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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啁啾     农家女的幸福生活txt下载     农家女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八章 争风

    莫敬贤敬畏地看着刘老头将黄桃枝条削成斜平,再插进毛桃树木桩被削开的皮里,最后用麻布条紧紧地缠起来。

    春花看着刘老头将黄桃枝条和毛桃树切开的真皮对接在一起,心想嫁接技艺真是从古流传到今。

    今天碧芬穿着粉红色的小袄和百褶裙,骄矜地立在莫敬贤身边,敬贤哥长敬贤哥短娇声嫩语地喊着。她不明白桃树桩有什么好看,让这个大少爷理也不理她。小兰梳着两只丫髻,扎了朵布花,不伦不类,呆呆瞧着神仙般的少爷,引得碧芬一阵讥笑。春月一手掏着树心里白嫩嫩的虫子,一手吃莫敬贤带来的糖果,毫不示弱哥哥哥哥的叫。春雪喜欢上了莫敬贤腰上的流苏,双手吊在莫敬贤衣摆上荡秋千。

    明天要进学了,平常就没有空闲时间出来,莫敬贤从家里偷溜出来看春花,想劝她松口答应当他宠妾,今天就可以带她去莫家。结果话没怎么说,倒引来一群痴丫头,莫敬贤被闹得脑仁疼。

    春花看着莫敬贤像贾宝玉一样左右逢源,被女孩们团团围住,不由抿嘴笑。

    刘老头和刘三聚拢了竹叶就地烧了一堆火,将掏出来的大虫子架在火上烤,一会儿就香味飘飘。几个丫头都爱吃烤虫子,一时守在一边淌口水。

    莫敬贤看得一阵恶心,撒谎说要解手,终于暂时摆脱了纠缠。

    莫敬贤头发有些微微的乱,走进春花的卧室,不耐烦地招手道:“丫头,先打盆水来,爷要洗脸!”

    春花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你是财神老爷的份上,谁要理他。她舀了点热水倒进木盆,再扔了条麻布,端起来放在地上。

    “小丫头,你这笔是什么呀,黑不溜秋,沾我一手灰!”莫敬贤翻着春花的东西,拿起炭毛在糙纸上鬼画。“哎呀,你这什么纸,粗得割手,赶明儿我送你一箱子澄心堂纸,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春花拧干麻布,递给莫敬贤。

    莫敬贤又嚷开了,“这什么臭水沟的东西,敢拿来污爷们尊贵的脸,不要命啦?”

    “我说,你猪不是狗不是,你到底想怎地?这可是我家最好的麻布巾!你爱洗不洗!”

    “死丫头,用我手帕,打湿了与我洗脸!”

    春花忍气拧了丝帕递给莫敬贤,后者光顾玩算盘。她将帕子展开,给莫敬贤擦脸。

    莫敬贤不由心里发软,柔声道:“花儿,明儿我要去进学读书了,不能随时来看你了。要不你来给我当丫鬟呀,我就不用专门来见你了。”

    春花只当给小狗崽子洗澡,心无二用,慢慢将莫敬贤的手洗净。末了,又给他梳了头发,头顶裹成一个少年发髻,后脑勺的头发披肩,插上玉冠。肌白肤腻,眉目含情,衣冠楚楚,倒真是一个英俊的少年郎!

    碧芬站在门口咬着帕子看了好一会,才若无其事地进来,热络地道:“敬贤哥哥,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去你家玩,你还把心爱的猫抱来我玩?那猫的毛好白,眼睛好漂亮,我喜欢得不得了。后来你还亲自送我回姨妈家了。”

    “碧朱的表妹,我当然记得。我的猫把你手抓烂了,我妈非要我送你回去。其实你们家自有大马车,自己回去不就得了嘛。”

    碧芬一顿,眉眼一飞,眼中流光熠熠,笑道:“敬贤哥哥,我好喜欢你们家的花园,里面的花儿又红又香,蜜蜂嗡嗡,鸟儿叽叽喳喳,还有那只八哥,太可爱了。下次我和表姐又来你家和,夫人和小姐们玩。到时敬贤哥哥别不理我们啊。”

    春花无语,早熟的孩子呀,你才多大,就当面勾引男人了。

    碧芬见莫敬贤只顾拿着木偶玩,心里发恼,话锋一转,笑道:“春花儿,过年你就十岁了啦,什么时候喝你喜酒?说起来,你能进张家做妾也是烧高香了,不光家财万贯,听说他们家亲戚还在县衙当差呢。张老爷年过半百,最懂怎么疼惜小娘子,张夫人比三伯娘还大,也会像女儿一样待你好,妹妹到了张家只有享福没有委屈受的!到时候发了财别忘了提携娘家姐妹们。”

    春花瞳孔一缩。

    莫敬贤听了,愣住,不由放下手中的物什,道:“春花,她说的可是真?”

    春花恼了,盯着碧芬,缓缓道:“哦?碧芬姐姐,你如何得知我要到张家做妾的?你一个女孩家,成日妾不妾的挂嘴边,也不羞么。”

    碧芬心中早储了一坛子火气,怪笑道:“春花妹妹就是命好,做别人妾的人还引得敬贤哥哥魂不守舍,又是陪笑脸儿又是说好话儿。你做事的人都不羞,我说说而已,有什么好羞的。”

    春花也笑道:“别人魂不魂的我可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就是在醋缸里淹死了,也没人来哄你一哄。”

    碧芬不由大怒,瞥了莫敬贤一眼,转脸甜蜜地笑,“好妹妹,你可不能得陇望蜀!明花有主,还来祸害年轻公子,那可要惹来大麻烦的。我们刘家女儿的德行可不是朝三暮四,要是犯了错,可是会浸猪笼的。妹妹劝姐姐要迷途知返才是!好好的女红不习,学什么妲已褒姒。”

    春花抿唇一笑,一脸天真无邪,“姐姐,你说的这些成语呀典故什么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每天只知道做针线活,可不明白什么是得陇望蜀什么是朝三暮四?还有妲已褒姒,是人还是好吃的东西?姐姐是腹中有锦绣文章的大才女,教教妹妹,你说的是些什么东西?”

    明眼人一看就知,没读过话本小说的女子怎么说得出来这些比兴,而闺中女孩又有谁敢读这种**,两人是谁德行不佳显而易见。

    小兰虽然是个天然呆,但听了一席话,不由捂嘴乐,其实她也不知是啥意思,反正感觉应该很好玩。

    春月牵着春雪跑进来,脸上汗淋淋,拉着春花出去玩。莫敬贤捏住春雪的胖脸,一阵逗弄。连小兰都笑眯眯地抓橘子吃。大家把碧芬凉着。她看了大家一眼,狠狠地哼了一声,摔门而出。

第二十九章 香肠

    昨外出跑了一天,累。写了一章,挺好笑的。

    一个人偷着乐真没意思,所以亲你如果喜欢,请收藏推荐。

    …………………………………………

    下午莫敬贤就被莫家人接走了。

    春花只觉得少了个磨人小子,日子过得松快些。只是他才多大点,就招一身桃花,哪个大神做他老婆,都省不了心。

    想把玉佩还给莫敬贤他却不要,春花只得自己收了,想着这男孩图一时新鲜也是有的,以后慢慢还他就是。

    过了大半个月,隐隐听碧芬娘说,有个性张的人家房子被人烧了,也不知是不是那个张家。

    得福酒楼订购的桌椅已全部完工。挑了个赶集日,春花与刘三专程将桌椅运至仁和镇。期间春花母女还发生了点龃龉。

    “春花,你在家想读书绣花钩鱼爬树做什么都好,可就是不能外出,身为女子怎能随意抛头露面?被那么多男人看了脸,以后哪个还敢娶你?这女子家的名声要不要?”春花娘语重心长地道。

    春花摇着娘的手臂,道:“娘,做生意的妇人多了去。如果顾及女子身份,天天害羞躲在家里,以后连妆奁被人谋去都不知道,还要帮着他数钱呢。况且有爹在场,这又是乡下,哪有那么多规矩!”

    得福酒楼的生意一直是仁和镇的独一份,一来背后的主子有来头,二来掌柜的头脑十分灵活善于抓住商机。

    富贵准备安排人将桌椅置在二楼雅间,走高档路线。

    “富贵伯伯,我有一个建议,也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富贵忙着安排人事物,颇有些不情愿听个丫头多嘴,但看在莫家少爷面上,便挑了一下嘴角,道:“有什么好建议,你就说。小丫头,卖什么关子。”

    “伯伯,我知道,你想把宝贝桌椅做个新鲜东西来拿招待贵宾。可是伯伯,我们这么个小镇,能有多少贵宾?登高望远,二楼雅间确实是高档消费场所,能挣银子,可是,你也知道,比起一楼,二楼的利润其实并不多吧。这么个小镇,有钱人并不多,大碗饭大碗菜吃个饱饭就是目的,最多档次高一点上你的酒楼吃饭,谁愿意再上二楼花那闲钱?说起来,酒楼的利润比起普通的小饭馆并不高到哪里去吧?”

    桌椅是莫敬贤逼着富贵买的。反正钱花了,将桌椅放二楼摆摆,到时赚几个本钱也就算了,没想到小姑娘倒说出一条条道,挺有意思,富贵挑眉示意春花继续说。

    “其实伯伯,我们大可以走平民路线。你看酒楼的大走廊,正对着大街,摆上桌椅,搭个高台,请个能说会道说书的先生,把人先吸引过来,坐坐看看,图个新鲜,就算人不进楼消费,也可以制造个热闹的场面嘛。就像进茶馆一样,再摆上花生瓜子之类的小吃食,赚个茶水钱,要是人家听饿了,进来吃个饭也是有可能的。虽然酒楼赚的是大钱,但有钱不赚,那也是迂了一些。”

    “丫头,主意不错。我正愁着现在是淡月,生意冷清,有了你的点子,确实容易把客人吸引过来。可是,”富贵摸着下巴微微一笑,道,“我大可以摆上普通的桌椅嘛,干么非要用你的宝贝桌椅。”

    春花当然有私心!

    春花掐着食指,露出丁点指肉,道:“我的点子可不只这么小小的一个。我的脑袋里的点子可多得很。比如说整个招牌吃食吸引民众,比如办个厨艺比赛,比如说……嘿嘿,我可不能全都告诉你。”

    “刘三兄弟,你姑娘真是鬼灵精!”刘三可从来吝于夸赞女儿,挺起胸脯道:“富贵哥,我姑娘的想法可不只这一个。聪明着呢。用了她的点子包你赚大钱。”

    富贵撇嘴,但又不得不承认春花的想法独到。这个时代做生意都是中规中矩,哪里想过主动招揽顾客。如果真是主动招揽顾客,也不知会不会招同行耻笑,行不行得通。富贵有些犹豫地看了春花一眼。

    “富贵伯伯,所谓做生意人就是要脸皮厚知变通,缩手缩脚像个小娘子,可赚不上大钱!”

    富贵这才惊异地盯着春花,她竟然看得懂他的心!

    “伯伯,我还会做一个有趣的吃食,我讲给你听。”

    酒楼里渐渐有生意了,富贵招呼刘三父女到内堂说话。

    “我是在路上偶尔听见一个老汉说的。就是先把大家经常丢弃的猪肠子洗干净,将平时不好下锅煮的零碎肉边角肉切成细条,拌上盐花椒蒜泥姜米八角茴香末,弄成各种各样的口味,再将拌好的肉条灌进猪肠,隔三寸一个结,密封灌装。这时的猪肠包肉像竹节一样好看。最后用针扎孔,放出多余气泡,把做好的肠包肉挂在灶上烘干自然风干,都可。这样做出来的肠包肉可是比腊肉还醇香美味,颜色酥黄,样子圆溜溜,小巧易入口,做下酒菜是最合适不过。”

    咕咚,刘三第一个咽了口口水。

    酒楼里没做事的厨子听得眼睛一亮,思考着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富贵则从利益角度出发,觉得肠包肉用料都是次品,制作工艺简单,如果次品成上品,那不是能赚很多?

    李厨子第一个开口道:“小娘子,你说的这个法子倒是不难,可我们没实际操作过,做坏了岂不可惜肉?”

    春花笑道:“伯伯,你们按我说的做,我在旁边看着,有不对的地方说一下,大家一起研究总会做出来的。大肠做下酒菜,小肠烧烤起来做小吃,一定很有意思,说不定就成了得福楼的招牌菜呢。”

    花了二个时辰,春花教会了得福酒楼厨子怎么制作香肠。当场煮了一截子肠子,富贵闻着肠包肉香气扑鼻,取了个名:香肠。春花闷笑,这名字取得真巧!

