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失意的精灵名将
二十四、失意的精灵名将
二十四、失意的精灵名将
翔龙帝国.上海.公共租界.浦东新区
嫣红的夕阳从西方的天际边徐徐滑落,晚霞的yàn丽辉光覆盖着整个天穹,也照耀在千家万户的窗棂上。
繁华的城市内,一座座高大华丽的建筑物,都在晚霞之下反shè着淡淡的金光。而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也在这低垂的暮sè中先后亮起,但大街小巷之间的嘈杂人流,还是依然像白天一样喧嚣和热闹。
就在这座繁华都市的某个角落,曾经身份显赫的金精灵皇族旁系成员,精灵皇家陆军中将丹尼尔阁下,正一脸憔悴地坐在江畔某家廉价小酒馆的lù天咖啡桌边,不时忧郁地望着bō涛滚滚的黄浦江从脚边流过。
曾经整洁笔tǐng、威武不凡的华丽军礼服,已经被油腻和污渍nòng得脏luàn不堪;原本犀利敏锐、充满了震慑力的双眼,也充满了mí茫和彷徨……
此刻的丹尼尔中将,正是活脱脱一副落魄潦倒、借酒浇愁的颓废模样。
在他的背后,是浦东平原方圆十余里的人工森林。一棵棵被精灵族视为家园象征的世界树,在这世界的另一端,如巍峨的山岳一般傲然矗立、高耸入云,与四周那些稍低的枫树、桦树、橡树等参天巨木,还有下面的低矮草丛和灌木,一起构成了连绵起伏的广袤树海。
低垂的暮sè之中,清凉的晚风拂过林冠,掀起一片片dàng漾的涟漪,让每一片树叶都发出沙沙的悦耳声响;绚烂的晚霞漫洒余辉,投下一层层朦胧的光晕,给郁郁葱葱的森林披上了一层yàn丽的轻纱。树下的草丛百huā争yàn,散发一股股馥郁的幽香,让最挑剔的游览者也不由得沉醉其中;成群的鸟雀振翅翱翔,发出一阵阵悦耳的鸣声,使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充满了野性与神秘的魅力……
在他的前方,也就是黄浦江的西岸,却是一片灯火辉煌、熙熙攘攘的繁华都市。无数代表着先进文明的港口、码头、商行、货栈、集市、工厂、学校、别墅、公寓、堡垒、神殿甚至法师塔,都密密麻麻地聚集其中,各种华丽的建筑物鳞次栉比,显示出无限的繁荣与兴盛。
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两侧,充斥着世界各国样式的建筑物,既有西洋风格的huā岗石楼宇,也有东瀛风情的纸板木屋,更多的则是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中原传统豪宅。一排排明亮的路灯下,行走着无数huā枝招展的娇媚yànfù,也不缺少醉醺醺的踉跄酒鬼,遍地弥漫着灯红酒绿,处处投shè出纸醉金mí……
而在分隔这两者的黄埔江面上,则是飘dàng着无数大大小小的船只。其中既有高大tǐng拔、装饰着女神船首像的西洋帆船,也有彩漆描金、充满东方风情的精巧画舫,更有简陋单薄、无蓬无帆的手划小艇。一簇簇沉浮摇曳的灯火,倒映在被晚霞染红的dàng漾江面之中,充满了宛如梦幻的mí离sè彩。
——喧闹与宁静、繁华与自然、文明与野性……不过是窄窄的一江之隔,就恍如两个世界。然而却又被和谐地结合在了一起,显示出一种古老与现实交融的奇妙氛围。
然而,对于眼前这副对比强烈的奇异美景,垂头丧气的丹尼尔中将却根本无心欣赏。
在这座陌生的远东繁华都市里,他已经彷徨无措地滞留了大半年之久,迄今不敢启程回国复命。
因为,他这个被阿克迪娜女王赋予厚望的精灵王国诸海外领地总巡查官,全权负责组织第二次精灵大撤退事宜的钦差大臣,这一次已经是彻彻底底地把事情给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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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马兹卡大陆的热带雨林里惨败而逃之后,丹尼尔就发现自己的运气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尤其是这一次组织第二次精灵大撤退的任务,更是几乎成了让他走向死亡的催命符
对于丹尼尔中将所效忠的永聚岛精灵政权而言,如今正是一个国势急速衰落的悲哀时代。
近几年来,精灵王室与权臣之间的殊死较量,导致了整个国家的毁灭性危机。
频繁的军事政变、耻辱的割地和约、崩溃的国民经济、沉mí于内斗和权力游戏的上层权贵,还有一场接一场连绵不断的殖民地叛luàn,几乎耗竭了这个世界性超级大国的最后一丝元气。
——最强悍的军队毁于自相残杀,富庶的海外领地纷纷叛离,辽阔的帝国版图日益萎缩。
虽然那位不屈不挠的精灵女王阿克迪娜陛下,在屡遭惨败之后仍未灰心丧气,依旧致力于振兴国家,收复失地,甚至不惜为此与政敌和解……但问题是,沉没的战舰可以再次建造,丢失的殖民地可以再次夺回,可那些在战luàn中急剧减少的精灵公民,一时间却是没法进行批量补充的。
——此时的精灵王国,通过近两三百年以来不断对海外发动“精灵大侵攻”,已经把版图从最衰弱时期孤零零的一座偏僻海岛,再次扩张成了一个疆域数万里的世界性超级强国。但是,由于精灵的寿命过于漫长,繁殖能力很弱,shēngzhí周期往往要以世纪来计算,哪怕是一百岁的纯种精灵,也只能算是小孩而已,再考虑到在扩张战争中必然伴随着大量的牺牲,因此即使是在鼎盛时期,全国也只有区区四百万本族公民而已——这还是根据战时新政策,把hún血种的半精灵都给算上了
至于国内的其余外族,都是没有公民权的下等人甚至奴隶,属于被压迫、被剥削和被提防的对象。在国势强横的时候,他们或许会驯服于精灵的刀剑之下,但在衰败的时代,就基本不能指望其忠心了。
总之,貌似疆域广阔的精灵王国,就整体而言,其实仅仅是一个由四百万精灵公民所控股的殖民地公司,完全依靠武力来震慑和剥削异族民众。若是精灵本族的军事力量强悍,则这个殖民国家自然稳如磐石,一旦精灵的军事实力趋于衰落,海外各地就铁定要叛luàn四起了。
可是,这四百万忠诚心最有保障的精灵公民,自从最近这一系列毁灭性的内luàn外战爆发以来,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减少了一百五十万之多而且这些死者中的绝大部分,还都是精灵族内最能战、最敢战的青壮年勇士,剩下的却尽是老弱fù孺——差不多意味着整个国家的脊梁骨已经被打断了
因此,在屡遭战败之后的永聚岛上,此时已经陷入了人力资源枯竭,山穷水尽,无兵可征的可怕窘境,而残余那一半版图上的叛luàn烽火,却还在愈演愈烈,眼看着局势就要一发不可收拾。
在百般无奈之下,阿克迪娜女王只得动起了拆东墙补西墙的歪脑筋,让最亲信的丹尼尔中将担任钦差大臣兼精灵王国诸海外领地总巡查官,全权负责组织第二次精灵大撤退事宜——具体来说,就是放弃散落在远东的各块精灵殖民地,主要就是指拥有五十万精灵公民定居的香料群岛。然后组织那里的精灵侨民和驻军陆续撤退回永聚岛,以收缩宝贵的兵力,并且填补历次惨败造成的人力资源缺口。
——按照精灵女王陛下在长老院发表答辩演讲时的说法就是:“……你不可能在卧室都已经起火燃烧的时候,还要分心去看顾后院闲置着的马厩……”
遗憾的是,所有坏主意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在被人发现它们是坏主意之前,它们看起来都像是好主意……而等到真正发现它是一个坏主意的时候,往往已经太迟了……
——很显然,阿克迪娜女王既高估了自己的威望,也高估了臣民的忠心,更高估了永聚岛王廷的向心力,却低估了海外侨民的勇气和叛逆精神……须知,在动dàngluàn世之中,忠臣义士乃是绝对的稀有动物,而luàn臣贼子则永远是泛滥成灾的顽强害虫。
于是,在得知那位屡战屡败的女王陛下,居然异想天开地命令自己抛弃一切家产,回永聚岛去当兵流血受穷兼赔命之后,已经安居于远东香料群岛近三百年的五十万精灵侨民,一时间真是怒发冲冠。一个个全都纷纷大骂阿克迪娜女王自己没本事坐稳江山,却要咱们这些优秀公民们受苦受难,不幸摊上这样昏庸暴虐的君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所以,现在正是该结束这一错误的时候了
然后,在一片群情jī奋的疯狂氛围之下,香料群岛就此脱离永聚岛王廷,宣布独立建国
这等于是给本来就已经摇摇yù坠的精灵王国,又从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而前去传旨的钦差大臣丹尼尔中将,也被香料群岛当局灰溜溜地“礼送出境”,并且因为使命彻底失败,根本不敢回永聚岛迎接女王的雷霆怒火,一时间感觉自己真是走投无路,不知该往何处去才好了。
最后,在原香料群岛殖民地总督,现在的香料群岛精灵共和国首任总统拉斐尔的建议之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航海北上,前往精灵族在远东建立的另一片较小的殖民地——翔龙帝国上海港的精灵租界——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多少拉到一批“爱国者”回去交差。
然而,在好不容易抵达了上海租界,亲眼目睹了此地景象之后,丹尼尔中将终于彻底绝望了。
二十五、盗泉子(上)
二十五、盗泉子(上)
二十五、盗泉子(上)
在这个夏日的黄昏,位于浦东森林的公共租界精灵聚居区,仍然一如既往地沉浸在幽静的氛围之中。
虽然身处于远离故土万里之外的东方异国,但是这些骨子里无比传统的精灵族人,依旧充分保持着自己世世代代的生活基调——那就是优雅、安逸和宁静。
与黄浦江对岸那座被坚固棱堡和水泥高墙所包围,挤满了无数密密麻麻的楼房、店铺和工厂,人流拥挤、气味难闻的繁华商业都市不同,浦东的精灵聚集区,则是修筑在一片鸟语huā香的人工森林里面。
精灵族的各种精致建筑,不是建立在树顶的木制平台上,就是坐落在巨大的树洞之中,彼此用吊桥或绳梯连接,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从而形成了一座真正的立体化城市。每当微风吹过,总能闻到阵阵清香,清晰地体现出了他们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传统,洋溢着生机盎然的古典美感。
虽然在巨树之间没有森严的炮台和碉堡,但城的四周同样安置着精灵的传统守护者——战争古树。
在这片森林的外围,或者说精灵租界与东方滩涂海岸线之间的宽广平原上,则是一片美丽的田园风光,到处散落着郁郁葱葱的耕地、菜圃和果园,以及加工谷物的风车磨坊和酿酒厂——这也是精灵们在迁居远东之后的主要谋生渠道,为身边的上海租界提供新鲜瓜果蔬菜和各类农产品。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座位于世界另一端的精灵殖民城镇,比永聚岛上因为过度发展重工业而显得污浊不堪的精灵首都琉希帕,还要更加符合精灵一族珍惜自然的传统风格。
由于这片森林的环境优美,居住条件远胜于对岸的嘈杂都市,因此在精灵的树屋下面,也铺砌着富有乡村风情的鹅卵石小道,散落着不少人类居住的低矮木屋——没办法,精灵们盖在树冠平台上的那些房屋,实在是太高了,就算是没有恐高症的健康人,一旦爬到足有二三十层楼高的树顶上,住进四面漏风的鸟巢式藤编屋子里,恐怕也会对脚下的悬空景象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甚至双tuǐ一软直接掉下去吧。
所以,除了懂得飞行术和悬浮术的法师,或者某些乐于寻求刺jī的家伙,人们通常还是满足于站在树下的林荫里,仰头欣赏这片森林都市的优美风景,而不是亲自攀爬上去打扰精灵们的宁静生活。
倒是树上的精灵们,经常攀着绳梯或dàng索降落下来,在呼啸着dàng过街道的时候,偶尔还会和下面的行人打个招呼——与旧大陆那种你死我活的敌对氛围相比,各族居民在这里真是相处得太和谐了。
很显然,这里的精灵也非常满足于自己如今的悠闲生活,并不希望有任何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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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埔江边的一棵巨型世界树底部,有人借助着一个凹陷下去的天然树洞,面对着前方的临江美景,贴着树干用藤蔓和木板搭建起了一座富有精灵风格的常chūn藤酒吧。
在酒吧的门口,挂着十多种不同语言写成的巨大招牌,而在百huā盛开的店内,也充斥着精灵shì女们身穿传统树叶装的窈窕倩影,偶尔还有精灵女歌手的优美演唱可供欣赏。
因此,不管是喜好异族风情的人类,还是怀念故乡风韵的精灵,在闲暇时候都很喜欢来这里光顾和消遣,喝几杯小酒,吹嘘几句见闻,品味一把众生百态的生活情趣。
此时,身份尊贵却处境难堪的丹尼尔中将,就独自坐在这家常chūn藤酒吧门外的一处lù天咖啡桌边,点了一扎最便宜的黑啤酒自饮自酌。在散发着草木清香的整洁桌面上,除了一只笨重的橡木啤酒杯,和一盏huā瓣形状的精巧魔法灯之外,就再无它物。
酒吧内的其他顾客,此刻都在悠闲地聊天、打牌,或者与纤细俏丽的精灵女招待们打情骂俏。而满脸忧郁的金精灵中将阁下,则借着夕阳的余晖和微弱的灯光,默默地翻阅着手中一份租界发行的《远东环球时报》——今天的头版头条,就是香料群岛和永聚岛之间即将爆发的精灵内战。
“……根据本报特邀记者达绮芬妮小姐从永聚岛发来的特别报道,在经历了极为冗长的争论和交涉之后,精灵女王、精灵长老院和诸位海陆军将领终于取得一致共识,于四月二十日下令免除原香料群岛总督拉斐尔本兼各职,并且正式发布了对香料群岛起义者的平叛讨伐令。
而宣布独立的香料群岛方面,也已经利用这将近一年的缓冲时间,紧锣密鼓地全力整兵备战,组建起一支颇为可观的军队……预期将有一场自一万四千年前的皇冠战争以来,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精灵内战,于本年度之内在香料群岛爆发。关于此战胜负,租界各大赌场已经制定出赔率,详情请参见第三版……
关于此事有可能引发的各类国际影响,上月由本报邀请来访的著名国际评论家,深水城大学新闻系的杰肯斯凯教授,将于下周五在梧桐街金球剧院进行专题演讲,欢迎诸位有兴趣的读者前来捧场……”
正当丹尼尔中将翻阅着这篇充满了幸灾乐祸语调的国际新闻报道,越看越觉得满腹忧郁、心情哀伤的时候,一个爽朗的笑声突然在他身后如炸雷般响起。
“……呵呵呵,丹尼尔将军今天又在这里借酒浇愁?难道阁下就不怕借酒浇愁愁更愁吗?”
毫无心理准备的金精灵中将,顿时被这个大嗓门惊得脖子一缩,连手里的啤酒也有几滴被飞溅到了报纸上。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就发现了一位极其另类的道士,正在前方不远处的路边,微笑着向自己打招呼。
然而,在辨认出来人的身份之后,被叫唤的丹尼尔中将阁下,却是忍不住背后一凉,菊huā一紧,随后才翻着白眼叹息道。
“……原来是盗泉子先生啊您这位**家打招呼难道就不能小点儿声吗?今天又出来遛狗熊?”
二十六、盗泉子(下)
二十六、盗泉子(下)
二十六、盗泉子(下)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盗泉子道长都是一位极为另类的修真者。
这位另类的道士,虽然穿着一身流水般平滑闪亮的青sè道袍,手持一顶sè泽素雅的青yù拂尘,头戴黄yù一般的光洁道冠,却看不出一丝飘逸的仙风道骨,反倒浑身弥漫着腾腾的煞气——因为这家伙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长着一身铜皮铁骨,声若洪钟、眼似铜铃、面如锅底、须如铁片,乃是一位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吃饭用桶、喝酒用盆的兄贵级肌ròu猛男,与其说他像什么修仙炼丹的道士,倒不如说他更像是整日在竞技场上好勇斗狠的角斗士或拳击手。
而他绣在衣襟上的两行红字,更是让旁观者看得人人侧目:“搅基天下正道,腐化众妙之门”
——不愧是修习阳亢之道的另类修士,对自己的特殊喜好丝毫不以为耻。
至于这位猛男道士胯下的坐骑,则是比他本人还要更加另类:一只非常猛又非常萌的巨大白熊
这头白熊足有两吨多重,趴着就比人还高,平时看起来máo茸茸féi嘟嘟的憨态可掬,但走起路来却简直能搞到地动山摇此时在夕阳的照耀之下,浑身白máo都泛出一层朦胧的金sè,显得异常拉风和招摇。
——当然,这头熊的缺点也是不少,最大的问题就是长得太féi,跑得太慢,日常巡逻时速仅有十里,还不如普通人的步行速度……所以被它的主人称为“慢熊”。
不过呢,这慢熊也有慢的好处,首先就是天然的熊皮坐垫相当柔软舒适,还能自动保温供暖,而且也不至于让骑乘者闹出“晕熊”这样滑稽的失态场面。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种道士骑白熊的奇妙组合,都实在是太能吸引眼球了。
因此,尽管他此时距离酒吧门口还有不短的一段路,就已经在酒吧内引起了一阵小小的sāo动——店内一部分新来的顾客争相涌出门去观看,并且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而那些本地的老住户,则早已是见怪不怪了——盗泉子这家伙的名号,可能知道的人并不多。但若是一提起“骑熊的道士”,只要不是新来的家伙,在浦东这片地方几乎是人人知晓。
毕竟,这位整天骑着狗熊转悠的行为艺术家,乃是上海总督府内的常客,很得黑日巫妖总督的宠信,差不多相当于幕僚或sī人顾问一类,不大不小也算是个有点身份的人。
不过,若是骑着这么一只拉风的大白熊在街面上招摇过市,实在是很容易导致围观sāoluàn和交通堵塞,所以盗泉子一般只在浦东这片森林里活动,对岸的市区则从来不见此辈身影——反正总督府也在这边。
而一些对他更熟悉的狐朋狗友,还知道盗泉子的另一个身份——虽然大多以为他是在吹牛。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丹尼尔中将恰好就是这些狐朋狗友的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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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骑熊的**家,你如今怎么还在上海跟基友们一起闲晃啊?”
丹尼尔举起啤酒杯,向正在爬下熊背的盗泉子略微示意,“……听报纸上说,令师兄付泉子在上个月率领整个门派倒戈归顺朝廷,已经夺取了台湾全境,被皇帝册封为世袭罔替的瀛洲侯、东华真人……阁下为何还不回归门派,也好捞个城主什么的官职啊?”
“……无量天尊师兄是师兄,贫道是贫道,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这位貌似拳击手的猛男修道士闻言,便不屑地扭头哼了一声,“……真正的**者,就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又岂能为了一时的挫折而气馁动摇呢?”
“……嗯嗯,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加一句**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可是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去刺杀哪一位朝廷高官,更没有缠上炸药包去当人弹,甚至连正正经经的**演讲,都未曾见你发表过一场……你这算是什么**家啊?说是发牢sāo专业户还差不多”
丹尼尔中将不以为然地举起啤酒杯晃了晃,“……要一起来喝一杯啤酒吗?”
“……啧啧这种女人和小孩喝的玩意儿,我一个堂堂男子汉可看不上”
猛男道长盗泉子瞥了杯中泛着泡沫的金黄sè啤酒一眼,就径自向shì女要了一杯最烈的矮人火焰酒——这玩意儿通常不是用来喝的,而是被拿来做燃烧弹或高温熔炉燃料的……
然后,在诸位酒客们的惊叹声中,盗泉子仰着脖子就将这杯火焰酒一饮而尽,随即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索性直接叫了一小桶这种“流动的火焰”,用麦秆慢慢地shǔn吸起来。
而且,他一边喝着足以将寻常人肚皮烧穿的烈酒,还一边对丹尼尔调侃,“……也别说我的事情了。阁下身为钦差大臣,已经在此地滞留了大半年,也没见您办什么差事,为何还迟迟不肯回国复命呢?”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提起自己组织精灵大撤退的职责,再看看报上有关精灵内战的最新快讯,丹尼尔中将登时就是一阵神sè黯然。
“……唉,非但没能为永聚岛拉回去一兵一卒,反倒挑起了国家的新一轮分裂和内战……这让我怎么回去复命?难道要我为拍脑袋胡luàn决策的女王陛下当替罪羊,上军事法庭受审送死吗?”
说到这里,丹尼尔就忍不住一肚子的愤愤不平——组织第二次精灵大撤退的馊主意,又不是他想出来的。香料群岛的悍然独立,也是被女王陛下擅自发出的脑残诏书,要他们无条件回国献身给bī出来的……可这yòu发内luàn的罪状,到时候肯定都得摊到他这个倒霉鬼的头上
这都算是些什么事啊为什么最后倒霉遭殃的总是我呢?
