘴上说的虽然轻松,但无论王延还是李云扬的心头都多了一丝阴霾,只是此间形势不容再多说其他,李云扬只是喝道:“冲杀出去!”
话音未落,李云扬足下一点率先冲出卧房,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直直掠去,王延没有多想紧随其后,夏河却是转头看向高离道:“无论你有什么阴诡心思,先完成任务要紧,别忘了公孙家的密室只有李云扬知道,他若死了,我们连名剑和古卷的影子都摸不到。”
说完,夏河不管高离是何反应,脚下一点,整个人从卧房内一卷而出,高离却是目光微微闪动,回头望了眼窗外,随即也冲出了卧房。
就这短短几息的耽搁,等高离出了卧室,外间的大厅之中已是乱成一团。原来,康建民除开将四大金刚安排在一楼外,还将跟随自己多年的最精锐的一队护卫安排在一楼大厅之内,这一队护卫共计六人,个个精悍无比,虽比不得四大金刚,但相较外间那些小喽啰却是强出太多,而李云扬事前根本没探知到这六人的存在。
如今的一楼大厅中,李云扬一人力敌王莫成和其他两名金刚,王延和夏河游斗六名护卫,场面一时看不出高低,可问题的关键却是康建民还没现身!
从发起强袭到现在,不过短短十来个呼吸的时间,但先是夏河受创,现在又有多出来六名护卫,可谓变数丛生,王延的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但到了这一步已然没有退路。
“高离!”
王延大喝一声,趁着李云扬逼退王莫成与其他两名金刚,他足下一点身形爆退,脱开身前几名护卫的围攻。夏河见此亦有默契,几乎是同时抽身,高离终于是动了,在王延和夏河飞退的同时,他竟是朝着六名护卫欺身而去,只是不待与六人短兵相接,他的两只衣袖一震,点点青紫色的粉末随着他的双掌朝前击出。
瞬间,场中弥漫起一股奇特的异香,迎面冲来的六名护卫随之齐齐身形一颤,当中一人脸上更是莫名现出一抹绯红之色,随之双目迷离,停下步子站在原地抚摸起自身。
“春思奇.淫.散?你是白莲宗的人?!”
高离这番手段引得王莫成等人的注意,见多识广的王莫成登时认出了高离的来路,他的脸色不由变得有些难看。
白莲宗并非普通的门派,而是一个横跨数州的大教,与普通江湖中人不同,白莲宗信奉鬼神,经常以一些奇巧的手段蛊惑市井百姓,就如这春思奇.淫.散便是一种能令人快速致幻的奇药,哪怕只是吸入一丁点,若是意志不坚,很快便会坠入春梦幻觉之中。
不过似春思奇.淫.散这等见效快,药效猛的毒药通常效力并不持久,可谓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仅仅是不慎吸入,能坚守灵台不为异思幻觉所惑,十数个呼吸之间便能挣脱药力,摆脱幻觉。
王莫成自认不惧这等毒药,但他晓得自己身边这些人的德性,毕竟马贼出身,****掳掠都干过,甚至有些人好色如命,对于这等人春思奇.淫.散简直就是催命符!
不管王莫成如何想,高离便是凭着这春思奇.淫.散以一敌六,稳稳的拖住了六名护卫,甚至杀机频现,不过三两个呼吸之间就重创了当中一名护卫。
眼见高离出手,李云扬当即不再与王莫成等人纠缠,足下连点整个人转过身朝着楼上便是电射而去,王莫成见此哪肯让李云扬走脱,提刀便欲追上,但就在楼梯口前,一人一剑将之拦住,却正是王延。
“你的对手是我。”
王延沉静的看向王莫成,尽管变数横生,但到目前为止事先制定的计划已基本实现。高离擅用毒,不惧群战,由他接下六名护卫以及对付后面可能赶来的一众马贼喽啰;李云扬孤身一人对付康建民;王延则应对王莫成,唯一的变数便是夏河,他此前在农庄中夸口一对一之下,三十招内力斩除开王莫成外的四大金刚之一,如今却变成以一敌二,况且他还受了些伤,着实让人担忧。
故而王延很清楚时间不在他们这边,拖得越久变数越大,任务失败的可能性也会直线飙升,所以哪怕他明白自己的修为仍然不及王莫成,但不等话音落定,他双脚前踏,整个人竟好似出鞘的宝剑般,笔直一线的冲向王莫成。
踏剑步!
同为轻功身法,踏剑步与八卦游身步截然不同,后者更重于身形变幻与小范围内的闪转腾挪,与擅长游斗的剑法极为相合;可踏剑步却是专注于短距离的速度爆发,是将快之一道发挥到极致,这门轻功之所以会与元应剑法一同传授给守山弟子,便是要让他们在面对外敌时心无旁骛决然往前,人快剑更快,以有去无回之姿,在生死一线中搏杀出自己的生机。而这也正应和了王延眼下的境遇,所以尽管只是初学,但这轻功一将用出,暴烈前行的王延全身透出一股决然。
叮!
一道剑光电闪般一击直进,这一剑速度极快,可王莫成却是半分不让,手中斩马大刀横刀一扫,刀锋与剑刃相错而过溅射起点点火星。王莫成终究修为稍胜一筹,变招更速,荡开王延剑锋之后,他手腕一抖,长刀登时一竖,单刀直进,一招之下攻守易势,两人差距显而易见。
可面对直入中门的长刀,王延却是不闪不避,手中长剑更是脱手而出,如飞剑般直击王莫成的心口!
第三十二章 步步杀机(下)
感谢‘暗夜希’的万点打赏,兄弟们太给力了。
......
王莫成眼角一跳,他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打法,不仅一上来就摆出了以命换命的姿态,更重要的是身为用剑之人竟然普一交手就弃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剑客?但不管怎样,横空而来的长剑是真的,若是王莫成不收刀回护,这一剑之下他不死也得重伤。
“叮!”
只听一声金铁交击之声,王莫成的长刀往回一撩,刀锋将长剑远远崩开,王延再无可能拿回剑,而王延也的确没想过再拿剑。通过前番交手,王延很清楚王莫成的实力,知道单凭自己初学乍练的元应剑法和踏剑步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他唯一能够依仗的便是经过剑经阁老头点拨过的血剑指和自创的八卦游身步,他知道自己唯有欺身到王莫成近前,在方寸之间才可能寻到一线胜机。
故而王延趁着王莫成收刀之际整个人朝前一纵,瞬间便是欺身到王莫成身前米许,待得王莫成刚刚崩飞长剑,他右手运指成剑,快若迅雷一般朝着王莫成持刀之手的手腕点去。
“哼!”
王莫成见之登时一声冷哼,随之右脚回踏,侧身半步,借着旋身之势,左手成拳朝着王延的肋间直直轰去。王莫成竟然对王延的剑指不管不顾,他这一招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刚刚王延以命相拼迫他变招,他现在便是打算以伤换伤,更重要的是王延点的是他手腕,他却侧击王延肋间,若真是两相硬拼,他不过手上小伤,王延却是很可能被打伤心脉。
只是让王莫成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他出拳之际,王延脚下连踏,身形倏尔向右一移,如似贴地滑动,而其手上剑指倒扣向下,在王莫成还不及反应时,指尖迅快的在王莫成右胯上一点。
无声无息,这一指去的急收的也急,力度并不大,似乎没有什么效果,然而王莫成却觉体中气血微微一滞,内力运行之间多了一丝晦涩。
“原来你真正的功夫是打穴指法!”
王莫成目光一凝,自觉摸清了王延的武功,王延自不会解释,血剑指的第二式和第三式都有截脉打穴的门道在其中,不清楚整本功法的人很难分辨这套指法的真正根基。
而王延刚才那一招正是血剑指第三式‘血截断流’的变化用法,如此变化下的指法更加轻灵迅快,虽力量不足,但在击中目标的瞬间会吐出丝丝指劲透**位,或许初时效果并不明显,但若是连续得手,却有闭穴封脉的可能。
不等王莫成话音落定,王延便是脚下再踏,身形变幻之间又是接连数指点出,王莫成在这等指法下却是疲于应付,不过十几息之间,便被点中了六七下,整个人不由恼怒起来。
无怪于王莫成如此,他本身用的是半人长的斩马大刀,刀法也是大开大合,以他的武功和兵刃长于展开阵势的拼斗,却在近身的方寸之间稍弱。而如今被王延欺身近前,他刀势无法展开,斩马大刀又哪及剑指变化迅速,而他想迫退王延拉开距离将刀势展开也是不易,概因他的轻功却是不及王延精妙。
两相之下,王延正是用了自身的轻灵迅快避开了与王莫成的正面硬拼,如此打法却恰是极为克制王莫成这样的刀客。
哒。
再度被王延一指点在右手大臂后,王莫成恼羞成怒,只见他将手中斩马大刀插在地上,继而脚下一震,双手运成掌刀,竟是与王延徒手相对。见此情况,王延脸上不由现出一抹冷笑,下一瞬,他脚下急动,身形变幻之间剑指再出,王莫成随之而动,左掌回护身前,右掌劈空打向王延的右肩。
“来得好!”
王延一声大喝,继而就见他脚下一停,右臂一抖,击出的剑指如浪回卷,而其左手剑指则如蛰伏已久的毒蛇般朝着王莫成击来的右掌直击而去。
哒。
只听一声轻响,却是王延左手剑指的指尖迅快已极的点在王莫成的掌心上,而不待其掌中劲道喷发,剑指便是倏尔收回。如此轻轻一指面对王莫成这力量极强的劈空一掌按理来说应该无甚影响,但奇异的一幕发生了,不等王延左手完全收回,王莫成整个右手悬于空中竟好似被定住一般,转瞬之后,其右手便僵如石块般不自主的垂落。
之所以会出现这般情况,自是王延之前的连番打穴起了作用,他之前的每一指都极有讲究,从头到尾都是在打一条经脉,这条经脉起于胯部的环跳穴,尾于掌心的中渚穴,虽非十二正经之一,但贯穿半边身体,王延将此经脉上的穴位一一点指后,整条经脉便是被闭穴封脉,短时间内半边身子会如同麻痹一般,即便催动内力冲穴,也需要十几息才能恢复,可生死相斗之间哪来的这十几息时间?
啪。
王延不给王莫成片刻的喘息之机,不待其右手完全垂落,回卷的右手剑指猛地一变,就在王莫成惊异自身变化的时候,王延的右手剑指如似一把冲天宝剑直袭王莫成咽喉。
杀机至!
这一招若是命中,王莫成焉还有命?此人终究是血火里厮杀出来的人物,值此生死之际,就见其双脚一踏,运劲之间,其双肩一耸,脖子一缩,继而整个人拖着半边麻住的身子就是一记头槌砸向王延。
这一死中求活的变招堪称绝妙,耸肩缩脖之间避开要害部位,让王延必杀一指无法建功,更关键是其头槌直下,声势极隆,王延若不闪避只怕胸骨都会被锤塌掉!这当真是生死胜败皆在方寸变化,王莫成做梦都没想到王延会将他逼到这个地步。
千钧一发之际,王延也是发了狠,两人相距太近,他已闪避不及,故而只见他双脚运劲一震,双手剑指倏尔回收,不等王莫成头槌完全落下,其双手剑指相并合一,朝着王莫成的头槌就是一指点出。
‘啪!’
一声脆响!王延的剑指终究是快了一线,双手剑指正正点在王莫成的眉心处,指劲瞬间狂涌,骨碎声随之传出。只是王莫成这记头槌的力量实在太强,其眉心中指后去势不减,撞开王延的剑指后直落而下,不等王延闪避,凶猛的头槌重重的砸向了王延的胸膛正中。
第三十三章 惊变(上)【三更】
明天要去医院查血验尿,例行检查反应蛋白和类风湿因子什么的,大医院很麻烦反正折腾的够呛,提前给大家说一声明天可能只有一更,而且时间有点晚,请兄弟们理解下。
......
砰!
只听一声闷响,紧跟着‘咔擦’的骨碎声传出,随即就见王延整个人‘噌噌噌’连退数步,继而身形摇晃,右手捂着左肩,而左手软哒哒的垂下,手掌还不断的颤动着。
千钧一发之际,王延终究没有束手待毙,虽是闪避不及,但在剑指被撞开,头槌临身之际侧身一扭,头槌便是重重的撞在了他的左手大臂上,尽管不知道具体伤势,但王延晓得自己左手大臂的骨头应该是裂开了,剧烈的痛楚让他的手不断颤动,手臂已难提起。
“你...”
王莫成虎目圆瞪,狠狠的看向王延,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一个字刚说出口,双膝一软便是跪倒在地,双目神采迅速黯淡,生命气息渐渐消失,但即便如此,王莫成依旧不愿倒下,他双手成拳死死撑在地上,抬着头看向王延,可最终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脑袋往下一耷拉,整个人就如雕像般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哥!”
不等王延查探王莫成是否断气,不远处却是传来一声悲呼,王延循声望去就见一名与王莫成模样有五六分相似的大汉发了狠,不要命的朝夏河连连挥刀只攻不守,只是夏河在用刀一道上明显胜出不止一筹,气度沉稳的将进攻尽数接下,同时还有余力牵制另外一人。
之前王延专注于与王莫成缠斗,对场中形势并不了解,他环视一眼场中,就见高离已然退身到了大门口,以一人之力同时面对来自小楼内外的攻击,但就是这般情况下,六名护卫已两死两伤,剩余两人被他压得死死的,至于小楼外那些喽啰想冲进来却根本过不了他那一关,甚至是无法近身。
如此一来,形势大为改观,一切似乎朝着有力的方向发展,王延见此便是深吸一口气,压下躁动的气血,继而脚下一点飘身到长剑落地之处,将地上的长剑捡了起来。
而后,王延提剑走到王莫成身前,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后,便是长剑一抖,就见一道剑光落在了王莫成的脖颈上。
血水喷溅,头颅掉落,看着身前没了脑袋却还撑着身体不愿倒下的尸身,王延肃然中升起一丝丝敬意,他敬的是王莫成纵死不倒的战意,但却不会因此有分毫留情。
“畜生,我要你死!”
