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富士见合战(6)
一百九十五、富士见合战(6)
一百九十五、富士见合战(6)
烈火熊熊,黑烟弥漫。
骤然沦为焦炎炼狱的富士见小镇内,蓬头垢面的小*平太抱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太刀,蜷缩在一堵土砖垒成的断墙后面,如狗一般地剧烈喘息着,满脸都是惊惶和迷茫的神情。
今年二十岁的小*平太,原本是东征军总帅藤原梅竹大人府邸里的仆人。
小*平太的家里曾经是武士身份,但如今早已没落,最近这几代都租种着藤原家族的田地,充当着被剥削的佃农。而小*平太则是家里的第四个儿子,人多地少实在养不活,这才托关系走后面送进了藤原梅竹大人的府邸里当仆人。平时,他主要是做些打杂洒扫扛大包之类的粗笨活计,哪怕在仆人之中,也是属于地位最低的一类,最惨的时候甚至连顿饱饭都混不上,更别说什么工钱和外快了。
这一次藤原梅竹大人受朝廷封赏,挂帅出征关东,可这位花花公子的手下,却是连一队稍微像样的亲兵都没有,只好把家中的管家、厨师、车夫、轿夫、园丁和男佣人统统拉上凑数,再加上庄园里的打手和若干健壮佃农,总算是拉起了一百多人的队伍。虽然大多没什么战斗经验,但却正好一路伺候老爷,顺便给自己捞点外快——因为战乱动荡几乎阻断了粮食货物的输入,京都城中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在这一轮疯狂的拉壮丁活动之中,因为经常干力气活而膀大腰圆的小*平太,自然也被征召入伍。尽管他原本胆子挺小,不想去拼命打仗,可家里毕竟种着主人家的田地,自己也没有别的地方谋生……于是,小*平太只得往粗糙的赤脚上套了一双珍藏多年舍不得穿的旧草鞋,怀里抱着一把据说是他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武士刀,在女仆和厨娘挥舞着手绢的送别声中,提心吊胆地踏上了前往东方的旅途。
不过等到真正上了路,小*平太才发现这一次出征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相反还很舒服。其中一项最基本的好处,就是顿顿都能吃到十分饱——虽然珍贵的白米饭、清酒和鱼干,只有管家、打手和老爷的贴身仆人才能享用,他只能吃点芋头、土豆、番薯、麦饭和萝卜条,但也已经非常难得了。
除了伙食充足的优点之外,就连其余更高层次的享受,他也能分润到一些——例如就在刚才,小*平太便很高兴地和同伴们一起泡过了温泉,又搂着一个满面泪痕的赤**人在稻草堆上酣然入睡。
虽然这只是一个又黑又瘦的乡下村妇,而且在落到小*平太手里之前,就已经至少被五个人轮流“使用”过,身上沾着不少没擦干净的白浊液体。但对于以前一直穷得没钱嫖ji,以至于二十岁还是童身,经常为此遭人耻笑的小*平太而言,也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是绝对免费的,还没有时间限制——更不会介意自己突然多出来了几个“穴兄弟”(俚语,指上过同一个女人的男人们)。
至于下半身那个重要器官的保健卫生和性病感染的麻烦……嗯,头脑简单的小*平太似乎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没文化就是危险啊……
更幸运的是,从出征之后磨磨蹭蹭走了一个月,他们始终都没有遭遇过什么胆敢抵抗的敌人——沿途残余的土豪富户,早就已经被一波接一波的流民、赤报组或“勤王义军”给杀破了胆,看到朝廷东征官军总帅的高贵旗帜,全都诚惶诚恐地摆出一副最谄媚的笑脸,毫不吝惜地献上各种风味土特产和钱财珍玩,一心只求破财免祸,根本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对于这些送过来买平安的孝敬礼物,还有从乡下民家里抢出来的一些值钱货色……小*平太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像自己这样身份的家伙是没资格上下其手的,否则就差不多等于找死了。
这段时间的收获之丰盛,甚至让那位小气吝啬的管家都忍不住慷慨了一把,在一次开午饭的时候,突然宣布等到抵达江户之后,每人都赏赐一枚三两的金小判作为辛苦费——当然,按照小*平太在以往的经验,这笔犒赏肯定会被过手的人给克扣掉一层,但至少也会有几千文钱能落到手里吧再加上前面私下里积攒的一些零碎小钱,或许就能凑够给村里隔壁那位阿花姑娘下聘的彩礼了……
然而,这一切美好的憧憬,如今都在连绵不断的爆炸声中,被彻底焚烧殆尽。
——半醒半梦之间,一串尖利的呼啸声突然驱散了他心头所有的倦意。接着,便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光点划过夜空,如彗星般拖着火焰尾巴坠落下来,轰然鸣爆,炸得镇子里地动山摇。好多醉醺醺的倒霉蛋还来不及恢复清醒,就已经被活埋在了瓦砾下边。
倒是因为房子不够而被赶出来露宿的小*平太,反而因此侥幸逃得一命。他在一阵惊骇之后,赶忙丢下身旁还在迷迷糊糊的赤**人,按照小时候面对城市火灾时的经验,找了条水沟趴进去,然后沿着水沟慢慢爬行到了一处路口附近,找了个隐蔽处暂时躲藏起来。
但即便如此,拖着橘红色尾焰的火箭还在不断地从镇外升起,成排成群朝小*平太的头顶上飞过,犹如一场流星火雨般覆盖了整个富士见镇。四面八方都在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以及乱糟糟的惊叫和怒吼,一团团明亮的火焰在漆黑的夜空下飞舞溅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夺走他的小命。眼瞧着空中和地面的火光愈来愈稠密,犹如佛法末世传说中的炼狱一般,可怜的小*平太几乎要被吓得呆住了。
——下一刻,伴随着又一阵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炸声,小*平太愕然看到一个人影在火光中翻过残墙飞了进来……呃……比较准确地说,飞进来的只有半个人,就是那位原本整日里神气活现的吝啬老管家。他如今是再也不能趾高气扬地呵斥人了,因为这可怜的家伙直接就被炸飞了半边身子,带着一股烤肉的香味高高抛飞到了半空,准确地落到了小*平太的脚边,让他吓得当场呕吐起来……
然后,已经让火焰与死亡给彻底吓懵了的小*平太,便看到主人的牛车从自己面前匆匆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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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你们这些挡路的贱人还不躲开,让藤原大人先走”
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下,原本威仪不凡、风度翩翩,在京都倾倒过无数深闺怨妇和变态基佬的藤原梅竹大人,此刻却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歪歪扭扭的衣服上满是焦黑的灰烬污渍,脸上搽的白粉被汗水和热浪给冲刷得脱落了一大片,仿佛成了刚在泥塘里打过滚的花猫一般。
而替他驾驶牛车的人,似乎也并非府中那个熟悉的老车夫。小*平太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那位尊贵的宫廷阴阳师在客串车夫赶牛——显然是藤原梅竹大人在一片混乱之中逃得太过于匆忙,怎么也找不到车夫,最后只得硬着头皮让阴阳师大人屈尊操持了。
在藤原大人的不断催促下,这位阴阳师愁眉苦脸地挥舞着一柄青玉拂尘,代替鞭子抽打着牛屁股,一看就是很不给力的模样。同时还要念念有词地施展符咒,将一束束淡绿色的灵光打进牛头,以安抚其神志,防止这头可怜的牛儿被爆炸和火光给惊吓到暴走,拉着车子冲进火堆或池塘里……
——从他们夺路逃亡竟然还要搭乘牛车的情况看来,这位阴阳师的式神似乎不是骑乘类的。
在这位最高领导的车驾后面,还跟着许多衣冠不整、焦头烂额的公卿贵胄,一边赤着脚追赶牛车,或者是被自家健仆背着赶路,一边还在手舞足蹈地狂呼乱喊:“……关东十万大军杀来了好杀气,好厉害此番不走,定成齑粉尔等小子还不快来速速护驾?”
十万大军?前几天不是还在说关东那边已经只剩下一帮半死不活的西洋鬼畜和妇孺老弱,还在冥顽不灵地负隅顽抗吗?怎么今天又冒出来了十万大军?
嗯,不过既然是这些尊贵老爷们说的话,想来是不会错的……看来这一回真是要遭大难了。
原本就没了主意的小*平太一听这话,先是略微一愣,随即便是吓得几乎要股战矢出,抬头再看看漫天倾泻的火雨,赶紧一骨碌从矮墙后面爬起来,一手抓着祖传的武士太刀,一手拎着几件在镇中搜刮到的家什,急匆匆地几步追上这支队伍的末尾,想要跟随自家主人逃到镇外去。
然而,他终究是没能成功逃出这片烈焰地狱——另一辆不幸着火燃烧的牛车,在被火舌舔舐得惊惧癫狂的疯牛狂奔之下,突然从一条掩藏在阴影中的小巷内直冲出来。而反应不及的小*平太未能躲开,当场被撞飞到了近两层楼的半空中,然后重重地摔落下来,浑身多处骨折,奄奄一息地晕厥过去。
接着,伴随着一片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又有无数双臭烘烘的脚丫子,从半死不活的小*平太身上踩踏而过,非常之有效率地帮助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被踩得几乎不成*人形……
夜空中的火箭还在继续坠落,小镇上的溃兵和居民也还在像无头苍蝇似地四处乱窜,而东征军总帅藤原梅竹大人的车驾,却已经成功冲出了镇子,并且继续拖着一大片纷纷扬扬的尘土,不顾身后那一众落难公卿贵胄的怒骂与哀求,头也不回地向着通往京都的西方大道飞驰而去。
就当菲里.泰勒少将还耐心地等候在镇外,一边准备着远程火力打击之后的精兵突袭,一边防范着敌营高手的决死反扑之时,这场具有历史决定性意义的富士见合战,其实却已经虎头蛇尾地拉下了帷幕……
时局潮流的逆转和变化,在表面上往往就是这么的突然而又迅速,甚至毫无逻辑与合理性可言。但事实上,导致这种骤然惊变的根子,却又早已被埋下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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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六、集体大跳槽(上)
一百九十六、集体大跳槽(上)
一百九十六、集体大跳槽(上)
三河国.冈崎城
一场力量对比极为悬殊的攻防战,已经进行到了第十二天。www.TTZW365。COM阅读网)
所谓围城,就是城里的人想出去,而城外的人却想进来。
伴随着法螺、太鼓的轰鸣和乱哄哄的呐喊声,一片片色彩斑斓的蠕动人潮,扛着仓促赶制的粗糙云梯、撞木,举着弓弩和古老的火绳枪,又一次奔跑出城外那片乱糟糟的简陋营寨,如海啸般一波*地冲击向冈崎城的城墙,其声势之浩大,简直能让人产生起一种大地都在摇晃的错觉。
可这人潮根本没冲到墙根前,就已经灰溜溜地败下了阵来——只见城头火光一闪,十几门黑黝黝的青铜火炮发出一串巨响,抛射出许多西瓜大小的圆形弹丸,在这一片密密麻麻的人潮前方爆裂开来,霎时间便卷起了一片可怕的灼热金属风暴。
于是,前一刻还在气势汹汹地扑来的攻城队伍,眨眼间就迅速从涨潮转化为退潮,以比进攻时还要快得多的速度从城堡脚下消失。只是在城堡四周的荒野上,零零落落地遗留下了三五具残缺的尸体,以及几个哼哼唧唧的被遗弃重伤员,显示着他们曾经付出过多么“惨重”的牺牲。
迎着刺鼻的硝烟,赤报组此时的新任组长,原副长相乐忠八站在冈崎城头上,拄着一根竹枪,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健康的潮红,神情疲倦地注视着敌人又一次扑城的失败,不时还低头咳嗽上两声。
自从这场没完没了的荒唐内讧爆发以来,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打退敌人的攻击了,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里象是塞满了一团团的棉花,憋屈得连气都透不过来。
在数万“官军”合围冈崎城的头两天,借着一股子初来乍到的锐气,战况曾经相当激烈。
尽管这些兵马只是胡乱收编的山贼土匪之流,甚至连一个负责协调各路人马的前线总指挥都没有,堪称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军械装备也简陋到了极点,不要说攻城臼炮了,连土抬炮都没有一门。但这么浩浩荡荡的几万人,嗷嗷叫着一起发动“猪突”攻势,还是让仅剩下四百勇士的赤报组很有些吃不消。
一时之间,临危受命的相乐忠八当真是焦头烂额、捉襟见肘,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顾得了白天就顾不了晚上……尽管城中缴获的洋枪、弹药十分充裕,而城头上的青铜固定式火炮也不要钱似地反复喷吐着开花弹和葡萄弹风暴,但还是被多次打得岌岌可危。
——没有重炮、没有攻城器械,敌人就以血肉之躯顶着枪林弹雨,硬是用沙包和尸体填平了壕沟,用搭人梯和抛飞索的办法攀援而上。哪怕被炮火和排枪打得尸横遍野,也依然踏着尸骨继续扑城。
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敌人的先头敢死队有好几次都已经钻空子冲上了城头,全靠相乐忠八这个总长亲自挥舞着大刀怒吼拼杀,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才把他们给打了回去。
最危险的一次,一支敢死队甚至在城墙跟下埋进了火药桶,准备实施高技术难度的定向爆破,而等到赤报组发现危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多亏赤报组的人品爆棚,似乎是敢死队的工兵技术不够过关,或者误用了假冒伪劣产品,总之就是只见冒烟不见爆炸,让后面那些跃跃欲试的“官军”们心碎了一地。
但尽管如此,冈崎城还是在这种狂风暴雨般的猛攻之下,经受了极为严酷的考验。从城墙、壕沟到炮台,都仿佛垂死老头的豁嘴一般,被折腾得颓败破损不堪,连天守阁都在混乱中被烧掉了。
幸好,冈崎城四周险要复杂的地形,非常有效地削弱了对手的兵力优势,而不管再怎么悍不畏死的肉弹,毕竟是拼不过炮弹,乌合之众也毕竟是乌合之众——当这些“官军”在冈崎城下前后躺倒了三千多具死尸,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之后,士气开始变得一次比一次低落。起初垂涎于传说中冈崎城德川家宝藏的那股子虚火,也就渐渐消退下来,让他们基本恢复了骨子里那种欺软怕硬的滑头本性。
——绝大多数的山贼土匪,都是为发财谋生而入行,没有军事素养,更没有太高的士气和韧性,捏软柿子打顺风仗通常还行,但却很难熬过残酷的消耗战,往往稍受挫折就会瞬间崩溃,基本不用指望他们会不惜性命地出死力打仗。
所以,眼看着迅速攻取冈崎城已经无望,很多人不愿意继续在城下蹉跎时日,索性就此拆伙离散,各自上路寻找有油水的软柿子去也。
至于剩下的人,也都基本秉持着打酱油的态度——首领们各自占据了冈崎城下町里残存的几幢完好木板屋,成天喝酒搂女人取乐,偶尔也抓小男孩搞搞基调节一下兴趣;下边的士卒则是把主要精力用在了外出四处打草谷上,可惜这地方乃是赤报组与旧幕府军打过拉锯战的,接着幕府军又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内讧,百姓们死的死逃的逃,就算再怎么掘地三尺,也搜刮不出多少东西。
所以,他们就显得更加意兴阑珊,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这里猫冬了。而这其实也很符合城池攻防战的一般常识——不要说一个冬天,就是围城一年甚至三年不下的战例,在历史上也比比皆是。
古典时代的城市攻防,往往就是这样一种意志之间的漫长较量,谁的物资储备更加充足,谁的警惕心能保持得更加长久,谁能熬到最后,谁就能赢得胜利。
然而,尽管实际的攻势已经不再积极,但围城最忌闷围的常识,还是有不少人懂得的。因此,哪怕明知道是装模作样,每天还是会从营地里驱赶出一些人,大张旗鼓地摆开架势,咋咋呼呼地朝冈崎城冲击上几回。只是众人也都学精了,这明面上的攻城声势虽大,却是从不肯踏入城头炮火的打击范围,而且往往一听见城头炮响,就立即齐刷刷地回身转进,决不多停留半刻——如此这般反复折腾了七八天,城外那些官军的“实战表演”是越来越熟练,而每一次“不慎误伤”的“龙套”也是越来越少了……
可尽管战争已经变成了演戏,相乐忠八的心情还是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城外面固然是在装装样子,城里面又何尝不是在唱空城计?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冈崎城内就爆发了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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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是一种必然导致大量死人的事情,而大量的死人堆在露天任其腐烂,十有**就会导致瘟疫肆虐。而在此刻的冈崎城外,就七零八落地堆着无数攻城者的尸体。
——若是纪律严明、经验丰富的正规军,通常都会主动收拾安葬战友的遗骸,这既是维持军心士气的需要,也有利于卫生和防疫。但在换成这帮没心没肺的山贼土匪大联合之后……嗯,他们似乎只会抢着把死人身上的值钱玩意儿统统剥光,然后把变成光猪的尸体原地丢下
而赤报组这边,本来就人手极度紧缺,士卒连续多日睡不上一个囫囵觉,体力严重透支,自然也没这份力气和精神,冒险出城去替敌人收尸,只能任凭这些血肉模糊的尸骸被野狗撕咬、乌鸦啄食,最后爬满白花花的蛆虫,向四周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味儿。
城外的环境如此恶心,城里也好不了多少,既没有办法排放污水和粪便,也缺乏充足干净的饮水——由于赤报组之前派遣个子最小的相乐左之助,从下水道钻出去求援的痕迹被发现,冈崎城的下水道出口很快便被敌军堵塞,无数腐烂的垃圾和排泄物随即倒灌回了城里,简直是臭不可闻。
另一方面,旧幕府军在放弃城池仓皇逃走的时候,偏偏没忘了对城内仅有的一口水井投毒,于是,赤报组众人的饮水与做饭,就只能全靠一处蓄水池和城主小花园里的鱼塘,这么多天下来,早就浑浊变味了,但由于老天爷一直不下雨,大家依然只能捏着鼻子喝臭水,甚至还得限量——存水已经不多了啊。
极为糟糕的卫生状况,严重透支的虚弱体质,生死一发的心理压力,还有在频繁战斗中所积累的外伤……这么多的不利诱因统统叠加在一起,就很自然地导致了疫病的爆发与蔓延。
而更让相乐忠八感到挠头的是,在这座刚刚夺取不久的城堡内,虽然不缺粮食,不缺弹药,但却根本没有任何祭祀或巫女可以为他们施法治疗,而在进军路上绑架来充当军医的两个和尚,因为佛陀陨落的关系,早已丧失法力沦为了废物——连他们自己都病倒了
最后看了一眼退回城下町中的敌军之后,相乐忠八垂头丧气地走下城墙,来到城堡底层的评定间内。自从战斗爆发以来,这里就被改成了临时医院。
为了做饭和烧开水(这情形实在不敢喝生水),还有修补城墙的破口,城内很多房子都被拆掉了劈柴烧,因此所有伤员病患都只能聚集在这一处,也方便看护与照料。起初几天倒还好,但随着瘟疫的出现和蔓延,躺倒下来的病号竟然已经达到二百多人,把这处约摸一百坪(1坪=3.3平方米)的房间塞得满满当当,原本整洁的榻榻米上满是脓血、痰痕、屎尿和污渍,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血污与腐臭的刺鼻气息,听到一声声仿佛凄惨怨灵般的痛苦呻吟。
为了避免自己也被感染,相乐忠八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几眼,就召唤管事的人出来问话,“……今天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谁好一点了?”
“……恐怕没有啊,总长昨晚又有四个得鼠疫的兄弟没能挺住,今天早上还有一个梅毒发作的人偷偷割腕自杀。另外还有两个人患上伤寒,刚刚被送进来躺下。”
这医院的管事耸了耸肩膀,摘下自制的粗布口罩苦笑道,“……伤寒、麻疹、梅毒、鼠疫、天花,还有伤口感染引发的败血症,不管其中的哪一样,如今都是无药可救。偏偏这地方条件简陋,还弄出了交叉感染……实话实说吧,我现在既没有治疗术,也没有西洋药水,对他们简直是一点挽救的办法都没有啊”
看看榻榻米上那些辗转反侧、连连呻吟的伤病员,有不少人身上还淌着黄绿色的脓水,一部分最严重的甚至已经丧失意识,大小便失禁,臭烘烘的屎尿流了一地,相乐忠八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死不瞑目的相乐总三大哥啊这就是您一心效忠的那位“圣君”造出来的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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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相乐忠八派进这危险之处看护伤病员的人,是他的一个远方侄子,原本在寺庙里当过几年小沙弥,给负责行医的老和尚打下手,所以才认得出这么多疾病的症状。
可问题是,光是认出了症状,并不等于就知道该怎么治疗了。由于垄断了生死轮回之路的佛门在这个国度几乎一手遮天,东瀛岛国的医疗市场自古就是佛门神术一统天下,草药学很不发达。纵然有人知道几个很不靠谱的乡下土方子,眼下也没办法出城去搜集药材,城里更不会有药品储备……
一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管这事的还是个半吊子。
“……这受诅咒的破城真是守不下去了病死的居然比战死的还多”
相乐忠八猛地一跺脚,万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开战以来,哪怕算上伤口感染得败血症的,也才有五十多人战死。可近几天敌人已经不怎么攻城了,却有六十多个弟兄遭瘟挂了。如今剩下的不到三百人里头,居然有两百二十多个人半死不活地躺在这里,其他人大多也就是勉强能走得动罢了,还得硬撑着日夜换班……这样的空城简直是一攻就破每次看到敌人在城外拉开架势,再看看身边寥寥无几的那么点儿弟兄,我心里都觉得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这个……总长,您不是说敌人那边也在闹瘟疫,而且情况相当严重吗?”
他那位看护病患的侄子好奇地问道,“……既然两边都这么难熬,想必就会打不起来了吧”
对此,相乐忠八只能摇着头继续苦笑。
确实,围城的敌人那边,这两天似乎也有可怕的瘟疫在蔓延。每天从早到晚,站在城头都能看到敌营里焚烧尸体的黑烟。但问题是对手毕竟有数万之众,哪怕瘟死了七八成,剩下的人也足以对冈崎城发动一轮猛攻——而以赤报组眼下大半成员都在挺尸等死的扑街状况来看,怕是连一个回合都顶不住了。
略微安慰了侄子几句,相乐忠八又回到城墙上继续巡视,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来,让他忍不住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捂住了左臂上的绷带——由于劳累过度,体质太虚弱,左臂上前几天被刀子割破的伤口一直都没有愈合,不时还有脓水渗透出来。但由于这鬼地方无医无药,他也只能用烈酒擦拭消毒,再拿开水煮沸过的绷带包裹起来,然后就全靠自身免疫力来硬抗了。
奇怪的是,原本每天都要拉开架势,组织三五次“表演性”扑城的敌军,今天却似乎突然犯了懒。在早上那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进攻之后,就再没了半分动静。相乐忠八在城头上吹着冷风坐了一个白天,一直等到黄昏时分,才看见有寥寥四五个人离开城下町,打着表示使者的白旗,朝冈崎城慢慢走来。
而在这支小队伍之中,他还看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身影。
“……相乐左之助?他不是去镰仓求援了吗?怎么会在敌营里?莫非是出使失败被抓了?”
相乐忠八困惑地咂咂嘴,一时间感觉自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若说相乐左之助那小子是失手被擒了吧,透过望远镜却又看不出严刑拷打的迹象,反倒是衣着光鲜,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几个敌营里的随从,对待那小子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就差没弄出一顶轿子抬着他走了。
而要说这小子是没骨气卖身投敌了吧,以他卑微的身份地位,似乎也不值得敌人如此礼遇。
这几个人打着白旗走到相乐忠八所在的城门外,便停下了脚步。然后站出一名弓箭手,在向城头守军反复致意,避免误伤之后,这才张弓搭箭,朝着城楼一箭射过去。
然后,一支鸣镝带着尖利的嘶叫划过天空,扎在了城头支起的巨大木橹(固定式的大盾牌)上,箭羽微微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声音。被吓了一跳的守城士兵赶紧一拥而上,用力放倒木橹,拔出鸣镝,再解下箭杆上绑着的小纸条,毕恭毕敬地双手呈递到相乐忠八的面前。
而满头雾水的相乐忠八展开纸条,借着夕阳的余辉草草扫了几眼,顿时便愣住了。
“……嗯嗯嗯?城外各路西军现已迷途知返,请求归顺东军,讨伐京都伪皇……故而希望我赤报组充任中介人,向镰仓朝廷的东军举荐,为此必有厚报……这算是怎么回事?倒戈?火线跳槽?”