至于在上海的这个精灵租界……那根本就是耐sè瑞尔帝国的精灵军战俘营
虽然耐sè瑞尔帝国的租界驻军,对这片地方其实管理得并不算森严,甚至可以说是来去自由,但也要这里的精灵侨民愿意回去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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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精灵王国的官方文件之中,上海港的精灵租界,乃是一个无报备、无记录、无人知晓的三无工程。丹尼尔中将也是一直到了香料群岛之后,才知道在翔龙帝国居然还有这么一帮本族侨民。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怪现象,是因为这个租界的最初起源,对精灵王国而言实在太过于丢人——二十多年之前,为了破坏耐sè瑞尔帝国的远东殖民计划,精灵王国曾经派出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远征东方,然后由于犯下了劳师远袭、士卒疲惫、将帅不合、指挥紊luàn等一系列致命失误,被佩里提督的耐sè瑞尔远东舰队在东海上打得全军覆没,足足七千多名纯种精灵和半精灵不幸战败被俘。
为了安置这批数量庞大的俘虏,并且避免其sāo扰到在浦西刚刚开始兴建的上海租界,佩里提督便下令在黄浦江对岸的浦东荒野之间设置了战俘营,让他们利用自己的天赋技能自食其力,为租界和舰队官兵开垦菜圃、栽培蔬果与香药。同时又派人联络精灵王国政fǔ,商讨战俘赎金问题。
谁想到精灵王国方面为了对内掩饰败绩,居然根本不承认这批战俘的存在
原来,那时正是掌握永聚岛政fǔ的复仇之神薛佛拉斯教会,与金精灵王室传统势力争斗彻底jī化之时,而派到远东去的这支远征舰队,恰好属于最死忠于王室的传统贵族老部队,被军部大本营视为眼中钉ròu中刺,正愁没机会解决掉呢眼下有了这样一个好机会,又哪里肯让这帮刺头儿再活着回来?
——事实上,佩里提督之所以能够轻易获得如此大捷,精灵军大本营也在背后出力良多……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总是特别凶狠和残忍的……
于是,jiān计得逞的精灵军大本营,对此采取了掩耳盗铃的策略,直接在huā名册上将这支东方远征军集体办了退役,于敌人的战俘营内就地裁员,从此扔在东方让他们自生自灭。而正在政治斗争之中全面落败,遭到残酷打压,连王子都能被随意杀掉的金精灵王族,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结果,这个战俘营就只好无休止地维持了下去,直至彻底融合为上海租界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而被俘的精灵军将士,在一番愤慨和彷徨之后,也惊喜地得到了租界当局给予的准公民待遇,并且保证不会将他们作为奴隶贩卖,于是也就安心定居了下来。除了那些高级军官还是先后回国继续效忠王室,与“篡权者”战斗到底之外,底层官兵基本没有几个还想着要回去——精灵战俘这边是惨遭故国抛弃,无家可归;而租界这边则是发愁西方移民太少,难以站稳脚跟,如此一来,正好各取所需……
甚至在这之后,还有一些精灵的政治犯和流放者们陆续辗转潜逃至此,让这处“非法租界”的精灵和半精灵人口逐渐膨胀到了一万左右。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是真正的通缉犯,而绝大多数都是遭到复仇之神薛佛拉斯教会迫害的对象,几乎个个都有毁家灭门的深仇大恨。
若是在两三年之前,金精灵王室和薛佛拉斯教会浴血厮杀的时候,丹尼尔中将想要以报仇雪恨为名,忽悠其中的一部分家伙回去,如果口才够好的话,或许还有那么几分成功的可能。
但如今偏偏是王室与薛佛拉斯教会已经达成了和解之后……先不论这些流亡者xiōng中的爱国心究竟有多少,就算他们依旧热爱祖国,那也不可能为政治迫害过自己的仇敌卖命啊
更不用说薛佛拉斯教会还未必肯放过这些“luàn党余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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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打探清楚了这个“精灵租界”的底细之后,丹尼尔中将当真是一筹莫展,只得整日里借酒浇愁,hún得一日算一日,若是实在不行的话,也只有和那些政治犯一起,在这地方定居下来了。
反正他为了节省旅费,已经遣散了随行的水手,又卖掉了远航来此的座舰,再加上从香料群岛带来的一笔贿赂,想要在这座城市做个寓公享清福,手头款项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若是就这样轻易放弃掉自己huā了半辈子才赢来的爵位和官职,实在多少有些不甘心。
而这位肌ròu男道长盗泉子,就是丹尼尔中将在此处借酒浇愁之时,有幸结识的一位酒友。
此人自称是这个时代已经很稀罕的东方修真者,台湾yù山派前任掌门的二徒弟,也是一个近年来很时髦的**党——最后这个身份听起来很危险,其实在如今的东南江浙地区早已比比皆是。差不多在每个地方,都有热血青年散发**传单,只要别把传单昏了头塞进衙门里,通常也不会有谁吃饱了撑着来找麻烦。
——对于翔龙帝国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而言,大金朝廷原本就被认为是外族征服者的殖民政权,天生就有一层厚厚的隔膜。等到皇家龙脉断绝了十余年,天下分崩离析二十余年之后的今天,官府对地方的实际控制能力,更是已经衰弱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差不多除了真刀真枪的造反之外,其余什么事情都是懒得过问,就算你在大街上宣扬造反有理,官府通常也只会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放着不管就好了。
至于传说中“莫谈国事”的警告条幅,一般也只是在权贵云集的京城里才会有……
所以,只要不至于昏了头,真正抱着炸弹火枪什么的去攻打衙门,一帮闲人在酒吧茶馆里捉着虱子大谈造反和**,实际上还是很安全的——例如,这位盗泉子道长在酒桌上,就最喜欢对酒友们宣称:“……我天朝人民自古就拥有揭竿而起,推翻朝廷的自由,并且不止一次地实施了这项自由”
某一天有几个上海县的衙役恰好就坐在边上,听得是清清楚楚,但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手抓人的意思。
偏偏这种在谈笑之间指点江山、指挥方遒,扬言要推翻朝廷自己当家做主人的刺jī感觉,真的是非常非常的爽,也因此使得“**”这个词汇在近年来变得越来越时髦,真真假假的“**党”越来越多。
——怎么说呢?大概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中二病”和“愤青”一样时髦……
甚至就连官府里都不例外——如果要把谈过造反和**的官员都抓起来,这个帝国立马就得崩溃。
当然,这些家伙通常都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在酒馆ji院里可以借着醉意,口若悬河地滔滔不绝,赢得一片喝彩之声。但真正到了需要提着脑袋拼命,举起军旗造反的时候,一百个“**家”里面最起码有九十九个会消失不见,若是能有一个tǐng身而出,就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也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尽管这天下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觉得这朝廷是时候该亡了,但完颜家的皇帝依然是年复一年地坐在金銮殿上苟延残喘——凄惨归凄惨,可好歹还是维持下去了。
比起那个既不靠谱也不稀罕的**党头衔,盗泉子的修士身份倒是比较靠谱一些,至少丹尼尔中将就亲眼看到过他表演御剑飞行、缩地成寸的仙法,偶尔还在住处开炉炼丹、挥笔画符,然后拿出来等着别人上门抢购。而他胯下那头巨大白熊,同样被看做是仙家修士才能驾驭的坐骑。
虽然很多读书人对此不无质疑,因为自从这天下灵脉尽断、灵气尽散之后,那些残余的仙道修士,都只能躲藏在台湾岛山间几段残存的灵脉上苟延残喘。除非是使用预先灌制好灵力的符箓,否则在中原天朝的其它版图上,根本是什么道术仙法都施展不得……这位肌ròu男道长盗泉子又如何能够例外?
但这位道长确实是在距离台湾千里之遥的上海租界,多次施展出了真正的道术——尽管大家都不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但他确实就是做到了,从而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而盗泉子的另一个身份——黑日巫妖总督的幕僚,更是让他经常能遇见许多阿谀奉承之辈,希望通过他这条线来打通与总督大人的关系……无论在什么时代,搞公关跑官的人都是从来不缺的。
当然,既然他是黑日巫妖总督的幕僚,有时候也是要替总督办一些事的。
“……丹尼尔将军,既然你的老家已经回不去了,那么索性就在这地方安家定居也不错啊”
在一桶烈酒下肚之后,盗泉子便挥舞着他那蒲扇般大小的手掌,笑呵呵地拍了丹尼尔的肩膀几下,让身材纤细的金精灵将军几乎痛得呲牙裂嘴,“……正好租界这边有个民兵训练总监的职位空缺,我就向总督大人举荐了老兄你,总督大人看了你的履历也感到非常满意,就让我带你过去给他瞧瞧。”
“……这个,未免有些太突然了吧”毫无思想准备的丹尼尔中将一时愕然,“可否容小弟考虑一下……”
“……哎呀,这样的好事还考虑什么?快点跟我过去面见总督吧万一你去得太迟了,说不准这个难得的好位置就要被别人抢了”
对待朋友一向古道热肠的盗泉子道长,当即就不耐烦地撇了撇嘴,随手丢了几块金币出去结账,然后用蛮力将丹尼尔一把夹在胳膊下面,跟拎小猫似的拖走了。
而常chūn藤酒吧在寂静了片刻之后,则很快开始传出了“道长这次是不是打算骑精灵搞基”的议论,还有对那只纤细精灵的gāng肠是否能承受伐挞的悲悯担忧……
二十七、基友团异闻录
二十七、基友团异闻录
二十七、基友团异闻录
夕阳的余晖透过茂密的树林,映照在上海总督府高耸的黑岩围墙上,泛起了一丝肃杀的寒光。
金精灵中将丹尼尔有些恍惚地走出精铁浇铸的大门,回头看看总督府三楼的小阳台上,依稀还能辨认出新上司黑日总督阁下,这位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牛头人巫妖坐在办公桌后的身影。再低头看看手里的烫金委任状,mōmō身上的灰sè亚麻布耐sè瑞尔帝**服,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租界领事馆与翔龙帝国朝廷之间,有关那笔三千二百万两白银贷款偿还的谈判彻底破裂,耐sè瑞尔帝国的入京谈判使节被粗暴驱逐之后,上海租界周围的局势,也渐渐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从上个月底开始,在江南地区的各座城市,都先后爆发了捣毁洋行、烧毁洋货的排外行动。几个进出口贸易商行的外派销售点,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不得不将商业网点暂时缩回租界,从此只做大额的批发生意,让本地的小商人去外面搞零售,以回避排外风cháo的bō及。
就连几个神殿派到外地活动的传教士,也全都遭到了群殴和驱逐,被迫和若干信徒一起撤退回租界。
在这一轮jī烈的排外làngcháo之中,一系列原本被朝廷统称为“魔教”的地下反政fǔ组织,表现得颇为活跃,并且隐约得到了官方的默认甚至支持——很显然,这就是翔龙帝国朝廷对于谈判破裂的报复手段。
虽然有些失于下乘,但这确实是bī迫耐sè瑞尔帝国方面降低条件,重开贷款谈判的有效做法,又不至于彻底撕破脸面——最起码对方并没有直接出兵攻打,多少还留着回转斡旋的余地。
不过就上海租界本身而言,情况基本还算稳定——毕竟,这种排外运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是自从租界建立开始,就断断续续地爆发过好几回。只要还没有搞到官方直接出兵讨伐的程度,就尚不至于对租界侨民造成严重的恐慌——能够漂洋过海到远东来闯世界的家伙,通常都不会是胆小鬼。
另外,驻扎在租界的两千多名士兵、数百名魔法师、十几艘炮舰和一系列坚固堡垒,也都不是摆设。
但是,由于排外运动而导致的贸易停滞、经济萧条,确实是给以进出口商业为生命线的上海租界造成了沉重打击。所以,租界当局已经在跟外交部的催债使节进行内部磋商,讨论着能否在修改一些次要条件的基础上,争取以较低代价与翔龙帝国朝廷达成妥协,尽快结束这一风bō。
不过,外交谈判必须以实力为基础,租界现有的兵力虽然足以固守,但若要主动出击示威,就有些略嫌不足。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充实预备役人员,总督府又制订了整训民兵的计划。
其中,耐sè瑞尔帝国的人类和其他种族侨民倒还好办,可以直接从驻军里抽调教官。可浦东森林的那些精灵,就有些不太好办了——人类军队的战术训练规范,往往与精灵的体能与技能不太合拍,另外,最多只有几十岁的人类军官,也很难得到动辄数百高龄的精灵们的信服。而这些精灵侨民虽然曾是士兵,但大多已经解甲归田二十多年,对于战斗和战术早已有些生疏了,并且原本的军衔都很低,顶多就是个尉官或士官,一时之间根本挑不出足够分量能服众的首领。
正好在这个大家都深感伤脑筋的时候,盗泉子就站了出来,把“血统高贵、地位尊崇、战争经验丰富”的金精灵皇室名将丹尼尔给推荐了上去。
黑日巫妖总督一看履历就大喜过望,再加上盗泉子的拍xiōng脯担保,这事情很快就被拍板定了下来。
但问题是,这个任命在事先根本就没跟丹尼尔通过气,于是让这位金精灵中将一时间有些苦恼。
“……盗泉子老兄……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份该死的好差事啊”
他满脸忧郁地回过头去,望着推荐自己担任精灵民兵训练总监的盗泉子,神sè复杂地说道,“……先不说身为精灵将军却为耐sè瑞尔帝国效力,这辈子怕是都没法向女王交待……那位黑日巫妖总督只给我十天时间,就要在精灵侨民之中征发出四百壮丁,并且火速训练成军,然后带队投入实战——这哪里来得及?”
“……没事的啦,不就是一帮被魔教蛊huò起来,在租界外围攻击侨民闹事的寻常暴徒而已,只要亮出刀枪来吓唬他们两下,就绝对会一哄而散了……再说,我也会骑着慢熊过去帮你的”
铜皮铁骨的猛男型道长,一边挥舞着自己砂锅大小的拳头,一边笑嘻嘻地劝解道,“……更何况,这不是让你尽快融入这片土地,并且站稳脚跟的最佳方法吗?我天朝上国有句老话: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你这次能够搞到一个带兵的官职作为护身符,总比身为没背景的外地人到处受欺负要强得多吧”
听到这番合情合理的说辞,丹尼尔中将只得又低头叹了口气。
对于身边这位骑熊的基佬猛男道长,要说丹尼尔能够安心到没有一点提防和畏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根据他的经验,一般来说,同性恋,尤其是男同性恋,都有着极其严重的yinluàn和暴力攻击倾向。而拥有着纤细体型、光滑肌肤和俊美容貌的精灵男性,更是搞基界内最受欢迎的小受种族之一。
丹尼尔中将昔日在新耐sè瑞尔十三州作战的时候,便曾经见识过被卖进同性恋俱乐部的精灵男性士兵(就是菲里卖的)——这些可怜虫的下场实在是惨不忍睹,就算是侥幸没有染上huā柳病,也得进行长时间的gāng肠科治疗,以及更加难办的精神辅导……被释放回来之后,他们的心灵往往比gāng门还要伤痕累累。
幸好,盗泉子这位猛男道长搞基归搞基,但却并不喜欢纤细娇柔的美少年,而是更喜欢跟自己一样强悍的肌ròu兄贵。更难得的是对朋友异常热心,很乐意替人帮忙——这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丹尼尔中将,愿意顶着周遭众人各种诡异的有sè眼光,跟这位另类道长结交的主要原因。
——没办法,想要在异乡hún出点名堂的话,不找门路拜码头是绝对不行的。
但是,等到这位盗泉子道长笑嘻嘻地以“庆贺升官”为名,将他带到了一处会员制的特殊娱乐场所门口之时,丹尼尔中将终于感觉自己有些吃不消了。
这……这是一个何等彪悍,何等疯狂的地方啊
仿佛小型碉堡般坚固的钢筋hún凝土建筑,在夜幕下被一串串魔法灯照耀得亮如白昼。门口那两尊搔首nòng姿的等身大luǒ体肌ròu兄贵青铜雕像,同样也被照亮得纤毫毕见。
而那一对用六国文字写成的巨大门联,更是让人读了就心中发máo:
上联是:爆穿石门亮铁棍
下联是:菊huā一夹断钢筋
横批是:gāng中有力
——不用看那块写着“基友团”的巨型门牌,他就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了。
丹尼尔中将当场有种蜷缩起身体躲到墙角,抱头进入“你看不见我”状态的冲动。
“……这个……盗泉子先生,我又没有这方面的喜好,来这边似乎不太合适吧……”
看着四周往来的一群群赤膊肌ròu兄贵,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汗臭、廉价香水和橄榄油hún合在一起的刺鼻气息,可怜的金精灵中将顿时忍不住菊huā一紧,牙齿微微打颤地扭头抗议道。
“……呵呵,丹尼尔兄弟,都还没进这基友团的门呢,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肌ròu道长盗泉子mō了mō自己下巴上铁丝般坚硬的胡须,在熊背上爽朗地大笑着,并且抬起袖子对着某处遥遥一指,“……再说,贫道此次带你过来,也只是想请你看看外头的公开演唱会而已。至于基友团的里面么……你若是感兴趣的话,自可以进去瞧瞧。若是实在不喜欢,在下也绝不会强求……”
顺着盗泉子伸手指示的方向,丹尼尔看到在这座建筑物对面的宽阔广场上,矗立着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舞台,四周飘扬着彩旗,下面则挤满了熙熙攘攘的观众。一簇簇五光十sè的彩灯投影,伴随着乐队演奏的快节奏摇滚乐,在人群之中来回地纷飞旋转着,让人们的情绪变得愈发亢奋。
“……听说今天可是有超级歌星粉嫩君的出场哦他如今可是已经成了黑日巫妖总督大人保养的禁脔,难得被放出来表演一次。”盗泉子兴致勃勃地介绍说道,“……今天咱们可真是有眼福了……”
听到自己不必进入那个一看就很可怕的地方,丹尼尔不由得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然后,他便被肌ròu道长一路拖到了观众席的最前排,在早已预订好的座位上一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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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片刻之后,一个窈窕而又娇小的身影,才在观众们的千呼万唤之中,从后台转了出来。并且在闪亮耀眼的聚光灯下,一手举着话筒,另一手则很可爱地向众人比了个大拇指:
“……大家晚上好今天也要很有精神地听我唱歌哦”
而台下那些人头攒动的观众们,则是一片兴奋的山呼海啸。
“……哦哦粉嫩君威武”
“……总受大人最高”
“……总受大人,快来一发”
“……伟大的粉嫩君,请用您粉嫩的目光来萌杀我们吧”
……
在这一片疯狂而热烈的气氛之中,丹尼尔中将皱着眉头眯缝眼睛,朝着舞台中央的歌手望去,反复打量了片刻,顿时不由得也发出了一声赞叹。
这位登场的歌手果然人如其名,只能用“粉嫩”一词来形容他的完美。
——粉嫩的头发,粉嫩的yù指,粉嫩的肌肤,粉嫩的容貌,粉嫩的粉红sè绸缎演出服,甚至连嗓音都是如此的粉嫩,仿佛只要抓住了轻轻一掐,就能从指缝间渗出水来。
那一头披肩的粉红sè长发,还被俏皮地绑成一缕可爱的马尾。一眼看去,就犹如未发育的中性少年,当然也可以说是未发育的中性少女……不过,既然是在基友团的地盘上,想来应该都是男的吧
——正如同某句话说的那样,性别年龄什么的都是浮云,漂亮可爱才是唯一的标准……
而这位粉嫩君演唱的歌曲内容,也确实是洋溢着浓浓的基友风韵: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谈恋爱,谈恋爱两只都是公的,两只都是公的,真变态,真变态……”
如此劲爆的歌词,立即就在丹尼尔中将的脸上带起一连串jī皮疙瘩。
——这货真是一只粉嫩嫩的总受啊
不过,就算是一只萝太在台上卖萌,这种充满了稚嫩和童趣的中性美,其实还是相当之赏心悦目的,即使是对性取向正常的人而言,同样也是如此。
至少,比起下一个堪比噩梦的可怕节目而言,粉嫩君的歌已经应该算是相当之温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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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晚会的第一个节目,就此宣告圆满结束。请大家热烈鼓掌,感谢粉嫩君带给我们的精彩演出。下面有请本次晚会的第二位表演者——不朽之格里高利”
在粉嫩君一边抛着飞wěn一边徐徐退场之后,主持人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匆匆报幕完毕,就拔tuǐ往台下飞奔而去,仿佛屁股后面有一只大老虎在追着似的。
“……哦呀~~哦呀~~今天居然有这么多可爱的小甜心们,来这里欣赏我不朽之格里高利的歌喉吗?”
随即,一个听起来颇为“天真可爱”的声音,便从舞台上徐徐飘来,还拖着长长的尾音。
坐在最前排的丹尼尔抬眼一看,顿时就被震撼得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半句话来。
——肌ròu肌ròu肌ròu
第一眼望去,那一身压倒性的油亮肌ròu,就映满了中将阁下的眼帘。
——肱二头肌、肱三头肌、xiōng大肌、三角肌、背阔肌……
一块块比人体解剖图还要显眼和醒目的肌ròu,被表演者刻意地摆姿势挤了出来,光是远远地看上几眼,就能让人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而那宛如野兽咆哮一般,异常富有冲击性的爆炸式嗓音,更是让舞台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噼里啪啦地震颤了起来。
简单来说,登场的乃是一位浑身涂抹了橄榄油,洋溢着浓郁汗臭味的赤膊肌ròu猛男。
而更加恶心的是,尽管他正光着膀子在秀肌ròu,满脸留着铁屑一般的胡子茬,浑身上下也是布满了各式狰狞的刺青,可脚上却穿着一套装饰着白蕾丝的女式长筒袜加高跟鞋,胳膊上套着粉红sè的蕾丝袖套,头上chā着粉红sè的贝壳状发卡,脖子上还系着一只粉红sè的丝绸蝴蝶结……
——光是这种对比强烈的恶心外表,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对任何目击者产生出剧烈的视觉冲击。
丹尼尔一时间看得是脸sè苍白、身躯僵硬,双股颤颤,几yù溜走。而盗泉子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了——基佬的审美观果然与常人存在着及其巨大的差异啊
最可怕的是,在舞台上秀完了一圈肌ròu之后,那位“不朽之格里高利”,居然还注意到了前排的丹尼尔
“……哦呀?今天居然有一位精灵族的新人加入了我们这个爱与正义的聚会?”
