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穿越时空的蝴蝶TXT下载穿越时空的蝴蝶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时空的蝴蝶全文阅读

作者:老老王     穿越时空的蝴蝶txt下载     穿越时空的蝴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十九、最荒谬的失败(下)

    六十九、最荒谬的失败(下)

    六十九、最荒谬的失败(下)

    “……我的天啊!这是怎么搞的?!十二门野战炮一起炸膛?!倒腾这批东西的采购员吃了多少回扣啊?什么假冒伪劣产品都敢往军队里塞……”

    看着满目疮痍的阵地,以及哀鸿遍野的士兵,菲里.泰勒上将直感觉两眼发黑,好险没当场晕翻过去,一时间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他难道就不怕被弟兄们在战场上打黑枪吗?”

    幸好,对面的敌人似乎同样缺乏心理准备,也被这场爆炸给吓得丢了魂,暂时似乎并没有冲上来掩杀的迹象。导致被炸得失魂落魄的耐sè瑞尔远征军,勉强还有一点时间来收拾残局。

    “……咳咳,尊敬的泰勒将军阁下,您的炮应该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对面那帮luǒ女……别看她们疯疯癫癫的好像脑子有问题,但其实这是魔教那批sāo女人的特sè邪法,yīn门阵!至少是在翔龙帝国的土地上,任何对准她们的‘哔——’发shè的火器都必定会炸膛……”

    蓬头垢面、浑身破烂的金精灵将军丹尼尔,也从覆盖着一层浮土的掩体工事内钻了出来,一边用袖子掩住嘴巴连连咳嗽,一边对菲里解释说道。

    “……就在上个月租界之战爆发的时候,这帮sāo婊子就曾经luǒ体站在船头上,用同样的办法干掉了我们的一艘巡洋舰!咳咳,很抱歉,我当时也愣住了,没有来得及反应……”

    “……被一群luǒ女用屁股击沉了巡洋舰?!!这是何等疯狂的神展开啊!!!”

    听到如此不可思议的荒唐怪事,菲里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脑海里浮现出一副奇异的场景——硝烟弥漫的港湾内,两艘帆船遥遥相对。其中一艘战舰的炮门全开,上百门火炮已经装填完毕,滋滋燃烧着火绳,蓄势待发;而另一艘船上却没有任何武装,只是在船舷旁边露出几个女人晃动的光屁股……于是,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裂声,发炮轰击的战舰瞬间自爆沉没。而满载着luǒ体女人的船只却大胜而归……

    不过,有人基于自己的经验和能力,倒是对此怪事作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当然,也同样骇人。

    “……什么yīn门阵啊!这根本就是更改因果律的命运构造术,或者说空想具现化好不好?”

    脸sè更加难看的蕾贝卡大奥术师结束了手上的侦测魔法,无比震撼地叹息道,“……无视施法距离的远近,以及作用对象的多少,直接把幻想替换成现实,让不应该炸膛的火炮堵塞爆裂——按照费伦大陆的标准,这应该是最起码十级以上的神术!都已经是超级禁咒了!等于是在修改历史和时空啊!

    像这样的超级神术,按道理就算是教皇级别的神职人员,也是不能轻易使用的。并且事先应该要有相当繁琐冗长的仪式、咏唱甚至献祭。但在这里,偏偏却让一帮顶多只能算是虔诚信徒的家伙,随随便便脱了裤子就给施展出来……东方的天庭众神究竟在搞什么名堂?难道是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吗?”

    “……十级以上的神术?!!!这是在开玩笑吗?”

    听到这个爆炸式的新发现,菲里不由得当即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霎时间血sè全无,差一点哆嗦起来。

    ——十级以上的神术是个什么概念?

    在费伦大陆的力量体系之中,神术和魔法总共只有十二级。其中最顶级的十二级法术,就只存在绝无仅有的一个:古代耐sè瑞尔第一帝国末期最强的大奥术师卡尔萨斯发明的“karsus’savatar(卡尔萨斯之化身)”,能够把众神拖上砧板,随意夺取任何一位神明的神格、神职和神力!

    当然,施展这个法术的后果也相当严重——卡尔萨斯虽然用它篡夺了初代魔法女神的职位,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管理浩瀚庞大的魔法网络……于是,遍布全球的魔网瞬间崩溃,耐sè瑞尔的浮空城如流星般轰然陨落,卡尔萨斯本人变成了一尊石像,而他一心守护的伟大帝国,也就此走进了坟墓。

    正因为有过如此惨痛的教训,此后的两任魔法女神,都封锁了魔法网络的使用等级,禁止任何九级以上的法术被使用……虽然神术和魔法之间略有区别,但同等级的神术绝对不会比魔法的威力小多少!

    与法师们自身修炼得来的魔法不同,神术的力量都来自于神明的赐予。整个能量运行大致上遵循着以下这样一个流程:1、牧师四处传教,为神明招徕信徒→2、信徒通过祈祷和祭祀,向神明输送信仰之力→3、神明将神力赐予牧师,从而帮助其更有效地传播和巩固信仰。

    所以,不同级别的牧师,根据其对神明的奉献程度,分别享有不同等级的神术,否则神明就会亏本。而要神明赐予凡人十级以上的神术,只怕是就连选民都不够资格!

    而像对面那些魔教信徒的做法,就可以比喻为一场不公平的交易——仅仅提供了一份的信仰之力,却要下发相当于一万份信仰之力价值的神术,完全违背了等价交换的原则,而且神明还是吃大亏的一方!

    因此,眼前这些疯疯癫癫的家伙,若是能够使用十级以上的强大神术的话,就等于是说这个东方古国的神明们已经彻底发了疯,不顾破产倒闭的危险,将原子弹当做大白菜一样胡luàn派发——过去是怎样暂且不提,至少现在的神明,都是依托凡人的信仰来生存的,信仰衰退,则神位必然动摇。

    这样一来,无视阶级差距滥发神术的结果,首先是牧师的身体无法承受,有可能导致崩坏;其次是神国的力量来源,很可能会长期的入不敷出,最终导致破产垮塌。

    总的来说,这是一种几乎不可理喻的自杀性脑残行为。

    不过,就在去年的时候,菲里才刚刚见识过东瀛列岛之上,神明比活人还多好几倍的怪现状。因此对于眼前这种初学菜鸟就能luàn发禁咒的颠覆性场景,他也已经多少有些见怪不怪了。

    在这个动dàng而又诡异的混luàn世界上,一切存在即是真理,合理性跟逻辑什么的都是浮云啊!

    ———————————————分——割——线————————————————————

    “……见鬼,这不等于是luǒ女无敌了么?你知道有什么破解的办法吗?”

    看着前方那些在爆炸导致的震dàng气làng中翻滚了一地,撞伤擦伤得皮破血流的luǒ女们,以及她们身后正在缓缓跟上来的洋枪队和刀手剑士,菲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对丹尼尔中将问道。

    “……这个……我只知道曾经有人搜罗过大批年轻和尚,luǒ体抬着巨型假阳jù模型陈列在阵前念经,再让炮手luǒ体装弹点火,以男子阳刚来压制那些luǒ女的yīn气……其他的办法我也不晓得了。”

    搔了搔自己日益稀疏的金发,金精灵中将也叹了一口气,有些迟疑地如此说道,“……这是苏州某个民团抵御魔教攻城时的对策,究竟有没有效果,威力如何,我也没有什么把握……”

    听到这样不靠谱的古怪建议,菲里.泰勒上将也只好继续叹气了。

    “……唉,这兵荒马luàn的,你叫我上哪儿去找这许多和尚?哎,没办法了,北条君!快把你手下那些虾夷蛮子统统叫来吧。我这就去找些肯听话的本地和尚,连夜让你们剃度皈依,明天一早就挂串念珠luǒ体出征……顺便把咱们的那面‘祥瑞御免’大旗给挂出来,我就不信祥瑞不掉这些该死的sāo货!”

    他额头上绷满了十字形的青筋,用力挥舞着小拳头,有些咬牙切齿地怒吼道,而刚刚同样被炸得头昏眼花的北条氏彦,则赶紧爬起来奔到菲里面前,毕恭毕敬地高声应道。

    “……嗨!遵命!我这就让那些小崽子们准备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本应非常严肃的时刻,丹尼尔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呵呵,这个,要这帮蛮族当众脱衣服倒是无所谓啦!反正他们也没啥羞耻心……但是……联军最高指挥官阁下,您为什么自己不上去试试?说不定luǒ体人妖的克制效果更妙……”

    这一不恰当的调侃,让菲里的额头上又一次青筋暴起,嗓门也随着高了八度。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丹尼尔将军!你这满嘴喷粪的混蛋,想要给我去死上两次吗?!”

    “……好了好了,我也只是想调节一下气氛,尊敬的泰勒上将……但现在确实是该做决断的时候了!”

    丹尼尔抬眼望了望战况,淡淡地说道,“……是继续战斗?还是暂时进行战略性后退转移?”

    菲里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连串清脆的爆裂声,以及一片无比凄惨的哀号。愕然回头望去,却发现自己的队伍已是哀鸿遍野、一片狼藉,仿佛又遭了一场空前惨祸似的!

    原来,守在前沿栅栏工事之中的那些耐sè瑞尔远征军士兵,刚刚从炮兵阵地大爆炸的余波中清醒过来,却看到敌人已经慢慢地进bī了上来——那帮看起来既像是戏班子,又仿佛精神病人的魔教队伍,倒是还趴窝着没动。尤其是给芙蓉教圣女拉车的三头白鹿,更是在爆炸声中受惊发狂,居然拖着车子掉头往南边飞奔而去,随行伺候的一帮小脚女人怎么追都追不上,索性坐在地上直抹眼泪。

    而那777个光着屁股摆yīn门阵的“六甲神兵”,因为失去了指挥,也是全都luǒ体蹲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剩下一些野路子的杂牌魔教党徒,同样是看热闹的心思居多,谁都没有趁胜掩杀上去的打算。

    但原本打算要溜号的那支洋枪队,还有庆王府派出的若干刀客,此时看到西洋人的军阵被炸了个七零八落,貌似有便宜可占,于是在安尔乐管带的号召之下,居然壮起了胆子,掉头摸了上来。

    这边的阵地上,那些没被爆炸震晕的耐sè瑞尔士兵见状,当即纷纷自发地开枪反击,可问题是对面的yīn门阵还在,结果不出意料地再一次集体炸膛——其中一部分最倒霉的家伙,当场就脑浆崩裂而死。另一些人被碎片戳瞎了眼睛,炸断了手掌,裹着满脸满身的血渍,瘫倒在地上翻滚哀鸣……

    “……停止shè击!立即停止shè击!”

    看到部下又一次死伤累累,菲里一时间当真是急红了眼,一边用扩音术高声咆哮着传令,一边摸出了魔杖和卷轴,准备用攻击法术把敌人打回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蕾贝卡伸手阻止了。

    “……蕾贝卡老师,您这是要干什么?形势十万火急啊!”菲里语气不善地抗议起来。

    “……当然是为了保住你的小命!”蕾贝卡面容严峻地答道,同时扬手一指,“你自己看吧!”

    摄于吸血鬼导师的严厉目光,菲里只得低头顺着她的手势望去,便看到了令他骇然的一幕。

    ——几位恰巧站在最前沿的随军魔法师,看到敌人bī近,赶紧比划着手势试图释放远程攻击法术,可谁知才酝酿到一半,就突然一齐惨叫一声,浑身痉挛地倒在了地上,从嘴里咳嗽着吐出血来!

    “……这是……施法失败的反噬?”菲里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全都一齐施法失败了?这概率未免也太不对劲了吧?!”

    “……没错,就是施法失败导致的反噬!根据我的侦测,这次应该也是被对面那帮人的邪法给害了!”

    蕾贝卡大奥术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用火器shè击则必定炸膛,用魔法轰击则必然反噬。又是十级以上的神术,根本无法反制……这仗还怎么打下去?莫非要全靠ròu搏和白刃战?”

    “……若是在准备充分的正常情况下,让我军用冷兵器进行白刃战,倒也是不怕的。”

    菲里从鼻孔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嘴里说不出的苦涩,“……但问题是,看着眼下这副一团糟的场面,军心士气恐怕已经跌落到了极点。所以,我们还是……”

    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很不甘心地发出了那个命令:

    “……撤退吧!”

    ———————————————分——割——线————————————————————

    九月二十八日下午,魔教芙蓉圣女统领777名“六甲神兵”,以及洋枪队、大刀手约五六百人,于玄武湖北岸布阵决战,以天下无敌的yīn门阵,轻易大破西洋枪炮,一战摧垮敌军主力,毙伤无算。

    此后,少数洋枪队、大刀手趁势追击,一路冲到了洋人们设在幕府山下的燕子矶大营门外,恣意耀武扬威一番,洋人蜷缩于营内不敢迎击。直至天sè渐晚,官军方才撤退回城,这一日的战事就此告终。

    事后,惊魂未定的菲里.泰勒上将下令检点兵马,发现由于在向幕府山撤退的途中,不幸全军溃散,己方的死伤及失踪人数,竟然已经打到了九百五十人之多,让总兵力足足缩水了三分之一,携带的军械弹药更是丢失殆尽,大营这边也没有足够的富余装备,可以给他们补齐。而且经历了此次不可思议的失败之后,全军人人灰心丧气,斗志士气已经跌落至谷底,至少在短时间之内,实在是难以再进行任何的战斗了。

    至此,从出征以来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的西洋多国联军,终于初次遭受重挫;而风雨飘摇的大金朝廷,也终于取得了自从西洋远征军入侵以来的第一场胜利……虽然获胜的方式实在有些古怪。

    所以,在这一夜,被恐惧和惊惶困扰数日的南京城中,当真是一派喜气洋洋。那些上了城墙观战的闲汉,全都得意洋洋地四处转悠,跟街坊邻居们吹嘘着自己的见闻。

    而跟着魔教“六甲神兵”一同出征的兵士和帮闲,更是被诸位八旗大爷们奉如上宾,家里有什么好吃食和陈酿酒水,都拿出来一起吃喝庆贺,顺便听他们讲讲芙蓉圣女的神通,以及洋人望风而逃的狼狈样。

    于是,在这些亲眼目击者的鼓吹之下,仅仅一夜之间,魔教在京中又多了最起码十几万信徒。

    至于那777名“六甲神兵”娘子军,则是已经被城中旗人们当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虽然这些当众脱裤子御敌的勇敢女人,回到城里之后就直接进了皇宫赴宴,但在她们的家里,还是一下子就变得门庭若市,不知来了多少送礼拉关系的投机客,以及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还有转弯抹角想要提亲的媒婆。

    ——正所谓“成功就是制造亲友的法宝”嘛!

    而在雕梁画栋的皇宫之内,此时也是张灯结彩、歌舞升平、酒菜飘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空中还放起了sè彩绚丽的焰火,到处都洋溢着难得的喜庆气息。

    为了庆祝此次来之不易的胜利,康德皇帝大喜之下,下令设宴招待功臣。非但诸位土里土气的香主、舵主、大师兄和大师姐们,全都跟衣冠华贵的满朝文武济济一堂。就连那些刚刚从城里选拔出来没几天的777名“六甲神兵”娘子军,也都在偏殿设宴款待。

七十、中场休息,烽烟暂熄

    七十、中场休息,烽烟暂熄

    七十、中场休息,烽烟暂熄

    “……呵呵,今日京城得以保全,社稷得以转危为安,真的是全赖诸位大师姐的脱衣奋战啊!还请诸位满饮此杯,为朕庆贺!为朝廷庆贺!也是为国家庆贺!”

    一根根粗如儿臂的羊脂巨烛,照亮了金碧辉煌的巨大宫殿,御用蜡烛中掺杂的龙涎香,随着摇曳的烛光徐徐飘散,混合着酒香菜香,以及宫女们的脂粉香风,实在是令人目眩心mí。

    康德皇帝手中高举着镶嵌满五彩宝石的玛瑙酒杯,一边看着丹墀下那些前来赴宴的魔教神棍们,狼吞虎咽着各种珍馐美味,一边笑容可掬地频频劝酒,貌似兴致很高的模样。

    尽管皇帝的劝酒应该是无上的荣耀,可惜下边却是一帮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江湖儿女,全无一丝礼法的概念,并且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面前的宫廷佳肴上……因此他们多半只是用油腻腻的袖子一抹嘴,嘟嘟囔囔地应付答礼几声,就算是完事了。有的人甚至连头都没抬,把这本应毕恭毕敬、规矩森严的宫廷御宴,搞得好像江湖门派那些“英雄”们的大碗喝酒大块吃ròu一般,搞得对面的诸位朝臣几乎人人侧目。

    而那位坐在上首处的芙蓉圣女,更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当世奇女子,令无数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初,这位芙蓉圣女的“芳名”刚刚在京城传开之际,曾经让京中的纨绔少年甚为意luàn情mí,甚至颇有愿意破费千金求一见而不可得之人。就连居于深宫的康德皇帝陛下,也这位奇女子深感好奇……只是等到此时,真正让她上殿觐见之时,却让文武百官们立时就惊讶得张口结舌,下巴跟节cào统统掉了一地!

    原来,这芙蓉圣女的名号虽然秀气,其实腰围足有水桶那般粗,一双铁臂结实得能跑马,肌肤很黑,脸上更是横ròu直跳,堪与东施、无盐比美,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一股铺天盖地的煞气!

    当她上殿叩见的时候,皇帝陛下第一眼粗看上去,就觉得这位圣女的体型féi胖如猪,少说也有个三五百斤,简直好似东瀛相扑手,却偏偏穿了一身红绸子的紧身衣,还刺绣着很可爱的雏菊图案,结果就让白花花的féiròu从衣服缝隙中漏了出来,总之很让人看得想要呕吐……

    由此,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康德皇帝,一时间终于大彻大悟,明白了什么才是“巾帼不让须眉”的真谛——就她这相貌,果真是比不少猛男还要彪悍啊!

    更别提这位圣女大师姐,还练就了一门狮子吼功夫——听到皇帝在御座上劝酒,她便放下今天这一顿啃的第六根烤羊腿,清了清嗓子,跟哼歌似的唱道:“……启奏皇上,民女今日刚刚施法发功,动了些元气,实在是没法饮酒作陪,还望陛下谅解!民女愿献歌一曲,以此为赔罪……

    咳咳,话说这年头啊,天兵天将临凡,圣母圣女降世!任凭那红máo鬼夷来闹,这大金江山咱来保!天下香主共襄盛举,万千义民一起举刀!焚黄表,升香烟,各路神仙降甘霖,四方妖邪都吓跑!要把那人间小天堂来造……”

    ……这歌谣粗俗、言语犯忌、有辱视听之类的问题,暂且就不提了。光是此番演唱本身,就让全体主宾感到头皮发麻——虽说芙蓉圣女的音调倒还算好听,没有nòng得好像杀jī或者锯木头一样,但问题是她的嗓门和音量,已经夸张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于是,这曲子才刚刚开了个头,就让满大殿的人都表情痛苦地一起捂住了耳朵,并且震得许多尘土木屑什么的窸窸窣窣地从屋顶往下掉,甚至还有几只蟑螂和老鼠……等到这位圣女终于将一曲唱完之后,众人都不由得拍着胸口吐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噗通噗通luàn跳的心脏给安抚下来。

    不过,尽管这帮魔教之人表现得如此焚琴煮鹤、斯文扫地,但皇帝陛下却偏偏越看越顺眼。就连芙蓉圣女那张胜似天下一切催吐药的尊容,也是那么的令他心情愉快。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康德皇帝的审美观与常人不同,而是满朝文武在最近的这些日子里,表现得太让他感到失望,以至于都把魔教当成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费立国那个老废物,bī着朕掏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内帑,又从京中搜刮摊派了那么多的捐税,说是要练什么天下头等的精兵,结果还不是一触即溃?简直是把那么多的银钱粮米都给丢进了水里!

