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军官团都是萌物!
三十九、军官团都是萌物!
三十九、军官团都是萌物!
正当大金朝廷的权贵重臣们,对待这支只有一条船的西洋援军,秉持着轻描淡写、不以为然的态度之时,身在船上的菲里等人,却是看着手头那份极为粗糙的作战地图,一个个如临大敌、战战兢兢。
没办法,若是从纸面上看的话,两边的力量对比实在是太过于悬殊了。
——将时间拨转回三天之前。
在收到了三井龙姬大小姐转送来的军情急报之后,滞留于琉球岛的祥瑞号浮空战列舰,便急匆匆地开始了争分夺秒的紧张战备工作,但问题是……
“……仅凭着舰上目前这么点数量的陆战兵力,我们是绝对不可能镇压下数十万人规模的上海暴luàn的!更别提还有翔龙帝国朝廷这个庞然大物,在暴民们背后chā手捣luàn啊!”
祥瑞号的作战会议室内,某只貌似黑发萝莉的生物,像往常一样努力tǐng着平坦的xiōng脯,踮着脚竭力向上蹦跳着,一边用小木棍敲击着挂满了地图和表格的黑板,同时却带着一脸了不起的神情大声说道。
对此,会议室内的众人整齐地哀叹一声,空气中四处弥漫着沮丧和忧虑。
“……亲爱的费顿中校,您说的这些我们都清楚。但救兵如救火,上海租界方面惨遭突袭,已经全线崩溃,实在是没时间让我军返回长崎慢慢集结兵力,整备军需了……”
刚刚晋升不久的菲里.泰勒上将,一边心绪烦躁地搔着头发,一边叹息着说道,“……身为军人,我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打一场无准备之战——可为什么偏偏在我从军出征以来,差不多每一次都会遇上这种毫无征兆的无准备之战啊!”
“……啪!谁叫你这个最高指挥官总是那么惫懒松懈,不肯时刻保持警惕呢?”
“……呜,痛痛痛痛……”
蕾贝卡教授丝毫不顾及自家弟子身为上将的体面,一把揪过菲里的脖子,劈手就往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个脑瓜崩,“……现在我们手里究竟还有多少兵力,谁来大致解说一下?”
对于司令官大人当众承受的家庭暴力,在座众人很有默契地一起转过头去,权且装作是没看到。
“……呃……由于我舰此次南下琉球,仅仅是为了进行出海试航而已,基本没有进行登陆作战的准备。”
因为féi巫妖奥沃施展的复活魔法出现失误,而不幸变成了一只黑发伪萝莉的巨熊军团步兵指挥官,现在刚刚提升到少将军衔的囧版红袍法师费顿,蹦跳着从黑板上扯下一张表格,nǎi声nǎi气地念道:
“……为了节省出航开支,大部分的巨熊军团士兵都没有登船出发,而是滞留在了长崎港及其周边郊区的军营里。目前舰上仅有一百四十名黑暗精灵女战士,一百二十八名水手和杂役,二十五名矮人炮手,二十一名随军魔法师和牧师,此外就是黑岛仁少将的一百五十名拔刀队武士,外加北条氏彦手下的三十几个虾夷野蛮人壮汉。可以上岸使用的火炮,也只有两门三磅野战炮和两门一磅的霰弹鹰炮……在扣掉最基本的战舰守备人员之后,我军真正能够投入登陆作战的兵力,最多不超过三百人……”
“……从出征马兹卡大陆前夕的五千人,缩水到如今的三百人,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可怜的mí你干涉军了……小菲里,我怎么感觉你这家伙是官越做越大,兵马却越来越少了?”
红发的蕾妮随手揽过菲里的另一边肩膀,同样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其他人则早已对此麻木了。
所以,乘着老黑龙福尔摩斯赶来求援的三井龙姬,只是淡定地喝了一口热茶,便把话题接了下去。
“……在我离开长崎之前,已经对全境下达了动员令,并且得到了泽娜公使的支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约在两个月之后,就能动员起一万八千左右的精锐远征军……军械弹药和运载船只都不成问题,但是粮食很匮乏,军费和饷银更是无从筹措——翔龙帝国朝廷搞出这么一出大luàn,多半就是为了想要赖账啊!”
“……赖账?那笔三千二百万两银子的贷款?咱们可是全等着这笔钱救命啊!!”
正在róu着额头上两个肿包的菲里,闻言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你之前不是说过,这笔贷款有冥河誓言做保障,还有帝国皇室的龙脉和祖灵家神做担保吗?都已经这样了,那位皇帝还敢赖账?”
“……这个么,在正常情况之下,自然是绝对不敢的……”
三井龙姬大小姐苦笑着摊了摊手,“……但问题是,这个帝国的皇室最近十几年来霉运不断,自己就已经抢先一步把龙脉折腾得断了,而祖灵家神也同样随之陨落……既然这两样担保物已经不复存在,那么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皇帝破罐子破摔,拉下脸面肆意暴走了……”
“……这还真是够悲催的啊!当初把几千万两的巨款借贷给这样没出息的家伙,真的不要紧吗?”
听到如此坑爹的回答,菲里一时间不由得愣了,随后更是囧了。
但这囧归囧,既然问题已经爆发,那么终归还是要解决的。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依靠现有的这三百个士兵和四门野战炮打什么入侵作战,显然是妄想中的妄想。而若是赶回长崎搜集兵力,算算时间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在环顾了一圈在座众人之后,菲里敲了敲桌面,做出了结论,“……幸好,凭借着这艘超级巨舰和我们几位选民、大奥术师,至少在海上应该还是无敌的。而且,由于船上没运载多少人,富余舱位还很充足,用来撤退侨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那边所有的西方侨民加起来,似乎也就是一两万人吧!鉴于租界防御已经崩溃,在后续援军抵达之前,本次作战就以收容残存侨民为主,诸位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
虽然对如此软弱的策略感觉有些憋屈,实在是有失西方列强殖民者的威风,但是在现有兵力如此可怜的情况之下,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因此众人在稍微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纷纷表示了赞同。
“……很好,那么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在没有异议的情况之下,菲里便拍板做出了决策,只是又追加了一句,“……不过,在起锚出发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必须先nòng清楚——这一次掀起排外暴动的魔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听到这个问题,大家就都把好奇和探问的目光,投向了前来报信的三井龙姬大小姐。
“……这个……光是听名字的话,倒有点像是崇拜恶魔的邪教徒组织,但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三井龙姬大小姐先是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果断地选择了放弃,“……事实上,我也不太清楚……”
“……既然如此,那么就去请李华梅提督这位本地人过来,为我们解huò吧!”
菲里难得地充分使用了自己身为指挥官的权威,再次于会场上一锤定音,“……在真正上阵参战之前,总要把自己的敌人先nòng清楚吧!否则两眼一抹黑的,这仗可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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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是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奇妙的军官团体了。
望着挂在墙壁上的那面可笑的巨幅双熊内kù旗,还有长桌四周济济一堂的巨熊军团领导层,纵然是见多识广的李华梅提督,对此也忍不住看得是眼huā缭luàn,并且从自己的内心深处,发出了以上的由衷叹息。
——这简直就是一屋子闪闪发光的华丽萌物嘛!
坐在长桌尽头那张主座上的,是远东舰队司令官菲里.泰勒上将,尽管这位身材娇小的银发伪娘,穿了一身英武飒爽的华丽戎装,xiōng挂勋章、腰挎佩剑,肩膀上还戴着金光闪耀的金银丝流苏,但却很难显示多少沙场厮杀的威严气势,反倒是充满了让人忍不住双眼放光,想要抱进怀里用力磨蹭的“萌”之气息。
而在菲里.泰勒上将的身后左右两侧,则分别坐着他的吸血鬼女友和吸血鬼导师。
其中一位是披着大奥术师长袍,满身珠光宝气的吸血鬼女教授蕾贝卡,一袭明黄sè的丝绸外袍上,缀满了璀璨夺目的珍珠和宝石,耀眼的及腰金发之上,也chā着一套叮铛作响的金yù发簪和秘银额冠。yàn丽精致的容姿之中少有柔媚,反倒是在冷峻之中带着几分隐约的傲慢,而锋芒毕lù的眼神,更是堪称凛然不可侵犯,犀利得简直让人无法直视,一举一动之间,都充满了久居上位者的威严气概。
另一位则是身材高大tǐng拔,拥有一身小麦sè健康肌肤的战略女神殷红骑士教会下属牧师蕾妮,一头bōlàng般奔放的红发,luàn蓬蓬地披散到腰际。皮肤虽并不十分白皙,但依旧十分滑嫩光洁;面部线条刚硬有余而柔美不足,却并不怎么让人反感,反而给人以一种奋发向上的蓬勃元气。
——如果不考虑性别、身份和种族,只看外表容貌的话,这三位男女的奇妙组合,倒是tǐng像女王、女骑士和小公主——蕾贝卡大奥术师是冷峻威严的女王,蕾妮牧师是骁勇豪迈的女骑士,而菲里则是被蕾妮骑士妥善保护,专门负责卖萌和撒娇的可爱小公主……
喂喂,亲爱的菲里小朋友,无论是以男友还是以上司的身份,你的节cào什么的都已经掉了一地啊!
(菲里.泰勒淡定地表示,作为一只习惯于被逆推的弱气伪娘,节cào什么的早就不重要了……)
嗯,有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真正的人生赢家,都需要一对可供左拥右抱的“翅膀”。菲里倒是很早就幸运地拥有自己的“翅膀”,但问题是他的这对“翅膀”实在是太彪悍了,从最初就不是他在驾驭着这对“翅膀”,而是他自己在被“翅膀”毫无威严地拖来拖去——其中的苦乐滋味,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除了这三位名义上和实际上的最高领导者之外,在座的巨熊军团其余几位高级军官,在容姿方面也各具特sè——例如巨熊军团的步兵指挥官费顿少将,此时就是一位黑发垂腰、光洁细腻的囧版红袍法师。看起来chún红齿白,鼻子小巧,一双水蓝sè的眼睛时常流lù着一丝忧郁的神采,还没有变声的嗓音充满了稚气,说起话来声音不大,但极富感染力和穿透力……不知为何,总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小红帽”这个充满童趣的词汇,怎么也无法想象这副尊容居然会出现在一位成年男性身上。
事实上,这位出身于塞尔联邦国防军的可怜红袍法师,原本具备着一副沙漠之民的典型外貌——高瘦而结实的竹竿型身材,略显粗糙的黝黑皮肤,短短的褐sè卷发,一口被风沙长年侵蚀的坏牙……
然而,在前年远征马兹卡大陆的时候,他先是不幸遭遇上轮机舱事故,被泄lù的高温蒸汽浇成了一坨汽锅jī,接着又被féi巫妖奥沃的不怎么靠谱的复活术,给折腾成了一只元气十足的萌版伪萝莉,实在是蛋疼不已……嗯,不过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最起码还没落到无蛋可疼的最悲催下场……
此刻,他正穿着一身带有兜帽的丝绸红袍,精神十足地tǐng起自己毫无起伏的幼童身材,站在高大的地图黑板架的旁边,一会儿挥舞着小木棍比比划划蹦蹦跳跳,一会儿又仿佛小鸭子般摇摇摆摆地来回踱步,用纯真青涩的萌音,阐述着各类严肃刻板的军事术语……也不知是为什么,总让李华梅提督看得眼睛闪闪发光,忍不住想要把费顿少将抱进怀里róu着头发用力地蹭啊蹭……
而统领着巨熊军团拔刀队的副军团长黑岛仁少将,则是另一种类型的东方黑发伪娘——穿着一身装饰着金鱼和蜻蜓图案的宝蓝sè可爱和服,一双水汪汪的圆圆大眼睛,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可怜兮兮的小狗,精致的小鼻子略微tǐng拔翘起,娇yàn的嘴chún呈现出樱huā一般的粉红sè。
为了方便运动,黑岛仁少将那一头如绸缎般光泽靓丽的黑sè长发,被梳成了两个如同包子一样的球型发髻,顶在头上既可爱,又好玩。甚至让人感觉在第一眼看去的时候,就能听见古sè古香的东方锣鼓在耳边敲响……如果不是预先就明确知道了他的身份,李华梅提督恐怕会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位宛如东瀛人偶娃娃般精致的元气少女,居然是男性……
而坐在长桌另一头的东瀛岛国当代最高统治者,有着“龙公主”之称的三井龙姬大小姐,同样也是一只娇小而又柔弱的可爱萝莉——只见她全身柔嫩的肌肤仿佛雪一般白皙,秀美的五官如同洋娃娃一样精致,身上穿着一件缀满各式璀璨宝石与贵金属挂饰的金sè长袍,脚上套着一双镶嵌着珍珠yù石的黄金长靴,手里握着一根顶端装饰着巨大爱心与钱币的黄金魔杖。在那一头富有光泽的秀丽长发后面,还装饰着一个金丝镶边的可爱蝴蝶结。看起来既富贵bī人,又不乏天真无邪。
还有一位身穿蓝白条水手服的半精灵萝莉,祥瑞号损管部长小艾尔,则坐在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上,对着一堆图纸和手册愣愣地出神。头上一簇翠绿sè的呆máo,总是很精神地高高翘起——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这位看起来颇为娇弱天真的小姑娘,其实却是一位罪大恶极的制假贩子。自从她用自制的廉价纸板游艇,送了一船贪小便宜的怪蜀黍沉到海里看鲸鱼之后,就上了帝国执法部门的通缉令,被一干sī家侦探和赏金猎人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只得从军避罪,加入了菲里麾下这支九死一生的远征军……而基本上同样的事情,她最近又在江户城做了一次,差点儿让一堆谋反武士坐着纸船葬身鱼腹……
至于巨熊军团的另一位更老牌的副军团长,不幸忘了如何恢复人形的大德鲁伊维尼中将先生,此时正趴在地板上呼噜呼噜地打瞌睡——因为实在找不到一张能够承受这头大狗熊体重的结实椅子。由于已经基本不会说人话,维尼中将平时开会从来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到个场应个景而已。遇到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还会允许几只萝莉骑到他máo茸茸的背上,把这位副军团长当成熊皮褥子来坐……
整个会议室之内,唯一与“萌”这个字眼无缘的家伙,恐怕就只有新近投奔不久的虾夷强盗头子北条氏彦了。此人脸似锅底,须如铁丝,浑身肌ròu纠结,看似一条雄赳赳气昂昂的铁塔壮汉。但在诸位上司和前辈面前,却挂着满脸阿谀讨好的谄笑,谦卑得近乎于猥琐,甚至连坐都不敢坐,专门端了个盘子在帮忙倒茶送水……让李华梅提督看得一时间直发máo,心中叹息着这样一条好汉子真是可惜了……
三只伪娘,两只萝莉,两位强气御姐,一只满脸谄笑的猥琐大叔,一只打着呼噜的máo茸茸大狗熊……以上就是祥瑞号浮空战列舰目前的领导层军官团。
此外,还有一位未出席会议的轮机长féi巫妖奥沃,长期以来都喜欢蜗居在他的轮机舱sī人办公室,没事叫他的时候很少跑到上层舱室来,这一次也同样不例外。
总之,根据菲里.泰勒上将所通告的情况,他就要率领这样一伙充满着闪亮光彩的萌物军官团,指挥一支仅有区区三百人规模超袖珍干涉军,前去进攻拥兵百万,人口数亿的翔龙帝国……虽说看起来是很萌很养眼很可爱没错,但若是打起仗来……他们真的能行吗?总不可能把敌人都给萌杀吧!
一时之间,李华梅提督不由得对此颇为忧虑。
四十、全面混乱的魔教
四十、全面húnluàn的魔教
四十、全面húnluàn的魔教
当然,虽说对这个萌物军官团的实战指挥能力颇为忧虑,但对于这些人向自己咨询的问题,李华梅提督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这些情报也没什么可保密的。
“……所谓的魔教,其实是民间和官府对他们的蔑称。至于真正的魔教徒众,乃是自称为圣门。其内部鱼龙hún杂,既有传承千年的众神祭庙,也有旋起旋灭的乡野小巫,并无一个公认的首领。”
面对众位军官的疑问,李华梅很平静地坐在长桌末端,神sè如常地侃侃而谈,“……正如你们西方的施法者,有魔法师和牧师之分一样,在我们东方世界,仙道修士和庙祝、僧侣走的也是两条路——修士们着重于自力更生,依靠炼丹服药,安神养性,打坐修行等办法,来帮助自己炼气筑基,凝结金丹、元婴,以求斩妖除邪、长生不老,乃至于最终破碎虚空、羽化成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基本通过锻炼自身来获得力量的修士,就相当于你们西方的魔法师。
而我们东方世界的庙祝和僧侣,则是和西方的牧师差不多,依靠shì奉天神、招徕信徒,来获得神明赐予的力量。传自于西天的佛陀释迦摩尼和各路罗汉、菩萨,自然有那些光头和尚喇嘛与尼姑们来顶礼膜拜。而我华夏中原的天庭众神,在下界也各有庙祝神龛,四时祭祀香火不绝。就连最低级的城隍土地,同样能够在辖区内拥有自己的庙宇和神职人员……只不过在规模上就很可怜了。
不过,这种诸神彼此相安无事的和谐局面,如今早已不复存在了……”
说到这里,李华梅忍不住叹了口气,“……三百年前,我天朝修真者实力正值鼎盛,无数修真宗派遍布名山大川,哪怕最强大的金丹、元婴修士,也已经比比皆是。纵然与天神放对,也颇有胜算。
因此,修士们自恃道法通神,不愿再费心费力地扶龙庭、转造化,以求尺寸福泽。反而纷纷妄自尊大,藐视世间官法伦常,依仗着法力强悍为所yù为。稍有不顺心意之事,修士们便放手抢掠杀戮,毫无一丝仁心可言。而炼丹修道的所需珍宝,也全要从百姓头上勒索——于是,天下间的道门越盛,道法越高,修士越多,消耗的财富和物资就越加庞大,而被压榨的各地百姓也越是不堪重负。还导致律法沦为废纸,朝廷威仪扫地,最后搞得举国上下民不聊生,动luàn四起。
对此,帝国朝廷不得不发兵讨伐,而各地修士却也是野心勃发,一改之前数千年来避世隐修的态度,妄图推翻帝国统治,直接由道法门派和修真家族瓜分天下,贬斥世间凡人为奴为婢,供修士们任意驱使……结果,为了争霸中原,主宰苍生,各大修真门派索性联手起兵造反,对抗朝廷和众神的讨伐,数年间杀得神州大地血流成河、白骨累累。哪怕天庭众神下凡参战,也依然不是顶级修士的对手。以至于连率领天兵天将下凡的yù皇大帝都被活活打杀,至圣先师孔丘都被掘墓炼尸……眼看着中原大地就要沦为修真门派的狩猎场和奴隶窝棚,从此倒退回弱ròu强食、率兽食人的蛮荒时代了!
为此,朝廷儒生和皇室宗亲不得不拼着同归于尽的危险,于赫赫有名的龙空山之役当中,对修真者们展开了绝地反击——以皇朝龙脉的陪葬为代价,引爆了天下灵脉之枢纽,从而毁灭中原灵脉、灵气,使得修真者沦为废人……从此终结了中原的修真时代,也耗尽了朝廷的元气,让满洲铁骑得以趁虚而入。
其中,各地修士在战败之后,不是销声匿迹,就是躲在台湾岛的yù山上苟延残喘。而念经吃斋的尼姑和尚,由于没受什么影响,所以仍然继续在庙里念经诵佛,直到二十多年之前的灭佛大难为止。
但最后还有一批shì奉我华夏古代诸神的庙祝祭司,却因为天庭倾颓,众神凋零,灵脉崩断,结果有一大半都出现了问题,主要是随着天地环境的改变,原有的祈祷方式已经收获不到神力,也无法得到诸神从天庭降下的神谕,一下子就陷入了濒临危亡的困境。
为了恢复力量,这些庙祝、巫女和祭司,不得不想尽了各种歪门邪道的办法,但始终无济于事。最后偶然通过一个机会,学习你们西方的亵渎祭司,终于掌握了一些强行掠取神力的办法,勉强恢复了一部分神通,但也因此在人们眼中彻底堕落成了邪魔外道,正派人士不屑与之为伍。
而其它一部分还能维持旧状况的神明和庙宇,例如在下所属的妈祖娘娘天后宫,也对他们这种叛经离道的做法非常厌恶。所以尽管他们自命为圣门,也确实掌握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神术,并且蛊huò了不少愚夫愚fù入伙,但在残存诸神的眼中,却始终都是非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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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着这样总结来说,这些所谓的魔教,其实就是一帮可恶的亵渎祭司,一群卑贱的小偷和老鼠?”
听完李华梅提督的介绍,菲里.泰勒上将不由得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而会议室内的在座众人,也都是满脸的鄙夷和憎恶,仿佛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在费伦大陆,亵渎祭司是一种差不多人人喊打的可悲职业。他们不用祈祷或是取悦神祗,只需要每日冥想,便能够窃取众神仅赐予虔诚牧师的神力,获得神术。
虽然在凡人眼中,他们的外表似乎与牧师很相似,并且大多数的亵渎祭司在堕落为这个职业之前,原本也往往都是shì奉着某位天神的神职人员——正如同金融诈骗犯必须熟悉金融一样,若是这些亵渎祭司连神力和神术都不熟悉,又该如何去窃取呢?
但对于诸神而言,如果说牧师是他们在地上的仆人,那么亵渎祭司就相当于偷盗他们神力的窃贼了。
所以,这种胆大包天的盗窃行为,自然被神职人员视为亵渎大罪,遭到了所有神祗的一致敌视和讨伐。此外,除了偷取神力,这些亵渎祭司有时也会窃取深渊恶魔和地狱魔鬼传送给凡间信徒的力量……因此,亵渎祭司这种职业在西方差不多可以称得上是“神憎鬼厌”,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不管是正义阵营还是邪恶阵营,都对他们喊打喊杀,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由于得罪了这么多强大的存在,所以那些能够生存下来的亵渎祭司,无一不是善于隐藏伪装的家伙。为了避免引起神祗的注意,亵渎祭司基本上习惯于独来独往,从来不进行集会。为了避免惹出麻烦,亵渎祭司们一旦不lù痕迹地将所需法术成功窃取,便会立即收手隐匿,躲避追查,并且从来不在同一位神祗的身上偷走太多的力量。此外,还要设法想出最合理的方法,不引人怀疑地利用这些来路不正的神力……故而往往被正牌牧师们鄙夷地称之为小偷、老鼠。
祥瑞号和巨熊军团从本质上讲,乃是效忠于魔法女神教会的宗教武装,而在座的领导者之中,更有两位shì奉神明的选民,自然对这种窃取神力的小偷没什么好脸sè。
不过,东方世界的魔教,终究还是和西方世界的亵渎祭司有所不同,否则也就根本不可能在诸神的眼皮子底下,热热闹闹地发展到当今的如此规模。
“……这个……怎么说呢?应该还是有些不同的吧!魔教虽然由于正常途径走不通,不得不改用亵渎祭司的手段,强行抽取神力,但同样也在虔诚地对众神烧香祭祀,为众神提供信仰之力。只不过因为彼此交流渠道断绝,结果经常是nòng得张冠李戴,闹得天庭众神哭笑不得……”
经过李华梅提督又一番颇为冗长的解释,众人总算是大致明白了所谓的魔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体上,他们应该是介于亵渎祭司和牧师之间,在神明们眼中亦正亦邪。虽然这些家伙其实都是虔诚的信徒,但问题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把信仰给了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神术是从哪里来的。
假如说原本神明和牧师之间的关系是等价交换,付出多少虔诚和祭祀,就能收获到相应的神术和祝福。那么中原魔教的搞法,就相当于两帮瞎子兼哑巴mō着黑进行交易,或者一帮老实人在没有标价和收银员的超市里自己挑东西——虽然双方都没有巧夺豪取的心思,一边给了钱(祈祷和信仰之力),另一边也给了商品(神术和神力)。但首先这些魔教信徒们付出的“钱”,在数量方面未必能够与“商品”对的上号,让众神既有蚀本破产的危险,又有一夜暴发的可能,简直像是在玩心跳游戏;其次,那些收到了“钱”的家伙。也未必就是给魔教神棍们提供“商品”的真正货主……
例如,据说就曾经某个魔教神棍,一边无比虔诚地祭祀着灶王爷,一边却在大把地抽取着火神祝融的神力,并且自始至终都不晓得,自己居然供奉错了对象……
四十一、挺进嵊泗列岛(上)
四十一、tǐng进嵊泗列岛(上)
四十一、tǐng进嵊泗列岛(上)
事实上,正因为魔教敬奉信仰和获取神术的途径,都是如此的不正常,导致他们抽取出来的神力来源极为hún杂,属性甚至相互抵触,反倒是让魔教神棍们有了自主发挥的余地,可以自由编造,创造出一些不可思议的神术——例如能抵御一切枪炮轰击的闭火分砂咒,还有让一切火器炸膛的yīn门阵,以及封禁一切魔力和神力的黑狗血、月经带……基本上都是一些很恶心但却很逆天的玩意儿。
在不久之后的战事之中,菲里麾下的这支杂牌干涉军,将会在以上这些逆天玩意儿的面前吃够苦头……不过,至少在这个时候,他对此仍然一无所知。而李华梅提督也没有这方面的详细认识……
不管怎么说,既然局势如此紧迫,在开完这个简短的作战会议之后,菲里就开始发疯一样地分派备战任务——紧急召回上岸放松休息、寻欢作乐的水手和士兵,把他们从酒馆、赌场和妓院里拖出来;搜罗市面上一切能够找到的新鲜水果和蔬菜;寻找熟悉上海以及翔龙帝国东南港口的向导……
为了尽可能地凑人头充实兵力,菲里不仅把驻防琉球的最后三名耐sè瑞尔帝国海军陆战队士兵,强行编入了此次干涉部队的序列,还征发了租界里的两位魔法女神教会传教牧师,以及主持租界商行的一位退役炮兵少校,尽管他已经只剩了一条tuǐ……于是,等到祥瑞号在当天黄昏起锚开拔的时候,那霸港的琉球租界里已经是连一个西洋侨民都没有了,连防bō堤尽头的那座灯塔,都熄灭了没人管。
若非担忧这些不怎么可靠的琉球士兵,在登上旧宗主国(翔龙帝国)的土地之后,或许会有临阵倒戈的危险,苦于兵力的菲里.泰勒上将,原本还打算把尚隆国王和他手下那十几个卫士也都给绑了去的……
由于战舰出发得太仓促,尽管已经竭力派人发信号通知,但仍然有几个家伙不幸未能及时归队,其中军衔和资历最高的,要数巨熊军团的侦察兵队长瑞恩斯坦上校。当祥瑞号起锚出海的时候,这位英俊富有的huāhuā公子,仍然躺在一处风景秀美的偏僻岩洞之内,一边欣赏着壮丽的海上落日,一边跟某位刚用ròu体伺候了他一天一夜的高级流莺讨价还价——女方索价五枚银币作为服务费,而瑞恩斯坦只肯出三枚……
由于祥瑞号浮空战列舰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可怜的瑞恩斯坦上校和另外两位被丢下的水手,只好在琉球岛上足足住了一年时间,靠着帮人种地和捕鱼来勉强谋生,之后才设法搭上一条过路的九州岛远洋渔船,回到了长崎母港。然后,在长崎的军事基地,倒霉的瑞恩斯坦上校又更加惊愕地得知,自己已经因为一年多未曾归队的缘故,被扣上了逃兵的罪名,遭到革职和强迫退役的可耻处分……
于是,愤怒的瑞恩斯坦上校,在无从控诉的情况之下,便提笔将这段彷徨日子里的各种经历,写成了一本畅销书《我被抛弃在琉球岛的日子》,声泪俱下地斥责了以菲里.泰勒上将为首的巨熊军团领导层,在对待忠诚下属方面是何等的冷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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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因为祥瑞号出发得过于仓促,侦察兵队长瑞恩斯坦上校和两名水手被不幸丢在了琉球岛自生自灭。但另一批并未得到邀请的不速之客,却死缠烂打地硬是登上了这艘前往上海战区的西洋巨舰。
“……这个……亲爱的李华梅提督,这些家伙就都是你的革命同志?”