肌ròu男突然“扑通”一声蹦下了舞台,跳到了明显已经被吓傻了的丹尼尔面前,略微端详了几眼,就俯下身子,用有力的臂膀一把将他揽腰抱住
一时间,汗湿的肌ròu跟金精灵中将的军服紧贴在一起。同时又有一股浓烈无比的“男人味”扑鼻而来,当场就把这只嗅觉灵敏的精灵熏得浑身无力,都快要昏倒在这充满汗臭味的cháo湿肌ròu之中了
更可怕的是,格里高利还用陶醉的眼神注视着丹尼尔的俊美面庞,并且慢慢地凑了上去。
“……呜呼呼,可爱的新人哟就让我格里高利送给你一个充满了爱的欢迎之wěn吧啾————”
“……呃……”
如同被突然丢上陆地的鱼儿一般,可怜的丹尼尔中将在四肢奋力luàn动,剧烈地挣扎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再也无法承受这样可怕的精神刺jī,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而在他意识已经陷入朦胧的最后几秒钟里,还隐约听到了对方满足的叹息声。
“……哦呀?怎么昏过去了?一定是因为爱还不够啊嗯,那就再给这只小猫咪多补充一发吧……”
丹尼尔中将立即果断地切断了自己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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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在经历了这个生命中最恐怖的夜晚之后,可怜的丹尼尔中将扒着马桶连续呕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又在入睡之前足足刷牙了一百多遍,但依旧觉得嘴巴里满是恶心的腥臭味,以至于一晚上都没能睡好,满脑子都是有关肌ròu、汗臭和搞基的噩梦。
于是,在第二天早上,丹尼尔中将只能顶着一对黑眼圈去总督府上任,并且在完成了任职手续之后,立即就开始着手征发精灵民兵、安排训练日程、领取军械弹药。
为了按期完成任务,他甚至还以公务紧迫为由,推辞了黑日巫妖总督带上他这个新官一起前往上海县城赴宴吃huā酒,顺便熟悉一下本地官员的邀请——这一方面固然是丹尼尔中将打算用繁忙而琐碎的练兵工作,来冲淡对昨晚那一场可怕经历的回忆。而另一方面,只用十天就要把民兵队组织起来,还要完成一切实战准备,这个时间也确实是相当之紧迫,实在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拖沓和làng费。
所以,在这一天的中午之前,四百名精灵民兵就已经站在了训练场上,听着丹尼尔的训话。
然而,丹尼尔中将并不知道的是,他其实已经只剩下几个钟头的时间可以用来练兵了……
二十八、魔教逞威
二十八、魔教逞威
二十八、魔教逞威
轰隆隆!!!
晌午时分的上海县城,突然从县城中央的某条街道上,传来了一串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声。
然后,伴随着一朵徐徐腾起的巨大蘑菇云,无数迸飞的灰烬木屑和残砖碎瓦,先是被气làng掀起,然后又从空中纷纷扬扬地撒落下来,砸得屋顶瓦片噼里啪啦地作响。
原本就颇为萧瑟冷清的县城内,霎时间sāoluàn一片,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又过了片刻之后,便已是家家关门闭户,街面上人迹全无,只留下一堆凌luàn的垃圾和灰尘,在风中旋转着飞舞。
要知道,自从禁海令废弛,上海开埠通商,西洋人的租界逐渐发展成为国际化大都市之后,原本坐落于此的上海县城,就慢慢变成了为租界提供各种服务的卫星城市。
所以,在上海县城里,各种买办、翻译、洋教信徒之类的“二máo子”,乃是天下最多的,自然也最遭那些极端顽固保守势力的憎恨——这些牛皮哄哄的老顽固,多半未必有胆量去找正牌西洋máo子的麻烦,但对于打着“灭洋”旗号砍杀这些“二máo子”,顺便笑纳他们的妻女家当,却绝对是非常非常的有兴趣……
故而,在这些天的排外làngcháo之中,上海县上下原本就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唯恐从哪里跑来一群喊着“神功无敌”、“扶金灭洋”的疯子,将全县都给打砸抢烧一遍——前几次排外风bō的时候,那些暴徒在攻击租界失败之后,都要来上海县城洗劫一遍,以免空手而归,而官府的态度也是充耳不闻,坐视不理。
这几天以来,县里已经有不少人停下了生意,收拾行李去了乡下老家避难。而剩下的人也是一日三惊,警惕性高得不能再高,一听得爆炸声响,那反应真是敏捷得令人咋舌:一个个全都用力顶上了门板窗板,还在后面堵上了石头柜子什么的,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从门缝之间朝外张望动静。
至于那些身手比较敏捷的住户,则是索性爬上了屋顶,抬头眺望起了远处的烟柱和火光,不时还跟对面屋顶上的邻居唠嗑几句,交换一下意见。几乎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充斥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sè。
在这个动luàn的国度之中,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流离失所、死于非命,光是想要挣扎求存,就绝非易事。
而恰好从京城赶来上海卖房子,在收到款子之后尚未来得及出城离去的原上海典史,现任苏州团练总办的王启年王大人,也被不幸堵在了街边一家封死了门板的茶馆内,此刻正坐在茶馆三楼的一间雅座窗边,望着远处腾起烟柱的方向,愣愣地出神。
“……我的妈呀!这县尊大人也太能来事儿了吧!为了帮魔教给洋人设局下套,配上自家脸面不要,邀请租界一干大员摆了鸿门宴不说,居然还埋下火药,把县衙门都给炸了!!!”
王启年随手敲着桌子,有些不知所措地叹息道,“……也不知这事儿是成了还是没成……”
“……怕是没成吧,王兄,你瞧那边,又有喊杀声传过来了……嗯,还有枪响……”
与他同桌饮茶的一位相熟士绅,一边叹息着指了指远方在轰隆声中大片坍塌的房舍,一边又神sè复杂地低头看着一群群裹着黄头巾和红头巾的男女老少,luàn糟糟地从楼下的街道中间奔过,不由得哀叹起来。
“……国家形势如此衰颓,朝廷却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还要去擅自招惹洋人。于京畿腹地悍然挑动战luàn,自毁根基,本来就已是在玩火。偏偏居然还异想天开,让魔教给朝廷当打手——如今的江南各省地面上,才一两个月的功夫,就已经是村村烧香、处处拜坛,大师兄多如狗,大师姐满街走,还有圣姑、圣女、香主、尊者……差不多是什么歪门邪道都冒出来啦!
眼看着这江南的最后一块太平地方,就要luàn得一塌糊涂,朝廷难道就不担忧吗?王兄,你刚从京城回来,有没有探听到什么风声?朝廷对这事究竟有个什么章程?”
“……什么章程?嘿嘿,根本就是庆王殿下那个小máo头在胡来罢了!”
王启年mō着茶杯冷笑一声,对于辱骂皇室这种事情完全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京城里头的那帮满洲大爷,明明已经把江山都折腾得丢掉大半,连祖坟和龙脉都被人刨了,却还沉睡在天朝上国的美梦里头呐!
庆王自诩为聪明,想要借着魔教的势力,跟上海的洋人彼此攻伐,然后让朝廷从中两头牟利,拉一边打一边,好像天底下就只有他一个聪明人似的。可这魔教能传承千年,又岂是废柴傻瓜?现在不过是要借着朝廷的纵容来扩张势力,这才说什么效忠朝廷,扶金灭洋。要是日后一旦当真得了势,头一个对付的绝对不是洋人,而是要掉过头来打进京城做皇帝的——人家那可都是上千年的造反专业户了啊!”
“……嘶~~~这……若是照王兄所说,我大金江山岂不是危如累卵?”
那位士绅闻得此番内幕,不由得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莫非真的就如那些革命党所说的那样,大金朝廷的国运,已经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啦!”
而王启年却用一种异常古怪和微妙,甚至隐约带着几分怜悯的眼神注视着他
“……我说贤弟……你该不会到现在才知道,咱大金朝廷已经快完了啊?”
“……”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王启年又一次缓缓地开了口。
“……贤弟,此次离别之后,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再难相见了。愚兄有几句肺腑之言,不能不坦然相告——我知道你素来一心想要谋个府县féi缺,既能捞回昔日捐官的huā费,也能光耀门楣。可在这luàn世之中,什么官爵差事、门第功名都是虚的,只有抓紧时间在乡下置办些土地宅院,拉起些护院家丁,才是实打实的安身立命之本!若是能抓着一些兵马,那就更是再好不过!”
“……那再往后呢?若是这天下改朝换代,又该如何是好?”那士绅又追问道。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凉拌了!莫非贤弟还想殉国赴难不成?”
王启年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不管是谁坐了这天下,我等小民还不是一样交租纳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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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官宦士绅的忧心忡忡,升斗小民的满心惶恐,此刻风头正劲的各路魔教徒众,却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一个个摩拳擦掌,要在这世上闯出一番大事业来!
大金朝廷自从南迁金陵以来,版图日削,战luàn频繁,藩镇坐大,财源渐渐枯竭,而供养军队、宫廷和宗室贵戚的开销,还有各级官吏的贪污làng费,却依然极为浩大。
如此一来,对于东南这最后半壁江山,官府自然是搜刮得愈发厉害,再加上南迁权贵的圈地置业,以及西洋工业品的倾销打击……十几年下来,朝廷就硬生生地把这片天下最为富庶的精华之地,给整治得民不聊生,让原本民风柔弱的江南水乡,也愈发得不安分起来。
于是,各路好汉在民间纷纷趁势而起,魔教、革命党之类反政fǔ组织的势力日趋膨胀,并且迅速渗透进了四乡八里、各行各业,早就已经把京畿之地几乎变成了火药桶,只差一根火柴丢上去了!
而朝廷居然还自以为聪明,冒冒失失地就施展出驱虎吞狼之计,趁着革命党内luàn崩裂、势力大衰的机会,妄图驱使魔教与西洋人互相攻伐,消耗实力,然后让皇家得以一举消除所有隐患,坐收渔利。
谁想到这事情才刚开了个头,整个江南局面就已是沸沸扬扬,不可收拾了!
——朝廷企图扶植魔教驱逐洋人的风声刚一传出,成百上千个香坛就在江南遍地开huā,无数杏黄八卦旗四处飘扬,而层出不穷的暴力冲突,更是让各地府县几乎成了炼狱!
对于那些魔教徒众而言,驱逐洋人只是顺手而为,钉了黄纸簿子一家家勒索劝捐才是主业!诸位大师兄大师姐们不但在乡下横行霸道,还成批涌入县城府城里安营扎寨,对着那些商家富户挨个儿敲诈勒索,摊派资助。若是有哪个吝啬鬼胆敢不出钱的,立即就被打成勾结洋人的二máo子三máo子!轻则胖揍一顿,打个半死,破门抢些浮财而去;重则满门老少杀个干净,房屋纵火烧光,还把尸体吊在门梁上示众!
这天下的官儿,素来都是最最欺软怕硬的。看到魔教的声势如此浩大,还有朝廷的支持,一个个全都软了脚。在魔教闹得最厉害的几个地方,县令和知府都只能搬出衙门,让诸位大师兄大师姐们在大堂上起坛烧香。若是这些“贵人”们起驾出行,到各处表演神通,招徕信徒,地方官员还得跟小厮长随似的,鞍前马后地随行听候差遣,简直是恨不得把那些大师兄大师姐们当成自家祖宗来伺候。
此时此刻,在作为驱逐洋夷最前线的上海县城,魔教各路豪杰更是重兵云集。
这天午后,按照预定的计划,只听得县城衙门的爆炸声一响,无数埋伏已久的魔教徒众,就从各处城门纷纷涌来,杀奔正在鏖战突围的租界西洋官兵而去,那声势端的是惊人无比。
而县衙门的大小官吏和一干捕快差役,却只得穿上了官服顶戴,手里捧了香炉和慰劳银子,愁眉苦脸地和若干本地士绅一起站在城门外,迎候着魔教一位圣女大师姐的大驾光临。
片刻之后,便见得城外的大道尽头处,一片尘土飞扬,旌旗飘展。
先是一队黑衣劲装的佩刀壮汉在前面开路,肩上扛着的杏黄八卦坎字旗迎风猎猎作响,又有数十名红衣女子紧紧相随,一手挎篮一手拿扇子,或者提着灯笼、香炉、宝剑、拂尘等物。更有一顶十人抬的巨大轿子上头,设了不知道哪路神仙的神龛,外头用黄布罩着,四周密密麻麻地围满了各式香炉烛台,一时间烟雾缭绕,顺风飘十里,顶风都能飘三里,当真搞得是乌烟瘴气。
尽管江南水乡缺少骡马代步,这些人一路走来颇为辛苦,可一个个还都是神气活现的,挤挤挨挨地占满了整条大道,隔着老远就呼喝着撵人让路,那气派真是比总督布政使之类大员的出巡还要大得多!
而在这支魔教队伍的中间,则簇拥着一辆豪华大车,车身四周都门g着金光闪闪的绣huā绸缎幔子。拉车的牲口更是不凡——非马非驴非牛,更非寻常苦力,而是三匹máo皮油亮的稀罕白鹿!
又有一群五彩衣裳的鼓乐手,跟着这辆造型别致的三鹿车,一路吹吹打打,丝竹之声不绝。
总之,这支气派十足的魔教队伍,就这样大张旗鼓地行进到了城门边上,才缓缓停下了脚步,鼓乐丝竹声也随之停歇,四野里蓦然寂静下来。然后便有一名中年女子站了出来,尖声高喝道:
“……扶金灭洋!神功无敌!恭祝我圣门芙蓉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万福万福万万福!”
“……扶金灭洋!神功无敌!恭祝我圣门芙蓉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万福万福万万福!”
在魔教队伍之中,随即便应和着响起了一片声嘶力竭的整齐吼声,在稍远的地方,还有不少信徒也跟着顶礼跪拜,同声附和。其声làng之大,一时间震得城外房舍的瓦片噼里啪啦luàn响,也让城门口的官绅们心肝儿luàn颤,甚至有人忍不住软了tuǐ脚跪倒下来!
在缩着脖子挨过了对方的一遍狂呼luàn喊之后,上海县令便捧着犒劳银票和礼单,满脸谄笑着迎了上去。谁想到才刚走了几步,就从那辆三鹿车里走出两个身穿对襟黑绸缎褂子的稚龄女童,各自手持一根银亮亮的蛇皮长鞭,满脸凶相地朝这边奔了上来,吓得他顿时一个哆嗦,好险没把礼单给掉到地上。
幸好,这两位女童并不是来挥鞭打人的,而是朝着地面上噼里啪啦地连连甩出二十一记清脆声响,直打得尘土飞扬,碎石飞溅……寻常百姓倒是没看出什么名堂,可一干有见识的官绅却全都囧了。
——这二十一鞭响……分明就是迎接天子上朝的礼法啊!!!
唉,没办法,如今这年头是魔教势力大,江湖天子多,一个个群魔luàn舞,人人都要称孤道寡,争着抢威风比派头,至于什么逾制之罪,都已经早就没人能管了。
总算等到这一切乌七八糟的繁文缛节,全都被闹哄哄地执行完毕,而县令和士绅孝敬的金银财货,也都被左右护法点齐收下,坐在那三鹿车中的圣女大师姐,才伸手拉开布幔,只留一道影影绰绰的珠帘,也不起身出来,就在这车里清了清嗓子,跟哼歌似的唱道:
“……天兵天将临凡,圣母圣女降世!任凭那红máo鬼夷来闹,这大金江山咱来保!天下香主共襄盛举,万千义民一起举刀!焚黄表,升香烟,各路神仙降甘霖,四方妖邪都吓跑!要把那人间小天堂来造……”
啰啰嗦嗦地唱了好长一嗓子之后,这大师姐才讲到了正题上,“……今日设伏杀洋妖,可有战绩来报?”
当即早有一个等在城外的魔教弟子,一个猛虎落地式跪倒在车驾前面,向大师姐恭声奏报道,“……禀告圣女,本教弟子原本在县衙门埋了一万斤火药,又让县令假意邀请数十位洋人大小头领前来赴宴、共商时务……本来此事已经万无一失,只可恨这城中jiān细甚多,居然在县衙外被人告密。我等被迫仓促引爆火药,只炸死了几个二máo子翻译官……眼下城中仍在jī战,还请大师姐速速发兵支援……”
一听居然有内jiān告密,诸位魔教子弟顿时就全都红了眼,一个个破口大骂起来。
“……反了反了,这上海县城离洋鬼子的地盘太近,果然是中毒甚深,非得好好清理一番不可!”
“……不错不错!等我们圣门的天兵天将打下了全上海,一定要开刀屠城七天七夜!把这个勾结西洋鬼子的妖城杀光烧光!把这些汉jiān一律开膛破肚,把洋人都赶进大海里去喂鱼!”
……
以上这些呵斥声一出,迎候在城门口的本地官绅们全都给吓得脸sè发白、摇摇yù坠,双tuǐ抖得好似筛糠一般。幸好这芙蓉教圣女多少还有些见识,赶紧在三鹿车中干咳一声,制止了徒众们的起哄。
“……儿郎们、姑娘们,现在不是站在这里骂街的时候!城中的教友们还在厮杀呐!还不快快入城助阵破敌?莫要叫圣门的别派兄弟姐妹,小瞧了我芙蓉教的威风!”
众人赶紧低头请罪,然后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城围攻西洋人去了。
二十九、符咒狗血斗巫妖
二十九、符咒狗血斗巫妖
二十九、符咒狗血斗巫妖
当四面八方的各路魔教信徒,仿佛赶集一般朝这边涌来的时候,被堵在上海县城内围攻的黑日巫妖总督一行人,却已经陷入了最危急的关头。
事实上,对于此次会谈的危险性,经验老道的上海租界总督黑日巫妖阁下,并非毫无察觉。但出于对“东方土著人”的轻视,以及耀武扬威、恐吓对手的考虑,在反复权衡再三之后,他还是决定欣然赴约,只是带上了足足五百人的精锐卫队以防万一,甚至还拖上了六门小口径的霰弹炮……
谁想到对方居然这么胆大,在自己这样公然提防的情况下,还是不顾一切地悍然动手了!!!
当他侥幸得到内线探子的紧急通报,在千钧一发之际奔出埋了上万斤火药的县衙门之后,立即就被无穷无尽的魔教暴民团团包围在了城中,无论怎么左冲右突,都难以凑近随便哪个城门一步。
而且,由于随行人员太多,事先准备又不够充分,也没法让所有人都通过空间法术传送出去。
最后,在经历了几番hún战之后,这支眼看就要精疲力尽的孤军,只得在县城内抢占了一所青砖高墙的坚固大宅院,用家具杂物之类的玩意儿仓促堆成工事,安上了炮位枪眼,打算暂时固守待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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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瞄准——放!!!”
伴随着一磅野战炮的轰隆一声鸣响,无数滚烫的铅弹飞过残破的街道,朝着对面那些张牙舞爪的魔教武装分子,如同瓢泼大雨一般jīshè而来,霎时间便溅起了一片恐怖的血ròu风暴!
“……弟兄们莫慌,快喝了这神仙赐福的朱砂符水,再念几遍闭火分砂咒,接下来就能刀枪不入啦!”
看到身边众人都有些畏缩,一位赤膊纹身的魔教小头目赶紧跳了出来,带头将一碗朱砂符水仰天灌入喉咙,然后猛地把粗瓷海碗往墙角狠狠一砸,便抡起了一把大刀,嗷嗷叫着扑了过去。
对面堵着大门的炮口再次红光一闪,成片的霰弹又一次飞出炮膛,朝着这位孤独的勇敢者迎头打来,然而这一回却仿佛撞上了坚硬的铁板一般,在他面前就被叮叮当当地弹开了!
看到本教琢磨出来克制西洋枪炮的独门功法果然有效,那位小头目顿时念咒得更加起劲了。
“……弟子在红尘,闭住枪炮门,枪炮一齐响,沙子两边分!”
他挥舞着大刀,神情癫狂地呼喊着闭火分砂咒,又硬挨过了一轮排枪的齐shè,几个敏捷的迈步,便跳上了用箱笼棉被临时垒成的简陋工事,对着后面一位神sè惊慌的白人火枪兵,狞笑着就要当头劈下!
然而,这位孤胆勇士的疯狂冲锋,也就到此为止了。
“……律令——死亡!”
伴随着一个不含半分感情sè彩的冰冷声音,一道淡灰sè的致命光束,从某根只剩白骨的手指前段,霎时间突然shè出,正中这位魔教小头目的xiōng口。让他当即就猛地一个踉跄,随即大刀脱手坠落,身体则向后仰头翻倒在了街道上,只是挣扎着略微抽搐几下,就这么死不瞑目地挂了。
但是,尽管这个小头目被黑日巫妖的亡灵魔法成功一举击毙,可后面那些教徒也已经被他的表现jī起了勇气。只见他们纷纷喝下朱砂符水,嘴里念着闭火分砂咒,cào起刀剑长矛,乃至于钉耙、渔叉、柴刀之类的各式利器,气势汹汹地迎着西洋兵马的枪炮冲来!
“……弟子在红尘,闭住枪炮门,枪炮一齐响,沙子两边分!”
一个个袒xiōnglù背的壮汉,在这一片luàn糟糟的念咒声中凶狠地杀来,为了给自己多加一层保险,还在xiōng口画上了奇形怪状的符号。几个身体健壮的大脚农fù,也扛着镰刀跟着队伍冲了过来。
而更多的女教徒,则是早已被裹了小脚,那一双近似于圆柱形的三寸金莲不但极臭,而且实在是没法跑得太快,只得站在后头摇着扇子和旌旗,仿佛跟啦啦队似的,给他们加油助威。
“……我圣门横扫天下,从无敌手!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升黄表,焚香烟,喝符水,练神功,一干鬼子皆杀尽!铁桶江山万万年!”
“……神功一显定江山,圣门无敌世间雄!!!”
“……诸天仙人降神火,天佑大金灭洋人,杀洋鬼子啊!”