他囧囧有神地看着这张来路诡异、内容更荒谬的投诚信,感觉自己的理智仿佛正在迅速崩溃。
但是,在一个不合理的现象背后,必然存在着一个合理的缘由……
一百九十七、集体大跳槽(中)
一百九十七、集体大跳槽(中)
一百九十七、集体大跳槽(中)
十一月的大阪港,正笼罩在一片萧条、悲哀和绝望的氛围之中。收藏~牛*文*小说网www.TTZW365。COM阅读网)
深沉的暮色刚刚降临不久,原本夜生活颇为丰富的大阪城里,就已经实施了严格的宵禁。除了街头巷尾和屋檐下那些衣衫褴褛、肮脏酸臭的流浪难民,到处都沉寂得看不出半分生气:店铺关门歇业,民宅封门落锁,街上车马绝迹,连灯火都是稀稀落落——旧幕府残军困守孤城四个月,虽然海路尚未完全被阻断,但大阪城内的物价也早已翻着跟头涨上了天,还能点得起油灯或蜡烛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清冷的月光下,一支三十余人的巡逻队扛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街巷间有气无力地蹒跚行走着,人人都是面黄肌瘦、气喘吁吁,刺刀和衣服上还染着黑红的血渍——就在傍晚的时候,他们刚刚镇压了一场抢劫米店的流民骚乱,当街格杀五十余人,血流遍地,这才勉强稳住了局势,将吓慌了的暴民一举驱散。
随着城内粮食供应的日趋困难,满城的十几万难民再也顾不得畏惧官法,因此这类的抢劫暴动几乎天天都在发生,哪怕有关当局连帝国远东舰队的水手和海兵队都抽调上岸,以最严酷的杀戮来厉行弹压,杀人杀得手都软了,可城内局势却依然在难以遏制地慢慢恶化。
更糟糕的是,眼下就连军队之中,也时常吃不饱饭了。
“……哟,萨菲尔少校,这么晚了还在巡逻啊?”
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沿街的一间小洋房突然把房门推开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名身穿白色军礼服的海军军官,朝着巡逻队的指挥官打招呼说,“……看你的气色似乎挺糟糕呐好像瘦了许多……”
“……啧,每天的口粮配给削减到了一升半糙米外加一勺盐,却要老子在城里从早到晚来回奔波个没完。吃得比战俘营还差,干得比挖工事还累,睡得比包身工还少,能不瘦吗?”
那位被叫做萨菲尔少校的巡逻队指挥官叹息着低头啐了一口,将嘴里的黄绿色浓痰吐到路边,骂骂咧咧地说道,“……舰队里这段时间怎么样?你家里的那个秘密小灶上,应该还有点儿好东西吃吧”
“……只有一些土豆和咸鱼罢了,也强不到哪里去,这年头哪儿的粮食都不好搞……”
站在房门里的军官也摇了摇头,“……而且瘟疫也闹得越来越严重,每天都有几个小伙子被丢进海里喂鲨鱼……算了,先别说这些丧气话乐。要进来和大家一起坐坐,顺便吃点儿夜宵吗?”
作为这个半殖民地国家的第一等人,他们这些耐色瑞尔帝国远东舰队各部的将校官兵,在近年来一向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哪怕是最低级的列兵,也在军营外面买了房子,雇了侍女或仆人伺候。至于上面的各级军官,更是置办别墅、兴建庄园、包*情妇、终日宴饮、挥霍无度,俨然新兴暴发户一般。
但自从四个月前陆战队和幕府新军惨败京都,被迫收拢残军困守大阪以来,这日子就过得一日不如一日。由于城内一下子涌进来几十万难民,原有存粮又在先前的讨伐长州之战中消耗殆尽,大坂城的粮食供应一时间困难至极。有关当局在竭力派遣船队外出采购之余,也不得不厉行节约,大幅度削减粮饷待遇。
因此,在这几个月以来,耐色瑞尔帝国远东舰队各部的伙食标准是一降再降,从最初的荤素搭配、有酒有水果,变成了勉强保证主食、配菜有什么吃什么,最后搞到连吃饱米饭都做不到了。而自佩里提督以下,所有人的军饷和津贴也一律停发,以便于挤出尽量宝贵的资金从外地买粮。
早已被养刁了胃口的官兵们,只能花费积蓄打牙祭。但是城内的粮价每天都在翻着跟头往上涨,很快就达到了二十两金子换一石米,五百文钱换一根萝卜的天价。而舰队官兵这次进驻大阪只是临时出征,绝大多数家当都还丢在横滨租界没有带来,因此很快便囊中空空,只能半饥半饱地挨日子。
等到佩里提督丧身奈良之后,丢在大阪的这几千“西洋老爷兵”更是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一日惨过一日。巡街埋尸之类的苦活累活,都被旧幕府当局可劲儿地往这些曾经的“上等人”头上丢。而口粮却是又被进一步削减,到了每人每天只有一升半糙米外加一勺盐的程度。
眼看着日历都已经翻到十一月了,天气越来越冷,今年的冬衣发放却还是无人过问,一部分人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点儿钱,到当铺之类的地方弄几套旧棉袄披上,另一些囊空如洗的穷水兵和海军陆战队员,更是只能穿着五六月份出征时的单薄夏装,裹着破毛毯子瑟瑟发抖……也怪不得他们这般牢骚满腹。
然而,掌管大阪城的旧幕府首席老中,大阪财阀的精明领袖三井银次,居然胆敢对佩里提督遗下的耐色瑞尔帝国远东舰队旧部如此怠慢,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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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头简单地交代了部下几句之后,带队巡街的萨菲尔少校便欣然接受了同僚的邀请,走进了这间临街的屋子里,参加远东舰队若干年轻军官之间私下组织的一个小聚会。
这间屋子的主人,是耐色瑞尔帝国驻大阪领事馆的一位外交武官,原本也在佩里提督麾下从军服役,后来才转进了外交部编制。帝国远东舰队官兵滞留大阪坐吃粮饷的这几个月里,这位不忘当年情谊的外交武官,一直借着私人关系尽其所能,为舰队里的旧日同僚们张罗一些好饭好菜,开小灶慰劳肠胃,也让他的家变成了全舰队年轻军官们趋之若鹜的一处聚会沙龙。
只是随着市面供给形势的日益恶化,连黑市都时常断货,连他这个地头蛇也没法从黑市搞到多少好货色,军官们更是只能聚集在一起喝喝茶发发牢骚罢了,顺便也会偶尔探讨一番未来的出路。
因此,萨菲尔少校走进客厅的时候,便失望地看到桌子上只有一壶热茶,而放点心的盒子已经空了。几位军中同僚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或沙发上,一边剔牙一边聊天。
——很显然,在他进来之前,其他人就已经把东西都吃光了,什么都没有剩下。
邀请他进来吃夜宵的屋主见状,顿时很是尴尬,赶紧满脸不好意思地跑去后边准备食物了。而萨菲尔少校也只得摸着瘪瘪的肚子,在桌边随意找了把空椅子坐下,一边没滋没味地喝着热腾腾的茶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同僚们闲聊。只是时局艰难,每个人的肚子里似乎都除了怨言还是怨言。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非但四个月没见一文钱军饷,连顿饱饭都难得吃上,最近居然还闹起了瘟疫我们烧埋队一天就要从城里拖出四五百具尸首,连挖坑都来不及,只能统一拉到港口执行海葬……”
一名上尉充满怨念地嚷嚷着,双臂还夸张地比划着各种姿势,“……结果我前两天好不容易钓上来一条大鱼,刚要剖开来抹上椒盐烧烤……嘿你猜我在鱼肚子里看到了什么?一截死人的手指头”
“……有鱼吃就不错了,至于这鱼是不是吃死人养肥的,又有什么关系?城里都已经在吃人啦”
另一位军官接口抱怨说,“……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了,港口区那家我国侨民开的面包房,在昨天傍晚突然遭到难民哄抢,店老板闻讯赶过去制止,结果竟然被暴民们塞进面包炉里给烤熟了……等我带着巡逻队赶过去的时候,那位可怜的侨民老板已经仅有一颗脑袋还算完好,其余部分都只剩下了骨头,上面还有牙印,看得我们全都吐了……”
“……说起来,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这片弧形列岛的制海权一直在我们手上,通往各地的海路也还算畅通,为什么城里的粮食还是这样匮乏呢?”有人不解地问道。
“……岛内各处都是战乱不断、农事荒废,根本没有一处真正太平的地方。各地藩国大半投向了京都的天皇,剩余的态度也很暧昧,而且全都在屯粮备战,即使它们愿意出售粮食,也买不到太多啊。”
某个比较懂行的军需官摊着手如此解释说道,“……还有海外采购么……叛军眼下已经控制了长州藩和整个九州岛,在那边大肆修筑炮台,布设水雷,彻底封锁了狭窄的关门海峡,从大阪港到翔龙帝国江南产粮区的最短航线也因此断了。若是从别处绕路航行,则逆风逆水,航程陌生、危险而又漫长,实在是缓不济急——大阪商业协会在三个月前派去翔龙帝国买粮食的武装商船队,到现在都还没个音讯传回来呐
至于南下通往精灵香料群岛殖民地的航线么,那里确实盛产稻米、椰干之类,航线也很畅通,可这航程又拉得实在太长了,光是一个来回就要耗费半年,比绕路前往翔龙帝国还要慢,因此更不能指望……”
听到这么一番解释,众位年轻军官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如此,看着自家肚子似乎还得继续煎熬上好几个月,不由得更加沮丧失落,一个个背后仿佛都笼罩着挥之不散的阴云……
“……唉,伙食不称意还是小事,反正不管粮食再怎么样紧张,总归不至于会让咱们饿死……可这阵子在大阪城里四处爆发的瘟疫,才是真正的要命啊”
一名随军牧师甩了甩因为劳动过度,已经有些微微肿胀的胳膊,神情疲惫地扳着指头叹息道,“……流感、痢疾、伤寒、霍乱、天花、鼠疫、梅毒、淋病、肺结核、红斑狼疮……还有伤口感染引发的破伤风,我在神学院教材上学过的疾病门类,几乎一个不落地全都冒出来了
嗨,那些该死的破戒和尚,如今全成了什么法术都不会用的废人,而还能施展法力的巫女与祭祀,在这城里又没几个。军中储备的治疗药水,早就耗尽了,而此地又没有炼金工房可以采购,从海外进货则要等上半年如今单凭我们这么点儿随军牧师的神术,连治疗舰队里的病患都忙不过来,却还硬是被摊派了组织全城防疫的任务……这城里有一大半的人都在喝浮尸水,咱们又该怎么防疫?”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室内众人的情绪顿时更加低落,都已经快要从悲哀向绝望迈进了。
“……没错,我的巡洋舰上已经有三分之一的水手病倒了,而且七成以上的人都有梅毒感染的症状——大概是前阵子穷极无聊在码头下等ji馆里泡得太久,跟那些收费低廉的中年甚至老年ji女厮混,结果一个传染两,两个传染一大片……唉,为什么那种能预防性病的橡胶套套,从费伦大陆贩运到这里之后就卖得这么贵,害得好多人都买不起用不上呢?”
一名肤色黝黑的海军舰长,耷拉着脑袋如此埋怨道,其他人也都是心有戚戚然,连声附和。
确实,在围城四个月之后,大阪城虽然依靠着断断续续的海路运输,尚未落到弹尽粮绝人吃人的绝境,但却也陷入了病魔肆虐的悲惨炼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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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大阪城里,除了原本的三十万市民之外,又陆续涌入了三十多万京畿难民,这不但导致了早已人心动摇、频临崩溃的旧幕府当局,被突然摊上一堆根本背负不起的重担,也让这座曾经繁华胜过江户的全国第二大都市,迅速堕落成了一座混乱不堪的难民营。
虽然被各路奴隶商船解决了一部分难民的生活和就业问题,但这些可爱的热心人士毕竟太少,仍然有足足六十万人被迫缩在城墙内的这么一小片地方,很快便导致了市内环境卫生的雪崩式恶化——这座以木板和纸张拼接建筑物为主的大阪城,除了本地财阀在前几年帮助耐色瑞尔帝国远东殖民当局兴建的一座西式堡垒之外,可是既没有下水道也没有公共厕所的,而逃进来的难民更是不会有什么卫生观念,很快就把这座城市变得粪尿遍地、臭气熏天,进而导致了虫豸的滋生蔓延。而长期持续的饥荒,又严重削弱了人们的自身抵抗力,导致大多数人处于亚健康状态,进一步诱导着各种疾病的乘虚而入。
而且,由于大阪城地势低洼、临近大海,井水大多咸涩发苦,不可饮用。除了少数霸占了几处甘甜泉水的达官贵人之外,大多数一般市民只能从流经市区的淀川取水。偏偏这条河的上游一直通向京都,其支流水脉更是遍布京畿,而沿河又都是各路“勤王义军”的劫掠地和屠杀场,每一天都有成千上万的腐烂或新鲜尸体被投入淀川,顺流而下,从大阪出海,其数量之多,甚至导致了好几次堵塞……
说真的,这么多人拥挤在一座臭烘烘的狭小城市里,在虫豸滋生的潮湿屋檐下露宿,在街头巷尾之间随地大小便,喝着淀川上游漂下来的浮尸水,吃着永远都能立即数清米粒的赈济稀粥,偶尔还弄点死人肉打打牙祭……要是不闹出点厉害的传染病来,那才反倒是怪事呢
原本在奈良之战以前,当僧尼们还没丧失法力的时候,有关当局还能花重金请他们布置结界,消除病邪,但到了现在……所谓落毛凤凰不如鸡,这些纵欲过度的花和尚与yin乱尼姑,几乎没有哪个不是梅毒发作,浑身溃烂的,连自己都救不活,更别提其他人了。
与之相比,一度进逼到城郊的那些“倒幕官军”,反倒算不上什么大的威胁了——早在大阪城内瘟疫总爆发之前,他们那肮脏粗陋的营寨就已经提前一步被瘟神光顾。其中一大半的“义士”在不幸患上千奇百怪的病症,迅速死去之后,就被同伴丢进了淀川表演浮尸军团,在死后继续以病魔为武器,祸害下游那些据守坚城的敌人,顺便搜刮走他们的财物充当水葬费。而剩下一小半侥幸没死的,则是在剥走死者的全副家当之后,拔脚弃营卷堂大散,自己散伙到别处“忠君勤王”去了。
因此,在眼下的大阪近郊,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敌人的踪影。只是军民的士气却比先前敌人作势围攻的时候还要低落——因为他们正在和看不见摸不着的瘟疫之间,进行着一场几乎必败的搏斗
但这里的人们偏偏又无处可逃,因为此时此刻,不知还有多少“勤王义士”正在富庶的京畿平原上烧杀劫掠,拖家带口地在道路上行走简直就等于找死。要不然的话,也就不会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死尸,顺流漂下来污染大阪城庶民的公用水源了。
城内的这些难民们,基本上就是为了躲避屠杀才逃进大阪城的,如今自然也不敢随意出城碰运气。
而对于滞留在这座可悲的孤城之内,群龙无首的耐色瑞尔帝国远东舰队军官们来说,除了饿肚子和避瘟疫之外,他们还要面对一个更难办的问题——随着佩里提督一死,还有横滨租界乃至整个关东易主的消息传来,这人心就都散了,队伍也不好带啊
——难道真的只能向关东那边几个抢班夺权的后辈小家伙,屈辱地低头臣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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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八、集体大跳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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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对于佩里提督的不幸身故,他那些麾下将士的态度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话,那么对于菲里.泰勒少将这个“外人”的趁虚夺权上位,接任帝国远东诸军总司令职位,号令众人的事情,耐色瑞尔帝国远东舰队的诸位前辈老军官们,就是完完全全的愤慨和不服气了。http://www.uu234.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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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地理距离的遥远,以及精灵私掠舰队对航线的长期阻隔,耐色瑞尔帝国中央政府对远东殖民当局的控制能力,一向是极为微弱。非但最高长官佩里提督坐镇东方三十年不动,就连下面的各级军政要害官员,也往往是几十年雷打不动,形成了一个彼此盘根错节的利益团体。
简单来说,远东舰队已经变成了一个半独立的军阀藩镇。
因此,在这些混迹远东多年的老军头们看来,帝国建立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基业,都是他们跟着佩里提督出生入死,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并且理所当然地应该由他们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就算佩里提督死了,他们当中又推不出一个够分量能服众的人物,来接替老提督的位置,那么最起码也应该组建一个军官团或者军事委员会,把一切权利都牢牢地继续掌握在他们这些人手中,而不是让初来乍到的“空降”新人抢班夺权——这也可以看做是地方与中央之间传统斗争的一种表现。
所以,对于菲里.泰勒少将、泽娜公使和三井龙姬大小姐组建紧急状态委员会,强行接管横滨租界的行为,大阪这边的远东舰队主力可是群情激奋。等到菲里根据自己在远东战区军衔最高的资格,开始试图向大阪方面的耐色瑞尔帝国海外军队发号施令之后,这些桀骜不驯的军头们更是彻底炸锅,其中一些最没脑子的激进派排外分子,甚至还喊出了回师讨伐、拨乱反正的疯狂口号。
当留守横滨租界的马丁上校发动武装暴*,企图夺回军政大权的消息传来之时,大阪这边的诸位远东舰队官佐们登时弹冠相庆、一片喝彩,但接下来的消息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这场暴*居然是由帝国南方分裂组织一手导演,并且趁乱夺取了佩里提督遗留下来的浮空城,把整个租界都给毁灭性地碾了一遍,造成生命财产损失不计其数……而那里头其实有一大半都是诸位军官们的家眷、房子和产业啊
至于那些企图开着战舰过来声援暴*,发动叛变讨伐上级的疯狂激进派,也立即遭到水手们的强烈抵制——由于出身的关系,他们大多都是魔法女神或财富女神的信徒。
——擅自攻打按照合法途径接管政权的上级领导,而且其中还有两位女神殿下的选民……这已经不仅仅是叛国罪的问题了,而是死后的灵魂还要遭遇神罚的亵渎大罪
上层人物之间的争权夺利、阳奉阴违是一回事,但要下面的人也跟着自己一起提着脑袋造反,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是在风险极大,好处却不明显,而且还名不正言不顺的时候。
于是,基层水兵立即组织暴动,把几位发疯了的舰长和他们的心腹统统押进了禁闭室……其余那些高级军官倒是稍微理智一些,还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和灵魂一起去冒险,但也不肯向菲里.泰勒少将和他背后的镰仓新朝廷屈服,只得搞了个非暴力不合作的统一态度,对空降下来的新领导层执行消极抵抗政策。
毫无疑问,对于帝国远东舰队这种不负责任的消极怠工运动,无论是身在镰仓的菲里.泰勒少将、泽娜公使和三井龙姬大小姐,还是身处于大阪的原幕府首席老中三井银次,都是非常之恼火的。
尤其是对实际控制着大阪城的三井银次来说,他们家如今拥立了新天皇,组建了新朝廷,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之内,必然能够以摄政、关白、首相或者总理大臣之类的头衔,成为这个国家的世袭大贵族,比原本透过幕府来搞双重代理要强得多。而独生女儿三井龙姬在政权改组之后,借着财富女神与魔法女神的双重选民身份,甚至还能倒过来对那些横行霸道的“太上皇”,即耐色瑞尔帝国远东舰队各部发号施令。
对于任何买办大资本家来说,这天底下最最光荣的事,恐怕莫过于反过来骑到洋主子头上吧
可偏偏远东舰队的那些老军头们却依然不识时务,居然冒着神明震怒的危险,一心一意抵制新领导人,霸着军权不放,可另一方面又都没胆子主动出去打仗,靠胜利来挽回一些印象分,就只知道在城里坐吃山空,还自吹自擂为什么“非暴力不合作”运动——这种不能打仗只会捣乱的军队,又要它何用?
于是,原本脾气温和,堪称是好好先生的三井银次,为了自家江山基业,终究是被“洋大人”们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恶劣行为给惹恼了。非但对耐色瑞尔帝国远东舰队各部的给养配额是一削再削,还拉着脸硬性摊派下许多巡逻、埋尸、组织防疫等苦活累活,不肯干就不拨发口粮,一心催着他们快点从大阪滚蛋,好到镰仓那边去支援自家女儿三井龙姬的正面战场。
如果是寻常时光,本地“土著”盟友若是胆敢这样驱使“洋大人”,早就被炮弹和排枪上门伺候了。但眼下却是地方实力派跟空降上司展开顶牛作战的关键时刻,为了继续赖在大阪不走,几个分舰队司令、海军陆战队长官、军需总长等等上层人物,只得咬着牙关忍气吞声,把这些糟糕待遇都忍了下来——反正又不是要他们几个老家伙自家干活,就让下面的官兵多多辛苦一下好了。
这样的苦日子熬了将近一个月,不要说普通士兵了,便是基层军官也有点捱不住,对那些头脑发热的上级领导们无不是怨声载道——与连续三十多年始终稳坐钓鱼台,已经在这个岛国扎根安家立业的舰队高层军官不同,舰队基层的水兵和低级军官,由于对年龄和体力的要求,在这三十年里已经换了好几茬。但由于上面的位置都被老家伙们霸住,他们这些新人几乎没有晋升空间,也只能干上几年就拆伙回家、
因此,远东舰队现在拥有的这批官兵,早已不是三十年之前初次出征远东之时的老班底,而是大多从国内招募过来才没几年的新人,就连各艘战舰的舰长和陆战队的几个分队长也是如此。他们对脚下这片土地自然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至于对维持远东舰队的半独立割据地位,更是根本没有半分兴趣。
所以,当诸位老资格前辈军头们玩着“非暴力不合作”的权势斗争游戏,企图挟军权以自重的时候,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手下这些用来讨价还价的筹码,在缺粮断饷地苦苦煎熬了这么长时间之后,都已经快要忍受到了临界点,再也不肯继续任凭他们这么揉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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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非暴力不合作?根本就是逼着人家一定要用暴力才肯合作啊那几位分舰队司令和部门长官,如今早已是被权利蒙蔽了双眼,完全没考虑到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空着肚子喝了几杯热茶之后,原本就因为沿街巡逻了一天而饥肠辘辘的萨菲尔少校,顿时感觉肚子更加难受,为了转移注意力,不由得也扯着喉咙加入了发牢骚的行列。
“……我们最精锐的海军陆战队,现在早已被打得支离破碎;各类战舰虽然还有很多,但面对根本不准备打海战的敌人,却毫无用武之地;随着战场上一败再败,对岛内各藩的威慑力,眼下也是荡然无存;就连多少年辛苦打造的安乐窝横滨租界,都被某个脑残的马丁上校引狼入室,硬生生地给糟蹋了个干净……面对这么一副土崩瓦解的惨象,能活下来就该庆幸神明保佑了可那帮老头子明明自己没本事打仗,却还看不得别人接手,一定要搞得两边都下不了台,害得咱们这些人夹在中间吃苦受气”
“……被权利蒙蔽了双眼?哼哼,你的想法真是肤浅,上面那些老东西可是政治斗争的高手,算计得才精明着呢若是镰仓那边先熬不住低头了,那固然是最好不过。但就算是咱们这边先撑不下去,那些老东西只要及时服软,再从我们这些少校上尉当中推出几个替罪羊砍了,自然也能有个交待……”
一位在司令部处理文书的职员随口抱怨说道,“……就是完全没想到咱们这些小官小兵的日子有多苦。甚至都没见谁肯掏出自家腰包,散点慰问金安抚一下军心……唉,官当得大了,自然也就慢慢脱离基层了,只要能够保住手中权位,又有谁会关心我们这些消耗品的死活?”
此话一出,堂下顿时又是一片乱哄哄的附和之声。
在佩里提督这根主心骨突然崩裂,随即又空着肚子干了这么久的苦役之后,远东舰队的军心士气已经是极为不堪。而高级军官之间的争斗与集体抗命,更是让下面的人思想愈发混乱,不要说什么打仗了,就连守城也没兴趣,什么责任心和忠诚都是一毫不剩,只是一时看不到出路,被迫继续在这里苦涯罢了。
至于对空降新领导抢班夺权的嫉妒和不服气,也已经被这段时间的苦日子给基本消磨殆尽了——回头想想,对于他们这些基层的舰长、队长和职员们来说,具体跟着哪个领导干又有什么不同呢?
