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树倒猢狲散(4)
二百一十、树倒猢狲散(4)
二百一十、树倒猢狲散(4)
京都皇宫.紫宸殿
仁孝天皇笔挺着脊背,端坐在镶嵌着鎏金浮雕饰板的御座上,虽然神色憔悴,眼圈红肿,但眼中尽是按耐不住的喜色,而他身旁陪伴的几个宠臣,也都是一脸的兴奋。
天皇陛下能不高兴吗?
几乎就是在转眼之间,曾经让四方归降的朝廷,就已经到了生死危亡的关头。曾经蜂拥而来的“勤王义士”,也都突然变得对京都城避之唯恐不及。
在接二连三的噩耗折腾之下,精神压力剧增的仁孝天皇陛下,一时间是腰也酸了,背也痛了,搞基也没精神了……尤其是他最宠信的基友,闻名京畿的当世第一美男子,南路军统帅藤原梅竹从东海道前线逃回来之后,似乎是在富士见合战中惊吓过度,居然成了阳痿哪怕是有最粉雕玉琢的秀美小姓帮他吹舔侍弄,也再不能让藤原梅竹大人硬挺起来,害得可怜的天皇陛下常有菊花寂寞之感……
就在天皇陛下已经忍不住心头打鼓,考虑着是不是要弃城“西幸”,以图暂避西洋鬼畜兵锋的时候,却突然得知还有一群千里迢迢赶来助战的“忠勇之士”,自然是让他大为宽慰,感觉一切都仿佛又有了希望。
说实在的,如果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仁孝天皇都不愿意放弃这座象征着千年皇权的古都,更不愿意丢下这座他倾注了全部心血与心思的梦幻宫殿,让卑贱的敌人入住享用。
不管说他是本末倒置也好,说他的玩物丧志也罢。总之,自从八月份的起兵倒幕之后,这位仁孝天皇就把自己全部的心思和资金,都放到了修建恢弘奢华的新皇宫,以衬托“盛世气象”上了。
因此,在他富有艺术性的亲自设计之下,这座新皇宫当真是被打造得美轮美奂,既有奢华灿烂的描金殿宇,又有淡雅素洁的简约庭院。处理朝政的紫宸殿和清凉殿上,张贴着耀眼的金箔,在日光的映射下绚丽夺目;而日常起居的寝殿,则包裹着明亮的银箔,在清丽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本来,当这座新皇宫大体落成之后,仁孝天皇陛下就已经在心中规划好了自己今后的快乐生活。
——樱花纷飞的春日里,他会在落樱遍地的草丛中摆下宴席,饮酒狂欢,欣赏着怀中美人的醉态;南风渐起的夏日里,他就和宫女侍童们坐在凉风习习的庭院中,望着翠绿池塘里荡漾的层层涟漪,娇憨可爱的戏水小鸭,以及出水绽放的娇艳荷花;天高云淡的秋日里,他会端坐在金光灿烂的奢华大殿内,一边接受群臣的恭贺,一边查看今年新收的稻谷租赋;白雪皑皑的冬日里,他会斜倚在温暖的火塘边,一边望着窗外悉悉索索的落雪,一边跟文辞风流的基友宠臣们插诨打科,吟诗应和,与尘世间的纷扰绝缘……喂喂,既然一心只想着要过这么悠闲恬静的隐逸生活,那你还倒幕夺权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然而,突如其来的接连败绩,却似乎就要将他渴望已久的美妙生活彻底打碎。
幸好,看着他身为天照大御神地上子嗣的份上,上天似乎终究还是保佑他的。就在这人心惶惶、危机临头的节骨眼上,竟然还有远方的忠义之士前来投奔。虽然人数稍微少了一点,但至少能够起到很不错的带头作用,最起码也是一个好的开始……好的开始不就是成功的一半嘛
想到这里,仁孝天皇不由得对那些前来觐见的“虾夷义兵”,愈发地感兴趣了。
嗯,正好藤原梅竹这厮不顶用了,如果那些虾夷忠臣看起来够威猛又够健美的话,不妨让他们在出征之前来寝宫歇息几夜,以示皇家恩赏,顺便好生抚慰一番朕的空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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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正当仁孝天皇以类似于猫儿发春的心情,憧憬着远方义士的雄壮英姿之时,这辈子第一次来到皇宫的“虾夷义兵”首领北条氏彦,也是看得眼花缭乱,一脸的兴奋。
作为一名在荒凉丛林之中生活多年的猎人,他从来都不曾想到过,这世上还有如此漂亮华丽的地方。
这位前来效忠朝廷的北条氏彦,原本乃是虾夷岛某偏僻荒村的一位土豪,天生力大无穷,八岁便能拿着短矛狩猎野猪,十岁便能空手与狗熊搏斗,成年之后更是打遍乡间无敌手,寻常二三十人都难以近身。
然而这厮虽然蒙上天保佑,得此神力加持,却从来不思报效国家,造福乡邻,反倒纠集起一票穷凶极恶的虾夷蛮人,整日里做些欺男霸女、打家劫舍的勾当。到了今年夏天的时候,他更是受了倒幕派说客的忽悠,带着四乡八邻的上千号虾夷蛮子,联合若干外地的浪人野武士,一起攻打下箱馆港的幕府奉行所,好一通大烧大杀,顺便把城下町也给抢了个干净。
只是这虾夷岛毕竟乃是苦寒之地,处处穷乡僻壤,哪怕再怎么细细搜刮,也榨不出多少油水。因此这北条氏彦在抢了箱馆港之后,还是感觉意犹未尽,又听那些倒幕派说客描述南边的本州岛是如何富庶繁华,一时间贪念大起,竟带着一干心腹手下,约摸有三四百人,从箱馆找了些渔船渡海南下,一路呼啸劫掠而去,倒也歪打正着,恰巧避开了会津藩北上虾夷的平叛大军。
说来这北条氏彦,实在是上天庇佑之人,自从渡海登陆以来,他领着麾下这些虾夷蛮子一路攻城掠地,大肆劫掠,每战皆得大胜,简直有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究其原因,一是这帮虾夷蛮子常年于冰天雪地之中,与黑熊野猪之类的猛兽搏斗,养成了好大力气,一个个剽悍凶猛,绝非东瀛如今那些抽鸦片玩娈童患梅毒的懦弱武士可比。而这些蛮子又每人手持一根四五尺长,五六十斤重的狼牙大棒,这一棒下去,漫说你是铜做的脑壳,铁铸的身躯,也一样打个粉碎;哪怕你是再怎样锋利的名刀,再怎样精妙的招式,再怎样昂贵的甲胄,也只有刀断骨折的下场。
二是眼下佛陀陨落,各地寺庙神社正是一片慌乱,无暇顾及盗匪流窜。须知这虾夷蛮族虽然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但毕竟乃是蒙昧蛮人,不通法术之精妙,纵然有些巫师萨满,在斗法之时也远非东瀛巫女僧侣的对手。可眼下举国僧侣尽成废人,遍地怨灵猖獗,残余的那些巫女祭司,整日里忙着弹压怨灵、治疗病患尚且来不及,甚至还有被大群恶鬼捣毁神社的,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精力,帮助官府剿灭北方流寇?
三是这东北陆奥、出羽两国的诸侯,多为一两万石、四五万石的小藩,全藩上下不过几百甚至几十名武士,实在无力与三四百彪悍嗜血的虾夷蛮子决一死战。就连那些个几十万石的大藩,也都打着只顾自家安危的主意,无心替邻居排忧解难——此时正值幕府倾覆,秩序崩溃的动荡关头,大小诸侯们都一心只想着拥兵自保、彼此提防,对于这些虾夷蛮子,也是抱着“送客”的念头,只要不抢到自家城堡头上,就绝不肯损耗兵力剿匪,反倒还愿意献上若干礼物,希望他们赶快过境祸害别家领地去也。
因此这北条氏彦这几十天以来横行东北,虽然没破几个城堡,但是一路穿镇过村,同样也很是抢到了不少好玩意。之后又进入关东瘟疫区,更是如鱼得水——这伙虾夷蛮子当中,有几个部落萨满,虽然法力和学识只能说是一般,但给这些健壮勇士治疗寻常疫病亦是足够。因此众位蛮子纵横关东如入无人之境,对遍地腐尸视若无睹,有什么好东西都可劲儿地往兜里塞,一时间赚得腰包鼓鼓。
只是他们虽然不怕瘟疫,但连续几十天行走在这片笼罩着死亡阴影的土地上,看着无数腐尸被乌鸦野狗分餐,以及僵尸、骷髅和惨白的怨灵在月光下游荡,多少也是有些心慌。于是,北条氏彦便加快速度继续南下,之后又转道一路西行,恰好沿途地方上正是一片大乱,市井小民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头面人物则为究竟该效忠哪个朝廷而苦恼不已,倒也没有哪个诸侯或土豪有心思跟这帮虾夷蛮子死斗。
结果,在基本没受什么损失,也不太了解岛内局势变化的情况下,北条氏彦等人竟然一路流窜到了京都郊外。看到远方那座巍峨大城,北条氏彦不由得回想起了当初在虾夷岛忽悠他“勤王倒幕”的浪人说客,觉得自己既然身为“倒幕义军”,眼下又来了京城这地方,那么总该和自己的顶头大首领打个招呼才算礼貌,顺便也好让诸位乡下弟兄逛一逛大都市,看看天子脚下的人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回头再一思忖,自己离开虾夷故乡已有数月,虽然沿途虏获颇丰,顿顿都有管饱的白米饭外加咸鱼清酒,过得比那穷山僻壤的苦寒故土强上百倍,却也终究不是个了局。偏生手下这些虾夷蛮人胸无大志,早就叫嚷着要衣锦还乡,都是他鼓动如簧巧舌给勉强哄了过去。此时若是能从天皇手中捞到一份册封文书,不管是在这本州岛成为一方诸侯也好,回虾夷岛当个虾夷领主也罢,总归能让这一番远征有个体面收场。
主意打定,他便搜集了一些北方物产,预备入京进贡求官。不过,这北条氏彦虽然粗鲁愚昧,却也曾听说过觐见天子的繁文缛节颇多,自己又是个连像样姓名都没有的边荒蛮子,若是准备不足,岂不是要闹笑话?于是又回转山里,绑了个识文断字的神社祭司,按照此人的建议,精心编造了一份家谱,冒充武家名门北条氏后裔,给自己取了个北条氏彦的名字,这才上京觐见天子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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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京都城中,自从两万多萨摩军于大阪前线染疫溃灭以来,就变得人心惶惶,各种谣言满天飞,有说佛祖复苏打算降下天谴的,有说西洋大兵十万即将杀来的。四方的浪人前几日还对京都趋之若鹜,如今却一下子变得避之唯恐不及。非但城外的浪人们四散走避,就连城内的浪人也忙着打点行李回家。任凭那位在京都街头支起帐篷拉起横幅,试图搜罗大批野武士和浪人加强城防的兵部丞急得跳脚,也凑不齐几个愿意护驾勤王的“忠义之士”——连军饷都不见一文,谁来给你卖命啊
正当那位兵部丞彷徨不知所措之际,竟然冒出了一伙甚是彪悍的虾夷蛮子,扛着些熊皮鹿角之类的虾夷特产,自称是勤王义士,要来朝见天子,让这位兵部丞顿时大喜——终于有办法交差了
于是,这位兵部丞也不管他们是来进贡还是来投军的,就一封喜报送入宫中,然后派人细细教导北条氏彦各类进宫觐见的礼仪,直把这个边荒蛮子搅得头昏脑胀,差点连自己是来干啥的都忘掉了,又对他着重敲打了一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大道理,才把北条氏彦送进皇宫,与等得心急的仁孝天皇相见。
——这上瞒下骗的官场故伎,京都公卿们可是有着传承千年的家学渊源,早已是纯熟无比了。
再说那仁孝天皇于御座之上枯坐许久,终于见到了不远千里来投的“虾夷义兵”,果然是好壮汉,好威风只见那北条氏彦虽然换上了一身临时借来的公卿朝服,却被满身健硕的疙瘩肉绷得死紧,好似穿了衣裳的狗熊,身后跟着的两个虾夷野人,更是赤luo着上身,生得面如锅底,须似钢针,浑身黑肉犹如顽石一般,一人手持一根碗口粗细的狼牙大棒,分明是金刚现世,又宛如罗刹转世。
故而天皇陛下在看了之后,第一反应先是微微皱眉——这等貌似黑胖子一般的凶悍野人,实在不是他喜爱的那盘菜。随即却是心头一阵大喜——当前京畿战局危殆,正是急需此等铁血真汉子之时,至于用来上床侍寝搞基的美男子,完全可以等到以后再仔细搜罗……
北条氏彦上殿觐见之后,先是献上若干从虾夷带来的熊皮鹿角,然后又胡扯了一番临时伪造的家谱履历,尤其是吹嘘了一番自己从虾夷杀到京都的“光辉战史”。虽然其中错漏百出,但天皇与一众公卿也无心细究,只是连连点头,说道,“……先生乃名门忠良之后,朕早已知晓。而先生自虾夷起兵举义以来,转战列藩纵横千里,破敌数以十万计,更是空前绝后的辉煌壮举,理应厚赏以示殊荣,只是未知先生欲求何职?”
而那北条氏彦也是一脸的正气,按照觐见之前那几个宫廷礼官教导的口吻,朗声答道,“……启奏圣上,臣虽是边荒之人,也知忠君爱国乃是我辈本分。能为陛下披坚执锐、效命沙场,开创公家一统之世,实现仁孝维新,便是臣等之荣耀,又岂有邀功请赏之理?只是我那一干手下尽是虾夷土著,出征已久,甚是思念故乡,只得厚颜奏请陛下授予臣虾夷守护或虾夷国司之职,也好让我等衣锦还乡”
北条氏彦并不知道自己的朝贡求官之事,被转奏的公卿们擅自改成了勤王投军,见天皇对自己甚是礼遇,因此就把原先的想法和盘托出。
只是这话到了天皇的耳朵里,却是变了另一个味道,以为他是听说了敌兵势大,想要打退堂鼓,心想可不能让这支宝贵的生力军给溜了,赶紧和颜悦色地劝说道,“……上天以先生赐朕,此乃天照大御神显灵也,又岂有让先生贬谪边荒的道理?那虾夷乃是穷山恶水的苦寒之地,怎么能让先生这样的英雄人物施展拳脚?当今天下板荡,朝廷正急需勇将讨伐叛逆,还请先生于朝中任职,以助朕一臂之力。”
听说能够在这大城市里当京官,北条氏彦顿时有些心中暗喜,然而他虽然消息闭塞,对当今时势不甚清楚,却也晓得西洋鬼畜火器锐利,难以抵御,而自己手下的虾夷蛮子们已经有些厌战,故而有些迟疑,喃喃答道,“……陛下如此看重臣等,实在是吾辈之荣幸,令臣惶恐之至。只是臣手下这些虾夷人虽然骁勇,可毕竟人少。若是敌军甚多的话,只恐会寡不敌众、难负圣恩啊”
而仁孝天皇见他还在犹豫,唯恐这伙主动上门的虾夷蛮子要溜号,赶快忙不迭地接着忽悠,“……先生勿要妄自菲薄,关东之贼寇虽然势大,其实不过乌合之众而已。朝廷虽然近日里略有小挫,但京中尚有强兵镇守,西国诸藩亦有勤王之师。故而朝廷只需设防谨守京畿,迫使贼兵暂缓攻势,待西国援军一到,自可内外夹击,大获全胜。而先生之忠勇名声,也可由此传遍天下,岂不妙哉?”
……
由于不明白京都朝廷的底细,又震慑于想象中的“天子威严”,北条氏彦虽然心头犹有疑虑,但在这一番忽悠之后,还是领了仁孝天皇颁赐的京都守护之职。而天皇陛下接着又趁热打铁,拍板将京中四千兵马分为两部,由长州藩名将绯月宗一郎指挥两千较为精锐的奇兵队,守卫京都与宫廷。剩下两千杂兵则丢给新官上任的北条氏彦,让他带着这些家伙,开赴最前沿的伏见城坚守拒敌。
而在战线另一边的大阪城,菲里.泰勒少将也在积极做着京都决战的最后准备。
PS:近来的书评区好冷清啊大家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二百十一、必胜之战
二百十一、必胜之战
二百十一、必胜之战
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寒意,菲里.泰勒少将从冰冷的被榻上苏醒来。
他打了个哆嗦,略微蜷缩了一下发冷的身体,眯缝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
此刻的天色似乎还早,屋子里面黑咕隆咚的,但不知为何看上去似乎挺陌生。而壁炉中的火焰,则已经熄灭了,只有少许余烬还在散发出暗红色的微光。随着窗外呼啸的凛冽寒风,隐约有些阴冷的雾气从窗缝间渗透进来,让菲里感觉冷飕飕的。
抬头吸了一口潮湿阴冷的空气,菲里终于感觉头脑不再晕眩,便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坐了起来。当手掌触及被面的时候,菲里愕然发现,这条棉被不知何时已经吸饱了雾气中的水分,变得潮湿而又冰冷,再一摸枕头,也是差不多的状况。
他双手抱着发疼的脑袋,呆呆地发愣了片刻,叹了口气,终于依稀回想起来,自己此刻并非身在祥瑞号上那间拥有魔法恒温装置的豪华船长室,而是睡在大阪城堡的天守阁起居间。
眼下正值十二月初时节冬,海边清晨的雾气通常都挺大,而高处的风力又强,偏偏在大阪城堡的天守阁既高耸于城市之上,又依山临海,这两条全占……所以也难怪他会在后半夜被冻醒了。
菲里把发潮的被子完全掀开,披上衣服,轻手轻脚地爬起身来,慢慢踱到壁炉旁边,把几块预先劈好的木柴随手丢了进去,又用火钳捅了几下,让余烬引燃起这些干燥的木柴。不一会儿,就有明亮的火苗开始在炉膛内跳跃窜动,既映红了菲里的精致面庞,也照亮了旁边被铺内他那位吸血鬼女朋友的丽影。
望着蕾妮宛如大理石雕像一般,毫无半分动静的凝固睡脸,菲里感觉更忧郁了。
没办法,找一个女吸血鬼当枕边人,就得有在大冬天被活活冻醒的觉悟啊
在外观和日常生活方面,吸血鬼与活人并没有太多差异,由于蕾妮这个吸血鬼的类型非常特殊,改造她的是正能量,因此蕾妮在性格上也并未变得冷酷邪恶,而是比过去还要活泼开朗,嗯,甚至有些活泼开朗得过了头……例如时常鼓捣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爱心料理”之类……
但是在上了床之后,差异就很明显了——由于吸血鬼没有体温,因此抱起来冷冰冰的,夏天的时候倒是挺凉爽,可到了冬天就不好受了。而且,吸血鬼还不需要呼吸,因此自然也不会打鼾。所以,当蕾妮和菲里在夜晚相拥入眠之后,除非是磨牙说梦话,否则就真的和尸体毫无差别:一样的冰冷,一样的全无声息……嗯,就是还算比较柔软一些……怎么像是在形容**?
幸好,吸血鬼虽然身为亡灵,却极为眷恋温暖,蕾妮自然也不例外,甚至在平常睡觉的棺材内,都奢侈地用魔法纹路固定了恒温法术。可惜眼下在外住宿,不能如此讲究。于是菲里都被潮湿的冷风给冻醒了,同床共枕的蕾妮却毫无感觉——因为她完全不怕冷,甚至可以冻在冰块里睡觉。
菲里继续叹了口气,用火钳拨弄了几下炉膛内的干柴,努力驱走脑海中的杂念。如今他身处的这个远东国度,还正在战乱、瘟疫和死亡的可怕漩涡中挣扎,而接下来随着大批青壮劳动力的死亡,以及大片土地的抛荒废弃,几乎可以预见会爆发大饥荒,自己这种夜里被冻醒的小小烦恼,实在不值一提。
片刻之后,炉膛内跳动的橘红色光芒,便驱走了身上的湿冷,让菲里感觉自己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然后抬手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无比熟悉的女声。
“……啊啦~~,亲爱的,你已经醒了啊~~哎呀,怎么刚起来就蹲在壁炉边画圈圈了?我的恋人可不能这么没精神哦快快打起精神来这就给你一个充满爱意的早安拥抱吧”
接着,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一阵好闻的香风便扑面而来,在菲里醒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片香喷喷的柔软肌肤之中,而且这对“人间胸器”的主人,还紧紧抱着他的脑袋,很娴熟地反复蹭啊蹭的,让菲里不禁脸色憋得发红充血,甚至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咳咳,我说蕾妮啊,一大早就来这么个热情的拥抱不是不好,可也不必这么用力吧”
好不容易才在被“胸器”闷死之前,从女朋友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菲里一边微微咳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一边苦着脸抱怨道,“……想要练习‘怀中抱妹杀’,就去找那只猫神萝莉啊”
“……没办法,谁叫我的小情人这么可爱呢?可爱的一看到就忍不住想要吃掉啊”
蕾妮笑嘻嘻地刮了一下菲里的鼻子,却让菲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甚至连脸色都快要发白了。
“……吃掉……你昨晚从我身上吸了那么多血,难道还没够吗?我今天还要开拔出征呐”
他战战兢兢地伸手捂住脖子上的粉红色咬痕,连嗓音都有些哆嗦,“……若是肚子还没饱的话,能不能先用那只猫神萝莉顶替一下,或者在这城堡里帮你找几个**?你也清楚的,我这副相貌和身材很难服众,因此在今天离城出征的时候,我可是万万不能再出什么洋相了”
“……哟,亲爱的,我怎么会是这样不知轻重的女人呢?你难道就不能对我多一点信心吗?”
爱搞怪的蕾妮先是双手捧腮,故作娇羞地调侃道,然后一下子肃然正色,回身披上一件睡衣,在被铺上盘腿坐下,对菲里问道,“……马上就是攻打京都的决战了,你认为这一战我军的胜算如何?”
看到女朋友突然严肃地谈起了军事话题,菲里却反倒微笑着眨了眨眼睛。
“……这一次的胜算么,亲爱的,你完全可以放心如果说先前的那几场交战,多多少少是在碰运气的话,那么此消彼长到了现在,我军就基本上已经是必胜之局了”
事实上,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从来没有哪一次作战,像这回一样的信心十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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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公鸡的嘹亮啼叫声,浓密的晨雾渐渐散去。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纸投射进天守阁,落在干净整洁却略微泛黄的榻榻米上。随后,便从外面的街市之中,传来一些杂乱的喧嚣之声。
菲里起身走到窗前,用力拉开纸窗,包含着水汽的寒冷晨风,一时间让他神清气爽。低头看去,在清冷的晨曦中,大阪城内四处炊烟袅袅,沿街的一座座木屋都打开了房门,许多扛着包裹的兵士和劳工从里面走了出来,向着各自的集合地点匆匆赶去。而在城外和码头边的军营里,也有悠长的军号声在吹响。
因此,天色还没怎么大亮,整个大阪城就吵吵嚷嚷地乱成了一锅粥,迷宫般曲折的街道上,不时驰过举着各式鲜艳军旗的骑马信使,声嘶力竭地催促着官兵尽快上路,在寒风中喷吐出一团团白色的雾气。随军魔法师则站在街口,用扩音术一遍接着一遍地发布着关于集结令的广播。
一辆辆炮车的笨重轮子,辘辘地碾过城市街道的青石板,与马蹄的清脆敲击声交织成一片。耐色瑞尔帝国的火枪兵、长矛手、炮兵和刀客,以及本地招募的附庸军和民兵,打着各类五花八门的旗帜,带着焦躁的神情横冲直撞。无数长短材质不一的兵器,被人一路拖着凌乱地敲击着地面,制造出令人烦躁的杂乱响声,由于各路兵马都急于赶路,甚至在几处十字路口形成了混乱不堪的交通阻塞。
伸手扶着随风颤动的窗棂,稍微看了一会儿城内各路军队的集结状况,蕾妮便用木托盘端着早饭上来,菲里便回身坐到矮几边上,举起筷子端起饭碗,准备用餐。
虽然是在繁华的大城市内,但是根据这个国度可悲的饮食文化,菲里的早饭也依然很简单,只是一碟酱萝卜,几块烤鸟肉,一碗酱汤,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和一杯茶而已。
本来,这种和风料理,是绝对少不得一尾鱼的,但似乎是由于附近河里的浮尸太多,并且顺流漂进了大海,导致最近这大阪海湾里捞上来的海鱼,老是被食客从鱼肚子里吃出死人手指什么的恐怖物什,让菲里多少感觉有些不适,于是便叫人想办法射下几只鸟儿,命令厨师烤得金黄酥脆、油光滋滋,再撒上一点儿孜然花椒之类的香料,品尝起来绝对比吃腻了的煮鱼强多了。
就在菲里于天守阁内用餐的同时,城中军民也在享用着各自的早饭,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炊烟和酱汤、米饭的气味。若是在军营内,甚至还有酒肉供应——缴获自萨摩军的几百匹驮马,虽然看上去还凑合,但因为承受过空间辐射,也已经而必死无疑,指不定啥时候就要倒毙。所以菲里就下令把它们统统宰掉给士兵加餐……这空间辐射毕竟不同于核辐射,没有持续性污染影响,所以辐射马肉还是能拿来下肚的……
街角新近搭建的施粥棚,同样散发出米粥的香气,勾得那些排长队的难民们肚中馋虫大动,人人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手里捧着个破碗眼睛发直,恨不得一头就跳进煮粥的大锅里吃个痛快。
随着镰仓当局从关东征集的稻米被运入大阪,这座城市的饥荒立即就得到了初步缓解。在保证军粮供应的基础上,还有余裕赈济难民。虽然只是每人一碗撒了盐的米粥而已,并且是限量供应,但对于早已饿慌了的战争难民们来说,还是吃得非常香甜。而饭后那种难得的饱足感,更是让这些垂垂待毙的难民们深感振奋,不时露出满意的微笑……当然,也少不了疯狂抢粥吃而活活撑死的倒霉蛋……
对于乱世之人而言,他们所祈求的幸福十分简单,能够吃饱,能够有个安全的住所,就已经很足够了。
所以,有了这些赈济食物来安抚饥民,又有留驻军港的四十多艘战舰来威慑那些野心勃勃之辈,菲里基本已经可以在短时间之内,确保后方基地无忧了。
而在军事力量方面,菲里更是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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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镰仓城那一轮吹气球般的大扩军之后,菲里的巨熊军团,已经拥有了一万五千人的庞大规模。虽然训练不足,枪械牌号杂乱,火炮配置比例偏低,战斗法师和随军牧师更是严重匮乏,但在这个军事水平互相比烂的悲催岛国,有这样的部队就已经足够横着走了。
在进驻大阪之后,菲里又收编和接管了城内的守备部队,既包括佩里提督的遗产——耐色瑞尔帝国远东舰队的海军陆战队和基地守备队,也包括旧幕府遗留下来的残存新军、巡防队和大阪商业协会私兵。从而让他麾下的机动兵力进一步膨胀到了两万以上,再加上随军的劳工和杂役,此次出征的人数规模估计能达到近三万,在这个习惯于把百十人械斗就算成合战的狭小国度,如此兵力已经是天下霸主的声势了。
但是,菲里的好运气还没有结束。两万萨摩军的突然来袭,以及更加适时的在城外遭瘟覆灭,为他提供了又一笔数量庞大的军械弹药,足以让巨熊军团的装备水平再翻上一个台阶……总之,似乎从镰仓出征以来,菲里就得到了幸运女神的庇佑,一只大礼包接着又一只大礼包,收得是没完没了。
当然,这支部队的问题依然很多。首先就是在镰仓招募的那一万新兵根本还没见过血,训练得也很仓促,属于菜鸟中的菜鸟,初战弄不好会怯场。其次则是在大阪收编的这些家伙尽是老兵油子,不怎么服从管教,真正上阵很可能会出现指挥失灵的现象。
最后,由于这个岛国如今已是基本没有军工生产能力,因此菲里的弹药是打一发少一发。万一战场上出现长时间的僵持拉锯,在赶赴西方采购弹药的商船队返回之前,巨熊军团就要退化为冷兵器部队了。
幸好,巨熊军团这只扑袭的猫咪虽然不太给力,但菲里所需要面对的敌人却更加扑街。这几日京都浪人看见战局不利,纷纷四处逃窜。有些浪人野武士进京太迟,感觉钱财还没捞够,便主动跑到大阪城向东军兜售情报,甚至主动提出在巨熊军团愿意发饷的情况下,他们还肯充任向导帮忙带路。
于是,在讨价还价一番,把他们的日薪砍到了每人半枚银币之后,在菲里的庞大军队里,又增添了几百号对京都地理城防都熟门熟路的热心带路党。
在这些带路党的殷勤坦白之下,京都方面的即时敌情对菲里而言,简直是一目了然。
在三路东征彻底失败之后,仁孝天皇身边除了绯月宗一郎从长州藩带来的两千奇兵队之外,就再没有什么战斗力像样的队伍保留下来了。还有一点儿依附于奇兵队的杂牌浪人,都是些因为胆小而被东征部队刷下来,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的窝囊废,基本状况和大阪城内的难民乞丐差不多,属于连山贼都不收的懦夫烂货,在战场上的表现估计是“闻敌而逃”,连“见敌而逃”和“接敌方逃”都没法做到。
就连这护卫宫廷的两千“精锐”奇兵队,也只有一半拿着火枪,寥寥几百人真正在长州藩打过仗而已,剩下的人同样是在京都附近忽悠到的新人菜鸟,入伍训练不过一两个月,刀法枪术什么的都基本不能指望。
而且,由于贪图厚利而倒卖了龙巫教援助的军事物资,眼下的朝廷就是想要打开府库,在京都市民中拉壮丁扩军,都已经没有多余的军械可用了。
尤其是在炮火方面,京都城中最多只能凑出几尊小型鹰炮,其余就只能用古董货松木炮来顶替……而巨熊军团却拥有自带和缴获于萨摩军的各式火炮合计两百余门
更要命的是,京都城中的粮食也不多,根本无法支持长期的笼城防御战。
——最起码五比一的兵力对比,压倒性绝对优势的远程炮火,还有充足到能够支撑半年连续作战的粮秣军饷……即使是拼高端强者对决,自己这边也有两个选民和一只巫妖,以及两条西洋巨龙。若是在拥有了这样一边倒的全方位优势之后,还不能取胜的话,菲里都觉得自己应该上吊自挂东南枝了
于是,在十二月十日中午,从进驻休整了数日的大阪城再次出征的时候,巨熊军团上下人等都是信心十足,自认为以及可以看到胜利在远方向自己招手。
而随后战局的实际发展,更是比他们最乐观的想法还要顺利。
二百十二、伏见无血开城(上)
二百十二、伏见无血开城(上)
二百十二、伏见无血开城(上)
十二月十一日黄昏,京都南郊,伏见城
残破的伏见城头上,寥寥几面天皇御制的菊花军旗,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再低头望向城下那一排排绵延不绝、漫天飞舞的双熊内裤旗,守在城中的那一干虾夷蛮子,却没有谁对这诡异的扑街图案感到可笑,而是感到一阵阵深入骨髓的胆寒。
因为。在这看似可笑的双熊内裤旗下面,乃是如海洋般无边无际的一个个严整军阵——步兵、炮兵、骑兵、工程兵、辎重兵一应俱全,刀枪如林,旗帜似云,号呼喝令之声响彻天地,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伏见城墙,在冬日的温暖阳光下,透出一丝丝森森的杀气。
但在伏见城中,却是总共只有一门当初幕府败军丢下来的西洋山炮,更糟糕的是根本无人会用。
而且,这伏见城乃是修筑于一片平原之中,四周并无险要地形可以据守,只要越过既窄又浅的高濑川,攻城臼炮可以直接推到城下……偏偏守军却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来沿河布防,甚至来不及烧毁桥梁,因此只能缩在城中干瞪眼,看着敌人在自己面前从容布阵点兵。
哪怕这些虾夷蛮子再怎么愚昧,也不认为自己的狼牙棒能把炮弹拍飞——几个月前起兵造反,聚众攻打虾夷岛的箱馆奉行所之时,那里仅有的两门小型散弹炮就让他们吃足乐苦头,也流够了血。
另外,他们事实上也仅仅比敌军早到了一天,连这座城池的构造都还没熟悉,防守起来也更是茫然。
因此,刚刚被火线提拔的正三位京都守护、检非违副使,不远千里从虾夷岛赶来勤王的北条氏彦大人,忍不住扶着城垛微微地叹了口气——城下这些由西洋人统辖的强悍兵马,可不象东北那些破落小藩那样好对付。光是对比一下人数,再看看两边都是些什么装备,就知道这一仗根本没法打了。
当然,他的这声叹息很是轻微,就连他身旁的亲卫都没听到。当北条氏彦转过身来,询问城内粮食、兵器、弹药、木石的储备情况,并且向众人分派任务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重新流露出那种仿佛智珠在握、一切尽在胸中地自信微笑,而说话的语气也还是那样地平静淡定、波澜不惊。
在众位似乎连脑子里都长满肌肉的虾夷野蛮人眼中,这位带着他们杀出那片冰天雪地的贫苦故乡,成功冲进南方这片花花世界的领路人,简直就犹如神明一般值得崇拜。即使到了此刻,他们的首领也依然是那么的活力充沛,永远都有着无限的信心,哪怕遭遇到再多的艰难困苦,只要看到他那坚实有力的背影,就让人感觉一切都能应付过去,未来还有希望。
事实上,当看到那漫天蔽野的旌旗和征尘,从西南方地平线上出现的时候,北条氏彦就已经在心中悄悄定下了应敌策略……只是还需要一个实施的契机。
非常幸运的是,这个契机很快就到来了。
“……报告大人,京都那边派人来督战和劳军了”一名肩扛狼牙棒的虾夷勇士匆匆奔上城头,对北条氏彦说道,“……眼下车马都已经到了北门外,正在扯着喉咙叫门呢”
“……哦?这时候还敢来,也算是有勇气的了。说了是谁吗?”