    富贵掏出六两银子,笑道:“春花,伯伯也不占便宜,与你银子,当做买你的菜谱,可使得?”

    “伯伯,若论菜谱,这香肠可不只这点银子!”

    富贵眉头一皱,平时一道菜五两银子已是顶天了,这丫头是不是太贪得无厌,乡巴佬儿,就是见钱眼开。

    刘三看见富贵的脸色,忙点头哈腰,“掌柜的,小孩家,不懂事,别计较。”转头对着春花,“花儿,银子只有多没有少,快收下。该回家了。”

    春花继续道:“伯伯,我不仅能提供关于香肠更多的菜式,还能给你提供更好的销售点子!以后不光得福酒楼赚钱,连主家相关酒楼也可以依我主意赚大钱,连锁赚钱,所以,六银子还真的太少啦!”

第三十章 二个钱

    今天面试成功了。加更。祝你们好运。

    ………………………………

    “富贵伯伯,这样,我把点子提供给你,如果赚不了银子,香肠制作工艺算我白送你。到时你也没什么损失。”

    富贵翻了几次眼皮,露出一个奸猾的微笑,道:“那赚得了银子呢?”

    “如果赚了银子,我只要你每年封我一个一百两银子的红包就行!”

    富贵吓了一跳,提高声音道:“喝!春花娘子,百两银子?我的年例也不过二十两银子!”

    在场的人皆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春花。

    春花脸蛋微斜,目带狡黠,笑道:“伯伯,我没要你一分红利就罢了,你还说我百两银子多?”

    明明脸儿红扑扑,眼睛温润可亲,娇滴滴的温柔小娘子,却做了个拽拽的模样,富贵看着感觉说不出的怪异。他瞪着春花。

    “伯伯,反正也是先验货后交钱。我先出主意,等赚钱了再提红包的事,定不让酒楼吃亏,你看如何?”

    富贵心中哪里看得上一个丫头豪言壮语!不过,她挺讨少爷喜欢,倒不如先应承下来,让少爷多些接近的机会?就算赔了银子,也找少爷拿出,可与他无关。想罢,富贵嘴角微挑,道:“好!你若能让酒楼盈利翻倍,我又何需在意区区百银子,答允你便是。”

    刘三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飞走了,心急地暗自瞪了春花好几眼。

    下午春花就写下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富贵看了,不置可否,只安排刘三父女在镇上住下,以图后话。

    富贵只是莫家老爷身边一个不怎么得力的手下,不知心,主人家派的活就是些无足轻重的。他打小就想跟着莫老爷走南闯北,做大生意去,可人家不中意他,他又只有那点算账的微末手段,所以想法是想法,他却没有办法。不过他心眼子倒挺活泛,想了一夜,终于觉得春花的法子可行,就算不行,最多回归原点,他也没什么损失。

    第二日,富贵就着手安排底下的人准备材料,布置场地。春花看着富贵弄得头头是道,心想人家就是专业的,比她这个半调子上道多了。

    下午春花想回去,富贵不让,说让她帮着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好改。

    春花上来就给富贵戴高帽,笑道:“伯伯,你做的比我想像中的好太多了,你真是了不起!”

    虽然被个十来岁的娘子夸奖并不是什么荣耀的事,可富贵仍是高兴,多少年了,没被主家打骂都是不错的,谁会来称赞他?富贵嘴角浮出笑意

    “伯伯,你做得非常好,没有我看着,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可是吧,我觉得缺个高台和架子,有了这套东西撑场面,至少能先声夺人!”

    富贵不由笑骂道:“鬼丫头,你想让我把木器活让给你家做,就明说,打什么暗语!”

    刘三一听,眼睛一亮,忙道:“好好,我今天就回家做,绝对包你满意,比那茶馆搭的架子还好!用了我做的木器,就再也不想用别家的。”

    刘三父女回家就着手制作高台木架。

    春花娘想着这对父女整夜不归,心里有些焦急,正想今日托人上街看看,不想他们就回来了,还带来一个活计,心中高兴,炸了小鱼酥吃不提。

    刘三手艺也没多少,回来路上仔细查看了茶馆的高台架子,准备回家依样画葫芦做一套。

    春花就笑道:“爹,当时你还豪言壮语,吹牛不打草稿,现在却要按部就班,做那老掉牙的东西,你也不羞!”

    刘三挥手赶她,“去去去,认字去,别烦你爹,我还从没做过什么木架高台呢,做得出来就算好的,哪管他掉牙不掉?”

    春月和春雪骑在木鞍上坐跷跷板,嘿嘿笑,招来春花娘一通责骂。

    “爹,你按我画的图来做,比你那个好一百倍!”

    春花拿出一张草图,全家人都围过来看。

    春花娘颇有见识地道:“她爹,春花的图画的真是好!我看呐,比算命的八字先生画的符还让人看不懂!”

    春月笑倒在地。刘三也笑了。

    春花恼道:“娘,讨厌,这是学问,你懂不懂!”

    春花娘见女儿恼了,忙说要去喂猪,闪人。

    “爹,你好好看看,这样做是不是很节省木料,还缩短了制作时间?样子又轻便,使用起来又安全,比茶馆里的台子不知好到哪里去的。”

    刘三被春花缠得不耐烦,放下手里的活计,仔细看起图来,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到最后,不由笑道:“好女儿,这是怎么想到的?这可真是比普通台子有趣得多了!”

    二月二十二,宜订盟开市。

    一大早,镇上的秧歌队穿得花团锦簇敲锣打鼓沿街喊话,得福酒楼今日有大型活动,请各位乡邻踊跃参加。

    得福酒楼门口,鞭炮齐鸣,舞龙耍狮,看热闹的乡亲们一拨儿接着一拨儿来,人山人海,简直赶得上过大年了。

    富贵朝人群抱了抱拳,笑道:“乡亲们,今天是我得福酒楼改革的好日子!以前你们不是总嫌我们得福的饭菜昂贵,吃不起么?现在,你们不用担心啦!我们得福推出了一款新菜式——香肠!只要二个钱,你就可以吃上一根美味的香肠,那可是实打实的肉啦!”

    民众喧闹起来,二个钱,就可以吃肉?那不是当吃大白菘啦?天下有这等好事?

    “掌柜的,你那二个钱的肉,是不是比蚊子肉只多那么一点点啊?”一个大汉笑道。

    民众乱七八糟说起嘴来。

    厨子适时搬出炭火炉子,上面架了一口大锅,锅里的汤水哗啦作响,沸腾起来的水雾蔓延开,引得人们不住吸鼻子,好香啊!

    厨子熟练地将一根煮熟的猪小肠灌的香肠捞起来,抹了点茴香面儿,递给小二。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

    小二将十五公分长直径二公分的小香肠举在手上,向民众展示。

    当场就有个壮实的汉子道:“好香,好香!我买了!”

    小二接过汉子的二个钱,将香肠递给他。

    那汉子捏着竹签子一口咬在肉上。

    “哗,好烫,好烫!不过,真他娘的好吃!分量够!我看几根就饱啦!”那汉子边扯着嘴皮子喊烫,边三下五除二吃光了香肠。

    眼见为实,围观的民众沸腾了,争先恐后地围着炉子,向小二购买香肠。

第三十一章 伏

    富贵朝那汉子使个眼色,后者立即没入人群不见。

    四个小二抬出一台高约二米的五脚架高台摆在酒楼廊下,退开。

    民众已三三两两坐在摆得规规矩矩的小桌椅上,好奇地看着这个高台。

    忽然,那个高台顶上动了!

    众人小小惊了一下,让开身子,以免被高台砸到。

    不想那高台顶竟然是个活的,啪的一下由下到上打开,露出一颗人头。

    喝!

    大家都吓了老大一跳,定睛看,原来是说书的钱老儿。

    真是好大一个惊吓!

    爱出风头的老娘子首先嚷道:“好你个老儿,装神弄鬼,吓我们好大一跳!”

    汉子们就催道:“钱老儿,那张倩娘到底和王宙成亲没有啊?”

    钱老儿将顶部的翻盖直立沿着滑槽往下划,到腰部时止,他背靠翻盖,站在高台密封的木箱子里,露出半个身子。安全牢靠,还可以放点心茶水,太让他满意。哪里像茶馆里搭的高台高凳,一个不小心就怕摔下来。

    钱老倌儿清了清嗓子,底下一时鸦雀无声,全都期待地望着他。他满意地笑笑,一拍方木,将《离魂记》的内容娓娓道来,“上次说到倩娘抑郁成疾,王宙伤心奔赴长安……”

    虽然这里的民众听了这个故事不下三遍,但他们仍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自己就是可怜倩娘,伤心的王宙。

    小二们及时送上果子茶点,现场安静有序。

    午时,酒楼的熟客光临。一些有头面的人物也闻风而来。酒楼一时人满为患。

    富贵亲自下场,宣传香肠。客人们纷纷点菜,一盘盘煮香肠,凉拌香肠,炒香肠,烤香肠串一一上桌来。

    客人吃着赞不绝口,拍案叫绝,这是怎么想出来,肉还可以包在肠子里,味道还这么好吃,简直是人间美味!

    一个小少爷正说着香肠油腻腻,不好吃,富贵就笑眯眯地端上一盘子糯米香肠上来,吃得他喜笑颜开,连说好糯。

    外面钱老儿说得口干舌燥,众目睽睽之下,从木箱底部钻出,顺着木架腿儿爬下来。

    民众看得目瞪口呆,好精巧办法,是哪个木匠想出来的?

    旁边就有人说是刘家村刘老头家的木匠。多数人还问刘木匠是谁。

    小二端出一大锅大豆煮稀饭,多请大家喝,不要钱。

    民众本来想回家吃饭,下午再来听说书,现在听见小二说不要钱,激动了,一个个留下来,一人一碗吃起来。嘴里淡淡,要了泡菜和小香肠,就着饭一吃,竟然就饱了。

    小二又拿出麻将牌、骰子之类的赌具,请大家玩。大伙就再也挪不开步子了。

    刘三一家帮着忙里忙外,都累了,坐在厨房里用饭。

    不一会,富贵气喘吁吁地跑来,满面春风地说莫太太来了,要见春花。

    春花心想今天累得我腿都大了一圈,动都不想一动,要见我,你自己不会来啊。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倒是快点,别让人等急了!”

    春花娘眼睛一闪,忙推春花让她快去。老板娘要见她,肯定有赏钱,多好的机会,还不跑快些。

    这是要见一位真正的贵妇人了!春花对着门深吸了口气,进入一号房间。

    莫大奶奶生得珠圆玉润,皮肤白皙,头上插的满满的金饰晃得春花眼睛一花。

    春花对着金光福了福身子,口里说大奶奶安好。按说第一次见面应该跪下,但她既不是莫家奴才也不是莫家晚辈,跪下行礼太吃亏了些。

    “春花,还不跪下行礼?”一道严厉的声音。

    春花微微有些被吓到,不由抬起眸子向圆桌看去。

    圆桌周围或站或坐十余人,俱看向春花。这些人神态各异,穿着各异,动作各异,都不落在她眼里。春花忽然觉得世界的喧闹一下子没有了,耳边一片寂静,脑中一片呆凝,她眼睛发直地看着一个人。

    这个十二三岁的公子,坐在红漆雕花窗下,明亮的阳光从半掩的窗帘进来,穿过郁郁葱葱的君子兰,落在他的半边发上半边身上,让他整个人透出一种奇异的一半光热和一半冷清来。矛盾的两种气质在他略显忧郁隐有炙热的眼里却又显得如此微不足道。阳光下,春花看不清那双眼睛到底是何样,却读懂了里面的冰火两重天,冰冷和火热的交织!

    那眼略略撩了她一眼,又或者没有,就垂下,余光看向窗外。

    春花也就看了那么一眼,就木愣转眼,看向莫敬贤。

    他的嘴唇似乎咬了一咬,看着她,故作出凶态,道:“春花,快来见过少爷我!”

    春花已平静了下来,装模作样地对着莫敬贤行礼。

    莫敬贤却笑道:“好了,快坐下,我娘有话问你呢。”

    莫太太看了儿子一眼,仔细地打量着春花,慢慢道:“春花,听说是你出主意,要富贵走什么平民路线?”

    春花直直地打量着莫太太,想开口说话。

    旁边就有一个娇气地声音响起,“大胆,敢盯着姨母看!”