因此,如果有人能够提供更加光明的前途,相信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跳槽,把那些不顾自己死活的黑心上司们统统丢到垃圾堆里,再踩上一只脚……
而这个人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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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看来大家这阵子都过得挺苦啊,正好我在刚才弄到了不少好东西,不妨请大家就在这里分了尝尝。顺便也带一些回去,给下面的弟兄们改善改善伙食……”
正当众人对上司们的无穷怨念,被讨论到最热烈的时候,这座宅子的主人,大阪领事馆的外交武官突然走了进来,笑眯眯地如此宣布说。
随后,又跟进来两名仆人,手里各自抱着一只装满木盒子的大箩筐,在大厅了转了一圈,给在座的每位军官都发了一个盒子,然后鞠躬行了个礼,抱着空箩筐退了下去。
略微闻到一丝食物的香味,饥肠辘辘的萨菲尔少校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盒盖,然后便囧囧有神地傻了眼——盒子里面竟塞满了指头大小的精致面包和奶酪,还有一些指甲盖那么大的肉脯
“……啧啧,这些莫非是给洋娃娃吃的东西吗?做得也太小巧了吧”
他一面抱怨着,一面用食指轻轻拈起一颗袖珍面包,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味道,“……嗯,确实是很不错的新鲜面包,散发着好闻的小麦香味,比那些掺着沙子的糙米强多了……可就这么点儿分量,要我怎么带回去分给下面的弟兄们改善伙食呢?光是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把这盒东西一顿都吃光……”
然而,萨菲尔少校的抱怨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只是发出了一声惊诧的闷哼——因为这颗袖珍面包在他手上骤然膨胀,变得足有枕头那么大,恰好把他的整张脸都给埋了进去
“……一顿饭就吃光一整盒?呵呵,这位少校先生,您的饭量可真是惊人啊”
一个成熟妩媚的磁性女声,突然在房门口嗤笑着响起。
然后,在室内众人惊诧或呆滞的目光中,一个身着华丽长裙的熟悉倩影,伸手掀开门帘款款行来。她那黝黑发亮的肌肤,在灯光下如丝绸般光滑细致,一双浅红色的眼睛,宛如盛开的樱花般娇艳,波浪般的银色长发披散在肩上,流转着迷离梦幻的光泽——以上特征都充分显示出,这是一位非常标准的成年黑暗精灵美女,而且还是在座诸位军官都认识的……
黑暗精灵美女微笑着环顾了一遍室内众人,发现大家都直愣愣地注视着自己,不由得“刷”地抬手打开一把折扇,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魅力十足地掩嘴而笑。
“……哟,咱们都已经是老交情了,又何必这样盯着人家不放呢?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说……”
“……泽……泽娜公使,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萨菲尔少校身体僵硬地放下面包,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好不容易才挤出这样一句问话。
“……这地方可是我的下属的房子,我这个全权公使过来转转,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泽娜公使瞟了那位大阪领事馆的外交武官一眼,声调娇俏地答道,然后又扬手指了指那些装满压缩食品的盒子,“……对于我特意准备的这份礼物,诸位还喜欢吗?”
“……确实是很喜欢,嗯,应该说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在座之中军衔最高的一位中校,某艘三桅战列舰的资深老舰长,从沙发上起身行了个礼表示感谢,“……只是公使小姐悄悄潜入大阪,与我等会面,想来是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小事的吧?”
老舰长的话音未落,客厅内几乎所有人便都投来了混杂着期盼和紧张的目光,却没有任何明显的敌意,这让泽娜女士不由得从心中泛起了一丝欣喜,对本次游说的成功也有了更多的把握。
“……你说的没错,威廉船长,除了这些食物,我还有更多的礼物要送给在座诸位。”
她再次一扬手,同时默念一句咒语,启动了食指上的空间戒指,霎时间在房间内变出满满一大箱金币,足有数万枚之多,其分量之沉重,甚至将坚实的楠木地板给压出了一道道细碎的放射式裂纹。
骤然看到这满眼的金光闪耀,在座的军官们再也无法继续淡定下去,纷纷倒吸着冷气跳了起来,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这笔足有上万金币的巨款,满是欣喜与贪婪之色。
——自从被困大阪以来,舰队就没再发过一次军饷,全体官兵早就穷得口袋空空。虽然他们这些军官原本在横滨和江户大多都有自己的生财之路,并不全靠军饷吃饭,可如今既有战乱破坏,又身在异地,这么几个月坐吃山空地熬下来,也都变成了几乎一文不名的穷光蛋。
更糟糕的是,由于他们是直接面对官兵的第一线基层军官,穷极了的士兵们也
因此,看到泽娜女士竟然慷慨地拿出了这么大一笔款子,对于他们这些饱受内外煎熬的穷鬼而言,就如同雪中送炭、久旱逢甘霖一般,简直是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洋溢着惊喜。
当然,黑暗精灵女政客的钱也不是这么好拿的——最起码得要明确站队,表明自己的立场态度。
“……作出选择的时间已经到了诸位亲爱的军官们”
泽娜公使敛去了一直挂着的微笑,表情郑重地把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
“……是选择继续跟着那些利令智昏的老家伙,搞什么可笑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名不正言不顺地抵制合法上级长官;还是选择遵照帝国法律和两位殿下的神谕,对我们在镰仓方面依法组建的新司令部宣誓效忠,和我一起去关东拿军饷打仗?
是选择在这种看不到希望的苦役、饥饿、贫穷与瘟疫之中继续挣扎;还是选择抛弃那些只管争权夺利而不顾你们死活的颛臾宿老,跟着我去追求更加光明的前途?请你们就在这里投票表决吧”
——回答自然是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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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1993年11月15日,留驻大阪港的耐色瑞尔远东舰队下级官兵,在大阪城最高统治者三井银次的密切配合之下,果断发动兵变易帜,集体跳槽到了新政权的旗下。
他们拒绝再听从司令部诸位高级官员“非暴力不合作”的乱命,裹挟全部三十余艘舰船扬帆出海,前往东方与菲里的巨熊军团会合。而少数拒绝哗变的舰长和军官,则被水兵们捆绑起来“礼送”上岸,粗鲁地丢到大阪市区的远东舰队临时司令部门口,与那些气急败坏的老上校、老准将们两眼泪汪汪去了。
泽娜公使先把大义名分摆出来,再将银弹攻势这一招祭出,那些一心谋取割据的老军头们就算有着天大本事,也只能缩进房间借酒消愁哭鼻子去了——谁叫他们的家当都还丢在横滨的废墟里,如今却身在千里之外的大阪城,兜里挖不出钱来收买军心呢?能够凭借多年积威硬撑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无论是再怎么顽固的排外分子,到了这地步也只能承认现实,向几位得到神明撑腰的空降上司们写悔过书低头服软——如今下面的人都拖着战舰跑光了,就算剩下几个死忠的亲信又能顶什么用?
然而时移境迁,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先前是看重他们手里的军队,镰仓新朝廷的几位实权大佬还肯比较耐心地做做工作。现在已经把战舰和士兵基本都拉走了,剩下几个老家伙自然成了没牙的老虎,非但完全不值得害怕,甚至连继续饲养的价值都已经消失了——有谁愿意画蛇添足,请一帮整天爱闹别扭的大爷们过来添乱啊?这伙中老年大叔大伯们傲娇起来,可是一点都不萌哦
——果断开除之
因此,在一番充满焦虑的等待之后,这些资历极深的远东军界老前辈们,全都泪流满面地收到了一张退役通知书。然后,他们还没来得及从这一巨大的精神打击中恢复过来,就被得到消息的三井银次落井下石,派出大批城管队员,将留在大阪的远东舰队临时司令部给火速查封了。
作为对新老板傲娇过度的代价,这些看不清形势的落后分子,全都不幸跳槽失败,就此失业了……
而与此同时,在菲里.泰勒少将身处的东海道前线战场上,也正上演着一出规模更大的集体跳槽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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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九、长跑与易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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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江国.滨松港
碧波吻岸,海鸥翱翔,清风拂面,涛声不息,白帆点点,人声嘈杂。wwww.TTZW365。COM书友整~理提~供
曾经一度化为废墟的滨松港口,随着耐色瑞尔远东舰队的进驻,一下子变得繁华更胜往日。
为了以最快的度收买军心,以最猛烈的银弹攻势一招制胜,镰仓方面这回差不多是砸锅卖铁,三井龙姬大小姐拆掉了自己的黄金城堡,又强行征收了附近寺院的所有金银法器,刮下了佛像上镀着的金粉,还死乞白赖地挪用了菲里压在祥瑞号底舱的私人小金库,总算是凑出了十多万两金子,一记头显摆出来,就把已经穷困潦倒多时的舰队官兵们给瞬间砸晕了。
在离开大阪的时候,那些舰长、队长们全都腰包鼓鼓不说,就连最普通的水手或海兵,每个人的手里也领到了最起码七八两黄金,已经被强行压抑了四个月的消费渴望,顿时便无法抑制地爆了出来。
有了消费需求,自然就会有交易市场的出现。听说有这么多大财主在滨松港上岸,那些头脑精明的小贩们,立即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了出来,在滨松港的残垣断壁之间搭起草棚,高声叫卖着烧酒、鱼肉、糕点和各式各样吃穿玩乐的商品,让刚刚到手的金钱又从舰队官兵的指缝里哗啦啦地流淌出去,
接着,成群结队的ji女流莺也闻风而至,为了掏空这些海上健儿口袋里的最后一块钱币,而使尽了浑身解数——不管是在白天还是晚上,岸上的营地还是海上的船舱,总是充斥着酒臭味、脂粉香味,闪动着女人们浓妆艳抹的身姿,以及各种半真半假的尖叫和调笑,此外还有男人们醉醺醺的放肆哄笑和斥骂作为陪衬。在酒精和**的刺激之下,甚至不时有人为了争风吃醋而拳脚相加,乒乒乓乓地打起架来。
数千名士兵们的肆意挥霍,在这座饱受战火蹂躏的城镇里,居然制造出了一种畸形的繁荣。唯一与这种繁荣景象不协调的,就是城外那一缕缕焚烧尸体的黑烟了——随着大批人流的骤然涌入,可怕的瘟疫也随之而来,耐色瑞尔帝国官兵还能享受随军牧师的治疗,至于来讨生活的本地人,就没这个待遇了。
当然,虽然这些新来的家伙花钱如流水,丝毫没有节制,但是先一步到达这里的巨熊军团,却绝没有像个败家子似地坐吃山空,反倒是进项颇多,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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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滨松港不远的一处小山谷内,此刻正飘扬着巨熊军团的双熊内裤旗。
几十口终年不断喷涌出地面的温泉,让这个山谷总是萦绕着云雾一般的浓厚水汽,由此带来的地热,更是让这座山谷变得四季常青。尽管时值万物肃杀的深秋,平缓的山坡上依然绿草如茵,间散落着许多大大小小冒着热气的水塘,只要拿几匹布幔一围,就是非常理想的温泉浴池。
在和平年代,这个山谷里曾经有过几家很不错的温泉旅馆,可惜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都被流寇土匪焚烧一空,仅剩下几根焦黑的残桩。但如今却又多出了一片片整齐的营帐,以及泡在热水里一边喝着清酒一边谈笑的各族将士们,还有争先恐后赶来觐见送礼的旧藩国诸侯和原西军将领。
为了避开滨松港的嘈杂人流,在远东舰队抵达之后,菲里带着他的司令部转移到了这里,一边扎下营帐,把自己浸泡在弥漫着硫磺味儿的温泉里,消除此次长途奔袭的疲劳,一边招降纳叛,接待络绎不绝的各方使者,处理战胜之后的收尾工作。
原本以为会演变成一场东西两军数万人大厮杀的富士见合战,在一夜之间就已经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那天夜里,菲里带着四百多名黑暗精灵女战士狂奔五十余里,偷袭敌军位于富士见镇的本阵之时,最初的目标只是给对手一个下马威,顶多就是趁乱将他们驱逐出镇子,打一场声势浩大但杀伤有限的击溃战,甚至根本没考虑过要全歼——四百对五千,兵力差得太大,按常理能制造些乱子就不错了。
而且,京都西军的后备兵源,差不多是无穷无尽,只要随便找个村子拉壮丁就成。而菲里麾下的黑暗精灵女战士却是死一个少一个,根本无处补充,也由不得他不谨慎从事。
谁想到这帮京都来的公卿老爷,居然比他最乐观的想象还要不经打,黑暗精灵女战士们根本还没有动突袭,仅仅是在镇外射了几轮火箭弹,富士见镇上就仿佛被浇了沸水的蚂蚁窝一般,乱得一塌糊涂。既没有人带头救火,也没有人组织防御,更没有哪位勇士站出来带兵反击,反倒是人人哭喊着争相夺路逃命,甚至彼此践踏碾压,斥骂声、惨叫声惊天动地,即使身在镇外的
因为原本就只是打着击溃驱散的主意,看看敌人还没真正挨打,就已经自行溃散逃跑了,丢下一座燃烧着的城镇不管不顾,菲里索性也见好就收,到此为止——并不是他不想毕其功于一役,在这里擒获或杀死西军主帅,但问题是镇上这帮乌合之众的逃亡路线太分散,跟撒胡椒面似地跑得漫山遍野都是。这黑灯瞎火又人生地不熟的,菲里纵然想要一鼓作气追击敌将,也弄不清到底该追谁捉谁。
所以,看看火烧得差不多了,他便径自收兵回营。然后从第二天开始抢修工事,加强戒备,严阵以待,一心预备着应付敌人在恼羞成怒之下,按常理必然会动的报复性攻击——就算京都的西军被一举端掉了指挥部,可散布在外围的六七万兵马依然完好无损,以菲里手头可怜的两千兵力,以及平均每人摊不到一百的弹药储备,能够守住据点等待援军抵达就不错了,想要主动出击各个击破,实在是过于疯狂的妄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菲里和他的两千人小部队,在远江国的驻地里无聊地等啊等,等得镰仓方面组织的一万多后续部队都被被6续运输上来了,等到天空都飘起今年第一场小雪了,却始终没有等到西军进犯的兵锋,反倒是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大堆言辞谦卑的乞降信。
这些乞降信的风格式千差万别,或雅或粗鄙,但都大义凛然地揭示了京都朝廷给这个国家造成了如何深重的灾难,毫不留情地嘲讽与鄙视着公卿们的种种贪婪、残暴、短视、丑恶之举,然后又描述了自己在过去是怎样被那些败类用大义凛然的话语蒙骗,而现在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之后,又对这个铸成大错的选择是何等悔恨,最后再话锋一转,表示自己已经播然醒悟,想要弃暗投明,加入东军旗下,为消灭京都的邪恶势力而奋战,顺便也为自己赎罪,并且希望能够得到合理的待遇……
这些书信之,不乏一些声情并茂、催人泪下的名篇,让菲里读得感叹不已,只是与此同时也不免稍稍有些困惑——他们这几个月在京都朝廷的黑暗统治和良心煎熬之下,又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呢?
而更重要的问题是,这一集体投降的诡异风潮本身,就让任何思维正常的人都感到荒唐——整整七万人的庞大军队,哪怕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面对一支区区两千人的小部队,并且还根本没有真正打过一仗,却居然非但没有迎战的勇气,甚至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而是选择了倒戈投降……
菲里对此同样是一头雾水,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因为只好以不变应万变,收下信件继续等等看再说,同时派人四处打探消息。可惜这些临时雇用的当地探子似乎很不给力,尤其缺乏主观积极性,一直等到之前派信使向他求援的相乐忠八准备了厚礼亲自来参拜新上司,顺便带着他那已经缩水了8o%以上,只剩下七十多个病汉的赤报组前来求医之时,菲里才从这家伙嘴里大致明白了事情原委。
在一个不合理的现象背后,必然有着一个合理的根源。
事实上,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战争的硝烟已经逐渐远去,但却完全不能让人们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因为取而代之的,乃是瘟疫的恐怖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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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万东军的瞬间瓦解,其第一功臣当推那位藤原梅竹大人——很多人直到如今才赫然现,他不仅是风流倜傥的朝廷东征军最高主帅,仁孝天皇陛下最为宠爱的好基友,位高权重的东海道总督……还是一位非常不得了的长跑健将
在赶着牛车仓皇逃出富士见镇之后,这位艺高人胆大的藤原梅竹大人,居然冒着陷坑翻车的危险,在没有照明的乡下土路上,黑灯瞎火地狂奔三十余里,甚至活活把拉车的健牛给跑死,终于在次日早晨赶到了冈崎城下的主力部队之,接着又有不少公卿贵族从富士见镇6续逃出来,与其在军阵之会合。
虽然浩浩荡荡的七万东军,在屡次攻城不克之后,如今多半都分散到了各地“征粮”、“就食”,一时来不及召回。依然滞留在冈崎城附近围困赤报组的死心眼之辈,不过两万余人而已。但这也已经是菲里手头现有兵力的十倍。只要藤原梅竹大人稍加收拢,就能重整旗鼓动反击,向巨熊军团的先头部队找回场子。
可是,这位已经被大火、爆炸和血光吓成了阳痿的藤原梅竹大人,对于身边这股规模庞大的军力丝毫不感兴趣,而唯一感兴趣的是,就如何与尚未谋面的敌人保持适当距离,适当到足以保证他的绝对安全——为了进一步拉开安全距离,他在冈崎城外的军营匆匆补充了一些干粮盘缠之后,甚至连午饭都没吃,就又一次开始带队长跑,继续朝着西方一路狂奔。
由于藤原梅竹大人的领跑度实在太快,不要说那些身体娇弱的世家公卿自愧不如、纷纷掉队,就连很多平时训练不刻苦素质不过硬的家丁护卫,也根本撵不上这位统帅大人。因此在跑到尾张国名古屋旧营地休息的时候,藤原梅竹大人停下来一集合点名,现只剩了二十多名长跑选手没落下而已。
此前散布在东海道战区的七万东军,原本正四处烧杀劫掠,财得高兴。没想到回头一看,却现总帅大人竟然已经自行撤退,莫名其妙地玩起了敌前转进,于是个个惊诧不已,全都派出使者赶赴名古屋,询问藤原梅竹大人如此退避三舍的意图何在?
可惜请示的使者还在赶往名古屋的路上,藤原梅竹大人就已经制定好了下一阶段的长跑方案,纠集起手下残余的二十多名长跑选手,以及原本留守名古屋的一百多名士兵,一溜烟窜出尾张国地界,拉开了第二轮神奇的的马拉松之旅……根据藤原梅竹大人在起跑前的“豪言壮语”,这回要一直跑到京都才罢休
如果算算时间和度的话,这位长跑健将现在恐怕应该也已经结束赛程了,就是不知道仁孝天皇会给他颁什么奖励——降职?革职?流放?斩?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看到总帅大人一溜烟跑了个干净,底下被抛弃的七万官军顿时集体坐蜡,纷纷强烈表示坑爹,再也没有心思“效忠天皇、扫平关东”了——自仁孝天皇以下,京都朝廷对四方“勤王义士”的态度,基本上就是不给马儿吃草,却要马儿快跑,还要马儿时常给主人叼金币回来,否则就得挨鞭子……由此培养出的忠诚心,自然是一毫也无。而各路“勤王倒幕组织”之间,也并没有什么袍泽之情,反倒是彼此仇怨颇多。
所谓蛇无头不行,虽然原本的蛇头里尽是草包,但好歹还是有个头告诉大家该往哪里爬行的。可现在藤原梅竹大人化身为长跑健将,剩下的“勤王义士”们已经连个像样的头领都推举不出来了,大家闹哄哄地争吵了一会儿之后,便打定主意散伙,各自回家做山贼、土匪和海盗去也。
只是,诸位义军领们还没有来得及打点行李迈开步子,就很惊骇地突然现,自己已经没法走了
这当然不是有谁在路上设伏阻击——菲里.泰勒少将正缩在据点内大修工事,等待着后续部队从镰仓赶来增援;赤报组还在冈崎城里跟病魔做斗争,而且已经没剩几个健康人了;沿途的藩国诸侯,早在进军之时就已被基本解决……因此从战场到京畿之间,根本就是一路坦途。
真正能够拖住他们脚步的,是无孔不入的可怕传染病。
——先是在人员、排泄物和腐尸全都最密集的冈崎城下营地,接着是几伙在屠光了村子之后还和死尸睡在同一间屋里的懒虫傻蛋,然后是一批不慎喝了从上游流淌下来的浮尸水,而且还没烧开的倒霉鬼,最后是全军上下几乎每一队兵马……基本上统统都爆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瘟疫
天花、霍乱、鼠疫、痢疾、流感……还有传播最广泛的梅毒和淋病,几乎这世上所有种类的恶性流行病,都在这帮无组织无纪律无卫生防疫观念的乌合之众当爆、蔓延,然后又随着人员流动,而产生了交叉感染,让他们从雄赳赳气昂昂的一路征讨,变成了凄凄惨惨戚戚的一路遭瘟……
更要命的是,这些瘟疫大多来得快死得也快,例如鼠疫患者在完全得不到治疗的情况下,经常是两三天就一命呜呼,而霍乱也是差不多的致死度。痢疾患者稍微好一点,大概能撑半个月。梅毒的致死度倒是更慢一些,但那种浑身一点点流脓腐烂,连骨头和内脏都露出来的痛苦,实在是让人恨不得早死。
短短的六七天里,七万西军就有近万人遭瘟病倒,并且新的患者还在以几何级数迅递增,眼看着就要大家一块儿统统把命交待在这片鬼地方了。
可这也只能怪这些匪徒咎由自取——若非他们一路烧杀奸yin,屠戮生灵无数,既搞得遍地腐尸,处处腥臭,还彼此在女人身上交换了**,又怎么会一下子病成这副模样呢?
由于佛门的毁灭,这片土地上的和尚们已经丧失了法力,无法再替人驱除病邪。而仍然能使用法术的巫女和祭司,数量既少,也不一定都会治疗术……
在这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之下,为了挣扎求生,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诸位“勤王义军”只得彻底扯掉脸面不要,争先恐后地想要跳槽到“西洋鬼畜”们的旗下,以此来换取那些西洋牧师的施法救命——于是,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无数封情真意切的乞降信便如雪崩一般,向着菲里的案头喷涌而来,忙得他方寸大乱。
——因为不赶快跳槽易帜就会死啊
这么一场过于轻松的胜利,让菲里在喜悦之余,也莫名其妙地感到心里有些空虚。
虽然他早就根据各类情报分析推断出,当面这股庞大的朝廷官军,指挥系统紊乱,外强干,犹如一座被白蚁蛀空的破房子,只要用脚在门上狠狠踢一下,就能让房子整个儿坍塌下来……但依然万万没有相当,自己只是刚刚把脚抬起来,还根本没踢呢,敌军就已经哗啦啦地自行崩溃了
因此,他的思维不由得有些混乱——像京都公卿这样一帮百无一用的脑残废柴,当初究竟是怎么秘密拉起如此庞大的队伍组织造反,在一瞬间就席卷了大半个东瀛岛国的呢?