……
遇到这样狂热大胆、不顾性命,而又拥有“免疫火器伤害”这一逆天技能的敌人,诸位实际上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战场的租界驻军,一时间不免有些手软胆寒,手里端着枪炮,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再shè击。
唯有坐镇前方指挥作战的黑日巫妖总督,看着面前扑来的汹涌人cháo,依然在冷笑着沉稳应对。
“……哼哼!以为让自己刀枪不入就能打赢了吗?真是肤浅!!!”
他用只剩下白骨的枯瘦手掌,在衣兜里翻找了几下,mō出一小块油腻腻的féi猪皮,随即扬手将此物使劲抛掷出去,并且准确地掉落在了嗷嗷叫着扑来的人cháo中央。
然后,一个在西方巷战之中使用颇为广泛的辅助法术,便以那块féi猪皮的落点为中心,被悄然发动了。
“……grease!”
——霎时间,原本颇为粗糙肮脏的砂石路面,就在法术的作用之下,被门g上了一层厚厚的油膜。原本如决堤洪水一般涌来的魔教暴徒,根本来不及收住脚跟,就纷纷滑到,变成了一堆滚地葫芦。
在这些倒霉鬼彼此肢体的翻滚与碰撞之中,一片luàn糟糟的哀嚎痛呼声不绝于耳,有人摔断了胳膊,有人脚踝脱臼,剩下的也都是鼻青脸肿,眼冒金星,挣扎了老半天也爬不起来。
但这还只是一道开胃菜而已——因为黑日巫妖深知趁你病要你命的真理,紧接着又发动了真正的杀招!
“……cloudkill!”
伴随着巫妖的咒语,一片泛着绿sè条纹的灰黑sè雾气,在这些被油腻术困住的人群上空瞬间显现,然后缓缓地降落下来,只听得几声恐惧的惊呼,就已经将他们全都笼罩其中……当过了半分钟,这些致命雾气渐渐消散之后,地上的教徒们已经全都脸sè青灰,四肢干枯,僵直地躺在一起,永远地沦为了死尸……
面对着在一瞬间就被夺取生命的几百位教友,饶是这些被宗教mí信冲昏了头脑的狂信徒们,一时间也不由得心生怯意,迟疑地停下了脚步,从而让这片狭小而残酷的战场上,出现短暂的平静。
但是,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诸位兄弟姐妹莫要害怕,这不过洋鬼子施展的妖法罢了,我堂堂圣门有的是应对之策!”
一位膀大腰圆的中年fù女突然从墙角转了出来,肩上还扛着一条不知从哪儿抢来的黑sè腊肠犬,已经被她用腰带勒得半死不活,口吐白沫……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它的使用价值:
“……快拿个盆子来!咱们把这狗给杀了放血,然后用黑狗血去破洋鬼子的妖术!”
于是,又一场东西方文明之间法术对战,便在这街巷之间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帷幕。
三十、黑日巫妖的灾难日
三十、黑日巫妖的灾难日
三十、黑日巫妖的灾难日
西洋枪炮vs闭火分砂咒+刀枪不入符;
西洋法术vs万能破法剂——黑狗血;
……
不得不说,为了克制犀利的西洋军械,魔教的大小首脑们,还是做了相当充分的预先准备工作。
虽然被派上来围攻和厮杀的家伙,都只是一些最底层的ròu弹炮灰,但那些层出不穷的歪门邪道,却还是让黑日巫妖这样的顶级强者都感到颇为头疼。至于下面的普通士兵,更是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幸好,黑日阁下这只牛头人巫妖,在空间戒指内常备着大量的法术卷轴和弹药,尚可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作战火力。五百卫队也是装备精良、经验丰富,并且很清楚自己身陷绝境,不得不拼死奋战。
而魔教的暴徒们虽然邪法众多,但毕竟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哪怕能够顶住枪林弹雨冲进敌阵,或者搭着梯子攀上墙头,也很难在接下来的白刃战和ròu搏战之中,占到一丝一毫的上风。
此外,就算魔教信徒们念了闭火分砂咒,也不是人人都能在枪林弹雨之中毫发无伤——这种紧急上马仓促搞出来的玩意儿,根本还没来得及考虑它的适用性,只要在念诵时稍有停顿或口误,甚至仅仅是口音存在差异,就会立即失效……偏偏这些赶来助战的教徒们,来自于五湖四海,说的是南腔北调,根本没有统一的口音,就连临时抓紧练习,也已经实在是来不及了。
而且,这闭火分砂咒还有一个坏处,就在念了这个咒语之后,就连施法者自己也用不得火器。所以,尽管魔教信徒们从县衙门的府库里搜刮出了几门老式劈山炮,但在实战之中,一来是没有炮手不会放,二来是被闭火分砂咒连累,最后还是只能靠大刀长矛来厮杀。
于是,在咒语最熟练的一拨人倒在了西洋法术之下,而剩下的人发现自己念的闭火分砂咒似乎不太灵光之后,负责围攻的魔教信徒们就开始彼此推诿着不肯上前冲杀,甚至转身跑到别处街坊去抢劫发财。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被煽动起来的暴民罢了,虽然最初的时候或许能够做到悍不畏死,但只要狂热的情绪稍稍退却,再看看四周的累累死伤,自然也就重新回归小民本sè,一个个都学着明哲保身了。
看到外头这些暴民的攻击暂时停滞,已经焦头烂额的黑日巫妖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报警烟huā已经放出去了吗?跟租界方面的联系有没有恢复?”
他转身对自己的书记官问道,然而对方却是一脸的苦sè。
“……报告长官,报警烟huā已经全数施放,但租界那边迄今尚无回应。至于魔法通讯……”
书记官叹了口气,从身后拿出一只军用制式的通讯水晶球,晶莹光洁的球体内,此刻正充斥着无数噼里啪啦luàn闪的电火huā,却无法显现出任何图像,更不能传出什么连贯的声音。
“……看来是受到干扰或压制了……恐怕还得在这个鬼地方坚持上很长一段时间呐!”
牛头人巫妖总督不无郁闷地mō了mō自己头上的两根牛角,叹息着说道,同时悄悄看了一眼右手中指上戴着的钻石戒指,然后更加郁闷地发现,这枚昂贵的魔法物品如今仍然是根本无法启动。
在最初的时候,黑日巫妖还对自己的安全脱身并无忧虑,因为他不仅法术高强,还可以依靠这枚储存了一发精确传送法术的钻石戒指,把自己直接带到租界的总督府内。只是这样做的话,就需要丢下自己的整个幕僚班子和大批军官,并且导致声望和威信大跌,让他不太愿意采取此策罢了。
谁想到在退入此处宅院固守待援,然后被魔教徒们在外头泼了一圈黑狗血之后,黑日巫妖竟然发现这地方遭到了空间封锁,非但魔法传讯彻底中断,就连空间传送法术也无法使用了。
更令黑日巫妖心头焦虑的是,即使身处于县城之中,他也能看到从租界方向升起的一缕缕黑烟——很显然,魔教不仅在县城串通官员设下了埋伏,同时也对租界发动了全面袭击……一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了多少年的繁华都会,就要在这些粗鲁暴徒的烧杀劫掠之中毁于一旦,巫妖总督真是心疼得不能再心疼。
不过,他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再为自家地盘感到心疼的了,因为魔教方面在屡次攻打受挫、死伤累累之后,终于祭出了自己的逆天大杀器……
——在沉寂了片刻之后,外面包围着宅院的人cháo突然一阵sāoluàn,随即便是锣鼓喧天,丝竹之声四起,还有一阵阵中气十足的呼喝喊叫,从远处隐隐传来:
“……扶金灭洋!神功无敌!恭祝我圣门芙蓉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万福万福万万福!”
困守于宅院之中的黑日巫妖和一干卫兵,闻声赶紧趴着墙头朝外望去,发现前方的街道上旌旗飘扬、尘土四溅,一队雄赳赳气昂昂的魔教武装分子,正一路吹吹打打地朝这边tǐng进。
与之前那些衣服杂luàn、装备粗陋的底层杂牌炮灰不同,此次前来进攻的队伍,显然是魔教的正规精锐——男子一律身穿黑衣、腰挂大刀,用一条红巾扎头,上面还chā着符咒,然后还有红绑tuǐ、红护腕,脸上用油彩描画出奇异的huā纹;女子则是一身红布衣履,脸挂大红面纱,手执红穗宝剑或小红灯笼。
这些人不仅服饰装扮整齐有序,行止之间也是颇有章法,让黑日巫妖一时间看得有些皱眉……这一bō的攻势,似乎更难对付了。
然而,这帮子“正规军”的作战方式,却让黑日巫妖阁下惊讶得差点儿从墙头滚下去。
——待到锣鼓暂歇,乐声和嘈杂声逐渐平息下来之后,只听得有个fù人吹了一声喇叭,随即扯着喉咙大叫一声:“……姐妹们!摆yīn门阵!扶金灭洋!神功无敌!”
“……扶金灭洋!神功无敌!大家来摆yīn门阵破敌啦!”
然后,那些门g着面纱的红衣女人,也猛地开口应和,接下来的动作更是令人瞠目结舌——她们一起毫无羞涩地当众脱了kù子衣服,将灯笼kù亵衣肚兜什么的丢得满街都是,直至剥到一丝不挂!
随即,这些毫无廉耻的sāo女人,更是在战场两边上千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赤身luǒ体地冲到队伍的最前列,才光着屁股转身伏下,遥遥对着守军的枪口,撅起两瓣红彤彤的浑圆屁股,以及那tuǐ根处若隐若现的黑máo,嘴里还唱着内容诡异的歌谣:
“……你有狼牙bāng,我有天灵盖;你有火药枪,我有yīn门阵;一干鬼子皆杀尽,圣门无敌万万年……”
至于另外一批黑衣壮汉,则是跟前边的人一样,各自喝了朱砂符水,就拔出雪亮大刀,朝着前方杀来。
奇怪的是,这一拨的攻击者并未拔足飞奔,用速度来降低枪林弹雨之中的伤亡,反倒是不紧不慢地往前慢慢踱步,甚至是走几步就停一会儿,丝毫不顾自己已经成了守军的绝佳靶子。
面对着如此奇怪的阵法招式,黑日巫妖不由得思维当机了——别说是任何一个国家或组织的军队了,就算是在风俗野蛮门g昧的牛头人部落里,也没见过这样荒唐到令人发疯的打法啊!
在满头黑线地思考了一会儿之后,黑日巫妖看着那批黑衣壮汉虽然行动迟缓,却也已经快要慢腾腾地踱到墙根下了,只得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用枪炮轰击上一轮再说。
——反正顶多就是跟前头那些念着闭火分砂咒的疯汉一样,刀枪不入子弹打不死罢了,若是当真如此,就再用攻击魔法好了……要知道,那些魔法卷轴的价值,可要比铅弹和火药昂贵得多了……
所以,他马上就华丽丽地悲剧了。
——随着黑日巫妖将指挥刀向前劈下,步兵们一齐扣动了扳机,炮手也拉动了炮绳,宅院的墙头上轰鸣之声,一时间不绝于耳。但爆裂开来的却并非开huā炮弹,而是一根根黝黑坚固的枪管和炮膛……
黑日巫妖在昏mí之前,最后在思维中记忆下来的画面,就是一块迎面砸来的炮管铁片。
与此同时,宅院门口临时堆起来的简陋工事,因为火炮炸膛引燃了旁边堆积的弹药箱,于是也在惊天动地的自爆声中坐上了土飞机。据守此处的几百名耐sè瑞尔士兵,不是当场被炸成了碎片,就是七窍流血、四肢扭曲,被冲击bō活活震死在了瓦砾堆里。
然后,随着院墙的坍塌崩坏,以及大半守军的震死震昏,蓄势已久的魔教暴徒们立即cào起家伙,嗷嗷叫着一拥而入,将最后几个晕头晕脑的幸存者迅速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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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狂热的呐喊声中,黑日巫妖终于渐渐恢复了意识。
接下来,他便异常悲催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成了魔教的俘虏,正身处于上海县城的青砖城门外,被几条粗大的铁链捆绑在一根石柱上。而一群群的魔教信徒则围绕在四周,或是听着几个长舌fù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在伏击洋人之时的“丰功伟绩”,或是一遍遍兴奋地呼喊着狂热的口号。
“……神功无敌!敌酋就擒!恭祝我圣门芙蓉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万福万福万万福!”
“……神功无敌!敌酋就擒!恭祝我圣门芙蓉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万福万福万万福!”
——他们这些胜利者是万福万福万万福,被俘获的黑日巫妖却是万恐万恐万万恐。
因为他惊骇地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用不知什么手法,跟魔网隔离开了!
虽然能够感受到身边的魔网一切正常,并没有变成死魔法区,却就是调动不出一丝一毫的能量。
“……老天爷啊!你连一个维护最后尊严的机会,都不肯留给我吗?!”
黑日巫妖在心中暗自怒骂着,如果不是已经只剩下骨头,此刻恐怕都要泪流满面了。
虽然保护自己的卫队官兵已经全军覆没,手上储藏着精确传送法术的钻石戒指和其余魔法物品也都被搜刮走,但对于身为巫妖的他来说,本来应该还有最后一个脱身逃离的办法——那就是抛弃这个躯体,悍然自爆,然后借助自己的命匣再次重生。
可问题是,眼下他居然完全无法调用一丝魔力,连自爆都变得不可能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非这帮疯疯癫癫的家伙,居然也能研究出类似于“密斯拉之雾”的禁魔术式?
片刻之后,黑日巫妖的这个疑问,就得到了“完美”的解答。
“……二护法大姐,这货身上的黑狗血快干了!您看是不是再nòng一条黑狗过来?”
“……不成不成,你以为这天下的狗都是黑的啊?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杀了三条黑狗,剩下的狗血攻打洋人租界还有大用,不能在这货的身上随便làng费……嗯,正好我这几日来天葵,这条月经带刚刚染了血换下来,还没顾得上洗,就拿来封住他的邪法吧!”
然后,可怜的黑日巫妖总督阁下,就在极度愤怒、屈辱和恐惧的心情之中,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团滑腻腻的腥臊布条,正在不知被谁被强行塞进自己的口腔。
随即,他的意识再次消失,从此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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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最后的悠闲时光(上)
三十一、最后的悠闲时光
三十一、最后的悠闲时光
清新的雨幕刚刚散去,旖旎绚丽的夏日晨曦,就从羞怯的绿叶之间投shè下来,化为一地璀璨的光斑。
散发着草木清香的树林之中,一朵朵sè彩缤纷的娇柔小huā绽开盛放,引来无数斑斓的蝴蝶翩翩起舞。
一条清澈蜿蜒的潺潺小溪,在林间缓缓流淌,十余名娇yàn如huā的各族美人,正光着脚丫子,笑嘻嘻地踩着水底的鹅卵石,彼此luàn哄哄地泼水嬉闹,很快就打湿了身上的轻薄纱衣,隐约显现出其中的玲珑yù体。
而在这条小溪的后面,一片浓密的清凉树荫之下,则摆放着小巧的圆桌和舒适的躺椅。
穿着一身浅蓝sè棉布宽松浴袍的菲里.泰勒上将,正独自悠闲地靠在宽大的藤编躺椅上,一边欣赏着眼前秀丽的美人和美景,一边无聊地翻阅着手里的书籍。
而他身旁的小圆桌上,则摆放一道道sè香味俱全的本地特sè佳肴和糕点,还有一瓶三十年陈酿的琉球泡盛酒——这可是嘴馋的菲里竭力争取了很长时间,差点儿不要脸地用上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娇绝招,才得到吸血鬼女朋友特批允许饮用的……因为酒精会严重影响血液品质……
虽然和大海对岸那个天朝上国的饮食文化,实在是没法相比,但是与饮食自古就异常单调,餐桌上几乎只能看到腌萝卜、生鱼片和海带紫菜的东瀛列岛相比,琉球风味料理的种类,就已经算是丰富得让人眼huā缭luàn了。最起码这地方的人,自古就非常喜欢养猪和吃猪,号称自己是除了猪máo和猪叫声,不管是什么猪身上的东西,都能下锅做出huā样来,尤其最为擅长烹饪红烧猪ròu和炖猪蹄等等。
于是,这油汪汪的琉球风味猪ròu大餐,一下子就让那些早已吃腻了烤鱼和生鱼片,足足一年多时间难尝ròu味的西方人高兴得要死,并且也由此而胃口大增——全军仅仅停泊休整了十几天功夫,就已经把岛上从战luàn中幸存下来的几百头家猪吃得绝了种,甚至连种猪、母猪和小猪都没剩下。
——看来,这些可怜的琉球人在熬过这一轮灾荒以后,就只能去外国进口猪苗了……
除了各式猪ròu料理之外,琉球的苦瓜也是一道名产,苦瓜炒蛋和苦瓜炒豆腐这两大特sè菜的味道都很不错。而作为点心的海葡萄(乌贼卵制成的甜点)和金楚糕(类似曲奇饼),口味也很奇妙。
还有琉球特产的泡盛酒,虽然和东瀛清酒一样都是用稻米发酵酿成,但因为是蒸馏酒,所以要烈得多,mō起来像冰,喝进肚里却像火,口感清澈爽咧,实在是不负其东海名酒之称。
而且,琉球岛的泡盛酒储藏越久、韵味越佳,当地人常有窖藏酒坛的习俗。如今的琉球国王为了讨好新的主人,更是忍着心痛从皇宫密室里掘出了几坛百年陈酿,恭恭敬敬地献上,不仅让军团内那些嗜酒如命的矮人炮兵们大叹满足,就连口味挑剔的卓尔精灵女牧师们都赞叹不已。
美味的琉球料理,固然能让人大饱口腹之yù,而这座岛屿的秀丽风景,也同样让人赏心悦目。
在这座山岭纵横、森林茂密的岛屿上,几乎处处风景如画——六角形的精致宝塔,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古朴沧桑的庙宇碑林,还有围绕着这一切的参天松柏、锦簇鲜huā,全都能给人以无穷的诗意。还有那爬满了青苔和灌木的奇峰异石、时常笼罩着细雨与雾霭的潺潺溪流,更是把琉球岛打扮得风情万种。既像是被放大的精致盆景,又犹如降临凡世的仙境……实在是令人目不暇接、流连忘返。
这一天的午后,突然起了游兴的菲里,就带着一群人来到那霸港郊外的某处树林里野餐。
此时正值雨过天睛,山林间一片苍翠,在金sè的阳光下,洋溢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柔情与妩媚:bō光粼粼的溪水,倒映着湛蓝清澄的苍穹,还有悠悠白云在风中随意飘dàng。郁郁葱葱的丛林之中,处处充斥着悦耳的鸟啼和虫鸣;远方那条一直绵延到天际的白砂海滩,更是不断传来一阵阵巨làng拍岸的哗哗涛声。
——沉浸在这样一片舒适和安详的氛围之中,品味着从酒杯中飘溢出的醉人醇香,体会着夏日午后独有的慵懒风韵,实在是一种风雅无限的至高享受……
而在同一时间的大海对岸,数以十万计的魔教暴徒,正在大举涌入繁华兴旺的上海租界,将这片土地迅速化为了一片血火地狱。海外各族的侨民和本地老住户,都在动luàn之中惨遭烧杀抢掠。而那位自信过头的黑日巫妖总督阁下,更是在不幸中伏被俘之后,被迫屈辱地承受着黑狗血和月经带的反复折磨。
但是,在那片凄惨的血火漩涡之中,西方侨民们唯一可以指望的救星,名义上掌管着远东地区一切战争事务的菲里.泰勒上将,暂时却还在千里之外,对此惨剧一无所知。
所以,他依然悠闲地沉浸在这宛如盆景一般秀美精致的琉球风景之中,欣赏着美女戏水的yàn丽身姿,随手翻阅着解闷的书刊,品尝着一道道风味独特的琉球料理……若是不幸被国内的“愤青”和记者们探听到了这样的事情,恐怕铁定要被骂成是腐朽堕落的昏官庸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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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上讲,琉球岛这块很容易被人遗忘的小小地盘,菲里.泰勒上将阁下接收得相当顺利。
对于这样一个如今仅有八万人口,连粮食都难以自给自足的mí你小国而言,独立自主之类的东西,从来都是奢谈中的奢谈。基本上从建国以来,历代琉球王室就主动或被动地向中原天朝、萨摩藩、江户幕府和佩里提督先后称臣纳贡,当附属国早就已经当得非常习惯了。
更何况,最近的这一年以来,琉球岛刚刚打完一场“茶杯中的内战”。虽然由于各方兵力通常都只有两位数,基本上没死多少人,但这么大半年时间luàn糟糟地hún战下来,琉球本来就很糟糕的国民经济,眼下已经算是基本完蛋了。又因为被战luàn耽误了农业耕作,导致水稻大面积歉收,岛民也是基本没有饭吃——眼看着旧luàn未止,新灾又生,这座悲催岛屿上的悲催人们,只得想方设法向宗主国求援。
所以,听说新任的耐sè瑞尔远东舰队司令,乘坐着仿佛山岳一般巍峨高大的巨舰抵达琉球之后,刚刚打完一年内战的国王尚隆陛下,根本没有丝毫的迟疑和抵触,立即就率领文武百官来到那霸港集体,带头用三跪九叩的大礼,无比恭敬地跪迎菲里.泰勒这位新任“太上皇”的大驾光临。
而岛上那座比祥瑞号前甲板大不了多少的微型租界,以及仅剩下三个人的“租界守备队”,也根本没有什么搞武装割据,“对抗中央”的心思,只是一个个在毕恭毕敬之余,全都腆着脸请求补发这一年多来拖欠的军饷,并且争取调动到其它岗位,尽快离开这个又穷又破还毫无油水的无聊地方。
于是,菲里.泰上将勒便在首里城的微型皇宫里,很开心地接受了国王尚隆的殷勤宴请,并且在心情舒畅之余,异常慷慨地答应了国王陛下拨发救济粮食的哀求。
不过,虽然答应了发放救济粮食,但是为了省钱和省事,精打细算的菲里并没有派出船队,自掏腰包到海外贩运粮食,而是采取了最便捷的办法——从尘封已久的底舱旧仓库里,翻出几只富余的无尽粮食包(everlastingrations),并且强行违反cào作规则,直接把无尽粮食包连在了密瑟能核的魔力回路上……结果,赶在这几个无尽粮食包因为能量过载而烧毁之前,菲里就成功制造出了足以堆满一间仓库的含盐炒yù米面,只是那口味真是比噩梦还要噩梦。
接下来,看看这些食物的数量虽然已经很多,但似乎还是不够填补整个琉球岛的粮食缺口,菲里又带人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堆在战马因为航海病死光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的无尽饲料袋(everlastingfeedbag)……然后继续照猫画虎,又一次连在了密瑟能核的魔力回路上,依靠无穷无尽的魔力,迅速人工合成出了许多大麦、燕麦、麸皮之类的牲口饲料,其数量足够装满三间大仓库。
真不知那位对救济粮满心期待的尚隆国王陛下,在看到了这些口味堪比噩梦的劣质炒yù米面,还有原本应该用于喂马的大麦、燕麦和麸皮之后,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嗯,应该总比啃树皮草根要强吧!