    还有镇守京畿的两镇禁军,平日里养尊处优,耗费饷银无数,真正到了打仗的时候,却是这般不堪!郊外的第二镇哗变叛逆,固然是罪该万死。就连城内的第一镇,也拖拖拉拉地不肯出征讨贼……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这根本不顶用的兵,朝廷又花钱养来何用?!

    唉,还是圣门的这些江湖好汉,胸中有忠心,嘴上讲义气啊!明明没有问朕要一钱银子,却如此积极主动地为朝廷排忧解难。跟那些尸位素餐,只知贪污受贿的朝臣们相比,实在是泥云之别……”

    当然,皇帝陛下并不知道的是,仅仅芙蓉教一家,这些天通过办法事祭典,表演法术招揽信徒,在京城里收到的膏火布施银子,只怕是已经连二三百万两都不止了……

    总之,在龙颜大悦之下,康德皇帝决定对这些定难功臣的大加恩赏。

    “……当前乃是战luàn之时,为激励天下忠勇志士殊死奋战,以保全江山社稷,朝廷也务必要赏罚分明,不吝封赐……嗯,传朕的旨意,凡是参战御敌的大师姐,皆封为护国圣女,赐黄金十两,赏一品夫人皓命!其余从者亦有赏赐!另外赐封芙蓉教主为本朝一品大国师,可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凡二品侍郎以下官员皆需跪迎!还望诸位护国圣女继续努力,尽快扫清西洋敌寇,还我天朝一个朗朗乾坤!”

    听到如此离谱的赏赐,那些魔教的大师姐们,自然是满脸欣喜,赶紧丢下菜盘酒杯,luàn哄哄地起身离席,对着御座山呼万岁,行三跪九叩大礼,以谢浩dàng皇恩。

    而另一边的那些御史言官,文武朝臣,却是一时间脸sèyīn沉无比,开始彼此咬着耳朵窃窃私语……只是看着皇帝正在兴头上,没有那个笨蛋有胆量当众说出来罢了。

    “……唉!耻辱啊!我堂堂天朝上国,竟然沦落到要靠一帮sāo女人去脱裤子御敌的地步了!”

    趁着众人都在说私话的时候,某位胡须花白的老年御史,也悄悄凑到费立国大学士的身旁,满脸正气地叹息道,“……如此牝jī司晨、群魔luàn舞之举,长久下来必然酿成大祸,以至于国将不国……请问费大人,您对这样的怪现状,心中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那又能如何?难道让那群阉人去脱裤子吗?还是让你我这等酸儒老朽去赤膊上阵?”

    费立国当即就鄙夷地斜了他一眼,对这位只敢私下说坏话的同僚,实在是半分尊重也欠奉,“……不管怎么说,这洋人好歹是被击退了,京城也总归是保住了……莫非阁下觉得朝廷应该过河拆桥不成?”

    “……唉,虽然这么说确实是有些刻薄,但魔教一旦尾大不掉,终究会是个祸害……”

    不知是不是没听出费立国话语中的讥讽之意,那位老御史还是一脸的正气,有板有眼地说道,“……为保朝廷安泰,实在是务必要掐灭于萌芽之中。还请费大人与老朽一同联名上奏,痛陈其中利害,请皇上亲君子、远小人,勿要被此辈jiān人蛊惑……”

    听到这一完全出自于嫉妒心的荒谬建议,费立国大学士终于忍不住吹胡子瞪眼了

    “……糊涂!如今洋人的兵马只是略微受挫,还待在燕子矶没走呢!京畿驻军又不堪御敌。朝廷除了倚重魔教,还能有什么自保的办法?你若是不怕丢脸,就自己去胡闹吧!别自说自话地把老夫当枪使!”

    ……

    总之,在令人陶醉的胜利之中,这场夜宴最终还是尽欢而散——前提是不算那些朝臣们的难看脸sè。

    然后,到了次日下午,昨夜纵酒狂饮的康德皇帝,刚刚róu着刺痛的脑袋,从难受的宿醉之中清醒过来,就从某位欢呼雀跃的小太监口中,得知了又一个特大利好消息。

    ——这些天来悍然闯入长江,sāo扰京畿多日,害得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的西洋舰队,今天竟然已经放弃燕子矶水寨,尽数拔锚起航,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

    这都是芙蓉圣女一战破敌,令洋人心惊胆寒的成果!简直就是立竿见影啊!

    于是,在这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的鼓舞之下,康德皇帝对魔教的好感,又往上升了一个巨大的台阶。

    ———————————————分——割——线————————————————————

    在战线的另一边,丹尼尔中将提出的那个关于连夜剃度一批“速成和尚”,然后挂一串念珠luǒ体出征,以此来破解魔教yīn门阵的逆天狂想,临到末了,终究还是没有得到实现。

    因为,在兵败玄武湖之后的次日,也就是九月二十九日上午,某艘从上海方向赶来的快船,给菲里.泰勒上将带来一个很糟糕的坏消息,迫使他草草结束了此次远征,开始准备向上海回撤。

    ——大金朝廷当今唯一堪战的海上力量,常年讨伐革命党舰队的福建水师,已经奉命北上进驻杭州港,对防务空虚的上海租界虎视眈眈!

    至此,双方较量的主战场犹如钟摆一般,在从上海推进到了南京之后,又一次从南京移回了上海。

    翔龙帝国在灭亡前夕垂死挣扎的最后反击,就此轰轰烈烈地全面展开了!

七十一、我还会再回来的!(上)

    七十一、我还会再回来的!(上)

    七十一、我还会再回来的!(上)

    九月末的江南大地,夏日的灼热已经完全消退,处处呈现出一派秋高气爽的风景。

    清澄的蓝天上,几朵不含一丝杂sè的雪白云彩,随风缓缓飘动,无数道暖洋洋的阳光,轻柔地抚摩着大江南北两岸,洒落在在浩瀚的江面上,变成耀眼的万点碎金。

    滔滔的碧绿江水,滚滚朝东流去,一队气势威武的西洋大帆船,在广阔的江面上随波dàng漾,傲然俯视着两岸的港口渔村。但船上的水手士兵,却全都是满脸掩饰不住的彷徨和失落。

    这一次突击帝都南京的冒险,虽然一度取得了堪称奇迹般的辉煌战绩,但最终还是功败垂成,未能踏进那高大巍峨的城墙一步,更没能如愿得到巨额的赔款和虏获。

    这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菲里.泰勒上将站在船头,俯首望着墨绿sè的浑浊江水,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黑sè的船舷,然后化作白sè碎末,徐徐退却回去。

    抬起头来,往左边看,甲板上是一堆垂头丧气的败兵,往右边看,还是另一堆垂头丧气的败兵。

    由此,菲里终于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满心都充斥着难以排解的忧郁和mí茫。

    没有攻入南京并不算什么,因为他本来就没有设定如此疯狂的目标。在战场上损失近千兵力,也不算是非常沉重的代价——先前经历过的战事中,他还遭遇过一仗打光大半个军团的惨事,最后不也撑了下来?

    但自始至终都未能把翔龙皇帝bī上谈判桌,却是让菲里感到最为苦恼的事情。

    对于他而言,这场战争的唯一终极目标,就是向帝国朝廷讨债,以挽救即将崩溃的军团财政,让他的部队能够维持下去。除此之外,其余一切为租界和殖民当局争取权益的要求,都只是随时可以放弃的附带品而已——本来就打着漫天开价落地还钱的主意。

    可问题是,作为恐吓对象的这位皇帝陛下,也实在是有骨气,菲里都已经把军旗chā到了他的眼皮底下,往来京畿如若无人之境,把这个老大帝国的最后一层脸面血淋淋地撕下了来,偏偏皇帝陛下却依旧顽固不化,不要说屈膝求和了,根本就是连谈判都不愿意谈,当真是深得破罐子破摔之道的精髓!

    当然,康德皇帝本人的心志,恐怕未必有这么硬气。但问题是,眼下他根本别无选择——事实上,当某个寅吃卯粮的落魄穷光蛋,发现讨债的黑道打手已经杀上门来,而自己又根本打不过的时候,估计也只有拒绝接受现实,一味地把脑袋埋进沙子里装鸵鸟了……直到棍子打到他头上为止。

    但在菲里.泰勒上将的眼中,康德皇帝这种堵上耳朵装鸵鸟的态度,就简直要让人疯狂了——这位皇帝似乎根本没有把江南水乡当做自己的核心领土,哪怕西洋远征军扶植本已偃旗息鼓的革命党,让这些王朝的心腹大敌咸鱼翻身,直接在京城郊外招兵买马,也依旧不为所动,咬紧牙关硬是拒绝谈判!

    既然对方已经固执到了完全失去理智的程度,连京畿被蹂躏,禁军被歼灭,反贼在眼皮底下拉队伍都不在乎,远征军又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迫使他们屈服呢?难道是威胁说要发掘皇陵?

    ——根据菲里.泰勒上将的估计,这么做的结果,恐怕只能让帝国朝廷更加的同仇敌忾……唉,谁叫这年头世风日下,欠债的反倒成了大爷呢?

    想要杀进南京城,直接从紫禁城里搬财宝抵债吧,偏偏又没本事敲开这块乌龟壳。

    因此,菲里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枚小小的铁钉,而对手却仿佛是一个纸糊的巨人,轻轻一扎就能刺穿一个洞眼……但就算他把力气用尽,将纸巨人扎成马蜂窝,也看不到对手承认失败的迹象。

    而在此之前,如流水般滔滔不绝的浩大军费开支,却早已将势单力薄的远征军给压垮了。

    确实,这一次在南京郊外,他依靠革命党的帮助和指引,劫掠了大量的旗人田庄,多少也有一些缴获。但问题是,在这个常年动dàng不安的国度,通常没有谁会把大量银钱存放在容易遭贼的农庄里,而是更喜欢藏在相对安全的城内宅邸……因此,菲里在郊外缴获的东西,大多是一屯一屯的稻米、麦子,还有干菜、咸鱼、熏ròu之类容易保存的农副产品,却很少有什么金银财宝。

    幸亏那些临时纠集起来的革命党武装,在这几天时间里又攻破了几座小村镇,从地主宅院里搜刮出一些财货,再盗掘了几个高官显宦的陵墓,总算是让菲里的此次南京之行未曾空手而归,好歹有了约摸价值六七万两银子的收入进账——但若是与整个军事行动的总开支相比起来,到底还是大大地蚀本了。

    更要命的是,最后那一场与魔教信徒的荒谬决战,更是针对菲里的信心施加了毁灭性的一击!

    “……一次性损失近千的兵力,还不算是最让人ròu疼的。可是那种十级以上的超级神术,真是连一点克制的办法都想不出来啊!总不能直接用银火破坏魔法网络吧!就算这样蛮干,速度上也赶不及呐!”

    回头看看船尾方向,那正在逐渐从视野中远离的燕子矶峭壁,又一次不幸沦为败军之将的菲里,不由得如此地幽幽叹息道。

    “……上将阁下,您先别只想着叹气了,还是考虑一下如何应付上海租界的危局吧!”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皮靴声,李华梅提督出现在了他的背后,神情同样是既忧郁又憔悴,“……鞑子朝廷的地方军备,虽然大多早已败坏不堪,但福建水师由于跟我们革命党长期征战,还是比较有战斗力的。如今,台湾岛的革命力量已被基本剿灭,朝廷将这支新获大胜的舰队抽调北上,贵军恐怕要遭遇一场硬仗了!”

    “……就算福建水师再怎么彪悍,至少也比魔教那些sāo女人的yīn门阵容易对付吧!”

    菲里对此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在拥有祥瑞号战列舰这个逆天大杀器的前提之下,他根本不畏惧这个时代的任何海战。

    “……倒是南京郊外那些刚刚在你们bī迫下‘被入党’的农奴,就这么丢下来不管,会不会影响不太好?人家好歹也是你们的革命同志了,若是像现在这样不负责任,用得上的时候软硬兼施、bī人就范,等到用不上之后,便一脚踢开的话,恐怕很容易让人心寒,也不利于日后再发动群众啊!”

    ———————————————分——割——线————————————————————

    ps:百度贴吧里有人总结说,本书中革命党的入党仪式,就是捅完了男的捅女的——精辟啊!!!

七十二、我还会再回来的!(中)

    七十二、我还会再回来的!(中)

    七十二、我还会再回来的!(中)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更不是一群书生们在茶馆里空发谬论,而是要实实在在地流血牺牲的!他们既然已经走上了搞革命的道路,就应该要有把生死置于度外的觉悟……更何况,如果把这两三万人一起带上撤退的话,你的船上有那么多空地方吗?而且上海租界那边又是否供养得起呢?”

    对于菲里.泰勒上将有关“抛弃革命同志”的说法,李华梅提督只是眨了眨眼睛,就神sè淡然地如此解释说,并且还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这个……租界那边的物资供给……恐怕确实是有些困难。嗯,您考虑得很有道理……”

    菲里有些尴尬地挠着头发,只得打了个哈哈,勉强掩饰过去。

    眼下的上海租界,除了浦东的精灵之森以外,其它地方根本就是一片废墟。虽然归精灵们经营的田地还算完好,但由于大量的战争难民和被驱逐的教会信徒,在这两个月迅速涌入租界避难,导致口粮供应依旧十分紧张。以至于菲里此次撤军的时候,还不嫌麻烦地装运了许多咸ròu、稻米、豆麦回去。

    “……此外,这些南京本地的革命同志,如果拥有足够的勇气和毅力,也未必就不能在朝廷的京畿腹心继续活动下去。即使最后兵败,附近同样也有地方可供投靠——雅易安公公和郭波大统领还在镇江、扬州一线坚持战斗呢,并且短短数日内就有四万阉党投靠加盟,实力已经非同小可。而江南各地的府县衙门,又多半被魔教颠覆,早已陷入瘫痪状态,朝廷纵然想要发兵平luàn,一时间也无人奉召……”

    说到这里,李华梅不由得略带不满地望了菲里一眼,“……眼下的革命义军,已经在江南造起了声势,大体上既不缺人,也不缺粮,钱财虽然不多,但本来就不怎么用得着,唯一最缺的,就只有军械了——可阁下为什么就是不肯慷慨解囊呢?”

    听到这一质问,菲里只得挠着自己的银发,继续无奈地苦笑。

    此次南京攻略战,在轻易扫dàng城外官军,占据郊区各处军营之后,菲里曾经找到过几处朝廷官军的军火库,并且从中翻检出一大批不知什么时候进口的西式步枪和青铜野战炮,以及若干进口的火药包。

    虽然这些货sè的式样和性能,如今已经略嫌老旧,而且由于朝廷保管不善,看上去多有锈蚀破损,但维修一下也还能用,总归要比本地土产的鸟铳和土抬炮之类强得多。

    按照李华梅提督的意思,原本希望把这批缴获的军火完全用于装备起义军,让这些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奴们多少提高一些战斗力,或者说破坏能力。但菲里却吝啬地扣下了缴获的全部西洋枪炮,只肯给他们发放一些刀剑、长矛、盾牌之类的过时冷兵器。

    等到在玄武湖之战遭遇重创,被魔教的歪门邪道打得大败而逃之后,菲里更是连剩下的冷兵器都舍不得拿出来了,直接统统装运上船,似乎是打算搬回租界那边去。

    当然,之所以做出像这样堪称是吝啬鬼一般的事情,菲里也是有着不得已的原因。

    “……李华梅提督,我之所以这么做,自然也是有我的苦衷。虽然这话实在有些难听,但我还是不得不说,您的国家如今真太落后了,根本没有一丁点儿最起码的工业实力!

    所以,在这场战争之中,我军的每一根枪管、每一粒子弹,都要从星球的另一端运来。高额运费什么的暂且不提,光是让商船跑一个来回,通常就要耗费至少大半年的时光——就在我们开拔出征的同时,三井龙姬大小姐就已经派遣快船赶赴费伦大陆,准备紧急采购一批军火,但估计最快也要等到明年三月才能运到东方……而等到那个时候,这场战争恐怕早已决出胜负了!”

    菲里对李华梅很诚恳地如此解释说,“……实不相瞒,在卷入此次战争之前,我军已经在东瀛列岛艰苦奋战了一年之久,就连前任的远东舰队司令官佩里提督,也不幸战死沙场,原先库存的军火弹药基本打了个精光,在战后又由于经费紧张的原因,一直没来得及补充新货……

    因此,我方如今等于是在军火储备极度空虚的情况之下,硬着头皮勉强打这一仗。家底太过于薄弱,根本经不起折腾。战场胜负什么的暂且不论,只要战事拖延的时间稍微一久,弹药和枪械就会供应不上,更别提此番被魔教暗算,超过四百箱的子弹、火药和一千多杆步枪都打了水漂——您现在应该能够理解,我为何要收集这些缴获的西式军火了吧!”

    对于祖国贫弱愚昧的现状,李华梅略显尴尬地沉默了片刻,这才不怎么服气地再一次开了口。

    “……我国眼下没有能力制造西式枪炮,这一点的确是事实没错。但火药应该还是能生产的啊!”

    她有些胡搅蛮缠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国毕竟是发明火药的老祖宗。在江浙沿海一带,制作火药的作坊差不多遍地皆是,跟我们革命党有联系的也为数不少,阁下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就地补充呢?”

    关于这个问题,菲里自然同样也有他自己的无奈之处。

    “……不错,在贵国也有火铳和大炮,也有官办和私营的火药作坊,但在您的祖国,我们只能搞到一些由外行工匠们手工制作出来的粗糙散装黑火药,光是配方本身就很成问题——为了偷工减料、降低成本,这种火药普遍放了过多的木炭,颗粒也不怎么均匀,爆炸力相当糟糕。一般来说,用于放放鞭炮烟花之类倒是没什么,若是给新式枪炮充作发shè药包使用,就会出现威力不足、残渣过多等一系列máo病。

    假如我们强行使用这些劣质火药来放枪放炮,不仅会致使枪炮的shè程难以准确估算,在实战中出现差错,更要命的是还会损害炮膛和枪管,严重缩短其使用寿命……”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我的杭州号就一直在用这些作坊提供的火药,从来没出过问题!”

    女提督当即就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máo,言语之中满是浓浓的狐疑,“……阁下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喂喂,三百年前的古董滑膛炮,能够和现在的新式火炮用一样的发shè药吗?”

    菲里再次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话说回来,李提督您驾驶着三百年前下水的古董旧船,使用着三个世纪以前铸造的古董火炮,居然还能把当今的朝廷水师杀得闻风丧胆……可见这个国度在鞑靼人的愚民统治之下,各方面退化得还真是够厉害啊!”

    “……西洋的坚船利炮,确实是贵国赖以称雄四海,我国难以力敌的利器。”

    虽然脸sè已经难看得仿佛锅底,但李华梅提督还是点头承认了这一事实,“……纵然革命胜利、光复成功,我国全面落后的局面,一时恐怕也难以扭转,必须要奋发学习贵国的先进军事技术才行。”

    “……前提是没有遭遇到yīn门阵!贵国魔教鼓捣出来的这玩意儿,也实在是太犯规了吧!”