——这似乎只能用之前的执政当局,比朝廷里那些公卿们还要更加脑残、更加废柴来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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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章、长跑与易帜(下)
二百章、长跑与易帜(下)
二百章、长跑与易帜(下)
ps:订正一个错误,前有几处“西军”和“东军”互相写反了,还请大家谅解。wwww.TTZW365。COM书友整~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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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松港郊外的温泉山谷之,到处飘扬着巨熊军团那面囧态十足的双熊内裤旗。
在一处戒备森严、水汽弥漫的温泉浴池内,镰仓新朝廷的三位实权大佬,正在这里临时开一个碰头会。
一位是丰乳肥臀、银赤眼,风骚无限,肌肤光洁如墨玉的黑暗精灵御姐;
一只是雪肌花貌、清音柔体易推倒,唯有胸部稍嫌“谦逊”的东方贫乳萝莉;
一只是相貌精致、长披肩,嗓音稚气,身材娇小似玩偶的西方银伪娘。
此时此刻,这三人全都赤条条地裹着大浴巾,舒展着身体拥挤在同一个浴池里,被热气熏得面色泛红,如桃花般粉嫩娇艳,彼此还不时触碰到一起,似乎显得暧昧无限。
然而,虽然是令人无限遐思的男女混浴,不过在这里却很微妙地并没有生什么香艳旖旎的事情——因为他们此刻都斜靠在池边,埋于堆积如山的件之,用红蓝铅笔批示着各种处理意见。
——在这个国家,自古就有男女混浴的习俗,哪怕是高官贵人也不例外。而在温泉浴池一边泡澡一边商量问题,更是不值得惊讶的寻常之事,和酒店或俱乐部的包厢并没有什么两样。
所以,两位女士在浴池里都显得很是落落大方,反倒是唯一的那位男士似乎多少有些放不开。
“……嗯?尾张国织田家献黄金三十两,白米十石,请求我军出兵帮助其恢复藩国?拉倒吧就这么点儿捐献,难道是在打叫花子吗?唉,就叫这伙吝啬鬼自己想办法忽悠些山贼土匪去复国吧事后朝廷会承认其领地合法的。啧啧,这点钱也就够办个手续而已……”
“……近江国彰义队山田太郎队长进贡黄金六百两、白银一千两、珍珠两斗、丝绸四百匹、白米两百石、杂粮六百石,请求朝廷正名……嗯,这家伙倒是大方多了,可以给他封个近江守的实职,也好让他衣锦还乡……什么?已经封给别人了?那就封个琵琶湖奉行吧具体能拿到多少领地让他自己去争。
诶?这下面还写了什么?嗯,彰义队内天花蔓延,已有一半队士病倒,山田太郎队长自己和五个家臣还染上了烈性梅毒,期盼西洋友军尽快派遣牧师救治,才好让他们有命为朝廷效力……啧啧,原来是一群半死不活的病鬼啊可惜随军牧师就那么十几个,候诊名单都排到明年了……不过看在这些厚礼的份上,可以让那个队长本人插个队,明天送到静水幽狐那边,给静水大师和那几个改宗皈依的尼姑练练手……”
“……岛崎水军总长岛崎拓海进贡珍珠三斗,金小判四百枚,上等海盐一百石,铠甲二十副,新鲜海产十船,求封南海道(四国岛)管领?这家伙似乎只是个海贼头目吧,居然口气这么大?唉,算了,听说在大阪被围困期间,多亏了他竭力搜集和输送粮食,才勉强维持住局面。还是先给他封个淡路守,把占着地盘正了名吧。至于南海道管领么……就叫他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把土佐藩搞定再说”
“……嘿嘿,这份件倒是挺有意思,咱们的老朋友,丧妻失子全家死光的前长州藩主毛利新一殿下,现在终于耐不住寂寞了。他不知怎么地在关东拉起了一支队伍,报告说想要到深陷敌后的旧领地去打游击战,同时联络长州豪族弃暗投明,图谋复国兼复仇,故而请求拨五百人份的军械、弹药与粮食……”
美艳的黑暗精灵女政客,刚刚攀上自己一生从政事业的最高峰,成为这个国家当前最高三巨头之一的泽娜女士,懒洋洋地泡在满是硫磺味的温泉水里,将身躯斜倚在池畔的水磨原石,慵懒地手持一份件,对着身侧的菲里扬了扬,“……这家伙两次在长州藩被打得亡命逃窜,还有一次半路上就差点喂了鲨鱼,全家都在长州叛军手死光了,怎么现在居然还能一下子拉起五百多人?”
话语之间,她那墨玉色的身躯朝旁边挪了挪,浴巾随即徐徐滑落,顿时好一阵乳波荡漾,看得菲里立即就有些口干舌燥,目眩神迷,只得赶紧低头咽了一下口水,这才把心思收了回来。
——对于这世上任何男人来说,推倒女强人,攻略女上司,都是一项极富挑战性、刺激性与诱惑力的工作,而菲里对此也绝非没有兴趣。可惜以他这副精致娇小的伪娘皮囊,虽然并不缺乏女人缘和桃花运,但却偏偏一直都是处于被人推倒而非推倒别人的可悲状态,而且还是更可悲的一推就倒……
“……唉,那位倒霉的毛利新一,也算是咱们的老相识了,他那点儿底细有谁不清楚?这回毛利新一确实是拉了五百多人过来点验没错,而且有一半以上都是精壮汉子,只是其很多人看着都挺眼熟——似乎是毛利新一借着自己的人情,从附近豪族的家丁临时借来凑个数,等军需物资到手就自然回去了。”
构思了一下措辞之后,他将其缘由稍微透露出一些。泽娜女士闻言先是愕然,随即便是深深的叹息。
“……呃……到敌后打游击还想着要吃空饷?我总算明白他是怎么把长州领地给丢了的……”
“……这个……以我看来,他更像是手头紧张,一时拉不足壮丁,所以临时借了些人手来壮壮声势。”
虽然菲里对这种试图欺上瞒下,偏偏到最后还是没能骗过任何人的小花招同样不屑,但出于整体全局的考虑,他还是开口替那位一心复仇的毛利藩主辩解了两句,“……只要他能够给敌人的后院放上一把火,某些小毛病也就不必太计较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嘛。”
“……嗯,你说的也对,不过我们手的枪械和火炮同样很有限,而且没有生产能力,短时间内根本得不到补充,最多也就能拨给他们一些近日来缴获的太刀和竹枪。在军费资助方面,倒是可以从这几天收上来的献金和贡品直接拨出一部分,至于粮食么……”
泽娜女士又在浴池挪了挪身子,回头向某只正在自斟自饮的贫乳萝莉问道,“……三井小姐,最近这几天,你的商业协会不是一直在东海道各地大规模采购粮食吗?现在的收获怎么样?”
“……还不错,用掉了库存的最后五万两黄金,又赊了一小笔账,总共买到糙米十八万石,杂麦五千石,芋头和土豆四万石,还有一些米酒、酱油、咸萝卜和腌鱼之类……”
三井龙姬大小姐把酒杯放回水面漂着的木盆,慢吞吞地开口答道,同时还不忘用嫉妒的目光瞟了泽娜女士的丰硕肥乳一眼,“……现在镰仓那边的米价,已经跌到了四百钱一石都无人问津,因此拨一批军粮出来根本不成问题。”
“……现在的粮价居然这么便宜?”菲里听得顿时有些咋舌,“……不是说今年又是旱灾又是战乱,还有黑心商人投机倒把、囤积居奇,关东各地铁定要闹出大饥荒了吗?”
“……没办法,谁叫这阵子我国人口减少的幅度,比今年粮食产量的削减还要厉害呢?很多人都还没来得及饿死,就已经病死了。自然会有不少口粮从这些死人的嘴里被省下来……”
三井龙姬大小姐一边慢悠悠地啜饮着杯清酒,一边淡定地诉说着某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话题,“……那些要买米吃饭的城里人,如今已经有大半都遭瘟死光了。商人和土豪囤积的粮食没人消费,自然也就不值钱了。官府派人去乡下收租子也变得很轻松,过去那些收租小吏还得全副武装,担心被暴力抗租的农民给打回来,现在却只要事先做好防疫准备,然后直接将板车拉到村谷仓,看到有什么好东西就搬什么,最后再放一把火,将村里那些霉朽烂的茅草屋统统烧掉——村民不是逃走就是病死了……
此外,不知有多少粮店老板愿意捐出全部存货,只求我们教会派遣牧师给他或他的家人施法治病。于是各类食品价格自然又慢慢回落到了早先的水准……这都是很正常的物价调控方式啊”
“……喂喂,按常理应该没有那个国家敢尝试这么恐怖的物价调控方式吧这可是你的祖国啊”
菲里一边用红铅笔在毛利新一的申请书末尾写下了批示意见,一边翻着白眼如此哀叹道,“……自从我离开镰仓以来,关东那边又有多少人死于瘟疫了?该不会已经达到上百万吧”
“……上百万?嘿嘿,恐怕还不止呢就算按最保守的估计,大概也在两百万以上……”
三井龙姬大小姐突然将杯清酒一饮而尽,洁白如玉的面庞上泛起一丝醉人的酡红,神情也从淡定变得伤感,“……自从疫情爆以来,东北诸藩全都下严令封锁港口,阻断道路,禁止旅人通行,各种消息很难传递过来……但还是知道那边的情况同样不妙,甚至有几个大名本人都暴病而死
唉,我还依稀记得,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国光是记录在册的人口,就有两千六百万之多。而私下里那些逃税的隐户黑户,更是不知还有多少。可若是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这两千六百万人口,天晓得到底还能不能存活下一半?或者说能不能至少剩下一个零头?”
浴池的另外两人一时默然,对于这场突如其来、席卷列岛的惊天浩劫,任何人都是无能为力。
突然,围绕温泉的布幔被人从外面“刷”地一声掀起,顺便也打破了这片尴尬的沉寂。
“……温泉蛋已经煮好了,大家要尝尝吗?”
蕾妮用双手托着一只巨大的木盘,笑盈盈地放在了温泉池畔的水磨原石上。
二百零一、囧囧有神的战地野炊
二百零一、囧囧有神的战地野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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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温泉蛋的名气虽大,味道其实并不怎么样。http://www.uu234.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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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来说,所谓的温泉蛋,其实就是半生不熟的水煮蛋,里面的蛋黄已经煮熟,外面的蛋白却还是生的。吃的时候把蛋打在小碟子里,加点酱油再略微搅拌搅拌,然后就能拌饭吃或直接下肚了……但说实话,这玩意尝起来确实没有传说那么的美味,让菲里感觉有点失望。
不过,与蕾妮这位女吸血鬼过去所烹饪的“爱心料理”,例如硬到足以割玻璃的炖肉、臭到可以顶替催吐剂的三生蘸酱,淡到能让人味蕾麻木的清炖豆腐等等相比,这些半凝固的温泉蛋已经算是有了很大的进步,非常值得肯定和鼓励——至少能吃得下去了。
这让菲里早已被“爱心料理”吓怕了的小心肝无比欣慰,而看着女朋友的目光也充满了喜悦。
只是在下一刻,这份喜悦的感动,就变成了对“未知”的惊悚……
“……啊拉,亲爱的,这回的温泉蛋总算是合了你的胃口吗?看来不枉我这阵子的辛苦练习,厨艺终于有了进步……嗯,我正好又明出来一种很有意思的新菜色,还没动手做,要不要过来看看?”
看到男朋友终于肯吃自己做的“爱心料理”了,蕾妮自然也是笑靥如花。此刻,她穿了一套露肩的黑绢纱短和服,点缀着白菊花的刺绣,既宽松又单薄,将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包裹得紧紧的,勾画出魅力无限的美妙曲线,实在是一件非常棒的夏季时装,还能隐约显现出几分黑道大姐头的风范……唯一的问题在于,现在这会儿都已经要入冬了。
幸好,蕾妮是吸血鬼,已经沦为亡灵了,因此基本无所谓保暖问题,就是在北极裸奔都没事。
但同样地,吸血鬼做出来的饭菜,对活人而言也是很不靠谱,对此菲里早已是深有体会。
因此,为了避免自己的肠胃再受折磨,他赶紧忙不迭地披上衣服,从温泉里站出来,出去看看自家女朋友这回又折腾出了什么新鲜花样。而泽娜女士和三井龙姬大小姐恰好被热水泡得有点犯晕,就也跟着一起爬出浴池过去转转,顺便让冷风清醒一下头脑。
由于是在空旷的野地里,蕾妮试验烹饪技艺的地方也很简单,用几根粗木棍支起一个草棚子,里面是大石头架起来几口大大小小的锅子,旁边堆着些柴火,就算一间厨房了。
菲里心头打鼓地凑到灶台边一看,顿时便被里面的食材给惊悚得当场大汗、暴汗、汗如雨下。
——圆溜溜的平底锅里,正卧着一只很萌的猫娘萝莉
纤细而又娇小的可爱躯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略带婴儿肥的圆润脸蛋上,还留着口水的痕迹;柔顺闪亮的银色长和凌乱起皱的白衣红裙,被散乱地搅合在一起;两只毛绒绒的猫耳还在时不时地一动一动。一根前端裂成两半的长长尾巴,则高高翘起来搭在锅沿上,随着轻微的打鼾声微微摇晃……
这不就是前些天从江户城下町废墟里捡来的那只萝莉猫神吗?
喂喂,就算再怎么新潮的料理,也不能拿萝莉下锅啊
萝莉这种生物,向来都是专门用来观赏和卖萌的,不是拿来推倒的,更不是可以食用的……就算你是喜欢纯洁处*女鲜血的吸血鬼,也只要在床上或浴缸里,一边说着甜言蜜语和剥光了的小萝莉玩香艳的百合游戏,一边把獠牙刺入她的脖子就好了,实在没必要弄得这么猎奇,直接拿萝莉下锅吧
就连我这个炼金术士,都还没试过拿活人下锅这么猎奇的事情呢
菲里一时间看得彻底囧了,由于内心短时间疯狂吐槽过度,陷入大脑当机再起不能的僵化状态。
在这个时候,三井龙姬大小姐也迈着一溜小碎步,凑到了灶台旁边,不过她显然要比菲里淡定得多,在看到平底锅里蜷缩着的萝莉猫神之后,也只是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哟,原来是这只小家伙。难怪到处找不着呢居然躲进这只锅子里睡觉了啊”
大小姐阁下一边咂着嘴,一边如此唠唠叨叨,“……乘船过来的路上,她总是喜欢悄悄蹲在我肚子上睡觉,害得我半夜老做鬼压床的恶梦……嗯,不过看上去还是这锅子更适合她睡觉,毕竟现在天气已经冷下来了,而这锅子又比较圆,让她可以圆溜溜地蜷缩成一团暖和的毛球……”
而黑暗精灵女政客的行动,似乎还要更加直接——只见泽娜女士微微一愣,便转身提了一桶水和一小捆柴火过来……由此让菲里不由得额头青筋一跳,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尊敬的女士,请问您这是打算做什么?”
在问这话的时候,他敏锐地观察到锅猫娘的耳朵正在悄悄竖起来,极小幅度地微微转动。
“……当然是加水、点火,嗯……然后好吃的猫肉锅就完成了……”
泽娜女士嘟着嘴如此答道,促狭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同时扬起下巴朝锅装睡的猫娘示意。
……喂喂,这猫肉火锅可怎么吃啊难道你就真的那么腹黑,对**或者说渎神这么有兴趣吗?
嗯,收回前言,好像黑暗精灵的肚皮本来就应该是黑色的……菲里在内心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感觉头脑一片天翻地覆的混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喵啊人家才不是猫肉火锅的说喵”
话音未落,原本在锅子里盘成毛球的萝莉猫娘,就已经极为敏捷地一跃而起,四肢着地弓起身体,每一根银毛都“唰”地竖了起来,分叉的两根尾巴翘得老高,仿佛在表示着自己的滔天怒火。
但是,在看清楚试图烹饪自己的几个厉害家伙是谁之后,小猫娘顿时头皮一麻,便很明智地从炸毛暴怒迅转入了卖萌状态,猫尾巴有气无力地耷拉在肩膀上,两只猫爪抱着膝盖,一边在灶台旁蜷缩成一小团瑟瑟抖,一边睁着那双仿佛撒了水晶粉般闪闪光的标准星星眼,楚楚可怜地卖萌泪目道:
“……喵呜呜~~~咱可是伟大的神明大人喵你们不可以这么欺负咱的喵……喵喵不许这个黑皮女人再靠近了喵咱不是火锅涮猫肉啊喵,咱的肉很酸很难吃的说喵……”
嗯,这就是所谓的虐一虐更健康吗?被萌到了的菲里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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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经过一番鸡飞狗跳兼卖萌喵喵声不断的误会和骚乱之后,菲里总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只猫神萝莉自从被菲里救出江户町废墟之后,在镰仓盘桓数日,虽然得到熊泽天皇的册封,但是早先的信徒和神官早已不知所踪,募捐不到香火钱。镰仓朝廷也没有富余的财力物力给她盖新神社。
而在镰仓城附近还空着的旧神社,早已被先来一步的原江户町各路游神占据,正忙着招收巫女和祭司呢。只会卖萌的可怜小猫神根本争不过这些旧邻居,最后实在没办法安身,只好搭上三井龙姬大小姐巡视战区的游艇,到西边来碰碰运气。
“……空着的旧神社?嗯,这个恐怕不太好找,房子倒是小事,但会施法的巫女和祭司如今非常紧俏,想要马上给你凑一套班子出来估计不太容易……”
菲里搔着脑袋想了想之后,对还缩在墙角边画圈圈抖的猫神如此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个变通的办法,如今佛陀陛下惨遭暗算沉眠,京都朝廷又颁灭佛令,导致天下僧尼都失去了一切法力,又因寺庙里的丰厚积蓄而被邪魔盗匪窥视,正是彷徨无助到了极点,急着想要抱粗腿的时候。我可以给你联系附近几家残存的尼姑庵,让那些尼姑们作法试试看能不能改宗为巫女侍奉你这个猫神,而你则要赐予她们法力来驱魔破邪,并且以神力守护寺院……你看怎么样?”
一听自己的新家终于有了指望,蹲在墙角画圈圈的猫神萝莉立即就不哭了,赶紧转过身来,睁着她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对菲里怯生生地问道。
“……喵呜……那个……尼姑庵里是不是也有柴鱼片吃喵?”
“……肯定会有的。”菲里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只要预先说一声,保证她们天天都用撒满柴鱼片的饭来供奉你,嗯,还有生鱼片和鱼丸……她们连色戒都破了,荤戒和酒戒自然更不在话下。”
“……那就太棒了喵咱真是太高兴了喵”猫神萝莉顿时一脸幸福地破涕为笑“……上次也是多亏你救了人家喵还请人家吃得饱饱的喵所以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好人的说喵”
喂喂,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恩人好人卡啊
正当菲里一脸纠结地面对着这只神萝莉来的好人卡之时,他的吸血鬼女朋友蕾妮,终于端着一个小竹笼从外面转了进来,里面满满的都是不知从哪儿捕捉到的蝉,并且一脸欢乐地高声宣布:
“……锵锵大家期待的最新式料理要开始烹饪了哟请仔细看看这充满爱与诗意的东瀛秋季风味菜色——寒蝉鸣泣之时”
——菲里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更加的纠结了……这话里的吐槽点似乎都多到叫人不知该怎么吐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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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从夏末一直苟延残喘到深秋而不死,生命力最为顽强的悲鸣之蝉,谓之寒蝉。
但尽管如此,当蕾妮把菜油浇进刚才装过猫娘的平底锅,用旺火烧到滚热,再把竹笼里的寒蝉倾倒入油锅的时候,这些生命力顽强的寒蝉,还是没来得及出什么悲鸣,就被淹没在了滚油之。
然后,一盘热气腾腾的半焦炭状不明物体,被端到了三位面面相觑的食客面前。
“……这个……泽娜女士,您是前辈,这道油炸寒蝉还是请您先用吧”
“……啊拉,菲里,这可是你女朋友做的爱心料理哦,再怎么说也该是你一个动筷子啊”
“……那么……三井龙姬大小姐,您是本地人,对东瀛菜肴应该更有品评的资格,不妨请您先来?”
“……啊……这个么……呵呵,我还是更喜欢西餐,对这种乡土料理没多少兴趣的啦”
……
仿佛对待烫手山芋甚至定时炸弹似的,三个人全都一脸笑容地彼此推让了好半天,一直等到盘子的炸蝉都凉了,还没谦让出个结果。最后还是蹲在一旁的猫神萝莉感到实在不耐烦了,便径自把小爪子伸进盘,挑了一个比较凉一些的大个儿炸蝉(猫舌头怕烫),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怎么一个个都不吃喵,浪费食物可是坏孩子的行为喵(啊呜啊呜)……呕喵呸呸呸呸……”
可怜的猫娘才咀嚼了几口,就转着蚊香眼大口呕吐起来,闪亮的大眼睛里也噙满了泪花。
而原本还笑眯眯等着邀功的蕾妮见状,也随即黑着一张脸把这些炸蝉统统倒了。让心情紧张万分的三人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一回的地狱料理关卡,总算是过去了。
但是,比地狱料理还要恐怖一万倍的战争与瘟疫,此时却依然在继续。
二百零二、该死的还没死(上)
二百零二、该死的还没死(上)
二百零二、该死的还没死(上)
越前国.敦贺港
黑烟四起,杀声震天;尸横遍野,血流成河。http://www.uu234.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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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激烈而残酷的城市攻防战,以防守一方的仓皇败退而落下了帷幕。
带着腥味儿的寒冷海风,会津藩的葵纹军旗被一面面拔下砍倒,萨摩藩岛津家的“丸之十字”旗帜在整个战场上傲然飘扬。终于取得胜利的萨摩武士们,纷纷仿佛打了烈性兴奋剂似的,出猛兽咀嚼猎物一般兴奋的癫狂欢呼,如虎似狼地扑向那些残存的敌人。
而全线崩溃的会津藩兵,则被驱逐出了原先据守的城镇,在旷野和海滩乱哄哄地来回奔跑。在背后诸多萨摩军的卖力追逐之下,如同被虎狼猎杀的羊群一般,一团团地彼此拥挤在一起,无助地出粗野的咒骂和凄凉的悲鸣,然后伴随着绝望的惨叫声,在惊慌失措之血肉飞溅……
京都朝廷的东征军北路统帅,萨摩藩主岛津怒志殿下,此刻正淡定地策马伫立于海滨小丘上,得意地遥望着己方军阵如潮水般涌入敦贺港,而会津藩残敌则在荒野狼奔豸突。虽然在敦贺城区之外,敌人还残存着一些零星的寨堡工事,依旧在坚持抵抗,但对于整体战局而言,已经是于事无补了。
而镰仓朝廷的镇守府将军,会津藩主松平正之,此时却是满身血污地被亲信侍卫架上了一艘渔船,正双手死死地抠着船舷,回望着自己一手拉起的嫡系精兵沦为猎物,如砍瓜切菜般被人逐一杀戮殆尽,数代人惨淡经营的成果毁于一旦,不由得垂头顿足、虎目含泪,红肿的双眼,满是无尽的不甘与屈辱。
围绕着敦贺港的争夺战仅仅持续了半日,就以会津藩远征军的惨败而落幕。
而更可悲的是,这其实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与错误的敌人打的一场错误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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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会津藩的这一次孤军远征,基本上从一开始就是不靠谱到了极点。
明明总共只有五千人左右的劣势兵力,却不肯安心搞内线防御,利用从京都到会津这上千里漫长路途上的无数天险地势,逐一设防死守,辅佐以游击战和运动战,消耗对手的军事资源,把萨摩军肥的拖瘦,瘦的拖死;反倒一心要搞“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噱头,带着这仅有的一点本钱漂洋过海长途跋涉,从遥远的虾夷箱馆港一路颠簸,投放到人生地不熟的近畿地区,跟精力饱满、经验丰富且数量四倍于己的两万多萨摩军死磕——怎么看都像是某个抖m贱男在主动上门求打脸……
然而,松平正之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虽然他先是被推举为奥羽越列藩盟主,接着又当上了镰仓朝廷的6奥镇守府将军,名义上已经统辖着四百万石的辽阔领地,但实际上仍然还是一个二十八万石等藩国的主人而已。在这片名义上的辖地之内,不光是山头林立、互不统辖,甚至有几个藩国的土地比会津藩更大,例如邻居伊达家的仙台藩,论领地就是会津藩的两倍规模。
因此,光靠一个合法性极为可疑的草台子朝廷,胡乱颁的一道空名号,是不可能真正调遣这么多桀骜不驯的藩国,无私贡献出自己珍贵的军队、粮秣、金钱和物资,切实支援松平正之殿下抗击官军讨伐的,甚至还可能生出逆反心理——不过是在没几天之前,大家还都是平起平坐的诸侯大名来着,怎么现在就要向你这个会津藩主俯称臣了呢?
这样一来,如果会津藩畏惧于萨摩军的强大,不敢主动出战迎击,而是选择固守某处关隘避战不出的话,那么同样明哲保身的前方各藩,恐怕多半就会一枪不地朝萨摩军投降归顺,然后掉过头来跟着狐假虎威,并且忽悠后方其余藩国一块儿倒戈攻打会津,以弥补降服于敌人的损失……
于是,倒霉的会津军届时就会现,自己将要抵御的,就不再仅仅是两万多萨摩武士的攻击,而是沿途如滚雪球一般膨胀起来的不知多少万大军……所以,松平正之很悲催地现,自己根本没有内线作战的腹地、纵深和战略空间,如果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的话,那么随着麾下各藩的先后投敌,实力对比此消彼长之下,就更别想“御敌于国门之内”了。
出于以上权衡分析,他只得硬着头皮把心一横,集结起仅有的五千精兵,又临时征集了许多商船和渔船,动了进军京畿的大冒险——在松平正之看来,既然北6、奥羽的诸侯们不愿意臣服于老相识的会津藩,那么自然也更不愿意臣服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南九州萨摩藩,心并非没有为此一战的意愿。只是问题在于,虽然在看到了京都朝廷这几个月来倒行逆施、背信弃义、昏聩贪婪的一系列暴行之后,基本上不会再有哪个疯子还肯一心想着效忠天皇。但是当讨伐军兵临城下之时,基于人性的弱点,恐怕还是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去承担主攻任务,反倒全都会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坐失良机,最后往往是谁都不敢出头,让敌人各个击破。
但反过来看,如果有哪个勇者率先挑头出来,并占据上风的话,那么大多数观望者也都应该会一拥而上,联手痛打落水狗的……怎奈手头兵力实在不足,事到临头还是有些心虚,因此在轻易占领没有一兵一卒留守的敦贺港之后,松平正之便开始裹足不进,没有带着他的五千兵马继续冒险向京都推进,而是就地修筑工事壁垒,搜集战略物资,准备应付萨摩军必然到来的反扑,打一场持久的阵地战。
——战略上的极度冒险外加战术上的极度保守……局势展至此,已经差不多注定要以悲剧收场了。
为了提高胜算,在赶赴京畿战场之前,松平正之还派遣使者向各地广英雄帖,邀请三山四海的英雄好汉们前来加盟,自称已经带了三万虎狼之师上洛,计划要御敌于国门之外,把那些南方的萨摩佬统统灭此朝食,希望大家能够一起来分享胜利的荣耀……这该算是欺负人家消息不灵通还是怎么的?