眼见王莫成被斩首,那名和王莫成模样有些相似的大汉完全发了疯,他不管不顾的一刀迫开夏河后,便是足下连点朝着王延这边狂奔而来,王延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在他眼中这家伙已是个死人。
果然,夏河不会放过这等良机,眼见此人转身飞奔将背门留给自己,他眼中精光一闪,继而纵身急进,身形陡然增速到极致,下一瞬,刀光一闪而逝,夏河落身在那名汉子身后米许处,紧跟着,那名汉子背上的衣服成十字型裂开,血水狂涌而出。
这就是江湖人的厮杀,一着不慎就有亡命的可能。那汉子的身手本就弱于夏河,加之受了王莫成身死的影响乱了方寸,这就给夏河留出了一刀致命的机会。
眼见那名汉子倒下,王延心中不禁有种大势已定的感觉,四大金刚仅剩的那一人绝不是夏河的对手,高离那边也是游刃有余,这等情况下如果贸然出手相帮说不得还会被人误解为宝爷所说的‘抢怪’。
关键是三人之中,王延如今状况最差,接下来他自然是要防备二人,若无特殊情况他绝不会靠近两人。有鉴于此,王延稍作调息,待压住伤势后,他便一把掀翻王莫成的尸体,然后背对着夏河和高离的方向蹲下身子开始摸索战利品。
王莫成作为康建民手下的第一悍将,身家自然是颇丰,王延很快就找到一个黑布口袋,里面足有一锭银元宝和数十粒金豆子,只这些金银王延便觉不虚此行,而紧跟着王延又从王莫成的衣囊中摸出了两物,分别是一本名叫《破血刀诀》的秘笈和一块刻有‘无生’二字的玉质腰牌。
王延对刀法没有兴趣,但还是将之收入衣囊之中,继而他看向那腰牌,这块腰牌很是有些奇特,虽为玉质但通体漆黑如墨,最关键是王延见腰牌之中隐隐有什么在流动,他见之不禁将腰牌拿到眼前想要细看,但不等他将腰牌拿到近前,突然间,他只见一柄刀凭空现出,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从身前一斩而过。
“啊!”
王延不禁一声惊叫,那刀斩落的瞬间,他似乎觉得自己被一斩两断,但一声惊呼后,王延却发现身前什么都没有,一切无所变化,唯独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证明刚才并不是幻觉。
“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延满心疑惑,但不等他细究,头顶上却是猛地传出一声爆响,他当即转头看去,就见身后十余米处的顶板上被破开一个大洞,碎裂的木板飞溅之间,两道人影从那窟窿中直坠而下。
砰!
紧跟着,只听一声闷响,两道人影齐齐坠落地面,王延瞬间便是看清其中一道人影正是李云扬,而另外一人则是名瘦高男子,这男子满脸的桀骜之色,但一只眼睛闭着,眼眶周围全是血水,而其身上也伤痕处处尽皆爪痕,很显然,此人应该就是康建民。
康建民伤势不轻,可李云扬也不好过,王延就见其左手自大臂往下已然没了,破破烂烂的袖子里空空荡荡的,这当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而两人刚一坠落地面,康建民不待起身,手上长刀朝着李云扬便是劈头砍去,李云扬似乎腿上也受了创伤,高绝的轻功不见了,面对这一刀他却是就身一滚险险避开。
眼见这等局面,王延尚未作出反应,夏河和高离则是齐齐舍了身前之人朝着康建民和李云扬就是疾驰而去,看着两人这般行动,王延脑中不禁闪过两个词,一个是宝爷以前说过的‘抢boss’,一个则是‘翻脸’。
王延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翻脸的时候,可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飞奔中的高离突然一声大喝。
“动手!”
话音刚落,小楼外聚集的三四十号马贼喽啰中突然有七八人暴起,对着刚才还是同伴的马贼放手狠杀,瞬间,小楼外局面大乱,而小楼内也到了最后揭盅的时候。
第三十四章 惊变(下)
眼见小楼外的变化,王延的脸色数变,很显然,高离对此行早有算计,这些突然反水的马贼自是他的内应。这并不奇怪,黑水贼在击败林云之后就有一些玩家加入其中,到得现在发展到能与云天城抗衡,加入其中的玩家自不在少数,不过明康镇只是小地方,总共只有百来名马贼,王延事先是完全没想到这方面。
更重要的是高离这些内应看起来都是身手不弱,虽是突然暴起,可不过短短几息就将小楼外的马贼喽啰杀伤大半,当中两人甚至冲进去将仅剩的两名护卫截住,这说明这些人差不多都有精锐护卫的实力。
这样一股势力且与高离相互勾连,产生的变数实在太大,王延不禁想到了李云扬之前对高离的评价--狼子野心!但现在看起来高离的胃口可不仅仅如此,不单单是康建民,若有可能他只怕会将李云扬也当做boss收割掉,这简直就是蛇吞鲸的胃口,甚至自己在高离眼中或许也是一个有些价值的小boss。
对于玩家的贪婪王延是深有体会,就像宝爷,这家伙还时不时的琢磨怎么趁乱将剑经阁的老头做掉,又如何将阁中的秘笈席卷一空,尽管宝爷还没付诸现实,但王延相信若有可能宝爷肯定会那样做。
所以,王延坚信自己的判断没错,高离是想当赢家,而且是唯一的大赢家!如此一来,自己又该如何破局?
王延目光闪动起来,整个人不禁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墙角尽量不引人注意。而就在王延思索对策的同时,夏河和高离已然靠近了康建民,只不过夏河也发现了小楼外的变化,目中闪过意外之色,也因此离康建民稍远,在距离十余米处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康建民,你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吧?老夫今天要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李云扬站起身状若疯狂的大笑起来,在他看来大势已定,康建民难逃一死,眼见大仇即将得报,他不自禁的恣意张狂起来。
康建民没有理会李云扬,他站稳身形后持刀身前,环视场中一眼,继而恶狠狠的道:“当真以为你们今天能得逞?我康建民就是死,也要你们全部陪葬!”
康建民看起来如同穷途困兽的挣扎,高离见此冷冷一笑,道:“你还是早点上路吧。”
到了这一步,高离也不再隐藏,楼外的马贼喽啰已然被杀的七七八八,涌进来的那七八个反水之人合力之下,仅剩的两名精锐护卫也是岌岌可危,甚至他们还分出了一半人朝着夏河身后的那名四大金刚而去,一旦这些人被尽数杀光,康建民就将落入被合围的境地,而有轻功高绝的李云扬在场,他纵然想脱身也是不太可能的。
“你是个什么东西?”
康建民不屑的看了高离一眼,高离却一改之前谨小慎微的样子,一脸桀骜的道:“我不是什么东西,我只是要你命的人,给我死来!”
话音未落,高离竟是朝着康建民冲了过去,很难想象一名通脉期武者会主动杀向一名蕴胎期高手,即便这名蕴胎期高手已是强弩之末,但高离就这样做了,他人尚未至,衣袖里却抖落出大片的白色粉末。
“雕虫小技,给我滚!”
康建民一声暴喝,却是对那些白色粉末不管不顾,提刀就欲斩向高离,只是他刚欲所动,一旁的李云扬也跟着动手,前后夹击之势立成,康建民不得不分心应对李云扬。除此外,另一边的夏河虽未动手,但他目光锁定康建民,手上的刀渐渐提起,整个人就仿如一把缓缓拔出的宝刀,气势不断攀升,他要出的下一刀必然极为惊人,这样的状况康建民自然也注意到了,偶尔瞟向夏河的目光中都带着浓浓的警惕。
如此状况下,分心三处的康建民不过坚持了十几个回合便是险象环生,眼见夏河的刀势已快蓄积到顶点,自知再难支撑的康建民环身一刀迫退李云扬和高离后,突然大吼道:“陈文远,我若死了,今天的场面你收拾不了,大头领绝饶不了你,大公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间传入场中,楼中之人莫不是大惊之色,谁也没想到这小楼内还藏着个人,就连李云扬也是脸色大变。而不等话音落定,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从顶板的窟窿中飘身落下。
王延目光一凝,看清了突然出现的两人,当中一人乃是名做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而另一人则是名驼背的光头老者,这光头老者瞎了一只眼睛,还是个独臂,显然刚才那声音来自于那名中年文士。
这中年文士现身后,环视场中一眼,然后旁若无人的道:“当真是看了一出好戏,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十一飞星如此不中用,被区区三五人逼到这等地步,而且手下也是藏污纳垢,还有人临阵反水,看来大公子对你的评语没说错,你康建民除开有些狡狯,其他方面一无是处,与酒囊饭袋何异?”
这中年文士说话的语气中毫不掩饰对康建民的鄙夷,但同时也表明了其身份,他所谓的大公子正是黑水贼内那名天才绝顶高手杨元。
“无论大公子如何说,我康建民自是都愿受着,就算你们拉拢王莫成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今天若是真的死在这里,你如何收场?你当真不怕大头领追究?别忘了现在咱们老黑水还是大头领做主,我发信给大头领求援,你是大头领指派之人,自是要领责的!”
康建民看着中年文士咆哮起来,但却有几分色厉内荏的感觉,毕竟他很清楚眼下局面自己能否保命全看眼前此人的意思,但中年文士冷冷一笑道:“还老黑水?大公子欲建立黑水宗,你们这些恶习不改的老马匪早早晚晚都是要被清理的,否则黑水宗在别人眼里永远都只是强人恶匪,而非能传承的宗门。所以,此间之事很简单,只要在场所有人死光就可以了!”
不待话音落定,这中年文士身形猛的动了,迅若闪电一般直袭身旁不远处的李云扬。与此同时,其身后那名独臂独眼的驼背老人也动了,竟是朝着已然将刀势蓄积到顶峰的夏河直直而去。
而就在这两人动手的瞬间,还有两个人动了,一个是康建民,这家伙提刀朝着高离就是斩去;至于另一人则是王延,本是缩在墙角的他悄然退向了李黑牛的房间。
第三十五章 翻脸
先是内应现身,如今又出现两名黑水高手,此间之事可谓奇峰迭起,但到了眼下局面王延就是再蠢也知道事不可为,更别说从高离的内应现身开始,王延就已在考虑脱身之策。
眼下正是趁乱脱身的最好时机,故而王延没有丝毫犹豫,朝着李黑牛的卧房悄然退去,只是王延能看明白如今场中形势其他人又怎会不明白?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一开始扬言‘死战’的李云扬,那中年文士一出手,这老家伙直接抽身飞退,更让王延想不到的是李云扬退身的方向竟然也是李黑牛卧房这边!
以李云扬的轻功,身形急纵之间,不过两三个呼吸便闪至李黑牛卧房的门前,而这时的王延还在七八米开外,但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中年文士的轻功也极是高妙,其竟是抢在李云扬之前先一步堵在了李黑牛卧房的门口,甚至此人还有意无意的看了王延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戏虐之意。
被这中年文士看过一眼后,王延如坠冰窟全身汗毛瞬间炸起,他知道中年文士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自己,此人当真要将此前说过的话兑现,他要这小楼内的人死个干净!
“必须速速脱身!”
王延不敢再在这小楼内停留片刻,他知道一旦李云扬身死,自己若是再留在小楼内只怕很快就会被杀,而李云扬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王延也绝不想与蕴胎期高手相对,所以为今之计必须另寻他路冲出去。
一念及此,王延目中现出一抹厉色,继而他转过身脚下连点,就是朝着小楼正门飞奔而去。
原本作为高离内应的反水马贼共有八人,此前有四人前去围攻剩余的那名四大金刚,另外四人则留守在正门的门口,而待得陈文远现身,场中形势翻转,这留守正门的四人中,有两人见康建民杀向高离便是上前援手,而另有两人则站在门口踌躇不定,由此也可看出这些人本非一心,很可能是高离许以重利方才纠集起来的。
这两人中那名身形瘦高提着单刀的年轻男子,看着被康建民逼的险象环生的高离三人不由满脸悔色道:“我一开始就说了哪有这么高报酬却又如此简单的任务?仅仅杀些马贼喽啰,再干掉四大金刚就能得到几十两黄金?要真是这样,这世界早就是玩家的天下了。
现在看来这任务的真正boss才现身,就是陈文远这个‘毒心文士’,这可是有称号的高手,而且还带着个实力不弱的小boss当帮手,这样的任务哪是我们这些人能完成的?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次过后,你我都成了黑水的叛徒,以后在这云天城南部连城镇都进不了,会成为被通缉的对象,看起来只能流亡去其他地方了,哎。”
这瘦高男子一声长叹,他旁边那人附和道:“是啊,这次当真是被高离害惨了,失了黑水的身份,我们这些不充钱的**丝玩家又去哪里找加入大门派的机会?我可听说杨元是得到了那名先天刀客的完整传承,之前王莫成得杨元看重就被赐予了刀谱,怪只怪咱们被几十两黄金蒙住了眼,走出这一步已无法回头,既然如此,咱们还是搏一搏吧?”
此人倒是有些光棍气质,说完话看着康建民跃跃欲试,而一旁的瘦高男子却是道:“再等等,康建民已是强弩之末,至于高离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等他们都死,咱们再杀了康建民卷走他的脑袋,哼,这样得到的报酬才值当!反正局势已然崩坏如此,咱们要搏就搏把大的,说不得此番以后咱们...”
这瘦高男子的话尚未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走啊!”
瘦高男子及其身旁之人循声望去,就见一道人影从侧面飞奔而来,速度极快,几个起落之间已是到了十余米开外。
“这人想干嘛?”
瘦高男子有些疑惑,他还是玩家思维,特别是他这样的玩家虽实力不算太差,但终究只是黑水贼中的低层次人物,所修功法尽皆低等,故而他们根本不怕死,只想在混乱的局面中博取到最大的利益。
“他是和高离一起来的,现在看形势不对想闪人吧,霸哥,你说咱让不让?”
两人说话间,王延已快闪身到两人近前,那瘦高男子眼珠一转,有了计较,上前冲着王延一点头,笑着道:“兄弟,我说都到了眼下这等局面就这么闪人有什么意思?不如你我几人联手做了康建民...”
瘦高男子满脸带笑的劝说王延,殊不知王延压根和他们不一样,故而不等他说完,王延提气纵身之间整个人如剑锋直进般迅快的掠至其身前,紧跟着,一道剑光乍起,瘦高男子的笑容便是凝固在脸上,手上的单刀刚刚提起半分,脖颈间就现出一道血线。
一招得手,王延不做丝毫停留,脚下连踏之间将踏剑步改成八卦游身步,如游鱼般掠至另一人身前,不待此人做出反应,他长剑脱手飞出。
嚓!