    这会儿倒是轮到菲里脸sè难看了,“……真不知是世界疯了,还是我自己疯了,这玩意居然能够让一切火器炸膛,使一切法术反噬,只有戏法(0级法术)的难度,却具备十级禁咒的威力……”

    他满脸沮丧和纠结地叹息道,“……如果它能够推广开来的话,恐怕世界上的女性地位将得到极端高涨,而全世界的军人和魔法师,却都要陷入一场极端可怕的噩梦之中了!”

    事实上,面对这样的逆天金手指、超级作弊器,无论是再怎么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再怎样本事通天的大奥术师,恐怕都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更别说菲里这个尚属稚嫩的半吊子了。

    ——你有改天换地的禁咒法术?你有移山填海的如林巨炮?没关系,人家直接把你的一切攻击法术和先进兵器都给禁用了!然后bī着你下场玩ròu搏战!就如同那句老话:“永远不要试图和一个脑残讲道理,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到和他一样的水平,然后用他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这句话只是一个比喻,而yīn门阵却是实实在在地达成了这一可怕效果——先依靠一群luǒ女的光屁股,把你的技术水平拉低到和自己同一个水平,然后用人海战术来淹没你!

    “……推广yīn门阵?呵呵,难道是要将战争变成女战士之间的luǒ体格斗大赛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李华梅提督摸着下巴,露出一个颇为玩味的笑容,“……那就意味着,西方侵略者几百年来,只要在东方一个海岸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以霸占一个国家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说到此处,她脸上的笑容便迅速褪去,“……可惜完全不是我们所希望的方式啊!”

    虽然作为一位肩负复国重任的爱国者,李华梅提督每时每刻都希望着再次振兴早已衰落的东方古国,让这片土地恢复昔日天朝上国的光辉面貌,重新回到世界强国的行列。但她也非常清楚,无论是怎样混luàn动dàng的时代,都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伟大的帝国,会纯粹建立在一群luǒ女的屁股上!

    因此,对于专克火器和法术的yīn门阵,这一本国劳动人民的“伟大发明”,她心中的感受也实在是纠结万分,难以言喻。

七十三、我还会再回来的!(下)

    七十三、我还会再回来的!(下)

    七十三、我还会再回来的!(下)

    事实上,在真正体验到了yīn门阵的逆天威力之后,菲里跟他的导师蕾贝卡也进行过一番探讨和分析,试图推演出某种比较有效的破解对策……并且将收集和观察到的情况付诸于文字,写出了一份观察报告。

    此刻在他的口袋里,就塞着这份预备送交给大奥术师联席会议的报告书,题目是《女性、身体与魔力的关系》,内容主要是透过yīn门阵的例子,从多个角度探讨其中所隐含的女性(agic)之间的关系。并且得出以下结论:

    1、形成yīn门阵的基础构件,为女性luǒ露的身体,且特別强调「女yīn」部份。

    2、這些女性大多是已婚者、孕妇或社会地位较低者,例如妓女之类。

    3、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阵法出现,是因为在东方世界的传统观念之下,全luǒ女性的污秽身体具有强大魔力,尤其在来月经的时候更是最佳。

    4、传说中克制yīn门阵的方法,主有洒黑狗血、jī血、粪汁、烧羊角烟、悬掛便器、剃去士兵下体máo发,以及luǒ露十五岁以上和尚的阳jù,来压制yīn门阵的“阳门阵”等等……但全都没有得到过实战验证。

    尽管这份报告之中收集到的新奇消息,已经足以在渴求新知识的大奥术师联席会议之中引发轰动,但对于面对着这一威胁的菲里.泰勒上将而言,却是几乎毫无帮助可言——他实在是不敢再冒着经历一次惨败的威胁,去试验一番那些一看就觉得不靠谱的克制方法的正确与否。

    哪怕这种堪比作弊器的yīn门阵,本身也已经够荒唐了——但存在即合理,拒绝承认现实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真正找出能够对付yīn门阵的妙策之前,菲里并不打算再次跟魔教交手。

    更何况,他现在最迫切需要面对的敌人,应该是刚刚北上江浙,威胁上海的福建水师。

    ———————————————分——割——线————————————————————

    在这个朽烂不堪的衰颓帝国之中,福建水师几乎是朝廷手中赖以镇压革命党的最后一根军事支柱。

    根据李华梅的介绍,虽然表面上挂着水师的名头,但这福建水师其实并非仅仅是一支海上舰队,而是大金朝廷在福建战场几乎全部机动野战兵力的总称,下辖至少七十个营的陆战兵力,其中约有五分之一装备着进口西洋军械——在这个国家,军队一般以“营”为战略单位,每个营的标准配置是一千人,但实际人员通常仅有四百左右。最小的营头甚至只有十几个人,而最大的营头却可以扩张到两三千兵力的规模,并没有一个定数。至于究竟能拉起多大的队伍,就要看各营管带的本事了。

    ——光是从基本作战单位的兵力规模,居然被设置得如此之小来看,就知道这个国家的军事体系,从最初建立开始,就是以对内镇压老百姓为主了。

    而福建水师的水上力量,则以十几艘西洋三桅大帆船为核心中坚,又有近三百艘旧式师船、划艇作为辅助战力。总的来说,与其说这是福建水师,倒不如形容为福建两栖攻击兵团比较合适。

    由于台湾已经平定,福建水师此次北上几乎是倾巢出动。就革命党探子提供的线报来看,这一次北上与西洋人决战,福建水师抽调了大约两万多兵力,五百多艘大小船只,显然是希望毕其功于一役了。

    此外,新近投靠朝廷的yù山派修真者们,也由刚刚被册封为瀛洲侯的掌门付泉子带队,集中了几乎所有练气级、筑基级修士随军助战,以显示其改旗易帜、效忠朝廷的坚定决心。

    按照朝廷兵部的计划,福建水师在抵达战区之后,原本应该全军进驻宁波,以便于就近参战。

    但此时已有西洋战舰和革命luàn党盘踞在嵊泗列岛,宁波周边又是闹革命党的重灾区,听说江南大luàn之后,民间逆党已经是暗流涌动、死灰复燃,作为后方基地,在安全方面似乎不够可靠。再加上宁波知府拼命上书哭穷,声称城中府库空虚,粮秣银钱俱不足以犒劳军队,深恐因供给匮乏而激起sāoluàn……

    鉴于上述困难,福建水师提督东门吹雨便从善如流,将舰队和运输船开到了风光秀丽、富庶繁华的浙江省会杭州城,打算先让部下们欣赏几天西湖山水,吃几顿浙菜大餐,享受一番苏杭女子的温柔滋味,再上战场为朝廷搏杀……至于开销么,偌大一座杭州城,难道还榨不出这几个犒军银子?

    而上海租界这边,由于精兵强将都被菲里带去西征帝都,只剩下一些初来乍到、不怎么熟悉地理的东瀛làng人,以及塞尔驻上海外交领事,女红袍法师哈特谢普苏特麾下的一千多豺狼人奴隶兵,力量明显过于单薄。听说强敌bī近,自然大为惶恐,于是赶紧派遣快船赶赴前线,让菲里率军回来救命。

    如此一来,菲里.泰勒上将策划的这场冒险远征,便不得不虎头蛇尾地戛然而止了。

    回头望着身后那被夕阳映红的滔滔江水,忧虑着日渐匮乏的资金和弹药储备,还有那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可怕魔教,菲里的心头一时间真是愁肠百结,忧思难解。

    但最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坚定了自己的心神,并且对着即将落下水面的嫣红夕阳,抬手比了个大拇指,高声呼喊出这样一句经典的豪言壮语:

    “……i-will-be-back!(我还会回来的!)”

    ——这一刻,沐浴在夕阳余辉之中的菲里.泰勒上将,既仿佛那位功败垂成的终结者降临,又好似逃离菲律宾的麦克阿瑟附体!在这一刻,他代表了古往今来无数末路英雄的悲愤泣鸣!代表了无数人生败犬在仓皇逃走之时的无奈远吠!他不是一个人在呼喊!他不是一个人!!他真的不是一个人!!!

    总之,这句话就这样载入了史册,成为了“卡拉图大陆征服者”的名言之一。

    事实上,就在菲里对着夕阳喊出这句经典台词的同时,压垮翔龙帝国这匹垂死骆驼的最后几根稻草,也已经陆续在各地落下来了。

七十四、天下谋棋(一)

    七十四、天下谋棋(一)

    七十四、天下谋棋(一)

    山东.登州.威海卫

    yīn云密布的苍穹之下,飘散着冰冷的雨丝。暴虐的狂风横扫过海面,掀起一排排滔天的巨làng,裹挟着巨大的呼啸声,轮番撞向岸边的嶙峋礁石,然后瞬间崩解成无数碎散的白沫。

    漫天的乌云之中,不时闪动着电光和雷鸣,似乎预示着暴风雨的即将到来。

    这一年颇为反常的气候,让本应风平làng静的秋季海面上,也卷起了暴烈的惊涛骇làng。

    而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一场改变历史和命运的风暴,却早已被轰轰烈烈地掀起来了!

    此时,这场风暴的波及范围,已经从江南京畿逐渐蔓延开来,将整个帝国的版图都卷入其中……

    “……召集天下兵马上京勤王?康德小儿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他就不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大金朝廷的北方三藩之一,统辖着登州镇三万兵马的威海军节度使、齐国公柳叶飞柳大帅,手中捏着一卷精致的黄绫圣旨,低声地如此喃喃自语道,表情颇为玩味。

    此刻,他正身披一袭华丽的黑天鹅绒绣金大氅,站在威海卫堡垒的城楼上,一边望着窗外呼啸肆虐的磅礴风雨,一边默默盘算着此次突变对己方的利害得失。

    虽然从职位上来看,身为登州镇节度使的柳叶飞,本应将节度使行辕设置在登州城中。但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他更喜欢待在地形险要,易守难攻的威海卫要塞。这里扼守着渤海的入海口南端,又是天下有数的一等良港。进可以北上渡海sāo扰辽东沦陷区,退也可以直接出海南下避难。

    作为北方三藩之中实力最弱的一家,又夹在北边凶悍暴虐的图坎铁骑、南方居心叵测的大金朝廷,以及西边野心勃勃的魏王辖地之间,柳叶飞大帅一向都是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他的登州镇,也仿佛是夹在一堆铁罐之中一只瓦罐,光是自保就已经非常吃力,更不用说扩张了。

    自从由地方团练使跻身为一方藩镇的这十几年来,柳叶飞辖下的版图,始终没有任何拓展。就连原本理应归属他统治的山东西部,省会济南附近的那一片富庶平原,也先是被图坎南征军的先锋部队盘踞,接着又被西边的魏王抢走,兵微将寡的柳叶飞却只能缩在贫瘠崎岖的胶东半岛上,对此连个屁都不敢放。

    但是,随着江南大luàn的爆发,西洋舰队的入侵,以及朝廷颁发的这份勤王诏书,柳叶飞突然惊喜地发现,自己似乎终于有了突破这一困局的机会!

    “……大帅,这可是难得的天赐良机啊!”

    站在柳叶飞背后的登州镇文武群臣之中,一位领头的青衣文士突然起身出列,满脸喜sè地说道,“……康德小儿执政轻佻,又被魔教蛊惑,已经自毁江南根基。大帅若是奉召挥师渡海南下,突入长江,扫dàng江南妖氛,驱逐犯境之洋夷,必能得到江南士绅的一致拥戴!

    然后挟此拨luàn反正之大功,以及万众拥戴之心,大帅进则可以入主朝廷中枢,当一个总揽朝政的头等权臣,退也可以在江南这片花花世界扎根立足,以江南之财富招兵买马,徐徐图谋此帝王之基业……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祸!不管怎么说,总比窝在这胶东的穷乡僻壤要强得多啊!”

    听到这一番建议,柳叶飞大帅一时间不由得颇为意动。

    虽然在当今的帝国版图之中,北方的秦魏齐三家,被并称为天下最强的三大藩镇。但柳叶飞却深知自家地盘局促于胶东一隅,非但版图狭小,而且地势崎岖,田野贫瘠,出产甚少,只能勉强养兵三万。既比不得坐拥中原沃土的魏王完颜楚白,也远不如手握八百里秦川的秦王李纵云。

    因此,登州镇的威海军,说是头等三藩之一,其实水分颇多,论财势和人口,恐怕还不如南方富庶之地的几个小藩。唯一的长处,就只有久经残酷战事,士卒惯于吃苦耐劳而已。

    如果能够借着勤王上京的机会,在繁华富庶的江南打下一片基业,甚至直接染指中枢朝政。他的威海军或许就能跳出胶东这个小圈子,一下子鲤鱼跃龙门了!

    至于对那个鞑子朝廷的忠心?嘿嘿,当今luàn世之中,还有哪个藩镇会具备这种奢侈的东西?

    跟其他由团练发展起来的藩镇一样,柳叶飞大帅也是依靠乡党族亲,自己拉起的队伍。然后又通过luàn世之中的一番搏杀,既要抵御图坎铁骑的入侵,更要与其他团练豪族互相攻伐吞并,最后才终于在胶东打下了一片地盘。期间没有得到过朝廷一文钱、一粒米的支援,反倒是经常被各路“朝廷天使”以各种名目打秋风,故而全军上下对朝廷的忠心肯定是没有,怨念却绝对挺多。

    当然,勤王上京的利益虽大,风险自然也不小,其中最麻烦的一点,就是柳叶飞的自身实力不足。

    “……大帅,勤王上京之事,虽然有利可图,但也还需慎重。我藩仅有三万兵马,水师又甚是薄弱,运兵南下或许尚可,但若是要与朝廷和革命党的战舰打海战,几乎是必败无疑!届时海上后路断绝,兵马又深陷江南异地,不要说什么开拓版图,就连把队伍拉回山东,恐怕都不可能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年武将,也跟着上前一步劝谏道,“……更何况,收到这封勤王诏书的藩镇,绝对不止我们一家,若是魏王和秦王也有意逐鹿江南,大帅又该如何自处?”

    “……嗯,赵引弓老将军所言甚是有理……魏王和秦王,确实本藩眼下难以力敌的对手。”

    听到这番分析,柳叶飞又感觉有些踯躅了。此时正值一阵yīn风吹过,直往他的衣服里钻,纵然披着一袭厚实的大氅,也让柳叶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赵老将军列举的这两位竞争对手之中,秦王李纵云远在关西,其实力强弱,僻处东海的柳叶飞并无切身感受。但驻跸开封的魏王,却是他自认为绝对无力挑战的对象。

    由于是皇家宗室,又直接面对着图坎铁骑的主要入侵方向,魏王完颜楚白非但没有像其余藩镇一样,受到朝廷的掣肘与打压,反而还能每年得到巨额援助。因此趁着图坎铁骑主力西征的机会,眼下已经把地盘拓展到了河南河北一百余县,麾下将兵十余万,骑兵逾万,人口近千万,堪称是当世第一强藩。

    而仅仅占据了胶东、鲁南十余县的柳叶飞,与其相比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数量级的存在。就是论大义名分,也绝对是魏王占优——人家可是皇上的长辈,挥师进京之后,入朝辅政乃是理所当然之事。而像柳叶飞这样出身低微的外藩,想要谋朝篡国,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实力远不如人,名分也远不如人,真正到了京畿地面上,又哪里能争得过人家?

    鉴于上述理由,赵引弓老将军便提出了一个相对稳妥的建议。

    “……属下以为,与其冒险走海路登陆京畿,跟各路强敌争夺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倒不如走陆路,从青岛、即墨直接南下。如此便可以勤王之名,先取徐州、海州,得此产粮平原之地,然后盘踞淮北沃野,坐观京畿luàn局。若是有利可图,就能沿着运河直扑京师,纵然无机可趁,也能将版图扩张一倍。

    由于徐州新军被革命党煽动哗变,朝廷刚刚解散了淮北诸军,该地区的军备防御甚是薄弱,大帅取之不难,而且,徐州不仅是中原的东大门,还有煤铁之利,出产于海州盐场的淮盐,更是行销天下!大帅为何放着近在身边的聚宝盆不要,却跑到远方去跟别人争抢一座早已被打烂的宝库呢?”

    对此,柳叶飞先是点头赞同,但随后又提出了一点忧虑。

    “……赵引弓老将军之策,果然是老成谋国之言。只是我藩若yù取淮北,必须动用全军方可。但北方的图坎铁骑尚在虎视眈眈,若是我军南下之时,胶东根基之地有失,那又该如何是好?”

    “……大帅多虑了,胡虏之精锐主力,眼下尚在西征异域。而那位帖木儿可汗,更是还在吐蕃高原上跟喇嘛们死磕。纵然得到了消息想要回师捡便宜,没有个一年半载,也别想从那么老远的地方赶回来!”

    赵引弓信心十足地如此说道,“……如今留守燕京的几位贼酋,皆是老朽庸碌之辈,不过是被帖木儿可汗丢下来养老而已。据守燕京自保或许尚可,想要南下中原,却是既没有足够的兵力,也没有这份雄心!更何况,如今的保定、德州、沧州、济南等地,都是魏王的地盘。图坎铁骑纵使当真南下,也是魏王的兵马顶在前边遭殃,我藩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如此看来,我藩的后方确实是暂时无忧了!”

    在又一番分析推敲之后,柳叶飞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传我之帅令,谕令登州镇辖下各府县,火速置办干粮辎重,以备军需!各地驻防之威海军,一律将防务转交给地方团练,限期十日之内赶赴临沂集结!并且派遣使者通告朝廷及沿途官府,我藩即将奉召勤王,南下江淮!”