牛在天上飞,只是收信的诸位藩主们似乎还觉得这牛飞得不够高,决定再接再厉,把这牛吹得更夸张一些……于是,在数日之后,松平正之便欣喜地接到了许多很让他感到鼓舞的回信,上面纷纷赞扬松平镇守府将军大人体恤部属、忠于王事,为了保全各藩的领地,竟然不惜以身犯险,战线后方的诸侯们全都感动流涕,决心倾力报效松平殿下厚恩,组织一支“遮天蔽日”的空前大军赶赴敦贺港助战。
得到了这份保证,原本还有些心虚的松平正之,便立即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兴冲冲地上船出了。
可惜不管什么牛在天上飞,都是很容易被人给捅下来的——信以为真的松平正之,从此便一心窝在京都东北的敦贺港里,堵着萨摩军进入北6的道路,瞅着东边眼巴巴地等啊等,一直等到岛津家的“丸之十字”军旗都已经从南边黑压压地扑过来了,也没见到那支“遮天蔽日”的大军在哪儿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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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按照每万石动员二百五十人的常规出兵比例,在奥羽越同盟四百万石的广袤土地内,至少能拉起十万人的队伍。如果再花钱雇佣浪人的话,在短时间内凑足十五万大军应该不成问题。
然而,东北各地的诸侯大名们,都是未虑胜先虑败的老成谋国之辈,在彼此信使往来一番商议之后,认为出于稳妥起见,不能把赌注都押在一处,因此留足了预备队,路途遥远的6奥、岀羽、越后三国兵马一律不动,负责稳守后路并作精神上的支援,只让西边更靠近战场的能登、加贺、越三国诸侯出兵助战。然后,能登、加贺、越三国的诸侯们又是一番商议,认为自己也要留足预备队,因此能登、越两国的兵马还是不动,只出一些粮草钱币作为援助,而打仗的事情,就交给最靠近战区的加贺国武士们了。
但加贺国邻近京畿,这几个月来时常有流寇盗匪窜入,兵力本来就很紧张。而西边的越前国战区,更是已经被草原上来的蛮族骑兵们给洗劫过一遍,当地的各家大名们由于军备薄弱,居城兵力不足,彼此之间又未曾携手互助,因此死的死逃的逃,几乎无一幸免。
鉴于身边这些血淋淋的教训,加贺国的几位藩主私下里碰头一合计,都觉得还是守住自家城堡要紧,一定要留足预备队,而不能好高骛远,随随便便地将仅有的一小队武士随便派出去。
至于给会津藩远征军的援兵么……正好各自领内都有不少和尚,眼下因为佛祖遭暗算长眠,不幸丧失了神佛赐予的法力,完全沦为了吃闲饭的废物。为了减轻负担,索性把这些秃驴们统统打上阵,舍身讨伐那些烧了比睿山和奈良城的佛敌去也。然后呢,还能将寺庙里的金银法器、玉石佛像什么的没收了充抵军费——反正如今连佛祖都没了,这些身外之物想必就更加不用在意了……
在这一最高宗旨的指导下,加贺国的几位藩主又扯皮了几天,终于派遣大批刀枪齐备的武士,前往各座寺院“热情邀请”。只是由于事情拖延太久,消息不幸泄露,那些僧人们一听要自己去参加“圣战”,讨伐那些烧了比睿山和奈良城的凶悍佛敌,个个被这光荣而伟大的使命给震撼得双腿抖,激动不已。于是当即就卷了寺的值钱法器与贵重佛像,脱掉僧袍戴上假套溜之大吉。很多人甚至连佛经度牒都丢下不要了,一心想着尽快转进他乡,以便于保存实力,延续本门香火……
由于这些僧人的探听能力和转进度过于惊人,哪怕诸位大名们在气急败坏之下兵搜山,总共也只抓出三百多个光头。其有二十多个是尼姑或女弟子,剩下的则大多是极富经验之辈,最高年龄达百岁以上,七旬以上的老寿星则多达百人,虽然应该已经过了年富力强的颠峰期,但是依旧跑得飞快,诸位养尊处优的武士们必须要骑马才能追上。
甚至还有若干位坐轮椅的断腿大师,都能让追兵赶得气喘吁吁,累得浑身大汗,参加残疾人运动会绝对能拿金牌……故而诸侯们一时间高兴得是垂头顿足、破口大骂,为防夜长梦多,赶紧不管三七二十一,下令把这些来自不同寺院的老弱妇孺病残,以精确到个人的方式组合起来,又胡乱抓了些难民凑数,最后紧急编成一支五百人的“护教圣军”,每人拨打狗棒一根,麻袋一口,由数名抽到坏签的武士持刀举枪武装押解,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开赴越前国上阵讨伐佛敌去也。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支“护教圣军”似乎才只走到越前与加贺两国的边境,负责看管的武士刚一撤走,就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一般,莫名其妙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可怜的松平正之殿下,却还在敦贺港紧急抢修的战地工事内,望眼欲穿地等待着那支“遮天蔽日”的大军。
——这就是忽悠别人不成,反让自己给忽悠了的悲惨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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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由于东北各藩之间事先信息交换过于频繁,保密工作做得太差,因此早在会津藩兵尚未离开虾夷岛的时候,身在京都的萨摩藩主岛津怒志殿下就已经收到了这一情报。并且让原本准备立即出兵的岛津怒志殿下,反而一时间停下了脚步,暂且坐镇京都观望事态展。
——难得人家这么体贴他们萨摩健儿赶路辛苦,为了让他们不必跋涉千山万水,跑到冰天雪地的6奥国才能打得着仗,不惜自己漂洋过海,主动把脸凑上来找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典型抖m男一心找虐的精神所以自己万万不可操之过急,让人家还没到地头就给吓跑了。
于是,当藤原梅竹大人的南路军已经开拔之时,两万多萨摩军却又在京都城踯躅好几天,一直等到有探子确证了大批会津藩兵在敦贺港登6之后,岛津怒志殿下才不紧不慢地离开京都,指挥全军沿着北6街道挺进敦贺,与远道而来的五千会津藩军,展开一场决定命运的较量。
实际上,这次战役从一开始就毫无悬念。
双方都是配备了西洋火器的新式军队,也都有过一定的实战经验,但一比四的兵力差距,就足以决定了会津藩军的绝对劣势。另外,敦贺港也并非什么险要坚固的名城,而只是一个由许多木头房子乱七八糟凑起来的大杂烩,没有任何像样的规划,甚至连城墙和护城河都没有。
虽然会津军从登6之初就抢修工事,试图将敦贺港要塞化,但是一直等到萨摩军进逼郊外,规划的壕沟、胸墙和堡垒也只完工了不足一半,在大范围的全线攻击之下,很难挥多少用处。
更糟糕的是,会津军由于启程过于仓促,粮食竟然没带够,而登6敦贺港之后一看,全城居民逃得干干净净,根本甭想“现地调达”。为了避免把这场远征变成绝食旅行,松平正之只好硬着头皮把大部分船队打到越后、能登各地搜集粮食,直至萨摩军杀到,都还没来得及赶回来……结果就是导致会津军在战斗爆前夕,即使想要撤退都没有足够的船只,不得不在敦贺港和强敌死磕。
而准备不足的战争,通常都不会有很好的结果——当双方开战之后,萨摩军只是朝敦贺港内射了几轮灼热弹和燃烧弹,就烧起了铺天盖地的熊熊烈火,让据守在城内的会津军陷入一片混乱。
然后,随着岛津怒志殿下的一声号令,两万名骁勇的萨摩将士顶着稀稀落落的流弹,全力奔跑着快越过敦贺港郊外未完工的壕沟与胸墙,与工事后面措手不及的少量防御者,展开了一番短促而又激烈的白刃战,便将会津军最后一轮有组织的抵抗彻底击溃,迅奠定了胜局。除了会津藩主松平正之带着两百余人侥幸夺船逃生之外,其余军士被重重包围,无路可逃,尽数惨遭屠戮。
至此,旧幕府体系遗留下来的最后一支正规军队,便在敦贺海滩上的血泊灰飞烟灭……而会津军实际上是根本没必要打这一仗的,只要肯耐心地多等待一阵子,时间就会给他们带来胜利。
因为,他们的对手,岛津家“丸之十字”军旗下的两万萨摩军,其实早已是将死之人了。
二百零三、该死的还没死(下)
二百零三、该死的还没死(下)
二百零三、该死的还没死(下)
在经历了最后的一番激战之后,萨摩军对会津军残部的围剿,也渐渐进入了尾声。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TTZW365。COM-}
“……预备——射轰隆隆……”
伴随着轻型臼炮喷吐出的明亮火焰,只听得一声闷雷般的低沉巨响,会津军残兵据守的最后也是最大一座寨堡,由原敦贺奉行所官邸改建的司令部,顿时被砸得土石迸飞,轰然坍塌。无数血肉模糊的肢体残块,与碎散纷飞的木石瓦砾混杂在一起,仿佛冰雹般迎头砸下,场面之残酷令人不忍卒睹。
“……班载(万岁)——”
趁着烟尘弥漫、视野模糊之际,萨摩军组织的拔刀队出了临战的怒吼,抡起锋利的太刀,一举冲入了炸塌的寨墙。随即便从硝烟弥漫的瓦砾堆间,传来了一串刀剑撞击的咔嚓声,以及仿佛野兽搏斗般的咆哮嘶鸣和粗野谩骂。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伴随着飞溅的热血,无数死不瞑目的尸骸,如犁翻的土块一般四处散落。但越来越多的萨摩军,还在继续涌入寨堡,踏着同僚与敌人的尸体步步进逼。
事实上,这一仗打到了这个份上,谁都知道会津藩败局已定,不管再怎么顽强的抵抗,对整个战役都已于事无补。而会津兵虽然素称忠勇,可也不会个个都是死士。若是正常情况,早就已经大批投降了。
但问题是,萨摩军似乎根本没有接受俘虏的意思,无论对手投降还是逃散,全都一律格杀勿论——为了用最残酷的手段震慑东征路上的诸多藩国,逼迫这些墙头草一般的诸侯们自觉开城投降,岛津怒志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悍然布了一道残忍的屠杀令,要求对残余的会津藩士只杀不降……而萨摩藩方面其实也没有多余的粮食,用来养活这些没用的俘虏。
于是,面对着无法躲避的死亡与杀戮,会津藩的将士们只得继续进行绝望的抵抗,并且爆出了强的战斗力——有的会津藩兵不幸肚子被划破,连肠子都流出来,但依然坚持不下火线,把肠子塞入腹再战。能见度极低的硝烟和尘埃,无数灰蒙蒙的人影搅合在一起,拼命地扭打和撕咬着彼此。在刀光剑影、枪林弹雨的残酷杀戮之,不断有人负伤倒下,又不断有人从尸体堆里爬起来,继续寻找敌人捉对厮杀,却没有一个人畏惧退缩,也根本没有后退的余地……
这场极端考验意志的肉搏攻坚战,让双方都流够了鲜血。
从午开始,依托猛烈的炮火掩护,萨摩藩拔刀队连续三次神气十足地冲进寨堡,又连续三次被灰头土脸地打出来……炮声、枪声、刀剑撞击声,充满仇恨的愤怒咒骂声,濒临死亡的凄惨哀嚎声,负伤剧痛的低沉呻吟声,一时间当真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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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战场形势明明一派大好,敌人的最后据点却竟然久攻不下,并且死伤极其惨重,岛津怒志登时有些恼火,觉得实在是按捺不住心神,便扬鞭策马上前,打算亲自督战。
不料他才刚刚来到阵前,后面的亲卫近侍都还没能赶上,就听得寨堡大门咣当一声巨响,从内部被撞翻在地。然后腾起的烟尘尚未散去,就从里面杀出了一大票威风凛凛煞气腾腾的会津藩骑兵,嗷嗷叫着各自持矛挥刀猛扑过来,誓要直取岛津怒志藩主的项上人头
原来岛津怒志身穿一袭鲜亮华服,肩披紫色狐皮大氅,身边还有侍从扛着马标(就是高级将领的一种个人标志,类似车标,例如德川家是扇子,丰臣家是葫芦),在战场上显眼无比,一看就是主将的模样。
寨堡内的会津藩兵,早就注意这个骚包的阔人很久了。只是一开始离得远,根本够不着,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现在这厮居然不知死活地靠了上来,哪里还有不趁机冲出去讨杀的道理?
反正看着眼下这架势,萨摩兵是铁了心不给自己活路,而且也已经逃不出去了。既然一样都是死,与其窝窝囊囊地被炮弹活埋在瓦砾堆里,还不如抓紧时间讨取一个敌方大将,死也要死得够本才行
说时迟那时快,由于主攻方向在堡垒的另一边,大门口附近居然没有安置多少萨摩兵阻击。在轻易挑翻几个碍事的散兵游勇之后,七八名会津藩骑兵顺利杀到了藩主面前。一时间只见马蹄纷飞,一排雪亮的矛尖直刺岛津怒志的胸口,四周的萨摩兵现岛津怒志眼看就要悬,顿时一起大声呐喊,可毕竟距离太远了,谁也来不及上前救援,只能扯着喉咙在那里干着急。
但岛津怒志却是临危不惧,尽管腰间仅有两把不顶用的小太刀,却仍旧一不慌二不忙,驻马一动不动地紧盯刺来的枪尖,直到那排枪尖就要堪堪刺入胸前,这才突然支起身子,双脚跳到马鞍上猛地力,一个跟头纵身跃起,堪堪擦着敌骑的头顶,轻盈地划过一条弧线,在马屁股后面悄然落地。
而气势汹汹杀过去的会津藩骑兵,却在眨眼间不见了敌酋踪影,然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和岛津怒志遗落下的那匹坐骑撞成一团,当即就有人翻落在地,顿时变得一片混乱,彼此避闪斥骂,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勒住战马,拨转回来准备再次冲杀。
然而时机一去不复返,趁着这个短暂的间隙,大群萨摩士兵已经簇拥到了藩主身边,还堵住了他们刚刚冲出的那扇大门,竟然已是连寨堡也回不去了……
因此,这些会津藩骑兵见此状况,也只得一声喊,各自拨马夺路而逃。而岛津怒志也赶紧按着自己差点被吓到蹦出来的心脏,装出一副非常淡定的傲然模样,匆匆换了一匹战马,由亲卫近侍护送着回归后方本阵坐镇不提。至于亲自督战的打算,也自然丢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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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最惨烈的白刃肉搏战,一直从午杀到黄昏,才基本宣告结束。
夕阳西下,天际边燃烧着一抹橘红色的晚霞,嫣红的落日透过淡淡的云雾,将余烟袅袅的战场映照得一片凄凉,就连波光粼粼的大海,似乎也被夕阳染上了一抹残酷的血色。
哪怕当大门被突破之后,筋疲力尽的会津军还是鼓足余勇,勉强又坚持了几个小时,这才终于在隆隆炮声战败崩溃,最后的少数残存者见逃跑无路,也只得于宅邸内集体切腹自尽了。
残破坍塌的寨堡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无数尸体。在几个反复争夺的地方,累累尸骸甚至堆积成了小山。扭曲变形的建筑物废墟之间,无数焦黑的柱子和木框还在冒着缕缕黑烟。虽然市民早已逃得一干二净,但依然不时有“叭”的一声冷枪在街巷间划过,那是萨摩军在追剿偶然落的零星残敌,或者给重伤濒死的同僚在太阳穴上放一枪,以解除他们生不如死的痛苦。
——虽然在从京都开拔之前,萨摩军就拉下了脸面,几乎强行征了全城所有的巫女和祭祀,让他们给士兵提供战地救治,但毕竟手艺相对生疏,与过去的和尚尼姑们相较甚远。只要伤势稍微一重,或者伤口不幸受到感染,以及在枪击时了铅毒,那么这些最后的本国施法者们也就无计可施了。
“……战死六百五十余人,重伤一千一百余人……唉,这个损失还真是有点厉害啊咳咳咳咳……”
虽然嘴上唉声叹气,但尚还年轻的岛津怒志,其实却是满脸的志得意满之色,深深陶醉于自己取得的又一次辉煌胜利之——经此一战,东北地区唯一能与萨摩军较量的武装力量,即会津藩的西式军队,便已经彻底灰飞烟灭了,没有几年时间根本别想恢复过来。
而岛津家征服北6、奥羽,乃至天下布武的道路,也将从此畅通无阻,除了那一帮需要用谈判手段稳住,但应该不至于会与自己真正争夺天下的西洋鬼畜之外,就再不会存在什么难啃的硬骨头了
唉,绝世强者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寂寞如雪啊他不由得颇为自恋地如此想道。
只是还没等亲卫宠臣们来得及开口阿谀恭维,岛津怒志就突然脸色一变,随即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把他咳得连腰杆都伛偻了下去。几名机灵的亲卫小姓,赶紧齐刷刷地拥上前去,又是拍胸又是揉肩又是抚背,七手八脚地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让藩主大人把气缓了过来,但还是脸色苍白,不时痉挛抽搐。
“……呃哦,这阵子看来实在是太疲劳了,才刚到这把年纪,就整天出虚汗还腰酸背痛,贴什么膏药吃什么补品都没效果。等到以后老了可怎么办呐……”
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岛津怒志苦笑着自嘲了几句。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劳神过度的缘故,自从率军离开京都,向北6动进攻以来,他总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气力不济,时常出虚汗、咳嗽,偶尔还会出现一阵阵钻心彻骨的刺痛。即使是找巫女或祭祀施法,甚至喝下好不容易搞来的西洋炼金术治疗药水,似乎也没有很明显的疗效,但同样也不至于很严重就是了。
按照岛津怒志的想法,这应该是积劳成疾了。不过他自恃年纪轻身体壮,眼下又是开创大业的关键时期,还是咬紧牙关再熬一熬为好——对于大多数政治人物来说,权势就是能够缓解一切宿疾的灵丹妙药
而在轻易取得了敦贺港合战的全胜之后,未来的关东霸主乃至于幕府将军的宝座,似乎已经在向他招手了……在这一辉煌前景的诱惑下,自己身上的小小病痛,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但是,岛津怒志殿下的愉快心情,也就只维持到了这一刻而已。
正这位藩主殿下被几个小姓搀扶着下了马,打算去参加此役的“实检”——即在全军战胜之后,将讨取的敌将级找个干净地方排列起来,由总大将检阅观摩这些人头并评定战功的仪式——的半路上,突然有一骑信使匆匆赶来,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将一封十万火急的求援书塞到了他的手。
岛津怒志伸手搔了搔头,满脸狐疑地拆开信函,然后便整个人都被华丽丽地雷得僵住了。
“……富士见合战惨败?南路军一夜溃散?我的天啊藤原梅竹那个**到底打得都是些什么仗啊?他不是带了七万人吗?就算是七万只鸡,抓起来也得花上不止一夜吧”
他恨恨地把信函用力撕碎,随手丢在地上,接着又满脸不甘心地起身回,抬头望了东北方的北6道大地一眼,目光荡漾着留恋,然后才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唉,数万将士艰苦血战之功,不想竟如此毁于一旦传令全军,就地扎营休整一夜,然后立即收拾行李,掉头回京都参战”
——继战死于奈良的佩里提督之后,这个悲催国度又一位称雄一时的沙场英豪,也踏上了通往死亡与覆灭的不归路。
该死的人,就是阴差阳错地一时未死,但到最后终归还是要死去的……
二百零四、撂挑子的蛙跳作战
二百零四、撂挑子的蛙跳作战
二百零四、撂挑子的蛙跳作战
时值初冬,万物肃杀,辽阔的天地之间,尽是一派苍茫与萧瑟的景象。收藏~牛*文*小说网http://www.uu234.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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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二月的东海道诸藩,仍然在黑死病、疟疾、伤寒、天花、霍乱等瘟疫组成的可怕漩涡挣扎。
原本让人忧心忡忡的饥荒问题,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关心了。因为随着人口在瘟疫的急剧减少,需要吃饭的嘴巴突然减少了不知多少张,而囤积起来用于过冬的那点儿粮食,竟然变得严重过剩,吃饭问题也随之变得不再是问题——只是没有谁会喜欢这样恐怖的问题解决方式罢了。
另一方面,治病防疫的工作却始终缺乏明显进展——在这个治疗神术过度达的社会里,草药学和常规医术自然会遭到严重抑制。更糟糕的是,若是在众神争鸣的费伦大6,有很多家神殿自由开业,一家完蛋了还能换另一家,总归找得到替补。而在这个悲催的东瀛岛国,医疗行业却是由佛门僧侣独家垄断经营,一旦佛陀陛下不幸陨落,顿时便万事皆休,呜呼哀哉了。
而就在医疗体系崩溃的同时,战乱和屠杀却还在不断制造巨量的尸体,被丢弃曝露在外任凭日晒雨淋,腐烂之后成为最佳的致病源头,进而导致瘟疫的急剧蔓延——并且无药可救
一时之间,无形的可怕死神,萦绕在这个国家的每一处角落。而同样被佛门把持的转世轮回之路,也由此断绝,导致死者尽数沦为游荡不去的怨灵野鬼,到处袭击活人……故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市井百姓,全都惶惶不可终日,不知哪一天就会毫无征兆地一病不起,或者被恶灵夺命,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惨淡。
像这样悲催的状况,若是在西方费伦大6,只怕是早有崇拜恶魔或魔鬼的末日邪教盛行了。
但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个国家与费伦大6几乎是位于托瑞尔星球的两端,连无限深渊的恶魔或九层地狱的魔鬼也没有把势力展过来——在这个上古时期就有八百万神的国度,如今本来就已经是神比人都多,信仰之力不够分配了,外来神魔还想要挤进来抢位子,可不是那么轻松的活计。
神术治疗行不通,魔法和炼金术同样无法指望。虽然用炼金术大批量生产治疗药水,对菲里这个4级炼金术士而言毫无难度。但问题是,有太多的原材料无法就地获得……身在远离费伦的远东异域,又该从哪里去搞青铜龙的粪便、牛头人的毛,还有幽暗地域食人蘑菇的菌丝等等这一类见鬼的玩意儿啊
身为穿越者,菲里依稀还记得可以种牛痘来预防天花,但具体怎么搞却还得慢慢摸索。而且如今盛行的疾病远不止天花一种,什么稀奇古怪的症状都有冒出来,防得了这种病就扛不住另一种病,更别提举国之内竟然有三成左右无药可救的梅毒感染者……这都吓得他不敢出轨嫖ji了
万般无奈之下,为了填上这个致命的空挡,避免举国沦为鬼域的悲惨结局,白苍苍的静水幽狐大师甚至不惜担上佛门叛徒的骂名,组织彷徨无助的寺院僧尼们临时突击培训,想让他们改宗皈依魔法女神密斯特拉、财富女神渥金和幽暗少女伊丽丝翠,好歹先恢复些法力去治病救人再说。
总的来说,这一运动多少有些成效,但仍然不如预想的好。虽然那些丧失了法力的僧尼们,基本没多少愿意为佛祖守身,而是非常乐意抱上几位西洋女神的粗大腿。可牧师就是神明在地上的代行者,以及接受神术力量的“活容器”,想要得到神明赐下的神术,也得有一定的底子,即对神明的理解和感悟才行。
而那些病急乱投医的和尚尼姑,却连三位女神的**教义都没熟悉,就算他们再怎么心急火燎地悬梁刺股、刻苦钻研,也不是几个月时间就能轻松掌握的。因此截至到十二月为止,静水幽狐大师总共只完成了不到五百名僧尼的改宗皈依任务,对于举国数以百万计的瘟疫患者,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对于菲里.泰勒少将而言,他还在这场东瀛佛门的自救行动,现了一个相当头疼的问题。那就是在这些改宗成功的佛门子弟里面,所有的和尚一律获得了财富女神渥金的神力,而尼姑们则统统蒙受了伊丽丝翠那位黑皮裸奔女的恩宠,却没有任何一个人选择成为魔法女神的仆人……
换句话说,这也就意味着,此地的和尚基本都是财迷,而尼姑基本都是痴女,却连一个追求智慧与知识的贤哲高人都找不出——那位佛陀释迦牟尼陛下,都往自己的莲花宝座下收罗了些什么家伙啊
更加可怕的是,若是照这样展下去,按照两位女神的教义宗旨,这个国家的和尚庙,恐怕将会逐渐演化为集银行、典当、兑换等行业为一体,甚至还要加上股票、期货和放高利贷的复合式金融心;而尼姑庵则会被改成全年度无断的天体营,而且还是那种刻意把身体晒黑,并且在脸上搽黑油膏的类型——就如同另一个世界的东京涉谷那些涂黑妹妆的不良少女……
嗯,以这个国家的yin乱风俗来推断,诸位尼姑们既然要根据裸奔女的教义,进行非常有爱的**修行、艳舞祭祀和裸奔传教,那么顺便卖肉搞援助交际,似乎也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对于自家教会在远东异国忽然取得的突破性展,伊丽丝翠女神殿下倒是颇为欣喜。最近的这几天里,菲里麾下那一批随军远征的黑暗精灵女牧师,已经连续三次蒙受神恩,实力突飞猛进,并且接受了留驻该国展教会的神谕——因此她们此时已经脱离军团,正筹备着到东瀛各地去指导尼姑们如何布道传教,建设神殿了……或者说怎样把尼姑庵变成天体营……
这让菲里不由得感到了几丝惶恐,倒不是担心缺了这批劳苦功高的卓尔精灵女战士就没法打仗,而是因为他毕竟只是魔法女神的候补选民,在另外两名女神那里可没有兼职。虽然这三位女神如今组成了一个很有爱的百合联盟,但就算是真正的百合姐妹之间,也是有攻受之分……嗯,或者说上下之分的啊。
以前,在这三家教会之,魔法女神的位阶和势力都是最强,足以稳坐头把交椅。但如今随着耐色瑞尔帝国政局的突变,其实力已经遭受了很大打击,与另外两家的差距已经不大。
若是让财富女神渥金和幽暗少女伊丽丝翠趁着佛陀陨落的契机,在远东取得爆炸性展,一举获得上千万信徒的话,那么在此消彼长之下,原本的大姐头魔法女神,就有沦为垫底小受的危险,这叫心高气傲的密斯特拉殿下情何以堪啊
而身在现场的候补选民菲里,恐怕会沦为第一个被迁怒的对象……这让他经常感到不寒而栗。
当然,静水幽狐大师目前才仅仅展了区区几百名牧师,万余名信徒,暂时还不至于动摇三位女神之间实力对比的天平,就算要导致什么不良后果,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而眼下最让他头疼的,还要数东海道的这堆烂摊子,对于这一塌糊涂的现状,菲里几乎已经是焦头烂额、束手无策了。
——富士见合战之后,京都朝廷的那位“长跑健将”藤原梅竹大帅,倒是自顾自*拍屁股溜了,却把七八万乌合之众丢给了菲里,而且还是一帮遭了瘟的级倒霉蛋。
根据这几天粗略统计的数据,京都朝廷的南路东征军,号称二十万,实际人数大概也有七八万,但却只有一千条杂色古董火枪,两万多把武士刀,而剩下那些人的武装水平,就只能以棒子、竹竿和石块为主了,怎么看都更像是流浪汉,并且十个里面最少有六七个是病歪歪的……
对于全权负责本次招降纳叛工作的菲里而言,这样的病汉大军真是活着污染空气,死了污染土地,半死不活的污染其他人。收编他们用在战场上根本就是自己找罪受,而且还走到哪里就把瘟疫带到哪里,偏偏又堵在了巨熊军团继续向西进军的道路上,没办法置之不理……实在是令人头疼。
甚至就连这些乌合之众的领们,大多数似乎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因此虽说在乱世之,没有比手上握着兵权更让人感到安全的了,但他们心还是生不出什么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意思,反倒是纷纷卷了这些日子搜刮的财宝,丢下底层的喽啰们自生自灭,带着少数亲信心腹,想要跑到镰仓或其它偏远的太平地面上当寓公去也……
当然,真正跟部下们同甘苦共命运的好长官,也不是完全没有,但那通常都是因为已经病得爬不起来,想要卷款潜逃当寓公都没这个命了……
对于这样一帮百无一用却麻烦多多的乌合之众,有关当局很是纠结,根本拿不出合适的处理办法。
治疗药水是拿不出来的,仅有的一点存货还要备着接下来的作战需求。牧师们的神术治疗同样远远不够用,因此给他们治病是万万做不到的。而改用卑鄙手段,将他们诱降之后再屠杀或坑杀,以彻底清除疫病源头,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主意——这倒不是考虑到什么人道主义方面的问题,而是执行任务的士兵和这些病鬼长时间近距离接触,之后很可能会导致瘟疫在自己的军蔓延……
——在很多时候,瘟疫也是一张免死金牌,但这金牌的材料乃是放射性元素,拿着拿着就死了……
虽然这些人跟臭狗屎似的,不管怎么处理都会沾得一手污秽。但菲里又不能把他们丢下不理睬,自顾自进军京畿——谁晓得他们会在大军背后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最后,气急败坏的菲里索性决心撂了挑子,派出黑岛仁充当信使,到镰仓去叫他的老哥黑岛忠夫,让黑岛忠夫的城管队来负责处理这些棘手的俘虏。
但是,在几天之后,他却从脸色苍白的黑岛仁伪娘同志的口,得到了一个颇为悲哀的消息。
“……黑岛大队长重病不起?”菲里听得一脸惊诧,“……你们家不是传说的春哥后人,代代具备违反因果律的不死天赋,每次死后都能原地满状态复活吗?”