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此人根本没想到王延会突然暴起,而且如此决绝,尽管他已有所防备,但离手一剑来的太过突兀,他心口登时被刺穿,整个人缓缓软倒。
而王延长剑脱手后,他也不看这一剑效果,更不去取剑,脚下连踏便是抢出门口朝外掠去,数个呼吸之后,王延便是冲出了数十米远,不过他没有朝着外院而去,外院中还有三十四名马贼,王延现在可不想耽搁片刻的功夫。
故而他转道朝北,很快就没入了那片竹林之内,反正对他来说从哪里逃出去都一样,这明康镇就只有这般大,循着一个方向自然能逃出去。
就这般,王延狂催内力,将健步功用到了极致,一路狂奔疾行,半盏茶后,他便已经冲出了公孙大宅,继而不做分毫停留又一路往北而去,一直快到正午的时候,他才因为内力将尽而停了下来。
王延这一路早已不知奔出几十里远,也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地界,只是他一路所来曾见到好几条乡间土路,故而他找了个僻静之处调息一番,待得将内力回复大半后,便顺着之前看到的一条土路朝前而去,不多时,袅袅炊烟映入了王延眼中。
第三十六章 第五韵(上)
“文远,除开跑掉的那小子,其他人都已经处置妥当了。”
弥漫着浓厚血腥味的启明楼中,那个独臂独眼的老者提着高离的脑袋走到了中年文士陈文远身边。
陈文远负手而立,他的脚边满是尸体,但李云扬和康建民的尸身却不在其中,也不知这二人下场如何。听着老者所言,陈文远淡淡一笑道:“那小子倒是机敏,一见形势不对拔腿就跑,为此还杀了两名同伙,手段很辣,行事果决,这样的人不愧是大门派出来的。”
“大门派?”
那老者倒是没看出王延的根脚,可陈文远不同,他早年游历四方见多识广。
“他那套指法若我没看错,当是傲剑山庄的血剑指,而他与王莫成交手的时候,曾用过一种速度极快的轻功,也是傲剑山庄的传承武学--踏剑步,所以此子应是傲剑山庄的弟子。
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据我所知傲剑山庄内若无特殊情况,只有通过了‘剑心血海’的内门弟子方可远出游历,凭此子的修为和身手应不是内门弟子,否则对上王莫成也不会那般吃力。”
陈文远眼中现出浓浓的疑惑之色,他想不明白的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傲剑山庄作为南越州最大的宗门之一,自有顶级宗门的威严在,若是内门弟子远出游历被杀害,门中便会颁下剑劫令,待调查清楚凶手后,傲剑山庄便会对杀人凶手展开无休无止的追杀,直至其死为止。
而自傲剑山庄跻身顶级宗门以来,颁下的剑劫令鲜有失效,最出名的一桩事便是十数年前的独行大盗杜绝一连杀害了傲剑山庄四名内门弟子,杜绝虽是盗匪出身,但天资高绝,偶得前辈高人传承后,一跃成为顶级高手,甚至名列潜龙榜,得天元圣岛看重,但这样的人物最终死在了傲剑寒雪剑下,成为了傲剑寒雪成就先天的一块踏脚石。
独臂独眼的老者显然也知道傲剑山庄的厉害,目中闪过一丝犹疑道:“我听说傲剑山庄现在被人联手围攻,背后不仅有大自在门,天刀宗,九幽教,伽蓝寺等大派的身影,据说连天元圣岛都牵扯其中,或许这小子是叛门出逃的弟子?
另外,我搜查过王莫成的尸身,大公子赐给他的《破血刀法》和无生牌都已不见,想来是被那小子拿走了,这大公子要是追问起来该如何回答?”
“《破血刀法》倒没什么,不过是大公子自创的一门低级刀法,未来只是给黑水宗的低阶弟子修炼所用。但是无生牌不同,那牌子里面毕竟蕴含了那位先天前辈留下的一丝刀法神意,尽管已经非常微弱,但天资足够之人想来是应该可以借此打磨出自己的刀意。
原本大公子是看重王莫成的,希望他能在突破到蕴胎期后凝练出自己的刀意,继而用刀意洗练元胎,为成就真元打下坚实的基础,只可惜这王莫成实在是不济,明明修为高出那小子,却被一套傲剑山庄的入门指法给生生逼到了死路,这样的人实在当不起大公子的看重。”
陈文远说到这目光闪动了一番,继而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道:“眼下情况不明,那小子不宜轻动,毕竟我黑水宗建立在即,各方势力前来打探的人不计其数,难保那小子身上没有傲剑山庄的意思。
不过也不必担心,只要他还在北部,早晚会现出行藏,到时候等我打探清楚他的真正身份,若只是一名普通的外门弟子或者是叛门而出,哼,无生牌自是一定要取回,而我的元胎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傲剑山庄的《凝元剑煞功》...”
陈文远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他的目光中尽显毒辣之色,整个人就如同一条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毒蛇一般。
......
“这地方真是山清水秀,如若世外桃源啊。”
站在一处小土丘上,王延放眼遥望,就见土路尽头升起袅袅炊烟之处,却是一个依山傍水,如同一颗嵌在山中的玉石般的小小村落,能在这荒野之地突然遇上这么一座村落,又置于山水明秀之地,让王延大有得遇桃花源的感觉。
从昨夜到现在一路奔行与厮杀,王延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再加上他如今左臂受创,也确实需要一处僻静的安全之地作为疗伤之所,所以在他眼中这座桃花源一般的村子正是最理想的场所。
这般想着,王延再不做停留,运起健步功便是朝着那村落而去,片刻之后他便到了村子外,不过有了明康镇的那番经历他这次倒没有唐突,而是寻到两个在田间玩耍的小娃儿,问道:“小孩儿,此处是何地啊?”
尽管王延是满脸笑容,但那两个小孩登时如若受惊的兔子般,朝着村子里就是撒腿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道:“韵姐姐,有坏人来了,坏人来啦!”
这两个小孩子扯开嗓子一喊,村中登时呼啦啦涌出几十号人,这些人堵在村口看向王延,眼中莫不是带着几分畏惧之色,可尽管如此他们一个个却手握菜刀,擀面杖又或者锄头,做出十足的戒备之姿。
眼见这样的阵势,王延不禁有些头疼,他虽涉世不深,但能看出来眼前这些穿着粗布麻衣,手脚上都长着厚厚老茧的村民都是些普通人,如此他更不愿离开此处,便是温言道:“在下偶然路过此地,想讨要些饭食不知可否?若有可能在下还想在村中借宿一段时间,可以此作为报酬。”
说着,王延从怀中取出些碎银子摊在掌心上以示诚意,只是那些村民依旧没什么反应,反而戒备之色更重,眼中的畏惧倒是少了些,眼见气氛越来越僵,王延深感无奈时,村中传来几个稚嫩的声音。
“大家不用慌,韵姐姐来了。”
“都让让,给韵姐姐让条道。”
...
在这几个稚嫩的声音之下,本是戒备的村民当真让开一条道,继而王延就见一个身着青色罗衫,头梳双环髻的清丽女子在几名半大孩子的簇拥下朝他款款而来,待得到了王延数米之外,女子停了下来,对着王延一礼道:“在下第五韵,见过兄台。”
第三十七章 第五韵(下)
眼前这个叫做‘第五韵’的年轻女子称不上多美,她的五官并不精致,脸颊上还有一些雀斑,可也正因为这好似青春痕迹的点点雀斑,让此女格外有种岁月洗练过的沉静,结合她温润的声音,将其显得温婉自然,大方得体,令王延一眼见之不由心生好感。
“见过第姑娘,在下王延,偶然路过此地,只觉此地如世外桃源,不禁心向往之,欲借宿村中停留些日子,不知可否?”
佳人在前,王延开门见山道明来意,只不想第五韵却掩口一笑道:“王兄,在下复姓‘第五’。”
呃?
王延瞬间有种当机的感觉,他从未听到如此古怪的姓,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该如何接话。第五韵看着王延的满脸错愕,又道:“‘第五言福,百家姓终’此乃《百家姓》终末之句,‘第五’也是百家姓中最后一个复姓,或许王兄并未在意过这方面,若是王兄觉得叫起来拗口,可直呼我姓名。”
听着第五韵如此直爽之言,王延微微一笑缓解了尴尬,他的确不知道什么是‘百家姓’,故而朝着第五韵一礼道:“多谢第五姑娘指点,王延受教了。”
王延由于左臂有伤,几番行礼不由显得动作有些古怪,这些自然落入第五韵眼中,此女倒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并不因为王延有礼而轻忽半分,淡淡一笑道:“王兄,此地偏僻难寻,寻常见不到生人,加之如今世道浑浊,村中百姓的惧外之情想来你也看到了。不过若你真是偶然路过,借宿些时日倒无不可,只是你并没说实话吧?”
说着,第五韵将目光投向王延的左臂,王延登时知道此女看出了自己的伤势,知晓自己言语中有所隐瞒,故而脸颊不由微微一红,有些歉然的道:“确如第五姑娘所猜测,王延是遭遇凶险慌不择路之下碰巧来到此处...”
看着第五韵清澈的目光,王延将刺杀康建民一事娓娓道来,不过关于隐秘之处他自是不会讲出,只是待他讲到自己眼见陈文远现身,知道事不可为抽身离开时,第五韵身旁一个十三四岁的高壮小子一声嗤笑道:“这位大哥看着一副豪侠模样,却不想骨子里这般怯懦,若换做是我,纵然知道有所不敌也定然会拼上性命杀了康建民,陈文远这些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如此不正是韵姐姐所讲的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吗?”
被一个半大孩子当面如此斥责,王延只觉自己的脸颊仿佛烧透了一般,好在那高壮小子话音刚落,其身旁一名梳着两个麻花辫的青涩少女反唇相讥道:“就算你拼上性命能杀掉康建民,陈文远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舍身取义而是莽夫行径,我倒是觉得这位大哥做的没错,就像韵姐姐讲过的,有些事情明知事不可为就需保存自己,留待有用之身以后做更多有用之事。”
这青涩少女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但说话条理清晰,而她这番话刚一说完,第五韵身旁的半大孩子都七嘴八舌的说开了,有的支持高壮小子,有的支持青涩少女,一时间好不热闹。
“让王兄见笑了,这些孩子跟着我已有大半年时间,第五韵平日间除开教他们读书写字,习练拳脚外,还教他们些诸子百家的东西,让他们自己思考做人做事的道理。
但身处这个属于刀剑的世界,练了拳脚的他们自然也向往江湖,又因为各人悟出的道理不同,心中产生了不同的侠义,就像李墨他一心只想荡尽天下不平事,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而白茉莉只会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却是想的通透。
故而这些孩子平日闲暇时多为自己心中侠义而发生争执,今日若是他们言语之间冒犯了王兄,第五韵替他们道歉。”
第五韵声音极是轻柔,说到李墨和白茉莉两个名字时分别指向了那个高壮小子和青涩少女,待得一番话说完她又朝着王延歉然一笑,弯身微礼,言辞举止无不妥贴,只是王延的眉头微微蹙起。
“第五姑娘为何留在这小山村中,不像其他人那般纵马江湖,寻密探宝又或者是快意恩仇呢?”
王延突然话锋一转,第五韵不知王延为何会有此问,却是微笑着回道:“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江湖,对我来说这些孩子就是我的江湖。或者换种说法,一个游戏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玩法,有的人愿意在这方世界中豪掷万金,只为追逐虚名;有的人却是辛苦经营,只为换些钱财;还有的人一心只想学得绝世武功,体验天下无敌的快感。
而对我来说,在这个属于刀剑的世界中偏安一隅,守着几个孩子,教他知识和武功,看着他们长大成人继而闯荡江湖,这便是我的最大乐趣,养成游戏的乐趣。”
养成游戏?
王延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已经万分肯定第五韵是名玩家,他不禁道:“如果所谓的养成是摆布一个人的命运,第五姑娘可会保护他们?就像李墨,他心中侠义已被所谓‘仁义’深深羁绊,但他却不知‘玩家’这个群体的存在,面对可以死而复生,又对经验和宝物无比贪婪与执着的玩家,他心中的侠义只会让他死的更快,玩家会有一千种一万种的办法杀死他,就像割地里的韭菜一般容易。
这样的现实中,在拥有强大的自保能力前,第五姑娘不觉谈侠义有些奢侈吗?难道你的乐趣就是养出一堆经验怪让人收割?”
王延突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言辞犀利而且极富攻击性,王延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这样,若是非要找个理由,或许是宝爷提到过的‘同情’:对弱小同类的同情,是人性使然。
那么自己也有了一丝人性?王延不知道,也想不明白。他只知道这些孩子若是在这个偏僻的小村落中浑噩的过下去可能一生平安,但一旦涉足江湖,单单是玩家就会像闻着腥味的鲨鱼般涌上来,更别说人在江湖所要面临的凶险远远不止玩家这一方面。
第五韵完全没想到王延会说到这方面而且说的如此透彻深入,就像在一个美丽的气泡上轻轻戳了一下,她不禁转过头看向身后那群孩子,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舔犊之情。
“王兄可能教我?”
第五韵转过身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王延就是一躬到底,然而王延却不受她大礼,因为王延受不起!故而王延脚下一点,飘身一旁,淡淡的道:“就像你说的,这本是个属于刀剑的世界,刀剑才是根本,只是想要得到强大到足够自保的实力何其之难,又有谁能帮你?”
在王延心中,玩家是天敌一般的存在,想要不成为玩家的猎杀对象,至少得有四小姐那样的修为和身手,可要修炼到四小姐的境界,不谈所需花费的时间与心血,单单所需的上乘秘笈身处小山村中的第五韵又去哪里找?王延看得出来第五韵的修为并不高,最多打通了八条经脉,且脚下无根,步伐虚浮,显然轻功也是稀松的很,这样的她又能将那些孩子的武功指点到什么境界?
说完这番话,王延不禁转过身准备离开了,他并非对第五韵不喜,恰恰与之相反,第五韵是他见到的第一个有着淳淳善念,愿与npc交往并付出真挚情感的玩家,尽管她自己口中只是所谓游戏乐趣,但她刚才看着李墨,白茉莉这些孩子时眼中流露出的舔犊之情,让王延明白此女对这些孩子的感情何其之深,也让王延对第五韵好感更增,可正是因此他才要离开。
王延并非没有情感,他只是知道第五韵和她这些孩子注定得不到好的结果,江湖是个极为残酷的地方,一切美丽的幻梦终将破碎,所以王延不敢与第五韵乃至这些孩子发生羁绊,他知道一旦有了羁绊心中就有了情感,自己就会不由自主的做一些事情。就好比宝爷,如果有一天两人不得不剑锋相对,即便王延知道宝爷不会真正的死亡,但他的剑不会像往常那般快,更不会像往常那般无情。
已经有了第一个破绽的王延,不想再有第二个破绽,因为他知道自己能活着并不断变强实在太不容易,就像高离,如果没有陈文远的出现,王延敢肯定高离最终会对自己下手,毫不留情的下手!因为高离疑惑自己的身份,仅仅一分疑惑,玩家为了经验和宝物就可以做出一切,这就是实力孱弱的npc所要面对的现实!自保尚且无力,更不知未来在何方的王延,又有什么能力去帮第五韵和这些连通脉期都没达到的孩子?