站在祥瑞号的舰桥驾驶台一侧,俯瞰着前甲板上的那些三教九流应有尽有的“革命党流亡领袖”,菲里不由得感到自己的脑门上爬满了黑线,“……他们看起来似乎毫无共同之处啊!”
当听说大金朝廷为了赖账不还,居然煽动魔教暴徒攻击上海租界,从而引发了耐sè瑞尔帝国远东舰队的武力干涉之后,原本聚集在那霸港彼此埋怨的诸位“革命党流亡领袖”,霎时间就仿佛打了jī血一般兴奋起来。也没怎么开会表决,就都一个个地找到李华梅的跟前,死乞白赖地也要跟着一起上船出发,并且自称在江浙那边地头熟、人脉广,可以帮助耐sè瑞尔帝国的“友邦雄师”打探情报,甚至发动起义里应外合,借着这股耐sè瑞尔帝国干涉军的这股东风,把伟大的革命旗帜在国内再一次竖立起来。
在这样根本无法辩驳的革命大义之下,李华梅只得捏着鼻子答应帮助这些“革命同志”说话,而正为兵力紧缺,情报匮乏感到极为头疼的菲里.泰勒上将,也就无可无不可地把他们给收留了下来——在进入战场之前,能够多搜罗到几个知根知底的带路党,总归是不错的。
但是,当他真正忙完了手头的繁琐杂务,有空闲来观察一番这些“流亡革命党领袖”的尊容之时,却不由得囧囧有神起来,实在不知道自己收容了这班虾兵蟹将,究竟是对还是错:
一位浑身裹着绷带,脖子上打着石膏,鼻梁上夹着圆圆眼睛的中年男子,在甲板上拄着拐杖四处拉人发表慷慨jī昂的革命演讲——这就是革命党人的最高精神领袖,伟大的革命导师,文德嗣文总理大人!
这位流亡琉球岛多年的著名革命领袖,刚刚写完自己的又一部巨著《茶杯中的风暴——琉球内战亲历记》,便听说了关于耐sè瑞尔帝国干涉军的消息,一时间就连被李华梅揍出的遍体鳞伤也不顾了,就厚着脸皮要求前往上海去“发挥余热”。李华梅看他精神可嘉,也就只得勉强原谅了这货先前的失礼冒犯。
一位身穿丝绸马褂,头戴瓜皮帽,面白无须,嗓音颇为诡异的小老头,正坐在一张马扎上,由两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伺候着喝茶吃点心,顺便吸几口水烟袋,背后还有一溜儿阉人帮他遮阳打扇——这就是革命党阵营之中人手最多,实力最强的阉党首领,前内务府总管雅易安公公!
即使在这流亡之中,这位公公看上去似乎依然保持着颇为悠闲和奢侈的生活方式。
还有几位浑身肌ròu纠结、油光闪闪、满身散发出刺鼻汗臭的壮汉,正挥舞着棍bāng在甲板上大声呼喝,似乎是训练着格斗招式,却又不怎么像是棍术——根据李华梅的说法,他们似乎是上海“斧头帮”的成员,使得一手好斧头,乃是那边的地头蛇,本次出征正好可以借重他们的人脉和见识。
最后剩下的一帮人之中,既有文弱书生,也有粗豪壮汉,还有几个意气风发的女流之辈。不管怎么看都更像是在搞业余联欢会的工人或学生,而非一伙正打算慷慨赴死的革命战士。
对于这伙想要跟来捡便宜的“远距离革命家”,李华梅提督显然也是一脸说不出的滋味。
“……没办法,这些家伙从来都是这么一副熊样……如今正值革命低谷,他们又难得热血jī昂了一会,我也不好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只是恐怕要给泰勒上将您添麻烦了。”
她有些歉疚地对菲里说道。
“……我倒是没什么,反正也只是答应他们顺路搭船罢了。所以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接下来我们之间是能合作便合作,合作不了就一拍两散,绝对不是那位文总理随口咋呼几声,把我们夸赞成什么‘支持革命的忠实盟友’,就得和你们绑在一条船上走到底的……”
菲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同时毫不客气地如此说道,然后又话锋一转,“……此次仓促渡海远征,我军准备不足,兵力极为匮乏,又不清楚战区动态,所以打算首先进入嵊泗列岛,占据一处外岛观望局势——不知李华梅提督阁下对那一片岛屿可否熟悉,能否向我推荐一下,何处港湾最适合避风驻泊?”
四十二、挺进嵊泗列岛(下)
四十二、tǐng进嵊泗列岛(下)
四十二、tǐng进嵊泗列岛(下)
上海以东约三十海里洋面.嵊泗列岛
灿烂的夏日阳光,穿透白云的遮蔽,投映在了滔滔海bō之上,折shè出鱼鳞般的万点金光。振翅翱翔的海鸥群下方,一座座怪石嶙峋、草木葱茏的岛屿,在这蓝天碧海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此刻,一艘仿佛小山般巍峨的巨大战舰,正宛如敏捷的海豚一般,灵活地穿行于诸多星罗棋布的岛屿之间,掀起一片滔天的白làng。若是哪一艘倒霉的小木船躲避不及,就会遭遇当即làng翻的不幸下场。
“……发动机停转,右舵15度,准备抛锚停船!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高耸的舰桥驾驶台上,李华梅神sè沉稳地伸手一压舵轮,立即就让甲板微微倾斜起来。伴随着一片飞溅的白沫,船体的右舷,仅以厘毫之差与一块礁石擦肩而过,但却丝毫无损。
前方的不远处,那片被山崖所包围的平静海湾,已经遥遥在望。
“……啪啪啪!不愧是东方海神的选民,提督阁下的cào舵术真是出神入化,居然能用30节的巡航速度,在没有栈桥和码头的天然海港内,仅仅一次尝试就成功靠岸停泊……”
站在她身后观看的祥瑞号大副,女吸血鬼蕾妮见到这个漂亮的动作,不由得赞叹地鼓起了掌,“……如果让我来驾船靠岸的话,恐怕得要减速到3节,并且还要反复磨蹭上好几回,nòng不好甚至会搁浅呢!”
“……这其实也没什么可夸耀的,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过去驾船来这里的次数多了,对航路、暗礁、浅滩、港湾什么的,自然也就熟悉了。”
李华梅提督颇为谦虚地淡淡一笑,同时拍打着舱壁,由衷地感叹起来,“……说起来,这艘船才是真正的不得了呢!不仅如此巍峨庞大,而且航速更是让在下咋舌啊!从琉球到嵊泗,从东南到西北横跨了整个东海,却只huā了两天时间,平均航速超过三十节……我原来的那艘旗舰‘杭州号’,顺风能开出个十节就该偷笑了,而那种最高十四节的快艇,都已经被人吹嘘成是‘梦幻时速’了……”
“……这个……帆船和机动船之间,本来就是没法比速度的吧!而且这次航行的速度,其实也不算最快——本舰在经过改装之后,如果进入最高航速的话,大概能开到36节不成问题……”
站在旁边的菲里mō了mō鼻子,不以为然地说道,“……嗯,现在速度已经降下来了。让水兵们立即准备小型飞空艇,再把老黑龙福尔摩斯牵出来,准备进行空降扫dàng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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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需要指挥一场远洋登陆战的统帅而言,若是在缺乏侦察与情报的前提下,贸然在遥远而又陌生的敌方海岸进行登陆,那么下场很有可能会是一头撞上铁壁或陷进泥潭。但若是让船队长时间在近海徘徊,那么同样也是十分危险的事——往往只要一场毫无征兆的风暴,就能把数万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部队送入海底喂鱼。而几乎是必然发生的mí航触礁和掉队失散,也足以让指挥官感到头疼yù裂。
因此,在这种情况之下最稳妥的战术策略,就是在正面攻击主要目标城市之前,先在战区附近寻找一处人口稀少,设防薄弱,基本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能轻松夺取的小型海岛,将其占据下来,作为登陆作战的跳板、中继站和舰队锚地。然后一边侦察对方兵力的布防和调动状况,一边发动小规模的试探性攻击,最后找到弱点一击毙命,或者发现实在是无从下手,也可以从容退却。
因此,当菲里.泰勒上将接到了增援上海战场的任务之后,就选择了距离上海仅二三十里的嵊泗列岛,作为此次登陆战的跳板和各路兵力的集结处。
嵊泗列岛位于杭州湾以东,舟山岛以北的东海汪洋之中,正对着长江口。由钱塘江与长江入海口汇合处的三四百座岛屿构成,也是天台山脉向东北延伸入海的余脉。因此各岛普遍怪石嶙峋、地势崎岖,颇多深水避风良港。但也因为同样的缘故,导致岛上耕地匮乏,淡水不足,难以容纳大量人口常住。
因此,在这片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的列岛之上,只有两三座较大的主岛拥有常住人口,其余小岛则是一片荒芜。其中规模最大的泗礁山岛上,也不过住了千余人。官方在嵊泗列岛的全部守备兵力,更是仅有泗礁山岛上一个五人编制的小小巡检司,在战斗中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祥瑞号的此次夺岛行动,进行得异常顺利——那几个被发配来看守这等穷地方的皂衣差役,远远地看到一艘巨舰杀气腾腾地扑了过来,就已经先自个儿吓软了脚。
待到他们发觉一只面目狰狞、满嘴利齿的西洋大蜥蜴正从那艘巨舰甲板上升空飞起,背后还跟着一艘晃悠悠的飞空艇之后,更是当即就发一声喊,丢下山寨内仅有的一门陈旧土炮,争先恐后地爬上一条小舢板出海逃走了,就连灶台上刚烧好的热饭,也便宜了从飞空艇上跳下来的几个侦察兵。
至于岛上的两座小渔村,更是不敢抵抗。第一批登陆的先遣队还没走到村口,村民们就已经推出几位长老,挑着几箩筐臭咸鱼酸萝卜之类的东西前来“劳军”。而村里则是忙着关门闭户,男人们绞尽脑汁地往地洞或草堆里藏匿仅有的一点粮食和财物,女人则往自己脸上抹灶灰……显然对海匪过境已经很有经验了。
于是,在这种“融洽”的气氛之下,巨熊军团就收下了这些臭咸鱼酸萝卜,然后送给村民一批燕麦、大麦和麸皮作为回礼——这原本都是魔法生产出来的喂马饲料,在马匹死光之后就成了废物,如今正好废物利用——并且在巡检司衙役丢弃的破山寨里升起一面双熊内kù旗,宣告了对这座岛屿的成功占领。
四十三、衰败之国、悲哀之民
四十三、衰败之国、悲哀之民
四十三、衰败之国、悲哀之民
在第一批先遣队轻松完成了对全岛的压制之后,全身充满了萌元素的菲里.泰勒上将,才在一票华丽丽的萌物军官的簇拥之下,骑着飞行扫帚登陆上岸,前去巡视这片刚刚占据的新地盘。
事实上,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踏上翔龙帝国的土地,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个国度的风貌。
总的来说,这两座小渔村给菲里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极度的贫苦、破败和麻木。
两座村子全都直接luàn七八糟地建造在平缓的滨海小山坡上,四周的小块山谷和台地,依照距离溪流和泉眼的远近,分别被开垦成了水稻田和菜地。而在下面的沙滩上,则晒着紫菜、海带和鱼干。
虽然这些渔民们如此勤劳地发展多种产业,又种地又打渔,却穷得连木板房都盖不起,只能住那种泥墙茅草顶的草泥房,既漏风又漏雨。为了防止屋顶被大风刮跑,还不得不在茅草上压着许多石头。而且屋内也同样是cháo湿的泥地,在这种地方睡得久了,就会很容患上皮肤藓和风湿病。
从整体上看,这两座渔村都拥挤得像个集中营,只不过更加缺乏卫生。肮脏的道路纯粹是被人踩出来的,堆满了各种垃圾,作为饮用水源的小溪直接在村中流过,经常有大人小孩若无其事地往水里大小便。村民的房子同样污秽不堪,而且一家人往往只有两三件像样的衣服,唯有出来种地打渔的男人才能披上,而女人小孩则只能光着屁股躲在屋里,透过门缝惊恐地望着外面的异国来客。
即使是走在田埂和海滩上,忙着chā秧割稻和收拾渔网的青壮男人,看上去也显得很邋遢——每个人的衣服都褴褛不堪,补丁上又打着补丁,简直像是布满了网洞的旧抹布。一条难看的猪尾巴辫子,被他们luàn糟糟地盘在头顶上,里头爬满了恼人的虱子和跳蚤。
在村子里,无论男女老幼,基本上全都脸庞瘦削、面sè青灰,显示出严重的营养不良症状,还遍布着许多脓包和疮疤。虽然由于长年从事体力活的关系,他们的手脚骨节都很粗大,肌ròu也很结实,但这种健壮其实是一种假象——长年累月的繁重劳动,确实是迫使他们拥有了一身发达的肌ròu。但在营养不足、生活环境恶劣的情况下,像这样过度的榨取体力,其实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因此,他们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皮肤颜sè暗淡,缺乏光泽,显得很是干燥。在年轻的时候尚不觉得如何,但年纪一旦上了三十岁,就要开始为过去的岁月“还债”了——这些人往往在三四十岁的时候,就会开始变得弯腰驼背、体弱多病,被风湿病、关节炎等痼疾所困扰,活到五十岁以上死去,便被认为是寿终正寝。到了六十岁以上,就已经完全有资格被称为老寿星!
即使是村子里仅有的几个地主老财,最多不过是住上了瓦房,脸sè稍微红润一点儿,衣服上同样也点缀着补丁和洞眼。而他们家中的女眷,同样是素面朝天,用不起任何的化妆品。
所以,当菲里这一行身穿金光耀眼的华丽军服,脸上还喷洒了香水的“萌物军官团”,昂首阔步地走过破败的村庄之时,一时间竟然收到无数敬畏和羡慕的眼神,被村民们认为是宛如天使下凡一般。
根据登陆后打听到的情报,正因为这地方是如此的贫瘠和破败,以至于绝对没办法压榨出什么油水,所以某位魔教大师兄风闲真人今天上岸来草草转了一圈,只是留下几面纸糊的杏黄八卦旗,便急匆匆地离去了,刚好和祥瑞号的抵达错开了时间……否则就能跟这些尚很陌生的敌人进行接触了。
——菲里.泰勒上将此时还不知道的是,那位风闲真人事实上并没有跑远,而是在半路上就不幸被他的祥瑞号给làng翻了坐船,如今早已变成半截真人,另外半截只能到鲨鱼肚皮里去找了……
在巡视完破烂不堪的村庄和穷困潦倒的居民,随手丢给那些光屁股小孩几块糖果之后,菲里便无心继续久留,打算离开这个仿佛泥潭或茅坑一样散发着臭气,处处肮脏不堪的村庄,去海边的山丘上,看看巡检司衙役丢下的那座附有炮垒的山寨是什么情形。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他却突然看到那位浑身缠着绷带的文德嗣文总理大人,带着一大帮分别隶属于不同派系的革命党人,也分别乘坐几艘小艇急匆匆地登陆上岸,然后径直来到村中的祠堂前面,大模大样地竖起一根两人多高的小旗杆,升起了一面蓝底白星的革命党军旗。
与此同时,这些革命党人还挨家挨户地砸门催促,想方设法凑了将近两百号人,一个个裹着破布浑身肮脏地拥挤在祠堂前的晒谷场上,bī迫他们去听文总理即将发表的重要演讲。
看到这样的情形,菲里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兴致,便停下脚步,站在距离祠堂一箭开外的地方,想要听听这位革命领袖究竟想要演说些什么玩意儿。
然而,他才听清楚了文德嗣宣讲的第一句话,就差点儿脚底一滑,当场摔倒下来。
“……现在,我宣布,翔龙民主共和国~~东南革命政fǔ~~在今天~~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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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宣布,翔龙民主共和国~~东南革命政fǔ~~在今天~~成立了!!!”
站在村中祠堂的前方,一张原本摆放祭品香烛的简陋供桌上,文德嗣手持一张仓促赶出来的演讲稿,对着下面那些神情麻木的嵊泗渔民,兴致十足地大喷唾沫:
“……在此,本人以东南革命政fǔ临时总理的身份,向诸位爱国民众们庄严宣布,这只是我们个人的一小步,却是革命事业走向胜利的一大步!我们革命党人的伟大旗帜,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挫折与磨难之后,终于又一次chā上了祖国的美丽土地……这标志着革命事业又一次走出了低谷,即将攀上新的高峰……”
文德嗣在台上每说一句话,下面的党徒们就很配合地鼓掌喝彩,把气氛烘托得异常热烈。但在菲里.泰勒上将的内心感觉之中,却是仿佛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喂喂,这货到底还要不要脸啊?这嵊泗列岛是他打下来的吗?分明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出!而且事先也没有向我请示一声,就自说自话地成立什么东南革命政fǔ,还自封政fǔ总理呢!像这样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荒唐搞法,叫人家以后怎么保持合作啊?”
他不由得脸sè难看地望向了身边的李华梅提督,非常不高兴地抱怨说道,“……再说了,就算我肯对此表示默许,你们也才刚刚在嵊泗列岛打下一颗钉子,辖下连一千个人都未必能有,就要建立政fǔ……这也未免实在是太夸张了。哪怕是东瀛列岛上的那些万石小大名,领土和人口的规模也不至于这样悲催吧!”
李华梅提督的脸sè,一时间也是又红又黑又白,宛如开了染坊一般,尴尬得不能再尴尬。
“……这个,您就当他是童心大发,在玩小孩子过家家的国王游戏好了,完全当不得真的……”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按着青筋狂跳的额头,微笑着试图解释,“……你看吧,他的演讲根本没人在听。”
听到这样的解释,菲里又皱着眉头定睛留神望去,果然发现除了文德嗣文总理带来的几个亲信党徒,还在那里上蹿下跳地不住喝彩之外,其余被驱赶来听演讲的本地渔民,都只是呆呆地望着供桌上的文德嗣。既不说话,也不动弹,连眼珠都不太转动。在他们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心理bō动,唯有一片麻木与空洞。
虽然文德嗣文总理大人的演说水平着实不错,对于民主、自由、博爱这一系列普世价值先进观念的重要性,讲得是声情并茂、洋洋洒洒,但是那些台下的听众们,却对此依然兴趣缺缺,哈欠不断。若非被几个持枪的革命党人在后面bī着不能散场,他们恐怕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泰勒上将,您看见了吧!这就是我们的革命党!一个根本没有力量发动群众的革命党!”
李华梅提督突然叹了口气,用一种也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的语调,颇为愤恨地对菲里低声说道,“……当前大部分的革命领袖,唯一的本事就是耍嘴皮子,唯一的目标就是争夺自身利益!表面上把自己吹嘘成救国救民的圣人,其实不过是一帮自sī自利、没有任何cào行的投机客罢了。
他们总是标榜民主共和,标榜道德和正义,要求天下百姓起来相助,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给老百姓带去什么利益,甚至几乎没有为社会最底层百姓的利益说过话!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些家伙根本就是为了自己在搞革命,没有任何为人民谋福利的意愿,只想着代替鞑子朝廷,继续压榨穷苦百姓……这甚至还不如魔教呢!至少魔教的神棍们能够给信徒喝符水治病驱邪,可他们这些‘只为自己革命’的‘革命家’又会替苦难的百姓们做些什么?唾沫luàn飞地讲一堆有关民主共和先进性的道理?”
“……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这个国度的人们,自然也对这群投机客们的所谓‘革命’,报以了最大的冷漠,始终都秉持着麻木、冷淡和不屑的态度……”
菲里在低头略一思忖之后,也就随着李华梅提督的话头,把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想走新路子搞人民战争,却根本发动不了群众;想走老路子玩军阀争霸,又没有足够的地盘和金钱……由此看来,贵国革命实在是前景堪忧啊!更别提还有这么一个急功近利的老资格领袖人物……”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祠堂前刚刚打出的“热烈庆祝东南革命政fǔ成立大典”的条幅,忍不住再一次叹息起来,“……我也不指望这些丢人现眼的家伙能够发挥多少作用,只要到时候别给我军添luàn就好了!”