北条氏彦依然眺望着城外的敌阵,并且伸手轻轻拍击着城垛,背朝着报信人,语气平淡地问道。
“……就是上个月在三河国丢下七万大军,被吓成阳痿逃回来的那个藤原梅竹”
说起那位只有相貌俊美还值得称道的“长跑健将”,诸位崇尚武力的虾夷肌肉男们都是一脸的鄙夷,“……这厮就带了一辆牛车,十几个随从顺着大路过来。既不见犒赏的金银酒肉,也没见他们把京都那几门炮给拖来,更没有什么援军,纯粹就是来添乱的。偏生那叫门的小厮,口气却是大得很,一开口就满嘴的脏话,骂咱们是卑贱野人,还反过来勒索好处,否则就要让他家主人治咱们的不敬之罪……”
那位报信人倒是唠唠叨叨的满腹牢骚,而北条氏彦却是听得不怒反喜。
“……呵呵,如此不是甚好么?只要他这个人来了就成”
北条氏彦猛地一个转身,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满脸喜色地说道,然后便拔脚向着楼梯口走去,“……大家都随我下来,快去迎接京都的公卿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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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战场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
这是菲里从大阪城出兵两日之后,心中的最主要感想。
在大阪到京都之间,约摸有**十里的路程,大概和一次马拉松长跑的距离差不多,由于地处繁华京畿,商旅行人众多,这两地之间的道路也修筑得颇为平坦宽阔。若是让健壮男子轻装上路的话,只要一天就能跑个单程。要是能骑上快马,这个时间甚至可以缩短到半天左右,还有宽裕。
但这只是单人疾行的速度,根据人越多移动速度就越慢的原则,几万大军兵马逶迤,彼此拖累,想要走完这段路程的话,一天时间就远远不够了。因此自十二月十日中午出征之后,直到当天黄昏扎营立寨,从巨熊军团的双熊内裤旗下,回头还依然能望见大阪城的雄伟身影。
然后,在次日又继续行军了一整天之后,菲里的帅旗才移动到了伏见城脚下。
如果说在一马平川的大阪与京都两地之间,有什么勉强可以设防守备的险要地方,那就得数伏见和鸟羽这两处关口了。从大阪到京都的道路,在这里分叉成两条,西边的一条路较为狭窄坎坷,而且曲曲折折,称为鸟羽街道,东边道路则是又短又直,被视作主干道,从伏见城下经过,称为伏见街道。
朝廷方面分兵驻守的伏见城,位于京都南方约二十里处,东面背靠着桃山,南面是宇治川,西面有高濑川,虽然这山不高水也不深,但毕竟看上去依山傍水,地形还算险要,是个打阻击战的好地方。
但问题是在分出一半兵马驻守伏见城之后,对于另一边的鸟羽街道,朝廷却再也抽不出一兵一卒来设防了,从大阪来的进攻部队,甚至完全可以丢下伏见城不管,走空无一兵的鸟羽街道直接进京。
当然,根据一般的军事教科书,这种绕过战略据点快速前进的方式,在战术上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万一在前方受阻的时候,又被后方暂时放过不管的敌军抄了后路,那可就太悲剧了。
而且,规模越大的军队,就越是难以脱离交通线和后勤供给,若是让全军两三万人都走曲折绵长的鸟羽街道,菲里感觉会在运力方面有些困难。反正自己不缺兵也不缺粮,甚至不缺时间,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在进京之前,把伏见城这颗钉子拔掉为好,顺便也好让刚招募来的新兵见见血,免得日后出洋相。
在十二月十一日黄昏抵达伏见城下,并且列阵示威一番之后,菲里便下令沿着高濑川扎下营寨,同时派遣小股精锐尖兵过河驻扎,堵住伏见城的几个门,防止守军冒险夜袭。
对于第二天的攻城战,菲里则是打着实战练兵的主意。因此没打算用老兵上阵,而是把在镰仓招募的一万新兵分成十个千人大队,计划从不同的方向,对伏见城展开轮流攻打,然后又让从马兹卡大陆带来的原印加王室禁卫军担任督战队,“不死鸟”特库姆塞的女儿阿芝莎公主充当督战队长。
为了提高这些本地新兵的作战积极性,菲里在十一日夜里的军议中挂出了空前悬赏。
“……明日就是你们从军以来的首战,大家都要努力表现,好好干哪一队人率先破城,擒获了那个守将北条氏彦,本官就赏给那一队人三千两黄金,五千石白米”
这三千两黄金摊到一个大队的士兵头上,不过是每人三两,在这黄金低贱的岛国,倒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那后面的五千石白米,在这个灾荒离乱之世,可就珍贵得价值连城了。可见为了拿个开门红,菲里也是下了血本,并且还大肆慷他人之慨,“……此外,立功的大队长立即加封一万石领地,晋升为藩主大名中队长、小队长以及士兵,也各有领地封赏只要大伙儿给我卖力气,就绝对亏待不了弟兄们嗯,也不要担心事后没法兑现,我虽然是外国人,但想来三井大小姐还是肯卖我这点儿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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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路东征大军被莫名其妙地先后一扫而空之后,如今的京都城中,早不见了“王政复古”的蓬勃朝气,从上到下都已是一派树倒猢狲散的凄凉景象。
除了那些仿佛以为自己依然生活在平安王朝的脑残公卿,还有少数为了朝廷复兴不惜效死的铁杆狂热分子,其余的人上到外藩武士,下到普通庶民,都在竭力自谋出路。
因此,自从菲里出征的这两天以来,不断有浪人野武士从京都逃出来,投靠正在挺进京都的巨熊军团,顺便也把朝廷的一切军情动态全盘相告,以为进身之阶。而“边荒忠臣”北条氏彦带着三百“虾夷义士”,一路横行千里,于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前来投奔朝廷的新闻,自然也一点不落地传进了菲里的耳中。
事实上,为了在这风雨飘摇的危难之际,振作起城中军民的斗志士气,朝廷对这些“虾夷义士”的吹捧宣传可谓是不遗余力,差不多都形容成能够灭神讨魔的当世超人了。
而另一方面,说实在的,在听到这则奇闻之后,菲里这个主将也是暗暗咋舌——居然有人能够在没有后方,没有补给,没有内应的情况下,从极北之地的虾夷岛,带兵走陆路横跨半个列岛,沿途打家劫舍,跋涉千山万水,强行军打到京都城,单凭一根狼牙棒就打翻不知多少藩国的武士……如此奇迹般惊人的远征战绩,让菲里不由得啧啧称奇,给这伙虾夷野蛮人战士打上了很高的印象分。
因此,在得知这伙“铁血战士”被朝廷成功收编,与两千杂兵一起驻守伏见城的最新军情之后,菲里便打消了分兵两路进京的念头,一心要全力先拔下背后的这颗钉子再说。
虽然即便是按照矮人狂战士的武力值来进行推算,这三百虾夷野蛮人也远远不够对两万多大军构成威胁。但他们能够手提一根狼牙棒就从虾夷一路杀到京都,本身就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菲里宁愿自己用牛刀杀鸡,多耽搁些时日,也不愿意让这些蛮子有机会再创造一个新的奇迹。
反正就是给京都朝廷再多的时间,那位刻薄寡恩之名昭著的仁孝天皇,也已经没处再搞到什么援兵了。
再说,就算此次顺利攻打下京都,捣毁朝廷,也只能说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西国、九州等地的叛藩乱贼需要逐一收拾,战争距离结束还远得很。而新招募来的士兵都还没上阵见过血,多少也是一个隐患,与其让他们在日后出洋相,倒不如先在这个占据着压倒性优势的战场上,好生地练习一番。
所以,他便定下了这么大的一个赏格,以激励将士用命,然后借着胜势席卷京都,务求一战解决京畿问题,“……今晚全军加餐让将士们好好休整,蓄养体力,但绝对不准饮酒明天打仗的时候可一定要卖力,别搞得本官等到最后,居然连奖赏都发不出去”
结果回头才到半夜,就有人跑来帅帐要求领奖赏了——昏黄摇曳的烛光下,只见一个浑身肌肉纠结的黑胖子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向菲里磕头行礼,口中说道,“……请司令官大人按约颁奖。”
刚从床上被拖起来的菲里,却是给弄得愣住了,他呆呆地打量了这个黑胖子许久,才搔着头发问道,“……你就是那个北条氏彦?这是要干什么?”
半夜跪在这帐下的黑胖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伏见城的守将北条氏彦,只见他笑嘻嘻地抬起头来,腆着脸向菲里说道,“……听说司令官大人给在下挂了三千两黄金、五千石白米和一万石领地的赏格,在下觉得这样天价的赏格还是自己来赚好了,故而特此率众来投,只是还请司令官大人按约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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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北条氏彦在宫中给仁孝天皇一通忽悠,糊里糊涂地接下了京都守护的官职,然后奉旨驻防伏见城,拿着新官印前去军营查看归他管辖的两千兵马,顿时不由得头脑猛地一个激灵,心中暗暗叫苦——如此连路都走不稳的饿殍叫花子,如何能上阵打得了仗?
这两千杂兵,乃是长州藩奇兵队挑剩下不要的落选之人,原本就体格不佳,待遇也甚差。这几日来,因为败讯纷飞,不再有外藩“勤王义士”上京进贡,城内迅速爆发粮荒,连守护宫廷的奇兵队都吃不饱肚子,这两千杂兵更是只有每人每天一碗稀粥,碗里能找到米粒的几率比中彩票还低,于是饿得他们是一个个看上去面黄肌瘦、瘦骨嶙峋,风一吹就要倒似的。其中还有点力气的,早就已经想办法跑了,剩下的都是些跑都跑不动的衰人,甚至还有不少人是感染了瘟疫的病号,躺在稻草堆上奄奄待毙。
北条氏彦心想:这帮杂兵连刀都拿不稳,路都走不动,只怕还没赶到伏见城就要饿杀,如何能上战场?转身又去朝廷各部索要军粮、军械和开拔费,不想这京中公卿的思维居然大异于常人,对待金钱物资都是只进不出的,一向只有那些粗鲁军汉给他们进贡,而没有让朝廷给士兵发饷的道理。
于是,北条氏彦穿着天皇刚刚赏赐的朝服,找那些公卿朝臣们挨个儿拜访了一天,想要朝廷多拨发些东西,却被这些家伙唾沫横飞地训斥了一天,指责他“吝惜财货,不肯尽心勤王”,“其罪当诛”到头来非但没能拿到一粒米一文钱一把火枪,反而为了准备见面礼和给门房塞红包,不得不倒贴出去许多积蓄……垂头丧气地回到营地里一看,居然又有不少公卿皇族过来打秋风,随时赏赐下一些不值钱的字画,便搬走了诸位虾夷勇士们好不容易搜刮来的珠宝、钱币、布匹和粮食,还拉走了北条氏彦最喜爱的两匹陆奥好马
这种一边要人卖命还一边挖人墙脚的可恶行径,当即就让北条氏彦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作,在朱雀大街上跳脚大骂,什么效忠天皇的心思都熄了个干净——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若是反过来理解,就意味着若是一定要给饿兵派差事的话,最后会做出什么来就只有天晓得了。
二百十三、伏见无血开城(下)
二百十三、伏见无血开城(下)
二百十三、伏见无血开城(下)
总算到了要从京都出兵开拔的时候,北条氏彦眼巴巴地盼着能有些什么恩赏,毕竟皇帝也不差饿兵不是?
结果仁孝天皇对待虾夷岛来的“勤王义士”还当真大方,既没有赐宴也没有拿出酒菜犒劳军队,就派出一个内侍传旨,给北条氏彦这个主将赏了十两金子,三百虾夷壮士每人赏了五钱——就是在太平年月,这点钱也只够买一串天妇罗或糯米丸子——还有那两千杂兵则是完全给忘了,根本没被当成是人看待。
而更要命的是,北条氏彦塞给传旨内侍的红包,按行情就要二十两黄金……气得他破口大骂又亏了。
虽然对曾经怀有若干憧憬的朝廷和天皇,已经是感到了寒入骨髓的彻底绝望,只是北条氏彦到了此刻,也已是骑虎难下,因此尽管有着种种不如意,他还是带着一颗破碎受伤的心,硬着头皮带着自家三百多名虾夷勇士,以及两千没人要的扑街杂兵,垂头丧气地上了路。
可那些杂兵又饿又病,既无士气又无体力,好些人连京城都没走出就趴下了,沿途又不断有人掉队开小差,最后到了伏见城的,只剩下区区一百余人。进城之后才休息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军的伙夫就欣喜地发现,自己只需要给这帮杂兵洗四十只碗了——又跑了六十多个
不过到得此刻,北条氏彦也顾不得这些不顶用的杂兵了,只顾着自己在这伏见城内外勘察了一番,结果更加绝望——自从幕府放弃此城之后,先后不知有多少拨贼人曾经光顾过这里。非但粮食铜钱之类的东西,早就被全部搬得精光,就连天守阁和仓库、宅邸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害得北条氏彦只能在城内空地上搭帐篷住宿。巨石砌成的外墙看似坚固,却不知何时坍塌了三丈长的一段,根本无力修补。城水井里还浸泡着几具腐烂的尸体,弄得井水都发黄发臭不能饮用……如此破城,怎生守得?
虽说这一仗看来是根本没法打了,但想想在京都被公卿们骗去了那么多辛苦弄来的家什,却只换到一身绊手绊脚的丝绸袍子和一块更加不值钱的官印,北条氏彦又觉得很不甘心,暗自思忖道:如此朝廷,如此天子,实在不值得咱们效力,可俺们好不容易千里迢迢进一回京城,也不能白来啊
正好前几日去皇宫和几处公卿宅邸,咱都亲眼看过,当真是一派金碧辉煌,多的是珍宝古玩。与其日后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趁着敌军未到,让咱们先回去捞上一票,再高高兴兴回转虾夷老家做山贼去也
——这就是“边荒义士”效忠朝廷的水平,觉悟够高的吧
只是北条氏彦又想起守护宫廷的那两千长州藩“奇兵队”,以及摆在皇宫门口的那几尊鹰炮……如此一块硬骨头,自己手下的三百号弟兄很可能啃不动,于是又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冒险去做这一票。
结果这么一迟疑,就把菲里的两万多兵马给等来了。
站在残破的伏见城头,望着那一片无边无际的军阵旌旗,以及如海洋一般的火炮、火枪和铁魔像,再看看自己可怜的三百多号弟兄,以及镶嵌着黑曜石的狼牙棒,北条氏彦当即就熄了举兵对抗的心思,但又不想灰溜溜逃了让人耻笑,索性开始谋划起了倒戈事宜。
只是这临阵倒戈的事情,也没有戏里描述得那么容易和简单。首先就是为了取信于对方,最起码要拿出一份合格的投名状,否则即使对方接受了投降,也只会将俘虏打散分遣,而不会放心留用——北条氏彦正寻思着该怎么去弄这份投名状的时候,朝廷却又给他送了一份大礼:上个月在三河国丢下七万大军,被吓成阳痿逃回来的著名美男子藤原梅竹大人,被天皇封为伏见行营监军,趾高气扬地来上任了
原来这位藤原梅竹大人,因为先是丧师失地,把朝廷大半兵力丢在了东海道,然后又在富士见合战被西洋鬼畜的火箭弹吓成了阳痿,没法再与天皇陛下搞基,于是在回京之后便失了圣宠,走到哪里都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极端的恼羞成怒之下,彻底昏了头的藤原梅竹也顾不得保存自家性命要紧了,居然跑到天皇面前,自请前往伏见城的军效命,以洗雪前耻,挽回名声。
仁孝天皇原本对这位实在硬不起来的藤原梅竹大人,已是不甚待见,但如今听他慷慨激昂的一番自荐,再回忆起昔日的床第旧情,不由得也有些动容。又想想那些虾夷蛮子毕竟甚是陌生,让人不怎么放心,便顺水推舟,给他封了个监军的头衔,让这位阳痿了的美男子到战场上去发挥余热。
而这位藤原梅竹大人,也实在是既不识时务,又严重脑瘫,根本没想想眼下的朝廷是个什么模样,就把这趟十有**要送命的差事,当成了又一次捞钱的机会——才刚刚驱车赶到伏见城下,就指使小厮给那些“虾夷蛮子”好一番颜色,随口扣上几个罪名,然后张口勒索大笔贿赂……照着他这副自寻死路的搞法,、恐怕就算是那些真正坚贞不二的铁杆忠臣,也要被活活气得造反了。
幸好这北条氏彦早就打定主意要反了,正愁着缺少投名状呢因此听了这位监军大人的满嘴胡话,也不生气,只是点头哈腰奉承着把他诓骗入城,随后立即刀兵齐出,翻脸擒下。顺便再把先前那几个口出秽语的小厮提出来,一棒一个,统统打杀,白花花的脑浆和红艳艳的鲜血流了一地,好让麾下弟兄出气。
在备好了这份投名状之后,北条氏彦也没有立即投降,因为他觉得自己如今也是一方人物了,做事要讲究风度,因此便先打算炮制出一份辞华丽的降表,再弄一个像模像样的投降仪式,毕竟身份不同了,即使是倒戈投降,也要整治得比较体面一点儿。
但北条氏彦本人只是粗识几个字的莽夫,手下又尽是一帮虾夷蛮子,根本找不出什么会写东西的化人,最后只得把藤原梅竹给放出来,拿刀逼着这位美男子帮忙写降表……
没想到降表的草稿尚未拟好,就有探子从城外来报,说是西洋兵的主将给他开了个天价悬赏。北条氏彦一听,先是对自己的身价暗喜,随即便是大惊,生怕再继续拖延时间下去,等到两边打起来之后,就是想投降也没得投降了。因此什么降表和仪式都顾不得了,赶紧打着白旗绑了藤原梅竹出来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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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北条氏彦这个黑胖子扭扭捏捏地讲述了自己投降的前因后果,菲里.泰勒少将也是大喜过望。
虽然伏见城这一仗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都绝对是必胜的局面,但是能够不动一枪一弹,便得了个开门红,还是令他感到非常高兴——实战练兵的效果固然是达不到了,可这子弹和炮弹却能省下不少。
要知道,东瀛列岛虽然火山温泉甚多,到处都能找得着质量不错的硫磺,但却基本不出产硝石,因此基本依赖进口。而在当前这种国内全面动乱、商路濒临断绝的情况之下,即使菲里想办法动员起上万百姓,满大街地刮厕所熬硝,最后能够制造出来的火药,估计也不够支撑一场低烈度战役的消耗。
而且,从北条氏彦的供述来看,京都朝廷上下的智商之差,实在是已经糟糕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城守军的兵力、物资和士气,也已经扑街得一推就倒了。
至于借助朝廷大义,动员起京都市民,按人头分发刀枪,依托复杂街区地势打巷战的可能性……
“……朝廷大义?这玩意值几个钱一斤?如今又有谁还会愿意接旨奉诏?”
对于狠狠坑了自己一把的朝廷,北条氏彦是一丝敬意都欠奉,“……那些公卿贵族,自己是住在豪华的府邸里,夜夜笙歌日日欢宴,可京都城里却早已是满街满巷的饿死鬼,还有公卿豢养的暴徒天天都在烧杀奸yin、打家劫舍,老百姓简直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又哪里肯为这等朝廷奋战?
先不说朝廷的府库里,如今是啥像样的军械都没有,想发刀枪都没存货,就算真搞到一些刀枪发下去了,市民们多半肯定不会愿意帮着守城,而是首先就要掉头过来围攻皇宫和公卿宅邸了我敢拿全部财产打赌,只要司令官大人您的军旗插到了京都郊外,城里的百姓绝对会立即跟着造反”
——的确,以那帮子脑残公卿的政治水平,平日里对治下居民不闻不问,只知道不顾死活地敲骨吸髓,等到危难之时,却又想要忽悠他们来保卫自己……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按照北条氏彦的分析,当菲里带着巨熊军团兵临城下的时候,朝廷不要说动员京都市民起来抵抗了,就连能不能保证宫廷禁卫军的忠诚都要打上一串问号……嗯嗯,对于军人而言,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样的敌人,会比一伙白痴脑残更令人愉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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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菲里便和颜悦色地接受了北条氏彦和他那一干虾夷蛮子的投降,并且当即兑现了赏赐,给他们颁发了三千两黄金和五千石白米,又书写了一万石领地的安堵状。只是由于还没跟三井龙姬大小姐通过气,这一万石领地具体放在哪个旮旯,还有待日后进一步商讨
另一方面,因为花天价悬赏捉拿的家伙,居然自己把赏格拿走了,未免会让军将士们感到泄气。为了安抚军心,避免空欢喜一场的士兵们私下抱怨,菲里又下令全军欢庆一日,每人发了些酒、糖果和咸鱼,与新投奔的北条氏彦和他那一干虾夷蛮子搞起了联欢,总算是没闹出什么乱子。只是军队也不得不在这距离京都二十里的伏见城又多驻留了一天……虽然可能会让敌人多一些准备,但照着当前的架势,就算磨蹭一个月,京都城的防御能力恐怕也只会自行崩溃,而不可能得到任何增强。
最后,对于北条氏彦绑来的投名状,也就是那位自己来寻死的藤原梅竹大人,菲里只是草草看了几眼,就觉得没必要留下来浪费米饭——他虽然是伪娘,但却对搞基一点兴趣都没有,尤其是这种剃了眉毛,脸上涂着厚厚白粉,还把牙齿弄成黑色的奇怪人妖,更是看得让人呕吐——便下令推出去斩了祭旗,急得这位天皇御用基友赶忙引吭高呼,“……饶命饶命大人莫要杀我,在下有京军情机密相告……什么?没兴趣?哎,别这么急着拉我啊在下还知道京权贵的宝藏所在,只求饶在下一命……”
一听说有财宝献上,菲里顿时来了兴趣,便挥手示意卫兵把藤原梅竹拖了回来,跟条死狗似地丢在地上,对着他厉声喝问,“……汝等叛逆之罪,虽百死犹难赎,但只要能有所表示,也可稍稍减少罪孽,争取从轻发落。不过若是你执迷不悟,胆敢虚言欺瞒的话,本官也有的是办法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被吓破了胆的藤原梅竹,也再不敢虚言敷衍,就这么颤巍巍地趴在地面上,把自己这些年做下的一大堆龌龊事情,都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统统和盘托出。
原来这藤原梅竹虽然出身于名门藤原氏,又天生一副好皮囊,长得那是风姿绰约,俊朗无双,堪称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但毕竟只是旁支庶流之后,家产业不多,只传下来几座鸟不拉屎的小庄子。而藤原梅竹又是出了名的风流浪荡子,吃喝嫖赌洋洋喜欢,没多久便败光了家产。
于是,藤原梅竹只得一咬牙,从此充分发挥起天赋本钱,过上了专门吃软饭的小白脸生涯……而他吃软饭也吃得很有特色,尤其符合东瀛国情——非但私通了无数深闺寂寞的贵妇人,还和许多好男风的上级公卿有染,把夫妇俩都侍奉得神魂颠倒,从而得以时常出入权贵门第,乃至于最后上了仁孝天皇的被铺……
在此期间,他或有意或无意,踩点探得了许多公卿府邸的家藏珍宝所在,最后连天皇寝宫的藏宝密室,也被藤原梅竹找到了位置。先前他还不知道这些信息有何用处,毕竟就是偷了也难出手,到了此刻生死一发之际,便突然大彻大悟,将此事捅了出来。由于怕菲里不动心,还把宝藏的数量大大地吹嘘夸耀了一番。
菲里一听果然动心,虽然他暂时手头还算宽裕,但到底这天下没有谁会嫌钱财太多的。北条氏彦和他那一干虾夷蛮子又自告奋勇,愿意充当先遣队突入京打前站。菲里也就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下来,安排他们连夜出发,自己则预订于次日率领大军压上,以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到得第二天早上,菲里刚要拔营出发,却被匆忙赶到的三井龙姬给拦了下来,要他在京都郊外暂时按兵不动,等到熊泽天皇和那位萌钉宫内亲王抵达军前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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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船只不慎触礁受损,熊泽天皇陛下和萌钉宫内亲王殿下的行程被迫推迟,原本在今天就能抵达军,但眼下估计要拖延上至少一两天了,还望阁下暂时按兵不动,等待御驾的到来……”
“……等他们两位干什么?眼下的京都空虚至极,一战可破,为啥还要再继续蹉跎时日?”