王延选择转身离开,只是还不等他迈开步子,第五韵却是一下冲上前来,拉住王延的衣袖,道:“王大哥,你帮帮我吧,其他人不论,但李墨,白茉莉,安国,小豆子他们几个真的不一样,他们会自己思考,他们甚至会规划未来,他们是有感情的,甚至是有灵魂存在,我绝不能看着他们成为别人的经验。
你若是愿意留下教授这些孩子武功,小妹无以回报,愿将此物奉上。另外小妹初通医术,你臂膀的伤势小妹也可帮你治理。”
王延终究不是无情人,他回过头看向第五韵,就见第五韵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中还充盈着水汽,而其手上捧着一张发黄的纸页,王延一眼瞟过那纸页后眼睛却是再也挪不开,概因那纸页上画着一式剑招,一式让王延看过一眼就觉玄奥无比远胜元应剑法的剑招。
“这是小妹以前闯荡江湖时偶然得到的一张剑法残页,当中虽只记载了一式剑招,但参悟所需悟性高达60点,想来此剑招定然极为高妙,可惜小妹悟性远远不及,若是王兄愿意帮忙,小妹愿将剑法残页赠予王兄。”
第五韵极是诚挚的说完这番话,看向王延的目光中满含期待。王延心中天人交战了半晌,甚至杀人夺宝的念头都闪现过,但最终他只是道:“一年,我最多在村中留一年时间,尽力调.教这些孩子的武功。”
第三十八章 气为万物本
四千多字大章节,主要是一个完整的东西不想拆开,这一章当两章咯,今天也算三更了,所以请兄弟们多多支持下啊,推荐,点击,收藏一个别少哦。
......
随着一缕晨曦从窗外照入屋内,躺在床上的王延缓缓坐起了身子,继而美美的伸了个懒腰。
这是一间很破败的茅草屋,屋内空空如也,只有一堆干草铺就的‘草床’--姑且这么叫,或许这屋子连大户人家的柴房和猪圈都比不上,可就在这么一间屋子里王延昨夜睡的是无比安稳与香甜,这还是他自傲剑山庄外门被毁以后,第一次睡到天光大亮,第一次安稳入眠。
王延站起身,只觉精神头格外的足,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破烂的木门,迎着灿烂的阳光开始了自己新的一天。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王延住在村东头,出了居住的屋子走上不远就是打谷场,此时晨曦刚刚破晓,但是打谷场上已经聚集了一堆孩子,白茉莉领着头带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摇头晃脑的背着三字经,第五韵就坐在不远处,徜徉在晨曦中满脸幸福的看着她的养成对象们。
三字经,王延当然是不知道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识字,又怎么会认识武功信息状态中那些奇怪的数字,所以他听着这些孩子背诵的东西格外有兴趣,不由找了个谷堆躺了上去,懒懒的晒着太阳,听着孩子们背诵书经,显得那般的悠闲惬意。
‘或许能这般过日子当真是种幸福。’
不经意间,王延脑海中闪现过这个念头,但随即摇头失笑,这毕竟是个属于刀剑的世界,江湖中也从来没有崇尚过与人相善的说法,这里只有强者为尊,即便一辈子呆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中,若有一日灾祸来临,没有足够的实力,那就只有等待命运的判决,一想起任人宰割的无力感,王延不由握紧了拳头。
“王小哥,用些饭食吧。”
正这时,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王延就见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白发老者端着一碗稀粥和两个窝头走了过来。这老者是这个名叫‘山下村’的村长,尽管第五韵恳请王延留下来,但山里人惧外,除开那些孩子外,这老者是仅有的几个敢和王延说话的村民。
王延的左臂昨天已被第五韵处理过,骨裂的臂膀处被硬木枝夹住,又用厚麻布捆了几圈不便动作,故而也难以行礼,所以他站起身向老村长道了声谢便接过饭食。
只是看着稀的能数清米粒的粥以及用米糠所做硬的像石头的窝头,王延的脸色如同便秘一般,他也是昨天吃过这些粗粮才知道村民的生活如此艰辛,而他以前在傲剑山庄不说精细小米随意吃喝,就是大肉包子顿顿都有。说起来,若是不计较以前每日下矿洞干活,相较于这些村民王延在傲剑山庄的日子也算的上是‘锦衣玉食’了。
咬了一口窝头,王延只觉好似啃了一口沙子在嘴中,即便他意志力不弱,却也觉得这些粗粮是如此难以下咽,好在这时小孩子们停止了背诵书经,第五韵走到场中为他们讲解起三字经。
王延对三字经不知也不懂,但之前初闻之下能听出当中蕴含的一些三纲五常的浅显道理,故而对整本书经也是很有兴趣了解,想听听都讲了些什么道理。而第五韵声音轻柔,逐字讲解,对书中的故事和道理都说的很细,自是将王延全副心神吸引过去。
王延就这般一边听着第五韵讲经,一边吃着窝头就稀粥,偶尔咬下一口窝头眉头紧皱,偶尔喝下一口稀粥心中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的心神不在饭食,只在第五韵讲解的书经中,王延将书经中的东西与自身一一印证,有的使他明悟,有的却使他更为疑惑,但不管怎样,王延对这个世界,对人世,对江湖,对人心,渐渐有了更深的了解。
不知不觉间,王延就将饭食吃了个干净,而第五韵也讲完了三字经,她循着惯例开始指导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习武,王延看了一阵眉头越皱越紧,到最后忍不住大声道:“你这样教他们练武,他们一辈子连通脉期都进不了。”
真是误人子弟!
这句话王延没说出来,但在他看来第五韵所谓的指导习武简直和她宣扬的仁义,纯善一般中看不中用,甚至是狗屁不通。
其实这不怪第五韵,对于玩家来说,武功只是秘笈到手后的随意一点,然后招式自动学会,即便他们的修炼也不过是一个增加熟练度的过程。可对于npc来说武学是一个完整的体系,修炼就是真的修炼,想要成为武者首先要对这个体系的根基有基本的认识,继而按图索骥,循着前人留下的门径一步步方能入门。
正是因为这样的差别,第五韵所谓的指导完全是想当然,她将自身的武功一招一式演练给那些孩子看,然后让他们有样学样,武功要诀却只字不提,这样能成为武者简直就有鬼了。
王延自是一片好心,可第五韵在这些孩子中声望无双,那叫李墨的小鬼头当即冲上前道:“姓王的,你什么意思?你莫非以为韵姐姐教错了?韵姐姐怎么可能错?”
听着李墨的话,王延不禁想起宝爷给他讲过的某个故事,继而看向第五韵笑着道:“我觉得你应该给他们讲讲什么是个人崇拜主义,什么是两个凡是,这样是不对的。”
王延其实也太不懂什么叫个人崇拜主义,但他觉得眼下的情况倒很贴切,说完这话他也不管第五韵的反应,更不理会李墨那个小鬼头,只是随手从谷场边捡了一块木柴,然后飞身到场中,道:“借剑一用。”
第五韵不明王延何意,但还是将自己佩剑递给了王延,王延见之先是将手中木柴当空一抛,继而一把抽出长剑,手腕轻抖之间,剑光横空而过,待得木柴落下时已然变成大小相若的四块,且切口处无比光滑,就仿佛是拿着柴刀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切开的一般。
场中孩子都被王延这一剑惊住了,特别是白茉莉和那个叫做小豆子的小女孩更是跑上来拿起地上的木柴左看右看,白茉莉道:“王大哥,你用的是剑法吗?好厉害!我阿爷劈了一辈子柴,但一斧子下去也不能将一块柴劈成四瓣,更没法劈的这般匀净,光滑。”
王延笑而不答,只是看向李墨道:“就这一剑,我给你十年,你照着练可能练成?”
李墨一张口就想回答,但话到嘴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最后憋得满脸通红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第五韵是个护犊子的,眼见李墨这般模样连忙看着王延软声道:“王大哥,若是小妹哪里说错了,你尽管指正,但是别为难孩子们好吗?”
面对第五韵的软语相求,王延有些招架不住,但他很清楚这些孩子已经被第五韵带上了错误的道路,若是不能掰过来,只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一辈子都别想成为武者。
所以王延硬起心肠,丝毫不理会第五韵,只是扫了一眼场中这十几名孩子,道:“谁能告诉,武者的根本是什么?”
很显然,这些孩子脑袋中对武学根本没有基本的概念,对于王延所问,这些孩子登时七嘴八舌的回答,有些说是天资,有些说是绝世武功,还有人说是运气,林林总总十数个答案,甚至有的回答让人啼笑皆非,可王延笑不出来,他将目光投向李墨,问道:“你说呢?”
李墨思索了一番,回道:“是意志,是执着吗?”
王延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又看向了比李墨小两岁的小男孩安国以及白茉莉和小豆子,这些都是第五韵最看重的孩子,他当然要重点考校。
安国长的瘦瘦弱弱的,与争强好胜的李墨不同,安国很沉静,虽然年龄小,但显得更有想法,他想了想,最终道:“我不知,还请王大哥教我。”
王延自然不会现在就说,他又看向小豆子,这女孩比安国还小一岁,可她的回答却让人出乎意料。
“武者的根基啊,就在你刚才那一剑之中咯。”
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能说错,但更不能说对,王延不禁有些头疼,只觉小豆子天生的圆滑和刁钻,这类人王延是最不想接触的,可小豆子偏偏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最终,王延将目光看向白茉莉,或许是因为这个青涩小姑娘心中的‘侠义’更贴合自己,故而王延对她有一种特别的期待。
“我听韵姐姐说过,她运行武功的时候,会有一种奇特的能量在经脉中游走,武者将之叫做内力或者内气,王大哥,我觉得这就是武者的根基吧?”
王延眼睛一亮,目光中对白茉莉多了一分赞许,继而道:“记住,今天我教你们一句话,‘气乃万物之本’,所以武者的根基就是‘气’!”
这句话并非王延所创,而是剑元心经开篇第一句,而意思近乎相同的一句话--气为万物本,也出现在凝元剑煞功的首页,足见这句话的重要性。
只是场中孩子听过这句话,不少人将目光投向第五韵,显然这样的说法似乎与第五韵之前教授过的他们一些东西相悖,见此,王延一挥手道:“不要看你们的韵姐姐,我不管她之前教给你们什么,但从今天开始,要想成为武者,必须听我的!”
“凭什么!”
李墨改不了他那愣头愣脑的性子,他对第五韵也是最维护的,王延却是分毫不让的道:“就凭我刚才那一剑!”
说着,王延手腕轻抖,又是一剑击出,不待李墨反应过来,这小家伙身上的衣服就被切成了几块大小相近的布条,第五韵看的大惊失色,软语哀求道:“王大哥...”
王延狠下心肠,摆手道:“以后我上课的时候你别说话,同样的,任何人都不能说话,若有问题私下里一个个来问我。”
王延师威极重,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再让第五韵护着这些孩子,根本无法将他们引领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待得这番话说完,王延不敢再看第五韵,他踏前一步道:“刚才这一剑,你们看着我或许只是抖了一下手腕,但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一剑蕴含的奥妙。
想要用出这一剑,首先要打通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以及足少阴肾经四条经脉,而后在用剑的过程中催动内气自丹田生发,以足少阴肾经的四满穴为始,而后一路运转内力往上,再将内气流向双手,这当中光行气的穴位就有四十六个,蕴含十三种变化,最难的是内气在不同经脉之间的穴位跳转。
在完成一系列变化后,最终将内力运转到手太阴肺经的列缺穴以剑法要诀激发,方才能达到刚才的效果。”
王延刚才用的那一剑并非是元应剑法,而是他昨天粗粗看过第五韵送他的那张剑招残页后所领悟到的粗浅用法,故而他自是能将剑招奥秘尽数道出,反正就算是一般人听去也根本不懂。
一群孩子自然也听得云里雾里,他们连武者最基础的辨识经脉都还不会,只有白茉莉和小豆子听得极为认真,目光中异彩连连似有所得。
“我所讲的便是刚才那一剑的奥秘,如果只是比着我的样子练,纵然你资质惊天,别说练十年,就是练一百年,一千年都练不名堂!而刚才那一剑我不过是初学乍练,但我通晓其中全部奥秘,别说十年,就是让我再练半年你们可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王延的话将这些孩子的好奇心完全勾了起来,毕竟他之前展现的那一剑已足够令人吃惊,小豆子更是迫不及待的道:“会练成什么样?难道一剑下去把木柴破成十瓣吗?”
小豆子已经努力想像,可她终究还没接触武学,哪知高深武学的厉害,王延微微一笑道:“十瓣?太少了!只需半年,待我练成这一剑,一剑出,剑影纷纷,难辨剑锋所在,至于用来劈柴,哈,一剑之下或许能将刚才那样的一块木柴劈成百余根筷子吧。”
听着王延所说,场中登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小豆子更是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半年后自见分晓!”
王延自信满满,他昨日已通读过那式剑招,知道这式剑招出乎寻常的玄奥,只需小成便可实现刚才所讲。看着场中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王延问道:“这样的剑法你们想学吗?”
“想!”
“那以后关于习武你们只能听我的!”
王延就像个狼外婆般一点点引诱这些纯真的孩子,这些孩子哪里招架的住,纷纷回应,哪怕李墨这小鬼头也没跳出来反对,实在是王延所讲太令他震撼,让他无法抗拒。
看着这些孩子的反应王延大感满意,只是他随即又头疼起来,概因小豆子居然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袖,娇声道:“师父,小豆子以后只听你一个人的,你一定教会小豆子刚才那一剑,好不好?”