    康德三年十月初,在收到了南京朝廷发来的攘夷勤王诏书之后,胶东登州镇的柳叶飞大帅,率先动员辖下兵马,作出一副南下入京的态势,从而在举国范围之内,引发出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受此刺激,南北各藩统帅也纷纷打点行装,纠集兵马,磨刀霍霍地开始向一片混luàn的京师进军。

    于是,本来富庶繁华冠天下的江南沃土,在经历了魔教、革命党和西洋远征军的轮番折腾之后,又即将沦为四方军阀藩镇之间明争暗斗的棋盘……

    而大金王朝仿佛残烛余烬一般的国运,也在这汹涌的风暴之中,更加迅速地走向了最后的崩熄。

七十五、天下谋棋(二)

    七十五、天下谋棋(二)

    七十五、天下谋棋(二)

    深秋的关中平原上,放眼皆是一片如海的金sè麦làng,沉甸甸地翻滚在一望无垠的原野上。

    在这麦làng万顷的收获时节,站在古都长安的城头上,朝四周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皆是象征着丰收的金黄sè,田埂上行走着农夫们忙碌的身影,道路上则挤满了输送粮草的车队。

    这就是关中的八百里秦川,被泾水和渭水滋润的富饶土地,也是自古以来的帝王基业。虽然屡屡遭遇战火的蹂躏,但依托着长达数千年的文化底蕴,只要时势稍微平息,就能迅速地再次焕发生机。

    此刻,这片丰饶土地的实际统治者,赫赫有名的北方三大强藩之一,彰武军节度使,秦王李纵云殿下,正骑着一匹骏马,带着一群文武官吏,巡视着长安近郊的秋收状况。

    深秋时节的太阳,晒在身上还有些**辣的感觉,但是贴着麦làng吹来的秋风,却已经有些刺骨的寒意。四处堆积的草垛子上,弥漫着被阳光蒸腾出的新鲜麦香,刚刚收割完的田地上,散发出新翻泥浆被晒干的气息。几架高大的风车正在秋风中轱辘轱辘地转着,带动下面的磨坊机械,将新收的小麦碾磨脱壳。

    在这片金sè的麦làng边缘,还有一些紫白相间的苜蓿田,散落着三三两两的牛羊牲口。这种作物对土地féi力要求不高,却比寻常草料的营养价值高得多,能够让牲畜更容易育féi长膘。为了在人力紧张的情况下,供养更多的牛马,关中平原的很多空地上都栽满了这种玩意儿。

    在更加靠近城墙的地方,沿着刚刚疏浚的灌溉沟渠,则种植着葡萄、石榴、萝卜等水果蔬菜。还有位于城南的冶铁作坊,为了打造新的农具与兵器,也是终日弥漫着醒目的黑烟。而彻夜开工的橙红火光,哪怕是在最黑的夜晚,也能够远方的行人一目了然。

    粗看起来,在长安的四周郊野,仿佛已是一片蓬勃兴旺的景象。

    然而,只要再走得稍微远一些,就会惊讶地发现,距离城市更远处的田野之间,此时仍然是一片荒芜。淤塞的沟渠之上,已经丛生着茂密的杂草。而依稀可辨的田埂之间,也只有狐狸和野狗出没。若是运气不好的话,或许还能在荒草灌木的掩映下,看到几具白森森的残缺骸骨。

    望着眼前这片原本曾是富庶田园的荒芜土地,秦王李纵云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他起兵收复关中,于长安开府立藩以来,一直都努力休养生息,至今已经过去了八年时光。

    但是,尽管他竭力经营辖地,兴修河渠,恢复耕地,拓展商路,招徕移民,扶持屯边,推行良种,鼓励蓄养禽畜,总算让境内逐渐仓禀丰足。可昔年胡虏的入侵和屠戮,实在是太过于残酷,以至于除了几座主要城市之外,各地乡间依旧是人烟稀少,荒废破败,满目疮痍。

    曾经坐拥上千万人口的关中沃野,如今就是满打满算,也不过残存下了三百万军民而已。

    另一方面,北方胡虏的威胁,却没有丝毫的消退。就秦王李纵云所打探到的消息,此时的图坎铁骑之所以暂时蛰伏,不过是因为那位帖木儿可汗改变了进攻矛头,正在倾全力西征异域罢了。

    并且在这十几年里,帖木儿可汗始终都在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辉煌胜利,已经将西域的众多城邦国度先后征服,甚至一路杀上了雪域高原,对中原形成了居高临下的半包围态势!

    因此,待到帖木儿可汗得胜回师之时,就是中原大地再遭浩劫之际!

    而盘踞在西北边陲的关中彰武军,则很有可能首当其冲!

    反过来再回首中原,在图坎铁骑蛰伏的这十几年里,却依然是一片四分五裂、群雄割据的混luàn局面。非但南迁金陵的鞑子朝廷不思振作,就连割据四方的藩镇诸侯,也多为苟且偷安之辈,少有英雄人物。

    这让秦王李纵云在失望之余,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蓬勃的野心——或许,这份重整河山、恢复河山的天命,就注定要降临在自己头上?

    而最近从帝都金陵送来的一份圣旨,则是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契机。

    “……殿下,关于那份朝廷发来的攘夷勤王诏书,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一位中年文臣策马跟在李纵云身侧,低声询问道,“……根据密谍司的飞鸽快报,山东的齐国公柳叶飞已经应诏出兵,而其余藩镇也开始有了动作……不知殿下之意,究竟是闭关自守,不予理会?还是趁机发兵东进,浑水摸鱼?又或者是象征性地出一点兵马,装装样子?”

    “……闭关自守,自然是愚蠢之举。如此大好机会摆在眼前,怎可轻易放弃?”

    李纵云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当然,江南水乡虽好,毕竟与我关中相隔着千山万水,我军若是贸然出兵远征,只能被魏军和齐军占了便宜……所以,本王打算南下巴蜀!”

    “……南下巴蜀?!殿下可是要据上游之势以窥江东?”

    “……不错,古人有云:得陇望蜀!秦地和蜀地,唯有联合在一起,以蜀地之物产供养秦地之精兵,方才是天下帝王之基业!对于南方这片巴山蜀水,本王可是图谋已久了!”

    李纵云从马背上扭头南望,眼神中满是野心和yù望的火光,“……自从两年之前蜀王叛luàn,却不幸暴死军中以来,其所部十余万川军,一直是四分五裂,内luàn不休,且对辖地横征暴敛,赋税已经预先征收到了百年之后!民心自然是丢得干干净净!在本王眼中,不过是一帮土jī瓦狗,灭之甚易

    以本王这些年里经营起来的贤名,还有预先在蜀中打下的桩子,秦军一旦翻山南下,必然能够得到百姓的夹道欢迎,而川军那些离心离德的乌合之众,更不是我秦军百战雄师的对手!唯一值得忧虑的事情,不过是朝廷因此震怒,号召天下藩镇合纵攻秦罢了!

    但眼下的鞑子朝廷,已是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心思干涉我军吞并巴蜀。而这份攘夷勤王的诏书,又给了本王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兵借口!哼哼,反正这诏书上也没规定出兵路线,朝廷既失其鹿,理应天下共逐之!就让本王亲提大军南下,往巴蜀之地走一遭吧!”

    他异常得意地如此宣布说,甚至还将双手高高扬起,“……至于在南取巴蜀之后,接下来是否还要打造船只,从长江顺流而下,直扑京师勤王,那就得看情况再说了……”

    就在秦王述说自己的盘算之际,一队甲胄明亮的秦军士兵,突然从大道旁边走过,一个个全都身材矫健、脸sè沉稳,嘴里还唱着雄壮的军歌:“……先取山西十二州,别分子将打衙头。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天威卷地过黄河,万里羌人尽汉歌。黄堰横山倒流水,从教西去作恩波!”

    听到这粗豪的歌声,李纵云不由得就更加充满了信心。

    “……我彰武军有此八万虎贲之师,又何愁天下不能平呢?”

    ———————————————分——割——线————————————————————

    康德三年十月中旬,远在关中的秦王李纵云,宣布奉旨勤王。并且将秦地彰武军一分为二,三万人留守黄河防线,五万人随驾出征,越秦岭南下——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冲着巴蜀沃土去的!

    但是,此刻的大金朝廷早已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秦王图谋巴蜀的事情了。

    因为,在秦军出兵南下之前,其余的各路藩镇,也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动作。

七十六、天下谋棋(三)

    七十六、天下谋棋(三)

    七十六、天下谋棋(三)

    安南.顺化州

    一道灿烂的晨曦,破开厚厚的云层,映出一抹连天的碧sè。

    虽然此时的北方大地,已经进入了万物凋零的金秋季节,但在这四季常chūn的南海之滨,却依旧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意盎然——随风摇曳的高大椰树、有着伞状冠盖的翠绿乔木,枝叶交错的茂密灌木丛……无边无际的广袤绿野,仿佛一块碧绿的巨幅地毯,在耀眼的南国阳光之下,一层层地向天边伸展开去,直至延伸入làng涛澎湃的万顷碧波之中。

    无数sè彩鲜yàn的热带花卉,点缀在翠绿的草木之中,将这片南国丛林打扮得愈发绚丽缤纷。若是仔细分辨,还能看到一座座精巧而别致的竹楼,散落在森林的树荫之间。

    而在这片生机盎然的热带丛林四周,两道险峻的山脉巍然耸立,如弯钩般伸入大海,形成一个月牙状的海湾。还有一道宽广的的银白sè沙滩,环绕着这片碧波dàng漾的海湾。

    在更远方的海面上,隐约可见许多大大小小的岛屿,宛如随手洒落的星星。

    ——茂密的椰林,细白的沙滩,碧yù一般的海水,卷动着珍珠一样的沫子,轻轻拍打着礁石与沙滩……看起来是那么的安逸而又秀美,充满了悠闲làng漫的南国风情。

    因此,在这片海风送爽的林荫之下,随处可见临时搭建起来的吊床、竹塌,憩息着无数神情轻松的黑旗军士兵。他们沐浴在习习的海风之中,一边啃着各式水果悠闲聊天,一边饮用着椰壳碗盛装的土产果子酒。身旁还有皮肤黝黑、身形婀娜的土著少女,打着芭蕉扇殷勤服侍,看起来真是不知有多么的惬意!

    ——就在前不久,这支起家于安南河内镇的黑旗军,刚刚在新任的年轻节度使的运筹帷幄之下,南征北讨,屡战屡胜,取得了一系列辉煌的胜利。

    在北方,黑旗军扫dàng了红河沿岸的诸多土司酋长,彻底稳定了后方;在南方,黑旗军更是势如破竹,一路平顺化,下西贡,兵锋直抵高棉边境。那位刚刚被朝廷册封为占城国公才只有三天的西贡镇黄旗军节度使叶孟言,在兵临城下之际,只能选择降旗投降,然后自己下野跑到海外去做寓公。

    至此,黑旗军已经统一了河内、顺化、西贡三镇,一举成为了真正的安南之主。而顺化州海滨这处风光秀美的沙滩,也成为了黑旗军将士们独享的休整疗养之地。

    在顺利bī降西贡镇,结束了南征战役之后,柳宇也将节度使行营转移到了此处,预备等到南部新领土的局面基本稳定下来,并且完成顺化军港的初步建设之后,再北上返回首府河内城。

    ——对真正的英雄人物而言,无论是再怎样风光旖旎的温柔乡,也消磨不去他们的雄心壮志。

    新任的河内镇黑旗军节度使,刚刚被朝廷册封为安南国公的柳宇大帅,此时正站在一座装饰华美的吊脚竹楼上,踌躇满志地俯瞰着这片自己刚刚打下来的疆土。

    不过,他此刻正贪婪地注视着的对象,却并非面前的椰林海滩,而是掩藏在椰林后面的东西。

    ——离开海滩稍远处,就是被历代移民们辛勤开拓出来的大片稻田,还夹杂着若干香蕉树、胡椒树、甘蔗之类的经济作物。金灿灿的稻谷已经成捆收割,阡陌之间满是农夫们劳作的身影。田间的道路上,满载着今秋收获的牛车和手推车络绎不绝,偶尔还可以见到大象的身形,看起来甚是人烟稠密。

    另一块邻近河口的海滩上,大片的椰树与红树林被粗暴地伐倒推平,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无数密密麻麻的脚手架之间,成千上万的劳工们喊着号子挥汗如雨。而几个聘请来的西洋造船工程师,则站在旁边的树荫下,对着图纸和工地指指点点……经过这几个月的紧张施工,一座庞大的造船厂已经隐约成型。

    而更远处的山脉脚下,则是一片污水横流、黑烟蔽日的可怕景象——紧挨着港口的冶炼场上空,永远萦绕着盘旋不去的黑烟。连接着矿山与冶炼场的土路上,满载矿石的牛车马车往来不绝,让道路上堆满了cháo湿烂泥和牛马粪便,鼎沸的人声和机械的噪音,隔着老远就能清晰听见。

    由于地处南荒,十月的晨风吹在身上,也仍然是热乎乎的。风中除了热带水果的香气,还夹杂着cháo湿的水雾,让安南国公柳宇身上几处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隐约又有了一丝痒兮兮的胀痛。

    但这位年轻的名将却浑不在意,只是在嘴里不住地喃喃感叹着:

    “……这就是我黑旗军争雄天下的霸业根基啊!”

    ——旖旎秀丽的热带风光,固然令人心旷神怡,但却对军国霸业毫无裨益。而这些看似败坏了风景的农田、工厂和矿山,才是一位军政强人争霸天下的本钱!

    “……只可惜我军毕竟僻处南荒,与中原相隔千山万水。纵然有强兵在手,奈何道路难通!”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此刻正站在安南国公柳宇的背后,不无惋惜地感叹道,“……眼看着朝廷在江南自luàn阵脚,却很难过去分一杯羹,顶多也就是在广西、琼州占一点便宜,实在是令刘某懊丧啊!”

    这位姓刘的老将军,乃是照顾了柳宇十几年的一位长辈,世代担任柳家的管事一职。在现任节度使柳宇未成年之前,还代理过一段时间的军政事务,彼此交情甚是亲厚。因此在私下说话之时,也颇为随意。

    就在今天早上,节度使行营刚刚收到了一封河内方面转来的圣旨,乃是康德皇帝号召天下诸镇发兵进京救驾的勤王诏书。而在此之前,大金朝廷昏招迭出,先是赖账不还,又纵容魔教嚣张,最后把江南京畿彻底搅luàn的各种消息,也都已经如流水般地堆上了黑旗军诸将的案头。

    眼看着这个摇摇yù坠的鞑子朝廷,似乎就要走向穷途末路,而自己手握精兵强将,却苦于山水阻隔,没办法扑上去抢些好处,这实在让诸位志得意满的将领们颇为叹息。

    ——不出兵,似乎白白làng费了这次大好机会。

    但若是出兵北上,岭南两广的那些小藩镇和土司豪酋,可不会乖乖让路。

    安南三镇虽然已经一统,版图也算辽阔,但毕竟僻处边陲,开发落后,人口稀少,远不如两广之地物产富饶、人烟繁茂。尽管眼下的两广之地,乃是一盘散沙,十几家大小藩镇彼此对峙,还有朝廷流官盘踞广州挑拨离间,一直形不成合力。可是一旦黑旗军北上,谁晓得他们会不会放下争执,联手抗敌?

    届时,黑旗军纵然骁勇善战,可也双拳难敌四虎,众寡悬殊之下,怕是要吃大亏的。

    “……呵呵,刘叔,您这恐怕是老观念了。有谁规定过,这打江山就得步步寸进,不能跳跃发展的?”

    年轻的柳宇节度使露齿一笑,颇为自信地宣布说,“……自古以来,确实是没有过以安南为根据,北伐中原、执掌天下的成功例子,最多只是割据岭南立国罢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在将来也不会有!值此天翻地覆的动dàngluàn世,万事皆有机会!只要敢为天下先,去做别人不敢做的事,这安南的偏僻地势,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克服——毕竟,在这滔滔大海之上,可没有什么关卡险阻!”

    “……大帅莫非是想走海路远征江南?就是西洋人顾问讲的那个什么‘蛙跳战术’?”

    刘老将军皱着眉头如此说道,觉得这位少主的战术设想,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标新立异,“……可我们在江南地方又没有任何眼线,更没有亲近的盟友,若是冒冒失失地一头撞上去,只怕会凶多吉少啊!”

    “……呵呵,谁说我黑旗军在京畿没有盟友的?本帅的朋友可是遍及天下呢!”

    柳宇闻言便放声笑了起来,同时抬手指向港湾内那一排大大小小的风帆战舰,“……若不是为了黑旗军将来进军江南、争霸中原之时,能有一个知根知底的领路人,本帅又何苦结交和收留这些革命党?”

    ——如果李华梅提督能够到这儿看一眼的话,恐怕就会颇为欣慰地发现,她手下的“东海革命军”舰队,除了沉没的旗舰杭州号之外,其余的战舰已经全都重新集结在这里了。

    “……这革命党确实是在江南颇有势力……可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否则也不会连续闹了十几年革命,还没搞出什么名堂,眼下更是连台湾岛都丢了……”刘老将军还是有些犹豫,“……这帮人真的能顶用吗?”

    “……刘叔,本帅对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革命党,还有他们鼓吹的那一套普世价值之类的东西,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好感,但当今中原龙脉已断,龙气已绝,再想要违逆天命,称帝称王,已不可能。唯有刷新国体,废除帝制,实行共和,才能得到上天庇佑、万民拥戴。传统的那一套帝王称霸的做法,如今是行不通了。若要问鼎天下,非得从革命党那边拉虎皮做大旗,搞民主共和不可!”

    柳宇笑着拍了拍刘老将军的肩膀,耐心地解释说,“……当然,就算要加入革命党,本帅也没打算俯首称臣,把权柄交给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党棍——luàn世之中,所谓天子,兵强马壮者自可为之!所谓的总统、总理、议长,亦是如此!若论将来究竟如何,自然是无人知晓,但至少在三十年之内,这民主共和之制,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而已!至于三十年之后么……那就要看子孙后代的本事了!”

    “……可这毕竟还是太冒险了。”刘老将军仍然坚持抗议,“我黑旗军本钱太小,经不起折腾……”

    “……呵呵,征战沙场,逐鹿天下,又岂能有不冒险的呢?”

    柳宇大帅豪情万丈地挥了挥手,态度强硬地作出了自己的独断,“本帅已经决定,趁着眼下刚过秋收,粮草丰裕,士兵也休整完毕的机会,这几日就登船出征!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本帅此次只带八千兵马,纵然不幸覆灭,也不至于满盘皆输……至于留守之职,就和往常一样,交给刘叔您了。还望您能北防两广诸藩,南镇顺化、西贡屑小,以保本帅后路无忧!”

    “……卑职遵命!”

    见节度使的主意已定,刘老将军终于叹了一口气,不再多加劝说。

    毕竟,这世上始终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敢冒险开拓进取,就会被别人闯进家门侵犯。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清晨的朝阳已经升上天空,将温暖的光辉洒在沙滩和海面上,折shè出粼粼的波光。宁静的港湾内,都是忙碌捕鱼的小木筏和平静的水面……然而,这种平静已经无法再持续多久了。

    在这片南海晨曦的胜景之中,柳宇节度使的神sè依旧淡然,眼中却闪动着野心勃勃的光芒。

    ——康德三年十月初,安南黑旗军发兵八千,由总帅安南国公柳宇亲领,自顺化港誓师出征!

七十七、天下谋棋(四)

    七十七、天下谋棋(四)

    七十七、天下谋棋(四)

    河南.开封府

    干燥凛冽的秋风,呼啸着横扫过萧瑟的大地,卷起漫天沙尘,将天地间的万物,都染上了一层灰黄相间的黯淡sè彩,随便也带走了人们身上原本就不多的水分,让人感觉燥热不已。

    滔滔流淌的浑浊黄河,给这片曾经的中原沃土,带来了太多的泥沙,也让这座中州古都,变得恍如置身于沙漠之中。一年到头,开封上空总是时常被沙尘暴笼罩,洋洋洒洒着无尽的黄沙,白日间漫天飞舞,入夜便遮没了星星,也遮没了月亮。使得这苍穹看起来总是那么的混混沌沌、朦朦胧胧。

    在开封的郊野之间,这时节原本应该是一片丰收的金sè,然而此刻却萦绕着不祥的黑烟——田间那些眼看就要成熟的豆麦庄稼,全都luàn七八糟地倒伏着,被人践踏得宛如败絮一般。

    无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农夫,手里握着简陋的镰刀和木棍,如今都已经被人打倒砍翻,残缺不全地躺倒了下来,永远地长眠在了这片他们辛勤播种的田地里,潺潺的热血从他们的身体里喷出,混合着草絮和泥土,化作了一抹刺目的红黑sè……

    而一队耀武扬威的骑士,却纵马驰骋在这片红黑sè的血污与尸骸之间,神情自若地谈笑风生。

    “……这些不知死活的抗税刁民!真是冥顽不化!”

    “……不错,居然敢殴打征收粮草的差役!他们是想要造反吗?!”