已经被拆卸装箱了半边的帅帐之内,菲里被三井龙姬大小姐这个没头没脑的古怪要求,弄得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能将那位天皇逼迫过紧?先不说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生活在幻想的脑瘫,即使这位陛下当真英明神武,也不可能无生有,空手就变出军队和兵器吧”
“……问题是还真有这种可能——假如我们没有采取适当防范措施的话”
三井龙姬大小姐叹了口气,“……这个……朝廷的大义名分,和天皇的象征意义……怎么说呢?很复杂,也很有意思。对于我国的政权更迭模式而言,天皇和朝廷就像空气一样,有他在,无所谓,没他在,还真不行天皇毕竟是天照大御神的地上代言人,若是逼得太狠了,怕是会惹得天照大御神动怒,亲自降临凡世出手干涉,届时可就搞得没法收场了……”
“……不会吧如果天照大御神这么护短,那么早先的历代幕府又是怎么建立的?”
“……过去我国内战的默认规则,就是可以篡夺朝廷的权利,但天皇的人身绝不可受到伤害。即使军阀领袖攻下了京都,架空了朝廷,也依然要向天皇称臣,并且给予优待奉养。”
三井龙姬解释说,“……然而,这一次的情况却很不一样,我们已经在镰仓拥立了后南朝的皇室末裔,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京都这边的天皇就必须废黜甚至处决。而且京都这位仁孝天皇也搞得太疯狂了,居然在半年之内就害得举国上千万人口毙命,不杀不足以息民愤,但杀了他又会大大地得罪天照大御神……”
她伸出一根小手指,抬头指了指天上,“……也不用太厉害的打手,只要从高天原降下几个雷神,我军就有覆灭的危险——我可没有萨马斯特那种随意弑神的勇气和本事,想来你也够呛吧”
“……”
菲里顿时郁闷了,没想到在这个扑街的岛国之,连打仗这种事情都要拼爹……呃,不对,天照大御神是太阳女神,是拼娘……嗯,也不对,都已经是不知多少代人之前了……严格来算应该说是拼祖宗
“……所以,攻击京都,讨杀仁孝天皇的军阵之,一定不能缺了我方熊泽天皇的御驾。这样一来的话,天照大御神就算再怎么护短,也不会为了她的一个直系后代而攻击另一个直系后代……”
在三井龙姬大小姐的点拨之下,菲里很快便喃喃地推导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那就再等两天。至于昨晚就已经撒出去的那些虾夷蛮子……就只好请他们自求多福了……”
虽然出于对高天原诸神可能干涉的畏惧,巨熊军团在夺取伏见城之后,暂时没有继续挺进。但在对此一无所知的京都城,却已经是闹腾得仿佛天塌地陷一般了。
二百十四、天皇西狩(上)
二百十四、天皇西狩(上)
二百十四、天皇西狩(上)
十二月十三日,刚刚下过一场小雪的京都城内,满目尽是暗淡的颓败死气。天天中文小说~网看小说[-www.TTZW365。COM-]免费文字更新!
曾经精致整洁的棋盘状街道,到处都堆满了垃圾和尘土;曾经古朴典雅的沿街房屋,有一大半沦为了残破废墟。其有一部分是毁于战火,但大多数却是被公卿和皇室强令拆掉,以便于搜集梁柱、浮雕、金箔、镂空饰板等高级建材,兴修各自的豪华宅邸与恢弘宫殿——就在这一派生灵涂炭的烽火乱世之
不到半年的时间,京都的三十万市民,就已经在饥荒、战乱、瘟疫和苦役的残酷扫荡之下,死得只剩下不足五万人。公卿贵族们新翻修的每一间宅邸和殿宇下面,都埋着触目惊心的累累白骨。
在这片悲催的残垣断壁之间,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病死饿死,前几日下了一阵小雪,在瓦砾堆之有多了一批路倒尸。许多市民只能依靠点燃从废墟拣来了废纸碎木取暖,啃着好不容易搞到的树皮草根充饥,或者索性气息奄奄地躺在墙根边上等死……因为极度的饥饿,有些人的肚皮鼓得比气球还大,四肢和躯干却瘦得皮包骨头,虚弱得看上去只要一阵风就能刮走。
腐烂的尸体,遍地的垃圾,到处都是一片令人侧目的狼籍景象。浑浊的空气,四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臭气,即使有凛冽的西北风时时扫荡,也难以将这让人作呕的气息驱散。
绵延近半年的残酷战祸,让京都城内缺医少药,疾病丛生。加上粮食的匮乏,大多数人的身体都很虚弱。更糟糕的是,由于那些“勤王义士”和残存的土豪坞堡,都把遭到屠戮的尸体丢进河川内,导致流过京都的河流,都变成了严重富营养化、充斥着各式毒素的浮尸水。而少数几口清洁甘甜的水井和泉眼,又都被权贵和武士集团霸占,寻常市民根本不能染指……于是,全城百姓就这样每天啃着树皮草根和老鼠虫子,喝着臭气熏天的浮尸水,蜷缩在四面漏风的废墟危房内,若是能够不生病反倒怪了
在八十多里外的大阪城,虽然也是同样的饥民塞巷、哀鸿遍野、无医无药,但至少还有专门的人在负责收拾尸体,有官府施舍的热粥供给难民,并且还派人四处撒石灰水防疫。
而在京都城,却没有哪位公卿在宴饮娱乐之余,还有心思去管这种小事。由于随时随地都有人死去,而活着的人也奄奄一息,无力掩埋,因此随处都可以见到残缺不全的新鲜尸体,身上的肉都被割去大半,露出森森的白骨,也不知是喂了最近群聚京的野狗和乌鸦,还是填了其他难兄难弟的肚子……
当然,即使是在这座弥漫着死亡与破败的城市之,也有一片相当整洁幽静的地方。那就是以皇宫为心的公卿世家聚居区,每天都有公卿的家丁清扫街道——毕竟没有哪个权贵会喜欢呆在老鼠窝里面。
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之下,那些刚刚落成不久的豪华宅邸和宏伟宫殿,凌驾于四周灰蒙蒙的破烂贫民窟之上,显得尤为壮丽华美,屋顶和墙壁装饰的金箔银饰,熠熠生辉地反射着夺目的金光,犹如一串璀璨的美丽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迷离的绚丽光彩。
若是在前几日,或许还会有吃饱了饭没事干的雅客骚人,对着这“盛世气象”的奢华宫殿赋诗一。但在得到了伏见城前线传来的噩耗之后,纵然是再怎么神经麻木的家伙,都知道这代表着朝廷是大厦将倾、再难回天。对于聚居城内的皇族公卿,更是意味着灾难就要临头了。
而那些在破屋子里奄奄待毙的普通市民,却从隐约看到了一个翻身的机会……
一股汹涌而混乱的暗流,正在这座颓败的城市之悄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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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内.紫宸殿
伴随着召集群臣的清亮钟声,讨论前线军情的朝会,又一次在此处紧急召开,绯衣紫衣的公卿权贵云集一堂,满眼都是一派名士风度的峨冠博带。
只是与前几日的那次御前朝会不同,诸位公卿殿上人的脸上,已经无法再继续保持那种从容淡定的表情,而是充斥着掩饰不住的彷徨和惊惧。就连端茶送水的几个殿上童,也是吓得小脸煞白,满头冷汗潺潺而下,即便是铜鼎徐徐飘散的淡雅檀香,也无法让他们凝神定气,使一团乱麻的心神恢复常态。
——根据刚刚传来的消息,三万穷凶极恶的敌军,已经进抵京都郊外,随时可以攻入城了
上一次在紫宸殿议事的时候,朝廷的三路大军虽然已经尽数覆灭,西洋鬼畜和关东贼寇的数万兵马也已经聚集大阪作势待。但从大阪到京都,毕竟还隔着八十多里的路程。本着能挨过一时是一时的鸵鸟想法,大多数公卿们还是幻想着敌人会畏惧于朝廷威严,暂时屯驻大阪观望时势。而前不久上表效忠朝廷的西国各藩,也会再次组织起勤王大军进京救驾,届时或许还能将不利的战局重新扳回来。
因此,只要能够利用地势顽强阻击敌人若干时日,未来可能还有一线希望——当然,这种风险度如此之高的任务,诸位尊贵的名门公卿们是不屑于主动承担的。正好这时候有个没见识的虾夷粗汉,居然千里迢迢过来顶缸。朝臣们自然是从善如流,唾沫横飞地一番忽悠,把这厮推上去送死,为朝廷争取时间,也好圆了这些义士们“尽忠朝廷、七生报国”的心愿……
——遗憾的是,所有坏主意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在被人现它们是坏主意之前,它们看起来都像是好主意……而等到真正现它是一个坏主意的时候,往往已经太迟了……
于是,在这一片自欺欺人的乐观氛围之,朝廷上下几乎是什么准备都没做,就懵懵懂懂地拖延到了今日,才现敌军已经不战而下伏见城,扎营于京都南郊不过十里之外,哪怕站在京都的城门口,都能看到西洋鬼畜的侦骑在田野间游荡。甚至已经打破了一座位于南郊的皇庄,将其劫掠一空。
到得此刻,伏见城和京都之间,已是再也无险可守。京都城防也是多年不曾修葺,根本顶不上用场。而幻想的西国各藩勤王之师,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诸位公卿贵族就算再怎么闭目塞听,也已经实在是没办法继续醉生梦死、逃避现实,对敌人埋头装鸵鸟视而不见,而是不得不正视当前这残酷的现实了。
只是这现实也未免有些太残酷了,残酷得让他们感觉还不如继续装糊涂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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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子野心果然是一帮狼子野心的悖逆之辈枉费朕如此厚待那北条氏彦,不惜破格封官许愿,竟然还是毫无效忠朝堂之意真是岂有此理?”
自从派遣北条氏彦进驻伏见城拒敌以来,仁孝天皇心神焦躁地等了几天战报,最后却听闻北条氏彦和他那一干虾夷蛮子,竟然不动一刀一兵就临阵倒戈,主动献出了伏见城投降敌军,还绑了自己派去做监军的藤原梅竹,献给敌将充当投名状……登时将这位心高气傲的陛下气得是眼前一黑,险些当场风晕倒。
——只是这位陛下似乎从来不曾反省一下,人家千里迢迢从虾夷岛一路杀过来,且不论本心如何,至少也是表现得一颗红心向太阳了。
可你却既不给粮草,也不给军械,甚至连赏钱都如此吝啬,搞得人家入不敷出,就只拿出几个空名号去糊弄这帮乡下人,再塞了一堆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的杂兵,就让北条氏彦去破破烂烂的伏见城打“自助战”,临行之前还要抓紧时间,从“虾夷义军”的营地里想办法刮出些东西,以免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人家又不是级犯贱的抖M受虐狂,凭什么要给你这般剥削啊?
照着这种叫人寒心的搞法,不管换谁去驻守伏见城,都该想法子倒戈跳槽了……
总之,此刻的仁孝天皇陛下,当真是又惊又怒,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更是变得狰狞无比。
待到群臣聚集,天皇已是暴躁至极,也顾不得什么风雅仪态、天子威仪了,随手扯掉了悬挂在御座前的竹帘,就提着天皇御用的草薙剑,绕着朝堂疾步而行。每走到一位公卿朝臣的身前,他便会停下脚步,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熊猫眼,神经质地问上一句:“……敌寇已至京郊,不知爱卿有何良策退敌?”
只是跟上次军议的时候一样,诸位朝臣们还是默不作声,一个个不约而同地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地以扇掩面,似乎是全神贯注地在欣赏着各自折扇上的字画,却就是不愿意开口吐出一个字。
——事已至此,一切宏图大计皆休,又还能有何良策?
仁孝天皇提着草薙剑在殿内转了好几圈,却是一个能给他排忧解难的谋臣也没有,气得他须倒竖,举起草薙剑就朝半空胡乱挥舞,口高声叫道:“……当今伏见城破,京已可见敌踪眼看着朕之都城已是危在旦夕而汝等坐食朝廷俸禄多年,值此危急关头,尔等竟然,竟然……咳咳咳咳……”
似乎是由于过度激动,急火攻心,仁孝天皇话到半途,突然间伛偻起身子连连咳嗽,随即更是被一口浓痰卡在了喉咙口,苍白的面色转眼就憋得通红。群臣见状大惊,赶忙一拥而上,将摇摇欲坠的天皇陛下搀扶住,然后分工合作,一个个捶背的捶背,揉肩的揉肩,按胸的按胸,好容易才帮他顺过气来,却又被天皇一手推开,挥舞着宝剑继续呵斥怒骂,只得继续低头挨训。
仁孝天皇站在堂歇斯底里地好一通泄,吓得殿上群臣一个个面如土色、讷讷无言,胆小的至汗流浃背,两股颤栗。然而天皇又一次追问退敌良策,却还是得不到半句有用的回应。让这位陛下当真是怒气填膺,血涌入脑,恨不得当堂抽出剑来,将这班庸碌废物统统都砍得血溅五步。
只是殿内的群臣也实在为难,眼下京城之,除了一干只会吟诗作赋、混吃等死的名门公卿,就只剩下长州藩的两千奇兵队还算像个样子。朝廷手是既缺勇将,又缺精卒,连粮食兵器都不敷使用,城防工事又破败得形同虚设,而却有数万强敌骤然来袭,纵然诸臣智计百出,又能如之奈何?
然而,看着天皇陛下的神情愈不对,一张圆脸涨得通红,握着草薙剑的手背上青筋爆出,群臣唯恐这位圣上当真在殿上拔剑砍人,彼此交换几个眼色,只得让掌管京唯一可靠武力的奇兵队长,此次被破格允许上殿议事的检非违使绯月宗一郎,硬着头皮起身出列,俯启奏道:
“……陛下,蛮夷之辈,自古畏威而不怀德,那些虾夷蛮兵诈称忠义勤王,实则居心叵测,以至于临阵投敌,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往事不可挽回,而今大敌当前,正是朝廷需要精诚团结的时候,陛下万万不可挟私愤迁怒臣下,让我等为难……”
“……为难?哼哼朕在这里责问几句,就让汝等为难?分明是汝等在为难寡人”
仁孝天皇冷哼一声,在大殿央拄剑而立,目光炯炯地环顾着众位朝臣,“……尔等在平日里趾高气扬、清谈不休,自以为智谋无双。到得如今这般境况,却只会面面相觑,不一言。眼下城外险要关卡尽失,敌我兵力悬殊至极,朝廷社稷危在旦夕,不知绯月爱卿又有何良策退敌?”
“……这个……恕臣智拙技穷,赞画无功,有负陛下圣恩,真是罪该万死……”
绯月宗一郎苦笑着喃喃退下,于是当即又一阵满堂死寂,眼看着天皇就要暴怒,一位品级较低的公卿,见着排在前边的大官儿不肯吱声,便径自出列,往前两步,高声奏道:“……请吾皇息怒以臣等之见,来袭的敌寇多达数万,而京都城兵马不足三千,强弱悬殊,实难抗衡。为今之际,只有指望西国各藩的援兵。臣与九州岛日向国豪族素来交好,故而特此请令为使,愿意为朝廷不辞劳苦,远赴求援”
虽然此人所言甚为慷慨,其实不过欲借此机会逃出京都,跑到别处观望形势罢了——数万敌寇已经近在咫尺,此时再出使外藩求援,不要说这援兵是否能求到,即使真的组织起勤王之师,从整军筹粮到开拔上路,最少也要一个月时间……而朝廷在京都又哪里还能守得住这许多时日?
他的这般阴私心思,虽然在言语掩饰得不错,但其他公卿也都是成了精的老滑头,又岂有推敲不出来的?于是群臣当下便茅塞顿开,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进言要为朝廷效力,有人请往长州,有人欲去长崎,有人愿赴萨摩,甚至还有人要远赴高丽国去借外兵,一心都只想着如何逃离京都这块死地。
一时间群言汹汹,气得天皇一声冷笑,“……嘿嘿,贼兵尚未入京,众位爱卿这就都要弃朕而去了?莫要欺寡人愚昧无知驰书请援,一介使者足矣,何须劳动诸位大驾?”
——不得不说,这位仁孝天皇陛下虽然平时一向糊涂,做事也令人齿冷,但若是真正到了紧要关头,长期处于瘫痪状态的脑细胞还是能激活一部分,让他暂时精明上一阵的。
因此到得此时,仁孝天皇终于难耐怒气,“噌”地一声拔剑出鞘,狠狠地砍在殿的柱子上。只是他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缺乏锻炼,实在没多少力气,才举臂砍了几剑,勉强擦破漆皮,留下几道泛白的浅浅痕迹,就已经是气喘如牛,满身都是直冒的虚汗,也不知道是累的,抑或是气的,又或者惊吓出来的。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天皇喘息一阵,便提着宝剑,逼视着诸臣,厉声喝道,“……朝廷倒幕复兴之事,乃是我等君臣共谋之终生大业一旦朝廷倾颓,这覆巢之下,又焉有完卵?还请诸位不要只想着自家老小,若是再有临阵脱走之辈,请试朕之利刃”
殿下的群臣听得此言,不由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哪里再敢说一个“去”字,登时就是死一样的寂静,各个心想:“如今朝廷既没有兵马,又没有粮草,这京都如何守得?你说不让走,可万一事到急处,这脚生在我的身上,我不会自己想办法跑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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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十五、天皇西狩(下)
二百十五、天皇西狩(下)
二百十五、天皇西狩(下)
虽然殿内这些公卿贵族,都深通明哲保身之道,绝没有陪着君王一同死社稷的心思,只是这覆巢之下无完卵的说法,毕竟也是个道理。若是坐视朝廷就此兵败覆灭,把官职和府邸都丢给江户町那个自称后南朝末裔的杂货铺老板,用于犒赏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新人,恐怕不管哪一位公卿都不会甘心。
于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又有人站起来出言,要让阴阳师召唤式神怪物,前去夜袭敌营,以拖延敌军攻城的速度。但马上就被比较懂行的大臣反驳说,阴阳术不是杀人术,稍稍杀戮数人尚可,若是杀人太多,阴阳师就要遭天谴,能够熬住滚雷轰顶这类天谴而不死的强者,实在是少之又少。
因此,除非能召唤出八歧大蛇这样的史前巨怪,一击灭敌,否则就是把所有阴阳师都投进去,最多也只能杀敌千余,接下来就要同归于尽了——而且在西洋鬼畜之,同样也有精通法术之辈,论战斗经验的丰富程度,要远远胜过宫内那些足不出户的阴阳师,哪怕一战押上全部实力,也未必能够得胜。
不过,在这人的带头之下,殿内的讨论氛围也渐渐热烈起来,不再一起装木头人了。只是讨论出来的结果,也是越来越荒唐——最后群臣居然一致进谏,请天皇陛下焚香沐浴,向天照大御神祭祀祈祷,从高天原上求些神兵神将来解救朝廷危难……当即就把仁孝天皇给囧得直翻白眼。
——天皇家族确实是天照大御神的直系后裔不假,但毕竟已经是隔了不知多少代人了,而且不到万不得已,神明是绝不会干涉朝廷政权变化的,贸然去求援只会自讨没趣。
天照大御神之所以不肯给子孙后代撑腰,倒也并非心思冷硬,而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首先就是皇室在早期内乱频繁,杀兄杀弟囚父之事甚多,天神不管怎么插手,都会几面不讨好,只得袖手旁观。
然后是武家幕府兴起,架空朝廷夺取实权,看似好像是外人篡夺了神裔的权柄,但那些稍微像样一点的武士领袖,其实也是被降为臣籍的皇子后裔,说起来同样流着天照大御神的血脉……
眼看着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帮谁都是在大义灭亲,神明大人自然也只有叹息着旁观他们掐架了。
因此,久而久之,这个国度便形成了不成的惯例,那些攻打京都推翻朝廷的军阀,只要不去尝试结束天皇和朝廷的制度,或者直接杀死天皇本人,就不会受到天照大御神的任何责罚——过去那些被废黜的天皇,下场通常都是终生幽禁或流放荒岛——而杀戮一些公卿贵族和皇子皇孙,都是被允许的……
所以,对于仁孝天皇而言,只要敌人还没有把刀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的求援祈祷就会十有**得不到天照大御神的回应,可若是被流放和囚禁,那滋味其实也比死好不了多少。再说,到了流放地和监牢里,想要一个人死得不明不白的方法,自古以来都绝对不会嫌少——他在此时还不知道,敌人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直接干掉他,但却也因此而不得不暂缓攻城,以求跟天照大御神商谈妥当……
眼看着众人说来说去,把这次朝会弄得既像是深夜茶话会,又像是综艺节目,还像是疯人院里的集体呓语,却就是没有人说到点子上,而天皇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黑,眼看着都要赶上锅底了。弄到最后,还是绯月宗一郎感觉实在不能继续拖延下去,无奈地出列上奏道:
“……臣启奏陛下,当前京都城缺兵少粮,敌我众寡悬殊,实在是难以再守。与其玉石俱焚,致使朝廷大业毁于一旦,倒不如让城别走,请天皇陛下出京西狩,暂避兵锋,以图日后恢复江山”
听到绯月宗一郎终于跳出来揭开了这层盖子,殿内的众位公卿脸色上毫无变化,心却是着实暗自吐了一口长气,心道,就等你这个愣头青先说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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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皇帝,时常会离开宫殿和都城,带着亲信朝臣到外面去打猎,简称为狩。
绯月宗一郎在谏言之所谓的西狩,其实就是请仁孝天皇放弃京都,向西国方向逃跑,为了形容得不那么难听,相对而言稍微冠冕堂皇一些,故而美其名曰“西狩”。
事实上,在得知伏见城陷落之后,无论仁孝天皇再怎么刚愎自用,也已经不得不承认,这京都城是再也守不住了。若是不抓紧时间逃走的话,恐怕真的是要全盘皆输,“GmeOver”了。
但这个逃跑的主意,不能从天皇陛下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否则就会严重破坏他的威信。可在座的公卿贵族们也不愿意开这个口——以当今这位陛下的凉薄天性和好面子程度,谁也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在逃出京都之后,反过来把京都失陷的罪责,都推到那个首倡逃亡的倒霉蛋头上,一刀杀了以保全朝廷脸面……虽然朝廷搞到了如今这等地步之后,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脸面可言了……
只有实际负责领兵的绯月宗一郎,才不会有这样的担心——若是脑袋发昏把他当成替罪羊杀了,朝廷旗下最后的两千兵马也就散了,还有谁来勤王护驾?
正因为这个弃城逃跑的建议,其实就是天皇心所想,因此他并没呵斥绯月宗一郎的胆怯懦弱,而是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爱卿所言也有道理,朝廷到了如今这等地步,似乎也只能痛下决心,让城别走了。只是不知应走哪条道路,又该往何处去啊?”
“……以臣之见,陛下出京之后,可北走山**,去长州藩暂立行宫。”
绯月宗一郎抬起头来,朗声答道,“……之所以要走坎坷的山**,乃是因为敌人自南方而来,若是走南岸的山阳道,容易被途截击。之所以选择长州藩立足,乃是因为那里是臣的故乡,多有愿为朝廷效力的忠义之臣,容易扎根立足。而长州又位于本州岛的最西端,与京都相隔近千里,间山川阻隔,藩国众多,回旋空间较大,既有充足的人力物力,也适合我军从容布置下一步的战线。
若是战局有所转机,便可从山阴、山阳两路出兵东征,恢复京畿。如果仍然事有不谐,还可以渡过关门海峡退入九州,或者前往对马岛向高丽求救,可谓是攻守自如之地……”
听了他天花乱坠的一番描述,殿内的众位公卿都连连点头称是——事实上,不管绯月宗一郎选择逃往何处,除非是某些打算投降或隐居的家伙,其他人都打算跟着这位朝最后的名将出走了。
因为在这座紫宸殿上,不管是皇族还是公卿,基本上都是祖祖辈辈窝在京都这一亩三分地里头当宅男,对于这个岛国的其余地方,简直是两眼一抹黑,自然就只能听着唯一的明白人指挥了。
而御座上的仁孝天皇陛下,却是突然沉默了下来,良久不发一言。
听到迁都别走的建议,终于被人说了出来,还附上了貌似很有可行性的具体方案,天皇陛下在略感轻松之余,也不由得从内心深处,涌出了一股抹不去的浓浓哀愁。
毕竟,这里是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城市,也见证了他一切事业的起始和辉煌。
抬头看看殿外的庭院,虽然草叶凋零,寒风呼啸,但是那堆积在屋檐上、树梢间的小雪,也是颇有风雅可观之处……为了这座崭新的宫殿,他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直到上个月才基本完工。可是他这个倾注了无数心血的设计者,却没有时间看上一眼宫廷内繁花盛开的美景,就要丢下它仓皇出奔了。
也不知待到明年*光灿烂之时,坐在这殿内赏花的又是何人……仁孝天皇陛下意兴阑珊地叹了一口气,蓦然有些难以形容的伤感泛上心头,仿佛他的愤怒、他的无奈、他曾经的雄心壮志、宏图大业,他心一切的一切,就这样一下子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丝淡淡的茫然与忧愁。
当这股伤感的思绪,酝酿到了最深处,这位陛下终于忍不住低头啜泣,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这才是他登基之后的第三年,也是八月份起兵倒幕之后的第五个月啊
在十月份,他一度颠覆了江户幕府,让幕府将军在自己面前叩首辞官,一时间以为大业将成;在上个月,他的十几万大军正在挺进东方,并且已经将大半个岛国收归旗下;可是到得十二月,一切貌似已然成形的宏图伟业,却又如凋零的昙花一般转瞬成空,让他不由得感叹人生之无常。
若是照这个势头下去,出逃的朝廷能在西国坚持多久,恐怕也是一个未知数……
想到此处,仁孝天皇就再没了继续议事的兴致,偷偷用宽大的袖子擦干了泪水,然后抬起头来,和颜悦色地轻声吩咐道,“……出京避难之事,既然绯月爱卿已有成算,那么朕就托付给你了。尔等诸卿,也都退下去吧。立即各回本府,安排车马箱笼,做好与朕一起出城避难的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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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天皇已经开口下了旨意,诸位朝臣也顺势跪拜退去。
待到群臣散尽,仁孝天皇又怔怔地呆坐了片刻,这才由两个殿上童搀扶着,从紫宸殿里慢慢踱出来,打算回转寝宫,吩咐后妃内侍收拾行李,安排车马与轿夫。
只是才走到紫宸殿外,他便看到几个被麻绳五花大绑的下级仆役,被打得头破血流,嘴里塞了破布,让宫廷卫兵揪着头发倒拖出去。旁边还站着一位满脸阴沉的老总管,让天皇不由得眉头一皱。
“……他们这几人是怎么回事?莫非这宫都出乱党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便将目光锁在那位总管的脸上,沉声问道。而被天皇这杀气腾腾的冷冽目光一扫,那位总管饶是已在宫待了许久,也不由得脊背生寒,有些结结巴巴地答道,“……陛、陛下,这几个下人倒不是叛逆。只是,只是他们偷了几位后妃娘娘的首饰匣,想要趁乱逃走……”
“……逃走?嘿嘿,贼兵尚未入京,不光是众位爱卿都要弃朕而去,就连这些仆役下人,也已经都想着自谋出路了?呵呵,不错,不错,果然是好机灵,好滑头真是人才,人才啊”
仁孝天皇一时间怒极反笑,随即便面目狰狞地咆哮起来,“……朝廷落难,天子蒙尘,他们昔日深受皇家恩泽,此时却毫无感恩之心,不想着为朕效死,反倒要偷窃朕的财宝溜之大吉,这不是乱党又是什么?莫非还要算忠仆楷模么?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给朕把他们拉出去统统杖毙,以儆效尤”
那总管慌忙点头应是,匆匆追着卫兵奔了出去,未几便从墙外传来一阵凄惨的悲鸣声,也让仁孝天皇的满腔怒火略微消减了几分——只是这位陛下似乎忘了,早年在幕府治下,皇家财政一向极度窘迫,连宫女仆役的薪水都整年累月地拖欠不发,招募新人更是困难。风雅高贵的女官尚侍之类职位倒也罢了,那些进宫侍奉的粗使宫女与仆人,多半来自于那些被皇室私下里放的高利贷给逼得进退无路,以至于不得不让子女以身抵债的破产佃户。这“感恩之心”多半是没有的,突破天际的怨念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但无论如何,他才刚刚满怀悲凉地放弃了作战,在朝会确定了“让城别走”的策略,就遇到了宫里人卷款私逃的这档子事,还是让天皇的心翻滚不已。
真正要说如何的愤怒,其实倒也谈不上,只是满心之都弥漫着说不尽的悲哀。
回到寝宫坐下,他吩咐内侍通知后妃收拾行装,自己却只是呆呆地坐着。抬头望着窗外那一片萧瑟的冬日庭院,不由得思绪万千,过往岁月里的种种回忆,仿佛都从积满灰尘的角落里被翻腾了出来。
少年之时,与几个兄弟争皇位,整日里勾心斗角;登基称帝之后,又痛感大权旁落,百般策划着倒幕复国。身边之人都劝谏说,朝廷没有钱、没有兵,也没有领地,还要倒幕的话简直是脑子有病。但他还是百折不挠地坚持了下来,并且最终争取到了外援——尽管一直在被人嘲笑,说是除了运气之外便一无所有。
不管旁人在背地里怎么说,在两个月前,他终于熬到了幕府崩溃的那一天。放眼海内,各藩争相上表归附,天下似乎已有大半入手……可这大好形势却是转瞬即逝,如今到头来,又统统变成了一场幻梦
自从京都起兵倒幕以来的这五个月,是他一生最精彩,最辉煌,最跌宕起伏的岁月。
如今一切繁华散尽,再追忆往昔之事,让他不禁怅然若失。仿佛过去那些所争取的,所奋斗的,以及他曾经拥有和想要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虚无缥缈,恍如浮生大梦一场。
就这么区区五个月的时间,他的一切王朝霸业,便已经完成了旋起旋落的全过程,尚未来得及登上巅峰,就已经灰飞烟灭。仿佛正应了那句古诗所言:“生如夏花般璀璨,死如秋叶般静美。”
至于接下来逃出京都之后,会经历怎样颠沛流离的日子,还能不能再一次重返京都,恢复大业……仁孝天皇已经是实在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了——以后的事情,就等到以后再说吧
带着难以排解的满怀愁绪,他迷迷糊糊地趴在书案上,恍然入梦。只是在睡下之后还不到一刻,这位心神疲惫的天皇陛下,就被耳畔隐约传来的嘈杂声给惊醒过来。
——纵然要收拾行李,也不必弄得这样吵吵嚷嚷吧
勉强又闭了一会眼睛,室外的噪声却越来越响,仁孝天皇只得颇为不悦地从榻榻米上起身,挨到窗户旁边就要呵斥。不料,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见一片接连不断的尖利怪声,从身前不远处破空而过。
紧接着,又有一样小东西突然从外面飞来,穿透了纸拉门,扎破好大一个口子,然后落在雕花胡桃木的书案上,余势未消,乱蹦乱跳,发出“咯咯哒哒”的敲击声。
天皇回身将这东西拣起一看,顿时恍如晴天霹雳,一下子惊惶失色——这竟是一颗子弹
什么人竟然在他的寝宫外边打枪?莫非逆贼已经打到了宫里?