四十四、基佬引导人民
四十四、基佬引导人民
四十四、基佬引导人民
当祥瑞号战列舰还在东海上紧赶慢赶的时候,上海租界的攻防战局,在经历了初期的悲惨大溃败之后,守军已经再一次站稳脚跟,与魔教党徒隔着滔滔的黄浦江,进入了新一轮互相对峙僵持的阶段。
由于对魔教的各种诡异伎俩——能抵御一切枪炮轰击的闭火分砂咒,让一切火器炸膛的yīn门阵,以及封禁一切魔力和神力的黑狗血、月经带……诸如此类很恶心但却很逆天的玩意儿,租界当局事先毫无准备,严重缺乏相应的克制手段。再加上事发仓促,总督大人又在战前中了埋伏,因此保卫浦西租界的防御工事,很快就被人山人海一般的魔教信徒突破,繁华的市区也随之沦为了一片杀声四起的修罗场。
商行、码头、仓库、造船厂,还有那些奢华的西式洋房别墅,全都被笼罩在了一片火光和烟雾之中。仿佛是无穷无尽的魔教暴徒,兴奋地蜂拥着闯进了这片富庶的huāhuā世界,浑身带劲地开始放手大抢大烧。
除了唯一得到统一规范的杏黄八卦旗之外,他们的打扮服sè全都五huā八门,手里的兵器也是luàn七八糟,从菜刀、棍bāng、长矛、铁尺,到长剑和斧头都应有尽有。只是由于修习闭火分砂咒,并且咒法不分敌我的缘故,没有人拿着洋枪火炮,即使是最精良的卫士,也不过披了一身铠甲,手里握着战斧或大刀而已。
上海租界虽然在这十几年里发展得颇为繁荣,但毕竟与西方世界远隔重洋,再加上又有东瀛这个附属国的分流,因此即使算上浦东对岸那些被就地释放的精灵和半精灵战俘,西洋各国的侨民旅客,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万多人而已。而聚居于此的江浙本地人,却多达二三十万,魔教暴徒一旦杀来,自然是首当其冲。
火光、鲜血、呐喊、哀嚎、浓烟……此起彼伏,无休无止。
当这一股股暴徒们不断推进的时候,几乎也都伴随着一条条火龙在向前延伸——无数座房屋被点燃。无数商铺被砸开……街面上那些躲避不及的行人,第一时间就被这些红了眼睛的暴徒们给打杀一空;哪怕是放下了门板躲在家里发抖的住户,也都被暴徒们砸破门窗拖了出来,一堆堆地当做“二máo子”砍掉脑袋。
那些筒子楼和格子间的住户,在大luàn之中也是同样的凄惨,往往是整条巷子都着了火,而巷口却又被暴徒持刀把守,若是有人试图逃出火海,哪怕是老弱fù孺,也会被打断手脚再丢进火里。
而那些奢华的西洋别墅,更是暴徒们冲击的重点目标。坚固的雕huā铁门被无数双大手悍然砸开,看门的猎犬也被无数根棍bāng打成ròu泥。门户一旦洞开,里面马上就是一场血腥惨剧——huā园中,楼梯上,客厅内,到处都流淌着刺鼻的血泊,横陈着逃跑不及被砍翻的尸体,以及哭叫着惨遭侵犯yín辱的女眷。
各式珍贵的项链珠宝、丝绸绫罗、珐琅美yù,被这些粗鄙的暴徒们胡luàn地随意扒出橱柜,撕下窗帘、máo巾或者chuáng单什么的布料随便一裹,就扛着出门,沿途窸窸窣窣地散落下许多小件零碎,引得不少人尾随争抢。而那些粗笨的箱笼物件,更是被成堆成堆地扔出来,随意丢在街上,任人搬走。
耐sè瑞尔帝国在上海租界,虽有两千多人的驻军,但其中最精锐的一批士兵和大部分的中高级军官,已经跟着黑日巫妖总督前去上海县城赴宴,然后就不幸中了埋伏,陷在了里头。并且,租界的主力部队和军营、演兵场、军火库,基本上都被布置在土地空旷的浦东人工森林,而非寸土寸金的浦西市区。待到事发之后,在一片群龙无首的húnluàn之下,也没有谁想到要渡江去增援。
因此,整个浦西的守备兵力,其实只有寥寥四五百人,而且还分散在十几个路口,魔教暴徒在用yīn门阵炸毁了炮台,顺势突破外围护墙和壕沟之后,基本上就未曾再遭遇大规模的抵抗。纵然有些勇士扛着狼牙bāng和斧头出来拼命,也都很快被淹没在了汹涌的人cháo之中——据不完全统计,先后冲击上海的各路魔教骨干与武装信徒,大概能凑到百万人之多!
如此规模的猛烈洪流,基本上就是毁灭性的存在,又怎么能被一点自发的抵抗轻易阻挡住呢?
相反,还有一些租界内的流氓闲人,这时候也跟着趁火打劫。只要nòng一块红布包头。再举起一面杏黄八卦旗。就加入了施暴的队伍当中,对着各家店铺又砸又抢,让城内惨状变得更加凄厉!
事实上,租界内真正的西洋侨民,除了浦东森林的别墅之外,大多聚居在黄浦江畔的黄金地段,一见到情况不妙,就纷纷渡江东逃。而后面那些被魔教打成了“二máo子”的本地人,由于住处离江面较远,逃难迟了一步,渡船已经被划到对岸不再回来,登时就被阻隔在了水边。
一时之间,黄浦江西岸的堤坝上,当真是哭声震天。看到背后杀来的暴徒们越来越近,无数拖儿带女、扶老挈幼的难民,只得四处找来一些门板、木柴,甚至抱着脸盆、木桶,纷纷“扑通扑通”地跳入水中,试图渡过狭窄的黄浦江,躲进暂时还算平静的浦东大森林避难。
然而,此时浦东的耐sè瑞尔驻军早已沿江布防,并且成了惊弓之鸟,出于防备魔教jiān细hún入的打算,竟然禁止对岸的难民上岸登陆,若是不听劝阻的话,甚至会用排枪扫shè。
于是,他们只得哭泣着重新跳入水中,朝着下游漂去,看看有什么适合上岸的地方。可惜其中很多人都未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就直接被淹死在了黄浦江中。
在这种一片húnluàn的局势之下,驻泊在黄埔江上的几艘战舰也赶来助战,试图用炮击来封锁道路,阻滞暴徒的进攻,一度用开huā炮弹在魔教暴徒们中间制造出了一片血ròu风暴。
但是那些没羞没臊的魔教女信徒,立即发一声喊,争先恐后地扒下kù子撅起屁股,摆出了专克一切火器的yīn门阵,当场就让一艘装备着八十门炮的三桅战列舰倒了大霉:整整一排舰炮同时炸膛。接下来更是导致船舱内堆积的库存弹药起火殉爆,整条船都七零八落地给炸上了天,然后以木片木渣的形式,hún合着无数残肢碎ròu,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还把附近的另外两艘战舰砸得满目疮痍。
从此之后,耐sè瑞尔帝国的驻防战舰,基本上就只敢沿江巡逻、阻绝水路,而不敢再向浦西市区倾泻炮弹,更无力阻止他们对浦西市区的蹂躏与屠戮。
不过,魔教方面在攻陷了浦西租界的繁华市区,劫掠得盆满钵翻之后,对于进一步渡过黄浦江,东进剿灭洋人残党的战略,似乎也没有多少热心。因为那边毕竟只是一片森林,实在榨不出什么油水。而且对方如今是走投无路、守备森严,在垂死挣扎之下,贸然攻击的代价势必太过于高昂。
再加上几个魔教的高层首领,除了煽动百姓破家入教之外,也都非常懂得“养寇自重”的道理——若是洋人当真都被剿灭了,朝廷难道还会继续纵容他们在民间发展势力吗?
因此,撤退到浦东的一万七千多侨民,以及三万多本地原住民,总算是得到了一点喘息之机。
当然,由于魔教乃是一个无组织无纪律的húnluàn团体,因此尽管高层的“大魔头”们已经无意再战,可还是很不少杂牌的魔教暴徒,由于来得太迟,没赶上劫掠上海市区的油水,便把主意打到了浦东的森林上。
——所以,各类断断续续的小规模交战,在隔江相持的日子里,一直未曾在浦东周边停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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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魔教暴徒与租界守军的一次遭遇战,就刚刚在浦东森林的南部边缘打得如火如荼。
“……弟子在红尘,闭住枪炮门,枪炮一齐响,沙子两边分!杀啊!”
“……升黄表,焚香烟,喝符水,练神功,一干鬼子皆杀尽!铁桶江山万万年!”
“……神功一显定江山,圣门无敌世间雄!!!”
“……我圣门横扫天下,从无敌手!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在几面杏黄八卦旗的引导之下,成千上万名袒xiōnglù背的粗野壮汉,用粗瓷海碗喝下了符水,又在xiōng口画上了奇形怪状的符号,然后便念叨着luàn七八糟南腔北调的魔教咒文,各自举着大刀长矛,踏着郊外乡野间的田埂,气势汹汹地朝掩映在浦东森林之下的某座坚固堡垒杀来!
虽然在闭火分砂咒和yīn门阵的大能之下,西洋人的坚船利炮已经彻底没了功效。但这并不意味着租界守军从此就完全没了抵御之力,只能任凭魔教暴徒们肆意宰割。
事实上,此次魔教暴徒们进犯的地方,恰好是整个浦东地区最强战力的大本营。
“……口胡!口胡!给我收声啊,废柴!你们这些无胆匪类,居然不想活了,来犯我基建团!口桀,口桀,不要以为自己人多就能赢了!强者一生逆天而行,我今日定要将你们这帮废柴轰杀至渣啊!”
“……口桀,口桀,强者一生,遇强愈强,我等今天就是要逆天给你们看呀!”
“……我基建团素来所向无敌!今日就要你们在我的正义铁拳之下,仆街当场啊啊啊!!!”
“……速速给我败吧,没用的废柴们!在本大爷面前,你们这些弱jī还远远未够班啊!”
“……不错不错,你们这些没用的废柴弱jī!想要败我,你再练一万年也未够班呀!”
看到敌人从郊外杀来,另一群人数相对较少,但却更加壮硕的肌ròu男兄贵,也赶紧各自往身上抹好了橄榄油,套上了唯一的一条红kù衩,扛着狼牙bāng、战斧、铁锤之类看起来粗大黑硬,非常有“男人气概”的重兵器,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出挂着“基建团”招牌的堡垒,大肆叫嚣着各种“强者语”前去迎战。
然后,就是一场充满了青chūn的jī情,洋溢着力量与热血,贯彻着爱与正义的华丽对撞!
“……看我不朽之格里高利的得意绝技!爱与正义的抛物线!”
一位将金发剃成*平头,脖子上系着粉红sè蝴蝶结,浑身洋溢着浓郁汗臭味的赤膊肌ròu猛男,一边用异常富有冲击性的爆炸式嗓音,发出宛如野兽一般的咆哮,一边抓起一个不长眼的魔教暴徒,提着他的双脚往天上一扔,然后抬起自己比火tuǐ还粗的狼牙bāng,一棍子就敲在了这个倒霉家伙的屁股上。
于是,伴随着一阵骨骼碎裂的清脆响声,以及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号,这个倒霉蛋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坠落进了后方涌来的人堆里,顺便还砸翻了一杆大旗。
“……哟呵!好一个全垒打!!!我不朽之格里高利的击打术果然还没有生疏啊!”
看到被击打的对象眨眼间就成了天边的流星,肌ròu猛男格里高利顿时lù出了一个颇为鬼畜的微笑,然后低头对着面前一堆双股战战的魔教信徒,伸出蒲扇大小的手掌,比了个大拇指,“……哦呀!无能的废柴们,晓得我不朽之格里高利的厉害了吧!谁来当下一个?”
在同一处战场之上,其余的基建团成员也在展示着自己的凛凛威风。
“……尔等邪徒还敢猖狂?!今日就是汝等的死期!看我阳亢宗之秘传仙法!”
一位眉清目秀,嗓音稚嫩,肌肤粉嫩如凝脂琼yù的褐衣小正太,一手抓着青yù拂尘左右挥舞,一手捏着黄表纸符箓念念有词,“……暴菊之穿刺!急急如律令!”
“……啊啊啊啊——”
霎时间,魔教徒众的进攻队伍之中,响起了一大片足以令人máo骨悚然的哀嚎声——原本平坦开阔的田野之间,竟然霎时间冒出了许多锐利的石笋,并且迅速朝空中伸长,霎时间就有了一人多高!
于是,很多狂奔之中的壮丁被扎伤或拌坏了tuǐ脚,一边哀嚎着一边抱着脚摔倒在了泥泞里。而另一些更加倒霉,被直接刺中gāng门,捅穿了屁股,然后进一步挑上了半空,发出阵阵可怕的垂死悲鸣!
看到同伴们居然尚未接战,就已经遭遇了如此凄惨的下场,魔教信徒们忍不住发抖得愈加厉害,而进攻的脚步也迟疑了许多,甚至有一些胆小鬼索性伪装受伤,跪倒在地上就不肯再起来了。
至于基建团这边,则是爆发出了一片响亮热烈的欢呼声。
“……粉嫩君无敌!粉嫩君威武!粉嫩君道法无双!暴人菊huā于百步之外!”
“……粉嫩君好样的!赶紧再来一个!把这些hún蛋统统都变成串烧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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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肌ròu和神通多半不如前边两位逆天强者,但是其余的基建团猛男们,在面对着汹涌杀来的魔教信徒狂cháo,也都一个个毫无畏惧,挥舞着矮人的铁锤、兽人的狼牙bāng、狂战士的斧头和双手大剑等各式重兵器,将这些刚刚放下锄头没几天的农夫们轻易干翻,顺便再附上一系列标准“强者语”的嘲笑。
“……你这无胆鼠辈休要逃窜!看我骨头大爷的厉害!钢铁霸气锤!”
“……嘿!现在居然知道求饶了?晚啦!我忍屎忍niào也忍不下你,你惹龙惹虎也不该惹到我呀!”
“……哈哈哈哈!与我作对,你今日便要死的极惨,最惨,惨绝人寰啊!”
……
看到自家男人们初战不利,成流星的成流星,被暴菊的被暴菊,剩下的也都是一边倒地挨揍,跟在后面围观的魔教女信徒们也是心中发急。偏偏对面的洋人根本没用火器,而是纯粹依靠无敌的肌ròu取胜,她们引以为傲的yīn门阵,在这里根本排不上半点用场。
幸好,她们当中还有一位大师姐,除了闭火分砂咒和yīn门阵这些粗浅功夫之外,也懂得一些正宗的仙法——只见这位约mō四十多岁,满脸都是横ròu和疙瘩的魔教大师姐,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大红sè的铁折扇,“啪”地一声用力甩开,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开始作法念咒:
“……诸天仙人降神火,天佑大金灭洋人!赐我红灯当空照,飞天腾空发雷霆!”
伴随着以上这些luàn七八糟的咒语,这位大师姐居然浑身放出明亮的红光,脚下更是变出一朵灿烂的红云,缓缓地腾空而起,仿佛一盏悬挂在空中的大红灯笼。然后在下面诸多信徒的欢呼声中,轻轻一摇大红sè的折扇,当即就放出一片灼热的流星火雨,远远地朝着基建团众人俯冲投shè下去!
四十五、基佬是史上最强的战士
四十五、基佬是史上最强的战士
四十五、基佬是史上最强的战士
面对着那位脚蹬红云、满脸横ròu的魔教大师姐,从半空中迎面投shè下来的一片流星火雨,纵然是基建团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猛男基佬,也不由得lù出了几分畏惧之sè。
——要知道,他们身上别说铠甲了,就连衣服都没穿,全都为了秀肌ròu而赤膊上阵,要是抗打击能力倒还凑合,但防火就很麻烦了……因为通过前几天从俘虏口中拷问出来的情报,知道魔教的法术会把自己火器也给禁了,所以他们根本没做什么防护的准备,就兴冲冲地出来“痛扁废柴”了。
就连那位精通仙法的极品小正太粉嫩君,在猝不及防之下,也是束手无策。
“……诶诶诶?这样灼热的喷shè,也实在是太过于jī烈了啦!人家会吃不消的说……”
——果然是个粉嫩嫩的极品小受啊!
话音未落,漫天的流星火雨已经轰然砸下,把一帮赤膊上阵的肌ròu猛男给烫得吱吱luàn叫,冒出一股皮ròu烧焦的臭气。但在先前叫得最厉害的粉嫩君,反倒是没有受到任何哪怕是最轻微的烧伤或烫伤——因为三位肌ròu猛男在第一时间就把他推倒在地,用洋溢着汗臭味的身体将他牢牢地保护起来……
由此可见,不管在什么地方,小受总是要被推倒的。
当然,作为被三个猛男叠罗汉压倒的代价,就算没有损伤到脊椎,最起码肋骨也要折断几根了……
见到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肌ròu猛男,被大师姐一把火就烧成了瘟jī,下面那些被打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的魔教信徒们,一时间全都精神十足地欢呼起来:
“……神火无敌!红灯照大地!李兰huā大师姐果然威武!!”
“……神功一显定江山,圣门无敌世间雄!!!”
“……我圣门横扫天下,从无敌手!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唯有那位自称“不朽之格里高利”的金发*平头肌ròu猛男,尽管同样是浑身焦黑,但却依然是一脸不屑的模样,还伸手指着空中那位得意洋洋搔首nòng姿的魔教大师姐,用标准的“强者语”咆哮道:
“……口胡!口胡!你们这班弱jī废柴,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你还是小窥了本大爷的劲啊!想要败我,你们就是再练一万年也未够班呀!看本大爷把你这头飞天母猪给shè下来!”
他一边如此昂首tǐngxiōng地宣布着,一边居然把手伸到胯下,随即猛地扒掉了身上唯一穿着的红sè小kù衩,mō出一根堪比骡马般强健的粗黑棍状物,将顶端对着空中那位忙着招手显派头的魔教大师姐,厉声叫道,“……看我不朽之格里高利最新发明的至高绝招——终极膀胱剑!给我shè啊!!!”
话音刚落,一股散发着腥臭气息的黄金水,便从格里高利的胯下jīshè而出,在某种神力的作用之下,具备了足以击杀强者的大能,霎时间便飞越了三百多步的距离,准确地命中了空中那位浑身放着红光的大师姐……于是,只见她短促地惨叫一声,就翻着跟头被金sè水柱击飞,化作了天边的流星……
——飞在天上被一泡niào水击落……这恐怕是全世界最悲催最扑街的空战死法了。
不朽之格里高利的终极膀胱剑,估计也绝对能称得上天下第一剑(贱)招了!
看到这样悲催的扑街剧变,刚刚振作起了士气的魔教大军,一时间又变得畏缩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基建团等待已久的援兵,也已经从后方赶来了。
“……轰隆……轰隆……”
伴随着地面的剧烈颤动,几颗堪比金石般坚硬的球形树果,从森林中被高高地抛飞出来,砸在魔教信徒中间,如同远程发shè的跳弹一般,一瞬间便把好几个人砸得骨骼碎裂,七窍流血而死。
“……飕飕飕飕——”
紧接着,一片密密麻麻的精灵弓箭,如暴雨般shè来,仿佛死神的大镰刀一般,迅速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虽然有一部分魔教神汉修炼了刀枪不入的神功,对精灵弓箭手的箭雨毫不在意,但是大部分的普通信徒,都只是刚刚放下锄头入教没几天的寻常农夫。除了人人都要修习的闭火分砂咒之外,他们对于魔教的各种神技,其实是一窍不通,所以一时间伤亡惨重,进攻的脚步也愈发地迟疑了。
然后,在一阵隆隆的巨响之中,几棵巍峨高大的巨树,以树根为脚,在树冠上几个精灵德鲁伊的驱使之下,缓缓地走到了魔教大军的前方,一路溅起无数碎石泥土。
这些会走路的参天大树,在树皮上全都长着颇为狰狞的五官,树杈上则结满了如同实心炮弹一般的坚硬果实,只要cào作者一发命令,就能向抛石机一样进行远程投shè,把对手砸得哭爹叫娘。
这就是精灵一族的传统守护者——战争古树(ancientofwar)。
虽然在现代的热兵器战争之中,由于敌不过高爆弹和燃烧弹的威力,移动缓慢、体型庞大的它们,几乎成了天生的好靶子,已经被逐渐淘汰。但是当魔教的各种邪门法术,将战争手段又拉回到纯粹的冷兵器水平之时。这些体型巨大的战争古树,就又成了威力无边的最终决战兵器——哪怕不用树果进行饱和轰炸,光是直接冲进敌阵进行碾压,就足以让魔教旗下那些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肝胆俱裂了。
更别提每棵树上还都搭着木质碉楼,驻防着箭无虚发的精灵弓箭手,时时刻刻都在密切地注意着敌方动向,沉着冷静地狙杀任何一名敢于冲上来进行近身作战的敌方勇士。
所以,当这些战争古树出现在战场边缘之后,魔教阵营里的暴徒们,便瞬间丧失了所有的斗志。
“……我的妈呀,不干了!不干了!没抢到半点好东西不说,还给打得这么惨!再不走就要赔命了!”
“……没错,那个李兰huā大师姐,跟着衙役来村里忽悠咱们的时候,可是把自家神通吹得能移山倒海!结果当真打起来之后,却是连人家的一泡niào都扛不住!跟着这样靠不住的臭娘们,真是赔钱又赔命啊!”
“……唉,谁叫咱们来得太迟呢?黄浦江西边的繁华地面儿都被抢光烧光了,只好到东边的这个破林子里来啃硬骨头——这下可好,把自个儿的门牙给崩了……这正牌的西洋máo子,还真是难对付啊!”
“……要不到上海县城里头去碰碰运气吧,那里没有正牌西洋máo子,为虎作伥的二máo子三máo子倒还是tǐng多的,大多也tǐng富裕,绝对刮得出几分油水。而且照着如今的架势,官府是绝对不敢多管的……”
“……唉,算了,咱老爹和大哥、二哥、三哥刚才都死了,我要是再死了,就没人照顾几个嫂子和咱老妈了……还是安安心心回家,给村西那个周扒皮种地做长工吧!”
在这一片唉声叹气的泄气氛围之中,哪怕几个领头的大师兄大师姐再怎么跳着脚大骂,众人也依旧坚定地扔掉了兵器,luàn七八糟地开始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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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危机似乎已经解除,姗姗来迟的丹尼尔中将,顿时也不由得在战争古树上的指挥塔内松了口气。
“……在我们抵达之前,基建团居然已经占了上风?啧啧,这真是何等的强力啊!”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仅有区区百余人的基建团猛男,正嗷嗷叫着追在上万魔教信徒的屁股后头,不时用狼牙bāng和斧头nòng翻几个落后掉队的倒霉蛋。而战场的地面上,则是横七竖八地趴满了支离破碎的尸体,基本上都是红布裹头的魔教信徒,死状也都是惨不忍睹,基本上都被狼牙bāng给砸成了饺子馅……
还有许多半死不活的魔教暴徒,此刻已经被仙法制造的石笋刺穿了gāng门,扎进了腹腔,高高地挑起来顶在半空中,一时却还未死去,从喉咙中发出阵阵惨绝人寰的悲鸣……饶是丹尼尔这样久经厮杀的沙场悍将,看到这等又痛苦又耻辱的空前惨状,心里也不禁感到有些máo骨悚然。
而他带来增援的两百多名精灵战士,见状也都是忍不住菊huā一紧,双tuǐ发颤。
不过,真正领导这批无敌基佬的逆天强者,倒是觉得这种胜利实在是小意思。
“……这也算不上什么啦,我们基建团的勇士,对上魔教的这些懦夫死jī,就算一骑当千有些困难,以一对百总是不成问题的。倒是你们防守的江堤那边,一下子抽走了这么多的兵力,真的不要紧吗?”
刚才一直呆在基建团堡垒后面,安抚那些逃难侨民的猛男修士盗泉子,听到战争古树造成的巨大响动,也从后方骑着白熊转了出来,声若洪钟地慢悠悠说道。
此刻的盗泉子,并没有穿着他原先那身如水般平滑闪亮的青sè道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竹篾和藤条编织成的轻便甲胄,外面涂了一层朱红的油漆,手中的青yù拂尘同样被换成了一柄长剑。若非背后靠旗上那两行引人侧目的红字“搅基天下正道,腐化众妙之门”,倒是与东瀛的大名武将颇有些相似之处。
还有被他骑在胯下的那只大白熊,也不再是原本那副máo茸茸、傻乎乎,憨态可掬的萌萌模样,而是变成了一只全副武装、面貌狰狞凶恶的装甲掷弹熊。——脑袋上戴着镶嵌了尖刺的铁头盔,熊掌上套着一尺多长的锐利铁爪,身上披着厚厚一层铁甲,背囊中还塞了许多燃烧瓶和发烟罐,堪称武装到了牙齿……
但如此沉重的负载,也让这头可怜白熊的移动速度愈发地缓慢和笨拙,时速估计已经降低到了3公里以下,而且一脚下去就是一个两寸深的大坑……实在是不折不扣的“慢熊”啊!
相对而言,丹尼尔中将乘坐的精灵战争古树,移动速度可能还要比这头装甲掷弹熊更快一点儿。
“……已经把他们打退回去了,并且干掉了最少六七个大师兄,暂时应该不会再出问题。”
看见基建团长出来,丹尼尔中将也抓起一根坚韧的藤蔓,仿佛猿猴一般“呼”地dàng下了树杈,落到地面上对盗泉子回答道,“……那帮魔教信徒也真是没脑子,随便捆扎了四只大木筏,每只木筏前头都有几个luǒ体女人撅起屁股施展yīn门阵**,然后就得意洋洋地渡江杀了过来。结果我军又像往常一样,让战争古树用铁坚果一顿猛砸,就让他们全都落水表演狗刨了。现在改由塞尔联邦领事统领豺狼人防守江滨……
唉,同样的渡江失败场面,这些天来已经基本上一模一样地重复了六次,可为什么对面的魔教暴民们就是根本不长记性,还是一定要这样搞呢?他们究竟还有没有长脑子啊?”
“……呵呵,那是因为前后几批来进攻我们的魔教暴徒,根本就不是同一伙人!”
盗泉子在熊背上耸了耸肩,咧着嘴笑道,“……魔教本来就是一个无组织无纪律的超级大杂烩,各地的大师兄大师姐也都是经营着独门买卖,有利则聚,无利便散,根本没有谁能约束。
最早攻陷了浦西租界的那批家伙,如今早已抢得腰包鼓鼓,兴高采烈地回去了。而还在继续向我们进攻的魔教暴民,都是来得太迟,在浦西没搜刮出什么东西的倒霉家伙,为了避免跑了这么多路却落得个一场空,回去没法交代,这才会尝试着袭击浦东森林……他们彼此之间又没有多少交情,连信奉的神明都各不相同,所以根本不会交流作战情报,更不用说是宣扬自家的丢脸战败了——正因为如此,你才能守株待兔,看着一拨又一拨的各地魔教暴徒,用同样的办法渡江送死啊!”