    声音的主人是个快及笄的娘子,身着红衣,长得明媚鲜艳,一脸娇贵。见春花又对着她看,不由秀眉一皱,想怒骂出声。

    “大姐!”莫敬贤喊道。

    “媚儿!乡下的孩子不懂事,别吓着她!”

    莫太太一发话,王媚就哼了声,不说话只一脸不忿地看着春花。

    富贵惊得一身冷汗,心里后悔不该这么冒失将春花推出来。乡下娘子没见过世面,被吓傻了倒没什么,冲撞了贵人连累到他可就得不偿失了。但现在有多少懊悔都是无济于事的。

    “春花,你多大啦?”莫太太一脸慈和地问道。

    春花想起这是个什么时代,不敢再恍惚,忙低声道:“十岁。”余光看见窗下的少年瞥了她一眼。

    “嗯,十岁,就懂得赚钱生财之道,你可是真不错。你识字么?”

    “识字。在跟着村里的秀才夫子认字。”

    莫太太这才抬起一双精明的眼睛正视春花,嘴角向上挑,道:“是哪个秀才?”

    “干德四年的张秀才。”

    “哦,原来是他。当年仁和镇可只有他一个中了秀才。有他当你老师倒是你运气。”

    春花不言。

    莫太太因莫敬贤的原因,对春花就带有几分不喜。今天被酒楼的大阵仗引得有些高兴,便带着孩子出来散心,却不想听富贵说这是春花的主意,她这心里就更加不愉快了。刘春花三番两次在莫敬贤面前露脸,所求到底是何?别把好好的爷们勾引坏了。她本来以为是谁挑唆春花故意在酒楼的生意上露脸,现在看来倒有几分不像。

第三十二章 同宗(收藏300加更)

    “你给酒楼出的主意都是你自已想的?你才几岁,怎么会懂这些俗物?”

    春花看了莫太太一眼,发现她的唇非常薄,垂头道:“甘罗九岁为相,历代后妃亦少小入宫,术业有专攻,我知些钱财之道,是为生存,这方面比人懂得多些也不足为奇。”

    王媚讥笑道:“竟敢自比甘罗、后妃,好个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怕闪了自已舌头!”

    这个王媚是吃错什么药,怎么总对自已呛声。春花直视王媚,道:“我虽人小位卑,却不妨碍我视他们为崇拜对象。如果崇敬一人,就被说成是想与之比肩,倒也大可不必。”

    莫敬贤太了解媚不饶人的性子,见她要发作,忙笑道:“怎么样,表姐,我说这丫头伶牙俐齿吧,连表姐好口才都说不过她,可见她有多胡搅蛮缠!”

    王媚只觉得莫敬贤眼睛水汪汪桃花满天飞,立即收声,呆看。

    春花眼睛多毒,马上明白这人当自己是假想情敌了。春花白了莫敬贤一眼,我与你八字无撇,你就给我招惹这么多是非,要是以后真有撇了,我还不得被你的女人们整死呢。

    莫太太摸了摸王媚的发梢,道:“听说如果采纳了你的意见,就要酒楼给你一百两银子红包?”

    春花心里不由打鼓,看起来这个莫家的夫人不是个易与之辈,如若我说真要百两银子,也不知她有何反应。人家恼起来,我的愿望可就真的鸡飞蛋打了。

    春花道:“太太,在我回答你之前,你愿意听听掌柜的话么,关于今天酒楼的具体收入情况?”

    莫太太示意富贵说。

    富贵脸上重现笑容,道:“太太,午时过后,酒楼一楼二楼的收入就比往常高出一倍了!而别看场外收入零碎,却已经赶得上场内收入了,甚至有超过之势!”

    莫太太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平头百姓,不由坐直身体,问道:“赶得上?还超过?你可有半句虚言?边是看在她的面上,有夸大之嫌?”

    富贵吓得叩了个头,喊冤道:“太太,小人是莫家下人,怎么能帮着外人说假话!给小人百个胆子也不敢!”

    莫太太嗯了一声,让富贵起来,对着春花道:“他说了收入情况,你想说什么?”

    “莫太太,酒楼月平均收入大抵三百两,如果采用我的方法营销,一个月收入到少也能翻个倍。今天的经营情况你是看在眼里的。”

    “今天的经营状况是很不错,但你能保证天天都有这样的盛况?小孩子说话要想当然地说,不能夸海口啊。”莫太太抿了抿唇,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

    春花盯了眼莫太太鲜艳的红指甲,道:“天天我不能保证,毕竟做生意也有个淡季旺季的区别。但我可以做到,酒楼的经营方式按照我说的做,一年下来,利润绝对会比旧年翻番!接下来我可还有很多赚钱的好招,今天所做的不过是九牛之一毛。所以,太太,我要红包,确实是我值得拿!”

    春花没办法不自夸,这个莫太太看起来就有几分过河拆桥欺负小女子的架势,如果不说明自己的利用价值远远不只这些,指不定她就翻脸不认人了。

    莫太太的几个女儿一脸兴趣地瞅着春花说话,不时和王媚嘀咕这个娘子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莫敬贤心里有些忐忑,他老娘可是个铁公鸡,对外人是不愿花一个大钱的。

    莫太太盯着春花仔细地看。春花感觉像被只眼镜蛇盯着了似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但她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的。

    过了好一会儿,莫太太才道,“你有本事,值个好价钱确实应该。”顿了顿,“看起来你也的确有几分本事。好吧,如果年终酒楼利润翻番,我封你百两红包。但如果没有翻番,我也不委屈你,赏你几角钱,算你奔波的路费。”

    春花暗自翻翻白眼,光今天酒楼的生意就不值赏几个钱可以了结的,这个女人说得好像给了她天大的恩惠似的。真是吝啬不分阶层,她和二伯娘一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啦。孩子们,你们也累了,跟我回去吧。”

    一大群人簇拥着莫太太下楼。富贵在后面悄悄地责备春花,让她以后说话行事要小心,别惹恼太太,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春花娘正站在楼梯口不住地往上张望,看见一个满头金饰的胖妇人被两个壮实的婆子搀扶着下来,不由下使劲看着她。

    莫太太被一个乡下蠢妇这般看着,心里恼怒,正待呵斥。

    “王三妹,是你呀。我是王菊,咱们自成亲以来,有十年没见了吧。”

    莫太太仔细看了看春花娘,还真是旧识,但见两人地位悬殊,不禁面上得意,道:“哦。王菊姐,我们是好久没见了。你今天是来做何?我家酒楼洗碗工已有啦!”

    春花娘心里暗恨,但人家现在是镇长娘子,她可惹不起,只好堆笑道:“我陪我女儿来的。你刚才不是要见她?没同你一起下来呀?”

    春花从人后走出,道:“娘,我在这儿呢。莫太太答应给我百两红包了。这可真好,你们既然是旧识,我做起事来就更踏实了。”

    王三妹哪里想给红包,不过是敷衍,但又不能在人前否认自打脸,只好含含糊糊嗯了一声,说还有前提条件的。

    春花娘哪里会听,她和王三妹几乎从小一起长大,如何不知她的德行,忙奉承道:“你小姨妈历来对晚辈是最好的,春花你可得好好谢谢她。”

    莫敬贤和春花挤眼,后者不理,只问怎么成了小姨妈。

    春花娘笑道:“你小姨妈的曾祖父和你外公的曾祖父是堂兄弟,咱们两家是同宗,有血缘关系的。所以你得称呼为姨妈。三妹,你的眼光好哇,挑了个这么好的夫婿,你们一家人全靠你才这么风光,真是一人享福拉扯一屋,我就说你从小长得漂亮有福气。这是侄儿侄女吧,一个个长得真好,像天上下凡的神仙一样。”

    莫大妹二妹三妹一个个稀奇地看着春花娘,又一脸疑问地对着莫太太。

    王三妹自从嫁入高门,一直谨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理,是从来不屑和这些乡下穷亲戚来往的。今天她出个门就遇见以前的穷亲戚,心里觉得又扫兴又丢脸,随意和春花娘支吾几句,看了一眼邋遢的刘三和抱着鸡爪子啃得香甜的春月春雪,撇撇嘴,一阵风似地离开了。

第三十三章 酸甜苦辣

    回家第二天,就有人慕名找来,说是要刘三说书高台,和得福酒楼一样的那种。过了小半月,其他镇上的酒楼茶馆掌柜也闻讯而来,要定做同样的台子。

    刘三倒是满口答应。春花娘心里还有点不确定,问刘三这要是把得福酒楼的生意妨碍到了怎么办。

    春花满不在乎地道:“娘,我们家做的高台虽然十分精巧,但低不住其他木匠的仔细研究,很快就会做出同样的东西来,而且人家的手艺好,说不定比我们家的高台做得更好呢。趁着高台是个稀罕物,才好赚钱的。这叫物以稀为贵!”

    春花娘当然愿意赚钱,笑道:“好闺女,我都不知道怎么生的你!整一个钱包子!句句不离钱!比你老娘还贪财,点都没有小女儿的矜持!”

    春花笑道:“矜持,矜持又不能当饭吃。女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又不偷又不抢,怎么就不能贪财了。娘,我的性子是胎中带来的,肯定是你怀我时脑子里天天想着钱,洗衣做饭吃喝拉撒,连梦里都是金子银子,所以生个我,哪能不爱钱呢!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刘三一边锯木头,一边笑道:“对对对,好女儿你说得对!你不知道,我和你娘成亲后,你娘就没有一刻停过不说钱的,总说我穷穷穷,她没把眼睛擦亮,才金凤凰落草窝,天天跟我吃苦受穷!”

    如今生活过得好些了,想起以前的苦日子,春花娘眼睛不由一红,哽咽道:“难道你不穷?一间破茅草屋,一张床,家徒四壁,钱没有,粮食没,穿的也没有,走我家去相亲还借你二哥裤子穿,成了亲你二嫂还管我要钱,说那条裤子被你穿坏了。”

    刘三支吾不言,后悔不该招她。果然又没完没了了。

    春花娘拉着春花的手,抱怨道:“春花,你不知道,娘从来不怕穷,要是怕穷娘也不嫁你爹,娘是怕这个家的人呀!一家子大大小小,欺负我是新人,专门在我背后挑事端造谣捅刀子。我如今和乡邻关系不好,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想当初,我还怀了一个哥儿,都七个月了,被你婆婆撒的水绊倒小产了。我承认她是不小心撒的水,可就是因为她没把我当家人,才这样大意,浑不在意我的死活。还有怀你的时候,我没有亲娘教,精的细的,高粱饭大豆饼子,只知大吃大喝,你婆婆看见了也不说,到生你的时候,因为长得太大而难产!我整整生了你四天四夜才把你生出来,差点没死过去!”

    刘三想起那个男胎,眼睛也红了。

    “生了你以后,别说像其他婆婆一样来床前照顾,你婆婆就是看都没来看过我一眼!洗三的时候,还是你大婆婆看不过去,拿话挤兑你婆婆,她才给你洗了小屁股!光知道带亲孙子,你们三姐妹,你婆婆是从来都没有带过一天,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亲手把你们带大的!还有你那公公,也是从来不会主动照顾你们的,光顾自己,他眼里哪有后人!还说什么孝顺,长大了买糖与他们吃,我看,你们成了亲回娘家,把糖拿去喂狗都不能便宜你公公婆婆!”

    刘三咳嗽了一下。

    春月直愣愣地,道:“娘,婆婆没有洗我的小屁股吧,看光光,好丢脸啊!”

    春花娘双眼泪汪汪,道:“没有。你命不好,没投生在有亲婆婆的家里。我的苦孩子。你爹当时又贪玩,又嫌弃你们是女儿,我坐月子的时候,整个四十天都是哭过去的!娘家没有亲娘,谁会理你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我和你爹都是自小没了母亲,所以就特别珍惜儿女之情,非常爱你们。说起来,你们两个孩子,真是在蜜罐里长大的!比我和你爹的命好太多了!”

    春花安慰,“娘,都过去了,别想了。”又笑,“娘,还多亏你受苦,挨了四天才生下我,给我挑了个好时辰降生,得了个天生富贵命!嘿嘿。”

    刘三腆着脸,也笑道:“是得多亏你娘,才把你生得这样好!你们娘带你们姐妹仨,也辛苦。”

    春花娘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埋怨道:“还不是你不争气!挡不得一面,又懒惰,又从来不带孩子,让我忙了家里忙外面!你又软弱,还要我出面和村人争个你强我弱。亏得孩子们大了,你改好了。”

    “当时要孩子,你就说生的孩子密集一点,好带,孩子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好。结果呢,她们两个天天斗嘴打架,淘得没边!特别是春月,书不好好读,光晓得掏鸟窝,耍乐子,比男娃更调皮顽虐,天天和你姐姐捣蛋!”