这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念头,才刚刚在天皇的脑海浮现,就立即得到了非常不幸的应验。
“……陛下乱兵已经打破宫门了陛下还不快走?”
几个时辰之前散朝离去的奇兵队长绯月宗一郎,突然猛地一个飞扑撞破了纸拉门,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满身都是硝烟和血腥的气味,“……臣特此前来护驾,还请陛下快快动身”
话音未落,外面又接连响起一串剧烈的爆炸,让这禁宫大内也跟着地动山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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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十六、京都大乱
二百十六、京都大乱
二百十六、京都大乱
这才过了短短几日而已,京都市面上的情形,似乎又更加破败几分。
这是北条氏彦在又一次潜入京都城内之后,脑海所浮现的第一印象。
他上次来的时候,虽然城内的贫民窟已经是人间炼狱,但在权贵聚居的皇宫四周,还时常有丝竹之声飘扬,酒菜香气弥漫。可到得如今,就连公卿豪门的家仆役,也已是惶惶不可终日了。
事实上,说是潜入,其实他也并没有怎么伪装,只是偃旗息鼓,再让手下那些虾夷蛮子换上一身和服罢了。然而,近在咫尺的朝廷上下,却硬是对此一无所知——天皇手里只剩下两千奇兵队可用,勉强刚够守住皇宫和几处重要的官署、府库,但却远远弹压不住整座城市。而公卿权贵的家丁,也只管着自家主人的府邸。至于那些贫民聚居的破烂街町,基本就是放任自流的无政府状态,难得有人会去巡逻一圈。
这京都又没有城墙和壕沟,那些位于边缘的街区,直接就连着近郊的农田和荒野,因此进出市区的道路不知有多少条,还有河流水渠可通,根本封锁不过来。而在北条氏彦的身边,正好还有几个原本朝廷分派给他的本地杂兵,可以充作先遣队向导,想要摸进城里,那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在这几个带路党的热心效力之下,他和手下那一干虾夷蛮子,先是顺顺利利地进了城,又找了一座荒废的大宅子安顿下来。路上虽然有不少京都贫民瞧见了他们的行踪,但却依旧是一脸的麻木和漠然,谁也没那个心思去向朝廷告密——大厦将倾,人心离散,由此可见一斑。
按照菲里.泰勒少将原本安排给北条氏彦的任务,是在京城里制造一些骚乱,破坏朝廷的防务,同时阻截京公卿卷走金银财宝,以便于大军随后入城搜刮——可怜的北条氏彦,在此时还并不清楚,由于三井龙姬大小姐的赶来和劝阻,巨熊军团的攻击时间已经被大幅度延迟了……
虽然这一任务并不难完成,但是北条氏彦作为新近投靠之人,一心急于立下大功,这样才好在新老板的旗下站稳脚跟……于是,在看到了京都城如今的空虚状态之后,他便反复地琢磨着,是不是冒一把险,带着弟兄们直接攻打皇宫,把那一毛不拔的吝啬鬼天皇给捉来献俘?
可是北条氏彦又盘算了一番,自己这三百多手下虽然悍勇,但守卫皇宫的奇兵队却多达两千人,其一半兵马还装备着火枪和火炮,若是背后没有大军压阵,恐怕实在是啃不动——思前想后,他还是拿不定主意,便把这个情况跟手下人一说,看看有没有什么高招。假如实在没办法攻入皇宫的话,那就只好在街头随便放上几把火,再打破几家看起来不太坚固的公卿府邸,这样就凑合着也能交待了。
北条氏彦手下的虾夷蛮子,都是些脑子里都长着肌肉的粗汉,要说怎么跟狗熊和野狼搏斗,倒还大多晓得一二,要说到这战术计谋,就基本一无所知了,一个个满口都是“全听首领吩咐”。
反倒是被绑来充任向导,并且用于在打开公卿府邸之后,帮忙指点发掘藏金密室的那位藤原梅竹大人,为了避免自己在榨干利用价值之后,被随随便便地一刀杀掉,却表现得异常积极,向北条氏彦出谋划策道:“……阁下无须忧虑,那绯月宗一郎的奇兵队虽有两千之众,其的长州藩老兵却不足一半。剩下的一半皆是从京都本地招募,与阁下身边的这几十个杂兵乃是乡亲,几个军官也是在下的旧日朋友。眼下朝廷倾覆已是大势所趋,京城内多得是识时务之人,纵然是奇兵队,也颇有愿意弃暗投明之辈。在下请求充任说客,去说服他们易帜倒戈,打开宫门放诸位入内,以此来洗脱罪责,为贵军建此奇功……”
——唉,要不然,怎么世人都说这叛徒比敌人还要更可恨呢?
这位藤原梅竹大人,在为朝廷效力的时候,那是一个昏招接着又一个昏招,硬生生把大好局面给一手葬送。如今搞得连自己也落入敌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后,这厮却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张口揭穿了朝廷最后的那张画皮,一出声就是让皇室跌进地狱的毒计,誓要将昔日里曾经在床上床下,**菊穴的殷勤服侍了多年,一手提拔自己到如此高位的仁孝天皇给卖个好价钱
看看北条氏彦还在犹豫,藤原梅竹又接着添了一把大火,“……且皇宫之,金玉遍地,珍玩无数,远胜其他公卿府邸之总和。而那些宫女后妃,也是娇艳如花、温润多情,阁下难道就不想一试风味?”
——好么,为了保住自家小命,居然连宫里的旧情人都给卖了
于是,北条氏彦被说得色心大动,当即便再无犹豫,派人押着藤原梅竹和几个京都杂兵,去和奇兵队之的本地人旧识联络,结果当真是一拍即合——仁孝天皇和一干公卿们,还在紫宸殿内为了是战是走而扯皮不休。这几个奇兵队的低级军官,就已经从军营里拉出了自己的两百多号部下,先是跟北条氏彦的三百虾夷蛮子合兵一处,然后便大张旗鼓地沿着朱雀大道向北进军,浩浩荡荡地杀奔皇宫而来
若非绯月宗一郎在前几日感觉人心浮动,存了个小心,把守卫皇宫的兵马都换成了自己最可信的老部下,而将在京都招募的新兵,都打发到了别处衙门驻守,否则这皇宫还真的要被从内部攻破了。
但是,奇兵队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极度扑街的状况,也不能怪诸位官兵的脑后生反骨,实在是仁孝天皇自从起兵倒幕以来,就不断鼓捣出各种倒行逆施,又是纵容乱兵祸害京畿,搞得繁华乡邑白骨遍地;又是擅自灭佛,弄得举国瘟疫四起,死者不得转世超生;又是杀弟杀兄杀父亲,把什么lun理道德都给践踏了一遍……终于将那还没来得及凝聚起来的人心,给彻彻底底丢了个干净。
以上这些骇人听闻的暴行,只要符合任何一条,就足以称为暴君。而这位仁孝天皇陛下,却把它们统统都犯了个遍,偏偏自己还安坐宫享乐,从无半分上阵杀敌的战绩——连吓唬人的资本都没有。
因此,底层士兵对这位陛下是既无敬意,又无畏惧,更无感激,只是靠着一股惯性在勉强维持罢了。到得此时此刻,自然是树倒猢狲散,保全自己全家老小要紧,没有几个人还肯为朝廷卖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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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奇兵队长绯月宗一郎,在离开紫宸殿散朝之后,便立即紧锣密鼓开始了御驾出逃的准备。
由于敌军本阵已至京郊,只需半日即可杀入城内,因此他对手下人催得很急——先是撤下了各处宫墙和宫门上的守兵,命令他们各自返回住处,整理打包军械干粮和私人物品,务必在黄昏前回来集合。
然后,他又分派出若干最得力亲信,将库存的火炮、弹药、粮食、金银等重要物资运到皇宫前的广场上,逐一清点、归类,最后打包装车。因为车马不够,又派兵到城去搜罗壮丁,强征为挑夫。
此外,绯月宗一郎还调动了皇宫里和公卿府的仆妇,在皇宫门前支起无数大锅,预备要赶制三万份的饭团和便当,还有收集味噌、梅干、食盐等物,以便于众人在逃难路上食用。
诸事纷杂之间,这位奇兵队长是忙得焦头烂额,居然连某一队部下无故外出的事情都没在意——事实上由于信使同样跑昏了头,也没人向他回报。结果,当绯月宗一郎偶然从一堆账簿之间抬头,发现在正对着宫门的朱雀大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乱糟糟的骚动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挽救了
——伴随着无数嘈杂的叫嚷声,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影朝着皇宫涌来。其有一些是穿着斗笠黑衣,背负靠旗的士兵;一些是赤膊纹身,手提狼牙棒的野蛮人;更多的则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京都贫民。他们之只有极少数人拿着刀剑和火枪,大多数人都握着削尖的竹竿、磨锋利的菜刀锅铲,绑着石块的棍棒,甚至是随处拣来的石块和板砖,乱哄哄地高声吼叫着,朝着皇宫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拥挤在皇宫门口的士兵、宫女和仆役,在现场指挥迁移诸事的公卿和军官,还有一串串刚刚用绳子捆来的挑夫壮丁,见状全都惊呆了——任谁也没有想到,城外的敌军尚在按兵不动,城内那些像狗一样苟延残喘的卑贱贫民,却已经再也按捺不住,仿佛是发了疯一般,勇气勃发地朝天皇御所发动冲锋……更别提还有许多朝廷官军,居然也和这些穷鬼搅合在一块儿造反
“……城里的贱民造反了快跑啊”
不知道是谁最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转身就往敞开的宫门内疾步奔去。
其他人闻声也是如梦初醒,纷纷扯着喉咙大喊大叫起来,希望能唤来弹压暴*的士兵,同时看看暴民越来越近,也先后丢下手家什,转身逃跑进宫里——正面的街道已经被暴民堵住,那些狭窄的小巷也不见得安全,除了背后的皇宫之外,似乎就再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躲避了。
虽然事发突然,但绯月宗一郎也是从修罗场刀头舔血才混出来的沙场豪杰,当即就把账簿和算盘丢开,从腰间拔出佩刀,吆喝着指挥部下列阵迎战……只是却良久都没得到回复。
他忍不住奇怪地抬头环顾四周,当即就不由得眼前一黑,心暗暗叫苦:原本驻扎在宫内的奇兵队老部下,刚刚都被打发回了营地整理内务,眼下尚未归队,身边只有两百余名士兵,还被急着拥入宫的人潮给挤得东倒西歪,而扑过来的暴民少说也有四五千,如何招架得住?
而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才不过短短一瞬间的功夫,暴*的队伍又壮大了许多——很多在京城招募的奇兵队新兵,在看到了那些混杂在暴民之的同僚身影之后,竟然立即倒戈叛变,反过来追着那些奔逃的公卿贵族,从背后把他们逐一砸倒劈翻,然后提着血淋淋的人头高声狂笑。
“……这帮该死的叛徒,看本大爷还不把你们……”
绯月宗一郎的咒骂尚未出口,就被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所打断,伸手一摸,竟然满是嫣红的血迹……再回头看看对面暴民当那几缕徐徐升起的硝烟,他哪里还会猜不出来,自己这是被人用火枪给狙击了幸亏这次运气还好,才被擦破了点儿皮而已。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勇气继续战斗下去了——天晓得待会儿有谁会往自己背后放上一枪?
然而,敌前转进也同样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稍不留神就会被追着屁股狠打。但名将不愧为名将,只见绯月宗一郎挥舞着佩刀,对身边一干还在发愣的家丁、仆役与士兵喝道:“……大家不要惊慌啊,车上就有刀枪,立即拿起来就地抵抗吧只要你们能够在前边先顶住一阵子,等到本官的精兵列好阵势,一个冲击就可以打垮这些暴民了……好咱们快撤”
在忽悠着一部分人上去抵抗之后,扯了好一会儿喉咙的绯月宗一郎,却是立即猛地一个转身,带着几名亲信冲进了宫城,实在是深得壁虎断尾求生之真谛。
见主官都跑了,广场的抵抗随即崩溃,众人丢下刀枪,被暴民与叛军追着屁股一阵狠杀,直揍得他们落花流水、哭爹叫娘。而堆积在广场上的无数辎重,也尽数落入了暴民手。
但对于注定要多灾多难的京都城而言,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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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之间,庄严华美的京都皇宫之,无数烟火袅袅升起,疯狂的呐喊生响彻天地。
“……快快……大家都别落下,你进这间宫殿,我去那边的庭院,千万不要遗落了好东西”
“……噢噢抢钱抢粮抢女人喽大家赶快上啊”
第二次进入皇宫的北条氏彦,娴熟地做回了他在虾夷的强盗老本行,指挥着部下对皇宫分片包干,到处烧杀劫掠。而他手下的这些虾夷蛮子,也都是案底累累的积年老手,近来更是于一路远征之遭遇过多次巷战,对于抵抗官府的事情,早已熟稔得不能在熟稔。几乎不必北条氏彦吩咐什么,就嗷嗷叫着释放出了骨子里的暴虐因子,在这神圣的皇宫之,奸yin掳掠、无恶不作。
事实上,直到此刻,北条氏彦还是感觉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理应戒备森严的皇宫,怎么这样容易就被自己给打破了?
就算他和那些京叛兵合于一处,本来也就五百多号人。但是,自从北条氏彦提心吊胆地走上街头,沿着朱雀大街向皇宫进发之后,主动愿意凑热闹一起趁火打劫的市民,就成群结队地加入进来,以至于到最后竟增加到了近万人。沿途所见的官军,不是立即倒戈,跟着一起攻打皇宫,就是丢下兵器和旗帜,咋咋呼呼地亡命奔逃……结果,一直等到他们冲到了皇宫门口,才稍微遇到了一点抵抗。
不过也就是随便放了几枪,然后再让虾夷蛮子们挥舞着狼牙棒扑上去一顿猛砸,顶多打死了不到十个人,聚集在皇宫门口的那些懦夫们便同样一哄而散了,连宫门都没人想到去关……于是,数不清的暴民们呐喊着一拥而入,还有更多在后面看热闹的贫民,也激动地跟着冲了进去。
——当一个政权已经衰微到极点之时,哪怕外表还是那么的光鲜夺目,但只要有谁伸手轻轻一堆,就会仿佛被白蚁蛀空了梁柱和地基的大厦一般,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之,轰然坍塌……
随后,一场全民狂欢式的空前浩劫,便降临在了这座建成不久的豪华宫殿之。
“……真是好漂亮的大美人啊兄弟,请你等等,让我先上……”
“……悠着点儿,别弄坏了,后边还有好些弟兄等着排队呢……”
“……还有她的那身衣服,脱的时候也小心点儿,别弄坏了。这可是上等云锦,相当值钱呢”
“……嗯嗯,在厨房的柴堆里还躲着一个小姑娘呢,虽然长得寒碜点儿,但也能凑合一下了……”
“……喂喂,那个可是我的妹妹前几日被宫里强征去的你们谁都不准乱动啊”
“……好好好,反正这一脸麻子的,本大爷也看不上,就留给你这个妹控享用了”
“……你说谁是妹控?你才是妹控你们全家都是妹控”
……
每一座雕梁画栋的殿宇,都被粗暴地破门闯入;每一只雕花描金的橱柜,都被暴力地踢翻搜索。好多地方都被点起了熊熊大火,无数肮脏的光脚丫子,践踏在原本洁净的榻榻米上,留下一摊摊乌黑的印迹。
不管是叛军、虾夷蛮子还是京都贫民,所有人都在乱哄哄地四处转悠,与坚持抵抗的宫廷卫兵,和某些敢于挥刀的公卿贵族展开激烈搏斗。而为了争夺一件看上去非常值钱的玩意,或者一个丰腴艳丽的女人,甚至只是一块香喷喷的糕点,他们也不介意热情地用棍棒、石块和拳头来彼此亲切问候……
二百十七、妖物大暴走
二百十七、妖物大暴走
二百十七、妖物大暴走
与源源不断涌入的暴民相比,宫残存的少量卫兵,虽然除了那些就地倒戈、为虎作伥,跟着一起放火打劫的败类之外,也有一些尽忠职守之辈,在一片混乱之坚持自发抵抗,但实在是显得太过无力。
——哪怕是再怎么高明的剑豪,在宫墙和宫门已经全面失守的情况下,面对一大片铺天盖地投掷而来的石块板砖,还有十几根甚至几十根迎头劈来的棍棒,也只有被拍得满头大包的份。
更何况,叛军还从宫前广场上缴获了不少枪械弹药,甚至还有小型火炮……随着两扇包着铜皮的厚木殿门,被炮弹轰成无数纷飞的木屑,最后的抵抗也土崩瓦解了……
在这场浩劫之,那些娇弱无依的宫女和女官,显然是最凄惨的受害者。
哪怕她们抓紧最后的时间,脱掉了鲜艳华丽的绸缎盛装,用灶台上的烟灰涂黑了脸,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再穿上脏兮兮的破烂衣服,但还是挡不住那些觊觎之人的毒辣眼神。
很快,绝大部分躲藏地点不够隐秘的宫女,就被某些精力亢奋的暴徒,从角落里一个个拖了出来,按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裙子掀起到头顶,后面还大排长龙,不时有人为了插队而拳脚相向——没办法,这新的皇宫虽已落成,但宫女内侍却还没来得及扩招,满打满算不过三百人,而这回冲进宫里的暴徒却恐怕有上万人之多……哪怕一个女人同时对付三个男人,也远远不够分配的,自然就只能慢慢排队了……
由于女人的数量不够,出于这个岛国历史悠久的“众道”传统,许多纤弱俊美的侍童少年,也惨遭怪蜀黍们的毒手……一时间,各种呻吟声、哭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与火焰燃烧的毕剥声相映成趣。
不过,作为制造这场骚乱的首领,北条氏彦倒是没有加入这场狂欢之,而是带着一队心腹手下,企图亲手抓住仁孝天皇这个超级大奖品,以此奇功来向新老板表功请赏。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原本被他绑来指路的那个朝廷叛徒藤原梅竹,在半路上就被人流冲散,天晓得去了哪里。而其他人又不认识宫路径……结果,他在迷宫般的重重围墙殿宇之间转了半天,搜索了不知多少处宫殿,却还是没有找到天皇的踪影,反倒一路转悠进了某处奇异的所在……
“……阴阳寮?嗯,听说这是与鬼怪打交道的地方,大家小心些,不要着了什么魑魅的道”
看到门楣上的牌匾,回忆起茶馆说书人讲过的阴阳师传奇,北条氏彦不由得神情紧张地拔出了刀子,对身后的诸位虾夷壮汉如此吩咐着,然后又对一个头插鲜艳羽毛,脸上涂满油彩的老人说道,“……白狼大萨满,这地方的阴阳师听说颇有神通,不太好对付,接下来还得请您多多辛苦了”
老萨满嘴里叼着烟斗,矜持地点了点头,便从熊皮坎肩下面抽出一根白骨制成的小小法杖,念了几句拗口的咒语,便浑身散发出摄人的绿光,率先跨过阴阳寮的门槛,慢慢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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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群暴民已经冲破宫门的时候,后知后觉的仁孝天皇才刚刚从睡梦惊醒。
然后,还没等这位陛下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绯月宗一郎就已经大叫着撞破纸拉门,不顾礼数地拖着他就往外面窜,“……事急矣陛下,请随臣速速出宫避难”
“……避难?剑镜玺三样神器都还在宫内,朕如何走得?快放朕下来来犯的不过是区区一伙贱民而已,汝等纵使打不过关东贼寇、西洋鬼畜,难到连几个贱民都不是对手了?”
在仁孝天皇态度坚决的一再呵斥之下,绯月宗一郎只得硬着头皮站住脚跟,呼喝着士兵仆役阻击暴民。
但是到得此刻,多处宫门均已失守,涌入宫的暴民越来越多,驻军也已经组织不起来——奇兵队的老部下都离开了皇宫,去驻地整理行李;皇家卫士原本就少,而且毫无战斗经验,在一开始就被暴民冲散;那些健壮仆役更是毫无半点忠诚心可言,大乱一起就卷了宫里的财物各自奔逃,任凭绯月宗一郎和他的亲兵们跳着脚喊破了喉咙,也没有谁愿意留下来勤王救驾。
绝望之下,仁孝天皇下令敲响了警钟,希望能有忠心的公卿朝臣,带着武装家丁前来保卫自己,并且命令宫廷阴阳师们发动法术,哪怕让皇宫沦为怪物厮杀的斗兽场也好,总之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击退暴民。
可惜这钟声“当当当”地响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一家大臣前来救驾。而前去阴阳寮传旨的内侍,更是发现整个衙门都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遍地的废纸和垃圾——这些滑头的阴阳师们早就溜了
“……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真是可恨啊”
在这一系列扑街噩耗的惨痛打击之下,可怜的仁孝天皇终于被气得两眼翻白,大骂一声,然后喷出一口血,翻着白眼晕倒过去。
一众宫眷嫔妃见状,也是全都面色惨白,忍不住哽咽流泪,掩面痛哭道,“……常言道君王死社稷,到得此刻,我等女流之辈,为了免遭贱民**,也唯有一死殉节了”说罢便要悬梁上吊。慌得绯月宗一郎等人赶紧扑上前去,抱腿的抱腿,拉手的拉手,好不容易才把这些神经质的女人们给劝了下来。
幸好,此时尚有几座偏僻的宫门,还没有被暴民打开,而宫内的金银细软,在事先也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绯月宗一郎便扛着剑镜玺三样神器,带着身边最后几十个士兵,硬是在混乱的宫廷杀出一条血路,护送着天皇御驾和宫眷嫔妃,从某处偏僻小门出了宫墙。
然后,他们又在皇宫外面的街道上,遇见了闻乱赶来救援的奇兵队老部下,以及几家丢弃了府邸出奔的公卿权贵,零零星星凑齐了七八百人,二十多辆牛车,三十几顶轿子和十几匹马。
勉强坚持到了此刻,这时候的绯月宗一郎已经是焦头烂额、精神恍惚。他再也顾不得背后那一片哀鸿遍野、烈火燎原的景象;也顾不得还有许多公卿贵族正被暴民攻破了府邸,摁倒在泥泞间百般拷打,甚至眼睁睁都看着妻女爱妾惨遭施暴,只顾着架起昏迷不醒的仁孝天皇,一路仓惶地出京西奔去也。
也亏得他们及时逃出京都,要是在迟疑上片刻,只怕是再也走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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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就这么几座看上去很一般寻常房舍,便是传说大名鼎鼎的阴阳寮?”
再说另一边的北条氏彦,带着他最亲信的一队虾夷岛野蛮人,由一位号称法力高深的老萨满为前导,小心翼翼地在宫的阴阳寮内转了几圈,却是人迹全无,也看不出什么玄妙之处——只见满地都是些废纸、烂布、破箩筐和发霉草药等垃圾杂物,敞开的橱柜内空空如野,书案上丢着若干陈旧破损的书籍具,完全就是一副旧主人搬家迁走之后,乱七八糟的废弃物丢了一地的景象。
虽然皇宫刚刚被翻修过一遍,装饰得很是奢华灿烂。但奇怪的是,这座阴阳寮却似乎并未列入翻修的行列之,因此这里的一切房舍院落,都还是早先的那副破落模样,连屋顶都是稻草的,为了防止被风吹跑,还压了许多石头。而这座阴阳寮里面的陈设,也都已经很有些年头——断腿缺角的桌案、坑坑洼洼的神像、落满灰尘的书籍、满是窟窿的铜罐……在一片绚丽奢华的崭新宫殿之,这座阴阳寮就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显得尤其破败与陈旧……
除了大殿的天花板上绘制了一幅星象图,铺着沙子的庭院内摆放了一座青石日晷,以及丢弃的书籍有一卷发霉污损的百鬼夜行图之外,还真是看不出有多少特殊的地方。
“……咳咳,头人,这地方并没有什么灵力,也看不出多少禁制,应当是那些阴阳师在临走的时候,特意把之前遗留的痕迹都给统统抹去……以我的推断,这里至少已经有一天时间没人呆着了……”
老萨满握着一根兔子腿骨,在阴阳寮内作法占卜了一番,便对北条氏彦如此说道。
而北条氏彦则只是兴趣缺缺地摆了摆手——就在片刻之前,他刚刚得到一个探子的回报,说是看到天皇的车驾已经出了皇宫,正在大队扈从的簇拥之下离京西逃。
虽然很不甘心就这样放掉一条大鱼,但是北条氏彦也很清楚,自己实在是没办法继续追击了——天皇车驾已经出宫一段时间,他的这三百虾夷蛮子却尽是步兵,连一匹马也没有。而自己这些人又不熟悉京都道路,更不知目标会逃向哪里,如何还能追赶得上?
而且,自从攻入皇宫以来,他手下的三百多人也被人潮挤得散了鸭子,现在身边不过五十余名心腹,其他人还不晓得在哪里快活。以这些虾夷蛮子的散漫天性,只怕是半天时间都收拢不起来。而若是就带着这五十几人前去追击……嗯,这人数又太悬殊了,弄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
所以,北条氏彦只得悻悻地放弃了擒拿天皇的念头,吩咐众人在这阴阳寮里最后搜索一番,看看有什么埋藏的宝物,接着便要到宫内别处更奢华的地方,一起发财抢东西去也
但是,就在这一轮搜索之,他们还当真“幸运”地发现了一些被刻意掩埋的东西。
“……快看快看这下面有藏宝密室啊谁来帮我一把?”
一名虾夷壮汉突然欣喜地叫喊着,从一块被他用小刀挑破的榻榻米下面,翻出一扇橱柜大小的石门。
众人见状,赶紧拿起铲子撬棍一拥而上,彻底掀开了覆盖在上面的榻榻米,又小心地拂去石板表面的浮土与尘埃,然后便看到上面还有两个铜环,并且在坚硬光滑的石材上打磨出精细的沟槽孔洞,又放入金银丝线和宝石、水晶、美玉、贝壳等奢侈品,镶嵌拼接出了一系列异常复杂的纹路图案。
若是凝神细看的话,还能发现隐隐有几丝极为黯淡的灵光,在雕饰纹路之间缓缓流动。
几名心急的虾夷壮汉顾不得仔细端详,就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抓住铜环想要把石板拉开……可随即便被一道闪亮的电光贯通了全身,惨叫着一下子弹出了十几步之外,仿佛散发着焦烟的大型垃圾一般轰然倒下,异常痛苦地呻吟着,连头发都被电得倒竖起来……
“……嗯,这似乎是某种法术封印,看来咱们还真是找到宝贝了”
老萨满倒是毫不害怕地凑到了石门前,拿出自己的白骨魔杖,对着石门轻轻点了几下,看到魔杖顶端被激起了一串“滋滋”的闪亮小火花,不由得大为欣喜,“……呵呵,这石板下面的玩意,居然要用这么多层的结界来防护,一定是某件非常之了不得的珍宝……好了,你们赶紧退开几步,呃,不,最好退到房子外面,让我来把这玩意给弄开……”
“……嗯,你们都听见了吗?还不快给我出去?给白狼大萨满前辈腾出地方……”
北条氏彦闻言赶紧转过头去,对一干挤过来看热闹的部下厉声呵斥道,随后自己也跟着退出了这间屋子,这才站在庭院里对老萨满喊道,“……我们都已经出来,白狼大萨满先生您可以施法解咒了”
只是那位白狼大萨满的回复,却是差不多出乎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啊?施法解咒?嗨,也不怕你们这些后辈笑话,老汉我连这上面的鬼画符都看不懂,更没有见识过京都皇家的阴阳术,又哪里能破得开这石门上的咒法?”