“……可若是一直这么被动挨打,也实在不是个事呀!”
丹尼尔一边挥手示意战争古树再次发动,在几个精灵德鲁伊的施法cào纵之下,轰隆隆地挪动树根,回防黄浦江畔,一边有些忧郁地对盗泉子说道,“……过去他们一直只是从浦西渡江攻击,我们还有一道黄浦江可以据守。但从这次的情况来看,已经懂得取道上游绕过黄浦江,从我们背后的东边杀过来……这一次绕到浦东的魔教暴民只有万余人,还恰巧踢上了你们基建团这块铁板,总算是没出什么事。但若是像浦西陷落的时候那样,上百万信徒仿佛洪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说到这里,他那纤细的身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恐怕就会非常危险了!”
但对于如此可怕而又悲哀的前景推演,盗泉子却是不以为然地发出了一串大笑。
“……哈哈哈哈!丹尼尔兄弟,你这家伙真是太疑神疑鬼了!浦西租界都已经抢光烧光了,浦东这片地方明显就是没有多少油水的硬骨头,除了一些脑子一根筋的愣头青,又哪里来的上百万魔教暴徒来跟咱们死磕?没看到这几天的浦西废墟上,还在飘扬的杏黄八卦旗已经越来越少了吗?”
他跳下白熊,用蒲扇大小的手掌拍了拍丹尼尔中将的肩膀,随口安慰道。但是由于没控制好力道,结果差点将纤瘦的金精灵中将给按倒下去。
“……他们这次还能够纠集起一万多号乌合之众,绕过黄浦江前来进犯,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奇迹,差不多把最后一批精壮给搜罗光了。而且此次失败之后,魔教方面的士气必然更加低落,更难纠集起大批敢来送死的狂徒——剩下的人都被杀得怕了!这些家伙的心中肯定都有一笔账,与其在我们这边撞得头破血流、死伤累累,既不得名又难得利,倒不如去劫掠周边的其余府县……随便给他们扣几个二máo子三máo子的罪名,就能理直气壮地烧杀劫掠,这等好事又该到哪里去找?更何况……”
盗泉子抬起头来,眯缝起眼睛,远远地眺望着前方一众魔教信徒狼狈逃窜的背影,蔑视地比了个中指,“……就算他们还敢再来送死,那又如何?在我们眼中,这班人全都是不堪一击的无用废柴啊!”
“……这个……呵呵,若是按照阁下的说法,这帮魔教暴徒都是土jī瓦狗的话,那么被魔教打得全线崩溃的原租界守军,岂不是连废柴都更加不如?”
丹尼尔中将苦笑着说道,同时用一种hún合着敬畏与羡慕的眼光,望着那些正在如砍瓜切菜一般追杀魔教信徒的基建团肌ròu猛男,“……说起来,我们能够在强敌围攻之下守住浦东,还真是幸亏有您的这帮暴力狂基佬助阵啊!我在之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一帮未经训练的民兵能够发挥出如此水平……”
“……那也是很自然的事——同性相爱的基佬,乃是这个世界上从古至今最好的战士,我们基建团的圣军,可是天下最能打的部队啊!”
盗泉子得意地mō了mō铁丝般的胡须,挥舞着砂锅大小的拳头说道,“……对于出生入死的战士们来说,与战场袍泽同生共死所产生的友情,很容易会进一步升华为爱情,而这样做的团队内部,也比其他团队拥有更多的信任和默契。尤其是我们基建团的圣军,更是几乎全都两两配对,就算是受挫战败,也从来都不会有谁胆敢背弃恋人而溃逃。哪怕是兵临绝境,所有战死的人也都会面向着敌人……”
“……好了好了,我承认你们基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士,这总该算是好了吧!”
丹尼尔中将对此只能继续苦笑,“……面对如今这样诡异的战场,我过去所习惯的一切的战略战术,似乎都发挥不起来啊!原本熬夜编撰的那份步兵cào典,如今看起来只能丢进垃圾堆里去了……”
话语之间,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烫着书名《制胜的学问——精灵皇家陆军火枪手新编训练指南》……虽然这本册子糅合了丹尼尔的毕生所学和无数实战经验,但在逆天到完全不合情理的yīn门阵和闭火分砂咒面前,却又实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四十六、援兵初至
四十六、援兵初至
四十六、援兵初至
说起来,对于最近这几天的遭遇,丹尼尔中将总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经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从流亡国外的获罪大臣,到敌国殖民地的军政要员,这个转变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点吧!
在此之前,他作为金精灵王室的远支成员,在兵败马兹卡大陆之后奉命巡视远东殖民地,计划组织第二次精灵大撤退,填补精灵王国本土因为频繁战争和内luàn所出现的人力资源缺口。
不想由于信息沟通不畅,再加上交涉能力欠缺,以及这一计划本身的异想天开,结果就是导致了丹尼尔此次任务的彻底失败,甚至还yòu发了整个香料群岛的分离和独立!
在闯下了如此滔天大祸之后,身为钦差大臣的丹尼尔中将根本不敢回国复命,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跑到上海租界的精灵侨民聚居区,想要碰碰运气,然后又不出意外地碰了一鼻子灰。
由于空着手回国几乎铁定要上绞刑架,在走投无路之下,他只得遣散随员,卖掉座舰,整天泡在酒馆、茶室、赌场和咖啡厅里醉生梦死,坐吃山空,潦倒度日。
幸好,在此期间,他结交了一位相当热心的酒友——自称革命者的东方修士盗泉子,并且得到了这位身为租界总督幕僚的修士大力引荐,从而谋求到了一份民兵训练总监的差事,主要任务就是为了应对正在蔓延的排外风cháo,从精灵侨民之中选拔和训练一批民兵,借此来加强租界的防御力量。
对于那些下野失势的上位者而言,权力往往就是最有效的灵丹妙药——原本已经沉浸在毫无意义的自怨自艾之中,逐渐变得颓废不堪的丹尼尔中将,在得到了这个职位之后,立即就打起了精神,恢复了活力。
他不仅精力充沛地立即就开始了紧张的工作,着手征发精灵民兵、安排训练日程、领取军械弹药,还熬夜翻看旧日记,在灯下奋笔疾书,将自己一生征战沙场的经验总结,浓缩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制胜的学问——精灵皇家陆军火枪手新编训练指南》——旨在教导即将分配到自己手下的精灵部下们,在尽可能短的时间之内,就要完成从民兵向正规军的过渡,或者说恢复——他们本来就是精灵军俘虏出身。
而奥术突击队、骑兵和大炮的战术使用,按照他的计划,还应该另外有专文撰述,并且列出了提纲。
这一次召集起来的四百精灵民兵,其体质和素养也很让丹尼尔感到满意——这片浦东的精灵聚居区,原本就是精灵军的战俘营,而居民也是被精灵王国抛弃的战俘。虽然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未曾cào练,多少有些生疏,但毕竟底子还在,纪律性和作战技巧都远非寻常百姓可比。
此外,以精灵长达数百年的平均寿命而言,十几年的和平生活,也就相当于人类的十几个月而已,恢复起来相当容。再加上租界方面敞开供应了数量充足的军械弹药,训练设施也很完备。
由此,丹尼尔中将很有信心地认为,只要给他半年时间,就能把这些精灵训练成世界上最优秀的士兵;给他三个月时间,也可以把这些战士带到任何战场上与强敌进行周旋,哪怕只有十天时间的短训,至少能够把他们聚居的这片浦东人工森林,变成一处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然而,丹尼尔中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其实已经只剩下几个钟头的时间可以用来练兵了……
而他身为当代沙场名将,所拥有的一切自信、经验和尊严,也都会在敌方各种不可思议的荒谬战术面前,如同最脆弱的五彩琉璃一般,被统统击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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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就在事变发生的那一天下午,他刚刚召集起四百名精灵民兵,大模大样地发表就职演说的时候,铺天盖地的sāo动、暴luàn、劫掠和纵火,就彻底掩埋了这座曾经繁华无比的远东都市。
当黄浦江对岸的浦西租界,被魔教的暴徒们轻易突破了防御工事,从而化作一片火海炼狱的时候,站在浦东隔岸观火的丹尼尔中将,还对驻防部队的防备懈怠而感到鄙夷。但是等到一小股约mō千余人的魔教信徒——确切地说,他们原本就是浦东滨海滩涂的乡村居民,只是被魔教所蛊huò而已——气势汹汹地拿着菜刀、锄头和擀面杖,朝浦东森林杀来的时候,丹尼尔中将才感觉到了这些乌合之众是何等的恐怖:
——枪林弹雨在符水和咒语中完全丧失了杀伤力,威力巨大的战列舰更是被一帮sāo女人用屁股击沉!
这是何等疯狂的荒谬世界啊!完全违反了一切常识呐!
在西方世界的费伦大陆,那些高明的魔法师和牧师固然也有抵御子弹的能力,但都要用到相当高级的法术,若是没有什么奇遇的话,只怕是连续勤学苦练上十年时间,也未必能够学会。
哪里比得上这些魔教暴徒的门道,是如此简便易懂——不用修炼也不用背书做实验,甚至不用识字,只要完成了入教仪式,烫了香疤发了毒誓,再会念上几句狗屁不通的歪经,喝几碗胡luànnòng出来的符水,任凭你是何等门g昧的愚夫愚fù,没过几个月时间就能摇身一变,成为牛气冲天的大师兄大师姐!!!
即使这是什么奇妙的神术,也没有让一帮寻常信徒随口念几句咒,就能发出这等大招的道理啊!
东方的神明难道根本不计较信仰之力的收入多少,就任凭信徒们像这样大肆索取神力、为所yù为吗?
就算是跳楼大甩卖,也不能这么luàn搞啊!你们的神国绝对会亏本破产的!
总之,当这些男女老少皆有的魔教暴徒,挥舞着棍bāng、农具和厨具,狂呼luàn喊地杀过来的时候,丹尼尔中将和他麾下严阵以待的士兵,马上就从信心十足的傲慢自大,瞬间堕落到了精神崩溃的惊惧恐慌——伴随着连绵不断的枪管爆膛声,正在放排枪轰击的四百名精灵民兵被瞬间打垮;魔法师的战斗法术被黑狗血轻易破除,部署了六门霰弹炮的炮兵阵地,更是被大批中老年fù女所摆出的yīn门阵给炸了个底朝天!
浦东森林的外线防御,因此迅速被突破,郊区的各处农庄、田野先后陷落,而守备的士兵也在这些令人疯狂的攻击手段面前,顷刻间就溃不成军,一路逃窜下来,竟然连总督府都丢失了。
幸好,当丹尼尔带着一干残兵败将,逃到基建团驻地俱乐部的时候,团长盗泉子道长终于骑着白熊前来增援,背后还跟了一大票浑身洋溢着肌ròu美感和汗臭味的基佬小弟……经过一番棍bāng、板砖、拳头、菜刀之间的亲密交流,以及满地流淌的粘稠鲜血,肌ròu不够发达的魔教暴徒们,终于哀声连连地被打退了。
——在这种荒谬到令人发指的诡异战场上,一切的战术、火力、陷阱、法术之类军事教科书上的标准术语,全都显得毫无意义,只有野蛮人那种毫无理智的狂放暴力,才有可能堪堪匹敌……
然后,浦西市区被完全笼罩在了浓烟和火光之中,浦东森林的状况也是一片húnluàn。由于黑日巫妖总督和一大片高级官员在战前中伏失陷,连总督府都被烧成了一地瓦砾,残存的侨民和军队一时间完全失去了指挥。在魔教信徒大肆攻击的时候,诸多不同体系的幸存者们,尚且还能团结协作,联手抵抗。但是等到暴民们的攻势稍微缓和,两边陷入对峙之后,反而又重新变得一盘散沙,开始分崩离析了。
当然,在这种生死一线、岌岌可危的局势之下,基本上没有多少人还会想着争权夺利,而是全都一心想着如何保全财产和性命,尽快跳出上海这个大火坑——最简捷和最安全的办法,自然是乘船逃走了!
先是驻扎上海的分舰队水兵,被能够摧毁战列舰的魔教yīn门阵给吓破了胆,居然自发地放弃了军营和港口,携带了家眷亲友、金银细软,不顾一切地扬帆起锚,径自逃往大海对岸的长崎港新司令部。
接着,在暴luàn之中下来的海军陆战队残部,也不甘示弱地征用了一批商船和客船,装上了士兵和军属,以及一部分租界侨民,急冲冲地也跟着逃往东方九州岛的长崎港去了。
从此,这股赶赴长崎港的逃难狂cháo,便一发不可收拾——上海本来就是船舶众多、桅杆如林的远东繁华大港口,日常停泊大小船只超过四千艘,纵然在暴luàn之中损失不少,但就算只剩下一半的船,想要转运一万多侨民和兵士逃离险境,也还是绰绰有余的,而浦东的农业区,也储藏着足以支持远航的粮食补给。
由于魔教方面的无组织无纪律,也无任何战略战术眼光,虽然浦西市区已经完全陷落,但是扼守黄浦江航道的沪松炮台,此时还在租界方面的控制之中,通往外海的航路还算通畅。
可问题是谁也不敢打包票,那些暴民会不会有朝一日也对炮台动手,或者沉船堵塞河道,从而掐断这条最后的逃难航路,把租界彻底封锁起来……所以,大家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共识——要逃就得趁早啊!
于是,租界的巡捕房、商会、银行、神殿,还有各家公司,全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纠集了船队进行疏散撤退。虽然塞尔、哈鲁阿、耐sè瑞尔和东瀛各国的领事馆人员,还在竭力组织兵力进行持久抵抗,想要守住残存的一半租界,以备日后跟翔龙帝国朝廷进行交涉,但在一片大luàn之中,却根本没多少人还肯听从指挥继续战斗,只想着尽快逃得越远越好。
——事实上,当菲里的祥瑞号从琉球全速起航,计划赶往上海撤侨的时候。那些他准备拯救的侨民,此时已经多半自己搭乘上了逃难船,蜂拥着往东边的长崎港航行,正在海上漂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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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秩序崩溃、一片húnluàn的无政fǔ状态之下,丹尼尔中将虽然掌握着一支部队,但毕竟初来乍到、人微言轻,又是异族和外国人,根本镇不住场面,只能坐视众人一窝蜂地出海逃走。
不过,在大部分的租界侨民和官吏都撤退一空之后,因为无处可去而滞留下来的丹尼尔中将,反倒是因为战争经验丰富,手下兵力又多的缘故,被病急luàn投医的几位使馆领事,联合推举为临时的最高指挥官。
一时之间,丹尼尔中将居然同时身挂西方五国的兵符和军衔,堪称是空前绝后,威风八面,尊荣无双。
但是,在当前的情况之下,这个貌似大权独揽的位置,其实并不好坐。
虽然一下子涌入了大批战争难民,又被逃难船队带走了不少给养,但是浦东本来就是租界的蔬果粮食供应基地,存粮还是足够维持一两个月的。而弹药军械之类的库存,总的来说也还算是充足。唯一让丹尼尔感到无比困扰的难题,就是人力资源的极度匮乏。
比如说现在吧,丹尼尔中将手中可以指挥的兵力,除了最初的三百名精灵民兵之外(在初期死了大约一百),还有塞尔、哈鲁阿、耐sè瑞尔和东瀛四国的使馆卫队,一百多名不愿放弃职责逃亡的耐sè瑞尔海军陆战队士兵,最新又补充的六百多名各族预备兵……合计不过一千四百多人。
这些部队彼此的种族语言各不相同,还多半是新丁菜鸟,外加区区六七棵战争古树,却要被用于防守方圆十余里的庞大森林,保卫仍有四五千人的西洋侨民,监督和管制逃入浦东森林的数以万计的本地避难市民、魔法女神或财富女神信徒,并且戒备数以百万计的魔教暴民,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但若要进一步大肆扩编,却也没有更多的可靠兵源了——留下来的侨民之中,身强力壮的青年基本都已被编入军中参战,剩余的都是老弱fù孺。而那些逃入浦东的本地人……鉴于眼下时局húnluàn,政fǔ机构基本崩溃,难民身份不易甄别,他也不敢轻易将本地人武装起来,以免被jiān细利用,导致养虎为患。
更别提这一次掀起暴动的魔教信徒并非寻常暴民可比,竟然开发出了yīn门阵、黑狗血和闭火分砂咒这样逆天的玩意儿,导致西方殖民者“船坚炮利”的战场武器优势,一时间几乎完全消失。
若非魔教的大部队在抢完和烧完了浦西租界之后,已经赚得腰包颇为丰实,根本无意继续渡江总攻,痛打落水狗,只有一些来迟了的散兵游勇还在进犯的话,丹尼尔中将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根本招架不住——在最紧急的时候,他甚至不得不冒着风向转变、同归于尽的危险,让最后两名狮鹫骑兵从空中投掷毒气弹,这才勉强压住了暴动者们的恐怖人cháo。
但即便如此,在实际的交锋之中,他也不得不更加倚重那个基建团俱乐部的肌ròu猛男们——只有这帮基佬才能在面对面的冷兵器交战之中以一当百,杀得魔教暴徒们肝胆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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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这样没完没了的攻防战,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啊!明明才开战不到半个月而已,怎么就仿佛马兹卡大陆库斯科城下那次绵延半年的壕堑战一样,让我感到无比疲惫呢?”
看着又一次魔教暴民发动的多路进攻,被轻易击退,丹尼尔在略感轻松之余,也不由得满腹忧郁,“……大概是因为人手太少,没法轮换休息吧!盗泉子先生,您觉得这些暴徒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散去?若是再这么没完没了地对峙下去,我手下的那些小伙子们,只怕是都要被活活累垮了。”
“……这个么……抢够了,就不抢了,打够了,就不打了……谁能说得清楚呢?”
盗泉子耸了耸肩膀,随口说道,“……不过,丹尼尔兄弟也不必太过于忧虑。根据这几天传来的消息,魔教党徒如今正在江南各地四面开huā,折腾得天翻地覆。虽然表面上打着扶保朝廷的旗号,但实际上却是做着杀官造反的买卖!各府县的官署衙门,都多有被冲击的,甚至还有士绅官宦被抄家打死!
在这种情况之下,朝廷官吏们对魔教的忍耐程度,早就已经达到了极限。就算朝堂之上的高官显贵们还要跟着魔教继续发疯,下面的地方官员也要忍不住自己动手清剿了!一旦魔教的后方生变,又哪里还敢继续在上海跟我们纠缠?嘿嘿,届时你或许还能挥师渡江,收复浦西租界,并且凭此大功更上一步呢!”
“……更上一步?恐怕有些悬吧!在这个耐sè瑞尔帝国的租界里,难道还会让我一个金精灵皇族,担任常驻分舰队司令、城防警备司令甚至总督这样的要职?估计最多就是发一枚贵重的勋章罢了!”
对于友人的吉言,丹尼尔中将只是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让我这样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骤然统领此地全部的武装力量,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在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各国领事或许还能咬牙授予我全权,但是等到时局缓和下来,第一件想到事情肯定就是收回对部队的掌控……”
说到此处,他不由得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还真是累透了啊!只要有人能接下这个烂摊子,再对我有个像样的交待,我又何苦恋栈不去,徒增尴尬呢?”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来接手的人或许已经就要到了……”
盗泉子突然开口提醒道,同时伸手指向东方的天际,“……瞧,那边来了个会飞的生面孔。”
丹尼尔闻言立即转过头去,并且给自己加持了一个鹰眼术,随即便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发现一名应该是被分配出去执行巡逻任务的狮鹫骑兵,正满脸兴奋地驱动坐骑,振翅朝着这边赶来。在他的后面,又跟着一个骑扫帚飞行的白袍魔法师,看那副打扮就知道是个信使。
而这位信使的扫帚顶端,则悬挂着一面小小的双熊内kù旗,一看就让人觉得可笑。
于是,丹尼尔中将那张憔悴的脸上,也不由得lù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终于来了,而且还是老熟人呢!那个很容易让人看走眼的小家伙……呵呵,不知在蹂躏了马兹卡大陆和东瀛列岛之后,这一次他又将会创造出怎样的奇迹……或者说悲剧呢?”
——在上海租界遭到攻击的十一天之后,巨熊军团的援兵终于越过滔滔大海,进入了浦东战区。
而终结了这个千年帝国的丧钟,也由此敲响了第一段篇章。
四十七、勿谓言之不预!
四十七、勿谓言之不预!
四十七、勿谓言之不预!
八月末的金陵古都,正沉浸在一派紧张、húnluàn而压抑的矛盾氛围之中。
街道上四处飘扬着杏黄八卦旗,路口处矗立着魔教的香坛经幡,成群结队的魔教神棍,在向市民们宣讲着各自的教义,并且因为彼此信奉神明的不同,接连不断地发生暴力冲突。
虽然在步军统领衙门的竭力弹压之下,京城里的权贵们还不至于被打成“二máo子”、“三máo子”,惨遭大批信徒闯入哄抢,甚至设sī刑抄家屠戮的下场,但是他们位于城外的庄园别墅,有不少已经遭了秧。
而进出京城的商路,更是饱受摧残。各路大师兄大师姐们在京城里显不出威风,就纷纷改在郊外要道设坛做法,拷掠商旅,强征捐税,导致运货进京的风险和成本不断暴涨。尽管市面上的粮食还算充足,但其他的菜蔬ròu食、布匹柴炭,价钱都翻了三倍不止,让京中百姓叫苦不已。
由于魔教在外头闹得太狠,从这个月开始,已经陆续有不少难民扶老携幼,拖家带口,想要缩进南京城躲过外面的风雨飘摇。非但外城里挤满了江南各地的汉民,就连内城也遍地都是驻防外地的八旗家眷——虽然暂时还没有魔教暴徒攻打各省满城,屠戮八旗子弟的惨祸发生,但是那些小地方的满人也已经是风声鹤唳、惴惴不安,只要有条件的,都一窝蜂地往心目中最安全的京城里赶。
金陵古都之内,处处皆是一派风雨飘摇的末世景象。
京城里头,凡是消息灵通点儿的人物,如今全都有些神经兮兮,各处酒肆茶馆之中,时常有那么几桌人在低声地嘀咕着当前时势。纵然墙壁上贴了“莫谈国事”的条幅,也架不住人们心头的忐忑与惶急。最多只是在伙计提着大茶壶过来添茶或者端着漆盘上菜的时候,一个个赶紧住口罢了。
虽然众人都对时局忧心忡忡,但由于多少年下来的愚民政策,除了上海租界之外,这年头的大金朝还没有报纸和杂志,乡野小民见识不多,所以话语间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些亲身见闻。
但尽管如此,这些事情也足以让人听得máo骨悚然、心头发冷了。
“……魔教整天叫嚣着杀máo子,定江山……结果还不是杀大户,抢钱财?咱们镇上的两个西洋传教士跑得快,倒还没事。可怜全镇人都给魔教打成了二máo子,硬生生给勒索去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你那边还只是抢点钱财,我们老家都已经在杀人了!家里藏了一座西洋钟表,甚至只有一盒火柴的人,都算是二máo子!被割了头皮活活点天灯!咱幸好跑得快,魔教的狗崽子刚一进村,就收拾了包袱行李,带着老娘进京城来投亲戚!就算天下都luàn了,这城里头有皇上镇着,总也该能避过这一劫不是?”
“……听外地乡亲们说,靠近上海租界的地方,情形似乎还要更惨——白天四处冒烟,夜里红光连成片,路边树上到处挂着尸首!这天下大luàn也不过如此了吧!
江北的南通海边有个亲戚逃过来,说是整个村子都被屠了,尸体堆得跟草垛子似的!那些大师姐大师兄们一个个全都凶神恶煞,说谁是二máo子,谁就是二máo子!运气好点儿,还只是倾家dàng产。万一运气不好,立即就是luàn刀砍杀!咱那位亲戚也是钻进隐秘地窖里,把家当丢得一干二净,这才从死人堆里挣扎出全家老小几条性命……老天爷在上,万万不要让这些暴徒进京城啊!”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这年头魔教得势呢?人家一个个全都神通广大,洋枪碰到他们就跑偏!大炮一轰他们就炸膛!官府那些吃空饷七八成的老弱残兵,又哪里对付得动?”
“……唉,老子在湖州还是开镖局的呢!可如今这世道,不要命的家伙太多,简直满山遍野都是,连咱们的镖局都有人敢打主意——有个大师姐带了上千泼fù刁民,bī着俺们腾出镖局给她们设香坛!”
一个膀大腰圆的粗壮汉子,仰头往嘴里灌了一碗烧刀子,酒气冲天地骂道,“……虽然恨不得揍死这个恶婆娘,但蚂蚁多了咬死象。这些家伙的邪门儿甚多,什么请神喝符水下咒之类的,防不胜防。咱们几个弟兄也只能搬出来避风头……反正这邪教素来都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城里那些跟着落井下石的hún账,本大爷都已经一家家的记了下来。等到风声一过,就带着弟兄们cào家伙上门去,把这次的仇都给报了!”