——反正都是给底下那些贫民填肚子的玩意儿,有的吃不会死就行了,质量差一点儿也就差一点儿吧!不管这水稻的产量如何悲催,总归是短不了诸位达官贵人的白米饭的……
但由此也可以体现出,这密瑟能核是何等万能的大杀器——既是驱动船只乘风破làng的动力源,又是联系水元素位面的清洁淡水源,还能无中生有地人工合成出大量粮食……只要你不怕从此患上厌食症、坏血病、脚气病和营养不良综合症等等一系列综合疾病的话。
不管怎么说,琉球岛的粮食短缺问题,终究是得到了一个勉强还算圆满的解决。
而新官上任的菲里.泰勒上将,也算是对琉球王国已经尽到了宗主国的义务。
至于剩下的停驻休整时间,不负责任的菲里就把日常工作全都推给下面,自己却优哉游哉地忙着参观琉球风景名胜,品尝琉球风味料理和泡盛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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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休息和游览之余,菲里也没忘了查阅一些书籍资料,以便于对如今所在的琉球王国,以及祥瑞号即将前去巡视的下一处辖区——翔龙帝国的上海租界——进行一定程度的粗略了解。
例如在眼下的这个时刻,他就刚刚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一卷琉球本地的最新出版物——某位翔龙帝国著名流亡革命家在那霸港完稿,由琉球王室资助出版的《茶杯中的风暴——琉球内战亲历记》,对这场极为搞笑的超微型战争,以及其中的一系列令人捧腹的闹剧和喜剧,幸灾乐祸地感到乐不可支……
然后,菲里又拿起了身旁小圆桌上的《黄金之国见闻录——由贤者们治理的富饶国度》——某本早已遗失了封面和封底,连书页也已经泛黄褪sè,并且缺了不少页纸的古旧书籍,皱着眉头阅读起来。
这是菲里.泰勒上将从祥瑞号的战舰图书室内,好不容易才搜出来的唯一一本关于东方世界的历史地理介绍读物。写下此书的某位不知名旅行家,在文中用颇为夸张的笔调,以及满篇的溢美之词,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道德、法律等多个角度,对翔龙帝国的几乎一切都大加夸奖。
为了表达自己对这个国家的喜爱,作者甚至将其比喻为至善至美的“黄金之国”:
“……称霸东方世界的翔龙帝国,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绍朗’,恐怕是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帝国,其强盛、富庶与文明的程度,足以让费伦大陆古往今来的任何国度都黯然失sè,堪称是人类历史上最为美好和伟大的‘黄金之国’……
……
……这个帝国拥有着两亿以上的庞大人口,装备着一百万以上的正规军队,统治着至少两千多座大小城市。其中人口在十万以上的超级大都市,就多达五十座以上。即便是在古代耐sè瑞尔帝国的全盛时期,也不曾有过如此辽阔的版图,统治过如此众多的人民。
而这个帝国的伟大首都,更是一座规模远远超越了我们贫乏想象力的辉煌之城,据说常住人口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万,光是为皇帝和他宠爱的女人们服务的宫廷shì女,就足足有好几万人,而作为皇帝sī家奴仆的阉人,也有近万人之多……
……
……整个翔龙帝国由居住在皇城的贤明君主,与他手下的睿智贤者们共同统治,而上任君主的灵魂,也常常通过一些特殊仪式降临凡间,给现任君主提出自己的建议……
……
……就我所知道的情况,这些把龙作为自身象征的东方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公正、最仁爱、最有理性的的民族。而他们建立起来的伟大帝国,则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美、最古老、最广大、人口最多和治理最好的国度……在我的眼中,这个梦幻般的美丽国度,看起来就仿佛最精美的瓷器,一样细腻而又mí人……
……
……在这个文明进步的黄金之国,自古就极为反对奴隶贸易,从事奴隶贸易的人会被处以死刑。而反观我们西方,直至如今这个年代,残酷血腥的奴隶贸易,仍然是某些最繁荣国度的重要支柱产业……
……
……这个帝国地大物博,国泰民安,臣民身居大厦,衣着锦绣。地面生长着无数芬芳的奇huā异草,还有丁香、八角、ròu桂、豆蔻等西方上流社会必不可少的高级香料,地下则遍布黄金白银等西方人梦寐以求的物品,出产着巧夺天工的精美瓷器、如婴儿皮肤一样柔软的丝绸、各式功效神奇的丹药……与出产于这个东方帝国的无限财富相比,世界上所有的宝石都一文不值……
……
……在这个遥远东方的黄金之国,皇帝选拔自己手下的各级官员,既不是依靠血统和功勋,也不是依靠钱袋和欺骗选票的演讲水平,而是通过一系列的复杂考试,来选拔出最有才能的年轻人担任官员。
每隔数年,帝国朝廷就会在首都召集全国各地的青年学者,举行一次被称为“大比”的大规模考试,考核参加者在政治、策略、管理、文学和法律方面的综合素质能力(在某些特殊年份,帝国还会增加以考核其余杂学为主的‘恩科’),其中才能最为优秀的一批人,会被授予一种叫做‘进士’的爵位。
当然,在政治这门精妙的艺术上,书本知识与实践经验未必完全wěn合。所以,这些新进的官员,并不会被立即委以重任,而是有一部分会被留在首都,跟随有经验的官员做事,增加有关见识和执政经验。另外一部分则会被派遣到外地,成为一块较小地区的地方长官或者其副手,进行实地的锻炼和学习。
当这些年轻官员通过各种方式,累积了足够的执政经验之后,根据在任期内的政绩与名声,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会得到逐渐升迁,最终得以参加御前会议,从而进入帝国的权力中枢。
一般每隔数日,翔龙帝国的皇帝都会召开被称为“朝会”的御前会议,各个官署的大臣们在皇帝的亲自主持下,依次提交奏章(相当于议案),交由群臣辩论和修订——
事实上,随着‘首辅’(相当于西方的首相)和内阁的权力越来越大,翔龙帝国的**皇权,一直都在被缓慢地削减。在不杀士大夫的传统下,君主最多只能贬斥大臣,从而营造出一种宽容的政治氛围。
有赖于这种优秀的官员选拔制度,这个黄金之国长期保持着一大批受到良好教育、富有经验的专业学者,并且依靠他们组成了一个高效率的文官集团,从而得以有效统治它的庞大人口和辽阔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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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最后的悠闲时光(中)
三十二、最后的悠闲时光
三十二、最后的悠闲时光
“……这个帝国的人口是如此稠密,以至于他们的庄园规模就相当于我们的村子,而他们的村子则相当于我们集镇。至于他们眼中的集镇,无论是放在北地、安姆、科米尔,还是银月联邦,都已经够得上繁荣城市的标准。若是要形容他们的城市——就我亲眼所见,坐落在这个帝国东南沿海地区的一座寻常县城,就拥有大约七万人口,比费伦大陆西部只有四万人口的‘北地明珠’银月城还要更加富庶。
而那些数十万人乃至于百万人规模的超级大都会……哦,以我贫乏拙劣的三流文笔,已经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描绘了。只是想要在此处提醒大家注意这样一个事实——在整个西方世界,似乎还没有任何一座城市的人口超过20万。就算是费伦大陆西部最富庶的安姆共和国,最多也只有150万的总人口而已……
这个帝国似乎非常喜欢修筑城墙,而且这些城墙往往很宽,可以让六个人在上面并排而行,墙上有很多安装着防御机械的堡垒和楼塔,彼此相隔不远,从而组成了一道可怕的交叉火力网。此外,不仅是那些重要的城市,就连很多镇子也都有高而坚实的石墙围绕,并且在四周开凿有壕堑,使整个防御体系变的十分坚固。因为保养维护得很勤快,他们的城墙总像是新修的一样……
在这个伟大的黄金之国,政fǔ对交通非常重视,为了用水和运输的方便,他们大多把城市建在可以通航的河畔,而不是像缺乏安全感的西方世界那样,总是选择在交通困难的高山或悬崖上修筑堡垒作为官邸,nòng得领主们发现自己的马车进不去也出不来。
在这个帝国的各个省份,每一条大道都被认真尽力地翻修和保持平坦。大多数城镇的入口都很讲究,极其雄伟,有三座或四座门,用铁皮和防御法术进行加固。城内的街道同样铺得很好,宽到十五名骑士可以并行,而且很直,以致于它们尽管很长,却仍可以一眼望到尽头,每隔一段距离,就装饰着一座牌坊。
在所有街道的两侧,都有遮光挡雨的凉棚,下面是商店,摆满了丰富的商品,可以在那里购买到任何你想吃的东西,如鱼和ròu、水果、蔬菜、糖果、蜜栈,样样都十分便宜,几乎huā不了什么钱。
这些城市留给我最深刻的第一印象,就是极其清洁,不仅在他们的屋内是如此,就连街上也是一样。他们通常在街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一处公共休歇处,布置得很好,因此过路的人不会把街道nòng脏,并且可以从那里补充到清水。有些城市直接建设在水上,由无数可供通航的运河代替了街道。
他们的房屋一般都很漂亮,通常在门外整齐地植树,让整条街道都显得美观。房屋内部被粉刷得白如nǎi汁,看起来都像是纸张一样光滑,地板用平整的方石铺成,天huā板用彩sè油漆进行装饰,远看上去就象是锦缎一样鲜yàn,每座屋舍都有种满了观赏huā草的漂亮院子,并且家家户户都备有池塘……
在每个城镇都有许多饭馆,桌椅布置整齐,各种食物都极便宜。城市居民对外国人很有礼貌,经常能遇见有人邀请我们一起下馆子吃饭,顺便给他们说一些有趣的海外见闻。如果我们回答说已经吃过了,市民们往往会殷勤地带我们去另一类馆子,那里有各种茶水、果汁、果脯、水果、nǎi制品和杏仁糖供应,有艺人讲述这个国家古代的传奇故事,偶尔还有乐师前来演奏,足以让人很舒服地消遣放松一个下午……
还有一件使得我们惊叹的事,那就是在他们的一切城市中都有医院,老是客满。我们在街上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行乞,因此问当地人原因何在,他们回答说,每个城市里都有一个专门的街区,建设着给瞎子、瘸子、孤寡老人等无力谋生者居住的慈善机构,这些人就居住在这些慈善机构里,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始终有充足的大米和副食品供应,完全可以在上述的馆舍中住到死去,因此穷人无须行乞就能活下来……
……
在一座记不住名字的小港口,某位闲逛的东方修行者,看到了我们船上的最新式定位用魔法水晶球,感到非常新奇,于是便用一包上等茶叶为代价,把它借回自己的府邸里琢磨了几天……然后,等到五天之后我们决定开船起航的时候,他就已经一个人做出了类似功能的仿制品,尽管不那么完全相同,但功能甚至还要更好。为此,他专门在当地最好的酒楼举办了一次宴席,向我们表示感谢。
由此可见,他们虽然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发达的文明,但却并不傲慢自大,而是爽快地赞颂邻国的任何优点,勇敢地自承不如。而我见过的另一些野蛮小国的人,除了自己国家的东西以外,总是把别国的东西贬低得一无是处。当他们看见西方贩运来的货品之时,即使并不精巧,仍然会礼貌地发出一声赞叹。
这种谦逊务实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值得称羡,尤其是当它表现在一个才能远远超越他人的民族身上的时候。而对于那些有眼无珠、自高自大,故意贬低所见东西的劣等民族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羞辱……
……
在杭州港,当地一位姓‘杨’的将军,邀请我观看他的军团cào练……在一片平整的巨大广场上,大约有两万名手持长矛和火枪的士兵集合在一起。他们动作很熟练,鼓声或号角声一响就马上散开队列,再一响就已经列成了方阵,第三响的时候,火枪手从阵里出来,沉稳有序地放枪,顷刻间就shè击完毕,再次返回原地站立;等到火枪兵cào练完,长矛手随即并排前进,然后整齐一致地进行突击。
这支军队是如此的训练有素,以至于跟随我前来远东冒险的某位战神坦帕斯牧师,不无沮丧地认为,在费伦大陆很难找到能够和他们匹敌的武装力量。而如果他们的士气和斗志,也跟他们的武艺和人数一样夸张,那么就算是征服全世界的疆域,对他们而言也将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此次cào练进行了四个钟头,而在这一天的同一时刻,全国上百万军队都在进行同样的cào演,尽管边境并无任何敌人入侵的消息……
……
这个帝国不仅统治着广袤的陆地,也同样擅长航海,早在我们的船只有能力远航东方之前,翔龙帝国的外交官和商人就已经在费伦大陆活动了很多个世纪。在连接东西方的航线沿途每一座港口,几乎到处都能看到翔龙帝国殖民点的遗迹和纪念碑,而他们的文字语言也是整个东方世界的通用语……
虽然他们不知为何,突然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放弃了上千年以来辛苦建立的所有海外殖民地,甚至禁止任何船舰出海,就如同西方世界的精灵大撤退一样,从而让我们的商船队得以趁机占领这个空白。
但在前不久禁令松弛、贸易恢复之后,翔龙帝国的商船队又迅速挤满了东方的海洋,并且开始尝试着再次远航费伦大陆和马兹卡大陆……不过,外国人也因此被再次允许进入他们的港口做买卖,但首先要进行盘问审查,然后才能取得有限期的许可证……
他们的船只是如此之多,以至于我时常在一个港口城市内看到两千艘以上的大小海船,舷窗被用奢华的彩绘和描金来装饰,桅杆密集得仿佛丛林一般。他们的战舰同样高大而又结实,比我们最好的战列舰也毫不逊sè,最大的司令官旗舰可以容纳六百人……如果他们的皇帝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用船只构筑成一道连接起帝国和香料群岛的浮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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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本《黄金之国见闻录——由贤者们治理的富饶国度》的作者,用颇为生动形象的笔调,以及自己的一桩桩亲身经历,从多个角度描述了一个强盛、自信、繁荣、文明的巨大帝国,但菲里.泰勒上将捧着这本书,却是越看越纳闷,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一座普通的中等港口,就有超过两千艘的海船停泊,全国船只多到可以组成连接翔龙帝国和香料群岛的浮桥?!!!这个帝国真的有那么多船吗?为什么我在东海上转悠了这么些日子,却根本没有看到过一次翔龙帝国的商船或战舰呢?”
菲里满脸困huòmō着下巴,不由自主地小声嘀咕道,“……虽然还没有真正见识过那个国度,但是就目前所了解到的实际情况,似乎就已经和这本书上所描述的不太wěn合了啊。”
“……那是很自然的事情啊!都已经是三百年之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过时得不能再过时……”
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突然在他的背后响起。
菲里愕然地从躺椅上起身抬头一看,只见李华梅提督不知何时凑到了躺椅后面,并且劈手取过自己手中的《黄金之国见闻录——由贤者们治理的富饶国度》,随手翻阅了几页,同时自顾自地嘟囔着:“……唉,想不到在你这里,居然还能看到丽lù那个小丫头的书……那个时代的前尘往事,还真是让人怀念呐!”
三十三、最后的悠闲时光(下)
三十三、最后的悠闲时光
三十三、最后的悠闲时光
“……嗯……丽lù……丽lù.阿歌特?”
菲里眯着眼睛辨认了好一会儿,才从《黄金之国见闻录——由贤者们治理的富饶国度》的残破扉页上,勉强找出一行模糊不堪的作者署名,“……莫非这本书的作者,是李提督的朋友吗?”
“……应该也算吧!那是一个非常活泼好动的小丫头,十几岁就敢独自驾船远航来东方打拼……”
李华梅提督轻轻抚mō着手中的破旧书册,幽幽地叹息道,原本总是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中,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惆怅,“……你刚才在看的这本游记,当年还是我帮她校对核定,改正了一大堆错误的呢!说是要用这本书让西方人增长对这个星球的直观认识,更好地了解东方世界……
唉,上一次和丽lù那个小丫头举杯欢宴的场景,似乎还恍如昨日。一转眼却已经时光流逝了三百多年!昔日的朋友和敌人,都已经从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此孤独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对于这位古代时空穿越者的哀叹,同为穿越人士的菲里.泰勒,不由得也心有戚戚然。
而且,李华梅提督心中的伤痛和负担,明显要比随bō逐流的他更加深重得多。
“……更可悲的是,那个我在三百年前为之鏖战四海、奋斗终生,视之为心灵支柱的繁华祖国,如今已经被野蛮人盘踞,只剩下一堆伟大的废墟。而我曾经想要竭力守护的国民,也都拖上了丑陋的辫子。”
女提督随意翻阅了几行书中充满溢美之词的华丽辞藻,不由得神情落寞地继续叹息道,“……现在这个时代的翔龙帝国,早已不是这本书里描写的黄金之国了!”
“……那么,现在的这个翔龙帝国,究竟是怎样一副面貌呢?”
菲里在躺椅上耸了耸肩膀,对李华梅问道,“……提督阁下能给我粗略地介绍一下吗?”
“……外忧内患,愚昧无知,贫穷落后!官是昏官,民是刁民,兵是兵痞!”
李华梅提督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堪回首地闭上了眼睛,随后斩钉截铁地如此说道,“……统治这片土地的鞑子皇帝,虽然对臣民表现得傲慢无比,自认为是凌驾于列国之上的世界霸主,但实际上却鼠目寸光,不知道发展技术和国力,只知道如何防止人民的智力进步——禁海、禁商、禁火器、禁法术、文字狱、查**籍……几乎一切能够系统性毁灭文明的手段,都被这些可恨的鞑子皇帝用尽了。
总之,当你们西方世界一日千里的时候,我的祖国却在逐渐退化成半野蛮人,每一年都变得更加愚昧和贫困……我去年悄悄潜回故乡杭州的时候,看到那里的破败景象,几乎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从贴身口袋里mō出一本小册子,封皮已经被海水浸泡得有些褪sè变形,“……在前年的时候,我跟被你接替的已故前任远东舰队司令,那位大名鼎鼎的佩里提督有过一面之缘。这是他昔日出使北京笔记的复制品,你如果想要了解我的祖国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不妨先读一读这份东西——想来你们都是耐sè瑞尔帝国的人,思维方式应该比较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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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是佩里提督遗留下来的出使笔记?
听了这番介绍,菲里顿时也来了几分兴致,然后随手接过小册子粗粗一翻,发现内容都是用费伦大陆通用语写成的,还是标准的印刷体,估计是依靠法术复印而成,而非容易污损的手抄本……
在这份简短的笔记摘录内,佩里提督对如今的翔龙帝国,异常lù骨地表示了全方位的嘲讽和鄙夷。
——“……在广州港,我惊奇地发现他们的帆船很不结实,由于船只吃水浅,无法抵御大风的袭击,根本不适应航海……距离我们的远洋帆船首次抵达东方,迄今应该已经接近四百年了,但这些东方土著人却似乎从未想到过要模仿过我们的造船工艺或航海技术,而是顽固地沿用着他们无知祖先的笨拙方法,由于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能比他们更需要航海技术,因而这种可悲的惰性,就显得更加令人难以置信……”
“……根据在旅途中收集到的各种情报,这个看似庞大的帝国,其实根本不堪一击。它的军队是拿着棍bāng的农民,它的战舰是精致的小玩具,它的海防炮台完全没有防御性能,就像欢迎我们前来参观的摆设……士兵们手中拿的是蒲扇,而不是火枪,他们与其说是战士,还不如说是跑龙套的演员。士兵们穿戴的绣huā背心、缎面靴子和蒲扇,看起来实在是笨拙不堪而又女人气十足。”
“……这个国家到处充斥着贫穷,学者们醉心于文学和哲学,对一切物质技术进步都毫无兴趣……绝大多数的城市内全都肮脏污秽、臭气熏天,人们公然在街上大小便,从而滋生出许多瘟疫。
光是北京一地,每年就有上万弃婴。我曾见过一个死婴的尸体漂浮在河面上,但四周的人都对此熟视无睹,仿佛那只是一条死狗。但如果真是一条狗,也许还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会有许多饿疯了的乞丐,试图把这条狗捞起来下锅……不知道我是否应该庆幸,他们总算还没有退化成食人族?”