“……问题是我哥还没病死啊”黑岛仁摊了摊手,眼神既惊悚又无奈。
“……忠夫哥哥的梅毒最近突然恶化,而且还是在咽喉、肛门和生殖器一起作,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溃烂流脓的。虽然请牧师施展过几次治疗术,但病根太深,治疗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如今已展到连话都不会说,躺在床上浑身散恶臭,只能慢慢等他病死再自动复活了……”
——咽喉、肛门和生殖器一起梅毒作?原来黑岛忠夫那位看似豪勇的年肌肉男,居然还是一个攻受皆可的双向插头啊未免有些太过于重口味了吧
而且,明明拥有死后原地满状态复活的逆天绝技,但恪于绝对不可自杀的家训,却只能忍受着恐怖的病痛折磨,眼睁睁地看着身体一点点朽烂崩坏……这简直是名副其实的悲剧帝了。
随着黑岛忠夫大队长的病倒,泽娜公使和三井龙姬大小姐又在战区巡视未回,熊泽天皇只是个花瓶摆设,完全管不了事,镰仓大本营没了领人物坐镇,顿时变得一盘散沙,城管队内部也是勾心斗角不断。虽然还不至于闹到造反兵变的程度,但在短时间内是无力支援前线了。
可东海道的这烂摊子,菲里也实在是没法处理了。几万遭瘟的“降军”为了维持生计,还在四处游荡,各种劫掠和冲突根本无法得到遏制,而瘟疫也在继续蔓延,官府的命令却因为政府机构瘫痪,基本无法下达到乡间……在被一帮求医求药的本地士绅搅得头昏脑胀之后,他终于毅然做出了撒手不管的决定。
——有人接手的话自然要撂挑子,没人接手的话不管不顾也要撂挑子
什么是官僚主义?这就是官僚主义
当然,把一帮满腹怨言且遭瘟犯病的敌军丢在屁股后面,一路强行军穿越大片瘟疫区,还要提防沿途的散兵游勇外加地头蛇们打冷枪搞麻雀战,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
因此,看看整个远东舰队都被泽娜公使收买了过来,运输船位已经足够使用,菲里便搞了一次蛙跳作战,下令全体兵员从滨松港上船出,直扑大阪。丢下东海道这几万半死不活的降军,任其自生自灭——反正以瘟疫的可怕程度,他们就算有心报复,也没有力气和时间一路杀到关东平原上的镰仓城了。
至于已经被彻底打烂的东海道西部诸藩,就连三井龙姬大小姐都已经打定了放弃的主意——时局艰难,镰仓当局实在是没有这个精力与资本去接管这副烂摊子,只能先放着再说。
按照菲里仓促草拟的作战计划,巨熊军团这一次的战斗任务非常轻松。只要在登6大阪港之后休整几天,等到京都朝廷旗下战斗力最强的两万岛津家萨摩藩兵,因为无药可救的空间辐射病爆而集体死光。那么失去了绝大部分武装力量的京都古城,就会像熟透了的果子一样落进他的手里。
——算算日子,这些彪悍的西南健儿,已经离死没几天了,只要稍微有点耐心,就无需脏了自己的手。
而作为朝廷象征的京都城一旦易手,那么这场岛国内战的连天烽火,也就基本可以尘埃落定了。
只是菲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巨熊军团抵达大阪港的时候,迎接他的竟然是一场葬礼
二百零五、不该死的死了
二百零五、不该死的死了
二百零五、不该死的死了
进入十二月的大阪港,依然到处都充斥着战乱和萧条的末日气息。
城内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都塞满了衣不蔽体的乞丐与流民,气息奄奄地靠着墙根上等死。不少女人身上的那点儿烂布条,都破得根本遮不住羞处,头则被一层层污垢覆盖,板结得成了疙瘩。而小孩子也因为极度饥饿,肚皮鼓得比气球还大,四肢和躯干却瘦得皮包骨头,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
前几天一阵寒流袭来,就让这些衣食无着的难民一夜冻死了三百人,然后,他们在街头生火取暖的时候,又不幸点燃了房子,造成整整两个町被火灾烧毁,死者数以千计。事后官府为了追索案犯,又一口气砍了好几十颗脑袋——乱世之,人命就是如此的微贱。
在这个悲催的环境下,女人们只要一个霉的饭团,就能换取她们整个晚上极度热情的全套服务;而男人们为了争夺一口残羹剩饭,不惜拼死搏斗,时刻都有人伤痕累累地横尸街头。哪怕官府差役和旧幕府残军组织了高强度的全天巡逻,也难以维持城内秩序。
一队队被临时征的壮年苦力,戴着口罩推着板车,在一条路一条路地收敛着随处可见的尸体。然后还要倾倒石灰、喷洒消毒药水,弄得全城都弥漫着呛人的石灰水味道。
由于围城近半年,干柴和燃料匮乏,无力将尸体火化,他们只能将这些已经散出恶臭的腐烂死尸装上木筏,拖到港湾外海葬。而终日不散的血腥味,又引来无数兴高采烈享用美餐的鲨鱼,于是整日里都有一片片灰黑色的背鳍在海面划过,吓得渔夫们都不敢出海捕捞了。
而更恐怖的是,很多死者的尸体,没等烧埋队的人拉走,就已经被饥民趁着夜间无人注意,偷偷割下肉来当场生吃……最恐怖的是,据说还有活吃的……
由于此时在全国范围内盛行的各种疫病,又缺乏最起码的营养与卫生条件,这些难民之有很多人脸色青灰,皮肤泛着黑斑,或者满身的水泡与红疹,甚至已经有大片的肌体变成了脓水和腐肉,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即使在寒冷的初冬季节,也还有嗡嗡叫嚷的苍蝇和虫子在萦绕不去。
——当菲里.泰勒少将带着扩充至一万五千人的巨熊军团,从滨松港走海路“蛙跳”到大阪,踏上冷清的码头栈桥之时,亲眼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破败景象。
这座曾经繁华无比的海港商埠,已经犹如泛黄的旧报纸一般,褪去了昔日的一切光鲜亮丽,只剩下触目惊心的满眼疮痍,仿佛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彻底跌落悬崖,摔个粉身碎骨……
截止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还在菲里等人的预料之,因此也没有什么长吁短叹的意思。
然而,在大阪码头上迎接他们的人,却是出乎意料的稀少,少得让人感觉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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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小姐,请您快到城堡议事厅去,大家都在那里等您。”
当上前迎接的某位貌似管家的人物,阴沉着脸用这个不恰当的头衔来称呼三井龙姬大小姐的时候,菲里等人就隐约感到事情不对了。
没有太多的寒暄,一行人便乘上迎接的马车,穿过萧瑟破落的街道,前往市区内小山上的大阪城堡。当马车离开港口,海浪的涛声暂且平息之后,菲里竟然听到在城市的另一边,隐约有闷雷般的爆炸声传来——这是有人在炮击城墙
抵达城堡大门口的时候,菲里看到一大群达官贵人簇拥在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阴沉和惊慌。城堡各处还布置了大量士兵负责警戒,他们的身上往往沾染着血渍,让菲里看得心头越来越沉。
他很清楚,像这样如临大敌的举动,只能说明一件事情。然而……菲里扭头望了望小脸煞白、精神恍惚的三井龙姬,叹了口气,怎么也无法将这个残酷的话题问出口。
而连他都能猜到的事情,三井龙姬大小姐自然不可能会不清楚。
因此,她从走出码头开始,就差不多陷入了梦游状态,口含混不清地呢喃着什么,走起路来也仿佛打摆子……对此,菲里也只能又叹了一口气,给跟来的蕾妮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伸手扶住这位不幸的大小姐,免得三井龙姬在半路上就反复摔倒。
在大阪城堡议事厅内,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三井家的远近亲戚,人人双目通红,似有泪痕。
“……不……等等,我还没做好准备……”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种沉重的气氛,三井龙姬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迟迟疑疑地说道。
但泽娜女士却几步抢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三井龙姬拉进了大厅。
“……没有时间了,你必须马上勇敢地去面对这一切。”黑暗精灵女政治家一脸严肃地教训道,“……这个时候容不得半分软弱,大家都在看着你的表现呐”
注意到三井龙姬大小姐的到来,厅内众人全都转过身子,向她微微颌示意。一位貌似司仪的神官,举着纸束御币从墙边走过来迎接,嘴里似乎还在说着些安慰人的话语。
但是,在这一刻,三井龙姬大小姐的眼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任何人,也没有留神到任何声音。因为她的眼睛、耳朵、思维都被一件东西完全占据,一件对她而言极为沉重的东西。
那是一具摆在大厅央的棺材,在棺材后方的供桌上,还摆着一张富态年男子和善微笑的画像。
这就是旧江户幕府席老,大阪诸商团财阀的领袖,她的父亲三井银次的棺材。
庄严肃穆的哀乐还在室内回响,淡雅的檀香萦绕在棺材的四周,一层厚厚的白色亚麻布,将死者全身覆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张憔悴衰老的脸庞。
这位在举国风雨飘摇之,如裱糊匠一般惨淡执政了十余年,虽然思想堪称进步开放,但手腕却略嫌软弱的幕末权臣,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雕花描金的豪华棺材里,远离了世间的一切争权夺利、纷乱厮杀。哪怕是再怎么高明的祭司、巫女或牧师,也无法让这具支离破碎的躯体重新恢复生机。
三井龙姬先是呆呆地愣了片刻,然后便双膝一软,浑身无力地扑倒在了棺材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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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父亲大人啊您死得好惨呐自从江户离别之后,这才几个月啊?您怎么就对自己这么不当心呢?龙姬在关东是多么的想念您啊可是您怎么就……怎么就这样走了啊呜呜呜呜……”
在大阪城堡议事厅临时布置的灵堂内,回荡着三井龙姬大小姐的悲泣痛哭之声。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的父亲三井银次,刚刚万分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三井银次的死因,则是一场出乎预料的遭遇战。
这些天来,由于原先的供水渠道被敌人捣毁,城内水井数量不足,全城数十万百姓大半都在喝淀川流下来的浮尸水,又挤挤挨挨地缩在城墙内这么小一片地方,排泄物和死尸、病患堆积,卫生条件极度恶化,以至于瘟疫问题怎么也遏制不住……让坐镇这座关西孤城的三井银次很是忧虑。
——若仅是粮食紧缺的话,尚可走海路从外地乃至别国高价采购。但是几十万人口生活所需的清洁淡水,只凭借商船又哪里运得过来呢?
幸好,同样是由于瘟疫蔓延的缘故,围城的倒幕联军也已经撤退很长时间了。三井银次趁机组织人员出城勘察,然后征大批劳力昼夜赶工,企图尽快修复连接山地水库和城市之间的高架水渠,以恢复供水。并且还计划在郊外修筑一批堡垒工事,扩大防御圈,以保护重要的水源。
为了督促工程进度,他最近每天都要出城巡视,到各处工地亲自监工,由于附近的敌人早已逃散一空,村镇也尽数沦为废墟荒野,三井银次又总是带着不少随从卫士,因此大家都不觉得会出什么意外。
但意外偏偏就在今天生了——今天早上,三井银次刚刚由上百名随从簇拥着,乘坐轿子离开大阪城,就从旷野间迎面杀来十几名彪悍的萨摩藩斥候骑兵,霎时间便将疏于戒备的卫队杀了个七零八落。
虽然三井银次的卫兵也并非懦夫,很快就仗着人多势众展开反击,击退了这股胆大包天的敌军侦察兵。可三井银次的轿子也在混乱翻进了水沟,然后又被敌骑连续丢了好几枚手榴弹。
尽管三井银次反应敏捷,及时启动了法术护符,但还是架不住多次爆炸的叠加杀伤,当场就被炸得血肉模糊,肚子里扎满了弹片和轿子的碎木刺……由于五脏六腑几乎被搅成了一团浆糊,因此在让卫士们抢救回城之后还不到一个小时,三井银次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了气。
看到最高长官遇袭身亡,城里顿时彻底慌了手脚,而接下来几个小时更是噩耗不断——城外的各处工地,全都遭到了萨摩军的攻击。由于各处工地的驻防兵力稀少,通常不过几十乃至几百人,工人们手里又没有兵器的缘故,基本未作有效抵抗,便惨遭屠戮。甚至还有一股敌兵伪装成逃亡回来的工人,企图诈门而入。若非这些家伙的萨摩口音露了馅,说不定还真让他们给夺了城门。
到了午时分,上万萨摩军已经扫荡干净了郊外各处据点,进逼大阪城下扎营。并且在郊外高地架起了火炮,对市区展开轰击。而城内的守备兵力却是大半丢在了郊外,剩下的人手捉襟见肘,还缺乏统一的指挥调度,又有奸细企图在难民煽动暴*……正式交手尚未爆,城里就已是一派岌岌可危的颓势。
幸好,就在这个人心惶惶、千钧一的时候,巨熊军团就来救急了,让全城居民不由得弹冠相庆。
但是在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菲里这位“救世主”的心却是在暗暗咒骂。
“……亲爱的,这可真是见鬼了该死的还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萨摩藩的那帮家伙,明明都是患了辐射病没几天日子好活的短命鬼,偏偏自己还不知道。算算日子如今都已经快要死了,居然还这么卖力气地替京都的天皇打仗难道我们真的就那么倒霉,非得和他们在这大阪城下毫无意义地死拼一场,选择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和错误的敌人打一场错误的战争吗?”
寻找了一个旁人不注意的角落,他对蕾妮咬着耳朵如此抱怨说道,然后便被自己的吸血鬼女朋友,以及战略女神殷红骑士的牧师用玉指在额头轻轻一点,并且得到了一个白眼和一句吐槽。
“……小傻蛋既然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那你就想办法让他们知道啊”
菲里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便右手握拳,在左掌上轻轻一拍,感觉脑海顿时豁然开朗。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一旦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想来他们就算是再怎么彪悍的铁血战士,恐怕也会心灰意冷,自暴自弃吧嗯,这个主意真是太妙了书记官,快安排人把罗伯特将军绑好了押过来有他这个直接凶手现身说法,萨摩藩的短命鬼们也该能听进去了吧”
二百零六、该死的终于死了
二百零六、该死的终于死了
二百零六、该死的终于死了
耀眼的火光在夜幕笼罩的大地上一簇簇亮起,天空充斥着炮弹划过的尖啸声。灼热的金属球在火药的推动下,拖着橘红色的弹痕,越过宽阔的护城河,一记接着一记地撞击着坚实的城墙,砸得碎石迸飞,尘埃腾起。即使是在后方的市区内,也能感受到地面的剧烈抖动。
为了躲避炮击的伤害,菲里.泰勒少将只能缩在临时挖掘的掩体里,跟土拨鼠似地不时探头出去观察。
对于军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只能硬撑着挨炮弹,却根本无法还击更憋屈的了。
而更让他恼火的,还有这座城市看不用的劣质防御工事。
“……才挨了几百炮弹,就呼啦啦地坍塌下了将近半里宽的大口子?真是见鬼了,这大阪的城墙是什么豆腐渣工程啊看着又高又大又宽阔,实际上却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利用城外敌军炮击的间隙,菲里从一条用土系法术挖掘出的壕沟里探出脑袋,草草扫了一眼街道尽头那堆“豁然开朗”的城门遗址,随即便不由得低声咒骂起来。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古城墙,一直没怎么好好整修,地基早就松了。被炮击的这一段附近又恰好都是沼泽地,墙体下陷得厉害,平时刮一场台风都要塌几块土方下来,现在被轰垮了也是正常情况……”
作为生长在本地的土著,刚刚在众人“节哀顺变”的劝告下,接过亡父三井银次的棒子,继任了大阪商团总裁之职的三井龙姬大小姐,叹着气如此解释说,眼角隐约还带着几分哭过的红肿,“……真正让我感到好奇的,是萨摩藩方面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火炮?莫非又是龙巫教的军火援助?”
“……龙巫教给的那批军火援助?不是早就被京都的贪婪公卿们明目张胆地截留吞没,又高价卖到了你的商行,然后正装备在我的巨熊军团里吗?嗯,根据情报现实,从那一回的事情曝光以后,就连龙巫教也不肯再当冤大头了。”
菲里耸了耸肩膀,“……我军的黑暗精灵斥候刚才摸出去侦察了一下,萨摩军的火炮不算太多,总共也就大概有五十多门的样子,其还包括了乡下作坊自己铸造的土抬炮。但是他们倒也有些脑子,居然拆了附近寺庙的柱子和大梁,做了许多一次性的松木炮,放起来似乎挺响,实际威力则很可怜……但问题是,大阪的城墙连这种程度的炮击都熬不住,更要命的是还完全无法还击……嗨真是憋屈啊”
不说起还好,一说起这个,菲里就感到心一阵窝火。
作为全国最重要商业心的大阪港,坐落于淀川出海口的三角洲上,地势低洼平坦,难以依托山岭构筑防御体系。就连旧有的一些河流水泽,也都因为人口增加和城市扩张,而被逐步排干填平,改造成市镇与耕地,导致现在的大阪城已经是完全无险可守,攻城敌军可以非常轻松地一路推进至城墙脚下。
在战前的和平年代,这座城市仅有可怜巴巴的一千驻军,对内治安主要依靠城管队和商业协会打手,对外是基本不设防的。等到幕府军惨败于京都之后,逃回大阪的残兵败将们才开始抢修工事,沿着原先的护城河,一口气紧急修筑了二十多座炮台,安置了一百六十多尊从武装商船上征用的青铜舰炮,然后便拍拍胸脯放下心来,大肆吹嘘说城防已是固若金汤,就算有一百万敌人攻打一百年也别想拿下来。
可惜无数惨痛的事实证明,牛在天上飞,是很容易被捅下来的。“一百万敌人攻打一百年也别想拿下来”的豪言壮语尚在耳畔,而如今不过是数千敌军先锋的突袭,所有的外围炮台便在一日之间尽数陷落——因为凡是稍微有点经验的老兵,都被抽调去各处工地上当监工,炮台里只剩下一帮根本不通炮术的菜鸟和苦力,刚见到岛津家的军旗在地平线上出现,就吓得一哄而散了。
若非这些家伙虽然胆小,但多少还有些责任心,丢下炮台逃走之前总算记得引爆了弹药库,没有让这些火炮落入敌手,战局的恶化恐怕还要更加严重。
可光是眼下的情况,就足以让菲里郁闷得吐血了。
大阪守军把自己的火炮或丢或毁,糟蹋了个精光,除了射程比火枪还短的鹰炮,基本没有别的剩下。巨熊军团的火炮却还被压在底舱,一时没法卸下。海军舰队的火力固然凶猛,偏偏却又上不了岸也进不了内河,射程还够不着内6方向的敌营……
因此,在大阪的码头搬运工点着火把连夜加班,把运输船上压舱的野战炮与弹药箱卸下来之前,菲里和他的部下还是只能缩在战壕里挨炮弹,并且提心吊胆地防备着对手可能动的连夜突袭。
至于设法跟对面那边短命鬼取得联系,通告他们已经患上空间辐射病寿命无几的真相,借此来瓦解其斗志与士气的计策……嗯,看着这副炮火连天的架势,暂时是不可能实施了。
萨摩军对大阪城的炮火轰击,从下午开始,断断续续地打到了半夜才告一段落。被重点轰击的几段城墙,基本都成了马蜂窝。城内还有好几处街町挨了灼热弹或燃烧弹,着起了大火,烧死烧伤者数以百计。可谓是初次接战,就给菲里来了个开门黑,
幸亏码头工人紧赶慢赶,在第二天终于将巨熊军团的野战火炮转运到6地上,总算让菲里松了一口气。只是他刚刚摩拳擦掌地想要报昨晚的一箭之仇,却有些郁闷地现,萨摩军竟然停止了炮战,甚至还把火炮都从阵地上拖走,只留下一地炸碎裂开的松木炮焦黑残骸。
第二天,萨摩军没有攻城,也没有动任何的炮击,巨熊军团在全神戒备白等了一天。
第三天,萨摩军依然缩在营地里不动弹,让巨熊军团继续在城枯坐。
然后是第四天、第五天,萨摩军始终没有再对大阪城起过进攻,而军营内的嘈杂声却越来越低微,炊烟和营火同样变得愈寥落。此外,大阪城头的哨兵观察到,虽然营地里明显还有着人迹,但却依然招来了大批乌鸦,成天在营地上空呱呱叫着聚集盘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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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肚子里好像有虫子在咬,谁能给我弄点儿麻药?”