“……这位兄弟,你这话可就有些过了!大家就算是顺着魔教的意思,也多半是被bī不过,求个安稳罢了。那些鼻孔朝天的大师兄大师姐,又何尝把底下的信徒当成过自己人?”
另一位吊着胳膊的中年人叹了口气,对前头那位镖局老板劝说道,“……在下被bī着加入了魔教,在自家宅院和店铺产业都chā了杏黄八卦旗,然后跟着芙蓉教圣女大师姐到上海一番厮杀,总算是得胜归来。不想回家一看,一切家sī产业都被抢了个干净,就连新纳的一房小妾也没了踪影,就剩下家中黄脸婆缩在柴房里哭哭啼啼……去找大师姐说了几次,人家根本不管……唉,跟着魔教起事,真是既赔钱又赔命啊!”
说到此处,酒馆中的众人都是唉声叹气,面如死灰。
时势动dàng,人心离散,秩序崩溃,朝不保夕……王朝衰颓末世之凄惨景象,莫过于此。
而翔龙帝国的残破江山,至此也愈发地向着黑暗的深渊滑落——葬送王朝的丧钟已经敲响,但是此时还没有谁知道,这场终结一切的葬礼,将会是何等的剧烈与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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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执掌朝政的皇帝御弟,庆亲王殿下的府邸外面,一直是熙熙融融、门庭若市。
尤其是在数日之前,出身于庆亲王府上的芙蓉教圣女大师姐,携带大批信徒出征上海租界凯旋归来,并且将擒获的牛头人亡灵总督黑日巫妖,用黑狗血和各式秽物封印,拉到皇宫殿前广场上献俘示众之后,这位“敢开天下先”的少年亲王,更是进一步声威日盛,权势愈重。
由于皇上为了放纵魔教、驱逐洋人之事,贬斥了许多保守持重的老臣,空出不少官位,那些有心钻营之辈,一时间全都活跃起来,宛如闻到了尸臭味的乌鸦一般,四处奔走行贿拉关系,谋求升职或féi缺。
然而,刚刚晋升为军机处领班大臣,以十七岁的年龄,就达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臣顶端的庆亲王完颜那桐殿下,固然是可以一边享受着权势在身所带来的无比荣耀,一边精神振奋地跟着请来府中的几位魔教大师姐烧香拜佛,通宵讲经,甚至合体双修,探讨祈求神明庇佑赐福之道
而留守在军机处的费立国大学士,此时却是对着雪片般飞来的告急文书,陷入了一片焦头烂额之中。
——驱使魔教攻击上海的西洋人租界,借此yòu发事端,加以bī迫,从而赖掉巨额贷款的计划,才刚刚进行到一半,就已经变成了烫手山芋,让朝廷再也承受不下去了。
根据事先的协商,各地蜂拥而起的魔教信徒,确实是攻击了上海的洋人租界,将那个建立在朝廷版图上的国中之国变成了一片瓦砾,吓得残余洋人纷纷上船逃窜。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魔教暴徒,却是把矛头对准了各地官府衙门,甚至冲击绿营兵驻地,哄抢火药军械。至于杀戮士绅、劫掠富户之类的“小事”,更是遍地皆有。朝廷在江南各府县的统治秩序,已经被折腾得支离破碎,地方官员多有挂印弃职潜逃之人,朝廷对某些地方的联络,甚至已经完全断绝。
例如在攻破上海租界之后,按照庆王原本的如意算盘,应该是让当地官府出面,跟魔教大师兄大师姐们联手讹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bī迫洋人们卑躬屈膝地向朝廷求饶——非但那笔五千六百万两银子的贷款,肯定是要一笔勾销的,此外还要再交付一笔赎城费和买命钱,以解朝廷财政的燃眉之急。
谁想到那些魔教暴徒不愧是造反出身的,眼中根本没有朝廷。先头几批人还肯和朝廷配合,先是伏击了洋人的租界总督,然后分头进攻,一举淹没了整个租界,形势粗看起来似乎一派大好。
但后面陆续涌来的几拨魔教信徒,眼看着浦西的租界已是一片废墟瓦砾,浦东的森林既没油水又难啃,居然回过头来涌入上海县城,声称这地方乃是二máo子三máo子的聚居之处,人人都是通敌jiān贼,要替天行道,为国诛贼……于是非但把上海周边整个松江道都蹂躏了一遍,搞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最后还将上海县城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县令、道台和一班大小官员,统统不知所踪!
而靠近上海的宝山、青浦等几座县城,也都是一片铺天盖地的大sāo动,官员挂印弃职潜逃成风,以至于朝廷在上海周围,连一个能派去交涉办洋务的可靠官员,都已经找不到了。
短短两三个月时间,朝廷辖下便已是全局糜烂、山河动dàng,告急文书如同雪片一般飞来。但借着魔教之势上位的庆亲王和一干少年亲贵,却还要继续巧言令sè、门g蔽视听,硬是让那个御用专家白斯文写出一套“必先天下大luàn,而后天下大治”的歪理,把皇帝给忽悠了过去……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所谓覆水难收,如今的朝廷早已积弊丛生,千疮百孔,简直就是一根火柴便能引爆的火药桶。皇上想要自毁根基,纵容魔教蔓延,当然并不困难,但若要把魔教再重新镇压下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各地藩镇诸侯,也不会放弃这个朝廷自luàn阵脚的大好机会。纵然他们眼下准备不足,暂时还无力问鼎丹墀,但至少也会进一步侵吞朝廷版图,或者争取更多的特权,让这江山进一步分崩离析。
更何况,朝中主事的一班少年显贵,如今都已走火入魔,光是想要劝说他们罢手,都已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费立国大学士就感觉自己已经所剩不多的头发,似乎又要再多掉下几根。
再回头看看坐在军机处班房里一脸悠闲的庆亲王殿下,费立国大学士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此时的庆王殿下,没有穿他的五爪金龙亲王袍服,而是换上了一身青sè丝绸道袍,腰系红sè丝绦,盘tuǐ捏诀,盘tuǐ坐在青铜方鼎后面,一缕缕香烟在他身前缭绕,看似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在他的身后,还有两位美貌道姑伺候打扇……这真是把军机处都给变成了魔教香坛!就差没把那位芙蓉教圣女请进来了!
而另外几位和庆王一起进入军机处的少年亲贵,也都是一副惫懒到了极点的娇惯模样,早上姗姗来迟不说,由于对政事一无所知,在军机处也没办过什么正事。又不肯好好跟着前辈学习如何处理公文,只是随手翻了几页卷宗,就聊天的聊天,下棋的下棋,跟着庆王打坐修行的打坐修行,把军机处当成了茶馆。待到午饭过后,甚至叫人搬来了卧榻,搂着shì妾酣然入梦。只留下以费立国大学士为首的几个老臣,愁眉苦脸地对着小山一般的告急奏折,大眼瞪小眼地无可奈何。
眼看着一班爱新觉罗家的皇亲国戚,都不把自家江山当回事,正如古诗中所说的那样,“清歌于漏舟之中,痛饮于焚屋之内”,费立国大学士索性也闭上了眼睛,丢下各地奏章急报不管,挨得过一时算一时了。
然而,这天底下有很多事情,绝对不是你想要装傻充愣,就能轻松hún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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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咚咚咚的急促脚步,突然打破了军机处班房内的宁静和沉闷。
“……几位大人,有照会!西洋人的新任首领,派遣了使者乘船进京,把照会发过来了!”
一个年纪老迈的礼部郎官,突然急匆匆地跑进军机处班房,满头都是虚汗,手里还摇晃着一封装裱精美的西洋风格信笺,“……原件和翻译件都在这上头,对方限期三日答复,还请几位大人过目!”
已经焦头烂额的费立国大学士,闻言顿时更是一个jī灵,赶忙从桌上拿起老huā眼镜,同时伸手接过信笺。先是核对了一番火漆蜡封,然后用小刀细心裁开,取出里面的描金公文纸,一行行地阅读起来。
这份外交照会相当简洁,行文其实也不是很正规,但在字里行间,却都透lù出一股浓郁的肃杀之气。
“……耐sè瑞尔帝国远东舰队兼远东军队集群总司令官菲里.泰勒上将,东瀛朝廷最高摄政大臣三井龙姬女士,精灵王国特派钦差大臣丹尼尔中将,及哈鲁阿、塞尔两国驻上海外交领事,联合致翔龙帝国的执政当局和皇帝陛下:
在此,我们怀着极为愤慨的心情通知你们,贵国政fǔ先是无视国际信誉,无耻地拖欠和抵赖了应当偿还的五国债款合计白银五千六百万两,随即又煽动暴民冲击和焚烧上海租界,造成了我方合法侨民难以计算的生命财产损失,甚至公然设伏攻击我方谈判官员,绑架上海租界总督,几乎践踏了一切国际外交准则!贵国如此肆无忌惮地侵害我方权益,已经到了令人难以容忍的地步!
长期以来,我方侨民在贵国一直安分守己,严格遵守有关条约通商行事,与贵国人民和睦相处。在二十年前,贵国北方边境大溃败,同时遭遇财政和军事危机之时,我方五国还曾经慷慨解囊,联手为贵国提供了救急所用的军费贷款,有力地支援了贵国的生存和维系。
但是,从今年夏初开始,贵国为了逃避偿还贷款的责任,竟然忘恩负义,先是有组织、有计划地在各地掀起排外运动,驱赶和杀伤我方传教士,又在租界外围蓄意挑起纠纷,制造摩擦。
对于贵国这一切侵犯我方正当权益的背信弃义的行径,我方为了维护传统友谊,顾全大局,一直采取忍耐和克制的态度,不断进行外交斡旋和劝告,希望贵国政fǔ能够有所悔悟。
但是,贵国却把我方的忍耐和克制视作了软弱可欺,不仅拒绝改正错误,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当我方租界官员抱着以和为重的精神,前来贵国地方官署赴宴谈判之时,竟然惨遭伏击。数百将士屈辱地死在了包围圈内,租界总督黑日巫妖阁下更是沦为了贵方的囚徒!
而上海租界接下来遭到的毁灭,更是用残酷的鲜血和烈火,让我们看清了你们可耻的真正面目!
针对上述情况,我方五国本着维护和平与友谊的精神,联合向贵国发出最后通牒,也是给贵国最后一个悔悟改过的机会。具体要求如下:
一、在九月中旬之前,按期归还五国借款本利合计白银五千六百万两,或者按约交出相应的抵押品;
二、照价赔偿上海租界在此次大暴luàn之中所遭受的各项损失;
三、上海租界规模恢复旧状,并划出上海周边整个松江道为绝对中立区,贵**队禁止入驻,所有营垒、炮台一律拆毁,而我方驻军拥有在中立区内自由行动的权力;
四、永远禁止各类排外邪教组织的活动,违者处死,各级地方官员必须保证建交友邦侨民和旅人的安全,否则立予革职,永不录用;
五、严厉惩治煽动和组织这次邪教排外暴luàn的有关责任人,进行有各国领事监督的公开审判;
六、派遣高官要员,前往受害各国谢罪。
以上六项条款,已经是我方最低限度的要求。在任何一个国度,任何一个时代,欠债还钱,都是天经地义之事,贵国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够远了!我们的忍耐和克制都是有限度的!
在这里,我们要严正警告贵国有关当局,如果你们继续执mí不悟、恣意妄为,必将会受到应得的惩罚。我们不希望挑起战争,但也同样不畏惧战争。一切通过和平方式来解决此事的途径全都失效之后,我们会举起手中的武器,来捍卫正义和尊严,用敌人的血来祭奠此次暴luàn事件中受害所有的侨民!
请珍惜这个最后的和谈机会,并且在三天之内作出答复。勿谓言之不预!”
四十八、上海无战事(上)
四十八、上海无战事(上)
四十八、上海无战事(上)
将时间倒转回两天之前的上海租界。
盛夏时节的如火骄阳,投shè在满目疮痍的城市废墟上,腾起一阵阵呛人的烟尘。
唯有对岸那片茂密翠绿的巨大森林,在yīn凉的树荫之下,依然吹拂着清爽的徐徐微风。
浦东森林内部最大的一处广场中央,上海租界残存的军政要员全都汇聚于此,恭候着新上司的到来。
难民们在广场周围临时搭建的帐篷和被铺,此刻都被清扫一空。仓促召集起来的一千多名士兵,不顾连日高强度防御作战的疲惫,黑着眼圈打着哈欠前来此处充作仪仗队。最后寥寥几面残破的军旗,在穿过林间的清风中招展,那沾染其上的血渍、弹孔和焦痕,更是充分展示了战斗的残酷和血腥。
众人在广场上翘首等待了一会儿,随后终于如愿看到了几个小黑点穿过东方的云层。
司仪官赶紧转身作出一个手势,临时拼凑起来的军乐队,也立即cào起各式乐器,开始演奏起来帝国空军兼奥术作战部队军歌《飞翔的耐sè瑞尔人》。
伴随着优美的乐声,天空中的小黑点迅速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从昆虫大小的黑点变成了飞鸟,又进一步变成了两头庞然大物,隐隐散发出凛然不可侵犯的龙威,震慑得所有人都忍不住从内心深处生出顶礼膜拜的念头
由于是低速飞行,那黑sè与银sè的双翼,都被完全地伸展了开来,低垂的尾巴掠过莽莽丛林的树梢,绕着广场一圈圈地盘旋着,扑打起强劲的气流,将地面上的每一个人都吹得衣袍凌luàn。
而此时军乐队在广场上演奏的《飞翔的耐sè瑞尔人》,甚至尚未吹奏完开头的第一个乐章。
在这两头庞然大物的后面,尾随着十几名骑飞行扫帚的随军魔法师。而在更远处的地方,还能辨认出一艘不大的飞空艇,正慢腾腾地向这边挪动。而全部兵马加在一起,估计最多也只有一两百人。
看到此次援军的规模居然如此之小,在场的众人心中都感觉未免有些遗憾。但是看到天空中盘旋的那两个气势十足的巨大黑影之后,却又多少把心给放了下来。
虽然援军的数量可能少了一点,但至少质量绝对够高,不是吗?
等到后续部队逐渐跟上,早已不耐烦的小银龙雪风便猛地收起翅膀,在广场的正上方飞落直下,同时缓缓减速,借着魔法的力量垂直着陆,从而显得颇为优雅。可另外一条老黑龙福尔摩斯就没有这么好的本事了,只能俯冲着滑翔下来,并且因为没把握好方向而撞飞了几根旗杆,惹得广场上一阵jī飞狗跳。
然后,那些骑着飞行扫帚的随军魔法师,也都一个接着一个地降落下来,矜持地拍打着身上沾染的灰尘,同时抬手放出几道鲜红光束,对后面的飞空艇进行引导。
期间,还出现了唯一的非战斗减员:某个笨拙的低级魔法师,在降落的一瞬间,就中暑倒地了——眼下正是炎炎烈日肆虐的夏末时节,而上海又是著名的大火炉。这个笨蛋却还是像在费伦大陆旅行的时候一样,穿着缺乏透气性的厚重黑袍子,大摇大摆地在骑着扫帚掠空飞行,也没有准备任何防暑降温的法术,结果差点被八月的烈日烤成了烧jī……他莫非以为自己是巫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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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老黑龙福尔摩斯和小银龙雪风先后落地,众人才察觉到这两条巨龙之间有着何等显著的差异。
那条母银龙的体型优雅健美,鳞片闪亮,眼神犀利而又清澈,背上的龙鞍也装饰得相当奢华。虽然刚刚经过一番辛苦的跋涉,但依然显得活力十足,正好奇地打量着周遭景sè。
而另一条公黑龙的体型,却是又瘦又小,干瘪畸形,看起来颇为丑陋,黝黑的鳞片黯淡无光,翅膀一只大一只小,眼神浑浊不堪,刚降落下来就仿佛抽风箱似地喘着粗气,完全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于是,租界官员们就一窝蜂地涌到了小银龙雪风的身旁,准备恭迎新上司的大驾……
“……哦呵呵呵,留守上海的诸位同僚还真是热情啊!放心吧!有了我们在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结果,当披着明黄sè大奥术师长袍的吸血鬼女教授蕾贝卡,挥舞着手中的萨弗拉斯权杖,懒洋洋地从小银龙雪风背上蹬tuǐ跳出,发动羽落术徐徐飘下的时候,迎接她的便是一派海啸般的欢呼声。
“……呃?人都到哪儿去了?唉,看来还是蕾贝卡导师的面子更大啊!”
而在另一边的老黑龙福尔摩斯背上,身穿笔tǐng军装的菲里.泰勒上将,刚刚解开了安全索,用悬浮术让自己飘在半空中,打算向迎接人群挥手致意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广场上的绝大部分人群,都朝着小银龙雪风的方向移动,甚至连军乐队和献huā幼童也不例外。还有一批人扛着长长的红地毯拔脚飞奔,准备在银龙脚下开始铺设。
反观自己这边,就只有寥寥几个军官和士兵凑了上来,结果一认出自己的身份,就都尴尬地愣住了。
面对如此扑街和搞笑的初次会面,菲里.泰勒上将也感觉很纠结。
幸好,在场还有另一个家伙的心情,似乎远比自己更加纠结……
“……好久不见,丹尼尔中将,这一年来过得还好吗?”
菲里笑嘻嘻地飞行了一段距离,降落到脸sè怪异的金精灵王族中将面前,友好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真是想不到,像阁下这样成名已久的宿将,也有朝一日会加入到我这个新丁菜鸟的麾下……你在租界保卫战之中立下的功勋,我都已经大致上知道了。只是不知你今后是打算领一枚勋章和一笔奖金,在这片森林里离职休养。还是继续在我的这面双熊内kù旗下,为耐sè瑞尔和魔法女神而战呢?”
丹尼尔中将抬起头来,神sè复杂地打量着这位曾经与自己对决沙场的敌方指挥官,以及多次一起联手出卖国家利益、损公féisī的走sī合伙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最初在他眼中还很稚嫩的后生晚辈,就渐渐地超越了自己,并且把差距越拉越远,如今都已经有资格让自己俯首效命了。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迟疑了好一会儿,他这才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举起右拳击xiōng,躬身行了一个精灵风格的传统军礼——因为精灵的耳朵既尖又长,还特别敏感,如果行抬手礼的话,很容易不慎触碰到敏感带……
“……感谢您的看重,尊敬的泰勒上将阁下。在下丹尼尔.晨曦,在此次战争期间,愿以我之利剑,为您夺取荣耀和胜利!从此我的剑与您同在,您的命运与我共存!”
听到这个很传统的中世纪风格誓言,菲里不由得lù出一丝微笑。
这位曾经一夜夺取北极港,又在沙丘之战用八千轻步兵大破八万新耐sè瑞尔各州殖民地联军的精灵军名将,尤其擅长要塞攻防的“破城锤”丹尼尔,如今至少暂时算是收归到自己麾下了。
这让菲里不由得隐约有了一种“天下英雄尽入吾囊中”的卓越成就感。
当代顶级战略战术专家一名,成功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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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之后,由两头巨龙、十六名随军魔法师、四十名东瀛双刀武士和二十二名黑暗精灵女战士组成的第一批增援部队,就都在浦东的人工森林内降落完毕。
总的来说,在这片战区实际看到的景象,与菲里想象之中的情况截然不同。
抵达此处之前,在他的脑海之中,这里应该已经变成了一座燃烧中的城市。
——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双方军队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声,逐街逐巷地jī烈厮杀,到处都充斥着fù孺的哭喊和男子的惨叫。无比耀眼的爆炸光芒,以及随之腾起的烟尘水雾,完全遮盖了城市的轮廓。
每一条大街小巷,都迸飞着弹片和冷枪,穿梭着致命的魔法shè线,回响着咆哮与悲鸣。
横陈的尸骸在房屋前堆积,粘稠的鲜血在大街上流淌,残破的军旗在街垒上飘扬。
怒号的气làng将树木连根拔起,肆虐的烈焰把万物染上了一派残酷的嫣红……
然而,事实似乎跟他的预料很不相同——当菲里.泰勒上将真正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静谧森林。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mí人的鸟语huā香,洋溢着奔放的野性魅力。
——仿佛水晶一般湛蓝清澈的天空之下,无数高大雄伟的枫树、桦树、橡树、松树,组成了一片绵延起伏的广阔树海。清新凉爽的气流拂过青翠的林冠,让树叶摇摆着发出沙沙的悦耳声响,好像一片bō涛dàng漾的绿sè海洋。而掩映在林冠之下的cháo湿地面,则被苔藓与蕨类植物所点缀,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投shè进森林的底部,如同清晨的lù珠一样,在草叶与树干之间滚动、跳跃、闪烁……
而在森林的外围,则是一派更加美丽的田园风光。丰硕的稻穗、翠绿的菜苗,茁壮的果树,还有bō光粼粼的鱼塘,全都整齐地依次排列着。在阳光下散发出令人联想到丰收的美妙光辉。
大自然的风声、虫鸣和鸟啼,如同最美妙的音乐一般,随着和煦的微风和明媚的阳光,在这片生机勃勃的树林与庄稼之间徘徊、dàng漾。虽然有一部分田地和树木已经被战luàn破坏,但光是保存完好的那些部分,就已经足够形成一片美丽神奇、令人流连忘返的世外桃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生活在森林里的居民,除了那些纤细优雅,充满艺术风韵的精灵之外,还有不少和这片森林一样充满了过剩的野性——当塞尔联邦常驻领事哈特谢普苏特,一位拥有丰腴身材和微黑肌肤的女红袍法师,前来向菲里问好行礼的时候,背后就跟着一大群面目狰狞、浑身脏臭的类人生物。
这些类人生物在直立时比普通人类略高一些,体重却是普通人的至少两倍,全身覆盖着蓬松厚实的灰绿sè皮máo。从头颅来看,它们活象一只鬣狗,长着肮脏的黄牙和血红的眼睛,性情嗜血而又凶残。虽然他们装备着还算不错的皮甲和大刀,但却似乎更喜欢用爪子和牙齿来解决敌人……事实上,在菲里的感觉之中,如果没有红袍法师的强力约束的话,这些看着自己流口水的凶猛怪物,恐怕早就嚎叫着扑了上来了。
——这就是塞尔红袍法师的招牌炮灰ròu盾兵种:豺狼人。
这是一种智商不高,性格凶残冷酷的食ròu性生物,在费伦大陆南部的温暖平原或幽暗地域活动。他们繁殖能力极强,尤其盛产于红袍法师之国塞尔的版图内,故而被红袍法师们大批捕捉和控制起来,充作价值低廉的奴隶、苦工、家丁和战场上大量消耗的炮灰兵种。
他们以温血生物为食,而且更喜欢吃有智能的生物,因为他们偏爱听智能生物的尖叫声,甚至因此把所有生物——包括自己的族人和后裔都看作是食品。豺狼人的一切都是由饥饿所驱动,金钱和魔法不能打动他们,只有食yù才是惟一的动力……当然,还有强者的刀剑和皮鞭,也同样是驱策他们的必备之物。
豺狼人生来就既懒惰又野蛮,厌恶劳动,也没有什么法术天赋可言。他们精于少数几种工艺,但不懂得金属冶炼,在野外既不开采也不耕作,而是过着游牧和渔猎的生活,更多的索性完全以袭击和劫掠人类村庄为生,或者捕捉人类、地精为奴……但随着人类势力的强盛,这一情况早已得到了彻底的逆转——在如今的费伦大陆,已经很难在道路和野外发现游dàng的豺狼人劫掠团伙了。
豺狼人和狼人没有直接的关系,前者和蜥蜴人、狗头人一样,是和人类相似的一种独立的生物;而狼人是兽化人的一种,常常是普通人类被狼人攻击而受伤后,感染兽化症而获得了变身能力。豺狼人是天生的豺狼与人的hún合模样;而狼人平时通常没有明显的奇特外貌,但在月满之夜或者狂暴时会变身为狼。
豺狼人对其他种族毫无感情可言,他们只想着从别人那里分一杯羹。豺狼人会和你同甘但决不会共苦,他和你合作的时间长短,完全取决于你是否够强大、是否有记得把他喂得肚皮够饱。
幸好,无论是驱使他们御敌的红袍法师,还是支持着红袍法师们的租界当局,都有充足的武装实力,一直压迫得这些人形野兽不敢luàn说luàn动。到了这一次的战争期间,塞尔领事馆的红袍法师们,还能把这些人形野兽直接征发入伍,送到前面去当炮灰。
根据丹尼尔中将的介绍,塞尔联邦虽然在此地的侨民不多,却先后往上海租界输送了四千多只经过专门训练的豺狼人,充任巡捕、城管之类既辛苦又危险、死亡率tǐng高的职位,用以赚取一点可怜的外汇。
但由于陆续迁移过来的豺狼人实在太多,租界的空缺职位远远不够,最后只能让他们在码头扛大包挑扁担当苦力,或者扛着一根木棍巡视庄园防小偷,给种地的精灵们呼来喝去,人称豺狼bāng子。
“……泰勒上官,您可别因为这些家伙相貌长得丑陋凶恶,就瞧不起人家啊!”