    “……对待这种刁民,非得要狠狠杀上几遍,才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唉,可人头毕竟不是韭菜,割下来就长不回去了……杀了这么多人,这些地明年谁来种?”

    “……嗨!你叹什么气啊!咱们有刀有马,只要到南边去转悠上一圈,还愁抓不着包衣奴才?”

    ……

    而在这队彪悍嗜血的骑士前方,一位黑着脸的华服武将,正在若干忠心侍卫们的簇拥之下,巡视此处抗税暴luàn的现场。

    这是一位身材高大、相貌豪迈、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华丽而又厚重的铠甲,胸前、肩膀和背后的甲片上,还装饰着猛兽图案的鎏金浮雕,背后则是一袭猩红的呢绒大氅。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被随意地缠绕在脖子上,胯下的战马也是矫健神骏,气势如虹,恍如神龙。绝非寻常凡品可比。

    他就是坐拥十余万大军的当今天下第一诸侯,皇家的最后一根擎天支柱,独霸中原的魏王完颜楚白。

    然而,此时的魏王殿下,却是处于一片焦头烂额之中。

    “……保定暴luàn、沧州暴luàn、德州暴luàn、洛阳暴luàn……现在就连本王驻跸的开封府,也都不安稳了!这些该死的泥腿子,为什么就不肯乖乖纳粮缴税呢?!”

    看着开封府郊外的这一片血腥的屠场,素来残忍好杀,乐衷于给人发便当的完颜楚白殿下,并没有丝毫的怜悯或后悔,只是感到满心的烦躁和懊恼。

    自从今年夏天以来,魏王辖下的河南河北诸多府县,始终在频繁地爆发着各类抗税暴luàn,迄今只有不到一半的秋粮入库,而驻军却已经砍杀刁民一直杀到手软了。

    但真要说起来,民变之所以会如此频繁,归根结底还是魏王殿下不知收敛,一心横征暴敛的缘故——虽然魏藩之辖地,囊括河南河北一百余县,又尽是中原精华之地,从地图上堪称天下第一。但实际上,这些地方多半收复未久,先前饱经战火蹂躏,到处都是城邑破败,田野荒芜,百姓离散的萧瑟景象。

    面对着这样一片民生凋敝的残破景象,身为主政之人,本应精兵简政,与民休息才是。、

    然而,为了供养麾下傲视诸侯的十三万大军,还有耗费巨大的一万多骑兵,完颜楚白不得不对这片困苦不堪的土地竭力搜刮,硬是从骨瘦如柴的老百姓身上,榨出最后一滴油水。

    于是,重归朝廷辖下的中原百姓,一时间竟悲愤地发现,自己眼下将要过的日子,居然还不如图坎胡虏肆虐的那些年头!

    尤其是在今年chūn天,中原大旱,庄稼大片枯萎,小麦严重歉收,河南河北皆是饥荒蔓延。但穷兵黩武的魏王完颜楚白,却雄心勃勃地要扩军至十八万,以彻底压倒其余各藩,加强自己在国内的话语权。

    偏偏此时的朝廷由于财政极度紧张,已经基本停止了对魏王的资助,这天文数字一般的军饷粮米,就只能从他的辖区内刮地三尺了!

    结果,在这个大灾之年,官府不顾百姓已成饿殍,非但没有丝毫免税,还要进一步加征。差役们要求农民交纳的粮食,甚至比田里实际生产的全部粮食还要多,而且毫无宽容可言——啃着榆树皮和干树叶的农民,在被酷刑拷打得半死不活之后,被迫交出他们珍藏的最后一点粮食种子;已经虚弱到走不动路的浮肿病人,还必须给军队上缴马匹饲料;各地官衙的门前,更是堆满了被活活打死的贫农尸体……

    很多人悲哀地发现,自己就算卖掉牲口、土地甚至妻女,也依然缴纳不出足额的赋税……于是,这些可怜人便很自然地踏上了造反的道路,开始聚众围攻官府与豪门,四处抢粮抢钱抢女人了。

    如此一来,魏王的辖地内一时间烽烟四起,十八万大军整日里忙着救火平luàn,直至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却依然无法稳住局势——既然不造反就得饿死,那么还选择做良民的就绝对是傻瓜!

    对此,魏王殿下表示非常的不理解。

    “……这些该死的刁民,居然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

    完颜楚白恨恨地如此咒骂道,全然没有想到身为一方诸侯,却希望辖下子民在缴纳出全部粮食之后,被发便当赐死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然后,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刚刚收到的一份明黄sè丝绸圣旨,心中当真是愁肠百结,“……我这个皇帝侄儿,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惹出大祸呢?本王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由于境内肆虐的流民作luàn,一直无法得到平靖,直至十一月下旬,眼看着京畿局势已经崩坏在即,号称拥兵十八万的魏王完颜楚白,才不顾自家后院起火,毅然提兵南下勤王救驾。

    然而,那时候的天下格局,早已又一次开始了重新洗牌,再也不可收拾了。

    ———————————————分——割——线————————————————————

    ps:这两天不知怎么了,收藏在往上涨,订阅却是大幅度下跌。老王在这里厚颜恳请诸位热心的读者们,多少支持一下,现在单位效益不好,在下眼看要闹财政危机,就指望着这书能赚几个零花钱交网费呢。

七十八、五国讨债团,正式成立!

    七十八、五国讨债团,正式成立!

    七十八、五国讨债团,正式成立

    康德三年十月,随着耐sè瑞尔远东舰队第一次突袭南京的失败,从惊慌失措之中回过神来的朝廷百官,一时间欢呼雀跃、弹冠相庆,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开始部署起了收复失地的反攻计划。

    按照康德皇帝钦定的平贼方略,代表着仁爱与正义的朝廷官军,将在三个战场同时发动反击。

    首先,西洋舰队虽然已经退却,但阉党头目雅易安、郭bō依然盘踞镇江,威胁京师,又有各路luàn党纷纷汇聚加盟,其麾下反贼已经足有四五万人,实在是一等一的心腹大患,必须尽快剪除。

    为此,康德皇帝派出了他心目之中的最强战力——刚刚用yīn门阵大破西洋蛮夷的芙蓉教圣女,让她以朝廷国师的名义,招揽京畿各地的魔教党徒,联手反攻镇江。

    只是,自从在玄武湖畔一战成名之后,芙蓉教的圣女和诸位大师姐,在南京城中当真是炙手可热,天天都有无数权贵人物宴请招待,各sè金银细软、绫罗绸缎、香粉胭脂之类的礼物,更是堆了足足好几院子。诸位大师姐们不管走到哪里,都有沿街百姓顶礼膜拜,赞颂之声如海cháo一般滔滔不绝。一时间乐得这些丑女们找不着北,以至于一直拖拖拉拉地不肯开拔……而康德皇帝也以极大的包容心,默认了这一状况。

    其次,尽管由于朝廷悍然挑衅外邦,导致京师遭到了这一番浩劫,但事已至此,上海租界的洋人还是必须讨伐的(否则就没办法赖账了)。为此,前些日子在雨huā台不战自溃的费立国大学士,被勒令革职留任、戴罪立功,继续顶着江东征讨行营总管的名头出京东征,前去攻打洋人盘踞的上海租界。

    由于费立国大学士之前苦心经营的六千兵马,已经被彻底打垮打散了,朝廷也实在是拨不出兵力,于是皇帝就发了几张委任状下去,叫他自己想办法招募士兵,进行训练……当然,除了一纸空文之外,银子是没有的,粮草也是没有的,军械弹药更是没有的,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费立国大学士自己想办法。

    于是,费立国大学士只好拉上安尔乐管带的洋枪队,这支江东征讨行营名下硕果仅存的队伍,凄凄惨惨地准备出兵东征,又打发新任不久的团练大使王启年,先期赶赴苏州老家,预备征召团练事宜。而安尔乐管带也因祸得福,一跃而被提拔到了江东征讨行营副总管的高位——只可惜手下的喽啰还是一个都没多。

    最后,根据浙江巡抚衙门发来的急报,福建水师提督东门吹雨,如今已经奉旨挥师北上,入驻杭州城。辖下数百战船、三万壮士,也都是枕戈待旦,时刻准备着为朝廷浴血杀敌。

    因此,康德皇帝在打发费立国东征之后,又计划成立浙江行营,让福建水师从南路攻打洋人。只是这个主帅人选,一时还有犹豫未定——究竟是派个文臣过去督师呢,还是直接让东门吹雨当主帅?

    只是,朝廷在纸面上规划的这三路兵马,还没有来得及真正发动,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的一堆噩耗,就已经把满朝文武给砸得晕头转向。

    ——前面的豺狼尚未驱走,后面却又有一群饿虎闯进来串门了

    在东北方向,齐国公柳叶飞挥师南下,强行接管了淮北地区防御薄弱的徐州、海州等城市,又驱逐了内廷派驻在海州盐场的盐监、徐州铁厂的矿监,把这两大聚宝盆纳入手中——徐州的铁矿暂且不论,那海州的淮盐,每年都能给朝廷带来至少三四百万两银子的收入,并且养féi了扬州那一帮大盐商

    这两个聚宝盆一旦丢失,朝廷的财税收入势必愈发窘迫,而齐藩的势力则会急剧膨胀。

    在西北方向,秦王李纵云以勤王为名,率兵五万翻越秦岭,兵不血刃就轻取汉中诸府,继而进一步旌旗南指,眼看着就要得陇望蜀,锋芒直bī蜀地这片天府之国

    一旦让关中和巴蜀联合为一体,秦军就真正拥有了横扫**的实力偏偏朝廷根本无力干预

    而身处于南荒边陲的安南国公柳宇,也不顾路远,同样兴致勃勃地跟着要来凑热闹,亲自率领八千黑旗军精锐,号称三万,乘船一路扬帆北上。沿途对闽粤沿海各府县百般敲诈勒索,大肆讨要犒军的银两、酒ròu、粮秣。若是稍有不从,就作势要攻城劫掠,甚至把县令、知府吊在房梁上抽打……如今的黑旗军舰队,才刚刚走到福建泉州,雪片一般的弹劾文书就已经飞入皇宫了。

    更可怕的是,根据某些不怎么靠谱的小道消息,黑旗军之中似乎还有**党人在活动……

    ——这哪里是什么勤王保驾的援军啊分明就是趁火打劫的贼兵好不好

    值此luàn局,非但这些大藩镇都想趁机来占便宜,就连一些小藩镇,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例如,驻节在湖广边缘的宜昌、常德、衡阳三镇,尽管地狭人少,土地贫瘠,各自养兵不过三五千,却依然打着勤王救驾的旗号,雄赳赳气昂昂地杀进了军力空虚的朝廷辖地,企图侵吞féi沃富庶的两湖平原。甚至为了争夺富庶的省会长沙,常德、衡阳两镇还爆发了大规模的火并。

    而更近的江西省赣州镇,也尽发镇中一万兵马,以奉旨勤王的名义,沿着赣江北上,兵锋直指省会南昌。南昌的大小官吏一时间懵了头,不知是该拒之门外,还是应当开门接纳,只得发急报请朝廷示下……

    偏偏朝廷原本最盼望的魏王完颜楚白,却因为领地内叛luàn四起,一时间动弹不得。

    这一记比一记厉害的闷棍,很快就把康德皇帝从击退洋夷舰队的喜悦之中,给痛心彻骨地敲醒了过来。

    “……luàn臣贼子一群无父无君的luàn臣贼子朕恨不得生食其ròu”

    雕梁画栋的金銮殿上,康德皇帝气呼呼地将一只描金茶盏扫落在地,噼里啪啦地砸了个粉碎,“……说什么勤王救驾,其实还不是打着鹊占雀巢,侵吞朝廷府县的鬼主意?真是一帮该死的逆贼啊”

    尽管皇帝陛下正在丹墀上暴跳如雷、怒发冲冠,但下面的文武百官,却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秉持着不说不错、多说多错的理念,站在那里模仿木偶人。

    ——陛下,您怎么一直等到现在才晓得,他们都是luàn臣贼子啊?咱们可是老早就清楚了……

    一直等到皇帝的气稍微消了一些,才有一名老臣慢腾腾地走了出来,躬身启奏道,“……陛下,四方藩镇以勤王之名,肆意侵犯朝廷辖地,固然可恨。但如今木已成舟,朝廷究竟该如何应对,还请皇上示下。”

    “……当然是撤销先前的勤王诏书,并且下旨申斥各藩,勒令他们各自返回驻地,上表思过”

    康德皇帝立即就不假思索地如此答道,引得那位老臣不由得一阵苦笑。

    “……陛下,发一道诏书当然容易,可是想要那些桀骜不驯的藩镇乖乖奉旨撤兵,却是难上加难啊他们既然已经占了朝廷的府县,就相当于饿狼把féiròu吞下了肚子。光是凭借一张轻飘飘的诏书,根本别想让饿狼把咽下肚子里的ròu吐出来……若是他们当真如此听话,朝廷早就可以让天下藩镇自行解散兵马,返还版籍,将一切兵权财权统统收归中枢了”

    “……那你说又该如何?”康德皇帝满腔恼火地咆哮道,“……淮北沃野已经丢光了,江西和湖南眼看着也要不保若是继续纵容下去的话,朝廷即使日后成功驱逐了西洋蛮夷,治下也只剩了江东的千里之地,就连闽浙、淮南都未必还能掌控得住,将来如何还能号令天下,慑服群藩?”

    “……唉覆水难收啊陛下恕臣无能,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

    面对如今这样一副土崩瓦解的颓势,这些老臣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无奈地连声叹息,“……俗话说,打铁还得自身硬眼下列藩进bī,外忧内患齐发。朝廷除了尽快击退西洋人的进犯,剿灭京畿的**luàn党,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唯有在疆场上取得大胜,显示出皇家的凛凛军威,方能借此来震慑诸侯,遏制他们继续蚕食疆土的势头……只是,即便当真挨过了这一回劫难,朝廷也是注定要元气大伤了……”

    十月中旬,在康德皇帝的一再催促之下,行动迟钝的朝廷官军,总算是开始了反攻的动作。

    而这也是已经陷入垂危之际的翔龙帝国,真正作出的最后一次反击。

    ———————————————分——割——线————————————————————

    正当南京帝都的君臣们,为着后院着火却无力扑救的窘境,而感到烦恼不已之际,匆匆退兵回到上海租界的菲里.泰勒上将,却收到了一份颇为意外的礼物。

    “……这个该怎么形容?巨龙特快专递?永聚岛那边还真是大手笔啊”

    望着分别从四头成年青铜龙背上跳下来的四国外交特使,以及为这些贵宾殷勤引路的丹尼尔中将,菲里.泰勒上将不由得惊讶地咋舌道。

    由于遥远的地理阻隔,这一次他指挥耐sè瑞尔帝国远东舰队所发动的武力讨债行动,其实并没有得到本国的授权,完全是一次自发行动——因为光是邮船一来一去,就要huā掉将近半年,还得考虑到国会和政fǔ之间冗长拖沓的讨论扯皮过程,若是事事都要等待国内指使的话,任何一场海外战争都根本没法打了。

    因此,在登陆上海之后,虽然菲里曾经让蕾贝卡使用女神御赐的银火通讯器,将此次战争的情况大致通告了在银月城主持北军大本营的艾拉斯卓女士,以及还在疯人院里等待特赦的伊尔明斯特大贤者,但却并没有指望国内会有什么相应的动作——即使那边有心派出援军过来,时间上也赶不及了。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场爆发在遥远异域的海外战争,在濒临内战的耐sè瑞尔帝国内部,确实没有jī起什么bō澜。作为上级领导的银月城北军大本营,也只是在报纸上转载了翔龙帝国的宣战诏书,又登出了几份义正词严的大幅声明,表示了对此次武力讨债行动的支持而已。

    但是,等到这一新闻通过公开渠道,传入了精灵王国之后,却一下子引发了轩然大*。

    ——如今在位的精灵女王阿克迪娜,正因为对外战争屡屡失利,国内局势动luàn不止,王室威信基本破产的空前窘境而苦恼,急需通过一场胜利来巩固地位。

    然而,从三年多以前通过政变上台开始,她所获得的却是一场接一场空前惨败。原本疆域遍及世界的庞大殖民帝国,随着被征服者的先后起义,如今已经只剩下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残山剩水。到了最近这阵子,更是连本族人都要闹分裂了——远东香料群岛殖民地的五十万精灵公民宣布独立

    此时的精灵王国,已经濒临山穷水尽,精锐的军队毁于内斗,积累的财富被战火烧光,若是还要在本族同胞之间,打一场兄弟互杀的内战,恐怕就真的距离毁灭不远了。

    可若是女王陛下默认香料群岛的和平分离,又或者以巨大的让步来换取他们取消独立,也会对中央政fǔ的威信造成致命打击,并且使得那些蠢蠢yù动的yīn谋者们更加受到jī励,让当今本来就已经风雨飘摇的精灵王国,进一步滑向分崩离析的深渊。

    这样一来,息事宁人的道路,似乎也同样走不通。

    所以,在得知翔龙帝国企图赖掉的五国外债之中,居然有应该属于精灵王国的一千五百万两白银之后,精灵女王立即就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摆脱如今困局的绝妙方案。

    ——趁着此次的远东债务风bō,联合受害各国,组成一支五国讨债团,发动一场声势空前的海外战争

    这样做的好处,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自然是能够追讨回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的债务和若干赔偿,填补空虚的国库;

    第二,可以搭着耐sè瑞尔帝国远东军的顺风车,实际以并不发兵远征,只要做足了姿态,就能以微乎其微的成本,赢得一次足够用来宣传的胜利,巩固日益离散的人心士气;

    第三,可以与昔日彼此仇视,恨不得立刻就大打出手的西方列国暂时捏合到一起,至少在一段时间内,营造出相对安稳的外交环境;

    第四,以“搁置争议、一致对外”的理由,以及共同讨债的行动,来缓和与香料群岛独立派之间的关系,并且用“均分债款”的办法,让那边的保守派有一个说服公民同意取消独立的理由。

    总的来说,一方面就是借对外战争,转移内部矛盾,另一方面为了减少战争开支,又要尽量让别人出力,自己这边则以吹牛为主……

    主意既定,女王便紧急派遣使者,乘坐飞龙和狮鹫赶赴费伦大陆各国,对诸位执政者们进行外交斡旋,争取火速建成一支纸面上的联军。另一方面,为了弥合濒临内战的子民,精灵诸神对这一策略也是大力配合,甚至不惜用颁发神谕这样夸张的方式,来约束香料群岛方面的精灵们配合行动。

    于是,仅仅只用了几天时间,被赖账二百万两的塞尔联邦,被赖账四百万两的哈鲁阿王国,被赖账两千多万两的耐sè瑞尔帝国,就都传来了积极回应——第一、没有谁会喜欢别人赖掉自己的账;第二,反正这一仗是耐sè瑞尔远东舰队在打,自己这边只要说些义正词严的空话即可,又何乐而不为呢?