老萨满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发,笑呵呵地如此自我嘲讽道,随即从背包里抽出一根胳膊粗细的西洋炸药筒,用牙齿咬开顶端的红漆小铜帽,抽出一根白色的导火索,又从指尖弹出一簇小火苗,让导火索“滋滋”地被引燃起来。
“……对于开门这种事,老汉我更喜欢用简单粗暴的做法。不管这石门上附加了什么防护咒法,里面能够储藏的灵力总归是有限的,而且由于年代久远,这法阵也在渐渐地衰竭和失效,上面的灵光看起来如此黯淡,威力肯定已经远不如当初——否则刚才那几个家伙早就该被电死了……”
在石板上安放好炸药筒之后,老萨满又转过身来,对北条氏彦等人唠唠叨叨地如此说道,“……只要拿这根我从西洋人矿山里偷来的爆炸筒,‘轰’地炸那么一下……”他将双手合拢又放开,作出一个表示爆炸的手势,“……这石板上的阵法自然也就破解了……诶?你们的脸色为什么这样奇怪?而且还趴下了……”
“……那个……白狼大萨满,您这根炸药筒的导火索似乎太短了一点,现在已经快烧完了……”
“……轰——”
一朵巨大的橘红色蘑菇云,在这间房屋内升腾而起。明亮的火焰窜出门窗,舔上了隔壁房屋的窗户纸。而炙热的气浪,更是将整个屋顶都掀飞起来。无数碎散的砖瓦木石,随着热浪四处飙射,或是深深地嵌入了四周的树木和墙壁,或是将庭院的地面犁出一道道沟壑……
待到热浪消散,北条氏彦赶紧从地面上爬起来,环顾四周,原本还算整齐的庭院楼阁,已经宛如飓风登陆一般被搅得支离破碎,到处都是破碎的木渣和垃圾。他的部下虽然及时卧倒躲避,但还是有不少人招,被气浪卷来的杂物擦得皮破血流,哀嚎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至于身在爆炸心的老萨满……在余烟袅袅的大坑旁边,他只发现了一堆四分五裂的尸体残片,全都被烈焰烤得焦黑,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烧烤气息……
不过,那扇神秘的石门,也终于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爆炸,被当场震裂成几截,甚至抛飞起来,露出了下面黑黝黝的洞口……于是,北条氏彦在抹了几把眼泪,为不幸牺牲的老萨满默哀了一会儿之后,便兴奋地拔出刀子,小心翼翼地朝洞穴内探去……
很遗憾的是,北条氏彦和他的一干部下,全都生活在明世界的边缘——冰天雪地、蒙昧蛮荒的虾夷岛,对于京城和公卿完全没有了解。除了茶馆说书艺人的几段夸张唱词之外,对真正的阴阳术可谓是毫无半点认识,因此并不清楚一件很可怕的事实:
——被人施展重重符咒封印起来的东西,不但有宝物,还有妖物啊
于是,在次日清晨,当菲里.泰勒少将听说了京都爆发变乱、天皇弃城出奔的消息,匆匆离开伏见城下的营地,率领先头部队赶到城郊的时候,却只看见了一座鬼气森森的狂乱魔性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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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猜猜看,从这扑街的阴阳寮里放出了什么妖物啊?
二百十八、万鬼闹京都
二百十八、万鬼闹京都
二百十八、万鬼闹京都
无数大大小小的黑影,飞翔在城市上空,遮天蔽日,把下方的街道和田野,都覆盖在它们的阴影之。
如果这是呼啸而过的轰炸机群,想必会让缩在战壕仰望的士兵们浑身发冷,感到恐惧而又忧愁。
如果这是更加不得了的巨龙群,栖身于地面上的卑微蝼蚁们,恐怕连抬头仰望的勇气都不会有,就直接被这铺天盖地的龙威给吓得魂飞魄散,趴倒在地上瑟瑟发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那么,如果这是一些缺口碗、旧柜子,烂竹席、掉漆家具、生锈剪刀、破铁锅……等生活垃圾呢?
嗯,恐怕就只能让人看得囧了又囧,一直囧到进入不能再囧的扑地ORZ状态吧
“……也就是说,你们在阴阳寮里乱翻乱转,不知打开了什么东西,就把这京都变成了一座鬼城?”
骑在悬停于半空的飞行扫帚上,默默地眺望观察了良久之后,菲里.泰勒少将这才降落回地面,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表情,反复打量着跪在自己面前请罪的北条氏彦等人,简直不知是该发火还是发笑。
没办法,他所看到的情形,实在是太囧了,太荒诞了,以至于被囧到都不知该如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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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风雅秀美的京都,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座令人瞠目结舌的荒诞鬼城。
以贯穿全城的朱雀大道为分界线,京都的东半边市区,被一团团浓密的阴云所覆盖,几乎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西半边市区,却是处于荒诞的烈日曝晒之,甚至比郊外的荒野还要明亮。漫天飞舞着无数奇异的妖物,其绝大多数都是各种成了精的日用器皿,但也夹杂着不少怨灵、怪鸟和恶鬼。
呈现出棋盘状的整齐街坊之间,此刻正是一派群魔乱舞的荒诞模样——有的街町变得热浪灼人,从地下涌出了滚烫的熔岩;有的街町却是寒气森森,冻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大冰山
有的街町变得死气沉沉,房屋腐朽坍塌,树木枯萎干瘪,风沙尘扑面,唯有那漫天飞舞的蓝白色怨灵,在半空自由自在地遨游,成群结队的骷髅和僵尸,在地面一蹦一跳着闲逛;
有的街町却是生机盎然,所有的房舍、道路、桥梁都被浓密翠绿的茎叶所淹没,一朵朵或白、或红、或蓝、或紫、或黄的艳丽鲜花,都在这本应百花凋敝的冬日之绽开怒放,还有每颗都相当于皮球那么大的葡萄,水牛那么大的西瓜,都静静地横卧在这片诡异而斑斓缤纷的花圃之,令人看得馋涎欲滴。
每一条大街小巷上,都行走着各式僵尸、亡灵、妖怪和神灵,大多穿着奇异的古装。还有一些只剩下骨头的驮牛,在拖着阴风森森的车子,以及车上那些早已化作骷髅的公卿仕女,吃力地慢慢前进。
在流经京都最繁华街区的堀川,甚至从水冒出了一只类似于章鱼形状的灰白色怪物,这玩意由无数腐烂的尸骸构成,足足有五六层楼那么高,却长着一张异常滑稽的猫脸,沿着相对躯体而言显得很窄的河道缓缓移动。伴随着一片浑浊的黑浪,这只猫脸章鱼不时用触手拉倒河畔的房屋,抓出藏在里面的活人、亡灵和妖魔,然后又无聊地随意丢掷出去,偶尔还发出如同勺子刮锅底一般的难听尖啸声。
更糟糕的是,这场可怕的天地异变,还导致了魔法络的严重紊乱,在位于城北高地的皇宫之,各种乱七八糟的魔法能量,仿佛井喷一般,以七彩光芒的形式从地下剧烈涌出,形成了一阵又一阵激烈震荡的能量乱流,如海啸般排山倒海而来,吞没了几乎整个市区,甚至一直波及到了遥远的郊外。
在如此强烈的能量潮汐冲刷之下,不仅是菲里这个炼金术士,还有其他的随军法师、牧师和巫女祭司,都仿佛晕船一般地头昏眼花、耳晕目眩,顽强一些的人还能勉强支撑,虚弱一些的人走起路来简直就像是在打漂,甚至弯着腰大口呕吐起来……也让北条氏彦等一干罪魁祸首吓得脸色愈发煞白。
他们都很清楚,自己这祸闯得越大,给新老板造成的麻烦越多,未来的前途自然也就越发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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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长官的话,在下其实也不太明白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北条氏彦苦着脸说道,那神情简直都能哭出来,“……我只是在阴阳寮的榻榻米下边找到了一个石门,想要看看里面藏着什么宝贝或密道,谁知拉开一看,里面全是贴着封条的坛坛罐罐。我那些部下又都是虾夷岛来的粗人,没什么耐心仔细分辨,就直接用狼牙棒将坛子砸碎……”
“……然后就让这么多怪物给跑了出来,把整座城市都变成了鬼蜮?哼,瞧瞧你做的好事”
菲里异常不满地哼了一声,而北条氏彦则是连忙点头哈腰地接上话头。
“……没错没错,这都是在下的妄为惹出了大祸,实在是罪该万死。唉,若不是在下腿脚还算利索,跑得及时,恐怕此刻已经喂到了妖魔的肚子里。但即便如此,还是不慎折损了一些弟兄……”
只是此时的菲里已经没心思听他唠叨,而是径自走到了另一棵树下,去请教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原京都阴阳寮内的二十几个阴阳师,此刻正一个不落,统统聚集于此。四周的空地上,堆满了他们带来的行李包裹,箱笼担子,以及这些京都宫廷职业神棍的家属子女。
事实上,就在得知伏见城陷落的当天晚上,这些阴阳师们便打定了跳槽的主意,连夜收拾行李逃出京都,前来投奔东军阵营的熊泽天皇。临行前还在阴阳寮内设置了一个可以发出半天嘈杂声音的幻术,又用魅惑术控制了宫门的守卫,用混淆术修改了这些士兵的记忆……因此,直到第二天的上午,仁孝天皇在紫宸殿开朝会讨论御敌之策的时候,还根本不晓得这帮家伙已经抛弃自己溜走了。
但虽然他们顺利地逃出了京都,可对于下一步的行动路线,却发生了严重纠纷——几个年纪比较大的老成之辈,尽管此刻已经跳槽了,但还是满脑子效忠天皇、侍奉朝廷的顽固想法,坚持要直接去镰仓觐见那位熊泽天皇,而不是向近在咫尺的西洋鬼畜们低头降服,认为这样太掉价。
然而,大多数年轻的阴阳师、阴阳生和他们的家眷亲属,却对几个老顽固的这种既要做*子又要立牌坊的虚伪做法,感到很是不以为然,并且坚决表示抵制——开玩笑伏见城距离京都只有二十里,腿脚快一点的人只要大半天就能赶到。而镰仓却与京都之间隔着千山万水,直线距离都在千里之上。自己这些人又都是拖家带口的,行动缓慢,只怕是一个月时间都很难走得到地头
而眼下正值大乱之世,从京都前往关东镰仓的道路更是异常的不太平,盗匪、瘟疫、怨灵、魔物都在横行肆虐,阴阳师们虽然多少有点防身的厉害本事,大致保得住自己,但却难以保得住那么多家眷亲属的周全——只是因为几个老前辈的拉不下面子,就要家人甚至自己都冒那么大的风险……这怎么可以?
由于事关身家性命,那些年轻的阴阳师、阴阳生们,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敬老尊贤之类的礼法,唾沫横飞地就跟几个老家伙据理力争,脸红脖子粗地吵了整整一夜,终于成功地让少数服从多数,一起跑去位于伏见城外面的巨熊军团大营,亮明身份投奔了东军主将菲里.泰勒。
可问题是,菲里刚刚把他们放进营门,还没来得及如何盘问,就得到了京都爆发天地异变的噩耗……因此只得把这些阴阳师也一起带了过来,以备随时咨询某些专业问题。
现在,他就很没好气地站在诸位阴阳师面前,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高声喝问道:“……这京都城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你们自己也都看到了你们究竟在阴阳寮的官署下面埋了什么?居然能搞出这样大的乱子,连魔法络都给搅动得乱七八糟了”
说真的,对于眼前这座陌生的大城市,在突然间变为鬼域之事,菲里虽然有些叹息,但是并没有什么愤恨——这里既不是他的故乡,也不是他的地盘,更没有什么他特别想要的东西(除了能够劫掠的财富之外),毁了也就毁了,还能省下发兵攻打的力气。
但问题是,眼看着这样一大片魔法络就要被严重破坏,却让他很是头疼了——身为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选民,哪怕只是候补的,也天生就有维护魔法络的正常运转,查找和修复魔破洞这一职责,若是视而不见,或者消极应付,就是对女神殿下最大的渎职。
可是以凡人的力量,想要修复魔,就只有使用女神赐予的银火……偏偏菲里这个候补选民尚未转正,根本没有得到过银火,也只能望着这看似华丽,实则残酷的天地异象,徒呼奈何。
事实上,就算他真的有银火,但要扑灭如此规模的异变,也多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小小的一团银火,和覆盖了整个城市的紊乱能量潮流相比,实在是有如杯水车薪、飞蛾扑火一样的令人绝望。
所以,菲里在此时的心情自然很窝火,脸色自然很糟糕,口气自然也很冲。
而面对新上司仿佛雷霆般的严厉诘问,诸位阴阳师、阴阳生们也是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几位地位较高的阴阳师苦着脸交换了几个眼色,最后推出一位年纪最大的老人,赔着笑脸向菲里说道。
“……这个……虽然不知道那些虾夷蛮子究竟打开了哪个密室,但是就老朽所知,在阴阳寮的地下,封印着许多古往今来的邪物,很多甚至是从平安朝开始就埋在了那里。由于这平安京自古妖物甚多、鬼怪邪魔层出不穷,因此历代阴阳师都在做着这种事情,时至今日,已经积累下来了不知多少处。
而我等后辈阴阳师的法力日渐衰微,远不如古代的先辈,生恐放出什么无法降服的神魔,故而平时也只能敬而远之,绝不敢乱翻乱动……所以这阴阳寮下面究竟埋着多少妖物,在下也是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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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这位老阴阳师的说法,这平安京之所以会招惹来这么多妖物,还是因为自身条件太优越的缘故。
当初选址修建平安京的时候,按照阴阳道占卜而得出的地相学结论,这座城市乃是“四神守护的圣地”。考察平安京的四周,北面是巍峨高耸的船冈山、东边是奔腾湍流的鸭川、南侧是波光粼粼的巨椋池、西边是最重要的交通线山阳道——正好与玄武、青龙、朱雀、白虎四神相配,以祈求神明庇护。
而且,这座城市位于全国的正央,水运陆路交通均很发达,四周平原上的物产也很丰富,虽然有着地形不利于防守的缺陷,但至少是非常适合作为和平时期的政治心。
不仅如此,对于阴阳师而言,这里还是四方灵脉汇聚之地。经过几位古代杰出阴阳师的疏通引导之后,平安京更是成了举国之内灵力最充沛的圣地——阴阳师居住在这里,就相当于自动获得了祝福术的加持,修炼起法术来真是事半功倍,说是洞天福地也不为过。
可问题是,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四方灵脉汇聚的平安京,既然对阴阳师这样的施法者如此具备吸引力,那么对于许多同样渴求灵气的鬼神来说,自然也是一样极为诱人的安家之所——因此自从建都以来,各种鬼怪对平安京的侵袭就从来没有断过。
当时的平安王朝,乃是一个人类和妖怪、神灵“和谐”共处的时代。八百万神灵尚未全部升入高天原,各种远古邪魔也依然在荒野潜伏。因此只有白天是属于人类的时间,而夜晚则是妖怪和神灵的世界——在那个年头,妖怪、魔鬼和天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那个时代,一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的时刻,人们就得立即关门闭户,绝不外出。不仅野外的道路上行人断绝,都市内的街道间也是人迹罕见。此时还能在路上游荡的,通常就只有那些千奇百怪、形象狰狞的妖怪,例如雪女、河童、狐仙、双尾猫又、狸猫精、辘轳首(就是那种其余与常人无异,但脖子可以像辘轳上的井绳一样伸到很长的艳丽女妖)、野寺坊(香火败坏的寺庙主持,在郁愤而死之后所变成的妖鬼)等等。他们就像是庙会的游行行列一般,排着队自街上走过,间还夹杂着许多破茶壶、破锅子等等成了精的陈旧器物,跟着妖怪的脚步,成群结队地在夜晚的街道游行,据说那些亲眼目睹的人,会因此遭受诅咒,无缘无故地丧命——这便是传说鼎鼎大名的“百鬼夜行”。
在当时,即便是京都这样的顶级大城市,每到夜幕降临,街面上也会变得空空荡荡,恍如鬼域一般。若是有人心急着赶夜路的话,不仅时常会遭遇无伤大雅的鬼怪作祟——由于此地灵气充沛,其它地方难以生存的各路小妖,都赶到平安京来扎堆,区区几十个阴阳师根本驱赶不过来,因此对于那些人畜无害的小妖,就只能听之任之——抑或还会在某处幽静的宫殿外、桥梁下、城门前、废宅,看见那些生前郁郁而终的歌人、遭遇贬谪而死的大臣、被薄情郎抛弃而自尽的怨女、受合作伙伴欺骗而破产的商贩……之类各色人等的幽灵,在不安地飘荡—着—没办法,既然这座城市的灵脉如此充盈,灵气如此充沛,阴阳师修炼得道的门槛很低,那么鬼魂成精的门槛自然同样也特别低……
早期的平安王朝,就是这样一个人与鬼、阴与阳混杂共处的时代。白天的平安京是人类的京城,而夜晚的平安京却是妖物的都城——这种人鬼同居一城的诡异局面,自然是很不正常的。
为此,当时的朝廷大力引进和弘扬佛法,迎来西方高僧,从而求得了降魔驱鬼的诸多佛门神通。接着又广筑寺院,培养出得道高僧和退魔师无数。再加上以安培晴明为代表的阴阳师崛起,以及神道和神社的大规模兴起,充斥人间的大量鬼怪才被逐渐消灭镇压,从而结束了那个人鬼混居、仙凡不分的荒谬时代。
在此过程,许多曾经在这个岛国叱咤风云,凶名可止小儿夜啼的妖物,都遭到了高僧和阴阳师的讨伐,被先后击败封印,埋藏在了京都地下的各处密室之。
而为了日后的太平安宁,当时已经被妖物狂潮给吓得杯弓蛇影的朝廷,索性下令阴阳师们封住了本城的灵脉,在捣毁了这一yin*妖物的源泉之余,也让阴阳术就此逐渐衰微……但问题是,这些妖物只是被封印,却没有被消灭。更没想到的是,居然会有一帮虾夷蛮子,趁着阴阳师集体溜号的机会,闯进阴阳寮的密室里一番乱翻乱砸,放出了不知多少妖物出来暴走闹事,进而又刺激了京都城压抑已久的灵脉,弄出一场轰轰烈烈的彻底爆发——于是,什么魑魅鬼怪都被释放出来了……
……诸如此般,老阴阳师慢条斯理地给菲里上了一堂简略的阴阳术历史课,总算是解释清楚了这场京都异变的前因后果,只是没想到却被对方立即抓住了其一个关键性的漏洞:
“……等等,既然你说现在跑出来的这些妖物,都是古代阴阳师擒获和击败的俘虏,那么在当初讨伐妖魔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把它们痛痛快快地直接消灭掉了事,而是要心慈手软地封印起来?
好吧,你说封印就封印吧那又为什么不把妖物封印在某个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或者更加遥远的海外孤岛,却偏偏直接埋在了朝廷和百官所在的京都,甚至是在自己脚下的阴阳寮官署和私人府邸里……”
菲里抬头望了望远方京都上空那副漫天乌云与烈日同在,沙尘暴和雷雨一起席卷的诡异天象,有些困惑地向老阴阳师问道:“……这岂不等于是给后人在家埋了一大堆的定时炸弹嘛?做人可不能这样偷懒的啊莫非古代的阴阳师宅性都那么重,连出京城办个事都不愿意?”
“……嗯……这个么……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的啦……”
老阴阳师登时不由得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表情有些尴尬地说道。
二百十九、战略储备与定时炸弹只有一线之隔
二百十九、战略储备与定时炸弹只有一线之隔
二百十九、战略储备与定时炸弹只有一线之隔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在很多情况下,看似天生死对头的双方,其实却是一种共生的关系。
像阴阳师这种技术性官吏,他们的官职和俸禄,就是因为要驱除妖物邪异才能存在。若是当真把妖物都给驱除得太干净了,让朝廷觉得都城没有阴阳师坐镇也无所谓的话,那么距离让他们来个整体部门裁减,各自回家啃老米饭的日子,恐怕也就不远了——千万别高估任何执政者的良心和远见
因此,阴阳师们在降妖除魔的时候,往往会故意留下一些基本无害的小妖不去驱除,任凭其流窜于贵族府邸,制造出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这其实也是在时刻提醒着那些权贵们,自己这些阴阳师是何等的不可或缺。
而他们在作为天子居所,朝廷枢纽的平安京,甚至是就在皇宫的阴阳寮内,封印下这许多妖物,更是多少有些养贼自重的意思——你们若是胆敢卸磨杀驴,砸了我们的饭碗,我们就敢把京都变成鬼城
当然,以上这些事情,只是自私和消极方面的因素。除此之外,从积极和光明的角度来讲,阴阳师们喜欢选择封印而非抹杀自己击败的妖物,还有另一层更加重要的原因。
——阴阳师们在降妖除魔、讨伐怪兽的时候,除了自己施展咒法之外,身边最强力的打手就是式神。而所谓的式神,其实就是被阴阳师击败降服的妖魔。击败的妖魔越凶悍,收服之后获得的式神也就越强大。而一旦所有的妖魔都被剿灭干净,阴阳师们自然也就没有了式神的来源。
事实上,由于天地灵气逐渐消散枯竭,后世的妖魔已经变得远不如古代的妖魔强大,现在这些阴阳师能够搜集到的式神,和古代阴阳师的式神相比,简直就如同小孩子的玩具一样可笑。
在大多数情况下,除非式神在途战死,否则式神和阴阳师就会相伴终生。因此,古代很多著名的阴阳师在临死之前,既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式神在自己死后挣脱束缚,以妖物的身份重新为祸人间,也同样过不了半辈子积累的感情这一关,实在是舍不得亲手抹杀这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多次的老搭档。
于是,在两面为难之下,他们只能在自己去世之前,将陪伴了自己一生的式神们封印起来,埋藏在府邸和官署的地下,或者供奉在家庙之,等待未来某位有缘的后人将它释放出来,收为己用。
此外,还有一些虽然被古代阴阳师击败封印,却无力降服的妖魔,也被他们封印起来,用以馈赠给未来可能出现的,比自己更加强大的阴阳师,供他们在斗法降服之后收为式神……
——从某种意义上说,埋藏在阴阳寮地下密室里的那些古代妖物,绝对不是什么前人偷懒而遗祸后人的定时炸弹,反倒是一笔极为丰厚的宝贵遗产——这都是上等式神的好苗子啊
若是再把埋藏这些妖物的意义拔高一些,那么也可以将之视为一笔重要的战略资源储备,让那些未来的阴阳师,在凡间妖魔日益稀少和扑街的情况下,仍然有办法通过开启先人的储备库,来获得强大的式神。
——因此,阴阳师封印而不是杀死古代妖物的意义,就如同另一个世界某岛国往海底用水泥封存煤炭的传说一样。只是根据这个国家自从福岛事件以来的各种扑街表现推断,当年他们的前辈们最需要封存的东西恐怕并非煤炭,而是更应该往自家的浅海大陆架多多埋藏些法西斯主义军官和士兵,以备如今启封……
当然,阴阳师想要降服这些妖物,迫使其与自己签订契约,收为式神,前提还是要有足够强大的法力,如果不能亲手击败这些妖物,并且让它们输得心服口服,是没办法让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为己所用的。
只是这些阴阳师的后人们实在太不争气,随着妖魔的日益减少,他们对于艰苦的修炼也是日益懒散,将大部分时间用在交际和享乐上,就算要学习阴阳术,也更喜欢那些能够安全地赚钱的占卜、看风水之类——结果就是各项战斗法术逐渐散失,灵力和法术水平是一代不如一代……以至于这些后世的阴阳师,根本不敢揭开先人封印,去尝试着降服那些传说的上古妖物——连最扑街的猫神狐仙都打不过,却要去和酒吞童子、飞头蛮之类的大妖怪斗法……这不是脑子有病去找死,又是什么?
——再举一个相应的例子,某个以北极熊为象征的前超级大国,给扑街后辈们遗留下来的无数核武器与核设施,原本是可以威慑全世界的强大力量,但由于分裂衰败之后的技术水平退化,人才素质降低,尤其是缺乏最基本的资金,到如今却只能在严重缺乏维护的条件下超期服役,逐渐被风吹雨打,慢慢地锈蚀腐坏,沦为让子孙后代们越来越提心吊胆的超级定时炸弹……却又偏偏连拆卸和处理的经费也凑不出来
同样的道理,诸位先辈传奇阴阳师留给后人的宝贵遗产,也就只能被不争气的后辈扑街阴阳师们视为隐患和累赘,却又根本没有办法消除掉,因此只能让它们无休止地继续躺在密室里落灰尘。直到如今被一伙强行闯入的虾夷蛮子,把这些妖物给误打误撞地统统放了出来……然后这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事实上,若是在岛内的其它地方,灵气稀薄,这些上古时代的强悍妖物,纵使冲破了牢笼和封印的束缚,也蹦跶不了几个时辰,就会因为法力枯竭而奄奄一息,届时就容易收拾了。”
老阴阳师无奈地摊了摊手,对菲里苦着脸说道,“……但这里偏偏是举国灵脉汇聚的平安京,纵然在这个鬼神凋敝的佛法末世,灵气也远比别处浓厚,让那些上古妖物得以活动自如。更麻烦的是,早在几个月之前,原本传说封印着京都灵脉的法阵,不知为何竟然渐渐失效了,等到如今这会儿,被这许多逃窜出来的妖物一闹,更是彻底土崩瓦解,甚至都闹出了自古罕见的灵力井喷……”
他抬起一只枯瘦干瘪的手臂,指向皇宫方向那道贯穿于天地之间的七彩光柱,长长地叹息,“……唉,被这么多涌出来的灵力一闹,京都就彻底成了妖物的乐园,我们人类还如何居住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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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三井龙姬大小姐也来到了京都郊外,而随行之人,还有被魔法师用飞行扫帚一路拖过来的熊泽天皇和萌钉宫内亲王——这两人刚一落地,就吐得是稀里哗啦,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却又要面对着京都化作魔都的空前噩耗,结果差点儿没当场晕厥过去……
——他们这一脉被放逐的皇室后裔,一代代人流落四方,哪怕再怎么穷困潦倒,也都念念不忘着要重返京都,迄今已经有几百年了。如今好不容易借着财阀和西洋人的东风,顺利打倒了另一支皇家血脉,眼看着就能君临天下,不想这梦思魂牵的京都城,却变成了这副荒诞模样,如何还回得去?
但无论是三井龙姬大小姐这位魔法女神和财富女神的双重选民,还是身为天照大御神直系子孙后裔的熊泽天皇和萌钉宫内亲王,对于已经彻底狂乱化,几乎沦为魔都的京都城,也都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这种灵脉狂暴化的异变现象,根本就无法通过人力来解决。甚至比几乎任何天灾都还要恐怖得多
虽然与作为候补选民的菲里不同,三井龙姬大小姐的手倒是有那么一小撮银火——说来可怜,这银火还是菲里从马兹卡大陆的神殿废墟发掘出来的,却因为自己的本事不够,没法使用,结果就被魔法女神收缴上去,拿来赏赐新人(三井龙姬)了——可是想要用这玩意来解决如此规模的天地异变,简直是比让人用一桶水去扑灭焚城大火还要不靠谱……
所以,三井龙姬大小姐在勘察过现场之后,也只能摊手表示各种无力。
相对而言,熊泽天皇这位“杂货铺天子”,依靠某些秘密传承至今的皇家典籍,倒是对如何压制平安京灵脉躁动的办法略有所知——只是根本无法执行而已……
“……朕在江户的行宫(其实就是那家整天被小流氓骚扰的破杂货铺——萌钉宫内亲王的暗插嘴),曾经听先皇讲解过,当年的京都郊外,有船冈山、鸭川、巨椋池和山阳道这四方象征,与玄武、青龙、朱雀、白虎这四神相对应。而在京都之内,朝廷又在平安京的北方修建了延历寺,东方和西方则有东大寺和西大寺,南边是罗城门,这些建筑物貌似没什么特殊之处,其实都被古代的阴阳师用法术反复祭炼过,实际上乃是一个个庞大的法阵结点,与船冈山、鸭川、巨椋池和山阳道内外相应,形成了一个覆盖着整座京都的双重守护法阵。藉此来控制住地下汇聚着的四方灵脉,避免灵力突然爆发,祸害都城百姓……可惜后人无知,将这其的关窍都遗忘了个干净……”
年迈的熊泽天皇伸出枯瘦的手臂,遥遥指向京都四周的山川景色,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更要命的是,听说那些阴阳师所说,在几个月前,京都的伪朝廷居然悍然颁发灭佛令,自己就把守护着京城的延历寺,东大寺和西大寺给付之一炬,罗城门虽然还在,可巨椋池却在今年的大旱灾之干涸了——整个封印和控制京都灵脉的法阵体系,等于是被全都给破坏得干干净净,如何还能压得住躁动的灵脉?”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如今还有办法恢复这套阵法,压住灵脉的暴走吗?”