看到菲里对着这些浑身脏臭的豺狼人战士,以及统领他们的塞尔联邦女领事,在背后隐约lù出了厌恶和不屑的神sè,丹尼尔中将赶紧小声对他如此提醒道,“……在本次暴luàn之中,由于魔教暴徒掌握的邪法甚多,租界驻军几乎被打得彻底崩溃,一心只想着逃命。就连我手下仓促拉起来的精灵民兵,也同样是军心动摇,士气全无。如果没有哈特谢普苏特女士紧急武装起了塞尔领事馆辖下的豺狼人奴隶,把第一批趁胜渡过黄浦江的魔教暴徒击退,重新鼓舞起了士气斗志的话,浦东这片最后的根据地,只怕是也要陷落了。”
“……嗯,多谢您的提醒,是我冒昧了。”
菲里闻言之后,脸sè顿时就变得郑重了一些,“……不过,话说回来,敌人的动向最近如何?刚才降落的时候,我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正在爆发战斗的迹象”
“……这个……恕我直言,阁下这一次实在是来得太迟了。发动本次攻击的魔教暴徒们,如今这个时候早已满载而归……”
丹尼尔中将苦笑着耸了耸肩膀,“……目前在上海附近,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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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谁有闲心给《飞翔的耐sè瑞尔人》写一段歌词?老老王如今身体不好,头脑晕乎乎,思路也在打结了。
四十九、上海无战事(下)
四十九、上海无战事(下)
四十九、上海无战事(下)
一路紧赶慢赶累死累活,好不容易用最快速度进入了战场,却发现战火早已熄灭,敌人亦已远离,只剩下一堆满目疮痍的烂摊子需要收拾……对于任何一名军事指挥官而言,这都是非常糟糕的事。
嗯,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非常的糟糕。
一是没办法借此立威,二是会导致士气狂泻,三是无功可立,四是要面对一系列令人头晕的琐碎事务。
“……大约在两天之前,魔教暴徒纠集了上万人,最后一次对这片森林发动进攻失败之后,就开始陆续撤走了。截止到昨天下午,我方已经派人渡过黄浦江,基本收复了浦西的旧市区——事实上是被敌人主动放弃的。因为那里已经只剩下了一堆瓦砾,除了焦黑变形的残缺尸体之外,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坐在总督府的办公室内,丹尼尔中将对着一张沙盘向菲里介绍起了最新战况,“……另外一小队斥候,还深入了租界之外的上海县城,结果发现那边同样也被暴民洗劫一空,并且大肆屠戮焚烧。城门外某棵松树的枝桠上,甚至还挂着若干本地官员士绅的尸体……”
通过丹尼尔中将的详细描述,菲里很快就对自己必须接手的烂摊子,有了一个明确的认识。
本次大luàn之后,浦西的租界繁华核心区,已经彻底毁灭。大部分有门路有身家的上等侨民,也已经各自搭船离开。只剩下一堆穷鬼无路可走,只得滞留于浦东,还有附近一些改宗皈依了魔法女神和财富女神的本地信徒,以及若干做外贸生意,跟租界有些牵连的本地人躲藏进来,总计大约六万人左右。
在如今这个黑日巫妖总督下落不明,租界政fǔ机构彻底崩溃的情况之下,这六万难民的吃穿生计,就全都指望着菲里来想办法,还要着手清理和恢复废墟般的城市——如此庞大的烂摊子,还真是不好收拾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租界眼下已经基本没有了外部威胁——魔教暴徒在劫掠完浦西租界之后,看看再无一丝油水可榨,就开始逐步撤退离去,转而蹂躏周边那些还有些油水的富庶城市……这些人虽然口口声声打着排外旗号,但其实对本国人民也是一样的烧杀劫掠,甚至更加残酷和血腥。
方圆数百里之内的江南水乡,已是陷入了一片动dànghúnluàn的癫狂之中。眼下各国外交官就是想要进行交涉、威胁和谈判,附近也找不到还在正常办公的政fǔ机构了。
而在此之前,菲里先对这片初次抵达的辖区,进行了一番简略的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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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上海租界?唉,看起来真是残酷得令人触目惊心啊!”
“……没办法,战luàn才刚刚平息,我们还来不及收拾尸体,如今又是盛夏……这气味自然是重了些。”
当小舢板还在黄浦江上飘dàng的时候,菲里便隐约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腐臭气息,不由得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随行的丹尼尔中将赶忙递过一块纱布,让他遮住口鼻。
待到真正踏上残破的栈桥,进入残破不堪的市区之后,菲里更是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人间地狱。
成千上万的尸体,luàn七八糟地散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街道、小巷、公园、商铺,都弥漫着中人yù呕的可怕尸臭。他们的死状各异,财物被搜刮一空,身上萦绕着成群嗡嗡叫的苍蝇。
不少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或者被鸟兽啄食,lù出了里面白huāhuā的骨头。成群结队的野狗在啃噬着尸体,吃得眼睛都红了。当菲里带着大批卫队经过之时,这些野狗被吓得低吠着迅速跑开,但是又始终不肯远离,只是在附近不断低徘徊着,等待着“闯入者”的离去,以便于回来继续它们的饱餐。
由于暴徒的大肆纵火,市区内绝大多数的木结构房屋,都已经只剩下了焦黑的墙基。唯有少数高大坚固的石质建筑,还能保存完好,其中就有一座供奉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巨大神殿。
当菲里这个魔法女神的候补选民,来到此处巡视的时候,竟然看见祭坛上的女神石像已经被毁得只剩下一块基座,到处都散落着碎石块,还被洒上了屎niào和狗血。而更让他感到触目惊心的,则是在神像残骸前面摆着的十多具尸体——从衣服残片上看,他们似乎都是神殿里的牧师和虔诚信徒,此刻却全都身首分离,尸体堆叠于一旁,头颅则并排陈列于供桌上。由于距离屠杀已经时隔十余日,他们的双眼都已经开始脱落腐烂,苍蝇从张开的嘴巴里飞进飞出……场景实在是惨不忍睹。
看到这一幕,饶是菲里已经久经沙场,一时间也忍不住神sè大变,肠胃抽搐,“哇哇”地呕吐了一地,然后吩咐部下尽快将尸体收敛安葬,便在卫兵的掺扶下匆匆离开了。
而在另一座供奉着财富女神渥金的奢华神殿之内,目睹到的情况也是同样的令人叹息。精美的神像被野蛮捣毁,珍贵的财宝被肆意掠夺,来不及逃跑的神职人员和信徒惨遭屠杀……诸如此类的亵渎之举,自然是不必多说了,殿内那一堆堆luǒ女的凌luàn尸体,更是让人看得máo骨悚然。
——魔教暴徒在涌入租界之后,除了大抢大烧之外,也没忘了四处掠掳女人,发泄兽yù。
由于兼营高利贷的渥金神殿财力雄厚,把庙宇修筑得颇为宽敞豪华,结果似乎是被魔教的诸位大师兄给看中了——这些头目们自恃有点儿身份,不愿意跟那些底层信徒一样,随便抓住一个女人就当街野合,而是要布置一个更安全、更舒适的环境来发泄兽性。于是就把财富女神渥金的神殿变成了yín魔巢窟。
大批容貌姣好的女人,被底下的信徒一级级进贡上来,剥去衣服统统集中在这座神殿里,由专人监管,门窗都被砖石堵死,严防逃脱。诸位大师兄及其手下得力打手,则日夜入内游玩,随意jiān宿。每一天都有女人被糟蹋致残甚至致死,但每一天也都有新的女人被补充进来。当魔教收拾包裹撤退的时候,还顺手把这些玩腻了的女人统统杀掉,只是由于走得太急,杀戮得不仔细,这才让一部分女人得以幸存下来,并且在一片恐怖的尸山血泊之中,向前来搜索的侦察兵呼喊求救。
在命人收拾尸体,照顾幸存者的同时,菲里心情颇为微妙地发现,这满地横陈的赤luǒ尸首之中,基本上全都是黑头发黄皮肤裹小脚的翔龙帝国本地女人,却根本找不出任何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女性,更没有精灵、兽人之类的异族……也不知是西方女人逃得快,没有谁被抓,还是魔教之人的审美观过于传统?
说起来,这帮人尸山血海地折腾了十几天,杀戮了自己的几十万同胞,但却只是把西方侨民bī到了城外,就没有兴趣将战斗继续下去,而是醉心于劫掠本国城池……这究竟是哪门子的排外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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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在亲眼看过上海浦西租界的凄惨状况之后,无论是初来乍到的巨熊军团援军,还是一直留守浦东森林,已经奋战多日的租界驻军残部,心情是都非常的恶劣。
因为,在他们的心里,这次魔教信徒组织的大规模袭击,实在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无妄之灾。
扎根异国的西方殖民据点,与周边的原住民之间,由于彼此之间的不了解和利益冲突,基本上肯定会磕磕碰碰地出现许多矛盾。所有远赴异国闯世界的西方侨民和海外官员,心里也都明白这一点。
但问题是,除非是那种毫无理智可言的野蛮人或门g昧异族,否则就算有排外运动爆发,也应该遵循一定的程序。通常来说,首先是选出一个代表,向殖民或贸易当局递交请愿书,就某事提出请求,或者对某事提出抗议;然后在情愿无法得到满意答复的条件下,进一步组织抗议游行,号召抵制洋货,以此来进行示威;若是依然遭到无视或镇压,这才会拿起武器,进行游击战或恐怖袭击。
然而,这场魔教煽动的袭击,事先半点征兆都没有,更没有什么人过来交涉,黑日巫妖总督主动带人过去商谈,居然还遭了暗算,之后更是没打一声招呼就大举进攻……这差不多已经相当于是不宣而战了!
而挑起如此惨烈事端的唯一直接目的,居然是翔龙帝国朝廷想要赖账不还!
喂喂,你们好歹也应该算是讲规矩的文明国家,不要像野蛮人部落一样胡搞luàn来好不好?
虽然在浦西遭到杀害的,基本上都是这些魔教暴徒的“二máo子”同胞,西方侨民的伤亡数量并不算多,但苦心经营几十年的繁华商埠一朝覆灭,上万侨民血本无归沦为穷光蛋,也总归是一件不争的事实。
所以,当大家坐下来开会讨论下一步行动对策的时候,不少人都火气极重,叫嚣着要用武力进行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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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前些日子所发生的各种惨剧,我认为,光是在上海增强兵力,根本不足以使得这个不要脸的无赖政fǔ意识到他们的责任,更无法索回我们应得的债款。对这个鞑靼人政fǔ施加压力的最好办法,应该是集中舰队攻入长江水道,为保护各国政fǔ与侨民的合法权益,向这个国家的首都果断发动进军!”
原黑日巫妖总督府的会议室内,列国在远东的高官显贵济济一堂,聆听着哈鲁阿王国驻上海领事安东尼奥的慷慨陈词,“……对于这样桀骜不驯的半野蛮人国家,唯有用血与火才能让他们明白什么是公理!”
位于费伦大陆西南方的哈鲁阿王国,与现在的耐sè瑞尔第二帝国一样,同为古代耐sè瑞尔第一帝国遗民后裔所建立,甚至由于立国悠久,自恃为耐sè瑞尔的正统继承者。因此虽然没有自己的海外殖民地,但在传播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信仰方面,往往比耐sè瑞尔第二帝国还要更加热心。
所以,这一次的魔教sāoluàn,不仅捣毁了哈鲁阿侨民在上海的无数产业,还让哈鲁阿传教士的事业受到了极大冲击,在翔龙帝国东南沿海辛苦发展起来的信徒和教会据点,几乎被一网打尽。对这个国家的潜在影响力,一时间差不多遭到了毁灭性打击……面对这种“一觉睡到解放前”的巨大损失,也难怪身为传教组织总头目的哈鲁阿领事安东尼奥,会在这里表现得如此气急败坏、义愤填膺了。
虽然安东尼奥的演讲堪称是慷慨jī昂,貌似掷地有声、句句在理。但很遗憾的是,在这间会议室里,冷静派还是占了绝大多数——那种只要几句话就能被煽动起来的热血青年,通常是绝对爬不到这种高位的。
“……抱歉,安东尼奥阁下,以我的经验看来,最糟糕的和平也好过最合理的战争。”
塞尔联邦常驻上海的外交领事,女红袍法师哈特谢普苏特,一边小口啜饮着香醇的温热红茶,一边用沙哑的嗓音慢条斯理地说道,“……古人有云,战争招之即来,但却非挥之可去。翔龙帝国对上海租界做下这样荒谬而又残暴的蠢事,发动战争的借口确实已经足够,但是我们真的有进行这场战争的实力吗?”
由于国内四分五裂、战luàn不休,长期积贫积弱,塞尔联邦虽然也是西方头等大国,但对海外异国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哈特谢普苏特这个塞尔领事,在和平时期的上海租界,基本上也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角sè,说话从来没什么人听,唯一的工作就是组织劳务输出——想办法贩卖国内严重过剩的豺狼人做苦工。
但随着战luàn爆发,租界的耐sè瑞尔正规军瓦解崩溃,纷纷擅自逃散,浦东的军力一时间空虚无比。在如此岌岌可危的战局之下,塞尔领事馆旗下那几千名被仓促武装起来的豺狼人战士,就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而统领着这支武装力量的高级女红袍法师哈特谢普苏特,其政治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在公共租界的很多事情上,都有了发言权甚至决定权。
因此,她非常不乐意看到这些天里一直无所事事的哈鲁阿领事安东尼奥,光靠随便张口luàn喷口水,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大话空话,就抢了自己的风头。
“……不错,我们手中现有的军队严重不足,即使算上浦东这边残存的各路杂牌武装,最多也只能凑出区区两千人,再加上大概同样数量的豺狼人奴隶兵,而且军械弹药非常匮乏。凭借着这样的实力,光是驻守上海租界,就已经感到捉襟见肘,更不用说深入长江航道,冒险远征翔龙帝国的首都了!”
对于哈特谢普苏特的保守持重观点,菲里.泰勒上将也表示了赞同,“……我的祥瑞号战列舰虽然火力强悍,但体型却过于庞大,吃水线也太深,难以深入陌生的长江水道,否则就有搁浅的危险。
而在之前的húnluàn状态之中,留驻上海租界的其余战舰早已逃散一空,目前估计还在前往长崎的路上,没有一两个月时间,绝对没法召集回来——否则的话,倒是可以派遣几艘无足轻重的快速舰溯江而上,对包括帝都金陵在内的沿江城市进行炮击示威……但现在却只能暂时静观其变了。”
尽管最高军事指挥官已经表态支持保守策略,但哈鲁阿领事安东尼奥还是不想放弃自己的jī进观点。
“……如果问题在于兵力不足的话,我们可以帮助阁下武装一批虔诚信徒。”
沉默了片刻之后,安东尼奥又一次提起了精神,对菲里如此说道,“……过去的十多年里,我国shì奉众魔法之母的传教士,在这个国家的东南沿海地区,发展出来不少信徒。然后在此次魔教sāoluàn之中,他们遭到了极为残酷的屠杀和劫掠,有大约三万人不得不逃入浦东森林这片最后据点,祈求我方的庇护。这些可怜的信徒如今多半已经是家破人亡,对魔教有着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如果把他们武装起来,由我们的传教士率领指挥,就可以立即组成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
“……众所周知,一堆建筑材料不能叫做房子,正如同一群暴民不能叫做军队一样!”
他的这番建议还没说完,就被某位女红袍法师用一句话地顶了回去,“……我想,前些日子攻击租界的魔教暴徒,就已经充分证明这一经验之谈的正确性了吧!”
说到这里,哈特谢普苏特女士还微微眯起眼睛,用一种仿佛hún合着怜悯和不屑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被一口气憋住了的哈鲁阿王国领事,“……哦,对了,未曾体验过战争的人,总是对其有著làng漫的憧憬……安东尼奥先生的此番言谈,倒是似乎跟传统哈鲁阿人的性格非常wěn合呢!”
五十、高调我唱,送死你去!(上)
五十、高调我唱,送死你去!(上)
五十、高调我唱,送死你去!(上)
未曾体验过战争的人,总是对其有著làng漫的憧憬。
与二百年来饱受内战之苦的塞尔联邦,以及连年与精灵军争霸世界的耐sè瑞尔第二帝国相比,在两千多年前,由耐sè瑞尔古魔法帝国**师洛马克带着学徒及其家属,为了躲避费林魔葵带来的灾难,而逃亡到费伦大陆西南角落建立起来的哈鲁阿王国,就显得有些过分沉溺于和平了。
哈鲁阿王国位于费伦大陆的西南方,其国土三面环山,只有南面向海洋开放,但也密布着浅滩和礁石,让船只难以靠岸。该国一年四季气候温暖cháo湿,是一片美丽而又丰饶的和平之地。
在建国之初,流亡的耐sè瑞尔魔法师们就没有通过残酷的战争手段,强行征服原居于此的哈鲁阿土著,而是透过通婚和创造共同利益,迅速实现了两个族群的融合。他们依靠着古代耐sè瑞尔第一帝国的先进文明遗产,将一套组织化的统政治、经济、司法体系以及奇妙的魔法技术提供给哈鲁阿的土著,同时吸纳具有魔法天赋的本地人为自己的学徒,慢慢地成为了这一地区的统治阶级。
不久之后,耐sè瑞尔第一帝国彻底陨落崩溃,又有一些幸存的耐sè遗民辗转流亡来到这里,同先到的人一起清除了盘踞在这一带的怪物和劫掠者,最终建设起一个法师王国。
这是一个封闭而和平的国度,由于它的东、西、北三面是被称为哈鲁阿之壁的险峻高山,唯一一条勉强可以通行的塔拉斯小径,也是坎坷崎岖到了连山羊都很难跳过去的程度。因此很少有外敌可以自陆路入侵哈鲁阿,而这个国家也不可能有多少扩张版图的雄心壮志——这地方就是个大监狱,进不去也出不来。
南部的海岸是哈鲁阿王国唯一和外界沟通的渠道,但却布满了yīn险的暗礁与沙洲,海岸线上根本没有任何良港。船只必须驶入宽阔的河道,来到哈鲁阿湖南岸的哈历伽德港,才能靠岸卸货。
如此与世隔绝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哈鲁阿王国封闭、和平、与世无争,近乎于一成不变的保守风气。虽然并非没有敌人从哈历伽德港发动入侵,王国内部也曾经爆发过内战,但与四周那些动luàn不堪的邻居们相比,这个国度已经可以算是和平安乐的世外桃源了。
漫长的和平,悠久的历史,古老的魔法,封闭的环境,保守的风气……以上这些复杂的要素,造就了哈鲁阿魔法师们傲慢和自大的性格,甚至长期以耐sè文明的正统继承者自居,对重新恢复帝国法统的耐sè瑞尔第二帝国横挑鼻子竖挑眼。但是,正如古人所说的那样,苟且偷安只会消磨一切伟大而高贵的进取精神——这个国家虽然自高自大,爱唱高调,却并没有与其口气相称的实力。
在精灵军近些年组织的几次侵袭之中,尽管哈鲁阿王国全都在事先做足了作战准备,并且敌人只有南方海上一个极为狭窄的突破口可以进军,王国方面只要守住哈历伽德港就能保证全胜,但却依然是次次港口失守、迎战又一败涂地,随即让敌人长驱直入,攻破国都纵兵大掠,最后不得不向北方的耐sè瑞尔第二帝国求援和结盟,这才勉强生存了下来。其战场表现之拙劣,简直成了西方列国之中的笑柄。
——哈鲁阿人的军事力量,早已在漫长的和平之中退化腐朽,甚至只存在于纸面上。与久经考验的列强精兵相比,几乎全方位地落后了远远不止一个档次,简直是虚弱得不堪一击。偏偏在本钱如此不济的情况之下,哈鲁阿的魔法师们还喜欢跟他人唱高调别苗头,动辄以西方大国自居……
所以,也难怪出身于战luàn之国的塞尔联邦女领事哈特谢普苏特,会对哈鲁阿王国领事安东尼奥的luàn唱高调,表示出如此不屑一顾的态度。
更何况,在真正的战场上,通常乃是银弹、枪弹、ròu弹三管齐下的。除了匮乏的军械和稀缺的兵员之外,后勤方面极度干瘪的钱袋子,也限制了此次干涉作战的立即扩大化。
“……一堆建筑材料不能叫做房子,正如同一群暴民不能叫做军队?这话说得似乎不错,但我还是更加欣赏另外一句话——决定战争的三大要素:钱,钱,多多益善的钱!”
财富女神和魔法女神的双重选民,东瀛熊泽天皇朝廷最高摄政大臣三井龙姬大小姐,斜倚着右臂,单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瞟了方才大放厥词的安东尼奥法师一眼,“……有钱就可以诸事顺利,战争也一样。诸位的国家远在万里之外,纵然有心报复,一时半会儿也是拿不出什么现钱过来发饷的。
我东瀛岛国距离此处战场,倒是隔海相望,但问题是我国刚刚经历了持续一年的惨烈内战,人丁锐减三分之二,府库财帛用得干干净净,民间豪商也再无半分余财可榨,正等着翔龙帝国的偿还债款救命呢!一时实在是搜刮不出军费——别跟我说什么发行战争债券!我国民生当前已是凋敝残破到了极点,连粮食都要大批进口,新朝廷的威信也尚未建立,就算发行债券,又有几个人愿意买,几个人能买得起呢?”
“……确实如此,在当代战争之中,金钱的作用远胜武器。如果悍然开战的话,我们的祖国都远在万里之外,无法提供多少实际支援。东瀛列岛虽然可以作为我们的后方,但目前却是刚刚经历过内战的蹂躏,境内残破不堪,能够提供的支援力度相当有限。”
菲里.泰勒上将也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观点,“……唯有正确判断战争态势的人,才能百战不殆。我既没有办法从世界另一端的费伦大陆立即拉来大批精良军械,也拿不出多少金币作为军费,而在座诸位同样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两件事。现在的上海租界还能为远征军提供什么,一堆新鲜的农产品?”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郁郁葱葱的森林和田野,随口说了一句俏皮话。
“……这个……残存的浦东租界,恐怕连提供充作军粮的农产品,都有一定程度的困难。”
作为租界精灵势力代表的丹尼尔中将,突然有些迟疑地开了口,“……东边郊外的耕地虽然还有六千多顷,但逃进森林避难的人口却有六万以上,又被逃难船队带走了不少给养,剩余的存粮只够勉强维持。军需粮草恐怕还需要另行置备……不过我还是认为,军队的战斗力应该取决于精兵,而非金钱。”
在这段话语的最后,作为一位传统的军人,他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唉,你这话其实说得也没错,但问题是我们如今既没有多少精兵,也没有多少金钱,甚至还缺乏军械弹药,连舰队都还没召回来——所以就只能暂时隐忍了。”
菲里.泰勒上将再次长叹了一口气,为此次会议的结果打下了基调,同时又对安东尼奥斜了一眼,“……还有,哈鲁阿领事既然如此踊跃好战,不知您的军队又在哪里?总不能高调您唱,送死我来吧!”
虽然安东尼奥法师尽管被气得脸sè通红,依然在会场上表现得不屈不挠,继续喋喋不休地推销着自己攻击帝都南京的军事冒险计划。但不管怎么说,鉴于大多数人都反对冒险,此次会议最终还是作出了较为保守的决定:暂时先对翔龙帝国朝廷进行外交斡旋,同时等待己方后续援兵。
于是,在跟各国领事进行了一番简短的商谈之后,菲里.泰勒上将便让军中文书起草了一份措辞严厉的最后通牒,提出了惩戒凶犯、赔偿损失、按期还债和扩大租界权限等若干要求,让人乘坐在逃难风cháo中幸存下来的一艘单桅小艇(出不了远海,没人看得中),借着东风溯江而上,送往西面的帝都金陵。
然而,这份在菲里眼中已经非常克制的最后通牒,却在翔龙帝国的朝堂之上,掀起了一片轩然**ō。
——未曾体验过战争的人,总是对其有著làng漫的憧憬……这个约定俗成的道理,对于任何时代的任何国度而言,基本上都是一样适用的。
而在传承千年的翔龙帝国官场上,自然也是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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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还五国借款本利合计白银五千六百万两;赔偿上海租界的各项损失;划出上海周边整个松江道为绝对中立区,朝廷兵马禁止入驻,西洋兵马却可以自由行动;严厉镇压民间一切排外运动,惩处和审判相关负责官员;派遣高官要员前往各国谢罪……可恶!区区一伙西洋蛮夷,不知教化礼仪之辈,竟然也敢对朝廷这般呼来喝去,折辱我天朝上国的尊荣体面?!”
数日之后,南京皇宫的金銮殿上,年轻的大金康德皇帝完颜德昭突然从御座上站了起来,猛地抓起刚刚收到的五国联合外交照会,用力往地砖上一丢,恼羞成怒地大骂道,“……真是岂有此理!”