“……天啊我的右手竟然没知觉了这究竟是什么病啊?”
“……啊这只扁毛畜生竟然在啄我谁来帮帮忙把这只乌鸦给赶开?”
“……痛得受不了啦身为堂堂武士,岂可死于床榻,我要切腹谁来给鄙人当介错?”
……
听着军营内四处响起的怒骂与呻吟声,岛津怒志浑身无力地躺在肮脏的草席上,迷迷糊糊地望着帐篷的帆布顶盖,仿佛看到了死神朝自己绽开了狰狞的笑脸。
一切来得都是那么突然,就在他从敦贺港掉头强行军杀到大阪城下,计划抢在与东军决战之前,拔出这颗背后的钉子之时,一场无形的灾难就悄悄降临了。
先是有一部分人体力不支,途掉队,久久未能赶上,但尚未引起岛津怒志的太多警觉。然后等到全军在大阪城外扎营之后,很多人才吃了晚饭就开始上吐下泻,接着更是全身热,喉咙疼痛。勉强拖到了第二天早上,已经是头脱落、皮肤溃烂、半昏半醒,哼哼唧唧地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最初,岛津怒志只是以为是爆了瘟疫,为了防止大规模传染,他赶紧把这些人都集到了一处,与其他人隔离开来,然后吩咐沿途绑来的随军巫女与祭司施法救治。可惜不管这些巫女与祭司施展什么法术,患者的病症都没有丝毫的好转,反倒是有更多的人病倒,顿时让他们急得满头是汗。
极度的惊慌之下,岛津怒志再也顾不得组织攻城了,只是忙着命人把这些患者住过的营帐、使用过的衣物和接触过的器物一律用火烧毁,又严令其他士兵不得接近患者,可最终不管他怎么忙乎,还是阻挡不住病魔的蔓延——才到第二天傍晚,岛津怒志他自己也不幸病,倒在了帐篷里无力动弹。
随着萨摩藩主岛津怒志的倒下,军形势迅变得一不可收拾,两万萨摩军至此彻底陷入了地狱般的恐慌之。平时健壮如牛的铁血汉子们一个个倒下,浑身皮肤黑流脓,咳血腹泻,每一寸肌肉都仿佛遭到针扎,在死亡边缘极度痛苦地挣扎,却根本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很快,死者的数目就出了活人,以至于连挖坑掩埋都来不及,难闻的腐臭味更是直冲云霄,招来大批寻找美餐的乌鸦,仿佛死神的使者一般,终日在营地上空呱呱叫着盘旋不去。
面对如此恐怖的场景,剩下的“健康人”很快便放弃了拯救同伴的努力,纷纷采取了针对瘟疫最为有效的战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瓜分了营寨内的金钱和粮食,就此自散伙,各自逃亡寻找生路去也……但其大多数人都没能走出多远,就爆了和同伴相似的症状,一头栽倒下去再也没能爬起来。只有极少数于京都激战之后才加入的新兵,以及临时被绑来的巫女和祭司,才得以侥幸逃出生天。
当然,后来才生的这些事情,已经奄奄待毙的岛津怒志,基本上都是不晓得了。在他病倒下之后的第二天,照顾他的几个亲卫小姓也全都呻吟着滚在了病榻上,从此再没有谁来服侍这位藩主殿下,失禁的大小便和恶臭的脓水,也全都在帐内流淌。
在病痛折磨之下,岛津怒志本人的神志,逐渐变得愈混乱,每天只有不长的一段时间能保持清醒,至于剩下的时间,则是半醒半梦、恍恍惚惚,简直像是在云端彷徨。
这一天,岛津怒志在难得地清醒过来之后,却突然在一片愈微弱嘶哑的垂死呻吟之,听到了一个陌生而清朗的少女嗓音,从距离自己不远的位置骤然响起。
“……这间就是敌将岛津怒志的帐篷吗?真是好大的臭味啧啧,这家伙虽然是本小姐的杀父仇人,但能够以区区一藩之力,杀败我父亲倾尽举国财富,耗资数百万两白银苦心经营的幕府新军,也算是意气风的一代豪杰了。不想在转眼之间,竟然会死得这么憋屈……唉,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末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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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七、树倒猢狲散(1)
二百零七、树倒猢狲散()
二百零七、树倒猢狲散()
“……呵呵,这么说来,早在我通过那个传送魔法阵离开故乡,提兵进京参战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局?嘿嘿,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在这几个月里的百般谋划、浴血奋战,又都是为了什么啊?”
在得知了残酷的事实真相之后,饱受空间辐射病折磨的萨摩藩主岛津怒志殿下,勉强用烂皮流脓的双手撑在枕头上,低垂着下巴如同风箱一般喘息着,努力想要从草席上坐起来,却始终无法独自做到,最后只得软绵绵地瘫倒下去,从嘶哑的破喉咙出一串癫狂的笑声。(www.TTZW365。COM阅读网,最快文字更新精彩小说!)
“……哈哈哈哈岛津家完了萨摩藩也完了萨摩的男人全都要在这里死光了亏我还以为自己能开创越历代先祖的辉煌事业,甚至成为新的幕府将军呢?哈哈哈哈,想不到这一腔雄心壮志,从最初就尽成了泡影,我竟然成为岛津家断子绝孙的掘墓人这叫我有何脸面去见地下的先祖啊”
一番歇斯底里的狂笑之后,他突然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堆黄绿色的浓痰和乌黑的血块。浮肿溃烂的皮肤生了疽,在刚才的活动被擦破几处,渗出了一大片嫣红的血迹。
短短几天之内,这个曾经仿佛铁打一般的南国硬汉,就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菲里皱着眉头凑上前去,给这位濒死的藩主施放了一个治疗神术,随着一阵淡淡白光的亮起,岛津怒志咳嗽了几声,脸色稍微好转了一点,但浑身的脓肿和疮疤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消散。
——在面对病灶深入骨髓脏腑的辐射病之时,治疗神术也很难起到多少效果。
“……抱歉,当时在下的背后有龙巫教特使的逼迫,只能听令行事。而且,用简易传送阵运输阁下的萨摩藩兵入京,也是在强敌压境之下挽回败局的唯一办法,实在是没那么多时间设置安全防护了……”
被菲里强拉来现身说法的心灵术士俘虏,就是当时亲自组织布置了那个坑爹版自杀式传送阵的罗伯特将军,摸着鼻子讪讪地说道,然后便收到了受害者一个鄙夷的白眼。
“……唉,事已至此,又还有什么可说的?君王死社稷,武士亡沙场,本来就是理所应当之事。鄙人时运不济,兵临绝境,死在异乡也是正常,不敢怨天尤人。只可惜我岛津家的男人尽数进京勤王,至此已是注定要绝嗣了。而萨摩藩这许多好男儿,竟然也一同丧命,连个能回去延续香火血脉的都没有”
岛津怒志在草席上艰难地翻了个身,喘息着哀叹道,让罗伯特将军惭愧地讪讪退了下去。
“……哼真正导致岛津家毁灭的东西,恐怕还要推阁下的野心吧”
三井龙姬大小姐闻言踱了过来,用鞋尖踢了踢岛津怒志的身体,不屑地冷哼道,“……若非你利欲熏心、大逆不道,在京都公卿的忽悠之下起兵造反,而是安安稳稳地做你的萨摩藩主,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下场?”
“……大逆不道?嘿嘿,你们三井家的这些商人欺凌德川家鸣那位白痴将军,借助西洋鬼畜之力篡夺德川家幕府大权的手法,似乎也谈不上有多光彩吧”
岛津怒志咧开散着恶臭的溃烂嘴巴,嘲讽地笑道,“……身为有血性有骨气的乱世武人,哪一个不想着跻身诸侯争霸天下,开幕府当大将军呢?只想着龟缩一方苟延残喘,那是懦夫软蛋的行径就算如今我藩即将灭亡,也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打仗不是请客吃饭,早在走上沙场的第一天,我就已经有了觉悟……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输得这么惨罢了——非但一族尽灭,连藩内男丁也为之一空……咳咳……”
“……唉,都到这地步了,还要死鸭子嘴硬,真不知你这家伙的心是怎么长的?”
三井龙姬叹息着摇了摇头,“……也罢,那些所谓真正的武士,大概也就是像阁下这样又臭又硬的家伙了。虽然阁下是本小姐的杀父仇人,更是挑起这场岛内大乱的罪魁祸之一。但看在岛津家数百年名门的份上,我还是愿意慈悲为怀,在日后给你过继一个武家子弟,把岛津这个家名传承下去……”
听到这个慷慨的许诺,岛津怒志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便是心大喜——与西方那些把血统看得无比重要、唯恐自家血脉不够纯净的世袭贵族不同,这个岛国的武士家族,通常更加重视家名的传承,而非血缘关系。因此在主家血脉不盛的情況下,过继他家子嗣也是家常便飯。某些上位者还喜欢把自己的庶子或私生子过继到家臣名下,以此来加强彼此之间的关系,同时也能扩大和稳固家族势力。
岛津怒志这一次冒险出征京都,由于当时的萨摩藩老家正惨遭佩里提督的舰队炮击蹂躏,眼看已经力不能支了,为求绝地反击,所以狠狠心孤注一掷,竟带上了岛津家一族之内差不多所有的男人……结果在坑爹的强辐射版传送门的大能之下,全族男丁无一幸免,眼看着是注定要灭族了。
而这场倒幕战争的结果,也颇为讽刺——虽然作为靶子的江户幕府,确实是已经宣告终结,但在三路东征军尽皆覆灭之后,京都的朝廷也已经是注定要垮台了。最后得了大便宜的,竟然还是他们这些武士们最痛恨、最想要打倒的财阀与西洋人,得以名正言顺地丢开幕府的旧框子,彻底推翻武士阶层的统治地位,自己跳到前台来直接掌权……假如早知是这种结果的话,恐怕还不如不倒幕呢
如果江户幕府的体制还在,不管实质上如何变化,最起码在表面上还是武家政权,还得尊重武士的高贵身份。可一旦丢掉了这层遮羞布,得势的财阀们欺压起武士来,就可以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只是眼下的岛津怒志已经离死不远,根本考虑不了这么多了。能够得到敌人的怜悯,保全下家名传承,就已经是无比的幸运……当然,岛津家想要延续家名,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咳咳,容许我岛津一族保全家名吗?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不必客气,但是呢,趁着你还能喘气的时候,是不是该把某些东西都给我交待一下?”
三井龙姬用折扇掩住口鼻,凑近浑身散恶臭的岛津怒志,皱着眉头追问道,“……京都那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在那位仁孝天皇的手里,又还剩下些什么筹码?西国诸藩如今抱着怎样的态度?是否由激进派掌权?若是京都朝廷下旨求救,是否还会再次出兵进入京畿,与我军为敌?”
岛津怒志闻言又愣了一愣,然后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话还没出口,就变成了一番痛苦的咳嗽。
“……咳咳……三井小姐,您的问题还真有些多啊不过我都会如实回答的。只是……咳咳,能不能再给我施展一个治疗术,好让我感觉舒服一点吗?多谢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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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在完全没有遭遇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巨熊军团就顺利接管了萨摩藩岛津军的营地。
次日深夜,已经连续被辐射病折磨了四天的岛津怒志,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并且死状极为痛苦。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这位可怜的藩主大人先是在草席上来回翻腾,浑身痉挛、血管暴起、呼吸困难,喉咙呵呵作响,以至于面庞都给涨成了仿佛桑葚一般的紫黑色。
然后,他周身的皮肤开始成片脱落,肚子上的脂肪化成了脓水,接着连内脏和肠子都从烂棉絮般的皮肤里涌了出来。而令人吃惊的是,即便身体状况已经惨到了这等地步,生命力顽强的岛津怒志还是又挣扎着辗转哀嚎了好几个钟头,弄得满帐篷都是腥臭的脓液腐肉,这才终于面目狰狞地一蹬腿,就此断了气。
但是,巨熊军团的烧埋队士兵还没来得及上去收敛,岛津怒志的尸体就又生了更加可怕的变化——就在这具乌黑尸体开始流出腐烂臭水的时候,他的舌头突然肿大起来,顶开了嘴唇,然后更是像炉子上的水壶一样,朝外边不断冒着白沫。肚子则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把整个尸体都折腾得变了形。最后,腐烂的肌肤不堪重负,从里面爆裂开来,浑身每一个孔洞都散出硫磺一般的恶臭……
几个负责收尸的士兵,见到如此惨状,全都产生了极为沉重的心理压力,推三阻四地谁都不肯过去收敛,最后只好往帐篷上浇了一遍猛火油,然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等他们办完事情回去之后,还心有余悸地向菲里报告说:“……那简直是天底下最丑陋、最怪异、最恐怖的尸体了,怎么看怎么不像人……”
事实上,在这位可怜的藩主大人死去之前,萨摩军残留在军营内的大部分士兵,就已经同样痛苦地离开了人世。而剩下的一小部分生命力顽强之辈,也在之后的两天内全数毙命。
——曾经于京畿横行一时的西国最强军团,就这样在打赢了每一场战役的情况下,黯然地覆灭了。
虽然随军的魔法师和牧师们都知道空间辐射病不会传染,但谁也吃不准这些死鬼是不是还染上了其它疫病,出于防疫的考虑,菲里并未让军团烧埋队没日没夜地挖坑埋人,而是直接用长木杆推进淀川的河道里了事——反正这河里的浮尸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几个,正好冲到下游去给鲨鱼加餐……
随着两万萨摩军在大阪城下的自行毁灭,也意味着京都朝廷方面那个气势恢宏的三路东征计划,就此宣告了彻底破产。从北到南总数过十万的三路兵马,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便已经尽数覆灭。对于新近起兵,掌权不足半年的京都朝廷而言,简直就像是被打断了脊梁骨一般。
而东西两军之间的实力对比,也由此生了根本性逆转——以巨熊军团为主的东军,已经完全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可以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了……尽管菲里总觉得自己从离开镰仓以来,似乎还没怎么像像样样地打过仗,而敌人却已经自己把自己给折腾完了……实在是有着高手寂寞如雪的感觉啊
此外,对于“和平接收”到萨摩军全部资产的巨熊军团而言,这还是一次令人欣喜的大丰收——萨摩军的迅团灭,为菲里遗留下了三十门各型西式火炮,四千多枝还算凑合的西式火枪,以及很多只适合回炉的废铜烂铁——即萨摩藩自行仿制的劣质枪炮——还有火药四百多桶,粮秣近三万石,旧式刀剑铠甲数千副,黄金三万两、白银十一万两,珠宝珍玩若干,辎重车三百余辆……可惜原本拉车的牛马,在那时候也经过了那个坑爹版传送阵,如今自然是同样也遭瘟惨死,菲里只得想办法搜罗苦力,把马具套在人身上,让这些劳工代替瘟死了的牛马拉车……
另一方面,己方的喜讯就是敌人的噩耗。当菲里在大阪城郊兴高采烈地清点着各类缴获物品之时,三路东征大军尽没的消息也传入了京都城,并且给诸位素来闭目塞听,甚至自以为幕府已平、天下将定的颛臾公卿们,带来了仿佛山崩地裂一般的空前震怖……
二百零八、树倒猢狲散(2)
二百零八、树倒猢狲散()
二百零八、树倒猢狲散()
这一年十二月的京都古城,正是一派残破萧瑟到了极点的颓废景象。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TTZW365。COM-}
堆满垃圾的肮脏街道、摇摇欲坠的破烂木屋、面黄肌瘦的病弱市民,安静到近乎死寂的空旷市集。
持续了将近半年时间的商旅断绝,让这座城市陷入了可怕的饥荒之。而紧接着肆意蔓延的恶性瘟疫,更是毁掉了这座城市的最后一丝生机,只余下一帮奄奄待毙的行尸走肉。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从公卿贵族的府邸成天飘出来的酒菜香气,以及悠扬悦耳的丝竹之声。在萧条冷清的街道两侧,到处张贴着朝廷颁的布告,宣扬着“王政复古”的辉煌胜利,每一篇章都堪称措辞精炼、对仗工整、语调押韵、词藻华丽……可惜大多数人都没那个精神去看上一眼。
——公卿世家有巫女、阴阳师和家神驱除病邪,有四方“勤王义士”进贡的酒菜粮米,自然可以享乐无忧,沉浸在王政复古的光荣梦幻之。而断了生计的一般市民,却只能在饥饿与病痛挣扎了。
在绝大多数的动乱时代,底层百姓都是无辜和无助的,那些上位者的野心和疯狂,才是催生战祸的根源,而最终获得的结果,却往往并不会如同最初预想的那么美好。
因此,到了三路大军尽皆覆灭,并且西洋鬼畜屯兵大阪、虎视眈眈的消息传来之后,诸位公卿们的迷梦也终于破灭了。勉强恢复了清醒的朝廷仓皇四顾,却现局势已经恶化到了生死一线的关头。
在得到了萨摩藩军力瞬间覆灭的消息之后,依然滞留在京都的土佐、佐贺等几个外藩兵马,全都各自悄悄溜走,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返回了故乡。而那些没有去东海道的“勤王义士”,闻讯也是吓得手脚软,不敢硬抗强敌锋锐,于是纷纷收拾行李,卷了这阵子抢掠的金银财宝,极为神地拆伙散去,各自回家做富翁去也,让前来召集他们备战的朝廷钦使急得直跳脚。
如此一来,仁孝天皇盘点京兵马,居然只剩下了长州藩绯月宗一郎的两千“奇兵队”,以及划归他名下的若干浪人而已。再加上各家公卿和皇室养的家丁卫士,满打满算还不足五千人。纵然想要临时征壮丁,空荡荡的府库内也没有兵器可用,而外援也没了——那位曾经给朝廷起兵提供了巨大贡献的龙巫教特使艾克林恩,早已带着那些抢掠得腰包鼓鼓的草原图坎骑兵,渡海回国去了。
虽然在得知前线兵败的第一时间,仁孝天皇就派遣使者赶赴西国、九州各藩,号召西方诸侯尽快起兵救援。只是一方面远水难救近火,另一方面也很难说会有多少人愿意进京参战——如今这列岛之内正是瘟疫蔓延的时候,若是草率出征的话,只怕这兵马还没走到京都,就已经遭瘟瓦解了。
为此,来不及考虑这一切变局生的前因后果,朝廷就下旨采取了自认为最有效的自救对策……
当然,按照朝廷一贯以来的不着调做法,这对策自然也是最荒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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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此奉请!诸天神魔降临此地,急急如律令我等遵照天皇御笔旨意,敬奉香烛祭品在此,还请九幽玄冥之地的主人……糟糕快跑”
皇宫别院,一间朴素但却洁净的房屋内,先是咒语声声,白光萦绕,接着突然红光一闪,传出轰隆一声巨响。剧烈翻腾的气浪,当场就掀飞了窗户和一段墙体,然后还有滚滚浓烟从破损的窗洞内涌出。
几个身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用袖子掩住口鼻,从房间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然后也顾不得灰头土脸,就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像一堆死狗似地背着靠背直喘气。
“……该死的,这回居然又失败了唉,这阵法可是我照着古书一笔一划描出来的,校对检验了不知多少遍,绝对没有半分错误,怎么还是无法成功运转起来呢?”
一位年轻的阴阳师拂了拂满是灰尘的衣摆,随手丢掉某张烧焦了半截的符箓,气呼呼地抱怨道。
“……哼,这阵法都是不知多少代人没用过的东西了,堆在里头早已霉,谁能保证那卷古书上画的就一定正确?再说,就算这阵法本身布设得没问题,但我们这些后人的灵力,可是远不如平安朝的古人那么强大,驾驭不了阵法脉络的流动,也照样只能是白搭”
另一位年龄稍长的阴阳师,心疼地抚摸着手布满裂纹的青玉杵,同样气哼哼地抱怨,“……这满朝武也真是全都疯了,竟然要我们召唤八歧大蛇来御敌他们难道就不晓得,我等世代传承的阴阳术,只适于消灾除厄、降魔卫道,还有就是占卜预言之类,而不能直接拿来打仗的啊”
“……就是就是,先不说如何把这上古邪物召唤出来,就算真的让八歧大蛇降临凡世,又有谁能使唤得动呢?到时候恐怕还没杀敌呢,京都之人就已经被这条大蛇给吞噬干净了”
一位留着长胡子的老年阴阳师,叹息着将一卷泛黄的丝绢古籍丢在地上,苦恼地说道,“……老夫自认为是没这个本事将它收为式神,你们间又有谁能有十足的把握?”
这个问题一被提出来,众位阴阳师顿时全都是心头打鼓,谁都没胆量拍胸脯打包票。
没办法,那可是这个国度有史以来最著名的妖怪,连高天原诸神都要为之胆寒的可怕魔物;即使是仅次于天照大御神的上古破坏神须佐之男,都必须卑鄙地先用酒把它灌醉,这才能趁机将其斩杀——后来现其实只是封印了而已——的级大怪物,八歧大蛇啊
朝廷公卿对阴阳术一知半解,只求召唤出来的式神威力巨大,其余一概不管。但诸位必须亲临险境的阴阳师,却很明白要降服一只式神是多么危险的事——简单来说,就是把神魔召唤出来,搞一场公平决斗,阴阳师赢了,则将其收为式神;若是输了,轻则灵力大损,重则尸骨无存
可若是要和八歧大蛇斗法……别说安倍晴明了,就连神武天皇也未必能行啊
“……唉,以咱们当前的微薄法力,就算把整个阴阳寮里的人统统凑起来,恐怕也不是八歧大蛇的对手——当年的安倍晴明大人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我等不肖后辈想来就更没这个本事了……反正朝廷只是想要弄些厉害的怪物充场面罢了,不如去找找看有没有当年安倍晴明大人遗留下来的符箓和式神,如何?”
有一位阴阳师举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但马上就遭到了否决。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晴明神社在夏天的京都混战被烧了个精光,当年安倍晴明大人存放十二神将的一条戾桥也被炮弹轰塌。就在昨日,老夫还曾经亲自攀爬到桥下去看过,现那具安放式神的石棺早已成了碎末,想来是什么都剩不下了……”
年纪最长的老阴阳师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叹息着说道,“……说一千道一万,朝廷想要我等用阴阳术上阵杀敌,本来就是大错倘若阴阳术真能肆意驱使鬼神,毁灭天地,一击而破千军万马,我等又何必如此恭谨地侍奉凡间君王和贵族,领着一份微薄的俸禄受穷?恐怕不是在幕后操纵君王如傀儡,就是各自瓜分疆土,开邦立国,自己当国主称霸一方了唉,非不欲为,实不能耳”
话到此处,其实已经是大逆不道的诛心之言了。
不过,诸位阴阳师早已在阴阳寮四周布置了结界,倒也不虞消息走漏,被好事之人举报追究。至于内部之人打小报告……眼下差不多所有的阴阳师,对朝廷都是一肚子怨气,哪个不曾咒骂过朝廷几句?