对于造成这场异变的前因后果,菲里其实并不太关心,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能否让这座疯狂的魔性之城,尤其是让这片地区的魔紊乱恢复正常,以及要为此付出多少代价。
若是简简单单的就能恢复倒还好,万一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过多的话……嗯,虽然这座城市貌似有着难以替代的政治和历史意义,但是有关当局也不可能把紧张的经费和物资往无底洞里丢。如果事情实在难办的话,那么也就只有让天皇下旨迁都,把首都和宫廷迁移到别处了——例如这位熊泽天皇原本登基复位的镰仓就不错,反正这老头儿身边是一个公卿朝臣都没有,只要给他和他女儿弄套豪华房子就成……
而熊泽天皇的回答,也验证了菲里在心的隐约判断。
“……绝对不可能了”老人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先不说如何进入眼下的京都城展开施工,就算真的有办法暂时压制住那些满街乱窜的妖物,当时的图纸和档也早已散失,朕也只是知道一点传闻而已。还有如今的这些阴阳师,更是和平安朝的安倍晴明等先贤无法相比……”
他有些不屑地望了那些如鹌鹑般畏畏缩缩的跳槽阴阳师们一眼,然后又回头注视着夕阳下群魔乱舞的京都,一时间不由得热泪哽咽,“……呵,自从南北朝相争战败之后,朕的祖辈们朝思暮想所遗传下来的悲愿,就是能看到自己风风光光重返平安京的一天。却未曾想到,此刻的朕终于来到了京都的大门前,可看到的却是一座魔都……嘿嘿,被放逐出京都不得回返,难道这就是我等一族注定了的命运么?”
看到这位老人望着前方的京都,激动得时哭时笑,菲里一时间不由得默然无语。由此之,他也隐约有些明白了,某些自己可以漠然视之的东西,在别人的心却很可能是比生命还要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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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这旷古罕见的天地异象,众人讨论了很长时间,但一直都拿不出任何像样的对策。最后只得决定暂时留驻京都郊外,继续观望几天再说。
由于京都城内靠近北部皇宫的绝大部分街町,都已经在灵脉异变之沦为了混乱魔法区域(WildMgic),在这钟极为坑爹的范围内,任何人使用任何神术和魔法的后果都是绝对不可知的——最低阶的零级闪光术会变成九级禁咒海啸术,治疗神术会变成要命的死亡一指,善意的祝福会变成恶毒的诅咒,陨石魔法会变成召唤亡灵,邪恶的亡灵天灾会变成神圣的完美复活术……因此,没有任何一个施法者能够适应这种该死的环境,甚至连呆上一分钟都会觉得度日如年。
为了躲避这片可怕的能量漩涡,以及充斥着全城的种种妖物,菲里在观察过一番京都的状况之后,便命令自己身边的部队稍微往东南方向后退了一小段路,在罗城门(南门)之外的东福寺下榻住宿。
这东福寺说起来似乎只是一座佛教寺院,实际上在寺庙四周聚居了足有上万人口,而且在四方香客的带动下,商业繁荣,店铺众多,严格来说,应该算是京都的一座卫星城镇,而且是最繁华的一座——著名的“京友禅”名贵丝绸,就是东福寺的特产,还有这里的漆器和人偶娃娃等传统手工艺品也很不错。
——当然,那都是过去太平年月间的事情了。
在饥荒、战乱、瘟疫和灭佛诏令的反复摧残之下,此时的东福寺,早已沦为一片凄凉的死地。
由于距离京都如此之近,对于奉旨前来灭佛的“勤王志士”,东福寺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僧人们昼夜念诵的佛经,非但不能普渡众生,甚至就连自己都救不了——当菲里率军走过只剩两根焦黑木桩的山门之后,便看见道路两侧竖起了几根长矛,并且那上面还跟糖葫芦串似的,层层叠叠地戳着一串和尚的光头……由于这些和尚的人头,似乎曾被石灰和盐处理过,眼下又正值越来越寒冷的冬日,所以还没有腐烂,可以清晰地辨认出他们在临死之前的狰狞表情。
在寺院之内,处处可见纵火的痕迹。山门、佛堂、宝塔、革堂、僧坊、厩舍、藏书楼,还有无数的经卷典籍,全部在烈火毁于一旦。唯有几面高耸的寺院外墙,倒是没有多少缺损。因此,菲里便下令沿着墙壁搭建帐篷居住,然后在空地上点起篝火取暖和做饭——他的几万主力大部队,还在后面的伏见城休整待命,眼下身边不过几百名精锐老兵,因此仅仅是一座大寺院,就足以容纳得下全军宿营。
而寺院外面的街坊集镇,原本也在动乱变得渺无人迹,不过如今倒是有了许多新的住户。那都是侥幸逃出来的京都市民。总共约摸有三四千人,各自找了几间无人的破烂房子住下。其他人不是逃去了别的方向,就是已经在异变沦为了妖物的美餐——眼下的京都城,可是绝对没法再住人了。
出于跟随强者的心理本能,他们在惶惶然地逃出京都之后,一看到巨熊军团的这支先遣队,便很热切地贴了上来,希望能够获得保护。在拥有强烈责任心的熊泽天皇的一再要求之下,菲里也就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下来,由于随身携带的军粮相当宽裕,还给这些难民拨发了几锅赈济米粥,一时间赢得感恩戴德之声无数。
然后,当京都的难民和异国的军队在这座荒废寺院的内外,各自陆续安顿下来,或打着饱嗝,或饥肠辘辘,或疲惫萎靡,或精神亢奋地关门闭户,躺下休息之后,黑沉沉的夜幕终于降临了……
二百二十、百鬼夜行(上)
二百二十、百鬼夜行(上)
二百二十、百鬼夜行(上)
午夜时分,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原本就饱受战火摧残的东福寺四周,更是渺无人迹。唯有那幽深的小巷之传来的呜呜风声,不时飘入人们的耳畔,令人听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在所有人的不经意之间,一片淡淡的雾霭,在夜色的掩映下悄悄泛起,逐渐将东福寺及其周边街坊集镇全都笼罩其……其蕴含的寒冷水汽,让半夜起床上厕所的菲里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阿嚏呵……阿嚏虽然以前也曾经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宿营过,但这回怎么就如此的心慌呢?”
遥望了一眼远方那根在夜空无比璀璨耀眼的灵脉光柱,他摸出手纸擦了擦鼻子,有些纳闷地嘀咕道。
事实上,和京都城内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方妖物,就隔着几里路程做邻居,要说不心慌是不可能的。
不过,根据那些阴阳师的说法,虽然得益于汇聚在京都的灵脉和灵气,使得这些强横的上古妖物得以成功复苏,肆意暴走,闹出种种异象。但也限制了这些家伙的活动范围,迫使其滞留于唯一灵气充沛的京都市区之无法离开,就如同鱼儿离不开水一样……而根据白天的观察,情况也确实如此。
当然,万一等到这些妖物适应了如今的稀薄灵气,开始从京都向外地迁移之后,这个已经是满目疮痍、奄奄一息的可怜岛国,究竟会变成怎么一副模样……菲里是连想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了。
反正就算这个悲催的国度还要继续往地狱里多掉十几层,最后落得个不可挽救的下场,自己也只要上船拔锚起航,从此不再理会这堆烂摊子就是了……他有些不负责任地如此思忖着。
不过,能够把一个原本还算人烟稠密、繁荣兴盛的富庶岛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就折腾得尸骸遍地、血流成河,举**队在自相残杀消耗一空,过半的城镇都市瞬间沦为无人废墟,大片农田荒废长草,社会秩序彻底崩溃……这场空前浩劫的破坏力,似乎也就只有当年耐色瑞尔第一帝国的骤然陨灭能够比拟了。
“……这位仁孝天皇啊,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了……明面手里无兵无权无地,只有一个稻草人似的空名号,却信誓旦旦地做着振兴国势、复兴皇权的白日梦,而且倒也居然真的有这个本事,在不到半年时间里,就把整个国家搅得天翻地覆,连一毛钱不用花,就拉起了浩浩荡荡的十几万大军,还忽悠得幕府重臣绑了将军千里迢迢来向他投降……”
他一边从茅房出来,重新系上裤带,一边有些无聊地自言自语道,“……可惜来得快去得也快,自从我出兵迎战以来,除了在富士见镇趁夜发射了几轮火箭,然后又在大阪城挨了一阵炮弹,基本都没怎么动过刀兵,这十几万大军就自己土崩瓦解了……这样容易获得的胜利,真是轻松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莫非,这就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势去英雄不自由’的真谛么……”
自从镰仓出兵西征以来,菲里的巨熊军团看似战功彪炳,在短短的一个多月里,先是一战大破朝廷的七万南路东征军,继而驰援大阪城,全歼两万多萨摩藩精兵,随后又直驱京都,无血降服伏见城要塞,最后更是兵临京都城下,逼迫得仁孝天皇弃城出逃……如此辉煌显赫的战绩,就算说是力挽狂澜也不为过。
但实际上,他真正打过的战斗,似乎也就只有夜袭富士见镇的那一仗而已了。就连那次夜袭,也只是在镇子外面发射了一些火箭弹,而根本没有与敌军正面接触。
之后的战事就更轻松了——朝廷官军主将被夜袭吓破了胆,居然临战脱逃,丢下七万大军群龙无首,索性一起倒戈归降。而萨摩藩的短命鬼们更是早已得了空间辐射病,挺着最后一口气赶到大阪城下没几天,就自己遭瘟死光了。菲里的军队于是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冲到了京都城下,随即又糊里糊涂地看到敌人已经把京都折腾成一座魔都,然后自己夹着屁股落荒而逃……
怎么说呢,虽然在离开镰仓基地出征之前,菲里就早已知道目标是一幢四面漏风的破房子,只有踢一脚就会倒掉。可问题是自己才刚刚把脚抬起来,还没往前用力踢出去呢,这一抬腿所掀起的风,就把偌大的一座房子给呼啦啦地掀翻坍塌了……对手比自己最乐观的想象还要不堪一击
这感觉就仿佛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上,心里空落落的——以至于他很想揪住那个仁孝天皇的领子吼上一嗓子:你丫的总共就这点扑街本事,居然还敢起兵造反啊?
不过,也幸亏京都朝廷有了这么一位史上第一不着调的仁孝天皇,在这位天皇的“英明”指挥之下,当真是什么囧事都不会缺啊
事实上,在不少人的眼里,这位仁孝天皇恐怕是名号与实绩最不相称的一位失败君王了。
要说仁吧,连百万人口的江户城被他给下令搞成了一座死城,全国百姓都被他诱发的大瘟疫给害得至少要死上一千万人,还有之后的饥荒和盗匪问题……天知道最后还能有几个幸运儿活下来。
要说孝吧,这位陛下在皇室内部为了争权夺利,而弄出的杀父杀弟之类恶心丑事就不提了。如今更是仓皇逃出京都,连自己的都城、皇宫和宗庙都保不住……
如此不仁不孝的家伙,居然还能君临天下,也只能说是国之不幸,必生妖孽了。
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菲里决心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抛到脑后——连他们本国人都对祖国的荒废衰败不怎么关心,又何须自己这个外国人来多愁善感?
既然眼下身为西方殖民者的首领,那么自然就要有殖民者的冷血和铁石心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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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绑好裤带,整理过衣服之后,菲里又抬头望了一会儿隐约有怪兽嘶吼声传来的京都城,然后便摇了摇脑袋,走回自己的帐篷,一把掀开了门帘布……
随后,他便在一盏魔法长明灯的照耀下,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床诱人的春色……
“……呜,姐姐不要啊喵,人家好难受的喵……呜喵,人家,人家变得好奇怪了喵”
某只浑身充满萌元素的猫神萝莉,浑身酥软地蜷缩在略显狭窄的行军床一角,绣着金鱼图样的粉红色睡衣已经凌乱不堪,脸上还泛着可疑的红晕,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正软趴趴地耷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迷离的神采,却依然喵喵叫着,用可爱的小爪子进行着无力的抵抗,只可惜这种无力的抵抗反而让“欺负”她的家伙更加情绪高涨……嗯,真是越看越让人要忍不住犯罪了……
“……哼哼,真是不乖的小猫咪哟,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已经很老实地湿了哦……”
某位腹黑的御姐吸血鬼,正笑眯眯地将一只手从猫神萝莉的睡衣下摆内抽出来,然后坏坏地凑到这只萝莉的小鼻子前边,轻轻地来回摇晃着。在昏黄的灯广下,隐约可见一层湿漉漉的液体粘附在她的纤纤玉指上面,并且散发出阵阵如幽兰般沁人的奇异芳香……
“……喵啊……不要啊”
看到这羞人的一幕,小猫娘的小脸蛋顿时腾地一下子红透了,就连毛茸茸的小耳朵都变成了粉红色。只听得她一声尖叫,然后便抬起小手捂住了毛茸茸的猫耳朵,把脑袋埋在了自己的怀里。
可惜的是,虽然这只萝莉已经羞耻度暴表了,但腹黑的吸血鬼御姐,却还是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哼哼,还说不要么?竟敢对姐姐说谎的坏孩子,可是要好~好~惩罚一番才行呢”
话音未落,两具美妙的女体就已经纠缠在了一起,御姐的丰盈胸脯和萝莉的贫乳彼此挤压着,两人身上的最后一丝衣物也都被解开,裸露出泛着粉红色的雪白肌肤……看得站在帐篷门口的菲里好一阵口干舌燥——没办法,这副御姐推倒萝莉的美妙画面,实在是太过于赏心悦目了……
而帐篷内的嬉戏,却还在继续。
“……啧啧,无论观赏多少次,你这只yin乱的小猫咪,都是如此的可爱呢,嗯,品尝起来就好像新鲜水果一般的甜美,真是能令人上瘾的美妙小东西……”
一番亲昵磨蹭之后,蕾妮翻了个身,倒骑在这只猫神萝莉的身上,把脸埋进小猫娘的双腿之间,微笑着端详了一会儿这片寸草不生的秘密花园,尤其是那粉红色的鲜嫩花瓣和泛滥成灾的金色蜜*汁——神明的某些分泌物,自然也是与凡人不同的……然后便兴奋地伸出舌头,颇为魅惑地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俯身下去,轻轻地舔舐起来。
“……喵啊姐姐,不要喵,不……喵啊……好舒服,好奇怪啊喵……”
伴随着吸血鬼御姐的娴熟调戏,一波*如电流般刺激的快感,迅速将思想还很纯洁的小猫娘给彻底淹没。她那娇小柔嫩的身体,开始微微地抽搐和颤抖,原本低沉的轻微喘息,也渐渐变的响亮起来……
但站在一旁的菲里,也渐渐看得有些熬不住了。
“……嗯,亲爱的,看你们玩得这么开心,可以让我也加入吗?”
他凑到行军床边,有些厚颜无耻地举手提问道。
“……申请驳回”
蕾妮一边舔舐着猫神萝莉在极度愉悦喷发的金色蜜*汁,一边头也不回地否决了男朋友没羞没臊的*要求,“……萝莉是用于观赏和卖萌的,不是用于**的”
听到如此充满吐槽点的回答,菲里顿时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挂满了黑线。
“……喂喂,亲爱的,不能这么强词夺理啊如果硬要这样说的话,你自己这会儿又做什么?”
“……烹饪夜宵啊”腹黑的吸血鬼御姐理所当然地如此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之抽取的纯洁处*女鲜血,对我来说是最美味的食物……所以当然要先让这只小猫咪愉悦到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的程度,之后才能进餐啊一直以来我对你不也是这样?”
“……原来我和她在你的眼,都只是食物而已啊”
菲里有些郁闷地嘀咕着,“……怪不得你在上一次搞野炊的时候,会把这只猫神丢进锅里,吓得大家都以为你要招待咱们享用活煮猫锅呢嗯,而且还是特等的活煮猫神锅……”
一提起那次的囧事,蕾妮的脸色也有点发红,“……喂喂亲爱的,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呀?上一次,上一次野炊的时候,明明是她自己趴在温泉旁边的石头上睡糊涂了,才趁着我一个没注意,就迷迷糊糊地钻进了锅里……有谁会请你们乱吃这种不卫生的东西啊?”
“……喵呜人家才不是什么不卫生的东西喵咱可一直都是很注意干净的喵”
处于**余韵之的猫神萝莉,也迷迷糊糊地举起了尾巴和一只爪子,弱弱地表示了无厘头的抗议,“……咱可是伟大的神明大人的说喵,才不是脏兮兮的流浪野猫啊喵”
这让菲里听得更囧了——莫非你还巴不得自己变成猫肉火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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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吸血鬼作为亡灵,虽然外观上与常人无异,但却是没有体温的。
对于找了个吸血鬼女友的菲里而言,这个缺陷在夏天倒还没什么,冷冰冰的娇躯抱起来还挺凉快,比任何空调都要舒适。可一旦到了冬天,在缺乏取暖设备的情况之下,若是还要搂着吸血鬼女朋友同床共寝的话,就很容易在半夜里被突然冻醒了。
嗯?不相信?你在大冬天抱着一尊大理石雕像钻进被窝里睡睡看,那体验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过去在祥瑞号上,有着自带保温功能的魔法棺材当床铺,菲里倒也没怎么挨冻。可如今出征在外,条件简陋,只能裹着毯子就寝,最多给自己弄一个火盆——结果就是不可避免的睡眠质量严重下降。
于是,在听了小男朋友的几次抱怨之后,蕾妮便把跟着军团一起来寻找空神社入住的猫神萝莉,用各自棒棒糖和柴鱼片诱骗过来侍寝,作为人肉暖炉……呃,不对,是猫肉暖炉……也不对,是神肉暖炉……嗯,总之就是睡觉的时候抱在她和菲里间,免得菲里在半夜被冻醒,然后还可以给蕾妮提供多一种口味的夜宵与早点——对于蕾妮这只用正能量驱动的特殊吸血鬼而言,神明的血液可是非常滋补的哟
结果,菲里发现自己的睡眠质量非但没有提高,反而进一步下降了。
——对于任何一个生理机能健康的男人而言,这世上最难熬的考验,莫过于躺在同一张床上,眼巴巴地看着身边的两位大美女热情洋溢地玩百合游戏,而自己却只能羡慕地撸管自*了。
嗯?你说什么?强推?
嗯,首先,在不使用法术的前提之下,菲里这只弱气伪娘的体力,是远远比不过蕾妮这位侍奉战略女神的战斗牧师的;其次,若是不希望破坏感情的话,某些粗暴手段还是不要用的好,尤其是当女方的实力并不比自己差的时候——这世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强悍,大男子主义实在没法通行。
——在女方实力明显压过自己,而自己又没本事进化为小白脸之王的前提之下,能够拥有这样一个百合花盛开的和谐后宅,就已经很不错了。即使吃不到,至少也能养养眼不是?
因此,对待这只眼下还很纯洁的侍寝猫娘,他最多只能偶尔摸上几把,或者亲吻几下——这个还在蕾妮的容许范围之内——而绝对不能真正插进去,更不可以出,否则就等于是在糟蹋蕾妮的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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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两人就这样打情骂俏的时候,菲里突然脸色一变,感到自己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之下,就一下子全身都笼罩在了异样的僵冷之……虽然这种难受的感觉只是一闪而逝,但还是让他的心产生了一股警兆。
与同样有所察觉的蕾妮交换了一个眼神,菲里便抓起魔杖和手枪,小心地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外面的夜色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变得比刚才更加的静寂,阴冷和空茫……
然后,驻地四周点燃的篝火,开始诡异地一堆堆先后熄灭。
又过了一会儿,连月亮和星星也躲进了云层后面,让天地之间变得愈发黯淡无光。
接着,在这幽暗的天地之间,还渐渐刮起了一阵阴森森的风……
——这根本就是恐怖片的经典开场啊
菲里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身边的空气之,正在慢慢地弥漫开一种名为压抑的情绪。环顾四周,在这片荒凉空旷的寺院废墟内,还充斥着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灰色雾气,仿佛要把这里和外界隔离。
而似乎是由于四周万籁俱寂的缘故,他发现自己的听觉也比平时更加敏锐,除了难以压制的剧烈心跳声和呼吸声之外,似乎还能听到一些别的什么动静……
“……嘎吱……嘎吱……嘎吱……”
伴随着一串木质车轮和石板路面摩擦所发出的刺耳噪声,一辆式样古朴的牛车,不可思议地从远处的黑暗缓缓驶出,渐渐进入了菲里的视野。
这辆来历可疑的牛车,从外观上看却是极其的奢华,车身是上好的花梨木,还漆成明亮的朱红色,车帘由无数根淡紫色的丝绸流苏组成,上面还缀着一颗颗明艳的珍珠。随着牛车的缓缓靠近,除了牛脖子上那串铃铛的清脆响声,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徐徐飘来……实在是引人无限遐思,仿佛是看到了平安朝传奇故事之,那些**美女在月夜下私会恋人的香车……
嗯,唯一与这风雅画面不甚协调的,就是车辕上那头只剩下骨架,眼眶还散发出盈盈绿光的骨牛了。
在菲里的全神戒备之,这辆怎么看怎么可疑的诡异牛车,终于在帐篷门前二十步徐徐停下,随即便有一只纤细白嫩的玉手探出车帘,掀开一个小角,然后传出一个宛如天籁般优美的女声。
“这位小哥,奴家……”
“……Frcewve(力场波)”
没等车里的女子把话说完,已经穿好衣服的蕾妮便不耐烦地丢出了一个攻击法术。
伴随着淡淡的魔法灵光,一阵如同巨*般汹涌澎湃的力场波朝着那辆牛车呼啸而去,霎时间就掀飞了光鲜亮丽的珍珠车帘和半个顶盖,露出里面一位古装仕女的妖艳身姿……可是……她没有头
“……长官小心这是用头颅来杀人的飞头蛮”
一位刚刚归顺的阴阳师,不知在何时奔了过来,焦急地朝菲里呼喊着,手里还捏着一张泛黄的符咒,“……急急如律令,雷火炮,破”
“……嘭——”
一团巨大的火球向牛车扑了过去,让车子和里面的无头美女全都燃烧了起来,渐渐化为灰烬。而与此同时,一个凄厉的女声也破空传来,然后便有一颗绝美女子的头颅突然现身,朝着菲里俯冲而下,满目都是狰狞之色——这就是飞头蛮的真面目,以飞来飞去的头颅为杀人利器的东瀛妖物。
但是,在费伦大陆的战斗法师面前,这种小怪根本就弱得不堪一击。
“……MgicMissile(魔法飞弹)”
菲里只是略一抬手,便将四个魔法飞弹射出,当即就如同打台球一般,将那颗美人头颅给弹飞了出去,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Stter(粉碎音波)”
蕾妮伸出手指,毫不怜香惜玉地朝那颗人头补上了致命一击。伴随着一道无形射线的发射和命,这个自寻死路的飞头蛮还来不及痛呼出声,地上的脑袋就“砰”的一声爆裂开来,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四下飞溅,实在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啧啧,既然不会远程攻击,还玩什么浮游炮啊”
看到这只出场之时很能摆谱的美女妖物,实际上却如同刚刚逃出京都的那位天皇一样不经打,菲里也不禁有些意兴索然。随口感叹了两句之后,他正要找阴阳师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却赫然发现四周尽是一盏盏颜色各异的鬼火灯笼,还有无数形状各异的妖物正在徐徐逼来……
一场降妖除魔的激烈混战,至此才刚刚开始。
二百二十一、百鬼夜行(下)
二百二十一、百鬼夜行(下)
二百二十一、百鬼夜行(下)
漫天都是幽幽飘荡的鬼火,遍地尽是奇形怪状的妖物。
午夜时分的东福寺,突然之间就化作了一片人鬼相斗的诡异战场。
“……八嘎尔等不是说什么解封妖物都被困在京都,暂时还不会出来惹祸的吗?”
趁着战斗之的短暂间隙,菲里.泰勒少将一把揪住某位正巧撞上了枪口的Yin阳师,怒气冲天地咆哮道,“……现在这些家伙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京都城里的那些怪物,确实是没有跑出来啊”
那位Yin阳师苦着脸解释说,“……这些应该都是其它地方的妖物,先是在晚上出来活动,然后被京都喷发的灵脉狂潮所吸引,于是不远千里地趁夜赶了过来,却在临近京都的半现了我们……”
“……好吧,这个解释还算说得通……但问题是这些妖物为什么偏偏就盯上了我们?这附近还有好几处人烟更加稠密的地方,而且你们几个不是还在这营地四周布置了驱妖符咒么?”
“……这个……请恕鄙人才疏学浅,实在是对此无法理解……”
“……可恶MgicMissile(魔法飞弹)”
眼看着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了,菲里气呼呼地将这个家伙一把丢开,然后反手又是一串魔法飞弹,将几个趁机逼来的付丧神打成碎片。
虽然任何一个目标都很弱,但四周那么多影影绰绰的妖物,还是让菲里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毕竟,这是一个自古就拥有八百万神,素来神满为患的悲催国度啊
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涌来的鬼神之,不但有惨死怨灵所化成的厉鬼,脱胎于动物图腾的犬神和双尾猫又,还有海量的生活垃圾——也就是那些看似破锅、破碗、破家具、烂字画之类的付丧神。
在这个国度,一件器物只要被连续使用一百年,或者只是使用一百次,就会进化出意识,成为精灵。若是遭到抛弃,便会产生怨念,化作称为付丧神的鬼魅,到人间来作乱。
虽然这种付丧神的法力极其低微,除了飞来飞去撞人和吓人之外,就再无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但实在是架不住这玩意儿的数量太多啊——若是被几百个安装了自动追踪系统的飞行水缸给牢牢盯上,时刻准备着朝你的后脑勺砸上一记……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武林高手,也会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吧
——因此,捡垃圾在这个国度是一项生命危险极高的工作,非得浑身披挂,重甲厚盾方可上阵……而环卫工人也必须抽调精悍勇士才能充任,并且在工作之前需要签下生死状……
而更糟糕的是,除了水缸、碗碟、家具、书画之类的“非致命Xing武器”之外,还有很多小刀、菜刀、剪刀、长针和武士刀变成的付丧神也在漫天飞舞……在某种意义上,那些貌似脆弱的针,可是要比水缸、箱子、书架之类的大家伙还难对付,因为你很难在夜色把它们看清楚……
望着一位被飞针戳瞎了眼睛,正惨嚎着满地乱滚的倒霉Yin阳师,菲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加上了一层法师护甲,然后再施放出一个冰风暴,把朝着自己脸孔C来的十几把破烂锈刀掀飞出去。
但是,他马上又迎来了新的对手。
黑沉沉的寒冷夜空,突然下起了稀疏的小雪,而后渐渐变大,最后成为了鹅毛大雪。
纷飞银亮的六角形雪花,隐约渗出一丝肃杀的气息,然后慢慢显现出一个面容清秀、身披白衣的赤足女子,淡蓝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后随风飘摆,冰冷的瞳孔散发出丝丝寒意——这是雪女
接着,伴随着一串低低的犬吠声,几条野狗也踏着遍地积雪,从Yin影缓缓出现,从外表上看,这些狗与正常的家犬差异不大,但却诡异地张着一张狰狞的人脸——这是人面犬
然后,还有据说是女囚犯的怨念所形成,长着绝美的脸蛋,却专门吸取年轻男子精血,甚至能把人活活吸成骷髅的飞缘魔;穿着粗布袍子,鸡皮鹤发,貌似和善的老太太,其实却手持斧头喜欢砍人的山姥;没有五官的无面人;貌似乌龟却长着尖嘴、头顶小碟子的河童;拥有黑翅膀和长鼻子的天狗,根部缠满尸骨的樱花树妖……
看到这无穷无尽的妖物狂潮,菲里和蕾妮不由得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还有刚赶来的三井龙姬、巫妖奥沃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苦笑着举起各自的法器与手枪,发射出成片的魔法与子弹。
不管遇到了什么样匪夷所思的敌人,总也要坚持到最后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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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边,帐篷内的那只猫神萝莉,却是刚刚从极乐快感的余韵之,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小爪子,再用爪子擦了擦脸,便蹦蹦跳跳地翻身下了床。
——猫儿本来就是夜行Xing生物,在晚上的精神更好。
这个时候,帐篷里除了她之外,就没有任何人存在了,不知所谓地打了几个滚之后,深感无聊的猫神萝莉便悠悠闲闲地踱了出去,打算去找点儿乐子消遣消遣——猫咪就是这样一种爱玩好动的生物,对这些小东西来说,生命就是一场漫长的游戏,而玩耍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
然后,她刚刚走出帐篷,就看见了一片乱糟糟的人鬼大战,再转过头去,却发现在不远处的某个僻静角落,一团团幽绿色的小灯笼正在接连亮起……让这只猫神萝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喵的,这不是狐火啊喵?