说起来,面对着当前这种全民大sāoluàn的悲催局面,康德皇帝已经隐约有些后悔了。
虽然宫里的消息不是很灵通,被他提拔起来总领朝政的皇弟庆亲王和一干少年亲贵也竭力隐瞒消息,报喜不报忧,还让手下的御用专家白斯文鼓捣出一套“必先天下大luàn,而后天下大治”的歪理,硬是把皇帝给忽悠了过去……但康德皇帝也还是隐约晓得,京畿各地已经被魔教闹腾得仿佛滚汤沸水,连地方官府都陷入了瘫痪,江南诸多府县尽皆全局糜烂,实在是不能长久地这样luàn下去了。
可事已至此,正所谓覆水难收,皇帝也实在是骑虎难下——光是那笔五千六百万两白银的债款,就绝对还不出来,更别提摧毁租界的赔偿了;而要立即严厉镇压已经蔓延到京畿全境,甚至忽悠了大批王公贵族的魔教,也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事实上,当初朝廷之所以会搞出这样荒唐的馊主意,也是被迫在眉睫的财政危机给硬生生bī出来的。
按照庆王和皇帝原本构思的如意算盘,应当是先让祸水外引,驱使那些魔教luàn民去洋夷租界打头阵,等到两边都折腾得筋疲力尽了,然后再由朝廷派人从中调解,跟魔教大师兄大师姐们联手讹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bī迫洋人们卑躬屈膝地向朝廷求饶——非但那笔五千六百万两银子的贷款,肯定是要一笔勾销,最起码也得遥遥无期地拖下去的,此外还要再交付一笔赎城费和买命钱,以解朝廷财政的燃眉之急。
这个计谋从表面上看,似乎多少有点道理,但实际上根本就是狗屁不通,连最基本的出发点都是错误的——大金朝廷身为统治着这片土地的合法政fǔ,理应对这个国家发生的一切事情负责,又怎么能站到中立国的位置上,在外国侨民和本国暴luàn者之间充当调停者,甚至还要想办法在sī下里nòng好处呢?
除非这位康德皇帝陛下,根本没把自己当成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因此,从历史性的角度来分析,这实在是一个馊到不能再馊的馊主意——果然,利益受到重大损害的海外列国,根本就没考虑其它事情,就直接把一切罪责推给了大金朝廷,并且恶狠狠地下了最后通牒!
事情搞到这一步,大金朝廷其实也已经没有多少退缩的余地了——税收枯竭、开支浩大,国库空虚到了极点,几千万两的欠债和赔款是绝对还不上的。而在借款条约之中抵押的领土,也是皇帝陛下死活不肯拿出来的,因为此时的天下早已是藩镇割据、皇权衰微,朝廷的地盘本来已经只剩了巴掌大,再割让这么多港口城市给外国的话,就真的要崩溃散架了。
更要命的是,正因为朝廷已经摇摇yù坠,完全是靠着惯性在维持,所以更不能表现出任何的虚弱与无力。否则的话,北方的蛮夷可汗或许一时间还来不及反应。但国内那些早已磨刀霍霍的各地藩镇,却绝对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一般扑上来,打着“清君侧”、“天诛国贼”之类的旗号,把原本就仿佛无根浮萍一般虚弱无助的大金朝廷,进一步撕扯得四分五裂、气息奄奄。
所以,除了故作强硬,一条路走到黑之外,皇帝陛下感觉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其它更好的选择。
直至这个时候,康德皇帝依然沉浸在天朝上国的自我优越感之中,觉得如果撕下脸皮用武力讨伐洋人的话,最多就是面子上难看一点,可能会被外藩讥讽成什么“躲债之战”,并且导致一段时间的关税锐减,但对于取得此次驱逐洋夷之战的最终胜利,却是绝对没有半分怀疑的。
毕竟,西洋蛮夷的母国远在万里之外,绝对抽调不出太多的兵马万里迢迢来惹事。纵使你们有着坚船利炮又怎么样?虽然京城确实靠着长江,但如今跟朝廷站在一起的魔教,同样也有专门克制火器的yīn门阵和闭火分砂咒,绝对能把你们的兵舰搞定!像这样的事情,在上海就已经实践过一回了!
总之,朝廷没钱,必须赖账不还这一核心主旨,是绝对不能被动摇和改变的。
而在丹墀之下的群臣,也是非常地“体察圣心”,随即就炸开了锅,响起一片慷慨jī昂的附和声。
“……陛下,此等丧权辱国之条款,万万不可答应,以免毁了我天朝上国的体面啊!”
“……陛下,我国与数十万北虏铁骑征战三十余载,大小战役不下百次,纵然战局不利,被杀得伏尸百万、江山残缺、故都沦陷,也未曾低头屈膝,向敌国纳币求和。这些小小的西洋蛮夷,从万里之外漂洋过海而来,民不过数万,兵不过数千,又岂敢如此放肆?!”
“……陛下,如此大言不惭、无父无君之辈,理应速速惩戒,以彰显天威!”
“……正是,这些红máo蛮夷不通诗书礼仪,不过是习得一些奇技yín巧,自恃兵舰强悍,就想在我江南腹地割据一隅,这岂不是在欺我大金无人?朝廷唯有痛加清剿,以雷霆万钧之势,诛灭此等丑类,才能安定江山社稷,杜绝海外四方蛮夷窥觊我天朝之心!”
“……陛下,臣虽不才,也曾自幼练习白蜡枪,熟悉弓马之道,未忘我满洲铁骑勇武之风!还望陛下拨给臣一万兵马,让臣挥师踏平上海敌营,擒获此等狂妄敌酋,献俘于阙下!”
……
刚刚被新任军机处领班大臣庆亲王殿下,未经科举就违规越级举荐上来,连屁股还没坐热的一批满族少年亲贵,原本就都踌躇满志地想要建功立业呢。此时听到洋人挑衅的消息,自然是一时间全都热血沸腾,高呼起了开战惩戒蛮夷,以重现满洲铁骑昔年横扫中原之威的jī烈口号。
五十一、高调我唱,送死你去!(下)
五十一、高调我唱,送死你去!(下)
五十一、高调我唱,送死你去!(下)
面对着西洋列国悍然“冒犯天威”的军事威胁,在满族少壮派亲贵们一派慷慨jī越的主战求战声之中,那些老臣们保守持重的反对意见,就显得是那么的不协调。
“……陛下,此事尚需慎重考虑啊!先前赖账不还,就已经有失朝廷体面,之后扶持魔教,更是搅得江南大luàn,得不偿失。如今朝廷已是内忧外患交加,又岂可在京畿腹地妄言再起战事?”
当朝一品军机大臣,朝堂上品级最高、资历最老的汉官,文华殿大学士,三朝老臣费立国,顶着一片狂热的高呼求战之声,颤巍巍地跪倒在丹墀之下,摘去顶戴huā翎,叩首进谏道:
“……常言道,文死谏,武死战。老臣在此斗胆,还请陛下三思!当前危险朝廷生死存亡的真正大敌,并非远隔重洋的洋人,而是近在咫尺的魔教啊!”
听到费立国的这番谏言,康德皇帝倒是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一时间未置可否,但庆亲王却忍不住立即跳了出来,伸手戟指着丹墀之下的费立国,高声呵斥道:
“……胡说!天下圣门各宗,皆是中原正宗道统之后,并且早已焚香立誓,扶保我大金江山万年永固!而那些西洋人却是一边倾销各式洋货,破坏江南地方男耕女织之淳朴民风;一边派遣传教士下乡,传播邪说毒害人心!不仅包庇教徒欺压良善,还勾结革命党,企图颠覆朝廷社稷——这两者又岂能hún为一谈?”
抬头望着双目赤红,脸上充血,头上似乎还在冒热气的庆王,费立国不由得在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头脑少根筋的熊孩子,看来近些日子肯定是夜夜伐挞、日日双修,被魔教那些“圣女”、“仙姑”给忽悠得心神俱mí,可说是中毒不轻了。
让这么一个家伙总领帝国朝政,这朝廷的屁股还能不坐歪了吗?
的确,那些游走于江南各地的西洋传教士,自然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圣人,而是一心要在朝廷的版图上建立自家庙宇、广收布施,时而还会聚众斗殴,或者向官府示威。
自从十数年前开始有传教士入境活动以来,各类教案就层出不穷。而近年来各地蠢蠢yù动的革命党,也确实有一些是被传教士的西洋邪说给蛊huò起来的。
但问题在于,如果这点事情都算是包庇教徒、欺压良善,那么魔教神棍们胡luàn钉了黄纸簿子排出一二三等máo子,直接打破人家房门大抢大烧,甚至攻打官府衙门,剥人皮点天灯的暴行,又该算什么呢?
说到底,十全十美的天生圣人,在这世上是绝对不存在的,顶多只能比较谁的罪孽更多一些罢了——很显然,至少在目前这个时候,魔教在这方面要做得糟糕多了。
归根结底,如今在江南搞得轰轰烈烈的魔教徒活动,不过是一群历年来饱受打击和压抑的邪教暴徒,在骤然失去禁锢之后彻底爆发,为了刷存在感而仓促折腾出来的一场歇斯底里的集体狂欢罢了。除了被摧残得满目疮痍的废墟尸骸,几乎不可能留下任何有积极意义的新东西。
事实上,在最初面临债务危机,于御前廷议此策的时候,根据庆王的言谈,他似乎对魔教也只是抱着暂时利用的心态,对其教义神通并无多少敬意,更不用说虔诚信仰了。
只是这宗教的洗脑作用实在可怕,让人一陷进去就拔不出来——庆王和魔教的人hún在一起,最初只是为了拉关系凑热闹,借用他们的力量攻打洋人,避免脏了朝廷的手。但在那些“圣女”、“仙姑”、“大师”的百般忽悠之下,这位十七岁的少年人hún着hún着就入了mí,眼下居然都在朝堂上公然将其呼为“圣门”了!
你难道就不晓得,这魔教的正式结盟诞生,统一自称圣门,虽然是在龙空山之役结束,天地阻隔,被迫用邪法盗取神力之后,也未曾给朝廷造成过太多的luàn子。但其起源的不少分支,例如白莲教、弥勒教和盐帮等一些帮会,早在当年修真界全盛之时,就已经是造反专业户了啊!
眼下这魔教既然已经发明出了yīn门阵和闭火分砂咒这等逆天奇术,还被庆王这个内鬼松了紧箍咒,势力膨胀得一发不可收拾,纵然成功驱逐了洋人,赖掉了债款,日后朝廷又该如何制约魔教?
让他们焚香立誓扶保朝廷,又有什么用?若是正统的祭司神官,一切法力神通都依靠神明的赐予,那么在对神明起誓之后,多半还有点约束力(前提是这个神明要讲信用,若是连神明也耍无赖,那么除非bī着神明发冥河誓言,否则就没办法了)。可这些魔教神棍的神力都是偷的,诸神又哪里制约得了他们?
事实上,朝中有不少人都晓得,天庭众神之所以纵容魔教的神汉女巫们盗用神力,只不过是看在中原灵脉彻底断绝,传递神力与信仰的正常路径迄今尚未恢复,他们的神国早已岌岌可危,而魔教信徒们又还没忘了往天庭供奉香火的份上(虽然总是给错对象,不过负负得正,天下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魔教香坛,每位神明总能分润到一点香火,就当是mō彩票),这才暂时不予追究罢了。
若是这魔教只在边陲之地泛滥猖獗,乃至于架空官府,称王称霸,以朝廷当前的颓势,估计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只当是天下又多了一个骄横跋扈的藩镇。可眼下失控的却是江南腹心精华之地,举国财赋泰半皆出于此,一旦朝廷连这片鱼米之乡都保不住,接下来就真的只有关门倒闭一条路可走了。
一念及此,费立国大学士的心头,就不由得感到一片彻骨的冰凉。
朝廷值此衰颓luàn世之中,惨淡经营数十年,如今真的是山穷水尽,就要走到穷途末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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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当今这位暴躁轻佻的康德皇帝,还有他宠信的那些无能宗亲,早已不抱什么希望。但出于领了朝廷这么些年俸禄的责任感,以及为君分忧的那一份义理,费立国大学士还是希望能让自己尽量平安地站完最后一班岗,让朝廷多维持上几年时间,而不是当他还在位置上的时候,就要担上亡国之臣的骂名。
然而,当前的皇上却自己把京畿搅得大luàn,又引发洋人来犯,简直是在把朝廷的最后一点本钱都架在火上烧,若是再有什么出格的动作,指不定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发毁灭性的巨大动luàn。
照着如今这种全面失控的趋势发展下去,假如再招惹西洋兵马入侵的话,朝廷政局很可能马上就要达到崩坏的边缘……因此,本着自己的最后一份忠心,费立国大学士还是再一次俯首在地,出声辩驳道:
“……陛下,纵然魔教暂时可用,但对待洋人照会之事,也还需慎重。臣奉命执掌财政,深知眼下朝廷府库皆空,固然是拿不出银子偿还洋人,但也同样挤不出军费来打仗啊!”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抬起头来,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京畿禁军大多废弛已久,不堪驱使。前些年编练的各镇新军,又因为遭到革命党渗透,已经全数遣散,朝廷又该拿什么兵马去讨伐洋人呢?”
虽然费立国大学士说的全都是实情,朝廷眼下已经是无饷可发,无兵可用,但在诸位惯于听着戏文纸上谈兵的满洲亲贵眼中,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呵呵,费大人为何如此妄自菲薄,且不说京城内外的二万禁军,几年前就都换装了西洋枪炮,战力早已脱胎换骨。还有我圣门杏黄八卦旗下的几十万力士健fù,不就是现成的大军吗?”
庆王由于身为皇亲,又受宠信,贵为军机处领班大臣,纵然在朝堂之上,言谈举止也颇为轻狂。只见他从袖子里mō出一个鼻烟壶嗅了嗅,然后立即振奋起了精神,满脸微笑着说道,“……费大人可能是没有亲眼看过圣门的威风,前几日芙蓉教大师姐请人来我郊外别墅中演练,那可真是了得!咱庄子上的寻常下人,只要喝了朱砂符水再念几遍闭火分砂咒,再拿朝廷仿造的西洋手铳顶着肚皮开火,硬是连皮都没红一块!那可不是什么骗子装的空枪,而是本王亲手放枪扣的扳机,连地上的铅丸子都给顶得变了形状!
又有人拿了大蒲扇,只要对着枪口一摇扇子,那子弹铅丸就立马落地。有些女香主一手挎篮一手小扇子,居然能将子弹扇进篮子里头!还有脚踩红云腾空驾雾,提着灯笼朝下边放神火的。甚至人焚香捏诀请了孙悟空下凡附体,当即就能单手把咱府门前的石狮子当沙包丢,随手一扔就是一里多远!”
一说起这个话题,庆王登时就来了精神,先是唾沫横飞,接着索性手舞足蹈起来,“……要是这几十万圣门义民都有这个本事,还愁什么洋鬼子的坚船利炮?先前一盘散沙之时,尚能攻陷上海租界,擒获洋人的那个骷髅总督来向朝廷献俘。如今只要授予他们几面旗号,正式立镇成军,又何愁洋人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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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军机处领班大臣已经表示了如此明确的积极主战态度,堂下群臣自然也是一片阿谀附和之声。就连原本同样保守持重的另两位满人军机大臣,见状也都转了风向,满口都是慷慨jī越的主战之言。
“……臣以为,庆王殿下所言极是,对待此等蔑视朝廷的跳梁小丑,绝不可稍加辞sè!唯有立即举兵讨伐,一战dàng平,方能彰显我天朝威风,惩前毖后!”
“……古人有云,犯我天朝者,虽远必诛!这盘踞上海的洋人兵马最多不过数千,距离京城可谓是近在咫尺,出兵讨伐并无转运道路之苦。又有这许多义民踊跃助战,只要朝廷战书一下,定然马到成功!”
“……陛下,虽然兵者凶器也,唯不得已而为之,但若是面对这么一小撮万里漂泊而来的西洋蛮夷,都要卑躬屈膝的话。那么外省诸多野心勃勃的藩镇诸侯,又会如何看待我大金朝廷呢?”
在这一片雄言滔滔,群情jī奋的氛围之中,几乎要被指责成卖国贼的费立国大学士,不由得满脸苦笑。
一直以来,在帝国的朝堂之上,从来都不缺擅长放嘴炮的家伙,那些自命甚高的清流,哪一个不是满脸的大义凛然,哪一个不是满嘴的为国为民?这一些都是放嘴炮开山立派的人物!
但问题是,如果谁居然当真相信了他们,那么这个人若不是生活在梦幻之中的理想主义者,就是完全不谙世事的新丁菜鸟……当然,也不能排除一部分深陷绝望,随便见到一根救命稻草就死死抓住的家伙。
因为骂人的家伙只需要放嘴炮,而若是切切实实地做事,却必然会犯错误。做事做事,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任何一个错误,只要被无限放大,就可以把你踩死。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可从来都不少!
所以,这朝廷上的文武百官,早就已经在宦海浮沉之中学聪明了,一向奉行着没事不做,有事也不做的宗旨,谓之中庸,其实说穿了就是推卸责任——我辛辛苦苦做事,你就站在边上挑刺骂我,那我索性也不做事了,和你一起大义凛然地去骂人总行了吧!嘿嘿,如此一来,真是既轻松又有快感,还能体会到为民为主的滋味,顺便积累声望,这种好事到哪里找去?
就算真的实在没办法,一定得做某事,也要尽量循规蹈矩,翻查以前的旧例子,万万不可标新立异,给那些如同逐臭苍蝇一般的清流言官们落下口实。
同样地,费立国大学士在进谏劝阻全然无效之后,索性也就学聪明了,起身站回自己的位置上,冷眼旁观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满洲少年亲贵们,说着满口大话,上蹿下跳地闹腾——口头上言辞滔滔,高呼主战,自然再容易不过;提笔咬文嚼字,写一篇骈四俪六、对仗工整的檄文,同样也很轻松;但真要带兵打仗,可就难得多了!且不说如何排兵布阵、迎敌接战,光看这帮máo头小子的办事能力水平,只怕是连征兵拉夫这最初的一关都过不去!
既然眼下这帮家伙都已经mí了心窍,下边的人又一心只知道拍马奉承,那么索性就静观其变,等到这帮小子闹出笑话,让他们知道世事并非这般容易,再站出来设法挽回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费立国大学士便不再吱声了。
但很遗憾的是,就算是那些看似年轻冲动的新晋亲贵们,同样也晓得“只骂人不做事”这一宗旨的重要性,并且早已商量好了踢皮球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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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看来对待这些狂妄的西洋蛮夷,确实是应当加以严厉惩戒,而诸位爱卿也都忠心可嘉,让朕甚是欣慰啊!传朕的旨意:着令翰林院,立即草拟宣战诏书,驳斥盘踞上海的那些西洋蛮夷的狂悖之言,宣扬朝廷寸步不让之心!同时从禁军和京郊绿营之中,拣选精兵一万,预备成立江东征讨行营……”
在听了群臣的一派强硬主战宣言之后,康德皇帝顿时不由得笑逐颜开,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开始逐一分派各项备战事务,“至于所需的军费饷银么……
他mō着下巴,沉yín了片刻,终于狠狠地一咬牙,略带ròu疼地说道,“……朕发内帑银二十万两,另外授权江南义民编组团练助战,让兵部尽快议一个章程出来。户部粮库也应该尽快清点统计,以便于筹备军粮,并且责令江南地方府县预备军需供应……只是不知哪位爱卿愿意为朕分忧,挂帅出征?”
说到此处,皇帝便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庆王,不料对方却起身出列,说出了一番令人瞠目结舌的话语。
“……陛下,此次发兵驱逐西洋蛮夷,乃是臣弟的一力主张,本应亲冒矢石,为国效力。只是我辈满洲勋贵,尽皆年少德薄,威望未立,于朝堂之上建言献策尚可,若是骤然以大军托付,恐怕力有未逮。为免耽误朝廷大业,非得用一位年高德勋、老成持重之人执掌兵权不可……”
此时的庆王一改先前的狂放不羁,而是颇为恭谨地如此说道,“……故而臣弟举荐文华殿大学士费立国为帅!费大人乃是三朝老臣,曾为国家屡立功勋,资历威望无人可及。若是让其领兵出征,必能内镇诸军屑小,外平横暴西夷,旗开得胜,还我大金一个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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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此节参考昌都战役前夕,藏军统帅阿沛.阿旺晋美的故事,大家有兴趣可以自己搜索一下。
五十二、帝国的疯狂!对五国宣战诏书!
五十二、帝国的疯狂!对五国宣战诏书!
五十二、帝国的疯狂!对五国宣战诏书!
当这一天傍晚出宫退朝,坐上自家轿子的时候,文华殿大学士,三朝老臣费立国依然是一脸的恍惚和失神,走起路来既像是踩高跷,又像是在梦游,若非有随从仆人搀扶,只怕是一直掉进水沟了都没反应!
没办法,今天在朝堂上所经历的风云突变,实在是对他的精神打击太大了!
皇上被满洲亲贵忽悠,不听自家谏言,不顾京畿纷luàn,一心对西洋、东洋列国开战来挽回颜面,这是其一,但也仅仅是让费立国感到忧心忡忡罢了。而之后的发展变化,才更是让他瞠目结舌!
饶是以费立国大学士久经宦海沉浮的丰富经验,事先也万万不曾想到过,貌似轻狂无知的庆王和他手下这些初入官场的满洲亲贵小máo头,居然能使出这样移huā接木的缺德招数!
——在依靠众议彻底压倒了他的主和声音之后,于朝堂之上大获全胜的主战派领袖庆王殿下,居然又把他费立国这个主和派领袖高高捧起,举荐为江东征讨行营的最高统帅!
这是在坑爹吗?这是在坑爹吧!这一定是在坑爹吧!!!
面对如此诡异的建议,不要说被举荐的费立国大学士,就连康德皇帝和边上的文武百官,也都是脑筋抽搐,一头雾水,无法明白庆王为何不肯争夺兵权,而是要把一场功劳送给主和派?
不想那位庆王殿下却是振振有词,摆出一副大公无sī的脸面,慷慨jī昂地对皇帝陛下启奏道:
“……古人有云: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臣弟深受皇恩,越级超迁至此辅政大臣之位,素来知晓凡事应以国家社稷为重。虽然之前与费大人稍有不睦,也都是为了公事上的争执,并无任何sī怨。
本来,既然此次征讨洋人,彰显朝廷威风之战,乃是臣弟一力主张,就该亲身挂帅上阵,为皇上排忧解难。只是臣弟虽然常被人说成是年少轻狂,但也自知见识粗陋、阅历浅薄,既难以震慑骄兵悍将,也不懂点兵布阵,更不知钱粮调拨,实在难以担当此等重任。
而费大人乃是三朝老臣,shì奉历代先皇四十余载,其资历之深,德望之厚,满朝文武无人可以比肩。昔日曾督师出镇徐州、淮南等地,讨伐叛逆与北虏,屡立功勋,并非不知军事之人,又甚合以文御武之旧例,实在是最佳的督师人选。臣自度不能以sī心坏国事,故而在此厚颜举荐,还请费大人见谅……”
听到庆王如此一身正气的说辞,朝堂上先是肃静了片刻,随即便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符合声。
“……臣附议,庆王少年老成,深知国事艰难,为国举贤不顾恩怨,实乃朝廷楷模!”
“……臣也附议,有费大人这等经验老成之辈坐镇中军,定能旗开得胜,不负皇上厚恩!”
“……费大人虽然过于持重保守,但也是忠心可嘉,值此国战之时,应该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
而被举荐的费立国本人,却在最初的一番晕头转向之后,渐渐地琢磨出了一些门道。
说穿了,他费立国知道那些满洲亲贵们没本事也没胆量领兵打仗,可诸位满洲亲贵们自己又何尝不知?别看他们一个个在朝堂上说得大义凛然,恨不得立即提枪上马,为国浴血厮杀。但若是真要这帮八旗子弟去充先锋,只怕是立即就要告病的告病,请假的请假,绝对没几个人肯去。
在这种情况之下,最好的对策就是只说话、不做事,避免自曝其短,惹出罪责。顺便再找一个能办事的家伙顶上来,至于先前的政治立场,则是完全无足轻重的小事情。
如果他费立国在前线打赢了,顺利扫平了上海的洋人,庆王他们在后方自然也少不了赞画举荐之功,深知还能成就一番相忍为国的佳话。若是不幸在疆场上出来什么篓子,也都是前线的这个主和派统帅无能,不肯用心做事,主战派的责任却能够撇清得一干二净——基本上就是摆明了高调我唱,送死你去!
这可真是把没事不做,有事也不做的中庸宗旨,彻彻底底地发挥到了极致啊!
当想通了这一关节之后,费立国立刻就忙不迭地要推辞这一任命,可庆王又哪里会让他如愿?
于是,在皇帝的授意之下,四位军机处大臣便先进行了会推(投票),先是一个三比一,否决了费立国的避战议和主张,然后又是第二个三比一,给费立国硬是挂上了帅印!
这班朝臣果然是一个赛一个的腹黑——高调我唱,送死你去!坑爹得不能再坑爹啊!
到得此时,费立国大学士已是无法可想,就连立即请求告老辞官,也会被视为是居心不良、不肯为朝廷尽忠的表现,从而触怒龙颜,在官场上也得不到任何声援。
所以,他只得俯首叩谢皇恩,表示愿意挂帅出征……至于这仗究竟该怎么打,还是以后再说吧!