无奈的王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第五韵,这女子却并不为小豆子的行径感到奇怪,只是掩口一笑,然后白了王延一眼,便转过身翩翩而去,只给王延留下一个无限遐思的背影。
第三十九章 柔丝决(上)
“气为万物本,这个‘气’指的是天地灵气,创造那些高深武功的前辈们认为天地灵气是这方世界一切的根源,是万物的根基所在,而人便是天地间的顽石,本身感受不到天地灵气,需要经过反复打磨,最终才能连接内外,体察天地,进而运用天地元气增强自身。
所以,武者的道路实际就是一个不断打磨自身的过程,想要成为武者首先便要打磨自己,至于如何打磨?一要看功法,二要勤学苦练,不惜辛苦打熬筋骨,待得生出气感,感受到体中那一丝丝自胎中遗留的先天之气,便算是入门了。
至于每个人体中自胎中遗留的先天之气强弱不同,男为纯阳,强者燥热,弱者温润;女为纯阴,强者冰寒,弱者清凉。
故而你们想要成为武者就需不断打熬经骨,直到生出气感,方才算入门。”
又是一日初晨,王延在第五韵讲授过书经后便开始教授孩子们,自那日将这些孩子们收心后,晃眼间已然过去了十余日,这段时间内,王延并没有直接传授这些孩子们武功,而是一遍又一遍的将武学基础知识灌输给他们,首先让他们对武学有正确的认识,除此外,王延另外教授他们的就只有辨识经脉。
“白茉莉,安国,你们上来给大家讲解经脉穴位。”
辩识经脉是武者必须掌握的基础知识,不过也很简单,纯靠死记硬背,故而王延画了一张人体经络图挂在打谷场上,又点了两个小鬼头带大家学习。
在这些孩子中间,李墨纯真耿介,安国善思好学,小豆子圆滑刁钻,至于白茉莉,这青涩女孩算不上最聪明,武功的资质也不是很高,但她最勤恳,加之她在孩子中年龄最大,所以王延所讲的东西一般都是她和安国学得最快,故而王延时不时让两人代己授课。
待得两人走上来,王延便径直走向一旁,然后寻了个草垛盘膝坐下,继而拿出那张剑招残页就是参看起来。尽管应了第五韵之请,王延也在尽力教授这些孩子,但他同样没有放下自己的修炼。
每天除开必要的休息和进食外,王延现在的时间分成了三部分,其一早晚听第五韵授课,尽管对第五韵所讲的许多东西不认同,但在学习的过程中王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对世界,对人,对玩家等的各种认知更加清晰,最直接的反馈就是这十余天的学习下来他的悟性竟然提升了一点,这样的效果是王延事先完全没想到的,也让他更不愿意错过这样的学习机会。
至于第二部分时间自然是拿来指导这些孩子习武,不过由于现在还处于最基础的阶段,王延每日花费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他每天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于自身的修炼,当中花费时间最多的便是参悟这张剑招残页。
只是今天王延刚拿出剑招残页看了几眼,第五韵则走了过来,轻声道:“王大哥,我看你连续这么多天都在讲这些最基础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正是教授孩子们武功。”
显然,第五韵对王延的进度有些不满意,不过王延对于如何引导这些孩子成为武者已有安排,故而他自信道:“习武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很多时候都讲个水滴石穿的功夫,而这些孩子们都处于打基础的阶段,基础不打牢靠,即便他们资质不差,以后也走不远。”
王延说的是实话,可这样的答案自然不能让第五韵满意,她希望知道王延更详尽的安排,故而道:“王大哥可否详细说说。”
“好,那我就给你详细说说。”
王延收起剑招残页然后看向第五韵,正色道:“首先,你必须认识到一点,这些孩子和玩家是截然不同的,他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努力,勤学苦练才有可能成为武者,就拿武者的门槛--气感一关来说,这对玩家是完全不存在的,玩家只需要拿着秘笈一点,自然而然就学会了。可这些孩子要成为武者,首先要体察到气感,要体察气感就需要打熬筋骨,而打熬筋骨是非常辛苦的,特别是对于李墨和白茉莉这样年龄偏大的孩子,他们已经错过了筑基的最佳时期,想要体察气感就需要付出比其他孩子多的多努力。
或许我这样说你还是不能理解,我举个例子,我现在就让李墨和白茉莉每天在这山上山下跑几十个回来,然后又叫他们举几百次石盘,再让他们上梅花桩走上个一两个时辰,你觉得他们能坚持几天?”
听着王延这番话,第五韵大惊失色,登时道:“不行,这绝对不行,这样大强度的运动他们肯定承受不住,他们还小而且吃的也差,身子骨本就不强,肯定会累坏的。”
“所以啊,现在先让他们学习辨识经脉,停止习练你的那些花拳绣腿,等他们的身体恢复到平常状态,就要准备给他们进补了,俗话说穷文富武,天天吃着粗粮糟糠还想成为武者根本是痴人说梦。”
第五韵有些迷惑的道:“王大哥的意思是?”
王延嘿嘿一笑,仿佛狡计得逞一般看着第五韵道:“这便要劳烦第五姑娘了,这山中猎物不少,以第五姑娘的身手老虎野猪猎不来,但山鸡野兔什么的想来定是不在话下,不过还请第五姑娘记得每日出猎时别忘了我的那一份。”
王延早就吃够了村里的粗粮糟糠,奈何他伤势未愈,不宜轻动,故而才将主意打到了第五韵身上,不过王延说的也是实话,这些孩子的身子骨太弱,根本经不起折腾,如果直接打熬筋骨,别说体察气感,更大的可能是直接累垮掉。
第五韵自是心思通透之人,知道王延占她便宜,一张俏脸不禁红一阵白一阵的,但最后她还是一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我每天入山半日猎取野物,也不会忘了王大哥的一份,而且还会亲自下厨,做成美味给大哥补!身!子!”
第五韵说到最后牙根痒痒的,仿似恨不得扑上去咬王延两口,王延全当没看见,摸摸鼻子讪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啊。”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王大哥教好李墨他们就行,不过王大哥,这调养身子需得多久,而后又需多久打熬筋骨产生气感,以及何时传他们武功总得给我说说吧?”
听着第五韵所问,王延自是将自己的安排和盘托出,道:“如果每日三顿肉食,这些孩子们大概一个月就能调养好身体,到时候他们辨识经脉也学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开始打熬筋骨。
只是单单打熬筋骨是无法产生气感的,还需要功法引导,只是我所会武功中适合筑基的皆是师门传授,未得师门许可是无法传给其他人的,否则不仅是害死了自己,也是害了别人。
所以等这些小鬼头开始打熬筋骨,我们就需外出一趟,设法从外间为他们寻找到合适的功法,之后再将功法传授给他们。
等他们学会功法,筋骨日强,想来就会逐渐产生气感,至于时间长短,便看个人资质,不过我看这一众孩子中安国最为聪慧,又正处于筑基的黄金年龄,若他肯用功,想来不出三个月他便能体察到自身气感,进而踏入通脉期。”
听得王延这番说辞,第五韵不禁点了点头,她自然听得出王延是为这些孩子详细规划过了,一步步条理清晰,足见用心,最后她道:“劳王大哥费心了,既如此小妹也安心,只待一月之后,咱们就去外间走上一趟吧。”
第四十章 天马集
山下村位于明康镇东面七十余里处,由于背靠蒙泽山区,正面又相对太岳山脉,山下村周围那一片便如同被两座大山包夹的葫芦地,格外的偏僻与荒凉,一般人根本不会往这地界上去。
而翻过蒙泽山区的前山,再往西行出四五十里,就能走出如今黑水贼掌控的地盘,从而进入云天城,黑水贼以及横山城三方势力交杂的南河谷,这南河谷中心有个名叫‘天马集’的集镇,由于位处这各方势力交杂却都又不管着的地方,这天马集格外的混乱也格外的繁荣,畸形的繁荣。
秋风浩浩,蒙蒙天色之下自蒙泽山区前山一路往西延伸的崎岖山路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飞快的朝着山脚下飞奔,不过一炷香之间,当先那道人影已从山腰奔行到山脚下,眼见其要朝着前方的土路而去,后面那道人影不由大喊道:“王大哥,等等我啊。”
这两道人影自然就是王延和第五韵,自王延在山下村住下后,到如今已过了一个半月,这期间王延的臂膀伤势大为好转,而村里那些孩子也大都调理好身体开始打熬筋骨,故而王延和第五韵商量之下,便在今日动身准备前往天马集,看看能否得到适合筑基的功法。
功法向来是各派不传之秘,即便是如八卦步,健步功这等最低阶的秘笈也是由各大城中的武馆专售,至少在明面上,各大城池乃至各个集镇都没人敢大张旗鼓的贩售秘笈,这是犯忌讳的事情,但天马集是个例外,这等三不管的地区龙蛇混杂,北部的不少强人盗匪乃至独脚大盗都会前往销赃,甚至传闻云天城和横山城都私下里扶持了一两家大商会在天马集开设店铺,暗地里收售赃物,当中就包括一些各派流失出来的秘笈。
除此之外,天马集也聚集了不少玩家,这些无法无天的玩家最喜欢这种混乱的地方,当中也有很多人在天马集摆设摊位,销售战利品。
王延不确定陈文远是否会放过自己,黑水贼的地盘他自是不会去,而天马集又是如此特殊的一个地方,所以综合各方面,天马集正是获取秘笈的最佳之地,不说上乘武功,单单只是用于筑基通脉的内功心法倒是很有可能得到。
不过天马集十分混乱,半路截杀的事情时有发生,王延原本想孤身悄然前往,只是第五韵提及一事让他改变了主意,这便成了两人同行。
听着第五韵的喊声,王延站在山脚下转头回望,目光透过冰蚕丝斗笠垂下的面纱,就见一道倩影跌跌撞撞的从山石之间跳跃而下,足足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第五韵才下到山脚,继而寻到一块大石坐了上去大口的喘气。
眼见第五韵这般不济,王延暗自摇头,他真不知第五韵是如何修炼的,明明这月余时间第五韵每日都上山打猎半日,可到现在轻功也没有半点长进,或许这样的女子当真不适合江湖,无怪她会窝在这山里玩她的‘养成游戏’。
“走吧。”
王延不想多做耽搁,待第五韵气喘匀了便是迈步朝前,他的打算很清楚,不管最终能否得到秘笈,都必须当天返回山中,绝不在外过夜,毕竟天马集可是十足混乱的地界,甚至为怕有黑水贼的人隐藏其中,王延还特意戴上了冰蚕丝斗笠。
眼见王延说完就走,第五韵嘴唇微翘道:“有必要这么赶吗?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呢,女人睡不好觉可是很快会变老的。”
王延却不理会第五韵的牢骚,反倒是气行足经,运起轻功朝前飞身而去,几个起落之间就掠出十数米之远,第五韵见此再不敢耽搁,运起轻功追也似的朝前赶去。
两人就这般一追一赶的一路疾行,不到正午,天马集便已然远远在望,为了保险起见,王延没有直接前去,而是拉着第五韵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调息一番,待得内力完足之后两人方才不疾不徐的朝着天马集而去。
眼见天马集越来越近,一路上颇为憋闷的第五韵终于道:“王大哥,咱们至于这么小心吗,反正就算遇见歹人,也不过死一次,还正好省了回去的脚程。”
王延知道玩家有一个的‘复活点’,死亡之后会在一段时间后从复活点复活,而第五韵的复活点显然就在山下村中,而这女人武功低微,成天在山中也闲的没事,她还当真是最不怕死的那一类玩家。
“死一次?我要是死一次内功要重修大半年,更别说万一金银被爆了,拿什么买秘笈?”
王延将自己代入玩家身份,虽有些别扭,但还是说出这番话应付第五韵,只是说到内功他不禁苦笑,离开了傲剑山庄无法去冰月寒潭修炼,又没有大量经验值,他平庸的资质显露无疑,虽然这一个半月他潜心修炼,但内功的进度几乎可以用蜗牛爬行来形容,到现在第六重剑元心经也不过累积了不到七千的修炼度,按照这样的进度,他最少还需十个月才能突破。
不过凡事有利皆有弊,反之亦然,他如今修炼虽慢,但之前内功短时间内连续突破,自然有些根基不稳,如今缓缓打磨下,根基渐渐稳固,倒是让王延少了些后顾之忧。
思虑之间,王延和第五韵距离天马集已是越来越近,集镇外的道路上已多了不少形色各异的江湖中人,王延环看了一眼,这些前往天马集的江湖中人要么长相凶恶,要么就是遮住面庞,反正看上去就没一个像好人。
只是如此一来,素面朝天的第五韵不由格外引人注目,王延发现不时有人将目光投向他和第五韵,他心中登时觉得不妙,拉起第五韵快行了几步,就到了天马集的镇口。
镇口处守着十数名身穿黑色劲装,背负长刀的汉子,这些人一见王延拉着第五韵冲向镇口,当即有两人上前拦住去路,其中一人道:“想要进城要么出示通行手牌,要么每人缴纳一两银子。”
每人一两银子作为入镇费这算是够黑的了,不过已有江湖经验的王延却不多说其他,掏出两块碎银子递过去,继而拉着第五韵就进了镇内。
此行出发之前,王延曾向第五韵详细了解过天马集的情况,知道这天马集共有三大势力,分别是黑刀帮,青皮社以及南河会,这三大势力共同把持天马集,维持一些明面上的秩序,就像这镇口设卡要钱便是三大势力轮流着来,入镇费也的确是每人一两银子。
这天马集并不大,从镇口进来后,一条宽不过三四米的街道上人流如织,两边林立着高矮不一的各色建筑,路边还不时传来叫卖声,但这中间声浪最大的却是青楼女子揽客的声音。
“各位好汉,今儿我们**楼来了位红姑娘,年方二八,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最重要的是尚未开荷,今晚上这姑娘欲当众许出身子,哪位好汉能得她青眼相加真是天赐的良缘,所以今晚请各位好汉多多来捧场啊。”
方一入镇内,这镇子当头上就是矗立着一座四层高的楼阁,阁前匾额上书‘**楼’三字,一个穿红戴绿,满身脂粉气的老鸨子就站在楼前招揽客人,老鸨子身后另有七八名环肥燕瘦的年轻女子,个个拿着手绢冲露过楼前的江湖中人招手,只片刻功夫就有三四人被拉住了楼内。
王延还是第一次见这所谓的青楼,不由多看了两眼,只是随即他整个人仿似被定住般,口中喃喃道:“夏河?他怎会在此处?”
这天马集作为北部最大的销赃地自然也是个销金窟,故而黄,赌二业极为发达,不过这些个青楼和赌坊都是面对江湖中人做生意,自身当然需要极强的护卫实力,就如这**楼,门口两边都各站了七八名身穿红色短打手持刀剑的护卫,但让王延没想到的是他竟在这中间看到了夏河。
王延不知启明楼当日是怎么个结局,但以他对夏河的了解,此人心高气傲绝不是甘愿人下之人,怎会来当青楼护卫?
“王大哥,怎么了?”