所谓的狐火,其实就是每一只成精的狐狸妖怪都会的妖术。身为狐狸姿态的时候,从尾巴发出,身为人类姿态的时候,从指尖发出,幽绿的火焰看起来很漂亮,实际上却只是能用来吓唬人的小招数。在江户的那座小神社里,小猫娘就没少和隔壁稻荷神社的狐仙姐姐们一起玩过狐火游戏……
可是现在外面正打得热闹,咱是去和狐狸们一起玩,还是去帮那两个很亲切的哥哥和姐姐呢……
她忍不住苦恼地抓了抓自己头上那两只软趴趴毛茸茸的猫耳朵,又把玩了一会儿自己的两根长尾巴,然后终于猛地舒展开眉头,欢叫着朝狐火冒出的方向纵身扑了过去
“……喵呜,让我们一起玩喵……”
(谜之声:一看到有好玩的东西,这只猫萝莉叛逃得还真快……)
而在另一边,巨熊军团诸人施法抗击夜行百鬼的战斗,却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手提利斧的山姥,气喘吁吁地追着巫妖奥沃到处跑,可无论她怎么用力劈砍,也没办法劈开巫妖那硬似精金的骨骼,反而把自己的斧子砍崩了口。而奥沃这只粗心大意的巫妖,也是出来得过于仓促,既没准备下一天的新法术,也没带法器和卷轴,结果没一会儿就打光了前一天余下的法术位,只能硬着头皮……呃,不对,是硬着头骨,跟成群的妖物们Ru搏。
妖艳美丽的飞缘魔在第一个照面的时候,便缠上了巨熊军团的侦察队长,著名的花花公子瑞恩斯坦。可惜还没来得及吸取这位美男子的精气,就被最近勾搭上了瑞恩斯坦的魅魔女红色寿衣一把揽住纤腰,反过来猛地一个窒息式的漫长湿吻,将这个东瀛同类当即就吸成了一具干尸……
喜欢收集美女脸皮的白粉姥姥,看到浑身墨黑的卓尔精灵女战士,顿时惊讶不已,赶紧热情地推销起了自家那腐蚀Xing不亚于浓硫酸的白粉,结果反而起到了群嘲的效果,让最忌讳别人骂自己是黑皮的女卓尔精灵们气得火冒三丈,一起拥上前去,将这个没出息的废物老妖婆乱刀斩为无数段。
貌似英俊少年,专门勾引Cu女,然后将她们的ru房割下来做食物的酒吞童子,似乎是吃腻了鲜Ru,想要换一换熏Ru的口味,竟然盯上了蕾妮这只亡灵女吸血鬼,各种腻死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献上,让蕾妮在出乎意料之下,顿时听得是一愣一愣,甚至忘了要发动攻击。
然后,当醋意大发的菲里抓起魔杖,嗷嗷叫着狂奔过来,想要狠狠教训这个胆敢NTR(寝取)自家女友的妖物之时,这个倒霉的酒吞童子,不幸被菲里这只银发伪娘的娇小身材和精致容貌所迷惑,居然又转过身来,自以为很潇洒地向菲里献起了殷勤……于是,菲里.泰勒少将此次攻打京都虎头蛇尾,之后又被四方妖物折腾了半夜所郁结的怨气,便一口气统统都爆发了出来。
“……该死的妖怪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可是个男人啊LigingFg(雷云术)”
……在一阵雪亮刺眼的电光闪过之后,英俊潇洒的酒吞童子便沦为了一堆人形焦炭,然后又被清醒过来的蕾妮补上了一发酸液箭,当即“滋滋”地冒出了一缕缕白眼……
总之,在经历了好一番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混战之后,菲里他们才击溃了这一波浩浩荡荡的妖物攻击,一个个全都累得吐着舌头直喘气。
但是,当菲里和蕾妮互相搀扶着,慢腾腾地踱回寝帐想要休息的时候,却在自己的帐篷旁边,愕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几乎当场大脑停机再起不能:
一群小狐狸围着圈圈坐在一起,不时喷出一团团绿莹莹的狐火,在空排出各种可爱的图案;红衣的座敷童子一边哼着儿歌一边拍皮球,或者成双成对地踢着毽子;还有十几只可爱的双尾猫又,正围着一堆篝火喵喵叫着跳圆圈舞;而那只“叛逃”的猫神萝莉,居然在某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怀里睡着了……
嗯嗯,这副跟百鬼嬉戏同乐的场景,确实称得上是很和谐、很有爱……
可问题是,落在好不容易打退了漫天妖物的狂轰滥炸,气喘吁吁地从百鬼尸堆里爬出来的菲里和蕾妮眼里——那是何等的罪大恶极啊啊啊
“……哼哼,不乖的小猫咪哟对于你的背叛行为,姐姐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睡够了就赶快给我醒过来调教坏孩子的时间到了哦”
蕾妮气势汹汹地挽起袖口,并且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九尾鞭,火冒三丈地如此咆哮道,然后便一步一步地逼近过去,吓得众多小妖怪们一哄而散。
只是,当她终于走到了那位抱着猫神萝莉睡觉的老人身边,借助跳跃的火光,依稀分辨清楚了他的面容之后,一时之间却异常纠结地怔住了……最终,蕾妮的脸色变得愈加苍白,开始一步步地往后倒退,双腿甚至微微有些发抖,又过了半响之后,才发出一声满怀悲催的嘶哑呻吟。
“……利奥先生?您,您怎么在这儿?”
一听这话,跟在后面的菲里也囧了,然后便慌了——自己怎么把这尊超级瘟神给招惹过来了啊?
“……嗨,是小蕾妮和小菲里?唉,这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在篝火的照耀之下,利奥叹息着抬起头来,遍布沟壑的老脸上,满是淡淡的忧伤,“……老夫是从京都皇宫的地牢里面逃出来的,前两天不辨方位,在船岗山和嵯峨山之间迷路了一阵路,今天晚上才看见你们营地的火光,便不顾夜色已深,特意前来投奔了。还望你们能够接纳我这把老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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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菲里和他的先头部队,就抬着一堆半死不活的伤员,心急火燎地拔营掉头,完全不顾连夜打鬼的疲惫和劳累,以最快速度逃离了京都周边的这片鬼蜮,仿佛背后有什么逆天级史诗大怪兽在追赶似的……
没办法,在耐色瑞尔帝国终身名誉议员、帝国外交部临时特使、痛苦女神艾梅塔教会远东分部筹建委员会代表、伊尔明斯特大贤者私人书记官,前任泰瑟尔国王,“瘟神”利奥……这尊一动倾人城,二动倾人国的战略级无差别打击人形因果律兵器盘踞坐镇的地方,有哪个知道底细的人敢多待啊?
要知道,虽然在东方世界名声不显,但是在西方的费伦大陆,尤其是上层人物之间,曾经给伊尔明斯特大贤者担任过私人书记官,还短暂地当过泰瑟尔国王,并且幼年丧父、年丧妻、晚年丧子,人生三大不幸全都体验了一遍的利奥阁下,其极品衰人的名声绝对是令任何人闻风丧胆重要的是,此人的晦气还能传染开去,所过之地无不衰运当头,天灾**反复发作。
多少年以来,这位衰神老人几乎是一走到哪里,就会让那片地方立即变得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与他为友的倒霉蛋,固然是运势悲催,但与他为敌的勇者们,更是注定要要衰运缠身,总之只要和利奥拉上关系,就别想躲开接二连三的厄运……毕竟是战略级的无差别打击人形因果律兵器嘛
由于一次次地看到周边的人因为自己的天生衰运而受苦受难,心地善良的利奥受到了极大的精神折磨,最终,为了从心灵的煎熬与痛苦之求得解脱,他毅然加入了痛苦女神艾梅塔教会,让人每天都坚持用鞭子抽打自己,通过虐待**的方式,来净化和纯洁自己的心灵。
然后到了这一年,新近加入痛苦女神艾梅塔教会不久的利奥,为了传播痛苦女神艾梅塔的信仰,不惜万里迢迢地赶到这个远东岛国,试图开辟新的教区……没想到衰人无时无地不衰,他这尊战略级无差别打击人形因果律兵器才刚刚登陆,就已经威力全开,让这个国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腥风血雨之
根据昨夜与这位可怜老头的交谈,菲里和蕾妮初步推断得知,自从利奥先生登陆长州藩开始,他已经在一处又一处的战场上辗转不知多少时日了,
先是他刚刚在马关下船登陆,就赶上了长州藩内乱,被迫跟着一帮幕府残军与叛军周旋多日,血战连场,死伤不计其数。这才被幕府援军解围,暂时稳住了战局,而疲惫不堪的利奥,也得以带着随从和车马离开战场,前往京都落脚休息。
可是,不幸的利奥还没走进京都市区,就赶上了朝廷在京都起兵倒幕,与回师的幕府军主力一场大战,期间又是大火又是毒气,杀戮生灵数以十万计。而利奥和他的随从,也在战乱被冲散,利奥只得独自在荒野之流窜了一段时间,饿得奄奄一息。后来总算是凑巧碰上了佩里提督派往比睿山联络寺院僧兵的使者,他便趁机亮出了自己的名号,得以上山混到了几顿饱饭。
然而,他的战略级无差别衰运打击体质,至此仍然在继续发挥作用——利奥在比睿山住了没几天,就传来了朝廷颁布灭佛令,圣地奈良毁于战火的噩耗。接着又过了数日,连比睿山也被龙巫教特使带着两千图坎骑兵突然围住,然后就是火烧比睿山,把殷勤招待了利奥这么些天的和尚们统统烧成了焦炭……
而利奥本人倒是得以侥幸逃出生天,硬是连跳崖都没摔死,成功冲出了比睿山火场,可接下来却被图坎骑兵俘获。在问明其身份之后,当即就把深知其恐怖名声的龙巫教特使给吓了个半死,赶紧当做急于脱手的烫手山芋一般,火速押送进京都城向天皇献俘去也。
作为一名闭目塞听的传统东方君主,仁孝天皇与满朝公卿自然都对利奥的可怕传闻一无所知,听说抓到了西洋鬼畜的某位大头目,便把利奥郑重地关押进了皇宫地牢……实在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而那位仁孝天皇的武运,也是从俘获了这件战略级无差别打击人形因果律兵器之后,就开始毫无征兆地急转直下,乃至于不到两个月之后的最终崩盘——三路东征大军先后覆灭,勤王“义兵”卷堂大散,伏见城不战而降,禁卫军哗变瓦解,宫廷Yin阳师集体跳槽……如此这般折腾了一个多月,非但仁孝天皇自己异常丢脸地被一伙暴民逐出皇宫,就连身后的京都如今也化作了鬼怪横行的魔都……
然而,就在这个京都灵脉暴走,上古妖物解封肆虐的混乱时刻,吃了一个多月暗无天日的牢饭的利奥,倒是趁机从地牢里逃了出来。越狱成功之后,他先是在四周荒山里转悠了几圈,既看不到人迹也无处落脚,更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只有一堆堆成群结队的妖物为伴。后来终于发现了菲里驻扎在东福寺的巨熊军团先遣队,赶紧兴冲冲地狂奔过来,不想却给菲里带来了这样一场百鬼夜行的华丽见面礼
——虽然东福寺内驻扎的军队损伤不多,死者只有两人,伤员也不过十几个。但是寺院外面寄宿的那些京都难民,因为手无寸兵,可就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光是惨遭妖物啃食的尸体就抬出了两百具,轻重伤员更是多达上千人。更要命的是,眼下天寒地冻,气候条件就不利于治愈,而这些难民又都是没医没药缺吃少穿,这些伤员究竟能有多少熬过来,也实在是不容乐观。
衰人利奥之威,何至于此?
事实上,等到好不容易听利奥介绍完毕自己抵达东瀛这一年来的种种遭遇,菲里、蕾妮、奥沃还有其他几个凑过来看热闹的军官,都已经是吓得两股战战,背后汗如雨下了
这样一尊任谁遇到都要倒大霉的超级瘟神,咱们巨熊军团这点小本生意可伺候不起啊。
无错打,==
二百二十二、时来天地皆同力(上)
. 99759975.鉴于衰人利奥的战略级无差别衰运打击体质,巨熊军团上下真是连一秒钟也不想和他多待,可同时又鉴于利奥身上的各种崇高身份,实在是不好把他丢下来不论。
与这老头儿为友,固然要遭殃,可万一被这老头儿恨上,就更是要扑街成大坑了啊
幸好利奥这老头儿也很知趣……或者说神经很大条,在与菲里等人会合之后,没等这帮人绞尽脑汁考虑好要如何花言巧语,把他打发到哪个旮旯里去,就主动表示愿意继续留在京都郊外。
按照他的说法,这一方面是为了就近观察这座鬼城魔都,以便于针对这种罕见异象写出一份详实的报告,日后递交给大奥术师联席会议;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能够设法救济那些逃出京都的难民,以尽自己的一份善心,并且从开展痛苦女神艾梅塔教会的传教工作。
“……这种有别于魔法络,被东方人称之为‘灵脉’的能量流通渠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识,想来伊尔明斯特大贤者也肯定会很感兴趣的……追寻知识乃是我辈魔法师的本职,冒一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晨曦的微光之,利奥伸手指着远方那座群魔乱舞的京都城,对菲里等人如此解释道,“……还有替吾主在这个国传播教义的工作,也已经因为各种干扰,被耽搁得太久了。而这座被毁灭的城市,正是传播吾主之道的理想场所,那些在战乱、暴*、瘟疫和妖物侵袭之挣扎的市民,也正是最理想的潜在教徒。因为只有在最深沉的痛苦之,才能真正领悟到自己的罪孽,从而求得身心的解脱……”
说这话的时候,利奥当真是满脸的悲天悯人,颇有圣人风采。只是众人都早已对他的恐怖衰运畏之如虎,没有半分感动的心思,一听得这厮愿意留下,一时间人人大喜过望,赶紧便是一片阿谀奉承之词。
接着,为了让这老头能安心留守,大家又纷纷慷慨解囊,赞助了他三百两黄金,几块记录水晶,一些纸笔具,十几顶野战帐篷,然后又从军粮挤出一百六十多石富余的稻米,还有若干水泥、木板之类的建材,一股脑儿丢给了利奥,充当他建设京都异变观察站和痛苦女神艾梅塔教会远东分部的启动资本。
反正按照三井龙姬这个地主的想法,与其让他在岛内到处奔走传教,以无敌衰运祸害更多的地方,让这个本来就已经沦为人间地狱的悲惨国,还要进一步向着真正的地狱堕落下去,还不如让他在京都这片鬼地继续住下去——这京都城如今都已经被他的衰运给折腾成魔都了,本来就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未来就是被衰人利奥祸害得运道再怎么扑街,估计也衰不到哪里去……
只是菲里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利奥这老头儿实在是不愧为独一无二的超级衰人,这京都城明明已经是凄惨成这副模样了,他还硬是有办法让这座城市的运势变得更衰……
当然,这都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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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日,巨熊军团在基本未曾作战的情况下,只用六天时间就颠覆了京都朝廷,完全肃清了整个近畿地区的敌人——事实上,除了那座京都城之外,近畿这片天灾不断的悲惨土地,原本就已经被一波接一波的“勤王义士”差不多给屠戮成无人区了——从而胜利凯旋,返回大阪城过冬休整。
以只有个位数的伤亡为代价,平定京畿之战就此顺利落幕。
至此,东军阵营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几乎兵不血刃,便轻易歼灭西军十余万,取得了彻底扭转局势的辉煌胜利。并且在长途远征之后,还有余力乘胜追击,直捣京都大本营,使得京都朝廷的势力遭到毁灭性打击,连作为最高领袖的仁孝天皇,也不得不丢下都城和宫殿仓惶出逃,投奔外藩去也。
捷报传开,举国轰动,列藩震怖,大阪财阀弹冠相庆,关西诸侯惶惶不可终日。
到了这个地步,名义上仍然站在西军阵营之的,还有山阴、山阳两道十一国,以及九州岛、四国岛的诸多藩侯,看似尚有不少实力,还能与东军继续较量周旋。
但事实上,早在巨熊军团进逼京都之前,这两个朝廷之间,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正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一般来说,不论在什么样的社会体制之下,那些坐享着大部分好处的既得利益者,在政治态上通常都是最保守的。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世事变迁,都喜欢尽量得过且过,能拖一时是一时,不到万不得已,就绝不愿意改变现状。
而在这个四分五裂的岛国内部,除了少数野心勃勃,图谋着要推翻幕府篡夺天下的强藩雄主之外,其余那些实力不济的小藩弱藩,或者生性温厚柔和的大藩诸侯,其实对仁孝天皇发动的这场恢复皇权之战,都是秉持着消极态的——道理很简单,在原有的幕藩体制之下,他们这些诸侯大名,本来就享受着最大的好处,近年来幕府日益软弱,更是连被削藩的危险都没有了。
若是跟着天皇的旗帜发动变革,这些藩主们固然有一定的机会浑水摸鱼,让自己更上一层楼,但更大的可能却是在挖自己的墙脚,让某些桀骜的下属家臣们,得以借着天皇赐予的大义名分,把无能的藩主给“下克上”了……烽火乱世的诸侯,可比太平盛世的藩主要难当得多了,也危险得多了
这种庸庸碌碌、惰性严重的割据局面,和乱世的军阀藩镇之间,彼此攻伐吞并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江户幕府的天下,已经太平无事了几百年。而割据统治各地的藩主,也在漫长的和平时光之,变得一代不如一代。很多诸侯都成了酒囊饭袋,满足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思进取,早已不是最初创业之时那一批野心勃勃的军政强人和战略家了。
如今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诸侯大名,在醇酒美人的享乐之下,多半只是些胸无大志的公子哥儿,最多也就是出几个精明狡诈的政客,却少有雄才大略之辈——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啊
万一这世道从太平无事变成战乱四起、群雄逐鹿,以这帮家伙的军政水平,别说什么开拓进取了,恐怕连自己领地上的野心家都镇压不住,立即就要爆发内乱——而也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一危机,他们才会顽固地反对一切变革,直到实在是无可奈何,又或者是自认为有足够的本领驾驭乱局为止。
因此,在这个时代,真正积极主动地投身于倒幕勤王事业,甚至为此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其实是那些急于改变沉闷现状,求得上升空间的激进派下层武士。由于幕府和藩国的职位大多世袭,缺乏面对下层的晋升通道,“官二代”、“富二代”、“权二代”的现象已经变得理所当然,社会阶层严重板结,下层武士就算再有才华,也很难搞到土地、官位和身份。
结果,其一部分头脑灵活的人,索性抛弃了武士身份,前去投奔新兴的大阪财阀和西洋殖民者。而更多思想顽固的人,则是对社会现状愤愤不平,借着效忠天皇的名头,加入到了尊王倒幕的运动之,大搞各种“天诛”、纵火、围攻官署之类的恐怖活动,把世道搅得愈发纷乱,但却很难占据一块稳固的根据地。
在今年的夏秋,借着朝廷起兵倒幕获得全面胜利,旧幕府势力龟缩关东的大势,关西各藩先后被“勤王义士”内部篡权,纷纷向朝廷投奔效忠,看似情况一片大好,朝廷的半壁江山已然恢复。
但问题是,对于这些激进派的下层武士而言,胜利来得太快太容易了,他们对此根本没有足够的准备——就好像让恐怖组织突然变身成执政党一样,肯定会闹出一堆乌烟瘴气的乱子。
而且,他们又毕竟多为草根阶层,在家乡既没有足够的人脉和经验,也没有足够的根基,最多只能用放逐、囚禁甚至杀害那些世袭重臣和藩主的血腥手段,来勉强维持政权,却积累起更多的仇恨和敌意……
——事实上,就算能搞成这样,都还是有本领的,更多的所谓激进派执政者,其实只是被保守派的宿老勋贵们当个幌子抬出来,像木偶人一样地供着,避免被风头正劲的京都朝廷心血来潮,突然下旨讨伐而已。至于实际的政权结构,仍然是换汤不换药,和过去没啥两样……
这样的权力基础,自然是非常之不稳固的。早在朝廷的三路东征大军相继覆灭之后,关西各藩的政治风向就已经渐渐有些逆转。只是碍于京都朝廷的大义名分还在,一时不好贸然动手而已。
等到京都陷落毁灭,天皇仓惶出奔的消息传开,更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关西各藩内部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掀起了一片保守派旧臣们反攻倒算的怒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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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日,京都陷落,仁孝天皇出奔的消息,传到了四国岛的土佐藩,立即激起一片波澜。
原本在这场战争之,由于海路被西洋人完全封锁,无法打通运兵通道,因此京畿战场并没有土佐藩参与的份,只是在事先趁乱送了一队士兵过去,露了个脸打酱油而已。
然而,土佐藩的实际作战表现虽然不怎么样,偏偏调子却喊得太高,把自己吹嘘得好像是勤王骨干,而领地距离大阪又太近……结果很快就倒了大霉,被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大阪方面当做了出气筒——耐色瑞尔帝国远东舰队的四十多艘大型战舰轮番出动,将土佐藩的沿海精华地区给炮轰蹂躏了一遍又一遍。
土佐藩唯一的军舰,刚一开战就被轻易击毁,领土又与京畿隔着茫茫大海,无论是再怎么骁勇的武士,也只能困在岛上看着家园慢慢毁灭,却没办法将敌人伤到分毫。
自从举旗倒幕以来,整个藩国就莫名其妙地遭受了这样沉重的损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对于那位被激进派蛊惑的年轻藩主,藩内众臣早已是牢骚满腹了。只是当时的朝廷形势正是一派大好,这些反对声音暂时都被镇压了下去而已,但全藩上下的离心离德,却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在这种情况下,土佐藩的各种内部矛盾逐渐累积,愈演愈烈。只是原本还有趁着朝廷官军得胜的东风,把所有损失都弥补回来的一股虚火撑着,勉强还能维持住人心。但随着京都陷落,藩内众人最后的翻盘指望也随之熄灭,剩下的就是怎么改弦更张,为自己求得一条后路了。
因此,才到了次日,土佐藩内就爆发军事政变,由于绝大多数军队的倒戈,仅仅用了半天时间,那些世袭的保守派家老勋贵,就起兵攻杀了新近当政的激进派武士,并且勒令那位过分热心勤王的年轻藩主切腹自尽,以此向东军谢罪输诚。并且请求大阪方面为本藩指定新的藩主人选——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之下,只要能够保住给他们发俸禄的藩国体制,这些素称忠义的高级武士们,其实并不在意让谁来当这个藩主。
而在四国岛上,土佐藩又是各藩之实力最强的领头羊。因此以土佐藩的兵变为导火索,四国岛各藩先后爆发内部政变,不谋而合地罢黜和清洗了当政不久的激进派,改由保守派重新上台掌权,以至于每一天都有无数人在被逼切腹,还有更多的人被下狱或流放荒山——由于海路被封锁,暂时没法流放荒岛了……
就算是那些没有发生政变的藩国,当权者的政治态,也都立即发生了一百十的逆转……
截止到十二月二十四日,整个四国岛已经全境反正,并且集体派遣使者,向暂驻大阪的熊泽天皇称臣纳贡,顺便向以三井龙姬大小姐为首的财阀们输诚,并且开始着手进行有关投降待遇的谈判。
与此同时,这场投降易帜的风潮,也迅速蔓延到了西边的山阳道。
尤其是在姬路、广岛、岗山、福山、神户等消息灵通的港口城市,那些在动乱苟延残喘的藩国诸侯、搞“下克上”干掉藩主自己当家的乱臣贼子、甚至还有趁乱抢占了某些城镇的土匪头子和海贼首领……等等三教九流的实权派军头,在得知京畿战场决出胜负的消息之后,全都争先恐后地改旗易帜,并且准备了各色厚礼,派人到大阪前去活动公关,向熊泽天皇的小朝廷请求册封正名。
从十二月上旬开始,就有一波*的使节不顾瘟疫和寒风,络绎不绝地来回奔驰于通往大阪的道路之上,搞得刚刚成立的大阪行营一时间手忙脚乱,甚至连处理降表和效忠书信都来不及。
而在山阳道的北面,隔了一条山脉的山,相对来说交通比较不便,又被瘟疫、流寇和暴动摧残得太过厉害,那些藩国诸侯的城堡都被尽数攻破,基本处于无zf状态,因此反倒是没多少人来向大阪方面输诚……但也别指望他们能够给以仁孝天皇为首的西军提供任何援助——能够被轻易忽悠去京都勤王当炮灰的傻瓜,都已经倒在那条讨伐关东的行军道路上,以及京都城的空旷四野之了。
在年末的最后几天,这股投降易帜的风潮,终于蔓延到了最遥远的九州岛。
当听闻了两万岛津军在大阪城下不战而灭的噩耗之后,前不久还一致推举岛津家为九州共主的当地诸侯们,为了保全自家的藩国和地位,立即翻脸不认人,联手攻杀了岛津家最近派驻在九州岛首府长崎港的两百名武士,并且囚禁了前来打秋风的几位京都公卿。
接着,他们又把吃了小半年牢饭的原幕府长崎奉行官给请出地牢,在名义上暂时主持大局。
最后,这些九州岛诸侯们各自修书一封,与大批贵重礼物一起发往大阪港,在书信之痛陈了一番自己当初被迫投敌的无奈,以及如今的后悔和醒悟,希望诸位大人能给他们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到了这一年宣告结束的时候,大半个九州岛至少在名义上都已经集体易帜,成为了替大阪财阀卖命的“忠臣义士”,只剩下最南端的萨摩藩本领还在负隅顽抗。
而且,隶属于岛津家萨摩藩的萨摩、大隅两国领地,虽说是七十三万石的大藩国,但本来就已经在初夏时节,被佩里提督带着耐色瑞尔远东舰队蹂躏过一遍,港口城镇尽成废墟,还耽误了早稻的收成。然后又被先后抽走了三万多名最健壮的青壮年男子,和藩主全家一起前往京畿战场,从此一去不复返……要知道,这萨摩藩乃是崎岖多山、耕地贫瘠的地方,总人口最多不过四十万。一下子就被削减了0%以上的人口,而且还是最富生命力的青壮年男丁,顿时就仿佛被抽掉了骨头一般,雄起不能了
在最近几个月的瘟疫之,萨摩藩又有不少人病倒不治,更要命的是岛津家全族男丁死光,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了——如今全靠已故藩主岛津怒志的遗孀,在率领着一帮孤儿寡母持枪上阵,才勉强守住了领地边境的几处关卡。但是任谁都知道,若是对手真心想要强攻的话,这等防御力量是绝对摧枯拉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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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当那位仁孝天皇还在“西狩”途颠沛流离的时候,属于他的天下已经又一次缩水了大半……
而更加不幸的是,就连他在临行前预定的“西狩”目的地——在这一次内战最先起兵勤王,被朝廷上下看作是“基础”最为扎实的长州藩,也悄悄发生了一场非常不妙的戏剧性变故……V!~!
二百二十三、时来天地皆同力(下)
二百二十三、时来天地皆同力(下)
二百二十三、时来天地皆同力(下)
十二月二十八日.长州藩.马关要塞.禁闭室
在这间阴暗潮湿的牢房中,曾经主持修建了这座海防要塞的原长州藩主,今年刚满二十二岁,却已经发髻斑白,胡须拉渣,论相貌仿佛足有四十二岁的毛利新一,此刻正疲惫不堪地躺倒在一堆烂稻草上,无聊地替自己捉着虱子,浑身上下的衣物都破烂不堪,还沾满了一层层油腻的污垢和血渍。
很不幸,他这一次光复藩国的冒险行动,又宣告失败了,甚至还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今年一月份,倒幕志士头目绯月宗一郎起兵叛乱,勾结海贼攻破长州藩首府荻城,并且悍然屠戮关西名门毛利家全族数百口人,导致传承数百年得毛利一族几乎就此灭门,仅有他这个原姓工藤的入赘女婿藩主,倒是侥幸逃出战场,一路狂奔到江户向幕府哭诉求援。
然而,能够在破城之际逃出生天,固然是一大幸事,可是国破家亡,丧妻失子……人生最大的悲剧也莫过于此了。偏偏这位不幸的毛利新一藩主殿下,却一下子就将这些惨事统统都亲身体会了一遍,结果整个人都变得形容枯槁,头发斑白,仿佛一瞬间就衰老了几十岁。
而唯一让他勉强硬撑着不肯倒下的理由,就只剩下矢志复仇的熊熊怒火了。
因此,身负国仇家恨的毛利新一竭尽全力,先后三次对长州藩发动反扑。无奈命运弄人,虽然每一次的形势都看似十拿九稳,偏偏却一次比一次输得更惨。
第一次,他搭乘幕府舰队的西洋式大帆船,与七千幕府新军一起走海路讨伐长州叛军。本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长州藩毕竟只是一个大概二十万人口的小地方,又是叛乱刚刚爆发,藩内群龙无首之际,只怕是五千农兵都凑不出来——不想才走到半路上,幕府舰队就在近畿的熊野滩锚地惨遭海盗偷袭,激战一夜之后,舰队全军覆没,搭载的陆军也多半葬身鱼腹。
在海战之中,毛利新一自己同样也不幸落海,不得不在浅滩和礁石之上,持刀与闻到血腥味赶来聚餐的鲨化鱼人恶战良久,终于等到了祥瑞号的救援,总算是侥幸逃得一命,回到了江户。
第二次,初战失利的幕府军为了挽回颜面,不惜纠集天下兵马十余万,一齐猛攻长州藩。再加上佩里提督也率领的耐色瑞尔帝国远东舰队助战,炮击并登陆马关……即便局势如此绝望,四千长州藩叛军也硬是以一藩之力,斗天下之兵,鏖战数月方才崩溃。而他这个正牌长州藩主,也在今年的六月底,总算是得以在幕府军的刺刀掩护之下回归故土,并且开始着手招降纳叛、恢复统治,以及剿灭退入山区的残敌。
然而,复位之后毛利新一殿下,还没来得及把屁股坐热。京都的一场大变,就把局势再一次翻转过来——听到仁孝天皇起兵倒幕,并且大破幕府讨伐军得消息,刚刚降服的长州豪族们立即翻脸,联合起来讨伐自家藩主。在猝不及防之下,可怜的毛利新一不幸再次战败,只得逃上军舰,赶往江户求援去也。
第三次,也就是最近的这一次,在江户和镰仓吃了几个月闲饭的毛利新一,眼看着京都朝廷的三路东征大军被菲里的巨熊军团逐一轻易歼灭,国内局势再次有了逆转的趋势,一时不由得心头火热起来,当即就借着自己的藩主头衔,舌灿莲花地忽悠起一票人马,然后向菲里.泰勒少将申请五百人份的军械和粮食。
——不过,他虽然牛皮哄哄地自称拉起了五百兵将,但实际上才只拉到了一百五十人而已。因此在点验之时,毛利新一只得四处借人凑数,好不容易凑足了五百号壮汉,肯点个卯的就发几个打工零钱……
像这种缺乏技术含量的小花招,自然瞒不过有关方面的眼睛。幸亏菲里.泰勒少将、泽娜公使和三井龙姬大小姐全都一致认为,能够有人主动深入敌后去打游击,毕竟是一桩好事,至少能有利于尽快结束内战……因此对于毛利新一的这点自作聪明、欺上瞒下的小心眼,也就不予计较了。
但是,由于岛内的几个军工厂均被捣毁,巨熊军团自己的军火弹药供应也很困难,很大程度上都要依赖缴获,对别人更是实在慷慨不起来。结果几位大佬讨论到最后,只是从战场上的缴获物之中,给毛利新一藩主殿下拨发了四百根竹枪、一百把武士刀和一百石糙米的辎重,还有三百两黄金的军费。
至于怎么把这伙“还乡团”弄到深陷敌后的长州藩,就要靠毛利新一这个带头人自己去想办法了。
看着自己这么卖力表演,也只讨到了这么一点儿资助,毛利新一的心里不由得直打鼓,感觉底气实在不足,因此又在大阪港继续磨蹭了几天,迟迟不肯动身。而他原本在关东拉起来的一百五十个人,因为看着毛利新一这个当首领的家伙居然久久没有动作,深感无聊,结果也在此期间散掉了三十多人。
一直等到十二月十三日,菲里的巨熊军团都已经进逼到京都郊外,并且向大阪传回了伏见城陷落的捷报之后,毛利新一才霎时间精神起来,在大阪港想方设法雇佣了几条小渔船,把身边剩下的一百二十名“还乡团”孤胆勇士统统塞进去,准备立即漂洋过海登陆长州,名正言顺地光复藩国去也。
——按照毛利新一的想法,眼看着京都的那位仁孝天皇都已经山穷水尽了,长州藩的豪族们自然也不会那么死心眼,硬要让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恐怕早就在忧虑该怎么收场了——根据他收集到得情报,那些真正头脑简单,热血冲动的激进派倒幕志士,先是在与幕府军的鏖战之中死掉了大半,剩下的人也都跟着绯月宗一郎前往京都朝圣勤王去了,还继续留在藩里观望形势的,都是一些最最滑头的老狐狸。
而自己既是名正言顺的长州藩主,背后又有大阪财阀新政权的赫赫军威撑腰,只要踏上长州藩的土地,再亮出旗号,那些有奶就是娘的墙头草豪族们,为了自己的日后出路,还不是传檄而定,望风而降?