“……当地平民小气吝啬、道德败坏,对待外国人狡猾jiān诈,他们一有机会就会偷东西,但一旦被人抓住就会说出窝赃的地方,所以偷得快反悔得也快,而且毫不脸红,似乎根本不存在羞耻心。
有一次吃饭时,我们要了两只jī,厨师却厚颜无耻的欺骗我们,每只jī都少了一条jītuǐ。当我们向他指出一只jī应该有两条tuǐ时,他笑着把那两条jītuǐ送来了,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统治这个国家的鞑靼皇帝,根本不懂得也不屑于了解任何外交礼节,对待我们实在是傲慢无礼到了极点,几乎把我当成了耍杂技的小丑,又或者是上门来要饭的乞丐……完全是出于对本次使命的责任感,我才勉强熬过了他们的刁难,为此几乎抛弃了自己的尊严……”
“……这个国度就好比是一艘破烂不堪的大船,之所以在目前还没有沉没,仅仅由于体积远胜于身边的竞争对手,并且还有一小撮清醒、能干的官吏在勉强支撑。但若是等到连这批人也失去了干劲的时候,这个国家就不会再有秩序和稳定了——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以便于让我国从中获取更多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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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乐衷于战斗的书友们不要着急,不交代清楚帝国扑街的社会背景,这笑话战又该怎么打呢?而且如果没有铺垫的话,帮助主角的李华梅姐姐就要变成助纣为虐的汪精卫之流了啊。
三十四、“远距离革命”异闻录(上)
三十四、“远距离革命”异闻录(上)
三十四、“远距离革命”异闻录(上)
原来,这个世界上的国家和文明,不但会有衰弱,还是会出现退化的啊!
——这就是菲里对着这相隔三百年时光的前后两份资料,初步总结出来的第一印象。
因此,回头看看刚才那本《黄金之国见闻录——由贤者们治理的富饶国度》,再对比一下现在这本佩里提督旅行笔记……不知为何,菲里竟有种máo骨悚然的感觉。
“……如果这两本书描述的内容全都属实的话……嗯,想不到这个伟大的东方帝国,居然会在野蛮人的统治之下退化到这种程度,实在是让人感到可怜而又可悲——也难怪您一心要搞革命了……”
在仔细翻阅过好几遍之后,他才将小册子递回给李华梅提督,同时唏嘘不已地说道,“……对了,听说您这几天一直在联络流亡此地的翔龙帝国革命党?不知您接下来是打算留在这座琉球岛,还是继续搭乘我的船前往上海租界?就您之前所说,阁下的舰队现在去了安南,而琉球这边的航线颇为冷清,在短时间内恐怕很难找到前往安南的船只……而上海租界那边的海船应该就多得多了……”
通过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与交流,菲里.泰勒上将对这位肩负着复国悲愿的传奇女提督,已经隐约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好感——愿意为理想和祖国而献身的人,总是很容易赢得好感和敬佩的……
这也就是所谓英雄人物的人格魅力——往往只要一声号召,就有无数人愿意舍命相随。
此外,光是李华梅提督作为东海女神妈祖娘娘首席选民的高贵身份,就很值得身为耐sè瑞尔帝国远东舰队新任司令官的菲里.泰勒少将huā大力气笼络结交了——毕竟得在这位女海神的地盘上hún饭吃不是?
而从钓鱼岛仙府遗址上发掘出来的十几万枚灵石,也让祥瑞号不大不小地发了一笔横财。
所以,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菲里很乐意为她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以此作为感谢——当然,这些要求不能太过分:例如为李华梅提督的革命党军队直接提供军火弹药,甚至出兵帮助他们发动起义,就是绝对不可能被答应的过分要求,最多只能给一笔赞助费来拉拉交情……
——尽管已经从大致上知道,此时被鞑靼人统治的翔龙帝国早已衰败不堪,仿佛泥足巨人一样不堪一击。但菲里暂时还不想把这个帝国的朝廷往死里得罪,因为这根本无利可图,还会损害商业贸易。
而李华梅提督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只是耸了耸肩膀,就爽快地答应了菲里的邀约。
“……也好,在下对上海那边倒也还算熟悉,就再多烦劳泰勒将军一回……唉!琉球岛上的前‘国父’文德嗣,还有那帮子‘远距离革命家’们大言不惭的虚伪嘴脸,我是真的不想再多看一眼了……”
“……呃?‘远距离革命家’?莫非这个词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听到李华梅提督嘴里蹦出的这个新鲜名词,菲里顿时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感到有些好奇。
而原本就情绪低落的女提督阁下,则更是神sè一黯。
“……所谓的‘远距离革命家’么……徒骗人于死,己则安享高楼华屋,不过‘远距离革命家’而已——这就是鞑子朝廷邸报里面的原话!”
李华梅喃喃地如此低语道,“……一个个都是享福我来、送死你去;一个个都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只想着捞一把就到海外去当寓公——革命复国的伟大事业,在这么一帮hún账家伙的瞎折腾之下,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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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时代的翔龙帝国革命党,都是一帮无组织、无纪律、无责任心的乌合之众。
从组织上而言,革命党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党魁,也没有一个集体领导的最高委员会,而是由一堆大大小小各自独立的组织、帮会和党派拼凑起来的超级大杂烩。其中包括阉党、民主同盟党、东海革命军、复兴会、血huā社、暗杀团、救国委员会、人民解放阵线……等等。
这些luàn七八糟的革命小团体,除了在推翻朝廷这一点上能够勉强达成一致之外,其余的观点和理念完全是南辕北辙,彼此之间甚至还有互为仇敌的。
那位最初竖旗举兵的民主同盟党总理文德嗣,在协调各路革命力量夺下了台湾岛之后,就是因为压不住同盟者之间层出不穷的内luàn,最后连自己都闹出一串丑闻,搞得快要身败名裂,这才心灰意冷地放弃了“台湾民主国”大统领的宝座,躲到琉球岛隐居去了。
这一次,yù山派修士突然倒戈投靠朝廷,导致“台湾民主国”腹背受敌,革命阵营几乎陷入绝境。
在这种生死一线的巨大压力之下,各个革命团体都被迫放下成见和芥蒂,联手应对本次危机。不仅李华梅等人在台湾岛的战场上领兵坚持抵抗,大陆上的各省革命同志也在紧急策划起事,以分散朝廷的注意力,拖住攻打台湾的讨伐军。这个策略本身是没有什么错的,但问题是……
“……大陆上的革命同志们,因为一时间推举不出一个能服众的领袖,居然根本没有通知我一声,就把文德嗣这个‘国父’给抬上去了……唉!他们这回可真是瞎了眼!”
一提起这事,李华梅提督就恨得咬牙切齿,“……可怜了徐州新军那两千多受骗的死难弟兄啊!”
原来,在连续十几年的屡次武装起义,多半以失败而告终之后,革命党内部逐渐形成了一个共识,即光靠组织刺杀、暴luàn和恐怖行动,是无法成功在敌后站稳脚跟的。
而以“台湾民主国”如今这种húnluàn分裂、各自为政的糟糕现状,也根本无法建立起一支像样的革命军队,拉开架势与朝廷光明正大地争夺天下。
因此,唯有渗透进朝廷的军队,设法发动兵变,把敌人的军队变成自己的军队,用朝廷的军火弹药攻打朝廷,革命党人才有可能实现武装割据,进而一步步将朝廷的实力耗干拖垮。
其中,驻扎在淮北徐州镇的朝廷新军,乃是各路革命党人掺沙子的首选。
这支部队因为远离南北战区,又与江南的京畿腹地隔着不短的一段距离,所以主事者的警惕性不高,对内对外的戒备都很懈怠。而且,由于徐州新军正处于筹建阶段,上级军官为了尽快征召到足够的兵力,在征发兵员的审核方面非常马虎,正好方便了革命党人从中渗透和发展革命力量,
就这样一两年下来,在额定编制为八千人的徐州镇新军之内,已经充斥着上千人的革命党,此外还发展出了许多同情者和支持者,可谓是革命形势一片大好。
但问题是,这些革命党人并没有统一的领导机构,而是分别隶属于十几个不同的团体,彼此关系相当糟糕。所以真正到了准备起事的时候,立即就为应该推举谁当首领而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差一点自相残杀。
而革命党的首任大统领,民主同盟党总理文德嗣阁下,在被迫辞职下野之后仍然不甘寂寞,一直孜孜不倦地图谋复起,并且在前些日子因为躲避琉球内luàn的关系,搭船逃到了两淮一带,又与当地革命党搭上了关系……于是,在起义筹备陷入僵局的情况下,因为文德嗣的资历最老,威望够高,各路革命力量便被一致推举为徐州起义总指挥。连带着追随文德嗣一起流亡回大陆的几个民主同盟党失意政客,也是趁着这股东风一人得道、jī犬升天,被委任了参谋官、联络官之类的职务。
接下来,徐州新军果然成功发动兵变,很轻松地占领了驻地营垒,并且派出一路奇兵控制了军火库……可谁想到起义部队兴冲冲地打开军火库一看,却发现这里头各类弹药辎重一毫也无,干净得能滑倒老鼠!
原来,同样是因为徐州新军的驻地远离京城,又常年没有战事,纪律监督颇为松懈的关系,其内部的贪污**问题,已经猖獗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朝廷拨发下来的军需弹药,本来就已经是七折八扣,而好不容易到手的这一批货sè,又大多被后勤部门和各级主官给倒卖了个干净。剩下一些也都被藏进了各位将官的府邸,预备着训练和武装家丁之用……但军火库却因此成了摆设……
如此一来,事先没有做好情报工作的革命党人们,一时间便华丽丽地集体晕菜了——两千多人的起义部队,总共却只有三千多发的子弹,平均每个士兵一发半……这仗可还怎么打啊?
而反革命势力的反扑,也是出乎预料地迅速——新军内部的顽固派高层军官,在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很快就组织起了自己的家丁家将,以及附近的地主团练,对几乎没有弹药可用的起义部队发动了反攻!
针对这一危机状况,负责徐州起义的各位革命领袖们,立即组织了一次紧急会议,然后颇为厚颜无耻地作出了决定:自己这些宝贵的革命骨干,应该尽快跑路到安全地方,以便于保存有用之身;而被他们忽悠起来的起义士兵,则应该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为自己这些人的出逃拖延时间和堵抢眼……
——于是,诸位跑路功夫了得的革命领袖,全都安全“转进”海上,跟着文德嗣文总理又一次溜回了琉球岛。而被他们丢下的两千多起义士兵,却惨遭镇压部队的围剿和屠杀,几乎无一幸免。
三十五、“远距离革命”异闻录(下)
三十五、“远距离革命”异闻录(下)
三十五、“远距离革命”异闻录(下)
对于革命阵营在近期的一系列拙劣表现,李华梅提督差不多已经是“哀莫大于心死”了。
“……前天我找到文德嗣,质问这位‘国父’为什么丢下两千多起义部队不管,自己却悄悄开溜,导致两淮地区革命力量遭到毁灭性打击——就算是没有弹药、事不可为,也应该想办法保存革命力量,让起义军化整为零、突围出去,在乡间设法潜伏下来……怎么能欺骗他们坚守待援,然后自己却一走了之呢?
但这位文总理的无耻程度,实在让我感到无比怀疑,他究竟有没有把自己当成过一个革命者?!
——这货非但丝毫不肯认错,居然还振振有词地教训我说:首先,革命是需要流血的,不流血不足以唤醒世人,所以起义部队必须留下来流血战死,不能让他们分散逃跑;其次,革命火种是必须保存的,所以他要带着领袖骨干提前开溜,以备下一次卷土重来……
更加无耻的是,在文总理计划着让别人流血、自己跑路的时候,徐州当地的民主同盟党支部书记站了出来,对他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表示强烈抗议,却被文德嗣当场开除出了革命队伍,丢下来不管。
结果,这位愤怒的支部书记,一转身就索性倒戈投靠了朝廷,这几个月整天在各省现身说法,抨击革命党的高层领导们几乎个个都是‘远距离革命家’——自己身在安全的海外,住着豪宅别墅,吃着山珍海味,生活富贵奢侈,却说些不着边际的大话空话,忽悠国内的热血青年们抛头颅洒热血。
国内的起义一旦成功,他们立即就心急火热地赶回来抢班夺权;而起义若是失败,则立即闭目塞听不闻不问;起义遇到困难,他们呢也是只给一些‘精神支援’,从来不见这帮家伙nòng来什么军械和经费,反倒要革命群众破财捐款,供这些大爷们在海外huā天酒地……参加这样的革命事业,真是既赔钱又赔命啊!
唉,既然就连最高领导人都把革命看做是骗钱的手段,这革命事业只怕是huā上一百年都不能成功了!而革命党人的名声,在这些年也是越来越臭,都快变成老鼠会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恨恨地叹了口气,“……本来咱就已经是满腔的怒火了,这个伪君子居然还要胡搅蛮缠、强词夺理,丝毫不肯承认罪状。一时间听得我心头火起,于是就随手赏了他一记铁砂掌,直接从窗户里打飞了出去。估计是断了一条tuǐ和几根肋骨,至少也得要躺上十天半个月……”
“……不错不错!打得好,打得妙!”
菲里立即很配合地鼓掌表示赞同,“……就我所知,所谓真正的革命者,无论如何都必须拥有为理想而无sī奉献的大无畏精神。像您所说的那帮家伙,根本就是在为自己搞革命,而不是为人民搞革命……”
“……确实,正如阁下所说的这样,在徐州事件爆发之后,各地的革命同志全都因此而心灰意冷,还有人公布了‘民主同盟党十大罪状’,声称‘革命之前必须先革革命党的命’……”
李华梅提督又叹了口气,“……如果领导者全都一心为自己搞革命的话,这革命就铁定是要失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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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李华梅提督的心里非常清楚,在台湾陷落之后的国内革命形势,恐怕远比她刚才所说的还要更加严峻得多。
当初革命党盘踞台湾,虎视大陆的时候,在隔海相望的闽浙地区,还有不少士绅以为革命将要成功,愿意给革命党进行一些投资。但随着台湾大本营的陷落,这些投机客自然是立即就消失了。
为了牵制朝廷官军对台湾渡海讨伐,各地革命组织被迫仓促发难,企图分散朝廷的注意力。由于事先全无准备,因此尽数旋即失败,革命力量惨遭重创。更要命的是,在实际作战之中,往往都是一帮临时忽悠起来的热血青年,被留下来顶缸送死,那些革命领导人自己则是拍拍屁股,卷了金银细软提前跑路。
唯一真正能够团结一心,跟朝廷战斗到最后的革命党人,居然只有雅易安公公麾下的阉党而已!
——台湾革命根据地的全境陷落,各省地下潜伏力量的提前暴lù与毁灭,就已经让革命势力元气大伤;还有那些从来不肯以身作则,跟同志们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腐朽高层领袖,以及他们不顾同志死活的冷酷做派,更是令革命阵营愈发离心离德,每一天都在趋于崩溃和瓦解。
现在的琉球岛上,就聚集着五湖四海的“革命领袖”,只是都成了光杆司令,手下人早已星散一空了。
真正毁灭了革命力量的凶手,其实并不是鞑子朝廷,而恰恰就是革命党自己。
当然,面对着如此恶劣的局面,以及“远距离革命家”的致命舆论攻击,流亡到琉球岛的诸位革命领袖,也不是没有思考过对策——前两天就有人提出,为了挽回革命党的名誉,应该让一名革命党的上层大人物tǐng身而出,亲身行刺鞑子朝廷的高官大员。这样一来,无论刺杀成功与否,这位勇于献身的大人物都可以杀身成仁,用鲜血洗刷掉革命党的污点,用行动回击所谓“远距离革命家”的说法。
这个主意本身是很不错,并且得到了与会众人的一致赞同。但具体落实到由谁去杀身成仁,马上就变得仿佛是老鼠商量着给猫儿挂铃铛一样难办——诸位大佬都习惯于让小弟们出去送死,而自己却是惜命得不能再惜命,偏偏这个策略必须要让领袖人物去牺牲,不能拿无名小辈凑数……
于是,针对这个问题,与会众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一天,也没有哪个乐于奉献的家伙肯站出来。最后只得祸水外引,大家集体表决通过,让未参加会议的东海革命军首领李华梅负责此事……
所以,等到文德嗣总理对她宣布这个“组织决议”的时候,李华梅提督当真是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革命就要伴随着牺牲,这话确实没错,可凭什么要我为你们这种没心没肺的hún账东西去牺牲啊?
更别提那位心虚的文德嗣总理阁下,为了尽快丢出这个烫手山芋,居然悄悄地对她使用了魅huò术和暗示术,偏偏还技艺不精,当即就被身为妈祖女神选民的李华梅轻易识破……这才是女提督劈手一巴掌将他从二楼窗户打飞出去的真正原因——居然对女同事施展魅huò术!!你这烂货总理是想耍流氓玩míjiān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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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基本烂透了的帝国朝廷和同样烂透了的革命阵营,现在已经初步介绍完毕,接下来就该是菲里用一支可怜兮兮的袖珍小部队,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创造军事奇迹了。
三十六、战争的号角在东方吹响(上)
三十六、战争的号角在东方吹响(上)
三十六、战争的号角在东方吹响(上)
……岁月是最无情的杀手,无论是怎样的辉煌灿烂,都挡不住漫长岁月的风化侵蚀。
这个时代的翔龙帝国,早已不复昔日那个“黄金之国”的风采,而是如同垂死的老人一般,从骨子里散发着腐朽衰败的气息……这个经历了太多风吹雨打的老大帝国,已经从文明的根基上开始崩溃了。
这个可悲的国度,差不多正处于这样一种诡异而麻木的酣睡状态,并且在这种酣甜的睡梦之中,用早已不复存在的强大与威望来欺骗自己。而事实上,它已经只剩下了众多的人口,辽阔的疆土和沉重的负担,以及毫无生气的文化、日益缩水的财富与虚无缥缈的霸权。
为了避免被揭穿真相,这个帝国不得不像麻风病人一样,极力避免同外界接触,结果却让自己变得更加愚昧无知,傲慢无礼和与世隔绝。只知道粗暴地挂出“不要碰我”的牌子,却丝毫没有保卫自己的能力。
——很遗憾,我们目前所处的世界,并非一个治安良好、彬彬有礼的上流阶层住宅区,而是一个充斥着暴力、掠夺和血腥的húnluàn斗兽场。如果手里没有砍刀、匕首和狼牙bāng,就算在门前挂上“不要碰我”的牌子,也不可能阻止强盗和窃贼的强行进入……在贼窝之中,懦弱的老好人是必然会反复受欺负的。
所以,过去的几百年来,这个帝国正在经历一场彻头彻尾的痛苦悲剧,一次规模宏大、史无前例的崩溃、衰落和退化过程,这场悲剧是如此的缓慢、无情而又彻底,因而让它显得更加痛苦和残酷——战争、内luàn、蛮族入侵、文明倒退……各种形式的灾难接踵而至,无穷无尽,一次都比一次更加厉害。
这个“天朝上国”的一切荣耀、美德和辉煌,全都在世人眼中一点点地陨落、黯淡;被汹涌的时代làngcháo所摧毁、吞没。
历史是很奇妙的,它可以连续几千年都漫不经心地以同一种方式推进,也可以在转瞬间变脸,以一副从未出现的陌生姿态展示在人们面前,得意地嘲笑着所有人的手足无措。
对身处于这个衰颓国度的人们而言,这既是一个hún天黑地的时代,又是一个丰富多彩的时代;既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时代;又是一个生机萌发的时代;既是一个草莽枭雄遍地横行的时代,又是一个人才辈出志士如云的时代;既是一个贫穷凋零众生如蚁的时代,又是一个奢靡香yàn繁华如梦的时代。
这个时代有着惊天动地的历史剧变,有着dàng气回肠的不朽传奇,有着骇人听闻的野史异事,有着蝇营狗苟的市井世态,有着留连幽婉的清丽之音,更有着悲欢交织的民生画卷……
——这绝对不是最好的时代,但也未必就是最坏的时代。
很显然,在这个悲哀的时代,衰颓的帝国需要一个英雄站出来力挽狂澜——无论是谁,只要他(或她)能做这个英雄,谁就能登上这个庞大帝国的至尊宝座,并且在历史书之中留下自己光辉灿烂的名字。
而任何时代也都从不缺乏先觉先知之人——早在鞑靼人建立的野蛮王朝开始崩塌之际,就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组织和团体,从这个帝国的yīn影之中悄然冒出,大模大样地跳上了历史舞台,试图以自己看似非常可怜的力量,与尚还是庞然大物的鞑靼人朝廷一决雌雄。
借助着时代的cháo流,他们一度取得了有限的成功——帝国朝廷的力量和威望,每一年都在急剧衰落,官府对待革命党的态度,也很快就从最初的严厉镇压,转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革命党不去主动惹事,就根本不必担忧官府密探的搜捕。
至于这个悲催朝廷的情报机构,更是从很早开始就已经被蛀虫们变成了一具空壳,密探、间谍和线人都如同这个王朝的军队一样,完全只存在于纸面上……官员们只能凭着想象力去寻找匪首、镇压sāoluàn。
然而,尽管客观环境极为有利,但革命党本身的致命缺陷,却严重阻碍了它的发展壮大。这些整天在嘴上以救国救民为己任的领袖人物,始终都没有掀起过真正的革命làngcháo。
——人民不仅冷漠地对待着理应效忠的帝国朝廷,也同样冷漠地对待着群魔luàn舞的革命组织。
须知,“革命领袖”这个头衔,并不仅仅意味着权力,而是更代表着一份沉重的责任。
无论是谁,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他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负担着革命同志、万千民众甚至整个国家的前途命运,绝对没有什么率性而为的资格,如果他做不到的话,就会迅速被时代所抛弃。
“权力”、“利益”和“忠诚”这些东西,并非是只要坐上领袖的位置,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有的。
很遗憾的是,在这个闹哄哄的“革命阵营”之中,能够真正看明白这一事实,并且愿意身体力行的人,似乎并不太多。大多数首领虽然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但却依然抱着一种短线投资的心理,只想要抢在自己干不下去之前,就饱饱地大捞一把,然后卷款隐居,或跑到海外当寓公。
连领袖人物都不认为革命能够成功,这革命事业又如何开展得起来呢?
所以,这场革命的闹剧和悲剧性质,差不多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注定了。
一只狮子领导一百只绵羊,可以战胜一只绵羊领导的一百只狮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若是一只绵羊领导的一百只绵羊,对付另一只绵羊领导的一百只绵羊呢?