第五韵见王延突然停住步子,不由出声询问,王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看见一个熟人,不过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咱们走吧。”
说完,王延就朝前而去,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转身刚走,站在**楼前的夏河竟是转头看向了他的背影,眼中闪现出一抹诧异之色,继而脸上露出了些许意味难明的笑容。
第四十一章 规则
“王大哥,就是这里。”
王延带着第五韵走过**楼进入镇子里面后,便是由第五韵在前带路,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因为此女以前来过天马集,更重要的是第五韵此番来之前曾告诉王延,那张剑招残页当初是和一个朋友一起游历江湖时得到的,本来是两张,两人各分了一张,后来她朋友因为某些事情离开了游戏,只是在走之前,和她一道来天马集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卖给了某家店铺,当中就包括她朋友手上的那张剑招残页。
这一个月来王延日日参悟那剑招残页,然而随着他参悟的越发深入,他只觉那式剑招玄奥无比,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尽数窥破当中的奥妙,王延甚至觉得此剑招很可能是超越黄级,达到玄级的上乘武学。
如此一来,王延得知另外一张剑招残页的下落自是不愿错过,这才让第五韵跟来。至于第五韵言辞中提及她朋友离开了游戏,以王延目前的认知根本理解不了,他也不愿多花心力去思考,毕竟对现在的王延来说更重要的还是提升实力,不过他还是暗暗记下了这样的说法。
顺着第五韵所指的方向看去,王延就见前面有一家略显破败的小店铺,店铺门前的匾额上写着‘明正堂’三个字,而两边的门框上贴着一副对联。
上联:好东西,坏东西,买过才晓好坏。
下联:真功夫,假功夫,不练难知真假。
看着这对联,王延不禁眼睛微眯,只觉这家店铺有些鬼名堂,此行想要达成目的只怕不易,这般想着,王延跟着第五韵朝这家店铺走了过去。
待得进入店铺内,王延才发现这家店铺内中空间颇大,却不似从外面看来那般破败狭小,铺子的左右两面都挂满了各式兵刃,正对门的方向摆着一张长长的红木柜台,柜台的后面一个满脸老人斑的太婆躺在一张摇椅上,她一手拿着个精致的小茶壶,闭着眼悠闲自若的品着茶。
听到王延和第五韵的脚步声,这太婆眼也不睁,咧开没有了门牙的嘴,悠悠道:“随便瞧,随便看,好坏东西任君自选。”
这太婆似乎对顾客一点都不在乎,好在第五韵走上前道:“龙婆婆,还记得我吗?”
听到第五韵的话,那太婆终于睁开眼看向第五韵,只是她目光中充满疑惑,喃喃道:“你是...”
第五韵也不答话,就站在柜台前让那太婆观瞧,过了半晌,那太婆终于是记了起来。
“哦,你是复姓‘第五’那丫头,以前陪人来过店里几次,要不是你的姓名古怪,我这上了年纪的脑子还真是记不起来,嘿嘿。”
说着,这太婆站起身子,看着第五韵道:“你这丫头怕是有大半年没来过我这了,说吧,今天突然前来有何事?”
王延听着两人对话,只觉第五韵和这太婆的关系也只是泛泛,不过相识而已,反倒是第五韵显得很热络,拉着那太婆的手道:“龙婆婆,你可还记得我有个朋友曾在你这里一次性卖了很多东西,你共计给了她一百二十两黄金,而她卖给你的东西中间有一张剑招残页?”
那太婆目中精光一闪,然后瞟了眼王延,笑道:“怎么,今天你带人来是想把这剑招残页买回去?”
第五韵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王延也走上前,诚恳的道:“还请前辈成全。”
太婆没有直接回答,嘿嘿一笑,然后上下打量了王延一番,继而道:“你可知那剑招残页的来历?”
“晚辈见识有限,只知那剑招残页不凡。”
“万剑宗内门弟子修炼的剑法自然不凡!”
万剑宗?王延眉头微皱,他也算知晓如今五州中各大顶级门派却不知有什么万剑宗的存在,那太婆看王延迷惑的样子,笑道:“小娃子眼皮子浅很正常,好叫你知道,这万剑宗乃是四百多年前北胜州中第一大派,雄霸一州之地,州中其他大小门派无不拜服。
只是万剑宗野心太大,将触角伸向了其他四州,这便触及了天元圣岛的底线,最后天元圣岛联合其他四州的顶级大宗门将万剑宗彻底覆灭,可即便如此那一战中万剑宗高手尽出,却也将来犯强敌斩杀大半,光天元圣岛陨落的肉身境巅峰高手都足有三四十位,万剑宗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而这剑招残页上所记载的便是当年万剑宗专供内门弟子修炼的‘孤心剑诀’,整本剑法共有八式剑招。尽管这孤心剑诀并非万剑宗传承的顶级剑法,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上乘武功,你可知此剑法是何品级?”
王延万万没想到这剑法残页竟然有如此来历,好在他尚有些定力,面对龙婆婆所问,他不确定道:“当是在玄级之列!”
“小娃子倒是有些眼力,这孤心剑法正是玄级中品的剑法,这等品级的剑法放在如今五州中各大顶级宗门,也堪称一流绝学了,这样品级的绝学你还想买?可敢买?买的起?”
龙婆婆一连三问,王延自是听出这三问之中蕴含的意思,他额头不禁渗出些微汗珠,思量了半晌,最终道:“或许在下现在买没起,但还请前辈说个数。”
“好,那我也不废话,他日你拿一千两黄金来,我自是将那张剑招残页卖给你!”
一千两!黄金!
王延万万没想到这太婆狮子大开口,一张剑法残页竟然喊出这等天价,而一旁的第五韵也是道:“龙婆婆,你当初收这张残页的时候可只是估值一百两黄金啊。”
龙婆婆笑呵呵的看着第五韵道:“第五丫头,你这话就不对了,那张剑招残页放在你们手上只能算是无名剑法,可我却能道出来历。”
“光这来历就值九百两黄金?”
“当然!”
龙婆婆说的斩钉截铁,然而王延却是有些疑惑道:“前辈,这秘笈不是可以抄录吗?又不是只卖我一家。为何...”
王延话还未说完,龙婆婆嗤笑道:“原来是个初涉江湖的雏儿啊。”
说完,她从柜台里摸出一本名叫‘雁行功’的秘笈,然后取出笔墨纸砚,道:“你翻开这秘笈首页,自己抄录看看。”
王延不知龙婆婆此举为何,但还是翻开了秘笈,这雁行功不过是种极为普通的轻功飞渡术,虽比健步功高深,却也有限得紧,王延一眼就看出深浅,然后他取过笔,照着秘笈上的文字开始抄录。
然而等王延一行字写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白纸上的黑字竟然悄然消失,就像王延从未写过一般。
“怎会如此?”
王延大惊失色,可一旁的第五韵却见怪不怪,只是她的目光看向王延,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疑色。
龙婆婆却是微微一笑,道:“自古以来,无数先辈大能都认为这方天地有‘灵’,它在冥冥中庇佑万物,也在冥冥中制定规则,而这只不过是规则之一。
秘笈并非无法抄录,但用普通的笔墨纸砚是不行的,需得用‘沉金墨’,‘银竹纸’,以及‘铜牛兽’的尾巴所制成的笔方才能行,但这些资源都掌控在各大门派手中。除此外,普通人抄录秘笈乃是大耗元气的事情,就如你这般修为就是给你那几样东西,还不等你将这雁行功抄录完就得吐血而亡,这需得有特殊能力的人方才能行。
而且越高深的秘笈就需要品级越高的银竹纸,铜牛兽尾以及海量的沉金墨,就说孤心剑诀那等秘笈的一张残页,想要完整抄录下来,所花费的材料可以同样抄录雁行功这等秘笈一万本不止。至于抄录的人,则需要拥有极强的特殊能力,那等人物一般都在各大顶级门派中被供奉着。
所以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何要喊价一千两黄金了吧?因为那张秘笈我没有抄录的能力,卖给你就是独售一家,而它值这个价钱。”
关于抄录秘笈的这些常识王延还是第一次听闻,只是他不由皱起眉头,只觉这规则对npc的限制并不是太大,毕竟npc学习或传授武功还可以通过口述,这样的规则倒像是专门针对玩家的,毕竟玩家学习武功必须使用秘笈,而使用过后秘笈便会彻底消失。
怎么会有专门针对限制玩家的规则?难道真如第五韵说的那般,我所在的这个世界只是他们创造出来的一个游戏场?那我是怎样的存在?npc吗?那我有生命,有灵魂吗?
王延的脑海中翻涌起来,他好像钻进牛角尖一般,用这段时间积累的认知开始反复思考,到最后他额头都开始发烫,意识变得模糊,恍惚间眼前一切尽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古怪的符号和数字。
这样的情况已不是首次发生,第一次发生是在精铁洞中王延诘问自己的时候,第二次则是初遇张小宝时,而这一次与前两次不同,不仅反应更为剧烈,而且王延整个人产生了撕裂感,他只觉自己的大脑负荷到了极限,脑子就像要裂开一般,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
‘这样下去我会死吗?’
第四十二章 柔丝诀(下)
‘这样下去我会死吗?’
王延心中突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他只觉自己整个人仿似被卷入了一个极速旋转的漩涡,这漩涡不仅在疯狂的撕扯他,而且将他卷的越发深入,莫名之间,王延觉得若是被卷入漩涡的底部自己就将陷入永久的沉眠,然后生命终结?!
“王大哥,你怎么了?王大哥,你说说话啊。”
突然间,王延似乎听到了第五韵的声音,他的意识循着这个声音努力想挣脱漩涡,但无奈意识太过微弱,眼见着自己被漩涡卷入的越发深入,就在这时,一根指头顺着第五韵声音传来的方向点来,紧跟着,漩涡破灭,王延的意识一下清醒过来,眼前一切尽复旧观,他就见一只满是老人斑的手从他额前缓缓收回,却正是龙婆婆的手。
“小子,有些事情如果暂时得不到答案,就不要钻入牛角尖死命去思考,那样只会让自己走火入魔。就像刚才,若非我出手,只怕你已然因为走火入魔而身陨。”
龙婆婆一脸正色的说出这番话,王延立即行了一个大礼,他知道龙婆婆说的没错,刚才的情况的确凶险万分,王延不禁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切莫再钻牛角尖,只是他这样的念头刚刚生出,脑海中却突兀的生出另一个念头,是关于刚才那番思考所得出的结论。
‘实力不足,无法探索更深层次秘密’。
这个结论就像是大脑经过计算自动得出的,这种方式让王延觉得怪异无比,但此时他已不敢再深想,只是将这个结论牢牢记在心中。不过基于前两次类似的经历,王延向龙婆婆道过谢后,不禁查看了下自己武功信息状态,果然,他的悟性再一次大幅度提升。
‘武功资质:中上等(悟性:86,根骨:25,无特殊修炼资质。)’
王延在去山下村之前悟性为65点,而这一个半月时间听第五韵上课,他的悟性提升了一点,也就说他刚才那一番差点要命的思考,让他的悟性提升了整整20点,增幅比之前更大,而且武功资质的评价也从中等变成了中上等,变化不可谓不大,只是一想起之前那种意识即将永眠的感觉,王延绝不想再来上第二次。
“王大哥,你没事吧?”
耳畔又传来第五韵关切的声音,王延转过头笑着道:“没事了,刚才多谢你,要不是你及时喊了我几声,让我意识清醒了些,只怕我等不到龙婆婆出手。”
“没事就好。”
第五韵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只是她眼底深处闪动着让人难以察觉的疑惑之色,显然,第五韵不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之有着浓浓的疑问,但她并没有问出来。
“咱们走吧。”
王延对龙婆婆再次道谢后,便欲和第五韵离开,反正那张剑招残页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入手,加之他刚刚差点走火入魔命陨当场,王延实在不想再在此处多呆,只是他刚欲离开,龙婆婆目光微微闪动了下,继而道:“且慢。”
“前辈还有何吩咐吗?若是但凡有能用上王延的地方,还请前辈尽管开口。”
王延礼数极佳,毕竟龙婆婆可算他救命恩人,不过龙婆婆摆摆手道:“我刚才不过随手而为,你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你记住日后切莫再钻牛角尖即可。至于我喊住你却是因为我觉得你既是第五丫头带来的,我们之间便算有一场缘分,老婆子没道理让你空手而归,这样吧,你身上有多少金银统统拿出来。”
若是此前龙婆婆这般说,王延自然不会照做,可经历刚才之事,王延晓得眼前这位太婆是真正的前辈高人,别人将救命恩情都不放在心上,又岂会看重自己的区区钱财?故而他将身上仅剩的金银尽数拿出,除开公孙三娘所给的那锭银元宝,其他大多金银都是从王莫成身上得来的。
“还不错嘛,金豆子三十来颗,银元宝两锭,碎银子十几两。嗯,这锭银元宝你拿回来当做盘缠,剩下的金银我收下了。”
龙婆婆清点了一番王延的身家后,递还了一锭银元宝,王延不解其意但还是收了下来,随后龙婆婆就从柜台中取出三本秘笈,一一摆开放在柜台上,看着王延笑道:“按照你支付的金银,可以购买这等档次的秘笈一本,不过我这店铺有规矩,好坏东西都要自己挑选,我看在第五丫头的面子上破例为你选定三本,至于你如何挑选就看自己眼力了!”
《碧月剑法》,《天心功》,《柔丝诀》。
看着柜台上的三本秘笈,王延眉头微微皱起,以他眼力自是能看出这三本秘笈都在黄级上品之列,对他来说都是上佳的秘笈,极好的东西,怎么龙婆婆还会说有好有坏?