    而不久之后,香料群岛那些精灵独立分子派往首都的谈判代表,也都在神谕的勒令之下,同意了相忍为国、撤销独立的要求,并且表示愿意派出舰队和士兵,赶赴上海为讨债而战。

    至于已经在前线主持战事的菲里.泰勒上将,则是被顺水推舟地一致举荐为联军总司令。

    为了用最快的速度,将四份宣战国书从费伦大陆送到上海租界,阿克迪娜调用了她的珍藏的皇家龙骑士中队,依靠接力轮换的方式,让巨龙与骑士组成的出使队伍仅消耗了五天时间,就赶到了残破的上海港。

    而此刻正滞留在上海的三井龙姬大小姐见状,也立即以东瀛朝廷最高女摄政大臣的名义,替熊泽天皇补办了一份宣战旨意,并且对菲里作为联军总司令的资格表示了认可。

    至此,一个在历史上堪称空前绝后的五国讨债团,就这样正式在东方的海岸上成立了

    说起来,菲里如今这个五国联军总司令的职位,也实在是一个怪胎——虽然已经得到了塞尔联邦、哈鲁阿王国、精灵王国和东瀛朝廷的公开承认,却偏偏没有拿到自己本国政fǔ的任命

    道理也很简单,耐sè瑞尔的帝都目前还掌握在南军手里。对外宣战之事,北方阵营在国会和大奥术师联席会议都占有绝对优势,自然是可以强行通过。但人事任免之类的东西,就不能不通过国防部了——如今南北两边都已经几乎是死敌了,又怎么可能不从中作梗呢?

    而目前归属他指挥的这支“五国讨债军”,同样也是一个怪胎。

七十九、军队与天体营(上)

    七十九、军队与天体营(上

    七十九、军队与天体营。

    当然,丹尼尔中将也因此走了大运――虽然他之前办砸了差事,非但没能组织起第二次jīn灵大撤退,反而把香料群岛的五十万jīn灵侨民给bī反了,让nv王陛下恨得牙痒痒,但如今既然要用一场名义上的战争转移内部矛盾,若是在战场上没有一个jīn灵将领充数,也实在是没法j代过去。

    因此,几位jīn灵皇家龙骑士在送来使节和宣战国书之余,还给丹尼尔中将带来了一份特赦令。文中先是将他狠狠斥责了一番,然后声称念着他为国家热心讨债的份上,眼下又正是用人之际,因此让丹尼尔在远东继续“戴罪立功,以观后效”……此外,为了凸显jīn灵王国的大国地位,nv王还通过外j斡旋,帮助丹尼尔中将谋求到了联军副司令的职位――很显然,这肯定只是名义上的,不能指望借此抢到什么实权。

    当然,不管怎么说,他毕竟解除了悬在头上的利剑,并且还得以升官晋级,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然而,这位鲜出炉的五国讨债军副帅下,近的心情却不怎么好――很不幸的是,这一次攻打南京之时的伤亡,基本上都是在jīn灵部队之中出现的。在扣除死和重伤员之后,真正还能继续参战的jīn灵士兵,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一百名,导致丹尼尔中将一时间几乎成了光杆司令。

    在浦东森林里居住的前jīn灵军战俘及其家眷,原本就只有这么几,其中适合从军的青壮年少,在经历了这番损失之后,基本上只剩了老弱病残,兵源就已经差不多枯竭了。而jīn灵王国虽然高调宣布参战,但毕竟跟战场隔着山万水,再加上jīn灵nv王阿克迪娜陛下原本就没有劳师远袭的想法,而是打着空手套白狼,做无本生意的主意,因此除了四名威风凛凛的皇家jīn灵龙骑士之外,就再没有多的支援了……

    事实上,丹尼尔中将就连这四位龙骑士,也没把握一定能够指挥得动――毕竟人家乃是养尊处优、趾高气昂的皇家骑士,自己却顶着个“罪人”的名头。

    至于刚刚取消独立的香料群岛jīn灵共和国这边,则是真正的“象征xìn出兵”――总共只派了一艘轻型巡洋舰和几十个士兵过来打酱油,并且声称只负责巡视上海周边水域,拒绝随舰队主力深入敌境作战……于是,菲里不仅无法使用这点儿可怜的援军,反倒还得留下两艘战舰,严密监视这一不稳定因素……

    这样一来,丹尼尔中将这位“五国讨债军”的副统帅,就愈感觉自己无兵可用了。

    ―――――――――――――――分――割――线――――――――――――――――――――

    “……我的队伍里面总共只剩下了不到一百名士兵,连凑一个侦察队都勉强而且弹y枪械都远远不够用平均三个士兵能分到一杆火枪,弹只够每杆枪二十,用于保养零件的枪油严重缺货,不得不用猪油和菜油勉强凑合,结果枪管报废得加迅,还没有备件可以替换……”

    站在菲里的办公桌前,丹尼尔苦着一张俊脸大吐苦水,“……要兵没兵,要枪没枪,要弹没弹,您说我这个副司令还怎么当?”

    “……唉,这个军械弹y呢,我确实也没什么办法,毕竟玄武湖之战的那场大爆炸,给我军辎重储备造成的损失实在是太严重了……将近一半的火y飞上天了啊而下一批货的抵达时间,至少还要等三个月”

    菲里耸了耸肩膀,无奈地叹息着说道,“……不过这个兵员么,我还是能够给你补充一批的……”

    ――事实上,有关给丹尼尔中将补充jīn灵兵力的对策,银月城的大本营方面已有明确训示。

    “……前年我在马兹卡大6作战的时候,俘获了将近两名jīn灵军nv俘虏,至今一直关押在祥瑞号战列舰的底舱。本来还想卖出个高价,谁知你们jīn灵王国对待同胞居然如此冷漠,根本不肯出钱赎回……远东的人口市场又极度低í,结果害得她们在船上关押了将近两年,也还是砸在手中没个着落……”

    一想起底舱内那些赤条条热乎乎软绵绵香喷喷的yu人nv体,以及她们仿佛温香软yù一般的美妙身段,还有在nt第之间的淋漓香汗和动人喘气,菲里顿时就感觉有些留恋和不舍。但问题是,身为统帅,在某些方面就不能过度沉í于个人享乐,而且艘战舰上长期关押这么多娇滴滴的软妹,不仅hu费不小,并且多少也是yu犯罪的一个不稳定因素。

    所以,在接到军令之后,他还是忍痛割爱,把这些已经习惯了天体营生活的jīn灵妹们释放出来,预备让她们重披上军装,回归战场。

    “……这一次宣战国书的附件内,银月城大本营给我送来了训令,要求我无条件释放这批nv战俘,并且把她们编入jīn灵籍部队。所以,我已经派人对这批俘虏进行了核对造册,选出了仍然愿意继续从军的四百名战俘,很就会纳入你的麾下参战。但剩余多的战俘,目前已经厌倦了残酷的战争,不愿意重返军旅,希望在被释放之后,能够在相对平静的浦东森林退役定居下来,而我也尊重了她们的愿望……”

    实际上,出于菲里的sī心,这批过了将近两年天体营生活的jīn灵nv俘虏,并没有得到全部的释放――其中大约五十名被特意挑选出来的纯洁jīn灵处nv,依然被光着身囚禁在底舱的某个隐秘之处,以供两位好胃口的nv吸血鬼随时放血享用,分担菲里被咬开脖敲骨吸髓的痛苦。

    还有一部分预订要释放的nv俘虏,居然觉得祥瑞号上生活条件不错,工作又轻松,安全系数也高(虽然在马兹卡大6上被揍得tǐn惨,但之后就一直没怎么真正打过仗),索xìn主动要求在船上留任,担任一些闲杂工作……后经过一番考核,总计留下了一百名左右,充任候补船员之用。

    但是丹尼尔中将却对此一无所知,在听到菲里的这样一番解释之后,登时就有些脸上烧的感觉。

    ――在东瀛江户港进行谈判之际,就是他坚持不肯赎回这批jīn灵nv战俘,甚至还被大为光火的菲里拖到过底舱,当着这些nv战俘的面,宣布jīn灵王国希望她们安心做奴隶……现在却要率领这样一帮被他伤透了心的彪悍nvxìn出生入死,浴血搏杀……这节ntbsp;算了,被鄙夷也就被鄙夷吧,没节就没节好了――总比当光杆司令要稍微强一些。

    “……可是,”话说到后,丹尼尔中将还是多少有一点迟疑,“……就算有了兵员,那么军械弹y又该怎么解决?总不能让她们空手上阵吧当真是那样的话,这帮母老虎们绝对会先撕了我……”

    “……这个我也真的是没办法啊”菲里撇了撇嘴,将双手一摊,“……再说了,就算给你配了火枪和野战炮,那帮魔教的snv人若是再摆yīnén阵,又该如何是好?再来一次集体炸膛?”

    “……这倒也是,可军队总归是要有制式装备的,否则就变成乞丐了。”

    “……这次出兵南京,倒是缴获了一批翔龙帝国官军的刀剑长矛,可以拨出一部分j给你,不过数量肯定不足。另外再给你个建议,试试看你们jīn灵族传统的天赋技能如何?”菲里想了想,勉强让步说道。

    “……jīn灵族传统的天赋技能?你是说弓箭吧难道要我把部下全部装备成jīn灵弓箭手?”

    丹尼尔中将几乎是哭丧着脸哀叫起来,“……你以为火枪是怎么取代弓箭的?这可不只是shè程的问题传统的制弓技术,需要两百多种工具,而制造弓箭的基本工序,是多达五六百道光是收集和处理原材料,就要消耗好几个月的时间而把材料凑成一副弯弓,又需要大约三个月――这哪里来得及啊

    而且,弓箭在翔龙帝国乃是头等禁物,民间也没什么地方可以采购……莫非你叫我再降低一个档次,nn出几百个jīn灵弹弓手来凑数,让她们用小石去打鸟吗?”

    “……哦?是吗?我怎么听说有种成的长弓,可以在战场上直接用树枝临时削出来,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做成一把,而且shè程极远,威力极大,甚至可以戳穿鱼鳞甲……”

    菲里从书架上hu出几本描述中世纪战争的长篇史诗,对着丹尼尔晃了晃,“……你先照着这些书去试试看吧,若是实在不行,装备弹弓也并非不能接受,只不过你就要比较丢脸地被任命为弹弓队长了……”

    “……不幸啊――――――――”

    不过,无论在装备方面如何的寒碜,官兵关系方面又是如何的恶劣,后终究有这么几百位勇敢的jīn灵nvxìn,实现了从天体营到军队的转化。

    然而,正当菲里忙着把祥瑞号底舱的天体营变成军队的时候,他的敌人却忙着把军队变成天体营……

    ―――――――――――――――分――割――线――――――――――――――――――――

    就在菲里泰勒上将竭力整合他的“五国讨债军”之际,奉旨戴罪立功、出京东行的费立国大学士,虽然心若死灰,但为了尽到后一份责任,也在沿途想方设法地搜罗和填充他的“江东招讨行营”。

    根据费立国大学士出的手令,江南各府县的绿营兵和乡勇团练,都应该集结兵力,拣选青壮,接受他的校阅和点选,准备兵征讨上海。

    可是,如今的江南水乡,早已被魔教折腾得全面hún1un,很多衙én已经被大师兄大师姐盘踞,地方官吏不知所踪,自然没人听命行事。而另一些勉强集结起来的绿营兵,是让费立国大学士看得直摇头。

    ――由于长年不习战事,各地绿营兵无一例外都早已崩坏。扣掉那些吃空饷的家伙不谈,就算是还留着军营里充数的“模范军人”,在长官校阅时也只有两招:一是会跑,所有姿势就是跑,兜圈,排在一溜的叫长蛇阵,围在一起的叫螺狮阵,分作八下的叫八卦阵,只求好看,不管用途。二是会喊,看大人来了就喊:某官某人叩接大人。大人喊一声“起来“,众人答“喳”。然后校阅结束,皆大欢喜。

    至于刺杀、方阵、骑术、shè击什么的,根本就从来未曾训练过……可见这帮正规军有多么的垃圾了。

    士兵素质既然如此糟糕,军械装备的情况就加不堪入目。各营的火炮数量全都和账册对不上号,而且炮膛大多呈现出蜂窝煤状,装y多了就炸膛,装y少了则打不出去。即便偶尔有几én看起来还蛮先进的西式大炮,却根本没人会用,甚至由于保管不善,nn得炮身锈迹斑驳,连火y都早已霉……

    而那些地方士绅自费拉起来的团练乡勇,虽然服sè杂1un,装备简陋,大多只拿着竹枪,可论jīn神气倒是要比绿营兵们强上许多。问题是这些人守卫本乡本县倒还行,想要他们离乡远赴上海作战,顿时一个个面1ù苦sè,张口就索要粮食、饷银和开拔费――原本拉起队伍的地主士绅,可不会为了家乡以外地方的战事掏腰包

    偏偏费立国大学士身上只有一张诏书,银什么的实在是没有,于是任凭他怎么威胁利yu,唱完了红脸唱白脸,还是谁都拉不动――像这样没粮没饷的出征,岂不是要饿死在半路上?

    群群:18431486732867167547595657

八十、军队与天体营(下)

    八十、军队与天体营(下

    八十、军队与天体营。只可惜虽然官是升了,手下的小弟却是一个都没多,还是只有从福建带出来的五百多号老底,实在与一方统帅的地位完全不相称。

    糟糕的是,就连这么一点儿可怜的兵马,理应供给的粮食和军饷也完全没有着落――从京城到苏州的这一路上,他的五百洋枪队算是费立国大学士的护卫,因此吃穿用度都有费家管事付账。可如今继续开赴前线的话,就要一切靠自己了,费大学士除了等着分功劳之外,不会再垫一文钱的款。

    ――后方捞饱,前线饿死。这是几乎任何腐朽国家都会出现的常见弊病……

    而让士兵饿着肚自费打仗,白白流血牺牲,并且不管烧埋全无抚恤,则是脑残升级版的表现。

    幸好来的副手王启年的头脑足够灵活――正当安尔乐管带,嗯,现在已经是安尔乐将军了,总之就是当他捧着委任状和兵符印信走出费家庄园,一脸茫然地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肚坏水的王启年总办,立即献上一条极端卑鄙的无节计策,马上就让安尔乐将军大喜过望,心中再无忧虑。

    从此,江东招讨行营的两员大将,便开始了他们狼狈为jn,祸害江南百姓的大业……嗯,还有就是顺便将军营变成巨型天体营,堪称领先nt步的时髦活动……

    ―――――――――――――――分――割――线――――――――――――――――――――

    第二天一早,安尔乐将军就按照王启年总办的指点,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拉壮丁运动。

    在人口稠密、村落相望的江南各地,拉壮丁其实是一件相对容易的事情――前提是不担心触犯地方士绅的利益,让他们通过官府中的手段给你穿小鞋,打了胜仗照样降级丢官。

    不过,眼看着如今的朝廷已是摇摇yù坠,各地的军头们早已不怎么卖官府的帐了。1un世之中,有兵有钱就是草头王,若是缺兵缺钱,其实也不要紧――直接放手大抢就是了。

    能够限制军队劫掠的唯一因素,就是地方上太穷,即使想要纵兵大掠,也没啥东西可抢――不过,在富庶繁华甲天下的江南水乡,自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当然,苏州府不但是费立国大学士的老家,也是王启年总办的故乡。不少人之间都是沾亲带故的,王启年这人就是再怎么没心没肺,毕竟还有一大帮亲戚住在这里,所以也不想对父老乡亲做得太绝。

    因此,他只是让洋枪队围住了一个比较繁华的村,亮出刀枪兵器恐吓一通,随即便有几个村中长老被推举出来,硬着头皮颤巍巍地排成一列,跪在安尔乐和王启年的脚下,磕磕巴巴地用吴地土语,表述了自己对朝廷的无限忠诚之心,以及对费大学士、安将军和王总办的无限敬仰之情。

    对此,王启年只是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将这群老头们的奉承拍马如数尽收。而诸位经验丰富的长老们,也都知道贼不走空的道理,明白这些大兵们绝对不是几句好话就能打的。

    因此,关于征收保护费的事情,王启年总办只是貌似不经意地刚刚起了一个头,这些识情知趣的老头就马上应承下来,纷纷拍xn脯保证愿意献出银钱、粮米若干“犒劳王师”,只求送这帮瘟神尽早离开。

    只是,当王启年说起了下一个要求,就是让村里出一批壮丁从军出征,“……本官此番是奉皇命出师上海,为朝廷讨伐洋人,只可惜兵微将寡,还需地方义民踊跃助战……诸位父老不用害怕,这是为朝廷当兵,又是光荣的为国而战,在军中有吃有喝有军饷,退伍还给遣散费,战死也有抚恤金,还能让你们的小孩出去见见世面,这样的好日哪里去找啊……总比一辈窝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从土里刨食要强吧”

    “……大人,小的们不要孩们出去见世面,只求能留在身边看着安心,还请高抬贵手啊”

    “……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小的也不指望儿孙们有啥出息,只要平平安安地留在身边就好……”

    一听说这帮军爷们除了要钱要粮之外,居然还要在村里拉壮丁,这些长老们顿时就脸sè惨白,一下连tuǐ都软了――按照多少年以来的经验,孩们被抓去当了兵,就等于是再也回不来了。

    大金朝廷的官军可从来没有退役制度,“少小从军征,八十始得归”是正常现象。

    要命的是,这年头除了将领的家丁,普通军人的待遇全都极差,福利是负的,基本上每个武官都会把旗下将士当成奴隶一样使唤,折腾得食不果腹蓬头垢面,连乞丐的日都要比他们过得强

    至于什么遣散费、抚恤金就是扯谈了,连军饷都是传说中的东西――朝廷每年应该放的军费,往往还没出户部和兵部衙én,就已经被层层瓜分完了。

    高级将领尚且全要靠灰sè收入来过日,底层士卒是经常连饭都没得吃,别提钱了,反倒还要向军官们j钱上供,否则就有无数可怕的sī刑伺候……

    于是,每年都有许多nn不到钱的倒霉蛋,被活活饿死或打死在军营里,连告状都没处可告。

    正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之下,“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观念会深入人心――不等王启年说完,一个老头就立即五体投地跪倒下来,老泪纵横地连连磕头求饶。而其他长老也纷纷学着他的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告起来……

    银没了可以再赚,人要是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遇到这种情况,就轮到安尔乐将军这个“恶人”出场了――只见他脸sè一沉,走到这些哀求不已的老人面前,狠狠一脚将那个带头哭诉的老头踢翻过去,嘴里不yīn不阳地威胁道:“……诸位不愿儿孙远离的想法,本官也不是不理解,不过呢,本将军手下的几百儿郎,从福建一路跋山涉水过来,可是已经有几个月没有领到过军饷,大半年没过nv人了。一个个的心里都憋得慌啊……”

    而王启年也跟着帮腔,满脸皮笑ru不笑地轻声说道:“……要是在别的地方,本官也就不会苦口婆心地跟你们说这么久了。说来说去,在下也是苏州人呐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闹出什么太不象话的事情,好像也不怎么合适,是不是啊?