    春花一乐,两姐妹互瞪做鬼脸。

    “还有你!春花,你比你妹妹更淘!”

    春花拿手指着自己,“娘,有比我更乖的好孩子么?我怎么就淘了?”

    “你不淘?怎么怂恿你爹摸鱼抓虾的!偷人家桃子李子,还分配好工作——谁负责偷,谁负责放哨,你以为你是军师呀!你小时长得胖,一岁多就长了三四十斤。我生了春月,在床上坐月子。你爹出去干活不在家。明明你在床上好好的,一会儿玩腻了,说‘娘,我要下去’。我就抱你下床,放在地上让你自己玩。一会儿你又玩腻了,嚷‘娘,我要上来’。好,我又抱你上床。可没过一会儿,你又说‘娘,我想下去’……哎哟,我的天,一天下来,上上下下,我要抱你几十回!你又重,我生了孩子没力气,抱你抱得我手都酸麻了!你还敢说你不淘!”

    春花还真没想到小时候有样的丰功伟绩,面上不由讪讪地。

    春月早在地上打滚嘲笑,一边学舌,“娘,我要上来!娘,我要下去!……”

    春花恼羞成怒,跳过去打春月,两姐妹嘻嘻哈哈斗在一起。

    春雪蹬着两只胖腿,一屁股坐在地上,瞅着两个姐姐傻笑。

    刘三慈爱地看着三姐妹,得意地笑道:“眼看着孩子们就大了,真快啊。我懒懒散散外出做工,回来时竟发现孩子们可以叫爹啦!真是爹爹在外头晃,娃娃在屋头长啊!”

    春花娘笑骂道:“在哪里长,靠着门方上长么?几年就长大长高了?”

    春月地跳到门边,靠在门上,憨憨地问:“娘,难道靠在门上,我就长大啦?”

    春花娘噗嗤一声就笑了。

    雨过天晴,刘三家又是一片乐和的景象。

第三十四章 很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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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春天来了,万物勃勃生长,山花开了遍野的同时,农忙季节也来了。

    紧赶慢赶,加上春花母女帮忙,刘三才将四个说书高台做好。四百钱一个,人工和木材都是自家的不算钱,再算上给得福酒楼做的那一个,短短一个半月刘三家就挣了两千个钱!

    邻居们个个都将春花家盯得死死的,默算他家又得了多少钱。

    刘三夫妻扛着新买的锋利锄头,嘴角憋不住的笑,上山下田耕作去也。

    除草、挖地、点黄豆、育瓜苗、种小菜花生,还要给小麦施最后一次肥,两夫妻在既忙碌又愉快的气氛中忙了一天又天。

    春花春月也没闲着,该洗衣做饭做家务是毫不退缩的,当然,偶尔偷懒是再正常不过的。但也只是说得多,姐妹也并没有做太多事。该吃吃,该玩玩,毫无农家娘子勤劳的自知。

    春花领着孩子们上山摘鲜红的野山莓,吃得满脸鲜红,又给爹娘留下一大把最肥嫩的,得他们夸奖。春月和一群小男孩小姑娘抓着金黄的菜花在田野里疯跑,银铃的笑声回荡在山谷间。自由自在的甜蜜样让一大群劳作的孩子嫉妒得发狂。便有人挑唆。

    刘老头首先看不惯,拉着春花春月非逼着她俩砍猪草。罗氏指桑骂槐,说这个刘家到底有没有个好家教。刘小姑要打春月。小兰娘碧芬娘说我家小子都可以帮着打水了。

    只月二伯娘和春花娘是同一战线。她比春花娘更宠孩子,连冬生喝口水都要问问有无塞牙缝。

    冬生下了学,也不读书,跟着姐姐们玩耍。

    一日。春花娘和刘三扛着锄头经过一片竹林,忽然听见一阵哇哇大哭声,两人心中揪起,飞奔着去看春月出什么事了。

    春月伸出娇嫩的小手,抽抽噎噎递给爹娘看。手还是手,不过上面有一串红疙瘩。冬生摊着手道:“三伯娘,春月的手被绿色大毒虫蜇了,好大一只!就在那儿。”

    春花听见妹妹哭声,忙抱着春雪来看。

    春花娘看着春花就是一痛臭骂,“怎么照看妹妹的!她被虫蜇了你都不知道?哭得这么大声儿,你耳朵聋了,没听见?”

    春花耷拉着头,没顶嘴。

    “好了,吵什么吵!”刘三没好气地朝后吼一声。

    苦果树下爬了一连串长满绿毛拇指粗的毒虫,刘三挑出一只,将它的身体扯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体液,用手夹出,抹在春月的手上。

    春月流着鼻涕,哇哇叫唤,“爹爹,月儿好痛!呜呜!”

    刘三安慰道:“好啦!抹上就不痛了。你怎么沾上虫子的?这种绿毛虫沾上就刺痛难忍,起大红疙瘩,我小时候也被沾上过几次,比你哭得还凶。”

    春月转着小眼,只不时耸动肩膀小声哭泣,却不回答刘三的话。”

    冬生看了一眼春月,道:“三伯伯,我和春月本来在看蚂蚁搬家。顺着蚂蚁走到这棵苦果树下,然后看见了绿毛虫。春月说要把绿毛虫送给蚂蚁吃。她抓起了绿毛虫……”

    原来是自作自受!

    大家都无语。

    第二日,春花春月跟着刘三下地玩。春花找到一丛鲜艳的山莓,避过刺,小心翼翼地采摘。

    刘三夫妇扯着麦丛里的草,议论着麦子长得不错,绿得发黑,一准有个好收成。

    忽然,“啊,娘呀,蛇,蛇!”一个尖叫声响起。

    刘三立即扔下野草,飞快地朝出声的地方跑去。春花娘跟在刘三后面,心慌得咚咚跳。春花也不顾不上摘野莓了,从斜坡滚下来,急急忙忙跟着跑。

    春月跌在一个树洞里,一条绿汪汪的菜花蛇吐着信子,四处乱窜。

    刘三看见小指大的蛇,不去捉它,反而笑道:“月儿!菜花蛇不咬人!它又那么点点儿大,你怕什么!平时你不是挺大胆的么?呵呵!”

    春月眼泪四溢,甩着脑袋大哭大嚷,“爹爹,你是坏人!它咬我,它从我脚上爬过我了,哇啊啊,我要死了!我讨厌爹爹!快来弄开它!呜呜~”

    春花无语,老爹可真不靠谱哇,孩子都哭成什么样了,还在开玩笑。

    春花娘瞧着女儿哭的惨样,一掌拍在刘三背上,吼道,“快去捉蛇!女儿哭成那样了,你还有心思逗她!你这什么老爹?春月,以后不要认你爹了!”

    刘三将蛇捉起用绳子拴上,预备拿来泡酒,一手要抱春月。

    春月涨红着脸,青筋毕露,没命似地摇头,不准刘三抱她。

    刘三只好将蛇抛开,这才将春月抱上来。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春月都不愿意再搭理刘三,心里恨极了他,她都面临生死关头了,老爹还有闲心笑话她。刘三献上一窝叽叽喳喳的小鸟,才哄开心,挽回了她脆弱的心。

    第三日。春花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偷人家杏子。

    一颗颗金黄的杏儿在枝头迎风招展,那香味儿,飘得满满一鼻腔,只是闻着那股甜中带酸的味儿,人们就陶醉走不动路了。

    小家伙们贼眉鼠眼地打量四周,生怕出现一个人把他们逮住了。

    刘小根比二小子还小,扑腾着脚跟儿,一个劲儿地问春花什么时候摘杏儿。

    春花真是觉得小根同志傻得可爱。家贼难防呀,桂花嫂子的儿子咋就这么可爱呢,这明明就是他家的杏子,还带着外人来偷。

    真实情况是桂花嫂子不仅防着外人偷杏,还防着家人摘杏,因为这杏子要拿来卖钱的哦。所以就怪不得馋嘴猫儿刘小根了。

    意外发生了。

    二小子看见树后的山崖下有处草丛长得特别茂密,他素来具有冒险精神,抓起一根棍子想都不想就捅过去。

    嗡嗡嗡,一群黄蜂炸锅似地撵出来,黑压压的一大片。

    孩子们吓得哇哇尖叫,四处逃窜。

    春花也慌了,她只吃过蜂蜜,可从来没和黄蜂打过交道啊。跑了几步,感觉黄蜂嗡嗡声就在耳边,心里小鼓擂擂作响,干脆蹲下,竟发现黄蜂没有降低高度撵来,忙大声喊快蹲下。孩子们立即捂着脑袋蹲下。

    黄蜂找不到目标,又担心蜂黄蜂母别被人盗走,只好悻悻地飞了回去。

    真是劫后余生!春月冬生小根小兰以及大小牛额头脸上都起了几个大红包,惨兮兮地呻吟。

    大家全都瞪着无辜二小子,这小子运气咋这么好,明明是他闯祸,却任事也无。

    几个孩子再也没有心思偷杏子了,灰头土脸回家找爹娘撒娇诊治创伤。

    回到家,刘三一看见春月满头包,第一个就笑得打跌,“哎哟,我的乖女,今天你怎么又受伤了!”

第三十五章 穿越千年的剽窃

    富贵托人带话,说他有事找春花。

    刘三和春花一走进得福酒楼,富贵就劈头盖脸地骂过来,“我说,刘三,你们两父女可以呀!明明那高台是你们专门给得福酒楼做的!我是看在你们殷勤可怜的份上,才买你们木器,想不到你们就见利忘义,过河拆桥,去帮别人做那该死的台子!现在倒好,那不要脸的小茶馆和我们打起了擂台,高台相同,说书的又有了新本子,我们酒楼场旧戏旧,可给人家比下去啦!你们真是见钱眼开,唯利是图,巴不得把全世界的钱全都纳入腰包!我就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不讲信义的人!”

    春花暗道我是想捞光全世界的钱,可我也要有那个本事吧。

    刘三一脸尴尬,毕竟从道义上来说他们做的是有点不地道。这个老实的汉子脸上满是羞红,诺诺不能言。

    “就算你们要卖钱,也无可厚非,但你们换个地方成不成?同行是冤家,懂不懂呀?你要卖高台,卖远一点,卖到其他镇上去也行嘛。为什么非得在这屁大点的地方转悠,非得卖到小茶馆?人家堵在家门口摆擂台呀!这是活生生打脸,知不知道?”

    春花实在想回嘴,富贵同志,你老又没给我专利费,又没付出相应代价享有本镇高台专有权,我为什么不能在仁和镇做生意!

    春花忍了又忍,实在受不住富贵聒噪,忙截住话,道:“富贵伯伯,反正现在高台人家也有了,话本也比酒楼的新,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弥补损失吧。”

    富贵挺着圆肚子,双眼一翻,没好气地说:“怎么补救?没有新本子,没有新意,谁愿意来?那倩娘倩娘王生王生的,人早就听厌了!翻来覆去炒冷饭,连我都觉得腻得慌,更枉论他人?钱老儿那个蠢货!亏我花重金聘请他来,结果连搜罗新话本的本事都无,给别人抢了先,还留着他有何有!我得福酒楼不养这种闲人!”

    幸亏说书的钱老儿还没有过来,不然听见这话肯定翻脸。酒楼的人相互对视一秒,收回视线,当没听见。

    “伯伯,没有钱老可不行!怎么维持日常经营?客人可大都是冲他来的。”

    富贵也是发发牢骚,他怎么可能把酒楼的招财猫撵走的。

    富贵叹了一口气,道:“唉,现在只好请人去偷师学艺了!找个面生的人,去小茶馆听,再讲给钱老儿罢了。不然能怎样?我们又没有好话本子。”

    春花心里一动,有点犹豫地说:“那个,富贵伯伯,其实我手上有个话本,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这时代的口味儿……”

    富贵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道:“小女孩子,可不能信口开河啊!如果谁都可以说个话本子,那还要说书先生做什么……”

    “钱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休的从临安牛家村边绕过,东流入海。江畔一排数十株乌柏树,叶子似火烧般红,正是八月天时。村前村后的野草刚起始变黄,一抹斜阳映照之下,更增了几分萧索。两株大松树下围着一堆村民,男男女女和十几个小孩,正自聚精会神的听着一个瘦削的老者说话。那说话人五十来岁年纪,一件青布长袍早洗得褪成了蓝灰色。只听他两片梨花木板碰了几下,左手中竹棒在一面小羯鼓上敲起得得连声。唱道:‘小桃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晚鸦。几处败垣围故井,向来一一是人家。’……”

    富贵刘三等在场的人还未出声,酒楼门口就有一个激动的声音传来,“好好好,开篇真不错,这是哪里的新本子?”