就个人素质而言,这些五huā八门的革命党领袖们,基本上人人都是聪慧狡诈之辈,精通各种令人叹为观止的权谋技巧,否则也不可能在这动dàngluàn世之中闯出一番事业。
但若是从革命党的整体水平而言,这个领导集团却又表现得脑残和笨拙到了极点——人人都想着让别人去牺牲,然后自己捡便宜……最后彼此妥协的结果,自然是只能一起装傻……
归根结底,这还是他们对自己鼓吹的“革命事业”完全不负责任的缘故。只想着让别人流血掏钱作贡献,而自己却完全没有牺牲一切的觉悟,终究是成不了革命者的!
在历史旁观者的眼中,他们其实只是一帮名为“革命者”的风险投资商和非法集资者罢了!
所以,虽然身处于逆境luàn世,却并没有把这些家伙磨炼成英雄。
幸好,还有一位古典黄金时代遗留下来的传奇女英雄,在神迹之下跨越了时间的河流。
面对着日趋衰颓没落的故国,她毅然肩负起了这份沉重而痛苦的使命,并且一直都在为此而竭力奋斗。
不过,当这些代表新时代的革命者,根本无意也无法完成自身使命的时候,来自于遥远古代的传奇英雄,却在尽心尽力地企图拯救这个时代的人民,这实在不能不说是一种颇为微妙的讽刺……
——《东方远征回忆录——征服翔龙帝国之篇》
魔法女神选民菲里.泰勒著,深水城终点书局dr2009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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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用李华梅或她手下亲信大将的血,来洗刷诸位革命党大佬们临战脱逃的污点,这个简直是自寻死路的超级昏招之外,文德嗣总理的手里还有另一个更加缺乏可行性的备用对策。
具体来说,就是利用李华梅在遭遇海难获救期间,跟那位新任耐sè瑞尔远东舰队司令的交情,设法争取西洋人的大笔军火和经费支援,最好还要直接出兵助战……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拿出文件递交出去,文德嗣总理就已经因为luàn用míhuò术和心灵暗示的缘故,挨了性烈如火的李华梅提督一记铁砂掌,凄惨地哀嚎着跌出窗口,坐上了土飞机……
所以,等到李华梅提督挥手一巴掌将总理阁下从旅馆二楼窗户打飞出去,又余怒未消地在他的房间里luàn翻luàn找,并且发现了这份会议纪要之后,当即就再一次气得两眼发直。
——要知道,容许外国的反政fǔ分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定居或搞一些和平活动,与为反政fǔ组织直接提供军械武装相比,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啊!
前者是正常的国际政治手腕,大家可以在台上握手碰杯,台下踢脚捅刀子;而后者则是明火执仗、亲身上阵,基本上就意味着要扯破脸皮开打了!
这就好比另一个世界的美国政fǔ,会允许中国民运分子在自己版图内活动,会允许**支持者在国内集会游行……但在新一轮东西方冷战或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有可能会在联邦军事基地里组织起一支中国民主革命军或西藏佛国护教军,然后给钱给枪给弹药,把他们送到中国来打游击战吗?
同样的道理,在跟翔龙帝国朝廷撕破脸皮开打之前,菲里.泰勒上将就算对李华梅提督再怎么有交情,也不可能悍然违背国家和组织的根本利益,对革命党从顺手之劳的一点友情帮助,上升到代价巨大的全方位军事支援……若是李华梅提督贸然开口的话,就会被当成是傻子看待,简直就等于是自取其辱!
——说到底,这还是革命领袖们不负责任的表现:眼看着革命就要失败了,却依旧抱着硬仗你来打,果子归我吃的顽固想法,一个个都不想着如何挽回局势,再次竖起革命旗帜,反倒一心只想要找个替罪羊出来,承担革命失败的责任,然后自己就可以站在一边说风凉话,继续忽悠热血青年赔钱赔命了。
这也是为什么民间会有很多人声称,在“革命之前必须先革革命党的命”的道理!
于是,在气急败坏之下,李华梅提督索性跟着也从窗户跳了下去,提起半死不活的文德嗣文总理,又噼噼啪啪地敲了十几个脑瓜崩,恨不得砸开这货的脑壳,看看他的大脑是不是用糯米浆糊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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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旧伤又添新痛……这位文德嗣文总理,不管人品素质如何,下场还真是够凄惨的啊……”
听到那位“年高德勋”的文德嗣文总理,在贸然施法魅huò强气女同事失败之后,在短时间之内就遭遇到的连番蹂躏,菲里也不由得暗暗生出了几分怜悯——这真是比被抓包的公车sè狼还要血淋淋的了!
但作为一个腹黑之辈,最基本的前提要素之一,就是不能对路人之辈有任何多余的同情。所以,一直在努力修行腹黑之道的菲里.泰勒上将,对此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叹息了两句。
而且,话说回来,让这么一个乐衷于施展邪法魅huò女同事的咸湿怪蜀黍,去领导光荣伟大正义的革命事业,拯救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这真的不要紧(大丈夫)吗?
再加上那么一帮把革命视为捞钱手段的“革命骨干”……想到此处,菲里的心头不由得无限悲哀。
“……唉,照此看来,李提督在革命党组织内部,恐怕是很受排斥的吧!”
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本,从躺椅上支起身子,用一种hún合着同情、敬佩与惋惜的复杂眼神,打量着身边这位神情憔悴的传奇女提督,颇为感触地叹息道。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啦!当某位勇士被迫置身于一群懦夫软蛋之中的时候,他总是会发现自己非常受同伴排斥的,就如同那些很倒霉地发现自己生活在疯子们中间的正常人一样……”
对此,李华梅提督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撇着嘴回答道:
“……有什么办法呢?这世上只有从不做事的人,才永远不会犯错,永远不受人排挤和嫉妒。而想要做事的话,就一定会或多或少地出问题,……正所谓勇猛图敌,敌必仇;奋迅立功,众必忌。任劳则必招怨,门g罪始可有功。怨不深,则劳不著;罪不大,则功不成。谤书盈箧,毁言日至,从古已然……”
说到这里,在这位传奇女强人的秀气嘴chún边缘,更是流lù出了一丝充满了嘲讽的微笑。
“……古往今来的每一位英雄,若是真正想要闯出一番事业,就绝对不能过多在意那些庸人们的说三道四。哪怕是在三百年前,我统领舰队纵横东方、驱逐倭寇,声威震慑七海的时候,每一次打了胜仗回到杭州城的家里,也经常被一帮腐儒卫道士堵着家门指指戳戳,骂我有辱门风、不受守fù道。
而咱家隔壁恰好有个娇娇弱弱的翰林夫人,似乎是大家闺秀出身,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一年于清明祭祖的时候,不幸被潜入的小股倭寇掳走。我指挥战舰出海追击半月,血战数次,方才将她救出贼窟……谁知她刚一回家,就悬梁自尽以全贞洁,丢下一对未足周岁的儿女无人抚养,甚至被后来的继母百般欺凌。让我在一时间真是气得直跳脚——早知道这样的话,本小姐还那样辛苦地救你回来干什么?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缺乏精神承受能力的弱女子,一位毫无责任感的不合格母亲,却反倒让官府文人大肆鼓吹,标榜成了当代道德模范,在大街上huā费公款树立牌坊,来表彰她的‘壮举’!
嘿嘿,如果她真的那么三贞九烈,在被倭寇掳掠的时候为什么不肯立即去死?反倒在被营救回来之后自杀……这分明就是不敢承受别人有sè眼光,企图用死来逃避一切的懦夫行径好不好!”
对于上述说法,菲里也是深有同感——从新耐sè瑞尔十三州殖民地的空旷原野,到马兹卡大陆的热带雨林,再到东方卡拉图大陆的东瀛列岛,他一直都是深受背后本国的那些yīn险黑刀之苦。幸好敌人那边同样是内斗内行、外战外行,乌鸦也别笑野猪黑,所以菲里的军团才能一路挣扎到现在。
然而,正当他给自己和李华梅提督倒了两杯琉球泡盛酒,打算碰杯一醉解忧愁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前方的清澄天空之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片移动的模糊yīn影,并且隐约传来了呼啸的气流声……
“……那是……老黑龙福尔摩斯?它不是应该留在长崎港休假吗?”
察觉到天空中发生的异变,菲里赶紧举起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抬头朝着那片yīn影望去,却愕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骑在它背上的是……嗯,一身金灿灿的三井龙姬大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正当他还在纳闷的时候,天上那头浑身脱力的可怜老黑龙,就已经忍不住悲哀地低鸣一声,再也拍不动自己天生畸形的翅膀,猛地一头扎进了远处的浅滩之中,腾起一朵足有几层楼那么高的巨大水huā。
而身穿着财富女神渥金选民套装的三井龙姬大小姐,则是抢在千钧一发之际,灵敏地跳下了龙鞍,然后又给自己施展了一个飞行术,在辨别了一下方向之后,就缓缓地飘落到了菲里的面前。
于是,一头雾水的菲里还没来得及安排水手和渔夫,去打捞那头因为长途飞行而濒临过劳死的老黑龙,就被三井龙姬大小姐带来的空前噩耗,给当场震住了。
“……根据一艘飞剪船紧急送到长崎港的消息,上海租界于三日前遭遇数十万暴民围攻,黑日巫妖总督中伏失踪!租界防御工事在húnluàn之中已经被突破,驻军陷入崩溃,当地侨民死伤惨重!”
三井龙姬大小姐刚一落地,就递给菲里一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的公文信笺,气喘吁吁地如此说道,满脸灰尘被汗水冲刷出了一条条小沟,显得黑一块白一块,宛如脏兮兮的小huā猫。
“……这就是上海方面紧急送来的求援信,现在只有你能去援救他们了!菲里.泰勒上将,请尽快履行你身为耐sè瑞尔帝国第二任远东舰队司令的责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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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抱歉,被人抓差顶班,十点多才刚刚回来,所以今天更新迟了,真是对不起。
三十七、战争的号角在东方吹响(中)
三十七、战争的号角在东方吹响(中)
三十七、战争的号角在东方吹响(中)
舟山岛.定海县城
伴随着一抹鲜yàn的朝霞悄然跃出天际,明亮的盛夏烈日又一次照常升起。
带着海水咸腥味的淡淡薄雾,在阳光的照shè下渐渐消散,显lù出一片栈桥码头和渔船舢板的身影。而清晨赶早的鱼市,也在灼热的阳光和渔夫的吆喝声中,缓缓地开始散去。
几个在码头hún饭吃的无赖闲人,正被当值的港口小吏用皮鞭驱使着,挥汗如雨地清理着码头鱼市散去后所留下的垃圾和污物。而另一些的水手、苦力,则是睡眼惺忪地刚刚走出气味难闻的肮脏棚窝,一边伸着懒腰搭着汗巾,到公用的水井旁边排队打水洗漱,一边彼此交头接耳,打探消息,准备寻找新的工作。
在一阵阵清爽海风的冲刷之下,最后一丝松明和油脂燃烬的味道,也从礁石上那座熄灭了的灯塔中逐渐散去——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新上任不久的定海县令马千竹,此时刚刚从竹篾编织的凉席上爬起来,随手róu了róu依然犯晕的脑门,又擦了擦额头渗出的一层细汗,便起身披了件衬衣,推开已经布满虫蛀破洞的窗扉,让清晨的凉风吹入室内,然后对着头上那轮看着冉冉生起的红日,轻轻地眯起了眼睛。
此时的定海县城,正笼罩一片yàn丽灿烂的嫣红霞光之下,宛如沐浴在圣光之中的黄金之城。
但若是定睛细看的话,却只能在这层灿烂的霞光下面,看到布满了青苔的斑驳城墙,坑坑洼洼的肮脏路面,茅草屋顶的简陋房舍,以及日上三竿仍然行人稀少的冷清街市,还有早已坍塌的钟鼓楼废墟……很显然,在这个天下动dàng,民生衰败的悲催年代里,坐落在东海一隅的舟山岛,日子似乎也不怎么好过。
而经济的萧条,不但严重影响着老百姓的饭碗,也同样影响到了官员们的腰包。
“……都在这破岛子上蹲了六年了,啥时候才能想办法谋到一个féi缺啊?!”
看了看室内颇为寒酸的陈设,mō了mō身上已经泛黄的衬衣,马千竹县令大人不由得喟然长叹起来。
由于多年以来的朝政紊luàn,以及不时爆发的海盗袭击,还有每一年定期来袭的台风,导致舟山岛上的海堤长期失修,连年决口,大片稻田被海水淹没沦为盐碱地,水利沟渠也是日益崩坏,让岛民的生计日益艰难。为此,在这种穷困不堪的情况下,青壮年纷纷离开故土,前去北面日益兴旺的大上海讨生活。
如今全岛只剩下了不到两万人口,县城内更是只有四五千人常住。由于被宁bō和上海这两个大商埠吸引走了商船,舟山岛上也很少有什么西洋大船停泊,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外贸生意可做。
因此,在人口如此稀少,土地如此贫瘠,财源如此匮乏的情况之下,身为定海县令的马千竹大人,光是要筹到粮米来供养一班县丞、主簿、巡检、衙役,还要向省里足额上缴赋税,就已经异常吃力,不得不三天两头地哭诉着要求减免。若是想要再捞什么油水,基本上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了。
于是,他只能在每天从县衙后院的二层小楼起chuáng之时,忧郁地眺望一番破败的街景,然后慢悠悠的踱到更加破败的大堂上——“官不修衙”这条官场古训,在定海县被执行得异常彻底,板壁发霉、梁柱朽坏、石阶崩塌什么的就甭提了,甚至连屋顶那个在几年前被台风掀起的大洞,至今也没有谁想到要去补上——跟自己手下唯一的幕僚师爷喝茶闲聊,或者批阅一些例行公事的文档……像舟山岛这种又穷又闭塞的小地方,通常不会有什么大事,但清闲归清闲,却同样也没有什么搜刮和发财的门路。
因此,在昔日里倾家dàng产凑了三千两银子上下活动,才好不容易谋到一个县令实缺的马千竹大人,不由得成天长吁短叹,担忧自己筹集不到给上司送礼行贿的活动资金,最终会“两袖清风”地丢官回家。
而最近的这一两个月,马千竹县令大人的烦恼似乎又进一步增加了几分,连鬓角的头发都白了……每当他看到chā满了沿街家家户户,甚至挂上了县衙大门的杏黄八卦旗,都忍不住要哀叹几声。
——不知朝廷那帮酒囊饭袋们抽了什么风,居然公然发文放开禁令,鼓励魔教活动,转眼间就四面起火八方冒烟,把东南江浙这片天下精华之地给折腾得一塌糊涂!
根据市面上传来的消息,非但江南各地已经成了魔教的天下,一时间村村起坛家家烧香,各级地方官府几乎陷入瘫痪。就连他治下这座偏僻贫瘠的舟山岛上,也来了一帮魔教下属的“六离会”。总计约mō有六七十条壮汉,在定海县这等小地方,已经可算是声势浩大了。
这“六离会”专门崇拜火神祝融,在魔教之中,似乎只是不入流的一家小分号,可排场却一点都不小——领头的魔教大师兄自称‘风闲真人‘,戴着法冠,穿着道袍,手里拿着青龙宝剑,口中念念有词,嘴里还能“噗噗噗”地喷火。而他麾下的魔教喽啰们,也都穿红衣裳,戴红头巾,脚上套了红布鞋,xiōng前还围着个红肚兜,上写‘封枪不发,化弹为泥‘两排字,据说可以专克西洋火器、上阵刀枪不入。
自从上了舟山岛之后,这位风闲真人就四处做法事开道场,表演神通拉人入教,顺便“劝说”富户们慷慨捐款捐米,当即就倒腾得是jī飞狗跳。而看到魔教的声势如此庞大,一时之间,相信这玩意儿的人还真是不少,没几天就有上千人跑去参加,更有无数的杏黄八卦旗满街飘扬!
舟山岛的百姓,不管是住在城里还是乡里,这段日子也给魔教的人空口忽悠得如颠似狂了——男人们一个个都捏了符箓,互相称呼为师兄师弟,整天忙着烧香做法,连水稻田撂荒了也不管。
而那些往日不大出门走动的女子,也都换了红衣服,结了红头绳儿,挎着篮子抓着扇子走街串巷,动不动就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一起,尖声念着什么口诀。真正厉害的神通,没见着修炼成多少,而各家各户珍藏的一点好东西,从日常酒食到衣服布料、银钱首饰,却是一车车地往魔教门徒手里送!
不少平日里有头有脸的富豪士绅,看着民情汹涌,在心惊胆战之余,也只得拉下脸面不要,腆着个大肚子换了一身红布短打马褂,整日里跟魔教师兄师弟们hún在一块儿。他们也不求修炼成什么无敌神功,只求别给风闲真人打成二máo子三máo子,让人家一把大火将宅院给烧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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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一副乌烟瘴气、群魔luàn舞的怪现状,马千竹县令感觉很是郁闷——你们这帮信魔教的狂人疯子,要杀洋人就给我去上海租界闹腾啊!跑到压根儿就没半个洋人的舟山岛来干什么?
而更加让他感到郁闷的是,根据朝廷颁发的训令,每当魔教那些大师兄大师姐们举办法事的时候,各地官员还得穿上成套官服官靴,带头率领地方士绅焚香献祭,用迎接传旨钦差的礼节,去磕头跪拜神位神龛……让堂堂一地父母官,对着邪教门徒卑躬屈膝到了这等地步,官威何在?体统何在?
到了眼下这光景,除了南京城脚下有禁军弹压,还稍微安稳一些。而稍微远一些的江浙两省各府各县,已经差不多要变成魔教的天下了——到处都是系着红腰带红头巾的大师兄大师姐,文弱一些的家伙,还只是在乡镇之间耀武扬威,口口声声要尽诛各sè西洋máo子,扶保大金江山,却一心忙着敲诈勒索,对着土生土长的本国老百姓显威风;而若是遇上强悍一些的暴徒,索性直接轰走了县官老爷,把衙门改成香坛!县城里头有什么事情,都是最有面子的几位大师兄们商量着公决,再麻烦不到县太爷半点儿啦!
这可真是国之将亡,必生妖孽啊!
朝廷要是当真指望着这些家伙来扶保大金江山,那满朝文武就早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而且,这等邪教暴民要是得了朝廷名义,泛滥开来,接下来基本上铁定会有不测大祸!
事实上,不管京城朝堂上的高官大员们想法如何,江南的地方官员们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对于那些魔教徒众而言,所谓的驱逐洋人、扶保江山,只不过是个敷衍金陵朝廷的幌子。而钉了黄纸簿子,对着那些“二máo子”“三máo子”一家家勒索劝捐,才是他们的主业!
要是日后一旦当真hún得风生水起、势力大涨,魔教那些教主、香主第一个要对付的绝对不是洋人,而是肯定会掉过头来打进京城做皇帝的——人家那可都是上千年的造反专业户了啊!
京城里头的那帮满洲大爷,明明已经把江山都折腾得丢掉大半,连祖坟和龙脉都被人刨了,却还要搞出这般昏招……莫非还真是害怕这江山社稷颠覆得不够快吗?
当然,虽说是“位卑未敢忘忧国”,但马千竹县令倒也没那么高的情cào和觉悟,只求着这些搞魔教的家伙快快滚蛋,不要再bī着自己跟耍猴似的参拜请神搞法事,就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
幸好,那位风闲真人在舟山岛上折腾了将近一个月之后,觉得不能总是困守一地,又带着一帮徒子徒孙,乘船到外岛去开展传教工作,七天前去了岱山岛,接下来还要去嵊泗列岛……虽然满县的杏黄八卦旗,依然在乡野之间高高飘扬,但马千竹县令的耳边,好歹是变得清净了许多。
因此,马千竹县令就愈发地不愿意看到风闲真人回来,甚至暗地里扎了挂着风闲真人名号的小草人,天天针扎火烤作法诅咒,希望这个三流神棍最好在海上遇到风làng翻船淹死,再也不要回来了……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的这个诅咒居然成真了!
——当马千竹在县衙门用过午饭,正打算回去睡个午觉的时候,一个浑身**的邋遢军官,突然在几个衙役的搀扶之下闯进大堂,给县令大人带来了一个喜讯和一个噩耗。
“……禀报县尊大人,昨日下午,一艘足有山丘大小的西洋巨舰,突然进犯我嵊泗列岛!并且恰好遇上了风闲真人乘坐着离开该岛的海船,一时间躲避不及,被那艘该死的巨舰迎头làng翻!
由于海里有鲨鱼群在活动,虽然我等赶紧驾驶巡检船竭力营救,但等到把人撒网打捞上来的时候,风闲真人已经变成了半截真人,另外半截不知去了哪儿,其余教众也是十不存一……”
如果说截止到这里,对马千竹县令而言还是喜讯的话,那么再接下来的消息,可就是噩耗了。
“……卑职前来报信的时候,嵊泗列岛的水营炮台便已陷落!还请大人速速启奏朝廷,乞师援救!”