“我所言东西的好坏并非是指品质,要知相同的秘笈有的人练来不过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有的人练来却是厉害得紧,所以选择秘笈品级为次,首先要看是否适合自己,这个适合囊括的范围很广,比如心性,比如杀意,比如对武学的理念等等。
所以是否适合,只有每个人自己清楚,不过我倒觉得这三本秘笈中有一本很是适合你,说不得日后练成对你会有莫大的帮助。”
龙婆婆神秘兮兮的说出这番话,王延极是认真的逐字听完后,不由仔细翻看起柜台上的三本秘笈,由于时间太短,加之黄级上品秘笈颇具玄奥,王延一时间也看不出太多东西,但是关于三本秘笈也有了基本概念。
首先说《碧月剑法》,这门剑法攻守均衡,尤重变化,当中的剑招变幻可谓繁复,但王延却隐隐觉得这剑法太过花巧,而这剑法并不见得比元应剑法高妙,故而王延第一个就将这本秘笈排除在选择之列。
至于《天心功》则是本专门用来打磨元胎的功法,以此功法打磨元胎,日积月累之下,元胎将自具玄妙,可使武者开‘心识’,在感知方面有超卓的提升,甚至会对未知的危险有一种近似‘秋风未动蝉先觉’的特殊能力。
这样的秘笈自然不错,可问题是打磨元胎是个漫长的过程,普通江湖中人短则十来年,多则数十年才能尽全功,就是少庄主傲剑寒雪那样的人物当年也闭关九年方才完成这一过程。所以要用天心功开‘心识’,练出特殊能力,只怕要十余年之功,这对王延来说实在太过遥远,毕竟现在的他连通脉期都未至圆满,更关键的是,打磨元胎的功法并非越多越好,而王延身具门中传承的凝元剑煞决,相比起天心功来说可谓各具玄妙,难较高低,故而王延一番琢磨下也是将此秘笈放弃。
如此一来,王延所能选择的就只有最后一本秘笈--《柔丝诀》,因此王延自是细看起这本秘笈,只是一番细看之下,王延的脸色不由变得古怪起来。
四十三章 再见夏河【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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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前两本秘笈不同,这《柔丝诀》既非武功招式,也非功法类秘笈,而是一种秘术,确切来说是关于用剑技巧的秘术,或可称‘剑术’。
整本秘笈分作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记载的是名为‘剑光分化’的剑术,这种剑术王延并非第一次听闻,很多剑法对此剑术都有所涉猎,就如元应剑法当中有两式便会用到剑光分化,而王延手上那式孤心剑诀的剑招练到后面的变化亦需要用到此剑术。
对于练剑之人来说,剑光分化并非是多高深的技巧,很多剑客都会使用,不过此剑术的特点鲜明,是既不好学也很难精通,因为这门剑术不单单是人在练,剑也要练,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心力方才能入门,而入门之后想要练到精通更是个水磨的功夫,至于具体练法此处暂不细说,容后再禀。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因为剑光分化太过普遍,就连元应剑法当中对此剑术的练法都有详细记载,故而这柔丝诀的第一部分对于王延来说毫无价值。
至于柔丝诀的第二部分则记载的是一种名为‘绕指柔’的秘术,此种秘术也可以说是一种剑术,其专练剑劲,据书中所讲,此秘术练到深处一剑之中可激发出成百上千如发丝般的剑劲,不仅穿透力极强,而且极为坚韧,可谓攻防两用皆具玄妙。
而柔丝诀最后一部分同样记载的是剑术,却是一门将‘剑光分化’和‘绕指柔’结合起来的剑术,名为‘化剑成丝’。此剑术修炼要求极高,需将剑光分化和绕指柔皆是修至大成后方才能开始修炼,至于此剑术的效果,按照书中所讲,一旦将化剑成丝练成只要配合相得益彰的剑法,那么一剑出剑光铺天盖地,而随着后续剑招变化,剑势完全展开之后,剑光便会如长河大江般绵绵不绝,且每一道剑光中都蕴含着丝丝缕缕的剑劲,让人防不胜防。
按理说,这柔丝诀的确是极为珍贵的剑道秘术,然而王延却觉自身并不怎么契合,他从精铁洞开始一路厮杀而来,与敌对阵多是在生死一线寻觅胜机,打法可谓是刚猛无俦,少有转圜,与元应剑法的一剑无前倒是极为契合。即便与王莫成一战,王延紧扣‘轻’,‘快’,‘灵’,不与王莫成正面硬碰硬,从而寻觅到胜机,可最终还是在生死之间一招决胜负,所以说他的骨子里透着刚硬,至于‘柔’他现在是半点都没有。
“极刚易折,刚柔并济方是至理,这也是迈向先天必须经过的坎儿,很多武者悟不透却绕不开,所以一辈子只能呆在肉身境,我观你行事偏激,身上血气也颇重,正道与歧途都在你一念之间,我有一句劝言你可想听?”
龙婆婆的话明显包含指点之意,王延并非顽石,当即一拜到底,道:“恳请婆婆指点。”
“修炼修炼,万般大道最终还是修心,若是天地意志之下,你若然粉身碎骨又有何用?不如留待有用之身,积蓄实力,将来未必没有一线之机。”
龙婆婆这番话说的极是玄虚,王延听得似懂非懂,但他还是将龙婆婆说过的每个字都牢记心中,最后对着龙婆婆一躬到底,道:“多谢婆婆指点。”
说完,王延直起身子不再有半分犹豫,拿起柔丝诀珍而重之的揣入了衣囊之内,龙婆婆见此悠悠转过身,又重新躺回了摇椅上,拿起那个小茶壶喂到嘴边砸吧了一口后,摆摆手道:“去吧。”
王延再拜,随即便和第五韵转身离开了这明正堂,待得出了店铺,王延不禁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自禁道:“这位婆婆真是高人啊。”
第五韵不太明白个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对龙婆婆说的那些话也听不明白,不过第五韵没有多问,只是展颜一笑道:“那是!怎么样?王大哥,我这次来可来对了?”
王延不意第五韵还记着自己不让她前来之事,摇头失笑道:“来的太对了,若是没有你,我可是错开一场天大的机缘,未来也会埋下隐患。”
王延是有感而发,他知道自己不会停下对这个世界探索的脚步,可若是没有今天这一茬,异日说不得就可能走火入魔从而身陨,那当真是一切皆休。所以在王延看来,第五韵当真是他的福星,更别说第五韵送他的孤心剑诀残页价值之大,这让到现在还没将一众孩子领入武者门槛内的王延不由心有歉疚。
“走吧,咱们抓紧时间去给孩子们挑选功法秘笈,早些办完事早些回去,也免得路上发生什么意外。”
听王延提到正题,第五韵一下兴奋起来,只是她随即有些疑惑道:“王大哥,你说咱们为何不直接在龙婆婆这里选几本适合孩子们的秘笈呢?”
看着第五韵满脸迷糊的样子,王延不自禁的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笨蛋,龙婆婆虽然是大大的好人,可是她这里的秘笈很贵啊,你有那么多钱吗?”
第五韵揉了揉被王延刮得生疼的鼻子,翘起嘴道:“对哦,龙婆婆这人好黑,我记得有一次来,就见她卖人一本黄级中品的刀法,整整要了五十两黄金,我可没那么多钱,我全身上下记起来就三十两黄金。”
“那不就得了,咱们还是去你所说的摊市碰碰运气吧。”
说着,王延溜也似的朝前跑了,第五韵见此揉着鼻子的手停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被王延占了便宜,登时俏脸一红,嗔怪道:“讨厌!”
不等话音落定,第五韵便是朝着王延追去,不多时,两人便到了位于镇子东边的摊市。
所谓摊市,便是集中摆摊的地方,尽管此时已近正午,但摊市内却声如浪潮,沸反盈天,内中摆摊的人形形色.色,却都是努力叫卖着,不过从一些颇具特色的叫卖声中,王延能分辨出这摊市内有不少玩家的。
王延也不耽搁,拉着第五韵就挤入拥挤的人潮中,在一个个摊市之间逛了起来。有了以前在门派中小市的经验,又和宝爷厮混了那么长时间,王延在这摊市中倒是游刃有余,询价,问价,砍价,揉价样样在行,不到半个时辰,王延便是选定了两本秘笈。
《平山掌》,《伏波诀》。
前者是武功招式,后者是内功心法,都只是黄级下品的武学,不过胜在中正平和,用来筑基却是再适合不过。而且即便同为黄级下品,这两本秘笈也比什么八卦步,健步功强出不知多少,关于这一点王延还是有信心的。
凭着这两本秘笈,若是那些孩子肯下苦功,他日修炼到通脉期顶峰是没问题的,至于再之后,却是要看各人的造化,毕竟江湖路并不好走。
不过第五韵倒是十分开心,她并不看重武学品级,要知道她之前已经指导那些孩子练武大半年却毫无成效,而如今有了秘笈又有了王延之前的保证,一想到再过两三个月就该有孩子能产生气感进而成为武者,她自然开心不已。
更关键的是,这两本秘笈在王延的砍价下,从最开始的二十两黄金叫价一路砍到不到五两,这中间《伏波诀》还是大头,《平山掌》几乎等于是附赠的,这搞得第五韵还想多买两本秘笈,不过王延拒绝了。
王延想的很明白,这些孩子还小,理解能力有限,而且筑基阶段最忌讳贪多嚼不烂,就连傲剑山庄这样的大派给才入门的弟子也不过是修炼剑元心经和血剑指罢了,毕竟习武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若没有扎实的根基,就算天资超卓,得到绝世武学也是练不成的。
至于轻功方面,王延的八卦游身步是自创的,他没准备藏私,健步功也可以传授。而如果这些孩子中当真有天资过人,悟性极高之辈,王延会等其稳固住通脉期修为后,酌情将孤心剑诀的那式剑招传授下去,这样也多少能弥补心中的歉疚之感,不过最终能有几个孩子学到,又能学会多少,这就看各人的机缘了。
如此,两本秘笈买好,王延此行算是圆满,尽管天色尚早,但他却想尽早回返山中,故而拉着第五韵出了摊市就欲离开天马集,只不想两人从摊市出来往镇口行了没多远,一道人影却是将王延当街拦住。
“王兄,多日不见可还记得夏河?”
第四十四章 相邀
夏河!
王延完全没想到夏河会主动找上门来,关键是他怎么认出自己的?不过已有江湖经验的王延自不会那么唐突,抱拳道:“夏兄,又见面了。”
“的确是又见面了,之前王兄明明看见夏河却不来招呼可是让夏河很是心伤。夏河至今还没忘当日和王兄把酒言欢的场景,甚至是王兄喝酒吃肉提剑杀人谈笑风生的绰绰风姿还印在脑海中呢。
王兄可是看夏河如今在青楼当护卫,身份低微,所以不愿相认?”
夏河还是那般直来直去,不过他这番话说却是有些咄咄逼人,好在王延亦非再是江湖雏儿,一摆手道:“哪里的话,王延绝无此意,只是此行另有要事所以未及与夏兄相认。”
王延这番话说的未必圆润,但夏河找上门来自不是为了指责王延,故而他借着话头就坡下驴,道:“既如此,王兄可愿再与夏河共谋一醉?”
“哈哈哈!”
王延大笑一声,颇为豪爽道:“怕是你醉的不省人事,我还没喝上兴头呢,如此,王延怎会不愿?”
“请!”
说着,夏河一摆手,就将王延引向不远处的一家酒馆,王延虽归心似箭,但也好奇夏河找自己究竟何事,故而和第五韵耳语了几句,两人便是同夏河一起进了那酒馆。
‘未敢醉’。
这家酒馆的名字有些奇怪,内中陈设也独具特色,自正门进来后,就见店内四面都摆放着一个个大酒缸,这些酒缸内皆是装满了酒,而位于门口的柜台边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红纸,上书:
‘若敢醉,酒水自取,任君吃喝。’
‘未敢醉,自取酒水,三两一坛。’
“倒是有些意思。”
王延只觉写下这番话的应是个妙人,不过也没多在意,很显然,在天马集这种混乱的地方若是真敢喝醉,那真是把命不当命,说不得出了店门就可能被人拖到某个角落里去。
待得收回目光,王延环视了店中一眼,现在已过饭点,店中客人不多,仅有四五桌前有人吃喝,只是看着当中一个身材矮壮,双臂结实,上身穿着短打,头戴斗笠的人王延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不过此人坐在北面角落里,背对王延,而其手边还放着一把半人高的宽背重剑,王延将此人与记忆中的熟人一一过了遍,却发现根本没这号人。
难道是错觉?
不待王延多想,一旁的夏河寻了张空桌,一边招呼王延坐下,一边拿起桌上的空酒坛在酒缸内舀了满满两坛。
“王兄,请!”
夏河也不多话,将酒坛放到王延身前,继而抱起手上的酒坛就是仰头狂饮,王延见此心中豪气顿生,二话不说,举酒便喝。
两人喝的是又快又急,一坛酒有半坛都流到了衣襟上,可王延和夏河谁都不在意,等到一坛子酒喝尽,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酒坛,继而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痛快!”
话音未落,两人几乎是齐声大笑,声震堂内,都觉畅快无比。
可畅快归畅快,但这厅堂之内却不止他俩,不等两人笑声收歇,他们身后那桌前一个长着三角倒眼的光头一拍桌子道:“马勒戈壁,还让不让人清净了!两个小杂...”
与这光头同桌的还有三名大汉,个个都长得满脸恶相,这光头许是觉得人多,骂骂咧咧很不客气,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夏河的右手猛地握住刀柄。
噌!
只听一声刀鸣,紧跟着,刀光乍现之间,那桌子便缺了一角,三四个盘子叮叮当当的落到地上,而夏河却是头也不回身也不转,气定神闲的缓缓将长刀归鞘,口中道:“酒场就是来闹腾的,你若想清净,待会出了这个门,老子可以送你去个地方永远清净!”
夏河这番话说的杀气腾腾,可是身后那桌的四人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那光头更是看着断开的桌角满脸的冷汗,双腿如抖糟糠一般颤动着。
不过就在这时,柜台后面的帘子掀开,一个包着红头纱,身穿素色罗裙的曼妙少妇走了出来,瞄了一眼断了一角的桌子,继而看向夏河懒懒的道:“三十两。”
夏河也不多话,取出一锭银元宝扬手一扔。唰!银元宝横空而过,那少妇看似颇为慵懒的一伸手,却是将银元宝稳稳接住,脸上登时多了分笑容,娇声道:“真乖,后面有刚煮好的牛肉,待会我给你端几斤过来。”
听着这少妇如此说,光头好似见鬼了一般,他一踹旁边三人,便道:“走,赶紧走。”
说着,这四人就是连滚带爬冲出店外,夏河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看向王延道:“几个下九流货色,平白坏了王兄酒兴。”
“哪里。”
王延摇摇头,他倒是没想到夏河在这天马集竟然如此肆无忌惮,不由道:“此番再见,夏兄豪气却是更胜从前,王延自愧不如。”
“也是受了王兄的影响,只觉行走江湖还是该随性些,不过我来天马集已有些时日,当中尺度自然把握的住,王兄不必担心什么的。”
夏河一点都没变,直来直去,如烈酒如单刀,只是他这把刀如今磨的更利,杀气也更重,锋锐之盛,王延也觉要稍微退避。这般想着,王延就不欲再多做纠缠,反正酒已喝过,闲话也叙了,就准备单刀直进问明夏河来意。
只是不等王延开口,夏河将腰间的带鞘长刀放到了桌上,然后道:“王兄,这许久不见,夏河也不知你如今实力几何,可敢与夏河试试手?”
面对这近乎挑衅的言语,王延眉头微皱,他不明夏河是什么意思,只是以他心性却不会不回应。
“如何试手?”