    钱老儿端着一只茶杯,神情激动地进来,热切地问是哪里传来的本子。

    富贵愣愣地指着春花。

    春花咋说,总不能说是自己写出来的吧。“先前我用半只馒头救了个老叫花,他为了答谢我一饭之恩,就把他偶然得的书送给我,书里面的内容就是我讲的那些。”

    钱老儿急切地抓住春花的袖子,刘三哼了一声,钱老儿讪讪地放下手,问道:“那老叫花人呢?有这种本事,还讨个屁的饭哟,早该发大财了!”

    富贵等人皆狐疑地看着春花。

    一个谎言身后必然跟着N个谎言,这个至理名言是毋庸置疑的。

    “他不识字,说那本书是在垃圾堆捡的。他认为字本值钱,就藏起来想卖个好价钱。结果当铺的老板不收,书摊的老板嫌太臭太破旧,一直卖不出去。所以书一直放在他身上,我救他,他就把书给我。”

    刘三问道:“花儿,你什么时候遇到叫花的?”

    “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反正是去外公家的途中。”

    钱老儿瞪着一双凹陷的眼,迫切地问:“那老叫花人在哪里?”

    “不知道。反正我再也没见到他了。”

    钱老儿遗憾地道:“可惜!手握金子,却被当成了狗屎。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春花小妹妹,那书呢?你把它拿出来给伯伯看看。凭我本事,加上这个本子,一定得火,我一定要那李老幼好看!”

    春花环视一圈,无辜地道:“我刚把书看完,正高兴,突然,狂风一吹,书掉河里了,一个眨眼,被河水冲走了。没了。”

    大家皆无语地看着春花。

    春花将《射雕英雄传》的大背景由宋朝改为南北朝,金人改为契丹人,把郭大侠的英雄事迹和与黄蓉的少小爱情粗略讲了一遍。春花虽然是个金庸迷,但不是个复读机,她也就大概记得射雕的故事梗概和脉络,至于接下来的丰满再创造工作就是钱老儿的事了。

    即便如此,众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末了,还问还有没有后续故事。

    金庸先生真是震古烁今啊!

    春花无奈地表示故事到此结束,没有下回分解。

    钱老儿说了几十年书,就算只有个故事大纲,凭他多年嘴上的厉害,添添减减,拖沓冗长,竟将射雕一本书生生讲了整整一年!极大地促成了得福酒楼的好生意。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回家途中,刘三还闷闷不乐地问春花,“花儿,那老叫花真没有再多给你几本书?爹太喜欢郭靖了!那打狗棒是什么做成的?其实吧,我觉得我和周伯通挺像的。”

    春花惟有扶额以对。

第三十六章暗涌(上)

    我弄的定时发布,不知怎么就是乱码了,在手机上看时才发现,晕。现在重新发一次。祝你们愉快!

    ……………………………………

    这是一个苏州园林式的大庄园,山石层层叠叠,建筑隐隐约约,路径曲曲折折,林木郁郁葱葱,空气飘香,清香怡人,真是好一处所在!

    带路的侍女小黄瞧见春花一副刘佬佬进在观园的样,双嘴皮往中间一合,极为不屑。

    春花自是察觉到,微微一笑,浑不在意。

    路边二个小丫头正在花圃中采花,小黄是娇嫩的年纪,看见鲜艳的花朵儿,不由看住了。她走近几步,和采花丫头搭话。几人看起来是熟识,一会就笑得嘻嘻哈哈的。

    春花看见几个丫头一边说笑,一边不时闪她几眼,心里知道就算议论她,也没有什么好话。略站了站,也不管小黄,凭直觉慢慢朝前走去。

    后面走来一个提着食盒,梳着丫髻,穿着和带路侍女同款服色的小丫头。她正觉得食盒沉重,想找个人来帮忙,看见春花,不由道:“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表小姐来了,大家忙得不可开交,你却在这里玩耍!教导嬷嬷怎么教你的,真是!快提着食盒,这是表小姐指名要的梨蕊糕!”

    春花不由自主接过硬塞来的食盒,看着小黑空着两手,眉毛略略一挑。

    “看什么看!还不快跟着我,耽误了时辰,要你好看!”

    小黑走了两步,发现春花没跟上来,便往后看,立即跳走来,指春花的鼻子骂道:“贱人!你敢把表小姐的食盒放地上?”

    这户人家家风实在不堪,从主到仆,嘴里就没有个干净的!春花抄着手道:“我说,贱人骂谁?”

    “贱人骂你!”

    春花抿着嘴笑。

    小黑反应过来,甩开巴掌要打春花。

    春花捏着小黑的手,“敢动手,我就把食盒踢翻!”

    小黑明明觉得春花面上看起来是好欺的,想不到却是个硬茬,她素来欺软怕硬,忙道:“别踢,别踢!”弯腰从地上抓起食盒,后退几步,一手叉腰,朝春花吐口水,“贱人!等我送了食盒,回头打烂你脸,抓瞎你眼睛!”放了狠话,蹬蹬蹬,几步走远。

    春花看着小黑走远,心里好笑,她老多大的人,和个小丫头较什么劲。

    明媚的阳光从高大的树叶间透下来,留下斑斑点点,微风抚过,银光闪闪,就像天空下的星子留在了人间。

    恍然觉得背后有人,春花缓缓回头朝后看。

    那人的脸被破碎的阳光映得若隐若现,身子颀长,消瘦的身躯裹在一袭淡青色的布衣里,束了一条同色绣花腰带,身体笔直修长,如一杆修竹似地立在地面。手臂间夹着一卷书,沉默地看着春花。

    仿佛清风拂面,清泉过心,那是一种书生意气,整个儒雅气息扑面而来,又有一种攫人含而不露的气质,让人想靠近又怕匹配不起,心漏跳半拍,浑身不禁一震。他就像包了一团冰的烈火,夺人魂魄,既想靠近又想远离他。

    春花不禁靠近他,仰头打量他的面容长相。

    清俊的脸上,双目似星辰内有桀骜,鼻梁若悬胆直,耳阔口方。长相端方,并不有妖冶的美丽。微风过处,飘起一缕发,横过腮边,落在修长的颈上,让人不由得想将它理顺。

    春花情不自禁地伸出嫩白的葱指,想接近他不听话的发丝。

    他眉头收紧了。

    “春花!你来怎么来啦!”莫敬贤从后头树荫里跳出来,嚷道。

    春花迅速收回手指,有些讪讪地看了那人一眼——他面无表情,道:“小姨妈让我来的!”

    莫敬贤有些困惑,又恍然大悟,“哦,对,小姨妈。”桃花眼里满是不快,“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看我的!”

    莫敬贤面色红润,五官软腻,性子活泼,举止风流,天生有一种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

    春花心情放松,笑道:“得了吧,莫敬贤,别自作多情了!要不是小姨妈要我来,我才不来呢。”

    莫敬贤夸张地捂住心口,身子朝后仰又回直,喊着受伤,“小朋友,你说话太毒啦!当心嫁不出去!既然我娘是姨妈,好歹你要叫我一声哥哥!没礼貌的丫头!爷的大名岂是你能够叫的?”

    春花笑道:“叫了你,要给见面礼的,哥哥可不是白当的!”

    莫敬贤白了她一眼,“爷给你东西少啦?又是银子又是玉的,还有那些好吃的,都被春月吃光啦!对了,春月怎么没来?”

    “你娘又没有叫她来,我可不敢带!春月可总是念叨你……”

    莫敬贤笑道:“算她有良心!她好不好,长高没有?”

    春花眼角立起,坏笑道:“她总你念叨你的糖果!”

    莫敬贤朝春花左右晃着食指,无奈摇头。

    “她很好,长高啦,比我只矮一巴掌。”

    莫敬贤拿手掌在春花头顶上比,春花不让他碰她的头,两人笑闹着,颇有两小无猜的感觉。

    韩孝宗见他们兄妹话说不完,便开口道:“表兄,若无事,我先去了。”

    声音清亮,虽然是求去,却带着不容商量的笃定。这是一个固执强势的人。

    莫敬贤揽着韩孝宗的肩,一副哥俩好的痞样,歪着头笑道:“曦哥儿,别急着走嘛。来,见见咱们的小表妹。她是春花,是咱们外祖家同宗的女儿呢。”

    韩孝宗抗拒地摇晃肩膀。莫敬贤收紧手,不放。韩孝宗面上冷漠,心里却是极爱莫敬贤亲近的,只好半撩眼皮看了春花,嗯了一声,收回眼光。

    春花心里怦怦直跳,脸色有些发红。

    莫敬贤像见了新大陆般新奇,嚷嚷道:“哟,表妹,你怎么脸红了?”

    春花怕他再说些什么话,忙道:“姨妈叫我呢,快走,快走!”

    莫敬贤仔细端详春花,又斜眼瞄了眼韩孝宗,逐渐不语。即便他神经大条,但也不是傻瓜。末了,有些急躁地踹了小跟班大黄一脚。大黄就像个忠犬,紧跟其后。

    韩孝宗有点莫明其妙,不过他终不是木头,或多或少感觉到春花情绪不对,嘲讽地看了眼春花的背影,慢悠悠地走在最后。

    春花疾走,不管后面人到底是何心思。

    不论怎么克制,这种初恋般的悸动是没法让一个正常女儿正常的。

第三十七章 暗涌(下)

    老远,春花就见一个富家太太领着一帮女孩坐在向阳的春池边玩乐,侍女环绕,衣着光鲜,好一惬意景象。

    小黑见着春花,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跪着向莫太太告状,“太太,这个死奴婢要打翻表小姐的梨蕊糕!是小的死命护住,才没翻!太太,小姐,她不把主子们放在眼里,太没规矩了!”

    莫太太瞥了一眼不紧不慢走近的春花,似笑非笑道:“嗯,那么,你说应该怎么处罚她?”

    小黑激动了,她是厨房的粗使丫头,难得在主子面前露脸,这可是绝佳一个机会!

    “太太,依奴说,将打她十板子,卖作苦役去!不分尊卑,没大没小,府里可不能留这种人!”

    春花听到话尾儿,嘴角一翘。

    小黑盯着走近的春花,心里得意,对我无礼看你落到什么田地!又黑又胖的脸上带着恶意的笑,眼白多于眼黑,看着挺吓人的。

    春花觉得有趣,不由低眉弯腰,装出很害怕的样子。

    小黑唇边的笑就快溢了出来。

    王媚愉快地看着,反正别人倒霉她就高兴。看见莫敬贤像风一样跑近,她连忙作出端庄大度的淑女样,红唇轻轻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眼睛里闪动动人的光芒。

    春花叹了口气,奥斯卡影后级别,小美女比姐会装啊。

    韩孝宗看了缓缓走近,对莫太太行礼,叫了姨妈,挨着莫敬贤坐下。他不由自主地闪了王媚一眼,漂亮大气,温柔端庄,这才是理想人选吧。

    春花心里沉了一下,朝王媚认真地看。

    莫敬贤猴在莫太太怀中,不停撒娇:“太太,准备好吃的没有?孩儿饿啦!我要吃螃蟹,吃蜜制肉干,吃酱驴肉!”

    莫太太满头满脑地抚摸儿子,脸上是慈爱的笑,一叠声地喊,快拿吃的上来。

    韩孝宗不可遏制地露出羡慕之色,他是个什么人,没有娘,爹不疼,舅不爱,可有可无之人,存于天地,苟且度日矣。

    他发现春花正定定地盯着他看,眉头一皱,此女子太胆大,真是乡野蠢妇,毫无闺仪,盯着我这男人看,如斯厌恶!

    春花毫无所觉,用关怀的眼眸打量他。看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终于正视她了,心里乐滋滋的。

    小黑见莫太太不搭理自己,也不敢乱发言,只用眼和春花斗狠,鄙夷地看着她脸带春色,肖想表少爷。小黑有点狐疑地盯着春花,这个人不是有病吧,既敢惹主子,又敢光天化日下猛盯着男的看。

    春花见韩孝宗再也不和她对视,有些意兴阑珊的四处瞄,发现小黑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不禁扬起下巴,斜眼歪鼻豁嘴。

    小黑惊愕,嘴张得老大,这人真有病,是个疯子!