事实上,阴阳师虽然号称能驱使鬼神,法力无边,但实际地位却很是可怜。
鉴于越听话老实就越要受欺负的可悲常理,对待千年来效忠不移的阴阳师,朝廷给他们的俸禄相当微薄,而且时常拖欠,他们都得靠在外边接私活打短工,给武士、贵族、富商作法驱邪,寻找墓穴看风水,这才能勉强糊口。可朝廷吩咐下来的正式工作,却又不能有丝毫马虎,实在是辛苦到了极点。
而且,阴阳寮的戒律繁多,稍有不慎就会损害灵力,更别提每年都有一两百天的斋戒要守,以至于阴阳师们名头虽大,日子却过得还远不如神社里那些吃香油钱的祭司和巫女。
但无论阴阳师们心的牢骚再多,也无法脱离皇室而独自生存,因为他们所拥有的灵力,很大一部分都是在依靠官职之便,抽取朝廷的气运,以求快提升实力。若是被革职流放,驱逐出京都,一身法力至少得流失五六成,而且重新修炼更加艰险,简直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换句话说,阴阳师其实更类似于牧师,只是侍奉对象并非确切的神明,而是历任的天皇和朝廷罢了——通常来说,由神明赋予力量的牧师,自然是没办法对神明抢班夺权的。
而且,为了防止他们驱使神魔祸害人间,阴阳师这个职业从诞生开始,就受到很多制约。尤其是不能随意杀人,若是造了太多杀孽,就会遭遇五雷轰顶之类的天劫,任凭你本事再高也躲不掉。
因此,阴阳师们才会对朝廷要求他们召唤八歧大蛇之类的上古怪物,为保护朝廷社稷而上阵杀敌的旨意如此抵触——谁晓得这圣旨能不能消弭天劫啊
再说,他们也不觉得自己拥有独战千军的本事,更没有主动为朝廷效死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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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阴阳师,乃是依附朝廷而生,朝廷强盛,则我等亦可分享国运,朝廷衰落,则我等同样日趋没落。当年平安朝的那些阴阳师何其强横,可照样也没能挡住关东武士的肥马大刀。如今我等拥有的微弱法力,与平安朝的先辈古人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而西洋鬼畜的坚船利炮,与古代武士的弓马刀枪相比,亦是天壤之别除非高天原众神下凡助战,否则那真是万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了”
老阴阳师轻轻抚摸着胡须,对着一众年轻后辈如此叹息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由于朝廷在幕府时代严重没落,财力逐渐枯竭的缘故,宫廷残存的阴阳师也越来越少,从满编制的八十人,一直缩减到了战乱爆前夕的二十余人。而在这几个月的战事之,又陆续有人不幸身故,哪怕算上未出师的阴阳生,此刻的阴阳寮内,也只剩了十几人而已。
世人都以为阴阳师如何的神通广大,但他们却很清楚,在凶悍武人的刀剑枪炮面前,自己不过是一戳就穿的纸老虎而已,别说什么辅佐天子开太平之世,在战场上能保住自己就不容易了。
正当一堆阴阳师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之时,几个阴阳生走进院落,给他们端了午饭过来。
饭食很简单,只是掺杂了麦子的饭团而已,连包裹在外面的海苔都没有。而送饭的几个阴阳生,看上去状况更是寒碜,穿着不太合身的破旧衣服,全身上下因为饥饿而瘦得皮包骨头,看着放在师长前辈们面前的那些香喷喷的饭团,一个个都咬着手指头直流口水,不时从腹内传出“演奏肠子”的声音。
自从朝廷掀起倒幕之战之后,把这个国家带入乱世之后,对于阴阳师们而言,城内那些武士和商人的生意就随即消失了,生计顿时大受影响。之后,各方“勤王义士”进贡给公卿贵族和皇室的财货虽多,但阴阳师们能够分润到的却很少。直到最近瘟疫爆,愿意花钱请他们来驱除病邪的贵族才多了起来,可京都的粮食也早已变得有价无市,想要花钱买都买不到了。
除了本职还有外快的阴阳师尚且如此,那些还在学习阶段,没外快且俸禄更少的阴阳生,则过得更是可怜,连粗糠都吃不饱。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惨”,再加几个字,那就是“惨透了”
所以,虽然对着简陋的饭食直皱眉头,阴阳师们还是默默地抓起饭团,塞进嘴里没滋没味地用力咀嚼,不料有人却差点被磕了牙——这饭团用的米麦不仅带着霉味儿,里面还尽是砂子,根本没筛干净。
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声,一部分阴阳师捂着嘴巴将饭团丢给了阴阳生,更多的人则是硬撑着吃了下去,在这座每一天都有许多人饿死的城市里,再怎么粗劣的糙米也是非常珍贵的。
只是在这顿痛苦的进餐之后,他们对朝廷的怨气也不免更大了,话语间自然也变得更加放肆。
“……眼下的京都死气萦绕、百鬼夜行,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有道明君在世的场面。”
某位阴阳师如此抱怨说,“……当今的这位圣上啊,明明自己是天照大御神的后代,可为了起兵倒幕,却和天照大御神的死敌,黄泉之神月读命擅自结盟,还许下一大堆根本没法兑现的好处,说是数典忘祖都不为过,也不怕遭天谴……唉,如今京都城里只剩下几千兵马,统领这些人的绯月宗一郎虽然也算名将,在长州藩打过不少漂亮的胜仗,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以他手头这点儿可怜的兵力,却要在无险可守的京畿平原,顶住大阪那边上万西洋兵士的攻击,实在是让人感觉希望渺茫啊”
“……以我的看法,如果没有外援的话,这一仗恐怕会打得很艰难,要不然也不会硬逼着咱们召唤怪物了。眼下的朝廷啊,只怕是已经急得连猫爪子都想拿来用了”
“……外援?眼下各类瘟疫来势汹汹,蔓延四方,各地的藩主土豪,一个个缩在碉堡里防疫都来不及,又哪里肯赔上性命,主动出来招惹疫病?原本朝廷能忽悠那么多人参与倒幕,靠的是自家的大义名分。如今的东军又抬出了那些后南朝余孽,树立起了一个镰仓朝廷,所谓大义名分已经是能够与我辈共享了。
而咱们这位陛下先是强行尊奉黄泉之神月读命,然后又悍然颁布灭佛令,把千年以来一直亲近朝廷的佛门给剿了,搞得天下瘟疫丛生而无人医治,神界次序也被搅得乱七八糟。原本应该听从天照大御神后人吩咐的各地神社,如今也是怨气冲天,再不肯盲目跟从……如此不顾民心的倒行逆施,都把自家形象给毁到了这般地步,朝廷又还能往哪里去求援兵?”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也越聊越灰心丧气,痛骂天皇和朝臣的脏话不绝于耳。然而,就在这个大家都快要蹲到墙角画圈圈的时候,一名阴阳生突然悄悄凑了过来,压低嗓门对诸位先辈师长说道。
“……诸位前辈,不知可否听小子一语,既然当今这位圣上倒行逆施,朝堂上也尽是奸臣昏官罗列,眼看着前途黯淡,气运将尽。我等又为何要继续吊死在这一棵树上,而不去设法自救呢?”
“……自救?你该不是跟那边的什么人取得了接触,想劝说我等背弃朝廷吧?”
年纪最大的老阴阳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朝廷如此苛待我等,若是能有出路,谁不想另攀高枝?可是我等一身灵力,有大半来自这朝廷官职的赐予,若是放弃的话,就要灵力大损。万一朝廷再一道惩罚的圣旨,还会很可能直接堕落为凡人,之后又该以何为生?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老夫是不会走的——当然,万一真的到了京都城破的时候,为了保全身家性命,也就实在顾不得什么灵力和法术了……”
“……不错,在咱们这阴阳寮里,可没有几个愚忠之辈。若是当真可以随便跳槽的话,我们早就去投靠幕府或大阪豪商,或者自己到外地开个小神社了。有谁愿意蹲在这破地方被人随意驱使,还要受穷做白工啊可这不是没办法全身而退嘛若是没了这身降魔驱邪的本事,就算离开了朝廷,又有谁愿意接纳?”
另一位阴阳师也接着说道,而那位提出建议的阴阳生却只是诡秘一笑。
“……诸位前辈说的都很对,我辈的身份确实特殊,想要投靠武家或财阀,都很有些难度。为了保住这一身苦心修炼的法力,只能勤勤恳恳地侍奉皇室,像条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地干活……可问题在于,除了京都的这位仁孝天皇陛下之外,如今的关东不是又有了另一位圣上吗?”
他抬起一只手,遥遥指向东方,然后对一众恍然大悟、眼神亮的阴阳师们咳嗽一声,又胸有成竹地接着劝说道,“……既然如今有了门路可保一身法力无虞,那么根据如今的这种局面,我等阴阳师究竟该效忠哪一个朝廷、哪一位陛下,诸位是不是应该再考虑考虑呢?”
ps:新的一个月,新的气象,计划在本月结束这一卷,还请大家多多投票捧场,谢谢
二百零九、树倒猢狲散(3)
二百零九、树倒猢狲散(3)
二百零九、树倒猢狲散(3)
初冬的阳光,斜照在京都的皇宫之上,折射出一圈圈朦胧的光晕,如同流淌的黄金一般华丽耀眼。http://www.uu234.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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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时值岁末,寒风乍起,一切昆虫蝴蝶全都隐匿无踪,鸟雀之声亦是随之稀稀落落,最后一片落叶也已经从枝桠上脱落,最耐寒的晚秋菊花都早已残缺凋零,但在这座规模宏大的宫殿群之中,却完全看不出几分黯淡萧瑟之意,反倒充斥着无数鲜艳夺目的色彩。
虽然旧有的宫殿在八月份的京都之战中被烧毁大半,但是随后的几个月,在仁孝天皇不顾战乱、不惜工本的大兴土木之下,如今这皇宫早已被翻修一新,其富丽堂皇的程度还要更胜往昔,处处都是一派金碧辉煌的奢靡景象。纵然宫内的花木早已枯萎,那一排排气势恢宏的飞檐斗拱,那一幅幅精心涂饰的鲜艳壁画,以及廊柱表面那一层层光芒四射的金箔和银箔,还是足以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然而,尽管这座还散着油漆和新鲜木材气息的皇宫,从外观上看是如此的绚丽华美,但是生活在这座宫殿里的人,如今却是毫无欣喜闲适之意,反倒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深感灾难就要降临。
——就在宫廷阴阳师们彼此窃窃私语,试图改换门庭自谋出路的同时,永远伟大、光荣、正确的绝世圣君仁孝天皇陛下,也在几十步之外的紫宸殿内,心头焦虑地同朝臣们商讨着当前危局。
地板上铺设的崭新榻榻米,散稻草的香味。花纹精美的青铜方鼎内,焚烧着昂贵的麝香、**和没药。半透明的樟子纸拉门和隔窗,营造出一种微妙的朦胧氛围。虽然远不如中原皇帝的殿宇那般巍峨壮观、磅礴大气,但却也胜在简约精致,每一张描金彩绘的竹帘,每一具巧夺天工的摆设,每一件细腻华美的器皿,每一样盎然生趣的盆景,都透着些许风雅的韵味。
然而,就在这座如诗如画、无比风雅的精美殿宇之中,仁孝天皇和他最宠信或资历最老的十几个朝臣们,却是对周遭的奢华陈设无心欣赏,人人在榻榻米上正襟危坐、愁容满面,对着地板中央摊开的一张京畿地图,已经讨论了足足三四个钟头,依然是什么像样的对策都拿不出。
“……宫中阴阳师对召唤八歧大蛇的尝试,今日已经是第四次失败了。而为了布置召唤阵,库存的朱砂、水银等物耗费甚多,即将告罄,连制作符箓的黄纸都不多了。”
由于阴阳师的官位太低,即使是掌管阴阳寮的阴阳头,也不够资格上殿议事,于是只能让一位中年公卿转奏,“……而如今京都已成孤城,这些作法所需的东西眼下都无处采购,阴阳寮的人已经来诉苦了好几次,说是再这样下去,非但他们的灵力将会损耗过度,届时说不定连式神都无法用了……”
听到这个坏消息,众位公卿倒是一脸的淡定,唯有御座上跪坐着的仁孝天皇陛下,脸色很是难看。
因为让阴阳师召唤八歧大蛇来御敌这个异想天开的点子,乃是天皇陛下自己拍脑门想出来的主意。既没有经过事先论证,也没有给大家通过气,因此看到天皇吃瘪,诸位朝臣反倒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意。
——由于上千年以来的皇权衰微,非但武士们只把天皇当成招牌和幌子看待,就连朝廷里的公卿贵族,对天皇也没有了多少敬畏,只剩下了礼貌上的尊敬而已。
看到自己苦思冥想出来的“破敌妙策”,竟然被这样轻描淡写地打了回票,还让自己沦为笑柄,仁孝天皇自然感觉脸面上有些挂不住,桀骜脾气作起来,很想要恼羞成怒,硬逼着阴阳师们继续施法召唤、
但问题是,他又害怕为了这个不切实际的狂想,当真消耗干净阴阳师们施法的材料,以至于废掉朝廷手中最强的底牌——他还不知道这些满腹怨气的阴阳师都已经在谋划跳槽了——所以在气哼哼地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此事再议”
堂下竖起耳朵倾听的诸位公卿贵族们,闻言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在官僚组织的常规政治语言当中,再议是什么意思?
嗯……那个……所谓的再议,基本上就是再议论议论,再研究研究,再商量商量,再权衡权衡,再比较比较,再考虑考虑,再观察观察,再看看,再想想,再等等……等等等等……总之就先搁着了。
只是,就算阴阳师召唤的大怪兽一时无法指望,但这京都城还是要设法守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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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诸位爱卿,当前西洋鬼畜与关东叛逆连破朝廷三路官军,并且渡海屯兵大阪,蓄势待,其本阵距离京城不过百余里。朕甚为忧虑啊诸位爱卿已经在此苦思良久,难道就拿不出一个对策吗?”
神情憔悴的仁孝天皇身披一袭紫色皇袍,仪态肃然地端坐在御座上,用一根长木杆指点着紫宸殿中央摆设的沙盘地图,急切地期盼着堂下众位公卿能说点什么,哪怕是异想天开也无所谓。
但诸位公卿互相私下里交换了几个眼色,却是一个个不约而同地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地以扇掩面,似乎是全神贯注地在欣赏着各自折扇上的字画,却就是不愿意开口吐出一个字。
时近黄昏,伴随着渐渐阴暗下来的天色,萧瑟的寒风不是透过竹帘吹入室内,然而跪坐在榻榻米上的那些公卿贵族,却是谁都感觉不到丝毫的寒意,有些心理素质较差的人,甚至还冒出了晶莹的汗珠。
不是诸位贵人们不担忧朝廷覆亡,可他们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眼下的朝廷是外无救兵,内无军械粮草,更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将才,除了一堆不能吃不能用的金银财宝,又该拿什么去打仗呢?
通常来说,可以靠勇气打赢一场战斗,可以靠谋略打赢一场战役,但若是要打赢一场战争,一般就不得不硬碰硬地比拼综合实力了,单纯靠运气的做法基本是行不通的。
而眼下京都的这个小朝廷手里,究竟还能拿得出些什么像样的筹码呢?
——答案是:几乎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自从京都起兵成功以来,岛内四方风起云涌,倒幕事业看似一帆风顺、势如破竹。无数“勤王义士”赶赴京都,远近藩国诸侯尽皆上表归附,就连德川幕府的谱代家老,也纷纷和朝廷暗通款曲,图谋反正。
面对如此盛况,素来好大喜功的仁孝天皇,一时间当真是志得意满,自以为天下归心,王政复古指日可待。于是一心只想着如何大兴土木、广修宫室,以此来彰显盛世气象,却将囤积粮草军械、整军备战这类军国大事,统统丢到了脑后,认为此等俗务自有四方义士代劳,不必麻烦他这样的绝世圣君费心。
既然天皇陛下都已经这样在带头挥霍享乐,下面那一班好吃懒做的公卿贵族,自然也是有样学样,乃至于变本加厉,一个个忙着翻盖豪华府邸,广纳姬妾娈童不提。整日里就是在吟风弄月,一场接着一场地开着茶会、宴会、连歌会、游园会等等,却从不肯费神关注一下军政大事。
——按照天皇陛下的想法,这讨伐残敌,平定天下之事,自然会有四方“义士”代劳,他只要在事后夸奖几句,并且注意不要让某位“义士”的势力一家独大,威胁到朝廷本身即可。若是凡事都亲历其为,那反而是落了下乘,不是御下之道的正解。因此公卿朝臣们在揣摩圣意之后,自然也是一个劲地阿谀奉承,而不会自讨没趣,作什么“盛世危言”、“逆耳忠谏”,惹得大家都不痛快。
尤其是在十月份的时候,当佩里提督战死于奈良的尸被送入京都邀功,并且还有若干幕府亲藩重臣们裹挟着本代白痴将军德川家鸣,来到京都向天皇陛下投降,“被自愿”表示辞官纳地,奉还版籍之后,朝廷上下的乐观思想更是达到了最顶峰。
——连凶名远播的西洋贼酋,也在“朝廷圣威”之下兵败身死,连身为天下霸主的江户幕府,都哭着喊着主动投降了,关东剩下那些不识时务的大猫小猫两三只,还不是信手拈来?
但令满朝文武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尽管朝廷在之前一心叫嚷着倒幕倒幕,但真正等到了江户幕府轰然倒塌之后,局势反而在短短一个多月内就迅逆转过来。
前不久浩浩荡荡出京东征的三路大军,先是征伐东山道的中路军临阵倒戈(应该说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帮这个见鬼的朝廷打仗),然后是兵力最雄厚的南路军一夜溃散,除了和自家先锋赤报组内讧一场,还被打得灰头土脸之外,几乎毫无半点战果可言。
最后,以萨摩藩为主导的北路军,倒是在敦贺港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轻松歼灭了远道而来的陆奥国会津藩兵,杀得北陆各藩尽皆胆寒。然而,面对着另外两路军队的惨败,朝廷只得命令他们移兵南下,先拔出大阪这颗钉子,然后再预备与关东来犯之敌决战京畿,以挽救危局。
不料,萨摩军才刚刚杀到大阪城下,尚未开始攻城,就居然毫无征兆地集体遭瘟,更要命的是一切医疗手段全数无用,于是没几天就自行瓦解崩溃,死了个干净还把大批军械粮草留给了敌人
——如此扑街成大坑的可悲武运,怎一个“衰”字了得?
至此,仁孝天皇才从“绝世圣君”、“王政复古”的美梦中彻底清醒过来,并且真正地慌了手脚。
自从他雄心勃勃地动三路大军东征以来,京都的兵力基本上都被抽空了。剩下的不过是绯月宗一郎的两千奇兵队,还有另外两千依附于奇兵队的闲散浪人,原本的计划是预备改编为“京侍”,即天皇的御亲兵,这些人经过绯月宗一郎这位“当世名将”的成调教,用来管理一下京都的治安、弹压一下民间骚乱,倒是基本上够了。但若是要用这么点兵马和上万西洋鬼畜的强兵死磕,就连天皇陛下也没这个底气。
在京都郊外,原本还有几伙懒得跑远路开赴关东的“勤王义士”在游荡劫掠,跟筛子似地搜索着越来越少的剩余目标,虽然尽是些乌合之众,但是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有万余人。
可这些浪人野武士平日里虽然牛皮哄哄,总喜欢自吹是xx地方第一勇将,但此时听说三路大军尽数覆灭,上万西洋鬼畜大兵压境,一下子就统统现了原形——霎时间也不惫懒了,赶紧收拾细软行李,卷起天皇御赐的菊花御旗,准备趁着西洋鬼畜们还没杀进京畿,而自己也已经抢得够本,便溜之大吉去西国山地做山贼去也。甚至面对拿着圣旨召唤他们进京勤王的使者,他们还振振有词地解释说,自己不是临战脱逃,而是要转进西国山区打游击,以保住倒幕事业的**火种……气得朝廷钦使们直跳脚:
当代的幕府将军德川家鸣和一干谱代重臣,还都被关在京都地牢里数虱子吃牢饭,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幕府可供他们打倒?又是保存哪门子的“**火种”?
总之,京都郊外是没有什么武力可供借用了,而西国的诸侯大名愿不愿意兵进京助战,也还是个未知数,即使当真有人愿意出兵,还是远水难救近火。
除此之外,某些公卿的府邸里还养了一些看家护院的武装家丁,而天皇的宫廷里也有若干皇家卫士,但前些日子大家都忙着吟风弄月比赛风雅了,没想到要扩充兵力,因此加在一起也不过数百人,而且尽是些从未见过血、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实在很难指望他们能够火进化成一骑当千的铁血战士……
因此,如今的朝廷上下,想要派遣军队出城野战,固然是实在没有资本,但想要在京都笼城自守,事实上也很艰难。因为这座城市从建设之初就光顾着追求恢弘大气,却在防御功能上严重地偷工减料,只有城门而没有城墙,又地处平原,易攻难守,除非在野外主动出击破敌,否则这城市根本就是一个大筛子,任凭各路兵马来去自如,古往今来都没有人真正在京都死守过,大多是一看势头不妙,便立即弃城而逃。
非但京都城防形同虚设,难以据守,城内的粮食也很缺乏。近几个月来,虽然四方诸侯与“勤王义士”的进贡孝敬不断,但诸位公卿们都以为天下平定在即,光顾着往家里扒拉金银财宝,书画珍玩,娇童美妾,至关重要的粮食却囤积的不多。如今赶忙叫人检查宫中库藏,以及各家私储,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似乎才刚够吃上一个月——这还是在坐视京中残存十余万百姓活活饿死的前提下
很显然,若是当真这么搞的话,不用等到西洋鬼畜杀来,在缺乏武力弹压的情况下,十几万疯狂的京都饥民,就能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卿们给撕了。
战亦难,守亦难,诸位公卿只得玩起了装木偶人游戏,任凭仁孝天皇再怎么声泪俱下,摆出一副虚心纳谏的架势,也依旧死活不肯吱一声。唯恐自己出了什么馊主意,在事后被这位生性凉薄的圣上迁怒……没办法,仁孝天皇这阵子杀父杀兄杀弟并且杀忠臣的“乾坤独断”,实在是太令人心寒了……
拖到最后,还是仁孝天皇陛下硬着头皮,再一次乾坤独断,将京中兵马分为两路,长州藩绯月宗一郎的两千“精锐”奇兵队留守京都,以防不测。剩余那些不堪用的杂牌浪人,则进驻京都与大阪之间唯一勉强可守的要塞,伏见城。为朝廷尽量争取时间,好向西国的诸侯大名求援。
既然天皇陛下已经有了定策,不必为承担建言责任而烦恼的群臣们顿时松了一口气,赶快结束了沉默状态,对吾皇的英明睿智,献上好一番肉麻的阿谀赞颂。但究竟该派谁带兵去守伏见城,很快又成了争论的焦点。对于这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必死的火坑,诸位公卿们自然是不肯跳进去的。而长州藩名将绯月宗一郎要护卫天皇和朝廷,也不便派出京城。偏偏除此之外,就再也选不出其他什么能服众的像样勇将——这根本就是一群老鼠在讨论让猫戴上铃铛之后如何如何的爽,却完全没想过该派谁去给猫儿戴铃铛……
说来也真是可笑,明明是在商议京都防御战的兵力部署,可那位真正带兵打仗的奇兵队长官绯月宗一郎,还有阴阳寮内那些掌握着异能灵力的阴阳师,却因为官职低微的缘故,根本没有进殿说话的份。只能任凭一帮对现实战争毫无感觉的颛臾公卿们瞎折腾,用闭门造车的“科学办法”,鼓捣出一套滑天下之大稽的御敌方略——其食古不化、外行领导内行的程度,由此可见一般。
但是不管再怎么瞎折腾,既然战略方针已经确定,那么伏见城还是要有人守的。幸好,很快就有人前来解除了这一烦恼——正当诸位公卿们准备用抽签抓阄的方式,从他们当中选出一个倒霉鬼的时候,一名负责整顿京中浪人的兵部丞,突然带着一道“喜讯”,兴冲冲地朝紫宸殿奔来,隔着老远就大声欢呼。
“……大喜啊陛下大喜啊值此朝廷危难之秋,竟有三百壮士挺身而出,不远千里从虾夷来投此乃天降祥瑞于吾皇,以示陛下洪福齐天、圣明仁德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