“方寸之间,三招之内,许进不许退,谁离开凳子谁就算输。”
“好!”
王延口中一个‘好’字刚刚落定,他就和夏河几乎同时动手,只见夏河运掌成刀,隔着桌子就是一刀横劈,与此同时,其右腿一弹,足如惊雷,疾点王延****,夏河倒是没有半分留手,一上来便是上下齐攻。
不过王延却也不慢,他右脚贴地往前一送,不待夏河弹腿直击,猛一扭胯,用膝盖别住夏河的右腿内膝盖处,让其弹腿散了架子。而其左手运指成剑,朝着夏河掌刀的手背上就是疾疾一点。
夏河当日可是目睹王延是如何击杀王莫成的,晓得王延手上有打穴的功夫,哪敢让王延点中,掌刀登时往回一缩,另一只手便是劈空一掌朝前击来。
然而王延不待夏河掌势展开,他右手猛地一拍桌子,只听一声闷响,就见箸筒从桌子上一下弹起,筒内的数十根筷子随即纷纷扬扬漫空抛洒开来。
这一下,登时打乱了夏河的节奏,两人视线之间有了阻碍,他不由双手回缩护于身前,准备等筷子落完再行出招,可王延却是左手一扬,接过一根筷子,继而手腕轻抖,一道寒光从抛落的筷子中间的空隙一穿而出,不等夏河反应过来,寒光已然消失。
等到筷子落尽,王延也将手中筷子放下,然后对着夏河抱拳道:“承让。”
夏河一脸失色的摸向自己的喉间,那里已是多了一个红色的小印子,夏河知道若是王延刚才用的若非筷子而是利刃,他已被穿喉。
“好利落的剑,小夏子,你输的可不冤哟。”
夏河还没回过神,柜台后的曼妙少妇却是悠悠说出这番话来,王延不禁瞟眼朝此女看去,只觉此女看似普通,却难见深浅,应该不是简单人物,否则也不可能在天马集开这样一个酒馆。
“王兄的剑更利了,夏河心服口服!”
夏河终究不是输不起的人,不过心中憋闷是肯定的,说完这话,他站起身走到酒缸前舀起酒连喝几大口,方才坐回桌前,笑道:“让王兄见笑了。”
王延摇摇头,道:“夏兄现在可以说找王延何事了吧?”
“当然。”
说完这话,夏河不禁看了一眼王延身边的第五韵,王延自是明白他意思,与第五韵耳语几句,此女倒也乖巧自去一旁坐着,待得周围只剩夏河和王延两人,王延又道:“说正事前,王延还有两事请教,其一自是关于当初刺杀康建民一事,不知道启明楼最后是个什么结局。其二,则是想问问夏兄如何将王延认出来的。”
夏河点点头,道:“当初启明楼一战,王兄见机快走的果决,可以说脱过一场杀劫,当日场中之人,除开王兄其他皆是没能逃脱,李云扬和康建民都是被那陈文远擒下,生死不知;至于高离和他的那些内应则是当场被格杀;而我和那独眼独臂的老者纠缠了近二十个回合,最终也没能逃脱被屠戮的结局。
不过通过那一战,我倒是对蕴胎期武者有了些了解,虽是身死受创,武功倒退,不过自觉心性有所进益,便来了这南河谷闯荡。
至于我如何认出的王兄,这倒也简单,王兄这冰蚕丝斗笠可谓独特,加之我对王兄记忆深刻,身形背影无不牢记脑海,两相结合之下自是一眼认出王兄来。”
原来如此!
王延倒没想到自己特意挑选的斗笠结果还成了破绽,他寻思此番回去应是该换一番装束了,不过最让王延吃惊的还是夏河提到陈文远此人竟然接连生擒了李云扬和康建民。
要知道击败,击杀,生擒,这可是一个比一个难,尽管当日李云扬和康建民都已是强弩之末,但陈文远能接连擒下两人,其实力绝对是远远高出李,康二人的,无怪于这陈文远会有个‘毒心文士’的称号,这等称号高手当真是半点也不能小觑。
“两事已明,接下来说正事吧,我知夏兄此番专门找到我绝非无因的。”
王延不欲在多做耽搁,而夏河也没有七拐八绕,开门见山道:“此番夏河前来寻王兄,只为再和王兄联手!”
第四十五章 狮与虎
联手?!
王延却是没想到夏河找自己会是因为这个,不由目光变幻沉吟起来,而夏河又道:“王兄可知这天马集周围做得最多的营生是什么?”
“青楼和赌坊?”
夏河摇摇头,道:“是劫道!实不相瞒,夏河来南河谷月余,也去劫道了几次,有成功也有失手,但好在都侥幸保住性命,也有些所得。”
听到这话,王延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道:“夏兄莫非是想邀王延一起去做劫道的营生?”
“我不知王兄具体出身,也不知王兄是否看不起强人行径,但对于夏河这种无钱无势也没有逆天机缘的人来说,想要变强自是要抓住一切机会,毕竟时不我待。
我之所以邀请王兄,一是觉得与王兄性情相投,也是看重王兄的身手,自思你我二人刀剑合璧,当是能在这南河谷闯出些名堂;其二,夏河心中也有分寸,寻常劫道之事自不会烦扰王兄,而要找王兄联手的自然是大买卖。”
说到这,夏河的身子不由往前凑了两分,声音压低道:“王兄可知夏河为何会在青楼当护卫?”
“踩点?收集情报?”
夏河嘿嘿一笑道:“差不多。夏河此番的目标已经确定,是个在南河谷北部稍有些名气的独脚大盗,此人名叫‘魏晓峰’,半年多前刚刚突破到蕴胎期,不过此人并不安分,修为尚未稳定,便出来连做几起案子,劫取金银近千,还有些珍稀之物,且此人好色如命,不仅劫财而且劫色,横山城书剑庄的三小姐就被此**害了。
为此,书剑庄老庄主发下花红,以三百两黄金求这魏晓峰人头,故而这两个月来魏晓峰藏踪匿迹如同人间蒸发,只是此人色坯转世,且尤好清倌人,加之骨子里透着不安分,所以有消息他前几日就乔装潜入了天马集,只为今夜去**楼给‘应雨姑娘’开荷。
盯着魏晓峰的人不少,不说其他方面,光是夏河这边已有十余人,全是在天马集这边玩家中颇有名气的好手,实力都不在高离之下,只要找到这魏晓峰踪迹,到时候围而攻之,可谓万无一失。”
王延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解的道:“既已安排的万无一失,夏兄为何要来邀我?”
“哈哈哈!”
夏河一声大笑,继而道:“王兄可知这南河谷是什么地方?这可是个毫无规矩,纯粹人吃人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强者通吃一切,弱者只有滚边的份儿,魏晓峰纵然身价不菲,但是十余人分润最终拿到手的又有多少?最关键的是支配权谁说了算?”
“夏兄的意思是?”
夏河目中厉色一闪,狠声道:“先做掉魏晓峰,然后你我二人联手再干掉其他人,到时候战利品由王兄先选!”
黑吃黑!
王延终于明白夏河找自己的意图,他不禁眼睛微眯仔仔细细的看了眼夏河,在他眼中如今的夏河简直就是一头骨瘦嶙峋的饿虎,一路朝前横冲直撞,但凡看上的猎物拼了命也要撕下最大的一块,这样的人为了变强堪称不择手段,他的话真能信吗?
不过夏河有句话说的没错,时不我待!王延此番下山纯属是机缘巧合,但终究是有时限的,只有三年,到时候无论陈长老给的任务是否完成他都必须回返山门,否则便视作叛门出逃。一想起傲剑山庄对待叛徒的手段,即便以王延如今心性,也是有些不寒而栗,对于王延来说,他也从未想过要背叛傲剑山庄。
既如此,两年多后王延便要回返山中,想必到时候傲剑山庄的乱局已然结束,再想下山远游却是千难万难,毕竟能铸就剑心闯过剑心血海的内门弟子不过十之一二,即便很多真传弟子也没这份能耐。
而一旦回返山门,且傲剑山庄的乱局也已结束,王延便再无获取经验值的渠道,到时候只能按部就班的修炼,即便能借助寒玉冰壁,可又要多少年才能修炼到四小姐那样的境界,这当中又会出何变故?
“时不我待!”
王延心中默念了一遍此话,继而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知道这两年多的江湖游历将是他最好也是最快增强实力的机会,决不能就这么让时间白白流失,他之前是不得其法,或许今次与夏河联手便是一个契机。
王延思量了许久,当真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不断权衡各种厉害关系。夏河本是默默等待着,但眼见王延久久无语,不禁道:“莫非王兄还有什么顾虑?是怕夏河到时候不讲规矩,出尔反尔对王兄也下手吗?”
夏河的话就是这么直,王延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直视夏河,夏河笑道:“我觉王兄大可不必有此顾虑,只凭你刚才那一剑,夏河有自知之明的。不过若是王兄自觉手底子够硬,到时候想大小通吃,独赢一切,即便夏河横死王兄剑下,也绝无怨言,只怪自己看错了人。”
夏河这番话却是够坦诚,王延也去了不少顾虑,摆摆手道:“夏兄说笑了,王延之所以沉思这许久,毕竟是因为此事颇大,要仔细考虑当中的厉害关系,权衡利弊罢了。至于对夏兄,王延只能说当日初见时,王延便是捧着一颗真心相交,至如今亦没变过,否则也不会今日再与夏兄共饮,若是换做来人是那高离,我二话不说,扭头便走。”
“哈哈,说得好!就凭高离那等阴私货色怎配与你我相交。既如此,王兄可是和夏河说定了?”
“说定了!”
“干!”
两人又是推杯换盏喝了几大碗酒,期间夏河低声向王延透露了行动的细节,时间,地点等等,等过酒过三巡,夏河微微些醉意,王延方才停下,与之一同出了这未敢醉。
只是王延和夏河都没注意到,他两人刚一出店门,坐在店中北角那名让王延有些熟悉的矮壮之人便转过头悄然看向他的背影。除此之外,这店中另有一双眼睛也在暗中将目光落在王延与夏河的背影上。
“此番倒是耽搁了不少时间啊。”
站在天马集镇口,王延抬眼看着已要落入山中的夕阳不禁微微摇头一叹。从未敢醉出来后,夏河另有要事自是先行离开,而王延便拉着第五韵一路出了天马集,趁着离入夜尚有些时间,王延寻思着将第五韵先行送回去。
“王大哥。”
第五韵轻唤了一声,待王延转头看向她,这女子微笑道:“你若是有正事,自去便好了,我之前说过了,我不怕死的,死了还正好省却回去的脚程。”
“不行。”
王延想也不想就拒绝,尽管死一次对第五韵当真算不得什么,可王延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他终究是npc不是玩家,无法理解玩家那种对死亡的随意。
不过第五韵似乎已有主意,呢喃道:“没事的,王大哥,只要你记得办完正事早些回来便是,山里的孩子们等着你...”
第五韵说到这顿了下,然后俏脸微红道:“我也等着你的。”
呃?
王延一愣,等他回过神再看第五韵时,这女子心口却是已然插着一把短剑,血水从嘴角不断往外渗。王延见此登时大惊失色,一把抱住第五韵,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但第五韵却是甜甜一笑道:“王大哥,我还有点时间,咱们就在这夕阳下说说话可好?”
王延紧咬牙关点了点头,抱着第五韵退回了镇子里,站在一处屋檐下,默默的看着夕阳。
第五韵看着王延的样子,笑得更甜了,喘息着道:“看着王大哥难受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好开心。”
难受?!
王延不明白怎么确切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不是恼怒,也不是愤恨,只是一种无力与无奈,不过当中还夹杂着别的什么东西,王延分辨不清楚,如果这就是难受,他的确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但他不明白自己难受为何会让第五韵觉得开心。
王延的认知终究有限,他对第五韵有好感,骨子里透着亲近,时不时喜欢和第五韵打闹一下,占点小便宜什么的,可也就这样了,再深层次的东西他不明白,想不出,也堪不破,至少暂时是如此。
看着王延的一脸迷惑,第五韵目光闪动了一下,又道:“王大哥,其实我知道你和我是不一样的存在,你不用否认,也不用对我警惕,若是心里别扭就当做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行,咱们还和以前那样好吗,你教孩子们武功,我教孩子们读书,当然我还要去打猎犒劳你的五脏庙。”
王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即道:“我现在伤势已经好了,以后我去打猎就好。”
第五韵摇摇头道:“我愿意做,你不要和我抢。”
说着,第五韵嘿嘿一笑,但牵动伤势嘴里渗出的血更多了,可第五韵笑得更开心,问道:“王大哥,你为什么不问我是怎么看穿你身份的?”
“你和夏河不同,他直来直去,但你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觉得我若是问了,我们之间就会少了某种东西。”
“是信任。你说的没错,如果你问了,我会很难过,觉得你不信任我,不过你不问我反倒要告诉你呢。”
王延只觉第五韵的想法古灵精怪,自己怎么都猜不出,但是他觉得很喜欢和第五韵这样说话,思绪流转之间,不由道:“是因为明正堂的变故吗?”
“那只是让我更加确定而已。其实在山下村的时候我就有疑惑,不明白王大哥为什么早晚都来听我的上课,起初我以为你别有企图,但时间长了却发现你每次都听得很认真。
你或许不知道,我给小孩子讲的那些东西都是非常浅显的,在我们那里正常成年人都懂,没人愿意听得,更别说早晚坚持几十天不断。”
听着第五韵这番话,王延心中不由一动,道:“你们那里?你是说你们的世界吗,那我所在的这个世界当真是你们那里创造出的一个游戏场吗?”
王延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尽管刚刚经历了一劫,可眼下第五韵坦白看穿他的身份,又愿意告诉他很多东西,王延只觉得真相就在眼前。
只是第五韵却摇摇头道:“王大哥,龙婆婆的话虽然我听不懂,但我觉得你还是要牢记心中,有些事情我觉得即便现在告诉你,你可能也无法理解。所以,如果你以后想知道更多,可每日练完武功后来寻我,我会将更多,更适合你的知识讲给你听。
等你慢慢的将我所讲的东西都消化理解了,对这个世界和我们那里也都有一个具体的认知,或许未来你就能很容易的探寻到自己所要的真相,好吗?”
王延点点头,但突然展颜一笑道:“这也是另一种养成吗?”
“咯咯,你真聪明。”
第五韵如银铃般笑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但王延怀中的身体已然变冷,不过王延没有动,就这样抱着第五韵一直等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等到第五韵的身体点点星散消失不见,他方才直起身子朝着和夏河约定的地方而去。
这一夜,注定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