    莫敬贤向空中甩了一颗炸花生,准确地钻进嘴里,吧嗒吧嗒嚼着,突然瞧见春花一脸怪相,噗地一声,吐出口中的东西,指着春花不能言。

    莫太太连忙给他抹嘴擦衣服,心慌意乱,连声道:“明哥儿,你怎么了?别招了不干净东西,被迷住了?不要吓娘!”

    莫敬贤接过丫头奉上的茶杯,灌了一口,哈哈笑起来。

    莫太太心里一松一气,骂道:“你这死孩子!一惊一乍,想吓死为娘?还要不要喝水?”

    莫敬贤缓了一口气,笑道:“春花,你在搞什么?有病啊?”

    春花有些讪讪,看了众人一眼,没有说话。

    莫敬贤想起一事,道:“娘,我刚才恍惚听见要卖什么人?咱们家的下人可不能随便虐待!今天先生还教我,佛说众生平等,要爱民如爱子。”

    只要是莫敬贤说的,就没有一件是不对的,莫太太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娘怎么会做那等鸹毒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对下人有多好。小黑,你还愣着做什么,这里没你的事,还不快下去!”

    小黑莫名地看了春花一眼,只好傻乎乎地退下。

    小黄戴着朵红花蹦蹦跳跳走近春池小亭,看了眼春花,悄悄站在莫太太身后。

    莫太太哼了声,懒懒地道:“哪里来?”

    小黄素知莫太太的性情,喜怒无常,越是平静越是要生大气,忙战战兢兢跪下,颤声道:“接,接春花小姐来。”

    莫太太看见小黄耳边的红花,映衬得她越发粉面如敷妖妖冶冶,想起自己年老色衰,这些娇嫩的贱人莫非专来衬托她?

    “要你接表小姐,却丢下她一人自已玩耍。去厨房学学规矩吧。”莫太太不再看小黄一眼,挥挥手。

    小黄脸色灰暗,默默下去。

    春花坐下,想着韩孝宗,有些心不在焉。

    莫敬贤笑道:“太太,你特意要表妹来,是什么事?她来一趟不容易,得走几十里路,一身泥。又没有赏钱,好不划算!”

    儿子这么在意另外一个女人,莫太太嘴上说着定不让你表妹吃亏,心里越渐对春花不喜起来。

    王媚讥讽地看了春花脚边的泥,笑道:“乡下人,本来就是脏婆子,这有什么!吃饭睡觉,水里来泥里去,没有被泥糊住脸蛋就是不错啦!走几步路算什么!赏钱不赏钱,女儿家怎能贪图银钱,得了姨妈的赏识才是最紧要的。”

    莫敬贤忙跟着给莫太太戴高帽,“对对,娘才是最重要的!得娘一句话,胜过银千斤!”

    莫太太听了心里一阵舒坦,笑道:“好好,不叫你吃亏,来,姨妈给你红包。”

    春花心里一喜,行礼称谢,忙上前接过一只没绣花的素荷包,

    莫敬贤再不敢说好话,只问今天中午有什么好吃的。

    莫太太道:“都是肉,全是你爱吃的。吃了饭,你们去读书,我和你妹妹有事。”

    莫敬贤缠着问是什么事。

    王媚笑道:“表弟,我们叫春花说书呢。姨妈听说最近有个《射雕英雄传》非常火,是春花最先说出来的,我们镇里没有好女先儿,倒要叫表妹说上一说的。”

    春花眼中一凝,说书她倒没觉什么要紧,只是被人比做女先儿,在这个时代就算是一种刻薄了。

    莫敬贤和韩孝宗同时看了王媚一眼。

    春花笑道:“好表姐,春花与姨妈说故事,是再亲近不过的。就算当女先儿,春花也是乐意之极,没有见不得人。只是怕姨妈嫌我说的不好,不爱听,辜负侄女一片心意。”

    莫太太第一次正眼看春花,笑道:“嗯,很会说话,不愧是刘家出来的女儿!”

    “那也是姨妈言传身教的效果!”

    莫太太心里舒坦,将春花招到身边,好好看了,才道:“端端正正,模样极不错了。我们刘家女呀,就是天生丽质!嘴巴甜,又会说话,好好跟着我,将来有你的好处!”

    “哎,可惜呀!”春花唉声叹气。

    莫太太忙问:“可惜什么?”

    “可惜我只是刘家外孙女儿,要是刘家正宗的女儿呀,肯定长得那叫一个婀娜多姿,千姿百媚,秀外慧中。就像姨妈你,多端庄高雅,那气质,就是一万个人里,也一眼能将姨妈认出来!什么是万里挑一,说的就是姨妈了!我娘说姨妈可是整个仁和镇嫁得最好,最出色的女儿了!”

第三十八章 粉丝

    王媚咬紧牙,愤懑一切不如所愿。

    好话又不要钱,春花嘴里的漂亮话就像流水一样泻出来,把个更年期的莫太太逗得心花怒放。又说莫家姑娘们脸嫩得掐得出水一样,一定能得个好夫婿,羞得一干女儿掩面,又舍不得让春花住口,还想再多听点好听的。

    提议说书是王媚的主意,一来闺中无聊需要新鲜刺激之物,二来她从小是故事迷,特别喜爱听书看戏,三来想借此羞辱春花一二,叫她知道厉害,不准缠着表弟,谁叫表弟总是时不时把她放在口边。

    想不到是这种局面!

    王媚不断向春花飞眼刀,春花皮肤起鸡皮疙瘩,忙哄道:“还有表姐,我长这样大,可从来没见过长得如你这般妩媚动人的娘子!也不知姨妈是怎么生的你,这样冰做的肌肤,玉做的模样!”

    王媚很想下死劲说服自己春花是在哄人,是谄媚小人,但却忍不住嘴角翘起来。

    莫敬贤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平时可是栽在这群女人手心里,怎么也哄不得全部都高兴,顾了这个顾不得那个,总要得罪几个算完。夸人都没有个重样的词,春花的本事算有点呢。

    韩孝宗不屑地撇嘴,如此伎俩,竟还哄得都高兴了,女人真是蠢笨。

    说了一个下午话,春花累口干舌燥。女人啊,不管是多小多老,都是天马行空的好奇动物。

    精简凝练,说了三分之一故事,王媚就嚷嚷不要讲了,一次讲完太可惜,下次没得听了,听书要细细品味,不能囫囵吞枣。

    莫家女儿以及王媚的妹妹们都不依,叫着要一次听完,没听完睡不好觉,太痛苦了。

    莫太太本性急躁,成亲后才改了些,面对些小娘子不用掩饰,露出本性,道:“还是讲完吧,留一截儿心慌得很。”

    王媚大嚷,“姨妈,外面说书的都是慢慢地说,听的人慢慢地听,一截儿一截儿慢慢来,这才有趣儿!一次听完了,太没意思了!”

    莫大妹反驳道:“掉人胃口实在太讨厌了,最恨说书的,偏要留一截,说什么且听下回分解!干嘛不一次讲完?浪费时间,我还要绣花呢。”

    王媚想着以后是她的大姑,需要处好关系,不好回驳,便对春花道:“表妹都说了一下午了,是不是很累?眼儿都红红的。连午觉都未睡,好可怜的。我们要体恤她不是?就留在姨妈家玩几日,明儿再说,怎样?”

    第一次对她这么热情!

    春花对留在莫家无可不可,只看莫太太的意思。

    莫太太想了想,笑道:“连我也听住了!这个传非常不错,也不知是谁写的,真有才华!我看比什么做诗做文的才子更有才!冠冕堂皇的措词听得累人,这个传说最是不错!好,春花,就在姨妈家住几天,和姐妹们亲香亲香。姨妈要好好招待你!”

    莫大妹可不卖娘面子,大声道:“娘,你说错了,那不是‘传说’!别人说的是‘传记’,你到底有没有听懂表妹讲的故事嘛!”

    春花埋头不语,万分赞同莫大妹所诉。

    莫太太在儿女面前一直是纵容的,说了莫大妹几句,并无多话。

    晚上,莫敬贤知道春花留在家里过夜,欣喜得很,聚齐了小一辈的,围在小桌子边说笑。

    莫大妹和莫小妹争抢最后一把小椅子。王媚的两个妹妹和莫家堂妹安稳地坐在小椅子上,看着她们姐妹发笑。最后莫大妹礼让了,一边抱怨小巧灵便的宝贝椅子太少,富贵怎么不多买几把,害得她每次都要和妹妹抢。

    春花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把椅子!明天我就送几把好的给表姐。”

    莫大妹不解。

    莫敬贤点了莫大妹的鼻子,笑道:“傻瓜,小椅子就是她爹做的呢!要多少有多少!你就不用和妹妹抢啦!”

    莫大妹狐疑不定,只道当然希望多几把宝贝椅子。

    莫敬贤偏头对春花谄媚地笑道:“春花,那个《射雕英雄传》再讲一遍来,可好?”

    王媚柔声道:“表弟,你也爱听么?”

    “爱听,我拉着钱老左磨硬套,他都不肯给我说下一回。那黄蓉精灵古怪郭靖憨厚老实,连说了十场,都是重样的,听得我头皮发麻,可又想听。好春花,你倒是说一说,郭靖知道黄蓉女子身份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王媚微微有些发酸,“是啊,春花,你还是同表弟说说,郭靖黄蓉到底怎了?”

    莫大妹笑道:“哥哥,你天天读书,原来是去听书!我要告诉太太去!除非你把那小木马小玩具买来贿赂我,才不告你!”

    莫敬贤忙掩住莫大妹的嘴,道:“好妹妹,小声些,娘知道,打我呢!你要什么哥都依你就是,别告我!”

    王媚掩嘴笑道:“表弟任谁不怕,就怕大表妹!你们兄妹好感情!”

    莫小妹不耐烦,催促道:“春花姐,你倒是快说呀,我表姐好不容易才松口,让接下去说的。这可是沾了哥哥的光了!”

    王媚脸羞得通红,暗自看着表弟,却不反驳莫小妹。

    莫敬贤正和韩孝宗谈论《射雕》精妙之处,没注意王媚的表情。

    王媚脸色就淡了下来。

    春花看得好笑,道:“好!那我可就说了,只是不能外传,影响家里酒楼的生意,可不关我事!”

    王家姐妹瞪着乌溜溜的眼,急急地催促,“好表姐,你倒是快说嘛!”

    莫小妹最性急,站起来想奔到春花身边。想不到脚不稳绊在椅子脚上,一趔趄。莫敬贤眼疾手快,嬉笑地拽起小妹。莫小妹扬起脸,攥着拳头冲周围的人示威。旁人就绷着不敢笑。

    丫头婆子听说要说书,兴奋万分,竞相奔走相告,挤挤攘攘填了一屋。连莫太太也拿着针线,坐到旁边,边做针线,边听着。满满当当一屋人,却鸦雀无声,全都关注地看着春花。

    别人倒可,韩孝宗漆黑的眼睛看着春花,春花心里就不由悸动不安,有些羞意,有些兴奋,有些焦躁。她勉强按捺下怦怦的心跳,接着讲郭靖是如何不习惯黄蓉的女儿身,黄蓉和江南七怪的矛盾,郭靖黄蓉之间的爱情。

    恍惚间,春花突然十分羡慕黄蓉,有个郭靖疼爱,两人耳鬓厮磨相濡以沫,世间的情爱也不外乎如此了。

第三十九章 鸿雁

    说句实话,春花自已都不明白为什么会陷入萌动之中。

    既没有觉得他有过人之才,也没见着他创造了惊世伟业,甚至连正眼也没瞧过她一眼,更别说做过什么打动她的事,姓名性格家庭一无所知,这样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喜欢上呢。

    也许就是通身的书生气质,也许就是眼睛里闪过的忧郁,也许就是疏忽间露出的渴望表情。

    见着就怦然心动,想着就坐立难安,提起就莫名脸红。很被动的喜爱,弱势的开端,注定结局难料,可她没有办法!就像飞蛾投火,就像吸毒,明知身殒,却又无法不靠近。

    这种感情很微妙,有人终其一生也无法体会到。

    她算没白活!

    一面自嘲,一面又忍不住想念。

    虽然她是敢爱敢恨敢做敢当之人,但毕竟没有失去理解,当回现代人莫明其妙冲前表白,那就不是傻,而是天真没有谋算了。

    可不让他知晓世上有人喜爱他,她又十分不甘,有什么办法,怎么做才能达成所愿?