……
片刻之后,大金王朝传承千年的政fǔ专用通讯系统,便开始了疯狂的运作。
“……诸位大人,这是县太爷的紧急公文,三级加密!军情如火,请务必立即发送!”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戒备森严的定海县驿站门外,一位衙役手里捧着一只精致的小盒子,气喘吁吁地递交到驿站收发室的执勤队正手中。
虽然朝廷官场上的风俗,一向是重文轻武,但管理驿站的军士,可不是普通的绿营兵,而是还兼着内务府的差事,相当于朝廷秘密战线上的情报员,不要说一个小小衙役,就是县令本人,也得以礼相待。
所以,执勤队正只是倨傲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盒子,与两个副手一起仔细地检查过火封漆印,待到一切确认无误之后,便mō出官印盖个了戳,转身走到内院的一间青石小屋门外,轻轻在门板上敲了几下,却并没有开门,而是从旁边的一个小窗口内,把盒子递进了屋里。
而待在屋子里的驿站祭酒,也很快就对盒子完成了检查,并填写了一张回执单子,盖上公章从窗口里送了出去。队正将回执交给了衙役,衙役则同样认真地检查了一番,便拿着回执单子复命去了。
接下来,屋内的驿站祭酒翻出一张空白的信笺,按照某种奇异古朴的声腔,将县令送来的公文诵读了一遍,再由旁边的书办提笔记录下来,变成一组谁都看不懂的诡异文字,然后按照一册密码本翻译成乐谱,交给了在另一间房屋内值班的乐师。而乐师则按照着翻译完毕之后的乐谱,在庞大的乐器架上找到了一具对应的yù编钟……又过了一会儿,一曲美妙的音乐声,便在屋内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大内,一间颇为幽静宽敞的大殿里,上百具yù磬中的一具突然不敲自鸣。而旁边跪坐着的三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也赶紧提笔记下乐谱,随后便交给了殿内的当值书佐。
当值书佐立即找出密码本,将乐谱翻译成了一堆让人看不懂的文字,随即拿给皇宫祭酒诵读解密,让他把这篇luàn码又一次还原为初始的公文,然后再跟一张回执一起递交给了本殿的太监管事。太监管事填好回执,将公文副本和回执一起签押入库,便拿起公文正本,匆匆走向了皇帝陛下日常起居办公的乾清宫。
又过了片刻,在康德皇帝完颜德昭的sī人小书房门外,便响起了大内总管孔令旗的声音:“……陛下,浙江省定海知县马千竹加急密奏,有重大军情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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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今的翔龙帝国,已经在野蛮人的昏庸统治之下,变得日益愚昧、僵化和衰朽,全身都散发着**的气息。但是,在过去那个黄金时代残留下来的若干遗产之中,仍然能够发掘出一些值得我们赞叹的闪光之处……其中,这个帝国的yù石乐器传讯体系,就是一项最值得我们引进和推广的伟大发明……
……在一千二百多年前,为了保证这个庞大帝国的政令传达通畅,当时最杰出的东方修道者们通过数十年时间的钻研,终于发明出专用于即时通讯的雷系仙术,用来代替速度缓慢的邮差和不怎么可靠的信鸽。
该仙术被固化在yù质的器皿中,无需麻烦那些神秘的修真者,只要寻常的凡人官吏就能cào作。只需保证定期日晒充能,便可每天使用十次,一次最多可以传递一万个音节或五千个方块字。县府级驿站的小型yù编钟只能支持一条单线,朝廷六部和皇宫则各有几十台yù编钟组成的信息中心……
从此之后,那些顶级的音乐家和耳力特别灵敏的人,便成为了国家级的战略人才。在各地的重要驿站里,都有设置着安放有特制yù质乐器的坚固小屋,在屋外由最精锐的士兵严密守护。屋内则常备有乐师和书办,负责将送来的公文翻译成乐谱发送出去,并将接受到乐谱记录下来,翻译成公文交给地方官府。
为了保证同样的信息传递效率,上古的伊玛斯卡帝国不得不在境内建立数百道空间传送门,每天都要消耗数量惊人的宝石、精金、秘银等稀有材料,huā费代价高昂得令人咋舌。更可怕的是,在实际使用的过程之中,还会时不时地从传送门内跑出一些奇异的怪物,给帝国造成巨大的损害。最严重的一次甚至还引来了深渊大君狄摩高根,一瞬间就毁灭了足足半个伊玛斯卡帝国。
而翔龙帝国的音乐共鸣系统,相对来说就要廉价和安全得多了。唯一的不便之处在于,这种特制的仙术乐器组合,在使用之时必须保持绝对的安静和稳定,因此根本无法安装在颠簸的船舰上。而携带此类设备的陆军,也必须在安营扎寨之后,才能跟后方的朝廷进行收报和发报……
事实上,对yù石乐器进行处理,篆刻各种符文和灵力回路,实现同步信息传递法术的固化,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艺。在东方世界的历史上,只有茅山、蜀山、龙虎山三家修道门派曾经能够掌握,而到了三百年前,东方修真界彻底崩溃之后,这三家门派皆已消失,制造传讯乐器的工艺自然也随之失传。
但是,如今统治着这个帝国的大金王朝,从三百年前旧王朝遗留下来的皇家仓库里,还是找到了足够数量的备用yù石乐器,又通过精简驿站数量,限制公文长度,降低发报频率的办法来延长使用寿命,终于勉强让这套yù石乐器传讯体系一直运转到了现在……
……
这个极为先进的官方通讯系统,一度在对外极端保密的情况下,安全平稳地运转了很长的时间。
然而,在这个动dàng纷luàn的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有始有终,帝国和王朝自然也一样会有盛衰兴亡。随着旧王朝的动luàn崩溃,曾经的最高机密也无法再被严密保护。
等到下一个新王朝建立之时,这套神秘的传讯机制也被生活帝国附近的蛮族们所掌握。虽然他们并没有足够的财力,给自己建立起一套全国性的通讯系统,但如果只是为将领们配备齐全一套用于监听和破译的简单设备,倒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于是,边境军情的泄密屡屡发生,让翔龙帝国的将军们伤透了脑筋。无论他们采用怎样复杂的密码,都很难保证长期不被对手破译。
最终,这个令人苦恼的问题被一位来自偏僻山区的进士,用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了。
这位进士的老家,是一座被群山和jī流封闭的贫苦小镇,交通条件十分糟糕。居住在那里的人们,始终保持古老的民俗,唱着古老的歌谣,说着古老的方言……基本上除了本地人之外,没有谁能听得懂。
所以,这位进士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将需要发报的公文按照这种方言念出来,再按照标准官话音节写成相应的文字,最后用他们家乡的歌谣编译成乐谱,进行发送。
这个保密手段最终大获成功,虽然敌方依旧能够截获这些乐曲,可是翻译出来的天书没有一个人能懂。
因为这些乐曲的来源,是一本来自上古的雅言典籍《大风》……
于是,在以后的岁月里,这个偏僻小镇便远离了贫困和饥荒,成为了全国唯一全民吃官粮的地方。当地的年轻人,从小就开始学习各种上古乐谱和雅言,然后无需通过艰难的科举,就能被直接选拔入朝廷担任官职,跟一位将要和他长期共事的皇家卫士一起,配属在各地的驿站和官衙,享受最优厚的待遇,处理最机密的公务。待到年老之后,他们会带着爵位和财富离职退休,返回家乡安度晚年。
而这些人唯一的苦恼则在于,根据朝廷严令,他们绝对不能在外人在场的情况下,随便说家乡土话、唱家乡歌谣,也不能在没有贴身皇家卫士监视与保护的情况下,擅自离开工作地点和家乡。
在这个国家的民间,他们通常被人尊称为“风语者”……
——《东方远征回忆录——征服翔龙帝国之篇》
魔法女神选民菲里.泰勒著,深水城终点书局dr2009年出版……
三十八、战争的号角在东方吹响(下)
三十八、战争的号角在东方吹响(下)
三十八、战争的号角在东方吹响(下)
八月的金陵古都,正是一年当中最闷热的时节。
玄武湖的荷huā固然娇yàn灿烂,但房前屋后的蝉鸣却让人心烦意luàn。而那一阵阵席卷全城的焦灼热làng,则更是使得人们整天都昏昏yù睡、无精打采——谁叫这南京自古就有“火炉”之称呢?
与年年都是如此的炎热气候相比,一年不如一年的动luàn时局,和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的凋敝民生,则更让这座南京城的小市民们感到无限的忧虑与惶恐。
统治着这片残山剩水的大金朝廷,本来就是异族入主中原而建立起来的殖民政权,在争取民心方面存在着先天不足,基本上只能依靠各种残暴的愚民政策来勉强维持。虽然已经驾御天下三百年,但根基一直不甚稳固,尤其是江南各地,各种反政fǔ会党组织更是此起彼伏、从无休止。
而随着这些年的北方沦陷、故都丢失、藩镇割据、横征暴敛,大金朝廷残留在民间的最后一点威信和声望,也都给陆续丢得干干净净。基本上人人都清楚,这天下大势,已经是注定要天翻地覆了!
所谓的天下大势,其实指的就是民心。而民心这玩意貌似虚无飘渺,其实却是很有规律可循——首先你得能打胜仗,战场上的失败者根本没资格谈什么民心;其次你得让百姓们有好日子过,至少不能搜刮得大家一起来造反;然后你还得有足够的声望,最好能够跟老天爷或者神仙什么的搭上关系;最后,你应当想办法争取一个不错的出身,不管是捏造的还是冒名顶替的,总之不能被人看成是粗鄙愚昧的野蛮人。
非常遗憾的是,如今的大金朝廷,居然跟以上的任何一条都没法沾边!
军事上的业绩就不用说了,这二十多年来,大金朝被北方的图坎汗国打得是屡战屡败、分崩离析,非但燕京旧都和辽东龙兴之地尽数丧失,就连南方的残山剩水,也是藩镇割据、诸侯林立,根本不服朝廷管束。皇家真正还能说话管用的地方,也就是这东南数省而已,并且还在一天天地萎缩下去!
民生经济的状况也同样糟糕,三百年的漫长时间流逝之后,大金朝廷的整个财政体制已经彻底烂透。更别提还有两百万八旗大爷们搬到了江南,没羞没臊地继续吃着朝廷的铁杆庄稼,为了供养这帮百无一用的蛀虫废物,朝廷不得不遣散了最后几支能打仗的兵马,并且在最后残留的江南地盘上狠命搜刮……结果上面是朝廷财政连年赤字,穷得叮当响;下面是小民被bī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三天两头抗税造反。
至于声望和出身么……大金王朝的蛮族出身,是怎么也改不掉的。而且连辽东龙脉都已经被图坎汗国做法掘断,顺势倾颓灭亡乃是正理,居然撑了这么久还没垮台,才是一桩不正常的稀奇事。
所以,如今差不多是谁都知道,这中原天下,已经是到了铁定要变的地步了!
尤其是这南京城的老百姓们,自从朝廷南迁以来,非但没享受过什么天子脚下的尊荣,反倒是先承受了一番跑马圈地的苦难——当年为了给南迁的八旗大爷们腾地方住,大金朝廷下达了有史以来最凶狠的拆迁政策:南京城内所有汉民,除朝廷官员的家眷之外,限时三天一律迁走!南京周边四十里的一切庄园田地,尽数圈入内务府,分配给八旗勋贵使用,逾期不走者,一律贬斥为奴!
这下可好,原本要是想拆个房子,都得要跟住户们费尽口舌、讨价还价,往往没个一年半载完不了,要是再碰上个“钉子户”,拖个三年五载的也是很正常。
偏偏朝廷既没有这样的耐心,也不愿意掏钱,居然在一没有发放拆迁费,二没有建造临时安置屋,三没有准备补偿土地的情况之下,全凭一张铁嘴,一道圣旨,就将金陵古都内外的上百万居民统统搞定。其效率之高,拆迁强度之狠,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对于死活不肯搬走的钉子户,朝廷自然也有完善的对策——格杀勿论!
于是,江南地面瞬间大luàn,好多老百姓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如虎似狼的官兵拽出被窝,轰出家门。由于大家根本没有时间收拾行李,留下的财产自然也被那些官兵瓜分干净。
一时间,上百万百姓被迫颠簸流离,怨声载道,号泣之声凄厉无比。各种背夫弃子,失父离妻的人间悲剧随处可见。老弱fù幼因冻饿而死,最终曝尸荒野的惨案,更是数不胜数,以至于老弱者填于沟壕,荒野中白骨累累。而那些家破人亡,四处逃难的苦大仇深之辈,更是不计其数……
如此一来,等到朝廷南迁完成,这京畿的民心自然也已经丢了个干净。
以至于八旗满人只要一出南京城墙,就能看到遍地的盗匪山贼和反政fǔ游击队,官吏邮差三天两头地被人截杀于道路,郊外皇庄更是不停地遭到洗劫和焚烧。朝廷在不堪其扰之下,多次出兵入山讨伐围剿,都毫无效果,而地方官员更是多有通匪之人,以至于京城治安始终极为糟糕。
最后,已经被折腾得焦头烂额的大金朝廷,见动兵进剿实在无效,只好承认失败,并且转攻为守,征发大批人力物力,在南京城郊的四十里外,开挖了一道两丈多深,两丈多宽的壕沟,在壕沟上筑起四尺多厚,八尺多高的城墙,每五里设一个炮台,搞得仿佛要修筑万里长城一般。
——昔日的中原天朝,都是为抵御草原的游牧民族,才在北方的边境线上,沿着崇山峻岭来修筑长城。而当今朝廷却是别出心裁,把长城修筑到了京城门外……这可真是太“给力”了啊!
尽管有了“京畿长城”的保护,南京城周边的治安状况还是没有多少好转。就连上一任的老皇帝出宫阅兵,都能被革命党在演兵场用炸弹炸死——这城内外luàn党猖獗的程度,自然是可想而知。
而在康德三年八月的南京城里,更是一片luàn象纷呈、暗流涌动的末世景象。
随着朝廷下达了扶植魔教的荒唐旨意之后,四面八方的信徒神棍,各式各样的大师姐大师兄,一批批地争相涌入京城,粉墨登场。一个个钉了黄纸簿子,列出一二三等máo子,最下边一直列到十等máo子,直接闯进门去打砸抢烧,很快就把这天子脚下的腹心重地,给硬生生倒腾得乌烟瘴气!
这两个月的南京城里,类似于抢劫、谋杀、暴动这样的凶案,每日都要最起码发生数十起。步军统领衙门的五千巡防兵,肩负着维护京城治安之职,纵然整日里奔走不息,还是依然弹压不住。甚至有一部分官兵已经被魔教蛊huò,也在暗中参加抢劫与杀戮。
在这个全面失控的老大帝国之内,似乎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狂躁状态,各种各样最荒谬的事情和现象,都一齐浮上了水面,在时代的làngcháo中翻滚。每一个明眼人都在睁眼观看着,这场暴风的尽头,到底将会是如何一种场面,究竟是从此涅盘重生呢?还是将一切都吹得七零八落?!
而面对着这片húnluàn不堪的腥风浊làng,最后一小撮头脑清醒的朝廷重臣,显然是心中最为痛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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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外朝.六部衙门.军机处
自从魔教兴起以来,朝廷的六部衙门,每天都要收到从东南西北仿佛雪片般飞来的无数告急奏折,而传音殿的yù磬编钟,也同样是叮咚声不绝于耳。累得各部小吏们被迫如蚂蚁一般加班加点连轴转,不知疲倦地处理着飞速增加的各种公文。
那些例行公事、无关紧要的公文,底层小吏就能自行处置,再让上司批复一下就是。较为重要的公文,则需要上交军机处,让诸位军机大臣共同审议。若是最为重要的公文,则必须由皇帝陛下来亲自处理。
当然,皇帝陛下一般精力有限,大部分的重要国务,还是要由军机处来拟定出处理意见。
自从前任的军机处领班大臣,老中堂完颜弥繁大人,因为触怒圣上而被罢黜以来,如今的军机处领班大臣,乃是皇上的同胞弟弟,今年才十七岁的庆亲王完颜那桐。
但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军机处领班大臣,毕竟还是一位放dàng不羁的少年皇亲,毫无官场处事经验。再加上他最近一心忙着笼络魔教、拜神烧香,没什么多余精力应付日常庶务。所以在军机处内,一般是由四位军机大臣之中唯一的汉臣,资历最老的文华殿大学士费立国,来主持日常运转。
然而,尽管费立国大学士久经宦海沉浮,对权谋之术颇为老练,但面对着这样一副四方冒烟,群魔luàn舞的诡异现状,又得不到上面的支持,也实在是束手无策。
“……苏州府台衙门上奏,数千魔教暴徒群聚城中、哄抢官库,今年夏税损失过半,还请朝廷指示。”
“……呃,就给我批一个:知道了。”
费立国大学士伸手捻了捻胡子,略微思忖了一会儿,最后沉声如此说道。
“……镇江洋枪队管带安尔乐都尉奏报,原阉党余孽,逆贼雅易安麾下宫中净军大统领郭bō,于前日煽动近万魔教狂徒冲击军营,卑职率兵血战一夜,毙敌六百,终于将其击退。敌酋郭bō携残部逃奔江北,还请朝廷按律赏功,并指示我部是否要渡江追击……”
“……知道了。”费立国大学士喝了一口香片茶,继续说道。
“……扬州织造总监庞士凤急报,数名魔教神汉煽动本监织工杂役作luàn,哄抢、损毁贡品丝绸七千余匹,焚烧织机四百余架,扬州驻防绿营不敢弹压,此事如何处置,还请朝廷尽快示下。”
“……知道了。”费立国大学士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道。
“……南通盐场镇守太监孔璋急报,魔教徒数万扑城,守备绿营不战而溃。奴才统领盐丁厮杀半日,弹尽,援绝,人无,城已破。遂率亲兵,扼守一屋,作最后抵抗,誓死为止,并请朝廷速发兵大军报仇……”
“……知道了。”费立国大学士哀叹一声,还是如此答道。
“……哎呀,我说费前辈费大学士,您可不能什么事情都不闻不问,就只说一个知道了啊!”
刚才一直在念奏折的某位年轻官员,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对年高德勋的费立国大学士嚷嚷道,“……眼看着这些该死的魔教狗崽子,都把江南各地糟蹋成了这般模样,您身为堂堂军机处大臣,难道就不能出个主意管一管吗?莫非阁下真的想要做一个尸位素餐的昏官吗?”
“……哦?要老夫管一管?怎么管?!又有谁敢管?!!”
此时的费立国大学士,也同样是憋了一肚子的邪气,不知道该如何发泄,“……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呐!这场蔓延江南的魔教大luàn,乃是庆王殿下一手掀起来的,想要弹压下去,自然也只能让他出手!我一个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凭什么还要平白得罪亲王,多管闲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正所谓食君俸禄,为君解忧,阁下身为一品大员,深受皇恩,岂能只顾一己之sī,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之上装聋作哑呢?”
“……嘿嘿,你这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就算是要,为君解忧,也不能bī着老夫把自己这堆老骨头都给填上啊?哼!要想进谏的话,你自己去触霉头就好了,别拖咱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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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诸位军机大臣们,对着一堆难以解决的告急奏章,忙着彼此冷嘲热讽、大踢皮球的时候,军机处班房的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大内总管孔令旗的尖锐嗓音。
“……诸位大人们,传音殿的祭酒和当值太监,刚刚送来一封定海县的急报,说是有西洋人的援兵往上海去了,还占了嵊泗岛停泊休整。皇上看过之后,便让咱家转发过来,请诸位尽快议出一个章程对策。”
西洋人的援兵终于来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费立国大学士登时就是一个jī灵,赶紧戴上老huā眼镜,接过这份急报阅读起来。
通过这段时间收集到的一些情报,他已经深知西洋列强的实力彪悍,报复可畏。纵然隔着万里海洋,对方也有能力组织庞大的舰队东征来犯。早在二三十年前,就有一支西洋大舰队征服了东瀛列岛,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把这个倭寇làng人的故乡变成了他们的附属国。
而如今大金朝廷剩下的这点儿残山剩水,若是不算那些藩镇诸侯的话,论版图和人口,其实也不见得能比东瀛强上太多……所以,若是西洋人倾力来攻的话,恐怕还真有社稷颠覆的危险。
不过,等到费大学士看完这份简短的传音急报之后,就又把心给放回了肚子里。
“……啧啧,一艘西洋巨舰占据了嵊泗岛?定海县就紧张成了这样?”
他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将这份急报递交给了其他臣僚传看,同时连声感叹起来,“……才只有一条船而已,定海县那边也真是太会大惊小怪了!对了,嵊泗岛上有什么朝廷的驻军或炮台吗?”
听到费立国大学士的询问,几个兵部官吏赶紧翻查了一遍簿子,然后回答说,“……禀报大人,嵊泗岛上并无绿营兵驻守,只设了一个巡检司,额定常驻五人而已……”
“……这就对了,区区五个巡检差役,自然不是一艘西洋大船的对手。”
费立国随口推测道,同时看了一眼堂内的其余同僚,“……诸位大人的看法如何?”
“……费大人说的是,定海县那边确实是紧张过度了。几十艘船倒也罢了,一艘船又算得了什么?”
一位年轻的满族勋贵,也附和着笑道,“……就算是李华梅那个女海盗,手底下也有最起码六七艘西洋大帆船呢!嵊泗岛上只不过是多了一条西洋兵舰,对于我大金而言确实是无足轻重。”
在军机处的诸位朝臣之中,也是有几个见识过西方帆船的,但他们印象之中的“西洋巨舰”,最多也就是那种三桅大帆船而已。若是几十艘上百艘这样的大战舰连天蔽日而来,或许朝廷确实难以招架。可眼下既然只有孤零零的一艘船,又何必妄自菲薄,杞人忧天呢?
——很遗憾,由于此类传音急报的字数限制,定海县方面根本没办法描述清楚,那是一艘何等巍峨庞大的超级巨舰……
当然,就算是只有一条西洋兵舰来犯,既然已经引起了皇上的重视,军机处也还是要表一个态度的。
“……那么,就让传音殿给上海县发一封急报,让他们加强海防戒备……哦,不对,前几日为了配合魔教给洋人总督下套,那个县令似乎把上海县的衙门都给炸上天了,存放yù石乐器的驿站自然也没有幸免……嗯,还是派出一个邮差,给上海县送一封提醒他们注意海防的公文吧!”
费立国大学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很快便拍板做出了决策,而其余臣僚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有个人又追问了一句,“……那么,关于如何收复嵊泗岛之事,是否还要继续商议一下?”
“……收复嵊泗?怎么收复?定海县根本没有水师可用,福建水师又太远了,等到他们从福州千里迢迢地赶过来,那艘西洋船舰恐怕早就不知去了哪儿。我等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就这样随它去吧!”
费立国大学士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随口敷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