    但万一诸位还是不知进退,本官也就没法保证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这些儿郎们的刀枪,可是早已饥渴难耐了啊”

    ――很显然,要是再推三阻四,惹恼了这帮丘八的话,人家就要直接屠村劫掠了

    面对这种赤1u1u的暴力胁迫,诸位长老们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回到村里通告这一噩耗,一家家地hu签选出十几个年轻人,预备j给安尔乐将军带走……于是当即就是一村震天动地的哀哭声。

    但由于事关全村几百口人的生死,那些父母长辈们同样没有胆量对抗朝廷官军,只好一边伤心yù绝地流着眼泪,一边取出家里好的几件衣服,给这些恐怕再也见不到的孩们换上,再塞上家中仅有的一点干粮和铜钱,然后泪眼滂沱地站在村口,目送着他们离开家乡,从此一去不复返……

    而这些“兵”们所要承受的痛苦和折磨,从这一刻却刚刚开始……

    ―――――――――――――――分――割――线――――――――――――――――――――

    离开村没几步路,等到村里的人看不见之后,按照王启年总办的指点,安尔乐便指挥若干亲信手下,如狼似虎地朝这些兵们扑了上去,从头到脚一律拨个jīn光,连条kù衩也不准留下。

    “……万记住,一定要把抓到的壮丁剥光了,再拿粗麻绳捆绑起来,否则一到晚上宿营的时候,就肯定会逃个jīn光……光是每个人绑上手还不够,要把他们每十个人栓成一串好”

    王启年手中拿着马鞭,在这帮赤身1u体的男人们当中走来走去,随口呵斥着,“……若是有哪个不老实的,就给我用皮鞭狠狠地hu死活不肯走的,就直接砍了然后到下一个村多抓几个就是”

    就在这个当口上,又有人屁颠屁颠地献上了刚刚剥下来的衣服,以及从衣服里面搜出来的铜钱和干粮。王启年总办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己分了。

    再接下来,王启年和安尔乐又光顾了几家村,如此这般地恐吓了一番,于是等到黄昏时刻,队伍中已经又多了七八十个全身赤条条的可怜人,以及好几车粮草、几十匹布帛和上两银。

    为了防止兵逃跑或反抗,王启年这一天都没给他们吃饭,没有松绑,害得他们只能喝路边沟渠内的污水,并且在十月深秋的寒风里,被冻得浑身哆嗦……

    等到晚上宿营的时候,洋枪队的士兵也只是用栅栏草草围成一圈,nn得仿佛牲口围栏似的,便把这些光着屁股的家伙,给赤身1u体地赶进去了事,粗看上去仿佛天体营一般。

    由于今天获得了大丰收,安尔乐将军便宣布洋枪队加餐庆祝,不但吃饭都用jīn米,还杀jī杀猪炖汤,并且每人都分配了二两黄酒。但那些光着屁股的兵们,却被丢在畜牲栏里无人搭理,只能饿着肚流口水。只是在洋枪队士兵全都酒饱饭足之后,有一个满脸横ru的军官扛着雪亮的大斧头,凶神恶煞地对这些刚刚入伍的“兵”们宣布说:“……夜间说话,杀夜间妄动,杀妄图逃跑,凌迟”

    尽管是在气候温暖的江南水乡,但十月份夜里的秋风,也已经很冷了,若是1ù宿在野外,本来就很容易冻出病来。别提这些兵还光着屁股、饿着肚,又心慌意1un,不知自己下场如何。结果,刚到第二天早上,就有一些人已经高烧爬不起来,而剩下的人也鼓噪着不肯再走。

    对于这王启年和安尔乐也丝毫没有含糊,当场就把这些病号统统砍了脑袋,扔进沟渠里喂狗。其他人顿时被吓得噤若寒蝉,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拼死拼活也要站起来跟上队伍。

    由于带了这么多行动迟缓的累赘,洋枪队的前进度自然很慢,每天大概只能走七八里路,不过也正好让王启年和安尔乐可以有时间敲诈沿途每一座庄,让“1u男天体营”的规模仿佛滚雪球一般,变得越来越大……而洋枪队官兵的腰包,也因此变得越来越鼓。

    当然,像他们这样抢人抢钱抢粮食的简单粗暴行径,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反抗。例如在昆山县乡下的某座村庄,就有一个退休的前任兵部尚书,自恃身份高贵,朝中奥援甚多,便拄着拐杖拦在村口,身穿一件皇帝御赐的黄马褂,对前来拉壮丁的洋枪队骂骂咧咧。

    看到这样的场面,安尔乐这个领倒是有些畏缩,想要绕路过去。谁知王启年却了狠,当即就是一顿劈头盖脑的鞭把他hu翻,然后当着这位老尚书的面,派兵杀进他的家én,将这老东西的儿孙侄统统押到én外,一排排地砍了脑袋。又将他的娇yn小妾和儿媳fù、孙媳fù拖了出来,剥了衣裳当众蹂躏,还公然宣布说要充作营j……后拿出一条绳,把这个不识时务的老家伙吊死在了村口某棵歪脖树上。

    此事一出,安尔乐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以为自己就要变成叛贼,被朝廷通缉追剿――被灭én的这老儿可不是寻常土豪,而是在朝堂上威望颇高的书香én第之家,还有一个儿在京里当兵部shì郎呢

    但王启年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又带兵去昆山县城转了转排枪口的bī迫之下,让县令出一封奏报,宣称本县乡间大1un,某位退休官员死于魔教暴徒之手……然后这事就算是被揭过去了

    ――由于江南大1un,官府多半瘫痪,一直等到王朝崩灭的时候,这一惨案的消息也没能传进宫里去。

    有了这样的榜样,安尔乐将军顿时就仿佛吃了定心丸,打家劫舍愈肆无忌惮,管你是满én公侯还是勋贵之家,统统敲诈勒索不误。若是稍有不顺心之处,就立即兵攻打,直至破家灭én肯罢休。

    不过,在某些村,这支比匪徒还凶狠的讨伐军,也撞上过铁壁――冒冒失失地闯上én去之后,当即就被正在乡间起坛传道的魔教大师兄大师姐,率领起码上万信徒一顿暴揍,打得头破血流,而绑来的1u体ru票,也趁机逃散了许多……在经历过这番教训之后,安尔乐和王启年就再也不敢对魔教的地盘轻易动手了。

    总之,安尔乐和王启年这江东征讨行营的哼哈二将,就这样一路敲诈绑票兼杀人越货地向东进军。当他们抵达上海的时候,辖下军队的规模已经膨胀到了五多人,但其中有九成以上的家伙,都是在秋风之中瑟瑟抖的倒霉1u男……粗看上去,仿佛一支移动中的天体营。

    而上海租界的西洋人岗哨,已经就在这支天体营讨伐军的前方了。

    ―――――――――――――――分――割――线――――――――――――――――――――

    ps:大家猜猜看,这么一支五hu大绑赤手空拳的1u男讨伐军,该怎么跟洋人打仗?

    群群:18431486732867167547595657

八十一、天下何人不通贼?(上)

    八十一、天下何人不通贼?(上

    八十一、天下何人不通贼?(上

    上海西郊,这片原本商旅往来、村镇稠密、热闹繁华的地方,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一片残破和凄凉。****

    虽然两个月前涌入此地的魔教暴徒们番大肆劫掠之后,眼看着此处没了油水,早已纷纷散去,但在这一路上,还是时不时可以看见被战1un摧残过的痕迹――暴1ù在荒野上的尸骸,盘旋在天空中的乌鸦,被烧成焦炭和灰烬的村落市镇,长满了茂密荒草的田野,成群流1n着啃食腐尸的野狗……

    极少数重返家园的幸存,此时也都已经恍如行尸走ru,仿佛幽灵一样徘徊在那些残垣断壁之中,搜检着家园废墟中任何一点可用的东西。看到有大队人马经过,就全都躲起来远远窥视,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事实上,他们此时所看到的景象,也确实是能够令绝大多数人感到骨悚然。

    ――就在这片饱受战火蹂躏的废墟之中,迎着萧瑟的秋风,一队队瘦骨嶙峋的1u体男人,被麻绳五hu大绑,然后又联成一串,在刺刀和皮鞭的bī迫之下,沿着通往上海的官道,浑身哆嗦着踉跄前进。

    由于连续好些天都没吃没穿,又饿又冻又病,这些骨瘦如柴的可怜人并没有走出多远,就开始6续倒毙在路边。但其余那些同样饱受病饿折磨的“兵”,却根本没心思帮助这些这些倒毙的同袍一把,只是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有气无力地一步步挪动。而监督他们的洋枪队老兵,则骂骂咧咧地将倒毙的绳索砍断,丢弃在路边的野地里,顺便再往xn口捅上几刀,以免有人装死。

    预示着死亡的晦暗气息,紧紧地萦绕在这支队伍头上,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有谁倒下去死掉,也没有人知道自己还能活上多久,只是在枪口和刀剑的bī迫之下,麻木地继续着这场仿佛永无尽头的死亡行军。

    ――当然,就算是这场残酷的死亡行军,毕竟还是有终点的……

    望着前方不远处黄浦江面的粼粼b光,以及租界守军在江畔渡口设立的一座岗亭哨所,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也不知是为什么,安尔乐将军还是感觉有些心慌意1un。

    所以,他迟疑了一会儿,就命令队伍停下来休息,然后对王启年总办问道:

    “……王老兄,您说今天这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怎么会有问题呢?安大人,您就放一百个心吧不是我王启年自夸,在下做事一向牢靠得很呐”

    王启年总办很自信地拍着xn脯说道,“……我已经跟洋人那边谈好了价钱,每个壮丁五两银j钱一手j货,绝无一丝赊欠……再说了,若是这些洋人把咱们给坑了,之后又该找谁去收货啊?”

    “……这个……怎么说呢?我的话不是这个意思……”

    安尔乐将军表情颇为苦恼地搔着头,“……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堂堂朝廷官军。不用心御敌倒也罢了,还sī通洋人做这种缺德买卖……总感觉心里有道坎过不去啊”

    “……安大人如今都到这份上了,您该不会心里还顾虑着名声,甚至心向着朝廷吧?”

    王启年神sè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甚为惊讶地提高了声调,“……如今就算是三岁小儿都知道,这朝廷已经是兔尾巴长不了啦俗话说,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但您这次出兵东征,可有拿到户部的一文钱一粒米?

    嘿嘿,1un世之中,各地藩镇都忙着搜罗勇士、整军讲武,磨刀霍霍地要争夺天下。咱们的康德皇帝呢,却是把钱财都拿去供养几十万活着1n费空气死了1n费土地的八旗弟,然后任凭自家兵马穷死饿死由此可见,这朝廷早已烂透了,将来不是**党或魔教得势,就是哪个强藩节度使进京坐江山

    为今之计,与其效忠这个不得人心的鞑朝廷,败亡之后还要落个骂名,倒不如趁着朝廷这块招牌暂时还有点用,想办法尽量大捞一把。日后不管是拉队伍占地盘,还是找个太平地方当寓公,好歹手里也能落下些钱财不是?另外,就算您自己不计得失,可洋枪队的这些弟兄跟着您出生入死了好几年,怎么着也都得让他们日后有个着落啊”

    看了看身边这些已经大半年没有正经过军饷,近靠敲诈乡村了一笔小财的洋枪队老兵,安尔乐将军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一次向魔鬼屈膝投降,让心中坚持的后一丝理念就此崩塌――道德良知、军人守什么的都给老见鬼去吧兜里有钱是要紧的……

    ――可怜的安尔乐将军,在这个悲催时代的bī迫之下,您也终于堕落了。

    “……嗯,你说买主会在黄埔江边等着,不用我们带人深入租界。可如今都能看见渡口的哨所了……”

    一旦决定了彻底不要脸,安尔乐很就不再患得患失,变得jīn神了许多,“……对方的人究竟在哪儿?”

    “……就待在渡口的哨所岗楼里啊”王启年抬手遥遥一指,“……喏,他们已经出来了……”

    “……哦,是吗?那我再瞧瞧……”安尔乐将军随口应付着,同时抬眼望去……于是便一下愣住了。

    呆愕了片刻,他抬起袖,不敢相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当确认了对面的身影并非幻觉之后,曾经留学西洋,见多识广的安尔乐将军本人,倒还没什么特殊反应,可是他手下的那些见识浅薄的士兵,却是一个个惊慌失措地惨叫起来:

    “……怪物啊――――”

    “……什么怪物那是尊敬的德金先生,咱们这一回j易的大客户万万不可失礼了”

    王启年总办扬起马鞭,厉声喝止道,“……都给我把xntǐn起来,脸sèjīn神些别怠慢了咱们的衣食父母”

    ―――――――――――――――分――割――线――――――――――――――――――――

    伴随着夹杂了黄浦江h湿水汽的秋风,在大金帝国江东征讨行营官军的前方,五名捆绑系1u男的对面,慢慢走来了一大群面目狰狞、浑身脏臭的类人生物。

    这些丑陋的人形怪物,粗看起来只比普通人略高一些,但体重却是普通人的至少两倍,全身覆盖着蓬松厚实的灰绿sè皮。头颅活象一只鬣狗,长着肮脏的黄牙和血红的眼睛,身上则披着脏兮兮的皮甲,腰间挂着锈迹斑驳的大刀和流星锤,总算显示出了几分文明的痕迹。不过看着它们的模样,似乎喜欢用爪和牙齿来解决敌人,然后开心地撕咬着热腾腾的血ru,啜饮白huhu的脑浆……

    ――这是租界方面如今的重要炮灰兵力,来自塞尔联邦的豺狼人奴隶兵。

    而在这些本应彪悍嗜血的豺狼人,此刻却奴颜婢膝地簇拥在一顶滑竿周围,上面半躺着一个充满暴户气息的胖――头戴金sè的丝绸软帽,身穿金红相间的丝绸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线和银线绣出繁复的hu叶条纹。而仿佛酒瓶一样粗细的手指上,还套着一枚直径足可以做狗项圈的钻石戒指。

    唯一与寻常胖不同的是,在他那充满了fé油的球型躯体表面,还覆盖着一层暗灰sè的细小鳞片,显示出这是一个fé得变了形,近似于皮球状的狗头人。

    ――在一队青面獠牙的豺狼人卫兵的簇拥之下,巨熊军团的随军商人,已经许久没出场的狗头人德金,眯着他那对几乎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睛,翻身跳下滑竿,走到了这五名浑身哆嗦的1u男之中。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奴隶贩,狗头人德金仿佛看牲口似的,先检查了他们的身体,看是否有残疾,又用力拍拍他们的肩膀,试试力气,后让他们张开嘴,察看牙齿是否缺损。

    “……这就是你们刚贩来的鲜货?看起来不怎么好啊”

    虽然这位来自无冬城的狗头人商贩并没有多少语言天赋,暂时尚未掌握翔龙帝国的复杂语言,但依靠“通晓语言”的神术,还是能让他与本地捕奴队领进行比较流畅的沟通。

    “……哎,怎么会呢?”王启年总办赶紧活动起了他的如簧巧舌,“……这都是绝对的上等货sè咱们刚刚从乡下征集起来的,身体全都结实得像牲口力气大,听话,还好养随便给点吃的就能干活”

    “……哦,是么?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连风都能吹走呢?”

    狗头人德金不满地抬起一根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对着这些浑身冻得又青又紫,有些还在烧打摆的1u体男人晃了晃,“……nn这么一帮病汉回去,你叫我卖给谁啊?”

    “……德金先生,您这可就说错了,他们虽然卖相稍微差一点儿,但身体可绝对不差啊咱们之所以让这些货sè光着屁股一路受冻过来,就是存着替您择优去劣的打算呐”

    王启年总办一边搓着手指,一边陪着笑脸,如此解释说,“……若是身体不好的家伙,或有什么隐疾的人,这一路上早就被冻死饿死或病死,在路边喂野狗了。能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活着来到这儿的,都是身骨结实到不得了的bn小伙您瞧,咱们是多么的保质保量,万事都先替客户着想啊……”

    “……嘿嘿,这么不靠谱的漂亮话,你究竟是在én谁啊?分明就是你们人手不足又没经验,生怕货物在夜里逃了,结果nn成现在这副病歪歪的熊样……”

    德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随后开出了个压低过的价钱,“……像这么烂的货sè,每个多三两银”

    “……诶?大人,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每个少五两银,这已经是底价了啊”、

    一听买家居然要压价,王启年顿时就急了,像受了莫大的污辱一样嚷嚷起来:“……如今这年头物价暴涨,就是一头猪也要七八两银,一个人五两银,实在是便宜得不能再便宜了”

    “……人能跟猪比吗?”德金当即就瞪了他一眼,“……而且瘟猪也是没人要买的啊”

    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后总算以每人三两八钱银的价格,敲定了这笔生意。

    对于此次人口买卖的j易双方而言,王启年这边本来就是无本生意,能够捞到这样一笔银,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而狗头人jn商德金自然也不会亏损――上海租界固然是残破不堪,消化不了这些人口。但隔海相望的东瀛列岛,如今大战方息,人口锐减三分之二,到处都是无人耕作的荒废农田。各地诸侯富豪,都很乐意拿出窖藏的金银,来换一些紧缺的青壮劳力。

    还有南洋香料群岛的种植园,由于环境严酷、劳动强度大、死亡率高,同样每年都要补充大量的奴隶――总之,在远东这片地面上,如今只要有货源,就绝对不会有哪个人贩亏本的

    至于让这些“货物”一路1u体受冻的虐待折磨,在德金眼里,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以贩奴船底舱那种地狱般的恶劣环境,通常若是能有一半的人活着抵达目的地,就已经算是好运气了。

    而尝到了甜头的王启年和安尔乐,为了将这种无本生意继续做下去,很就丢了后一点良心,合伙炮制出一封奏报,送往苏州费立国大学士的庄园,舌灿莲hu地如此声称说:“……我部奉均命征讨上海,浴血奋战十余日,杀敌不计其数。只是敌人势大,我军死伤逾五,实在无力坚持,只得撤回苏州整补,以待来日再战……计划征兵若干,筹饷若干,还请大人核准……”

    然后,这支披着官皮的捕奴队,就让江南各地的乡间村落,又遭了一回妻离散的大难……根据不完全统计,在大金王朝灭亡前夕的后几个月里,王启年和安尔乐这两位江东征讨行营的哼哈二将,先后从江南各府县乡村,掳掠青壮男丁六万以上,其中只有约一半左右,被活着押运到了上海租界,然后又只有三分之一熬过了贩奴船底舱的折磨,活着抵达了目的地……

    直至二十年后,王启年和安尔乐的凶名,在江南各地,仍然是可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家长教训自家顽皮小孩的时候,总是爱说:小鬼,叫你再不听话,就被王启年和安尔乐那两个恶鬼剥光衣服捉了去

    ……

    跟充斥于这个老朽国度每一处角落的各种官场怪谈一样,气数已尽的翔龙帝国大金王朝,在覆灭前夕所动的后一轮全面反攻,也不出意料地变成了一场极度荒谬的大笑话。

    ――就在奉命攻打上海的江东征讨行营,摇身一变成了洋人的捕奴队之时。攻打镇江的那一路朝廷官军,同样也在这个群魔1un舞的1un世舞台上,开始了自己颇为jīn彩的华丽表演。

    ―――――――――――――――分――割――线――――――――――――――――――――

    康德三年十月初,虽然突袭帝都南京的西洋舰队,已经暂时退却。但趁势而起的**党人,确切地说是阉党的雅易安和郭b两位大公公,依然聚众盘踞在距离南京不远的镇江重镇,对南京虎视眈眈,时常作势攻打,气焰甚是嚣张,属于朝廷必须第一批镇压的专政对象。

    按照康德皇帝的作战计划,反攻镇江这一至关紧要的重任,应当由他心目之中的强战力――刚刚用yīnén阵大破西洋蛮夷,因功被拜为国师的魔教芙蓉圣nv来负责。具体做法就是让她招揽京畿各地的魔教党徒,联手反攻镇江,然后朝廷在后边摘桃捡便宜。

    但问题是,与上战场对着一帮臭男人脱kù卖屁股相比,芙蓉圣nv显然喜欢留在繁华的京城之中,享受愚夫愚fù的顶礼膜拜,以及王公贵族的宴请奉承。

    于是,她便借口要为皇家办一场七七四十九天的祈福祭典,硬是推掉了这一苦差事。

    既然芙蓉圣nv忙着保佑皇室,没空离京出征,康德皇帝也就不敢强求,以免这位神通广大的nv人在气急败坏之下,把对皇室的赐福改成诅咒……可这场讨伐镇江叛党的战事,总归是要找人去打的。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康德皇帝英明睿智地现,以费立国大学士的教训来看,汉人书呆大概是不会打仗的,而满洲亲贵又告病的告病,有事的有事,实在不好强求……后实在没办法,就从身边的太监之中,选拔了两个看上去相貌威猛的公公,让他们带兵讨伐盘踞镇江的阉党。

    ――古有以毒攻毒之策,朕今天就来个以阉攻阉,必能有奇效出现……康德皇帝大概是这样想的。

    谁知这宫里的太监,还真是比不得宫外的阉人――这两个公公虽然长相还威猛,但打仗实在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啊,所以当即就犯愁了:这仗该怎么打呢?