    春花低着头走在大街上,默默想着心事,怅然若失。

    前方一群花子在斗殴,一个六七岁的小儿被几个大花子小花子堵在街角喂拳头,砰砰闷响声引得人身子发麻。

    小儿抱着一块花布哀嚎,蜷缩着身子,无论怎样都不愿放弃手中之物。

    春花瞥了一眼,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性命都不保了,还护着块布作甚。

    花子们几拳揍在小儿头上,后者发晕,趴在布上,任死不松手。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悄声道:“可怜这个猪娃父母双亡,被亲伯伯霸占家产,连个落脚之地都无。现在连花子也欺他!”

    女人连忙捂住他的嘴,“死汉子,不要命,敢议论朱老霸!惹上他,全家没命!快走,快走!”

    路过的人匆匆避开,再无人关看一眼。

    小儿终于不支,晕厥在地。

    花子们踢了他几脚,恨恨地抢过花布,道:“龟儿子!早把布交出来不就没事么,省得挨顿打!我们走!”

    春花见人都走光了,才靠近看着小儿。小儿鼻青脸肿,气若游丝。

    春花背起小儿,招了个野郎中,得了颗不知名的药丸,兑水喂下。过了一会儿,浑身素衣的小儿慢慢睁开眼睛。

    “我的……花布,抢走啦!”小儿晶莹的眼里溢满泪水。

    春花怜悯地说:“小弟,花布很重要么?”

    小儿无神的眼睛望着天际,呢喃,“娘,新衣,猪娃,我的。”

    “你都被打死啦,怎么不放手?花布以后多得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死啦,谁给你报仇?谁去抢回家产?你娘在地下看见你被打,肯定灵魂不得安宁!还是好好活着,才好!”

    也不知小儿明白春花的意思没,他转眸看向春花,“饿!”

    春花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大包子。小儿一把抓过,包子上就留下黑糊糊的手印,他没顾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猪娃哽得真噎脖,老板心善,舀了一碗蒸包子的滚水,递给他。

    猪娃顾不上烫,一口就将水饮尽。脸上猛就浮了不正常的红晕。

    包子老板摇摇头,叹世道艰难。

    春花谢过老板,给了几个大钱,带着猪娃离开。

    走到一个僻静处,春花还未开口,猪娃就跪在地上,没命地叩头。

    春花扶起猪娃,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猪娃眨着泪道:“从爹娘过世起,再也无人伸向我伸出过手,人情冷暖,艰险邪恶我已偿遍。伯伯占我几亩薄田,舅家不肯收留我,街坊躲避我,世上已无亲人,我只是孤儿一个。姐姐,你是第一个怜悯并伸出手救我之人,以后便跟随你,做牛做马悉听尊便,只求能果腹,能有一栖僧所足矣!”

    春花听他说话条理分明,问:“猪娃,你读过书?”

    猪娃生怕春花不收留,忙道:“读过,三字经已背得全,人之初,性本善……”

    “不用再背啦,我信你!”

    猪娃见春花神色宁静,心里发慌,忙道:“姐姐,我会干很多活!砍柴洗衣挑水做饭上山下田种庄稼,没有不会的!就当个短工也行,给口饭吃,让我活着。只求你收留我!求求你!若我再无栖僧地,必将沦为花子,被人活活打死,虽然我现在和花子也并无两样。或者被人贩子卖了,作苦役!反正姐姐,猪娃要赖定你啦!”

    猪娃看了春花一眼,泪流满面。

    春花明知猪娃有博取同情之嫌,但她喜爱那慧黠的一眼。这孩子小小年纪懂得看人眼色,真是聪敏。的确有被投资的本钱!

    “猪娃,你怎么就赖定我了,而不是赖其他人?要说实话!是不是看我是娘子家好说话,同情心旺盛,不舍得拒绝你?你流浪的日子里,难道就没有人对你施以援手?怎么不赖他们?我也没怎么帮你,反而看着人打你,直到人散了,才顺手与你包子,并没有对你做出什么值得你赖的事,你为何要赖我?小小年纪,防备心太重,实在不是好事!”

    猪娃被说得满脸通红,这才跪下泣道:“姐姐,我,着实被欺骗恨了,连亲人都要算计,更何况……”

    “确实有人想带我走,做干儿子,做小厮,都有。可他们个个不怀好意,我虽然年幼,并不代表不识人。只看中我的容色,跟了走,不知会落入何种田地!权衡之下,姐姐的确是可以保我并不利用我之人。所以,我就想赖你!姐姐,你要原谅我私心,难道,你不觉得猪娃长得与众不同么,就算做个童养夫,对于你,我也是愿意的!”说完,挑起两汪秋水看着春花。

    春花诧异地看着猪娃,稚儿幼嫩,面貌乖顺,五官带着阴柔的女气,眼睛莹润有光,受伤后的样子更像小兔子般惹人恋爱,的确是绝色。他担心误入娼妓之流不是没有理由。

    春花沉下脸,道:“还在耍心眼!关公面前耍大刀!与别人耍去,不理你!”

    猪娃看见春花甩袖就走,这才慌了,忙拉住春花,道:“好姐姐!我错了!求你收留我,再也不耍心眼!”

    春花心思急转,深深看着猪娃,道:“好!我答应你!不过自有人收留你!也不用当什么童养夫,作践自个儿。我送上一套麻衣,与你一个好去处,到时自有你帮忙报答我的时候!”

第四十章 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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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孝宗展开手中的字条儿,有些气急败坏了。

    以前写的一首首诗经里面男改女的情诗也就罢了,至少还含蓄些,有些风雅的意趣。当做恶作剧,没放在心上。想不到变本加厉,诗穷了,找不到表达爱情的诗了,干脆直接写什么情啊爱啊之类露骨的字条!

    世间哪里有这种无聊的娘子,哄男子作耍!肯定是莫敬贤这个促狭鬼,想看他出丑,故意写这些淫词艳曲!当作没收到,不理他,过几日,莫敬贤失去兴致也便算了。

    可是,整整一月,小字条就从来没断过!书里衣物里文房四宝里甚至恭桶边,不知怎么就莫明其妙地出现这些字条,盘问遍了仆人,也找不到字条出处,实在让他不堪其扰!

    韩孝宗啪地一声将抄录下来的字条扔在莫敬贤面前。

    莫敬贤莫明其妙地看着韩孝宗,又看向字条,眼睛越瞪越大,拍案大笑道:“曦哥,曦哥,你作死,发疯啦!这,这些是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彬彬郞君,娘子好逑’,‘死生契阔,与郞成说。执郞之手,与郞偕老’,‘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有郞君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你的发如雪,纠缠了我整个夜’,‘喜欢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哈哈哈,太搞笑了!谁这样有才,写出如此惊世之作!好表弟,与哥说说,哪个娘子爱上你啦?”

    小明本来整理书本的姿势有些不自然,但听到这里,禁不住裂开两边嘴角,无声地笑了。

    韩孝宗见莫敬贤还在装,抓狂道:“你说是哪个娘子?难道不是你这个娘子?你还装!信不信,我把你做的那些烂事抖出来给先生听?上次他袍子上的墨迹是谁故意泼上去的?”

    莫敬贤手指指自己,夸张地道:“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我?穷极无聊,吃饱撑的,我才写这个!曦哥,别冤枉好人!”

    “你难道不无聊?把老鼠放在先生书桌里,设机关整我淋水,躲起来冷不丁地出来吓人,你干的无聊事少了?别以为你叫别人写这些鬼东西,对不出笔迹,就赖想帐!”韩孝宗边说边抓出一团字条,扔在莫敬贤脸上。

    莫敬贤有些讪讪,瞄了一眼字条,认真道:“表弟,可不能胡乱冤枉好人!我再怎么无聊要生事,也不会干这个。或者装神弄鬼吓你,或者整你让你吃先生戒尺,哥堂堂男子,怎会做妇孺之逗,怎么会干这样幼稚的事?况且,这什么字啊,太秀气啦,我一个爷们,怎么写小猫咪似的字,不要侮辱我的品味!”

    韩孝宗白了莫敬贤一眼,装神弄鬼就不幼稚了?

    他看莫敬贤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确定地道:“真不是你?那会是谁?”

    莫敬贤老不正经地将手搭在韩孝宗肩上,笑,“我真是比窦蛾还冤的!不过,呵呵,瞧你平时装腔作势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以为是个老学究,想不到是个情圣!我就说你是闷骚!你还恼我。你才来才多少时日,就有人爱慕你啦!”用手锤胸,“本少爷玉树临风,潇洒多情,怎么就没温柔的小娘子爱我?”

    韩孝宗狠狠甩他两颗大白眼,“秦家的小娘子,张家的大娘子,大街上的大小娘子,哪个不温柔,哪个不爱你,你招惹的女子还少?比恭桶里面玩意更招苍蝇!一身桃花债,有脸说人!”

    莫敬贤嘲笑道:“别个爱我,是别个的事,我怎么管得住!不过,爱慕我的娘子却从来没有这位热情似火!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心悦君兮君不知’‘想亲亲想在我的心坎’,太奔放,太热情!曦哥,你真是不鸣则矣,一鸣惊人!”

    后排的学子听到这里,早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使眼色哈哈逗乐取笑。学堂里一时乱哄哄的。

    这字条哪里是爱慕,这是**裸的调戏!韩孝宗恼道:“莫大少爷,你还是省省吧!先生该来了,那篇策论你写好没有?到时别又挨板子!想抄我的,那是没门!”

    莫敬贤脸立即变色,嚷嚷快拿篇策论来抵账。学子们这才想起先生临走时布置了一篇策论,几天过去,大家都忘了,现在吓得面无人色,纷纷想法抄袭或逼迫家仆拿本子滥竽充数。

    春花摆弄着手里的字条。这个年代私下传送情书是惊世骇俗之举,可她能想到接近的办法也唯此一途了。

    春花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字:是前世有缘,才让我今世遇见你——小玲,思绪万千。小玲是她前世的名字,标记上算做是一种记念了。

    春花笑嘻嘻地看字条,想起第一次把字条传大明时,他张大嘴巴像看外星人的表情,就有些乐。

    猪娃就是大明,当初和他分手后,春花给了他一计,在韩孝宗必经之途装可怜,透露悲惨的身世,适时露出会读书识字的本事,然后顺利地当了书童。猪娃除了服侍韩孝宗读书外,就是当鸿雁传书。

    书童却不老实,总是要偷看她的字条儿。说了几次不听,春花也懒得再说,反正做人求问心无愧,她是正大光明,也不怕什么。只是好生交待小明,就是死都不能泄密。

    其实小明在接到字条时的第一反应是以为给自己的。他年纪小,并不是很懂意思,但至少看得懂字面意思,就是春花喜欢。他心里先是一惊,再是一喜,又是一得意。说看不上小屁孩,怎么就喜欢上他啦?当时对童养夫不顾一屑,要他当小厮,现在知道他的好了,后悔了吧。小明抬起精致的下巴,眉眼里展现出夺人的光华。

    春花不得不承认小明长大后肯定是个美男子。混合了女子精致和孩童粉嫩的气质,让春花呆了一呆。

    春花可不想把小明培养成弯的,用力拍了小明脑袋,道:“以后不许做出楚楚之态,你是公的,还是母的,我竟不知?还是想当宫里不阴不阳的太监?”

    小明黑脸,怒视春花。

    春花稍微有些不自在,想着小明是个无知小儿,也没太在意,“嗯,把字条传给韩孝宗,不论用什么方法,反正让他看见就是了。我只要你做这件事,就是你的报答了。”

    小明只低头接字条,借以掩饰尴尬。

    小明从来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娘子,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简直天不怕地不怕!这种人也不知哪个消受得起?他虽然聪明,可春花确实让他大开了眼界,又是成长年纪,容易被人影响,春花的行径生生祸害了人一生!

第四十一章 轰动的新方法

    刘三家的水田虽然不多,但出产的水稻却是全家的口粮,没人不重视的。

    铺田撒种,春花看见刘三将粮仓里珍贵的种子撒在田里,心里抽抽地痛。这可得多少稻种才能种满几亩田?难怪农人留种总是几十斤上百斤的留!种子入田,有老鼠昆虫之类的动物要吃,种子发芽,又有鱼虾祸害,真正长成秧苗的种子至多一半。等秧苗长成后,又要拔去一部分多的。如此算下来,抛撒弃用的种子有十之**!真是太浪费了!