不管怎么说,与其让一帮年轻冲动的小máo头贸然执掌兵马,轻佻出战,把国势进一步折腾得不可收拾,还不如顺势把它掌握在自己手中,多少还能更加放心一些。
想到此处,费立国大学士不由得抬手以袖掩面,无限哀怨地长叹了一口气,而原本充满了各式纷至沓来的思绪,几乎一片hún沌的苍老头脑,却也随之恢复了几分清明。
于是,他随即便伸手从颠簸的轿子上掀起窗帘,略微探出脑袋,想要透一透气。
由于本日的朝议拖得甚久,此时官轿尚未回府,在半路上就夜sè已深。一片幽蓝的苍穹之中,明媚的月sè甚是皎洁,如银瓶流水般的光华倾泻下来,让拂面的晚风里也带上了几分凉爽之意。无数星星镶嵌着碧空,好似摆设在黑sè天鹅绒底座上的钻石,璀璨闪亮,令人目不暇接。
而轿子前方仆役们提着的四盏灯笼,映红了黑沉沉的青石板道路,也映照得路边那些府宅忽明忽暗、影影绰绰,就如费立国大学士此时的心情,既有一切尚在掌控的安慰,又有着对时局动dàng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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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的上海,依然沐浴在夏日骄阳的毒辣余威之中。
一颗让人无法直视的巨大火球,明晃晃地挂在天穹中央,四周没有一丝云彩的遮掩。焦灼的光线直接凌空投shè下来,让人仿佛感觉有**个太阳在一起炙烤着自己,好似置身于大蒸笼一般汗如雨下。
天地之间的许多景物,都在蒸腾的热气之间显得扭曲变形,甚至泛着闪亮的白光,让人看得双眼发huā,头脑犯晕。纵然有风刮起,但吹到身上依然燥热难当,丝毫感受不到半分凉意。
在“秋老虎”的这般逞威之下,所有人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就连路边的草叶树木也都是蔫蔫的,行走在布满灰尘的夯土大道上,一杯水翻在地上,转眼间就没了踪影。汗水从发梢间流淌出来,也是很快就给晒干掉,让人感觉自己满身满脸都黏糊糊的,实在是很不舒服。
而在更远处那些只剩残垣断壁的荒废村落,更是到处都可以闻到在酷热的天气里腐烂的尸体的臭味,随时可以见到饿狗撕啃尸骸的惨状。
站在散发着土腥味的河堤上,眯起在烈日曝晒之下发酸发涩的双眼,菲里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后悔,若是有选择的话,他绝不愿意在这种天气里出来勘察地势,预备防务,而是更想要缩在凉风习习的精灵树屋之内,一边慵懒地躺在凉席上,一边品尝着美味的果汁刨冰。
但很遗憾的是,自从他在昨天接到了出访帝都金陵的信使,一路紧赶慢赶带回来的这份文告之后,短时间内就要完全与“悠闲”这种东西绝缘了。
——作为对五国最后通牒的回应,翔龙帝国竟然立即就发来了宣战诏书!
“……我朝定鼎中原三百年来,深仁厚泽,凡远人来中国者,列祖列宗,罔不待以怀柔。昔日准许彼等互市,并乞在我国传教。朝廷以其劝人为善,勉允所请。诸国洋夷趁势入境,近二三十年来,恃我国仁厚,一意拊循,乃益肆嚣张,欺凌我国家,侵犯我土地,蹂躏我人民,勒索我财物。朝廷稍加迁就,彼等负其凶横,日甚一日,无所不至。小则欺压平民,大则侮慢神灵。
我国赤子,仇怒郁结,人人yù得洋夷之首级而甘心。此乃前番义民攻打租界之由来也。虽遭洋兵屠戮,朝廷仍不开衅只求柔服远人,至矣尽矣。彼等不知感jī,反而大肆要挟,昨日竟公然发来照会,令我偿还巨额银两,且退出松江一府,任其为所yù为。此危词恫喝,意在肆其猖獗,一时震动畿辅!
须知平日交邻之道,我未尝失礼于彼,彼自称教化之国,乃无礼横行。专恃兵坚利器,自取决裂如此乎?朕临朝当政数年来,待百姓如子孙,百姓亦待朕如天帝。况慈圣中兴宇宙,思德所被,浃髓沦肌,祖宗凭依,神衹感格,人人忠愤,旷代所无。朕令涕泪以告先庙,慷慨以誓师徙,与其苟且图存,贻羞万古,孰若大张挞伐,一泱雌雄?连日召见大小臣工,询谋佥同。近畿及江南等省,义兵同日不期而集者,不下数十万人,至于五尺童子,赤能执干戈以卫社稷。
彼尚诈谋,我恃天理;彼凭悍力,我恃人心。无论我国忠信甲胄,礼义干橹,人人敢死;即土地广有万余里,人民多至三万万,又何难翦彼凶焰,张国之威?其有同仇敌忾,陷阵冲锋,抑或仗义捐资,助益饷项,朝廷不惜破格懋赏,奖励忠烈;苟其自外生成,临阵退缩,甘心从逆,竟作内jiān,即刻严诛,决无宽贷。尔普天臣庶,其各怀忠义之心,共泄神人之愤,朕有厚望焉!”
——魔教暴徒成了义民义兵,而受攻击的租界方面则被说成是主动挑衅,那笔五千六百万两银子的债务,更是一字未提……本文和朝廷的很多诏书一样,都是充满了通篇的颠倒黑白。
虽然这份康德皇帝的御笔圣旨,与其说是外交上的宣战文书,倒让人感觉更像是对内的战争总动员令,但无论如何,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翔龙帝国朝廷拒绝了五国联合发出的最后通牒,甚至拒绝了进一步的多边磋商和谈判,而是决定直接用武力和战争来解决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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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翔龙帝国如此jī烈的反应,在上海公共租界的各国势力,一下子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就连原本一直在上蹿下跳,叫嚷着要进军帝都示威的哈鲁阿王国领事安东尼奥,一时间也同样失声了。
在之前的谈论对策过程之中,各国领事虽然处境有些狼狈,但心中仍旧隐约抱着一种债主对欠债人的优越感。纵然是进军帝都,说穿了也就是摆个姿态,并没有真正想要颠覆这个帝国的意思——首先是各方面力量都远远不足,根本无法进行侵攻作战;其次,则是在打倒了帝国朝廷之后,又该找谁讨债呢?
因此,当派往南京的使者被割掉一只耳朵,哭哭啼啼地放回来,并且带来了康德皇帝的宣战诏书之后,困居浦东的各国领事,还有新任的耐sè瑞尔远东舰队司令和东瀛岛国女摄政大臣,霎时间统统都傻了眼。
在一场luàn糟糟的紧张磋商之后,众人先是宣布建立领事团,以便于在危机之中采取统一对外立场。但接下来就很扑街了——出于对战争的恐惧,领事团甚至不敢同样用直接宣战来回应,而是又写了一份“……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奉劝大金当局悬崖勒马,勿谓言之不预也”的外交照会,用强硬的文字词句和大幅度缩水的条件,几乎是乞求着想要让外交谈判继续下去。
然而,尽管有关当局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和谈努力,但是避免此次战争的希望,似乎已经非常之渺茫了。
恢复和谈既然已经希望不大,布防备战的工作自然就必须尽快被提上日程。因此,面对着残破的城市,空dàngdàng的弹药库,以及严重匮乏的各类补给和更加匮乏的兵力,菲里.泰勒上将在此期间更是焦头烂额。
早已化作一地废墟的浦西租界,是根本守不住的了,在战前就被果断放弃。但即便能够依托黄浦江组织防线,仅有的两千杂牌兵马和两千豺狼人奴隶兵,还是显得捉襟见肘。因此战场最南端的金山卫地区,菲里只能交给了跟着祥瑞号前来,刚刚离开嵊泗列岛抵达上海的翔龙革命党,让他们在此就地成立“革命政fǔ”,招揽各路徒子徒孙,准备抵御翔龙帝**和魔教暴民的攻击。
而租界方面的四千兵力,则是沿着黄浦江一线分散布防,在东岸设立炮台和掩体,并且在江水内投掷或真或假的水雷,避免敌人渡江强攻。还有位于黄浦江出海口的淞沪炮台,也被加强了防护和炮火。
除了己方紧锣密鼓的备战工作之外,为了刺探敌情,了解这个敌人的军事组织结构,菲里还让人找来了李华梅提督。但李华梅虽然与大金水师jī战多年,但毕竟不是朝廷之中的人,多少有些认识不清之处。为此,她又引荐了前任内务府大臣、大内总管,如今的阉党魁首雅易安雅公公。
然后,菲里便从雅易安公公的口中,初步简略地了解了一番这个千年帝国的军事机器,及其实际运作方式……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感觉——无比的荒唐和惊悚!
“……也就是说,这位皇帝目前正养着一支完全不能打仗的禁卫军、近百万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远房亲戚、六十万只存在于纸面上的幽灵军团,还有一伙成天想着如何让政fǔ税收断绝、财源崩溃的yīn险官吏。”
还没彻底听完雅易安雅公公那一系列繁琐而又冗长的具体介绍,菲里.泰勒上将就已经忍不住瞠目结舌地叫嚷了起来,“……可是他不但没有丝毫整顿军备的意思,反倒把最后几支稍微象样一点的边防军统统解散,并且极为天真地希望老百姓在承担沉重的赋税徭役之外,还要自费自愿自觉地主动帮他保卫帝国?我的天啊,居然会有如此疯狂的逻辑……他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对此,雅易安公公只是随手打了个响指,他身后一位戴着圆圆眼镜的小太监,便cào着一口娴熟的费伦大陆通用语,对菲里回答道。
“……这个么,主要还是出于稳固皇权的考虑,既然自己手中最可靠的刀枪已经烂透了,并且看起来似乎没办法让它再次变得锋利,那就索性把其它所有的刀枪都给折腾得更烂更糟糕。按照租界里那些国际观察家的权威说法,皇帝陛下就是在用自毁国防的笨办法,来消除地方挑战中央的威胁性……”
五十三、纸老虎VS纸老虎(上)
五十三、纸老虎vs纸老虎(上)
五十三、纸老虎vs纸老虎(上)
用最简单的话来形容,如今的翔龙帝**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杯具!
值此山河崩裂的衰颓末世,理论上维系着大金王朝的军事机器,早已衰朽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在纸面上,朝廷现有的兵力依然十分庞大,法定编制内的主要军事力量分为两个部分:二十万八旗军与六十万绿营军,合计八十万兵马。基本上可以说是全世界规模数一数二的超巨型常备军——要知道如今这时候的世界第一强国耐sè瑞尔,也才二十万常备军队而已,其余都是战时方才组建的民兵和临时部队。
然而,这支貌似规模浩大,声势壮观的军队,其战斗力却是悲催得令人齿冷。就算不考虑这支军队的落后装备,让他们去跟石器时代的野蛮人对砍,估计也铁定要惨败的。
首先,大金乃是满洲异族入主中原之后,凭借武力建立起来的殖民性质王朝。为了保证麾下军队的数量和质量,以及更加重要的忠诚心与可靠性,历代皇帝不得不对满洲人实行一种全民皆兵的世袭军事动员体制,也就是所谓的八旗制度和“铁杆庄稼”。
在八旗制度之下,所有的满族人都必须编入军事部门,世代为兵。简单点说就是,老子死了儿子当,儿子死了孙子当,一代一代往下传。一人为兵,子孙后代皆为兵,扎扎实实的世袭职业,最最坚硬的铁饭碗,号称是旱涝保收的“铁杆庄稼”。但同时也钉死了他们的前途,不准满人从事其他行业。
不仅退伍转业是犯法的,在未得批准的情况之下,普通满人甚至不得远离规定居住的城市,遵循真正的军事化管理。其中,一半以上聚居在最繁华的京城,而剩下的则分驻各省的省会,相当于武装殖民政策。八旗子弟无论男女老幼,理论上完全依靠朝廷拨发的旗饷为生,选入军中之后,则再加一份军饷。
粗看起来,这种全面武装殖民的体制,保证了军事力量始终掌握在自己人手中,对王朝的稳固非常有利。但问题是,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只要一旦僵化,接下来就铁定会往崩坏的方向发展,八旗制度自然也不例外——由于什么事情都不必做,生下来就有旗饷可领,八旗子弟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好逸恶劳、追求享受、战斗意志衰退的倾向。
再加上八旗军的各级官佐,也渐渐变为世袭,难得出现空缺。底层兵士因此严重缺乏上升空间,又被禁止转而务农经商,只能坐吃粮饷,结果导致八旗子弟变得更加无心上进。一个个完全不再从事生产,也懒得cào练武艺,只知道每天提笼子养鸟、听戏、**、抽鸦片度日。旗饷不足以维持huā销,就四处赊账借债度日,甚至当掉军中的盔甲器械,甚至还要到衙门前面闹事勒索——既然天下是自己家的,既然无衣食之虞,既然特权在身,有恃无恐,既然闲来无事,又难以上进,何不尽情享乐?
如此一来,八旗子弟就渐渐从骁勇剽悍的骑兵猎手,变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会喝茶遛鸟的làngdàng哥儿,以及活着làng费空气死了làng费土地的寄生虫,战斗力基本为零。八旗体制也逐渐演变成专靠国家供养的社会救济组织,失去了最起码的战斗能力。但由于八旗人口滋生,规模膨胀,消耗的银两却是越来越多,到最后光是旗饷一项,每年就要吞噬白银二千万两之多!
当然,也并不是每个八旗子弟都能活得如此滋润——由于每年消耗旗饷太多,朝廷财政不堪重负,再加上各级官吏的一层层贪污克扣,结果就导致旗饷越到后来就拖欠得越厉害。上级军官固然可以奢靡无度,纵情享受,下级旗丁却降为佃户帮佣,甚至沦为流民、痞棍和无赖……不要说什么战斗力了,连huā名册上的人究竟在哪儿,死了没有,都已经变成了一笔糊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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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完全不能打仗的二十万八旗兵丁,以及上百万坐吃旗饷的八旗子弟之外,构成朝廷军事力量的另一大支柱,则是六十万绿营军。这是在八旗制度趋于崩坏之后,朝廷推出的雇佣兵制度。
由于是以打仗为谋生手段的职业军人。在一开始的时候,这些绿营军的战斗力还算不错,但问题是这种搞法实在是太烧钱,让朝廷越来越吃不消。更要命的是,为了维护“自己人”的特权地位,朝廷必须将军费优先拨给活着làng费空气死了làng费土地的八旗子弟……所以,绿营军的工资也渐渐发不出来了。
为了在缺乏饷银的前提下,继续保障军队规模,于是,绿营军也从按期发饷的雇佣兵变成了不得转职的世袭兵,更不人性化的是还没有固定明确的退役制度,真的是“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有的人都是爷爷辈了,却被bī着仍然在当兵,其士气斗志自然可想而知。
另外,根据越听话的人就越容易受欺负这一铁律,军人的社会地位也特别低下,简直和奴隶乞丐没什么两样。所以许多人宁愿为有钱的豪门当狗tuǐ子,也不愿当兵保卫国家,争着抢着要做逃兵。
更悲催的是,虽然每年朝廷拨发的军费高达白银四千万到六千万两,但其中的一半需要供养八旗子弟(这帮人在编制上都是军人家庭),剩下的一半也被文官层层克扣,导致绿营兵经常领不到军饷。即使在最好的年景,也很难维持糊口。如果运气不好,碰到国家财政困难,那更是连一丁点儿的工资都没有了。
因此,要维持自己家庭的生计,光靠军饷是绝对不行的,士兵们必须另外想办法。就算是打光棍不养家了,士兵也有可能在军中饿死——绿营军的士兵并不是全天呆在军营,而是公务员一样的上班下班,除了出征打仗之外,平时军营里根本不管饭,也不发军服鞋袜,以此来节省军费,也把士兵bī得活不下去。
于是,为了避免被活活饿死在军营之中,那些比较善良老实的士兵,就只能去寻找第二职业搞额外创收,像是替人做帮工、租种几块田地、做点小本生意之类。而另一些油滑jiān诈的士兵,则利用权力捞点灰sè收入,例如敲诈勒索、收贿受贿,或者玩官匪一家之类的把戏。
这样一来,军队都忙着赚钱去了,还哪有时间和心思进行训练呢?所以,当这些实际维生的第二职业,与正常的上班cào演时间发生冲突时,士兵们就只能找些闲人临时顶替上班cào演了——如此折腾的结果,自然是士气崩溃、兵员退化,就其实质而言,这样的军队其实已经与百姓无异,根本不堪一击了。
即使是如此不堪一击的军队,缺乏自信的朝廷文官们,还要担心将领拥兵自重、不服调遣。因此每当发动战役时,朝廷通常并不是整体抽调一支驻军,而是以精确到个人的方式,把出兵名额摊派到各府各县,以削弱将领对军队的掌控能力,还要让文官督师,即外行指挥内行……
因此,军官和军官之间,士兵和士兵之间,以及军官和士兵之间全都是陌生人关系,完全谈不上什么同仇敌忾、协调配合。甚至就连谁归谁管,谁的级别更高,这样最基本的权力划分问题,也往往是一直到开战都还没nòng清楚。更别提其中大部分兵员都是临时雇佣的流氓闲汉,连一点儿最起码的军事训练素质都没有,手里究竟有没有兵器同样很难说——如此临时组合的部队,在行军途中能够不溃散就算是精锐了。
至于真正的战绩么,有过这样一句很精辟的评价:闻贼而逃者为下勇,见贼而逃者为中勇,接敌而逃者为上勇……这帮人在实战中唯一的本事就是抢劫己方乡村,所以通常是自己人而不是敌人会害怕他们。
幸好,虽然这帮家伙打不过敌人,但敌人也打不着他们,只要在军中历练一段时间,别的东西恐怕学不到,拔tuǐ逃命的本事绝对能锻炼得远非凡人可及——还没进入战场呢,就已经逃得差不多了。
下级士兵过得如此悲催,上级军官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与同级的文官相比,武官职位在和平时期贪污受贿的途径要狭窄得多,基本上只有吃空饷一项而已——任何一个营头,纸面上有兵马一千,实际能凑到一百个人就不错了。很多士兵已经死了或逃了好些年,或者根本就不存在,却仍然被挂在huā名册上领军饷。一旦遇到阅兵和打仗,这些“幽灵军团”就只能全体出动满街拉夫,什么卖艺的、抬轿的、赶车的、当小贩的统统绑入营中。等到点验发饷结束,军营又自动恢复无人状态。
但是在如此一来二去之后,文官们也都学精了,再不肯充当冤大头——你们这些粗鄙武夫不是一心想着吃空饷吗?那么你们就随便在huā名册上做文章好了,我们索性就不发饷了!一律都在账面上先欠着!
嗯?这些欠着的军饷什么时候会被补齐?朝廷眼下正缺钱呐!想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实在是没这个资本,只能等到需要用兵的时候再拉队伍,所以在短时间之内是绝对没办法了。还是等到哪一天咱们心情好手头宽裕,或者城池被围需要你们拼命的时候再说吧!
如此一来,六十万绿营兵就愈发朝着“幽灵军团”的方向转化。那些身为大地主的军官,就把辖下士兵统统变成了自家的仆役、长工和佃农(或者反过来,把自家的仆役、长工和佃农统统登记上军队的huā名册)。而另一些家世比较寒碜的军官,若不肯跟着士兵一起逃亡,就只能设法想一些歪招怪招出来了。
例如,上海租界的范围,最初仅仅限制于浦西沿江的一小块地方,后来拓展的浦东市区,其实是上海绿营兵的一处驻地和演练场。但是那位绿营管带在收到了一笔巨款之后,立即就遣散了军队搬进租界当寓公,至于军营设施什么的自然是全都不要了。但奇怪的是,在朝廷的账册上,依然每年都有那么多的人在领饷……当然,也全都被文官们经年累月地拖欠着,迄今未发一文钱。
总体上讲,可怜的康德皇帝目前正养着一支完全不能打仗的禁卫军、近百万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远房亲戚,还有六十万只存在于纸面上的幽灵军团……并且要为这些废物每年huā掉几千万两银子的军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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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国家供养的正规军,差不多已经被折腾得完全成了废物,那么遇到战争的时候,皇帝陛下就只能很荒唐地希望老百姓在承担沉重的赋税徭役之外,还要自费自愿自觉地主动帮他保卫帝国了。
具体来说,就是兴办“团练”或者说“乡勇”,让那些比较有威望和财力的士绅们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组团训练民兵抵抗反贼和外寇。
为了避免这些团练失控,或者沦为反贼的预备队,朝廷通常是把那些退休、请假、病养,甚至死了爹妈在家戴孝的官员发配回乡下,让他们自己召集民众组成民团,边学边干。
而且,团练大臣并不是一个常设职位,只是一个临时性的职务,没有编制、没有级别、没有工资,换而言之也就是“民兵司令”。团练大臣的手下由自己招募,有能力的可以招收成千上万,没能力的几十几百也勉强过得去。等到战事结束,团练大臣凭借功劳受封赏,团练本身也就遣散了。
由于是保卫自己的家乡,兵将利益全部绑在地方上,故乡一旦惨遭兵火蹂躏,大家就要一块儿全完蛋。所以这些团练在本地作战的时候,还是能够发挥出相当不错的战斗力。因此官军在排兵布阵的时候,通常是乡勇在前,绿营次之,八旗再次之……但若是要把团练调出家乡,异地作战,就会变得很麻烦了——原本的军饷是由本地士绅摊派,这出境作战的费用又该由谁承担?
于是,朝廷只好允许团练sī设税卡,筹钱练兵作战。最后,大部分的团练都因为资金匮乏而自行解体了。一部分战功卓著的团练被划入绿营兵,转归中央直辖之后,才过几年马上就不行了——这就跟经营公司的道理一样。那些只领工资的打工仔,这工资还要被百般克扣,你要他跟公司共死生,未免就有些太过于滑稽。若是给他分配一些股份,成了小股东,公司的亏损就是他的亏损,那么眼睛马上就红了。
因此,团练乡勇在保卫自己家乡产业的时候,被士绅们不惜血本地拿银子,女人,田产喂饱之后,自然乐于拼命。但若是只拿朝廷的几个军饷,还要被层层克扣,你想让他为国家卖命,未免太过于强人所难。
剩下那些成功发展起来的一部分团练,则根据掌握最高武力的人必须掌握最高权力这一法则,进化为诸侯藩镇,割据疆土称霸一方,除了还挂着朝廷的牌子,其实也跟反贼相差不大。
鉴于这一导致藩镇割据的惨痛教训,如今的朝廷虽然依旧保持着办团练御敌的传统,但却牢牢地限制住了团练的规模和权限,尽可能将其保持在一盘散沙的状况,以免尾大不掉。
可是如此一来,团练就始终只是不能脱产也不能远距离调动的地方民兵,而且装备粗陋,编制松散,往往连土炮都没有一尊,只是凭着一股血气之勇在战斗。用来镇压那些活不下去起来造反的泥tuǐ子尚可,若是对上装备了先进军械的正规军,就根本不是对手了。
而于此期间,各地藩镇却都在竭力加强军备、训练精兵,进一步拉大了朝廷与它们之间的战力差距。
为了应对这种强枝弱干的不利局面,朝廷在前几年又开始兴办新军,建立洋枪队,设徐州、温州、扬州、苏州诸镇,企图恢复自己的军力优势。虽然军费被贪污得非常厉害,并且在洋行买办们的忽悠和贿赂,以及采购官员的大吃回扣之下,往往用最贵的价钱买了最差的西洋军械,但好歹还是把队伍给拉起来了。
可谁想到,当时懂得一些西洋技术的人,大多和革命党有些联系。结果朝廷很悲催地发现,在革命党的渗透之下,战斗力强悍的新军很快就成了反贼的预备营,接二连三地爆发了兵变。于是只好趁着还没酿成大祸之前,再把这些新军先后裁撤遣散。只留下少数比较可靠的部队,直接全体抬籍入旗,划入禁军洋枪队,放在京畿就近监管,控制使用……白白huā了一大笔冤枉钱不说,军队的升级计划也基本失败了。
不过,也正是全靠这一自废武功的做法,朝廷才没有自掘坟墓——那些不着调的革命党领袖们,全都不乐意自己辛辛苦苦地huā大钱拉队伍,而是更喜欢搞虚拟经营,直接把朝廷的军队忽悠起来造反,用敌人的武力来打击敌人……可眼下朝廷的军队大多连泥tuǐ子都打不过,策反过来又能顶什么用呢?
所以,根据阉党魁首雅易安的介绍总结,康德皇帝基本上就是相当于在用自毁国防的笨办法,来消除地方挑战中央的威胁性,至于外患则由藩镇顶在前边,整个政策看起来还有些效果,但问题是……
“……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啊?!”
对于如此荒谬的国防政策,菲里.泰勒上将只得如此摇头叹息。
不过,尽管对敌人的军备荒废感到极为的惊诧与兴奋,可他的头脑中也非常清楚,虽然敌人看起来只是一头庞大的纸老虎,但自己这边同样也不比纸老虎强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