然而,这事情远没有毛利新一殿下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先是驾船的渔夫彼此不熟悉,更没有任何编队远航的经验,然后又不幸遇上了大雾,导致他的小小船队居然半途走散……最终,只有四十多个人和他一起到达了长州藩的海滩。
然后,这支超袖珍规模的还乡团,又在满目疮痍的长州藩境内跋涉了一天时间,穿过荒无人烟的旧首府荻城废墟,总算是来到了尚有军队驻守的马关要塞门外。
可是,这位信心十足的毛利新一藩主殿下,在要塞守军面前大模大样亮明身份的结果,却并非他想象中的一呼百应、望风景从,而是一阵排枪的扫射和一队骑兵的追杀……
几乎只是一个照面,毛利新一麾下这支仅仅装备了竹枪和太刀的小队伍,就被打得全线崩溃。而毛利新一本人也因为没有战马,逃跑不及,被某位骑兵用刀背劈昏,拖进了马关要塞的禁闭室内喂跳蚤。
更要命的是,在被俘之后,毛利新一原本还想着能见到某位藩内重臣,然后就可以讲明形势、痛陈利害,说服藩内的豪族们改弦易辙……没想到要塞守军在把他囚禁起来之后,居然就一直对毛利新一不闻不问,连审问什么的都不曾有过,似乎根本就没把他这个堂堂藩主大人当做一回事。让他憋了一肚子的游说之词无从出口,只能气得整天大骂藩里那些叛臣们都是些不识时务的老顽固……
——事实上,毛利新一在出发之前对长州藩内政治形势的判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错误,只是唯独忘记了要考虑到一项信息滞后的因素……这年头既没有电报也没电话,飞鸽传书也只是传奇故事中的东西。而从长州到京都之间,可是隔着将近一千里的崎岖山路啊
更要命的是,长州藩内自从绯月宗一郎率部出走以来,对外就一直保持着闭关自守的消极态度,谁也没心思自掏腰包往藩外派驻探子,这情报收集能力就更加落后了……
于是,在低声咒骂了一番不识时务的长州藩豪族之后,身陷自家囚牢的毛利新一藩主殿下,也只能和前两天一样,一边听着自己的肠子咕噜噜地蠕动演奏,一边捏着鼻子端起了霉味四溢的破碗。
自从三天前被逮捕以来,马关要塞给他提供的牢饭,就只有这么每天一碗清澈得能照出人影的霉米稀粥,没有因为毛利新一的尊贵身份而加以丝毫照顾,让他总是饿得头昏眼花。
一阵木屐踩在石板上的清脆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从走廊上传来。毛利新一对此并没有怎么在意——这里是要塞,时常都有士兵在巡逻——然而,正当他皱着眉头,用左手捏住鼻子,打算把这碗宝贵的霉米粥一口灌下去的时候,锈迹斑斑的牢门却被“哐当”一声打开了。
霎时间,一股带着丝丝寒意的清新空气,涌入了满是霉味、尿味和汗臭味的牢房,让原本昏昏沉沉的毛利新一,不由得立刻就感到精神一振。
而更加让毛利新一感到精神振奋的,还有一个颇为熟悉的沙哑声音。
“……罪臣守随信吉,不知藩主大驾来此,致使殿下连日受难,实在罪该万死,还请见谅……”
……
半个时辰之后,草草梳洗过的毛利新一藩主,便换上了一身簇新的丝绸袍服,挂上了镶金嵌玉的华丽佩刀,由长州藩世袭家老守随信吉亲自伺候着,恭恭敬敬地送上一顶描金彩绘的奢华轿子,再由一大票卫士前呼后拥着,离开了这个关押了他三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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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铅灰色的阴郁天空下,在岁末冬日的马关城下町内,处处都是一片极度萧条残破的凄凉景象。
穿过马关城下町一路上,透过吊笼式轿子的两扇小小窗口,毛利新一仔细观察了一遍窗外的街景,然后不胜唏嘘地发现,这座长州藩内最繁华的市镇,已经基本失去了商业枢纽的功能,就连耐色瑞尔帝国远东舰队在半年前炮击该城时留下的废墟,到现在也还没有得到清理和重建。
在这片焦黑的残垣断壁之间,乱七八糟地搭建了许多简陋的窝棚。无数蓬头垢面的饿殍病汉们,东一堆,西一堆,挤满了每一条大街小巷,让整个城镇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难闻恶臭。到处都能看到瘦骨嶙峋的饥民,在努力伸手向人乞讨食物,或者突然吐出一股腥臭的黄水,在悄无声息之中扑地死去……
这座曾经富庶繁华的滨海商埠,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座令人不忍卒睹的悲惨炼狱。
当然,与已经彻底荒无人烟,连房屋楼宇都被付之一炬,只剩下累累白骨的旧首府荻城相比,尚有这许多人烟残存的马关,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地方了。
然后,在不知不觉之间,轿子被抬出了马关城下町,又穿过一片空旷荒芜的田野,最后在郊外的一处庄园门前停了下来。这里是长州藩世袭家老守随信吉的私家别墅,修筑了精致风雅的花园和池塘,甚至还有一处非常不错的温泉可供泡澡解乏。在尚未当上藩主之前,毛利新一就曾经在这里接受过守随信吉的殷勤招待。如今重返故地,不由得隐约生出一股恍如隔世之感。
当毛利新一脱下鞋子,被守随信吉满脸堆笑地迎入雅间坐定之后,更是感觉自己与外面那片悲惨世界离得愈发遥远了——洁净到一尘不染的榻榻米,绘制着古风山水的绸缎窗幔,镂空雕花的球型青铜香笼,黑漆案几上的江户泥金画砚石盒,以及墙上挂着的风景水墨画和书法条幅……
室内早已备好了酒盏和坐垫,当侍女们端着菜肴上来之后,前一刻还身为阶下囚的毛利新一,就与守随信吉坐在一扇装裱着吉原花街浮世绘的精美屏风后面,各自搂着陪酒女郎对饮开了。
尽管饱经战乱的长州藩内已是人间地狱,但守随信吉招待落难藩主的这顿饭菜,却是丰盛得难以置信。光是开胃菜,就有玉子豆腐、烤鳗鱼、蜂蜜莲藕、糖渍栗子、油炸螃蟹等六七道之多。主菜则更是豪华,华丽的伊万里青蓝瓷盘中,是用竹叶包着的美味鲷鱼片;新鲜的黑鲷鱼刺身配上碧绿的芥末,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金黄的炸虾天妇罗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盐烤香鱼的尾巴上还沾着晶莹的盐粒;而用香菇、竹笋、口蘑、松茸等各色山珍煮成的素火锅,也很是鲜美可口。
菜肴端上之后,守随信吉又亲手开了一瓶昂贵的西洋香槟,倒在两只精美的彩色玻璃杯中,作为佐餐的饮品,甚至还很熟练地投入了调节口感的冰块。看到碎冰在汽酒中跳跃着发出滋滋的声音,毛利新一的味蕾似乎也变得动感跳跃起来,端起酒杯喝上一口,确实是清爽怡人,堪称绝妙享受。
明亮柔和的灯光、温暖舒适的炭火、淡雅宜人的熏香、丰盛美味的宴席、如花似玉的美人,还有窗外庭院中别具风味的雪景……这一切充满上流社会气息的东西,让几个小时之前还在喝霉米粥的毛利新一,感到恍如梦境,仿佛自己回到了战前的太平盛世,仿佛是回到了他还统治着长州藩的那个时候。
“……菜已经上齐了,殿下还请尽量享用。”
守随信吉先自饮了一小杯冰镇香槟,然后便对毛利新一劝道,“……这一年来的连番战祸,早已让长州全境满目疮痍。这些难得的酒菜,都是藩内众人好不容易才凑起来的,也算是给您压惊了,还请不要客气。”
而毛利新一则已经完全没工夫搭理这家伙了,只顾着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喝,什么礼仪风度都丢到了九霄云外,甚至忘了在陪酒女郎身上揩油——他哪里还会客气?他都已经快要饿昏了
因此,一直等到酒饱饭足,侍女把盘碗撤下去以后,这两人才各自捧着一杯抹茶,开始谈起了正事。
简而言之,就是长州藩土豪们再次易帜反正的价码。
从今年的一月份到十二月份,可怜的长州藩先是连续打了八个月内乱和外战,甚至一度以一藩之力,硬抗举国之兵,导致几乎所有的村镇市集都曾经被战火蹂躏,死伤之惨重实在难以想象。
然后,随着京畿朝廷的异军突起,这个藩国虽说暂时远离了战事,却又在剩下的四个月里,因为战乱耽误了农耕,结果连续遭遇到了饥荒和瘟疫的冲击,一时间尸横遍野、村舍荒废,城镇化为鬼蜮,农田化作荒野……全藩上下在战前统计的二十万人口,至此已经只剩下不足三万人,其中不少还是奄奄待毙的病号。而作为主要劳动力的青壮年男丁,更是在战火和瘟疫之中几乎为之一空
战乱的破坏力达到这个程度,就已经不是用“民穷财尽”能够形容,而是应该说成“人死国废”了。
眼看着家园沦落到这等毁灭边缘的地步,就算是以前再怎么野心勃勃的豪族,如今也都只能偃旗息鼓,摇身一变成为了最坚定的和平主义者——若是继续再打下去的话,真的是什么都要完蛋了。
因此,在京畿剧变的战报传来之后,以守随信吉为首的长州藩土豪们,几乎没怎么讨论,就一致作出了重新向原藩主毛利新一臣服效忠,借此来向大阪方面示好和降伏的决定……比较遗憾的是,由于道路不够通畅,这个消息直到今天才传入长州——于是,回来太早的毛利新一,就不幸遭受了几天牢狱之灾。
但不管怎么说,等到毛利新一被守随信吉说服,以藩主直领的规模提高一倍,并且每家豪族都向他缴纳一大笔罚金为代价,放弃了替自家亲戚报仇的打算,行文颁发了全藩大赦令之后,桀骜不驯的长州藩武士们,这一次居然未经任何战斗,就重新回到了他的辖下。
藩内残余的豪族首领,全都赶来向毛利新一拜伏称臣,并且向落脚于大阪城的熊泽天皇小朝廷,送去了降表、效忠书和礼物——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好运气来了连山都挡不住啊
于是,正在风雪连天的山**上连日赶路,希望能够前往长州藩“根据地”重整旗鼓的仁孝天皇御驾,便立即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
PS:收藏突然下降了不少,好伤心。
二百二十四、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二百二十四、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二百二十四、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新年时节的大阪城,尽管依旧衰颓萧条,依旧流民遍地,但还是多少有了几分喜气。
毕竟,随着京都朝廷的覆灭,战火已经基本远离了这座城市。
虽然这天下依旧有许多地方战火纷飞,但至少这大阪四周的近畿地区是能够喘一口气了。
乱世之中,诸侯军阀一心争权夺利,黎民百姓只求苟且偷生。在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悲惨一年即将过去之时,不管是再怎么困窘的人家,也都想方设法要过个好节日,让新的一年多上几分盼头。
所以,在巨熊军团返回大阪后不久,城内的街道上就开始飘散起烤年糕的香味,四处都零零星星地响起了鞭炮声。为了在过年时有点荤腥下肚,大阪湾渔夫捕获的海鱼变得每天供不应求,至于这鱼肚子里面有没有死人手指之类的恐怖玩意儿,暂时也都顾不得了。
而眼看着己方新近接连获胜,敌军土崩瓦解,在这局势一片大好之下,当政的大阪财阀和熊泽天皇的小朝廷,也都希望这个新年能够过得欢乐一些,以求新年更有新气象。
正好有半年前派往南洋采购粮米的商船队返回大阪,运来了大量的稻米、布匹、副食品和制造火药的硝石。菲里、泽娜和三井龙姬这三个大佬彼此商量了一番,为了安抚城内人心,索性趁着这个过年的机会,好好慷慨了一把——十二月二十九日,新朝廷颁发恩旨,大阪全城居民都可以凭着户籍簿子,不分男女老幼每人派发白米三升、砂糖五两、精盐五两、酱油一升、烧酒一瓶(注:参考1945年元旦日本东京新年配给标准)。在除夕之夜,还有海军礼炮发射的焰火表演,让大家一起庆贺战乱消弭,天下将定。
就连逃进大阪城内躲避战祸的难民,也享受到了新朝廷的恩泽——虽然近畿地区的战火已经基本熄灭,难民们也可以出城回乡,恢复田园。但是这毕竟才十几天功夫,根本来不及准备。而且城外天寒地冻,又没有干粮和盘缠,甚至连开荒的农具都没有,只怕是走到半路上就要饿死冻死。
因此,这阵子在官府的施粥棚外边,依然是整日人满为患。不过由于国内人口在短短数月之内锐减了上千万,粮食危机本来已经大为缓和,再加上大批南洋稻米的运抵,吃饭问题已经基本不是问题了。
而曾经涌入大阪城内的几十万难民,在这半年的艰苦围城之中,也早已是病死饿死了无数,还有不少人在走投无路之下自卖为奴,爬上精灵的贩奴船前去南洋种植园干苦工了。现在还能在大阪城中撑着活下来的难民,不过一两万人而已……于是,有关当局很慷慨地宣布,新年期间,施粥棚提供的稀粥一律升级为饭团,除夕时节还有热汤发放,让难民们也沾一沾喜气。
于是,除夕这一天的大阪城中,当真是普天同庆。一筐筐热气腾腾的饭团,一桶桶香味四溢的酱汤,被士兵抬进施粥棚,诱得无数饥民贪婪地大口呼吸,似乎要把这白米饭的香味牢牢记在心底。
在排队领到了每人的两个饭团之后,那雪白的饭粒、墨绿的海苔,还有包裹在饭团中的酸梅和咸鱼干,都让这些大半年没吃上一顿好饭的可怜人激动不已。很多人都是将饭团轻轻地咬上两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过了一会儿之后,又忍不住再拿出来啃上两口,久久地回味着这仿佛是有生以来最美妙的滋味。
不过,战争的阴影虽然暂时远去,但瘟疫的威胁依然严重。
即使是新年期间,大阪城内也照样每天都要抬出去上百具浑身流脓长疮的无名尸体。而前去西方费伦大陆采购药物的商船队,由于路远迢迢,尚未返回。而前去翔龙帝国寻访医生的出使船队,则被长州藩的炮台堵住了关门海峡出不去——虽然早在十几天之前已经被放行了,但完成任务回来恐怕还要几个月。
因此,有关当局面对这来势汹汹的疫情,也实在是无可奈何。最多只能四处喷洒石灰水消毒,并且强令市民改掉往街上泼脏水的习惯,以及组织打扫街道,摊派环卫工作等等……可惜效果非常不明显,该死的人还是一样要死,没医没药的根本救不回来。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一切事情都在逐渐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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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一年除夕夜的大阪城天守阁里,菲里非常舒心地与泽娜、三井龙姬、熊泽天皇、萌钉宫内亲王等人推杯换盏,在下午那场犒赏全军的大餐之后,又私下举办了一次小规模的庆功宴会兼年夜饭——虽然除了最后在东福寺的那场打鬼大乱斗之外,他此次讨伐京都根本就没放过一枪一弹。
而他的巨熊军团,自从出征以来也是一路太平无事,那一万新兵至今都还未曾见过血。今天早上突击检查军备状况的时候,菲里偶然掀开炮衣一看,却发现由于从离开镰仓到现在都没有打过一次炮战,几门青铜野战炮的炮膛内竟然已经生了一层厚厚的锈迹——于是,那几个玩忽职守的矮人炮兵,立即就被取消了新年的烧酒配给,不得不在别人烤火喝酒吃大餐的时候,顶着冷风哆哆嗦嗦地打磨炮膛……
但是无论如何,能够不战而胜总归是好的,既能节省人命和抚恤金,又节省弹药——而后者在这个国度的价值,还要远比前者更高。
三井龙姬大小姐的心情也相当不错,京都朝廷的覆灭,近畿地区的平定,让大阪财阀团体内部真正认可了她的领导地位。而关西各藩的接连降服,更是让她觉得天下平定仿佛就在眼前。而且,在经过这么一番惨烈的浩劫之后,民心普遍极度厌战,躁动不安的浪人野武士们,多半死了个干净。能够挑战中央的几个强藩,也都已经基本瓦解崩溃,因此这个岛国的政权在她的手上,恐怕要比她父亲当政的时候更加稳固。
至于那位白发苍苍的熊泽天皇,虽然大阪财阀给他们的待遇其实并不怎么样,充其量只是作为一个高级食客供着,甚至连早先幕府拨给京都朝廷的十万石领地,也没有交还给他经营的意思。
但这厮已经在杂货铺里潦倒了几十代人,什么傲骨风度都被艰辛的生活给打磨得一干二净,早已是识时务得不能再识时务。既没有恢复至尊皇权的妄想,也没有自矜高贵的臭架子。
对于傀儡君主和国家象征物这份工作,他和萌钉宫内亲王都是做得非常到位,不该管不该问的事情从不多插嘴一句,只求锦衣玉食、富贵尊荣即可——因此与三位实权大佬合作得非常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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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大阪湾里的鱼被喂了半年的浮尸,吃起来实在叫人不放心。于是,这顿年夜饭的主菜没有按照本地风俗,而是被改为了更合西方人口味,也更加简单的牛肉石板烧。
搭配了大葱、芝麻、紫苏和岩盐的新鲜牛肉薄片,被侍者放在滚烫的石板上,立即就开始滋滋流油,冒出阵阵白烟,看得众人垂涎三尺。虽然肉质口感什么的只能算是普通,远远比不得那些需要听音乐灌啤酒并且定期按摩来护理的极品名牛,但能够在这烽火乱世吃得上新鲜牛肉,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主食是甜糯米蒸饭,里面还有干贝丝和甜豆仁,糯米煮得非常棒,口感与黏度都很不错,又很入味。此外,还有一大盘翠绿的青瓜切片和红彤彤的小番茄,作为解油腻的配菜——如今可是万物萧瑟的寒冬腊月,这些看似平常普通的新鲜蔬菜,只有在温泉边上才能借着地热种出来,绝对称得上是珍馐佳肴了。
佐餐的葡萄酒,因为在大阪城堡的地窖里放得太久,品尝起来略微有些酸涩,但是只要丢进去几粒糖块,味道就好得多了。由于在座众人的酒量都不大,彼此敬了几杯之后,都有些微醺之意。
醉意最浓的萌钉宫内亲王,甚至还敞开自己颇为贫乏的胸怀,用筷子敲着酒杯唱起了荤段子颇多的市井小调。熊泽天皇也丝毫没有因为女儿的放浪形骸而生气,反倒是应和着打起了拍子。
在江户城下町混了这么些年头,这些“后南朝”皇室的传人虽然表面上总是标榜正统,但实际上早就把那些什么礼法典章不当做一回事了,再说也根本没有这个财力来维持什么皇家体面。现在虽然发达了,但一时也没有讲究起来的意思——人家真正掌权的都无所谓呢,你一个傀儡还讲究什么雍容风度呀?
总之,这一夜大家都喝得很尽兴。而在酒到半酣之时,更是又有使者雪夜飞驰而来,献上了一份喜报。
“……哦?长州藩居然降服了?毛利新一这个倒霉催的家伙,什么时候居然有了这么大的本事?我记得他总共才拉出去了一百来号闲人,并且从出发到现在还不过半个月吧?当初十五万幕府军(号称)苦战近半年才攻破的长州藩,他如今居然只用这么点儿乌合之众,就轻轻松松地拿下来了?”
看着这厚厚一叠被雪水渗透变色的效忠书、降表和进贡礼单,以及由毛利新一藩主亲自书写,吹牛吹到了天上的捷报,原本已经醉眼朦胧的菲里.泰勒少将,在惊讶之余,不由得一时之间便酒醒了。
而同样略带醉意的三井龙姬大小姐,却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这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连绵的战乱破坏之下,长州藩叛军的资本早已耗干了。所谓时异境迁,一年之前的长州藩和现在的长州藩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别啊”
朦胧的灯光下,她脸颊绯红地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扳着指头给菲里算账。
“……当初长州藩爆发叛乱,倒幕武士勾结海贼攻打藩主毛利新一,屠戮首府荻城之时,就杀了不下万人之多。之后藩内的激进派和保守派发生内讧,彼此攻杀,又死掉了一大批人。
然后,家父借着幕府大义,倾举国之兵讨伐长州,虽然用人不当、屡屡受挫,折损士卒无数,但长州藩叛军的死伤也绝对不在少数。之后各路兵马攻入长州,为了清剿逆贼残党,同样大肆杀戮……这长州藩原本就不过是个二十万人口的小地方,如这般被杀了一遍又一遍,乡野之间还能有几个活人剩下来?
等到八月份,仁孝天皇在京都起兵倒幕,关西各地的幕府军和耐色瑞尔帝国海军陆战队,纷纷放弃驻地回撤,长州藩总算是消停下来了一阵子。但今年水稻田里的春耕夏收,已经全被彻底耽搁,藩内的存粮更是被劫掠一空,连晚稻种子都没有了。商路也被战乱阻断,导致无处买粮,于是还要饿死一大批人。
活着的人为了吃饭,纷纷拿起刀枪,跟着倒幕浪人们上京‘勤王’,因此再走掉了一批。在此之后,又有一场到现在还没结束的大瘟疫,至少得死上几万人……可之前的全藩总人口也才二十万啊
以长州藩目前的状况,即使所有土豪齐心协力,搜刮全境整兵备战,能否凑得出一千名壮丁都很难说。而且还没有粮食,没有弹药,连人都快没有了——这仗还如何能打得下去?”
说到这里,三井龙姬忍不住带着几分醉意,把酒杯往那叠书信上重重一砸,晃出的葡萄酒水,将字迹原本就有些潮湿模糊的降表、效忠书和礼单,染上了几点淡淡的桃红。
“……所以,就算长州藩内掌权的豪族首领们都是疯子,乐衷于让整个家族和全藩百姓都陪着仁孝天皇一起殉葬。但下面的人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在穷途末路之下,绝对会立即哗变搞‘下克上’,砍了主战派的脑袋来向我们邀功请赏既然无论怎么样选择,都是必败的结局,他们又为何要硬撑到最后才低头呢?”
“……话虽如此,可长州藩这边固然死伤惨重,但我方版图内的人口锐减也同样严重啊”
菲里一边如此嘀咕着,一边起身离开酒桌,慢慢踱到墙角摆着的关西战区沙盘地图旁边,在长州藩的位置换上了代表己方阵营的小红旗。然后,他扫视了一遍整张沙盘,发现在不知不觉之间,从大阪一直到九州之间,一面面小红旗已经连成了片,占满了山阳道、北九州和整个四国岛。但代表敌人的蓝色小旗,却只剩了南九州萨摩藩的孤零零一面而已。
从沙盘地图上看,国内总体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
不过,当前这个新政权的政治基础,是非常不稳固的。先不提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地方豪强。就算是从前幕府时代继承下来的直辖领地,也因为战乱、盗匪和瘟疫的破坏,基本退化为了港口据点统治。
扣掉刚刚在名义上投诚的关西地区。即使是在后方的关东各地,新政权也只有在以骏府、甲府、镰仓这三座中等城市为支撑点的一小块地方,能够做到基本的令行禁止(刚好把富士山包围在中央),其余地方不是继续由传统的诸侯大名或新崛起的军头豪族把持,就是仍然处于一片无序的混乱之中。
战前拥有上百万人口的江户、三十万人口的京都,如今都已经化作一片废墟。同样具有三十万人口的大阪城,虽然还算完好。但是大阪港的兴旺发达,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座城市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使得它成为了全国最繁华的近畿地区的对外交流窗口。而如今连近畿这个腹地都被几乎杀成了无人区,消费市场彻底消失,大阪港的商业机能也自然只得停摆,而未来的萧条破败,更是基本无法回避的事。
因此,在如今这个东西合璧的新政权辖下,真正能够控制住的人口,大概也就两百万左右。而且各个据点零零星星地散布在方圆千里之内,与周边各方势力犬牙交错。若非耐色瑞尔帝国远东舰队的绝对制海权,还有熊泽天皇的大义名分,以及大瘟疫对各地豪强诸侯在财力军力方面的毁灭性破坏,三井龙姬就根本不可能以一介女子之身,成为这片弧形列岛的主宰。
当今被财阀们用来借壳上市的这个熊泽天皇小朝廷,最早成立于镰仓,现在转移到了大阪。但是鉴于曾经最繁华的京畿地区,恐怕再过五十年都恢复不了元气。因此为了更好地实施统治,有效控制住这一年来遭受战乱破坏最少的九州、四国地区,最近又有了迁都长崎的设想。那里既是繁荣的港口城市,又一直是旧幕府直辖领地,大阪财阀在那里的根基颇深,而且地势也很险要,非常适宜作为军港。
但是,这一切的长远规划,都是建立在尽快结束内战,消灭另一个朝廷的基础之上……想到这里,菲里不由得把视线投到了沙盘的左上角,由于山路阻隔而尚未有消息传来,暂时还是一片空白的山**。根据偶然捕获的几位宫廷内侍招供,仁孝天皇在离京出逃的时候,走的就是这个方向……
“……关于仁孝天皇的行踪,最近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他转身向三井龙姬问道,“……虽然这厮已经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但毕竟还是一位名正言顺的天皇陛下,万一让他真的逃到了关西腹地,弄不好还会有些变数……”
“……局势都发展到这等地步了,还能有什么变数?你也忒小心了……嗝儿……”
三井龙姬涨红着脸蛋,仰起玉颈打了一个酒嗝,懒洋洋地说道,“……十二月二十五日的时候,有人在但马国看见了天皇车驾,现在应该已经到更西边的地方去了。
至于进一步的具体地点行踪,我已经派人前往伊贺国在战后唯一残存的真庭忍者里,花重金雇佣了他们全村忍者尾行过去查探,想来要不了几日就会有回报……”
……
——事实上,正当苦尽甘来的熊泽天皇陛下,坐在温暖奢华的大阪城天守阁中,跟菲里等人欢饮达旦,弹冠相庆之际,另一位逃出京都的仁孝天皇陛下,也在一片悲悲切切的凄风冷雪之中,渡过了有生以来最凄惨的一个新年,也是最后的一个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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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猜猜看,这位天皇的殒命之处是在山**的哪里?在前不久的某部动画片里曾经作为重要场景出现过,是个很有特色的地方哦
另:收藏和订阅继续大幅度下跌,日本篇即将收尾,已经没有什么落墨之处。看来只有在下一卷天朝篇中多鼓捣些亮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