    去年春花下定决心,不许刘三蛮干了。

    她信誓旦旦说书上怎么怎么说,要刘三做实验。

    刘三禁不住春花软磨硬泡,最后同意拿出五分田给春花做实验。

    春花泡水除去瘪种选了半斤优质稻种,渥在密封的稻草堆中,等种子有一厘米的芽胚时,取出撒在一小块整理平坦的田里,支起竹架,夜间盖上稻草,白天打开通风晒太阳。

    刘三任劳任怨地任春花折腾,每天兴致勃勃地观察秧苗的长势。春花娘开始有些埋怨,但看在稻草棚里的秧苗比田里撒的秧苗长势好的不知多少倍时,就撒手不管。

    过了一个月,秧苗长有一尺来长时,春花就邀了刘三扯出,移栽到那五分田里。

    邻居们看热闹,发现刘三弄的秧苗虽然比别人的长得好,但移栽到田里,太阳一爆晒,就焉巴巴地立在田里,仿佛死掉了,不由怪他瞎搞。

    刘三却不这样想,他认为瓜苗移栽后都会焉上一阵子,说不定秧苗也是一样的。

    他想对了。几天过后,五分田里的秧苗蹭蹭蹭地往上长,绿了好大一片,在其他嫩黄的稻田对比下,颇有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味道。

    村人们心中是想看笑话的,有点像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安慰着嘀咕现在长得好,结不上稻花。结果刘三家结了稻花,自家的稻苗还在长高,又安慰说稻花结得早谷子就结得不多。结果刘三家的谷穗好得是历年之最。又安慰谷穗多又怎样,到时候风一吹就倒苗,什么都泡汤。最后刘三家的五分田的谷子都晒在地坝里了,那秧苗还没倒。反倒是自家的水稻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被水一泡谷子都在树上发芽了。发芽不打紧,年年如此,村人习以为常。可现在在五分田的对比下,哪个农人还镇定得下来?

    当时就轰动了十里八乡!

    一串串积年的老农来采访,问刘三从哪里学来的方法,既高产又不浪费种子,水稻长在田里一排一排还整齐好看。刘三就说是从瓜苗移栽上想到的,是举一反三。老农崇敬地看着刘三。

    被古稀之年的老者用尊敬的眼神看,让刘三觉得头皮发麻,差点就想说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女儿吩咐的。可春花和春花娘不准他泄露,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出众,难道还想有个小妾事件发生啊?

    刘三嗫嚅着讪笑。

    刘老头心里既高兴又嫉妒,他都年近半百了,种田种出了多少新花样,也从来没得到过老祖一辈的称赞啊。他这还不是称赞,是活脱脱放在同辈位上的尊敬!、

    刘家几兄弟心中只有嫉妒,都是同胞,干嘛出风头,把他们几个踩下去!

    刘家媳妇嫉恨,搞什么,明明刘三是几兄弟之中最弱的一个,现在竟然隐有出头之势,这不是说明她们当时没有春花娘那么有眼光么?

    刘家村人就更不淡定了,都是人,别人就想得到好办法,又会挣钱,怎么自己就这么死脑筋呢。大家憋着口气,想办法弄花样,还真做出几件有意义的事,比如修水渠水车,造福了一村人。

    今年刘三家热闹了,方圆百里的农人都到他家来取经,把个木门槛都踩烂了,刘三无法,只好砌了石门槛了事。当初明里暗里嘲笑刘三的刘家村人也厚着脸皮来了,跟在刘三屁股后面转,他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

    刘三找来里正立下字据,当众申明,跟着他学可以,但他不打包票能丰收早产,既没有那个责任也没有担保的义务,请大家慎重考虑,到时盈亏自负,不必来找他。

    里正满口答应,毕竟刘三是在做造福一方的好事,弄到最后得了埋怨就不好的。反正栽秧苗的新方法是民间行为,与官方不相关,担不上责任。

    说实话,来学习的人还真有丰收了就感谢,欠收就找刘三算账的想法。想想就是,全家一年的口粮,如果欠收了,那可真是会饿死人的。学习的人多了,春花就说出自己的担心。春花娘和刘三一合计,觉得为了免除以后麻烦事,还是先做个申明为好。

    虽然觉得麻烦,但每一个来学习的人都得到一个提前申明,自己斟酌办事,出事概不负责。

    人们热情这才熄灭了一大半。不过大多数人既不想失去机会,又怕真出事,所以就采用新老方法一样一半的方式种水稻。

    经过一两个月的忙碌,仁和镇的农田里基本上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象。做事瞻前顾后的农人看着自家矮小的秧苗,有些后悔没跟风,又惟愿跟风的人没好收成,让他们知道不摸着石头过河的后果。

    杨柳镇回娘家的女儿看见自家的水稻长得如此喜人,不由奇怪,一询问,原来是仁和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农人发明的水田种植新方法。后来回到省城,摆摊卖水饺的时候,和一个仆妇闲聊说出了此事。仆妇又把话传给了老嬷嬷。老嬷嬷通过主母的嘴,把话递给了驿官。至于驿官干了什么事,将在接下来的文里见缝插针表下去,此处就不表了。

    刘三巡视了一遍田里的水稻,回到家看见春花母女正从背篓里抱出新鲜桑叶喂蚕。

    春花娘皱眉道:“她爹,去换件衣裳来,一身汗气,热着我的蚕!”

    刘三恍然地拍了下头,忙去换了衣裳出来,接过簸箕,倒出里面的桑叶残渣和蚕沙。春月从刘三背后钻出来,抱着条鲤鱼往厨房跑。

    刘三一边劳动一边说:“稻秧长得很好,又高又大,今年雨水好,田里蓄的水也足。我看今年又有个好收成。春花,你说是不是?”

    春花笑道:“爹,你担心收成就明说,这还拐弯抹角的?这可是你拍板说全种移栽稻的,现在后悔啦?可来不及的!”

    春花娘一边细心地把桑叶铺在蚕身上,一边不无担心地道:“花儿,你说,这新方法种的稻子能有好收成么?去年那五分地收了谷子也许是运气好呢?那要是今年没有那好运气怎么办?我们家先别说,别人家不得来找麻烦啊?”

第四十二章 麦收

    春花道:“娘,真是别担心!除非天灾**,只要按去年的方法种水稻,是肯定有好收成的。去年就是个好例子,眼见为实的东西你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做这种担心不是徒劳?”

    男人的心胸的确是开阔些。尽管刘三心里忐忑不安,但既然种都种了,现在担心也是白担心,不如撂开手不管,当做没这回事,这才活得自在。就算欠收了,家里有钱也不怕,于时他笑道:“你娘就是喜欢穷操心!担心以后,不如担心眼前。蚕子倒不值什么,现在的关键是小麦!眼看小麦灌浆都一个多月,快黄熟了,是不是趁着这几天是晴天,赶快把小麦收回家?不然麦子要被老娘的鸡吃光啦!”

    春花娘一跳,大声道:“又有鸡出来吃麦子啦?怎么这起人脸皮恁厚!说过她多少次,就是不听!那是入口的粮食,怎么能让瘟鸡吃?我找她算账去!”

    刘三连忙拉住春花娘,道:“理她呢!咱们早点把麦子收进仓,看那些瘟鸡吃什么?来个釜底抽薪,何必费口舌!”

    春月拉着春雪玩了一会鱼,跑出来,扬起小手,得意洋洋地说:“娘,你看,我在麦地里捡的鸡蛋!”

    春花笑道:“月儿,刚才怎不见你把鸡蛋拿出来,偏要等现在?是不是想藏起来吃独食?”

    春月以为被发现了,只好耷拉着头老实地道:“姐,不要这样说人家!我不是见娘生气,拿出来哄她开心么。其实我只是想突然拿出来,给大家个惊喜。真的,你们要相信我!”

    春雪早就垂涎那枚鸡蛋,扒拉着春月的手,一吊,春月不注意,手一松,啪,鸡蛋摔在地上,蛋清蛋黄流了一地。春月气得直瞪眼,伸手要打春雪。春雪呵呵乐着,蹲下来抓碎鸡蛋吃。

    春花又好气又好笑,将春雪抱起来,道:“春月,你又逗你妹妹了,要不是你拿着蛋故意在春雪面前晃悠,她怎么会想抢你手里的鸡蛋的?不许打妹妹,知道么?”

    春月心疼地看着鸡蛋,狠狠白了春雪一眼,往外跑了。

    刘三看着母女几人闹,只是乐。

    刘三家收麦子了,刘家村的人都围过来看。

    刘三都有点当明星的感觉了,帅气地朝大家挥手,弯腰割麦,速度飞快。其实大家都在数一棵麦子有几支麦穗,麦穗上有多少粒麦子来着。

    春花娘白了刘三一眼,她都习惯被人围观了,也不管那么多,甩开膀子割起麦子来。

    王成才撵开捣蛋的孩子们,吩咐春花姐妹拾麦穗,自已在一旁看着,不准人偷拿麦穗。

    春花将掉在地上的麦穗一支支收集起来,扔在木桶里。

    刘老头背着手和王成才说话,夸奖刘三老实能干。

    王成才不服气,道:“刘三能干哟!可成亲之前怎么欠一屁股债,连当新郎的新衣都是我家菊儿裁的?要不是我家女儿,他有这么出色?不知还在哪里打单身呢,更别提成家立业了!”

    刘老头早看不惯春花娘霸道的作风,反驳道:“不拘谁和刘三成亲,他有才能,肯定能彰显的!是三媳妇有眼光,才选他,如今跟着沾光!说起来,不过是三媳妇看人准罢了。还是我家三儿能干!”

    王成才一吹胡子,道:“没有我家菊儿,刘三不知在哪里光屁股吃糠咽菜呢?就是我家菊儿能干,生了个好女儿,想出好法子,才让刘三沾了光!”就差说没有王菊,刘三什么也不是了。

    刘老头狠狠抽了口大烟,呛声道:“好女儿?没有刘三哪里的好女儿?你女儿哪里生好女儿?也不好好想想!”

    王成才瞪眼道:“没有我女儿,又哪里来的好女儿?真是,你也不好生想想!”

    得,两亲家又干上了!围观的村人早不看麦子了,看着这两个老的乐!

    春花听得冒汗,这都扯上男女生理问题,孩子是怎么得来的份上了,真是为老不尊!

    春花忙道:“公公,婆婆叫你吃午饭呢,你还不回家?”

    刘老头甩了个大白眼,忙忙地回家去了。

    刘三两口子无奈地对视一眼,搬动梿枷,在木桶上围上草席,开始脱麦粒。

    村人也散了。春花娘带上几个小的回家做饭。春花留在地里看守。

    吃了饭,挥汗如雨,又干了一个下午,天黑前才将麦子一颗不少全部收进家中。

    大人们虽然非常累,但却是异常兴奋。趁着月光,全村人围着麦堆过称,紧紧地看着称杆,默默计算总数。

    最后一称,除去水份,刘三颤巍巍地草拟了个总数,有一百五十斤多!

    大家眼睛如探照灯似的看着麦堆,露出狂热的神情来。

    一亩地就有一百多斤收入,十亩地那不是有上千斤收入了,这可是比种水稻还强啊!如果这样,以后还用愁吃饭问题吗?还会饿肚子么?土地本来就荒着,种麦子那可是白白得来的收成呀!发达了,发达了,发达了!人人心中都浮出这三个字眼。末了心又流血一样地痛,以前的地不是白白荒着,让人干干的挨饿?太蠢,真是太蠢了!

    大家第一次面对着刘三露出敬佩的神色。人家刘老三就是脑袋活,就是比自己聪明百倍呀!

    春花娘满脸通红,激动地看着麦堆,恨不能一头扎进去!有了粮食,她王菊还用看人脸色,四处求人借粮么?

    王成才摸着胡须,首次对刘三看得惯了!好女婿呀!小女儿的眼光挺不错的不是!

    春花春月高兴终于可以吃面了,捧出家里的桃子李子,请各位邻居吃!

    大家的眼睛火热,让春花春月有些不知所措。

    大人头脑聪明,小孩又有教养,刘三真是个能人!当初为什么就小看他,不把亲戚家的女儿嫁给刘三呢。刘老头曾经拜托请媒人的乡邻都不停地后悔。

    大家眼睛一亮,大人错过了,不是有小娘子么?刘三没有儿子,这挣下的家财不是都归女儿的?于是,春花三姐妹又有人惦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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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女的幸福生活介绍:
农家女儿发家致富、家长里短、啼笑皆非、彪悍爱情的幸福人生。奋斗史,有点灰姑娘,小家温馨,大家宅斗。
希望宅斗片断能气得你想揍人。
PS:本文幽默,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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