    思虑再三,这俩人后认为,别的事情可以不管,总之一定得要先多搞点人来壮壮声势,俗话说蚂蚁多了咬死象,只要凑够了人头,淹也把**党给淹死了。

    于是,这两位公公就讨了道圣旨,宣称在南京城内外的所有富户,限期三日之内,按照家产多少不等,都要出兵一人到十人,自己准备武器马匹,跟着他们一起征伐镇江。

    可问题是,像上前线当炮灰这种高风险低收益的蠢事,有哪个富人愿意去赔钱又赔命啊。所以折腾了几天之后,两位公公只搞到了一帮hu钱请来甚至绑来的替死鬼,从残疾人、病人、七旬老翁到五岁儿童都应有尽有,至于武器马匹是完全没有,能够扛一根木头棍就算是不错了。

    要命的是,士兵可以拉壮丁,军官可就没处找了。偏生皇上又催得紧,两位公公只好领着这么一帮无组织无纪律的大杂烩,慢腾腾地出了京城往东走,结果很就成群结队地开小差,越走人越少――要知道,就算是一个学校的学生们高高兴兴出去nt游,有老师带队班干部负责,都经常会出现走丢了的,何况这两位公公手下这么一帮心不甘情不愿的炮灰送死鬼呢?

    由于两位公公严重缺乏组织能力,这支讨伐军还没走到镇江,就已经基本上跑光了。剩下两位公公大眼瞪小眼,觉得没法回去跟皇上j差,索xìn眼一闭牙一咬,直接倒戈投靠了作1un镇江的郭b公公。

    至此,朝廷官军对镇江动的第一b反攻,就这样宣告失败。

    群群:18431486732867167547595657

八十二、天下何人不通贼?(下)

    八十二、天下何人不通贼?(下

    八十二、天下何人不通贼?(下

    第一b讨伐军的不战自溃,并没有让英明神武的康德皇帝感到气馁。!!&^中相反,这一挫折还让他从中吸取了教训,推演得出了一个的结论:打仗这种事情,靠临时纠集的“志愿兵”似乎是不行的,还得用正规军好。而且,正所谓打虎还需亲兄弟,上阵需父兵,既然汉人书呆和阉人太监都不会打仗,那么就索xìn派出自家亲戚好了。

    正好在这个时候,有几批江西、皖南等地官府组织起来的绿营兵,大约三万余人,奉了朝廷先前颁的号令天下兵马勤王诏书,刚刚赶到京城郊外。康德皇帝闻讯顿时大喜,立即下令将这批生力军集结起来,组成攻打镇江的第二b讨伐部队,由军机处领班大臣庆王亲自挂帅出征。

    为了让自己的好弟弟庆王能够打赢这一仗,康德皇帝这一回真是下了血本,居然从腰包里咬牙掏出了二百万两的内帑银,j付给庆王犒赏士兵。又请芙蓉圣nv占卜了良辰吉日,并且在出京开赴战场之前,把那些什么登坛拜将、赐尚方宝剑之类的仪式,也都做了个十足,光是庆典hu费就高达十几万两之多。

    而庆王初次上阵,也有心要nn个开én红拔出征前后,也是每日宴请将领,犒赏绿营,仗着皇帝老哥给的款,hu钱如流水一般。又找了些魔教神棍劝兵出战,指望着能够养兵日,用兵一时。

    那么,在庆王这位皇族统帅不计成本地大把洒钱之下,这些早已腐朽败坏的绿营兵痞,能不能瞬间脱胎换骨,变成愿意为国效命的忠勇之士呢?

    ―――――――――――――――分――割――线――――――――――――――――――――

    ――在朝廷的第二b镇江攻略展开了半个月之后,这阵一直蜗居于苏州老家的江东征讨行营总管,文华殿大学士费立国,便收到了一封来自镇江前线的信笺。

    信是费立国的一个学生写的,他目前正在镇江大营担任书办,亲眼目睹了攻城战事的实情。

    总的来说,这些从江西、皖南过来的绿营兵,跟京畿的兵油们并无任何差别,同样是“见贼如鼠,见民如虎”。各级军官无心作战,脑里只晓得如何克扣军饷、倒卖军械,大国难财。士兵们则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非但军饷乃是传说中的神器,可望不可即。自己打工赚来的钱,还得定期向军官上供,个个潦倒不堪,形貌犹如饿殍乞丐――由于地方官府在出征之前筹集的开拔费,尽数都被各级军官们侵吞,底层士兵在抵达金陵之前,居然已经断粮三天起码饿死了五百多人

    纵然朝廷在战前厚加赏赐,也都被一层层盘剥干净,没多少银能入手――康德皇帝下令动用内帑,给每个士兵十两白银的犒赏,合计三十多万两。结果银还没出宫,就被诸位公公们先扣去了两成,然后又被户部、兵部相继过了一遍手,再挪用和扣掉一大半,只有不到八万两银送入了军中。

    但就连这剩下的不到八万两银,也还要被经过总兵、副将、参将、管带等等的一路盘剥,后到每个士兵手里,只剩下了五文铜钱,刚好够他们在街头早点铺上吃一碗面条……

    结果,士兵们为了不在半路上饿死,只好一路烧杀劫掠,还没跟**党j手,就先抢了朝中不少勋贵的庄……好不容易走到镇江郊外,开战在即,庆王踌躇满志地下令道:“明日先出五成兵马,试探攻城。”谁知将士们却鼓噪说:“这般天冷yīn湿,谁肯打仗,多只出两ntbsp;――说起来,这也怪不得士兵惫懒,实在是因为军官吃空额吃得太多,根本没有哪一路兵马的缺额是在六成以下。因此除非诸位军官们学会了大变活人的法术,否则到哪儿去找这五成兵马去攻城啊?

    庆王这位少年亲贵,如今刚刚手握大军,正是希图建功立业,心头一片火热的时候,却被这样一盆雪水浇下来,一时间懊恼无比。只是他好歹还有些涵养,便让了一步道:“……至少也要出兵四成”

    众将领退下去盘算一番,现大家全都吃空饷吃得太y了,就算把老弱病残都算上,要凑出四成兵额都很勉强,而且阵容也很难看――总不能nn一群蓬头垢面的叫hu去打仗吧

    如此一来,众将就只好跟庆王顶牛,坚持只出两成兵马,否则就要抗命不动。庆王终于大怒,下令擂鼓聚将,在帅帐之前点兵出战,结果全军将士纷纷推脱,有的说自己得了伤寒,有的说自己脚上生疮,有的说自己的队伍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这个倒是没说假话),谁都不肯接下将令。

    庆王一时间暴跳如雷,下令次日全军出动,不留余力。诸将当面唯唯诺诺,到了战时却都一个个留足预备队。每个总兵都只出兵一营(4~5人),让其余将士等在后面打酱油。而各营管带又都留足了预备队,只出兵一哨(8人)。后总共只有五六百个倒霉蛋被推了上去。

    这些反复hu中坏签的家伙,自然是没什么士气和斗志可言,1un糟糟地走到镇江城郊的**党营寨前边,便丢下刀枪,席地而坐,隔着栅栏跟里边的叛军一起hu烟聊天,甚至还互相攀起了亲戚,列出了辈分……等到临近中午时分,就大呼一声,“该回去吃饭了”然后集体站起,对空喊杀一番,营寨里的**党也喊杀相应,还放了几响空炮送行。于是全军高呼一声:“杀贼不计其数”便笑嘻嘻回去吃饭了。

    而此时的大营之内,一封告捷奏折也已缮写完毕:“……卑职奋战一日,杀贼不计其数……”

    ―――――――――――――――分――割――线――――――――――――――――――――

    如果说以上这些荒唐事情,在费立国大学士眼中还只是笑话的等级。那么这位书办在信中所描述的下一件闻,就已经够得上惊悚的水准了……

    ――官军进抵镇江的第三日,这位书办奉命去某位总兵营中办事,途中遇见数名官军士兵擅自离营,朝着对面的**党营垒,悠悠闲闲地走了去,便随口问道:“……你们到哪里去啊?”

    这几名士兵居然答道,“……那边有远房亲戚请客,大家一起吃饭去”

    这位书办一时间惊诧莫名,在办事的时候,便将此事报告给该路军队的总兵官,可那位总兵的答复,却令人啼笑皆非――“……那边有亲戚?随他吃去,这边正缺粮饷呢……”

    又过了一天,这位书办nn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些胆大包天的士兵,居然是去跟对面那些**党做生意,兜售军械和火y的这通贼都通到什么程度了?

    糟糕的是,为了争夺这笔生意,皖南和江西的绿营兵还互相竞争价格,后被几个没有火y可卖,满心羡慕嫉妒恨的本地团练告状捅爆。庆王再次大怒,下令严查,然后……然后就没下文了。

    以这种官匪一家亲的攻击力度来看,朝廷就是把镇江城围攻上十年,只怕也拿不下来啊

    望着信笺上的满纸荒唐言,费立国大学士不由得出了无奈的苦笑。

    然后,他又把目光移到了另一份公文上,也就是安尔乐和王启年两位活宝炮制的那份捷报:“……我部奉均命征讨上海,浴血奋战十余日,杀敌不计其数。只是敌人势大,我军死伤逾五,实在无力坚持,只得撤回苏州整补,以待来日再战……计划征兵若干,筹饷若干,还请大人核准……”

    ――这两个hún账家伙,做出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缺德事,难道还以为老夫会被én在鼓里,一无所知吗?

    费立国大学士忍不住恨恨地想道,同时感觉额头上的青筋似乎一跳一跳地疼了起来。

    虽然他如今早已对朝廷灰心丧气,不愿再为康德皇帝贡献自己这把老骨头。但这并不等于说他完全放弃了对江东征讨行营的监控――实际上,光是王启年总办身边的亲随,就有不少是他安h进去的钉,每隔几天就会传来情报。这位一肚坏水的远方侄,近这阵究竟做了些什么臭事,费立国大学士根本就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费立国也只是知道了而已,对于如何遏制这帮人的暴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安尔乐和王启年这两人近已经不满足于只做些人口买卖,索xìn公然开始打家劫舍起来。在绝对的武力之下,江南各地的地主富户就凭借那么几个武装家丁,根本无从抵御。而就算他们这些地主老财家中藏钱有方,直接把银融了灌入地窖,变成那种几头牛都拉不动的“神仙愁”,也挡不住一支军队明火执仗的公然劫掠。

    看着江东诸府县的父老乡亲,在近的这些时日里连番遭殃,费立国大学士不由得出了由衷的哀叹:“……唉,古人云:国之将亡,必生妖孽。如今这朝廷里面,都已经只剩下妖孽了如何还能不亡啊?”

    然而,尽管他明知道安尔乐和王启年两位活宝究竟干了些什么惨事,但除了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之外,也只能捏着鼻权做不知,对他们的要求一律照准――若是大家都装糊涂,或许还能你好我好大家好。但若是自己硬要把一切真相都翻出来,这些无父无君的1un臣贼,天晓得会不会倒打一耙,直接提兵回师屠了费学士府,然后一封战报上奏朝廷:“……我部奉旨强攻上海,全军将士踊跃奋战,死斗不退,杀贼不计其数。只可惜主帅费大人不幸陷没于战阵之中,尸骨无存。还请朝廷酌情给予追赠和抚恤……”

    事实上,继江东征讨行营沦为了洋人的捕奴队,镇江平叛大军整天忙着向世人秀下限、刷扑街感之后,朝廷的第三路,也是后一路反攻部队,刚刚进驻杭州的福建水师,此时也遭遇到了覆灭的厄运。

    ――菲里泰勒上将的那支“国际维和部队”,或说“五国讨债军”,在经历了短暂的休息和整补之后,已经又一次浩浩dndn地从上海租界出击了

    群群:18431486732867167547595657

八十三、带路党李华梅

    八十三、带路党李华梅

    八十三、带路党李华梅

    深秋时节的杭州湾,被幽暗的夜幕所笼罩。!!&^中皎洁的月光透过薄云,倒映在宽广的水面,碎散成一片粼粼银b。一b*汹涌起伏的海涛,有规律地反复拍打着堤岸,jī起连绵不断的哗哗响声。

    就在这个貌似宁静安详的夜晚,一支影影绰绰的庞大舰队,却悍然闯入了这处惊涛拍岸的海湾。

    事实上,以当前这个时代的航海与测绘技术,帆船夜航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而让大帆船深入杭州湾这样风急1n高、浅滩礁石密布的海域,是几乎等于拿海员们的xìn命开玩笑。

    幸好,这支舰队拥有一位熟悉杭州湾水情的优秀领航员……或说带路党。

    “……左舵十五度,降下三角帆,注意规避右前方的浅滩”

    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清亮呼喝,身强力壮的牛头人舵手,哼哧哼哧地转动起了舵轮,让庞大的领航旗舰微微倾斜。而另一位机灵的年轻水手则举起了青铜信号灯,一闪一闭地向后方打起了灯火讯号。

    “……李华梅提督下对这片海湾的熟悉,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身材娇小的银伪娘上将下,此刻正拄着一柄佩刀,神采奕奕地站立在船头,透过加持了“昏暗视觉”法术的双眼,一边打量着前方黑黝黝的朦胧山影,以及月光下的美丽沙滩,一边如此赞叹道。

    “……呵呵,这里可是杭州湾,我们李家世世代代的祖居之地!也是我昔日的母港所在之处”

    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李华梅提督,对此颇为自信地说道,同时伸手理了理被海风吹1un的丝,“……为了保卫杭州不受倭寇侵犯,我率领李家舰队在这里浴血奋战了不知多少回,早就仿佛自家的后hu园一样熟悉……唉,只可惜,这所有的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了……”

    几乎是转瞬之间,她就从回忆起昔日荣光的兴奋,陷入了世异境迁的落寞,并且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今夜的李华梅提督和往常一样,穿着一袭刺绣jīn美的红黑sè华服,额前梳着整齐的黑。而xn前的领口上,也少不了那朵总是伴她出现的粉sè牡丹绢hu。

    只是在她的表情之中,却不复往日的沉稳与冷静,眼神中没有了那种如宝剑般的锐利,反倒是多了几分焦虑和惆怅的sè彩,宛如窈窕少nv的娇嫩羞涩……嗯,莫非是近乡情怯了?

    很显然,这事情并非如此――因为她接下来就对菲里坦然地解开了谜底。

    “……嗨说起来也真是讽刺当年的我,以nv儿之身,一次又一次地统领舰队出海迎敌,浴血jī战于b涛之上,就是为了从倭寇的魔掌之下,保住西湖畔的美丽故乡。可时至今日,却是轮到我亲自带着一群倭寇,气势汹汹地杀进杭州湾……这命运的轮回无常,也真是叫人不知该如何感叹好了啊”

    当李华梅提督满脸惆怅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沐浴在皎洁月光之下的她,完全不像是那位用雄心和勇气征服七海的传奇nv豪杰,而只是一位被命运所玩nn的无助nvxìn。

    ――这种一梦百年,随即猛然现故国已经沦丧,过去拼死守护的一切都已消逝的际遇,虽然还谈不上特别残酷,但却绝对能令人崩溃……

    ―――――――――――――――分――割――线――――――――――――――――――――

    按照菲里的计划,这一次先制人,突袭杭州,主动击溃翔龙帝国南路讨伐军的行动之中,主要的6战兵力就是约两名东瀛1n人……没办法,这里毕竟驻扎着福建水师及其配属步兵营,乃是大金朝廷后一支比较有战斗力的正规野战军。一旦未能战决,而是出现绞ru机一般的残酷巷战,那么光靠耐sè瑞尔帝国在远东的这么点儿侨民,恐怕根本就不够填的。

    而在远东这片地方,若是论xìn价比高的职业炮灰,估计非东瀛1n人莫属。

    于是,眼下的场面,就变成了李华梅提督这位传奇的抗倭nv英雄,为了从鞑朝廷的手中解放故国,居然不得不亲自带领大票东洋倭寇,袭击自己的家乡杭州……这种立场一百八十度倒转的诡异变化,无论是对任何人来心理上恐怕都是一时很难接受的。

    对此,菲里也只能陪着她叹了口气,然后尽量耐心地开导说道:

    “……世事变幻,人生无常,这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也只能学会忍耐和接受。今天并肩作战的朋友,或许到了明天就会成为死敌。而今天还在厮杀搏斗的仇敌,nn不好哪一天又会变成彼此托付后背的铁杆盟友――比如说我们的联军副统帅丹尼尔将军,你这几天也应该跟他tǐn熟了。可别看这家伙如今这么听使唤,就在短短的两三年之前,我还跟他jī烈j战过好几回呢彼此之间也没怎么手下留情……”

    “……诶?这似乎跟丹尼尔将军说的不太一样啊”

    李华梅眨了眨眼睛,神sè颇为奇怪地回头反问道,“……按照他的说法,你们不是老早就在合伙做人口贩的买卖了吗?怎么在这后面还要继续打生打死的?”

    “……这个么……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的啦”

    菲里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鼻,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眼下距离杭州还有多远?是不是该让士兵们准备起来了?”

    “……大概还有一刻钟的航程吧现在就应该收帆减了。”

    李华梅抬头看了看天sè,又眯眼打量了一番沿岸的朦胧景物,这作出了判断。并且同时对身边的水兵连续打出几个手势,示意他将命令传达出去,“……不过,跟朝廷的其他兵马不同,福建水师与我们**军较量多年,彼此知根知底。所以**党在那里面并没有什么内应。下想要战决,恐怕有些难度啊”

    “……我知道,你们**党在福建水师里面没有什么内线,但是我有啊”

    这一回,轮到菲里1ù出了自信的微笑――只见他低下头去,看了看在指针上涂着荧光粉的夜光怀表,随即便抬头如是说道,“……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来算,他们那边应该马上就要动了吧……”

    然后,一抹红彤彤的火光便骤然腾起,照亮了天际的幽暗沙滩……

    群群:18431486732867167547595657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536/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时空的蝴蝶最新章节! 作者:老老王所写的《穿越时空的蝴蝶》为转载作品,穿越时空的蝴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时空的蝴蝶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时空的蝴蝶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时空的蝴蝶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时空的蝴蝶介绍:
当诸神的荣光淡去,人们开始掌握自己的命运.费伦的世界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呢?穿越时空的蝴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时空的蝴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时空的蝴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