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后方努力 （和氏璧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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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卫十二万士兵如何敬佩地看着袁焕，这事暂且不表。只说曲江边上的沈家人，对于西宁道的情况，十分忧心。
沈俞氏和沈胡氏，将很大一部分时间，用来求神拜佛，就是祈求西宁道平安和顺、沈家众人平平安安，她们宁愿长斋供佛。
她们的丈夫、儿子都在西宁道，而且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作为妻子、母亲的她们，又怎么会不担心？
沈安氏因为沈余宪还留在岭南道，心安了很多，并没有参与到求神拜佛之事中去，况且她还要好好招呼陈夫人，也没有得闲。
在应南图离开之后，沈宁也没有空闲多少。小小的应如登，一天天长大了，不像之前那样总是睡了，沈宁和他玩耍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况且她还要处理如流处的事情。沈其和秋梧，的确可以处理如流处的很多事情，但有一些事情，非沈宁不可。
比如这一次将陈夫人从剑南道带回来，就是沈宁所吩咐的事情。
“秋歌，我也真是没有想到。九年前的一步棋，今天会有如此大的作用。”
沈宁说起陈夫人一事，语气颇为感叹。她万万没有想到，长泰三十五年做的事情，会给沈家带来这样的造化。
此时，乃是清晨时分，据她所知，袁焕已经带着岭南卫的士兵出发了。想到袁焕，她不由得想到了陈夫人。
“姑娘未卜先知。这才是姑娘的本事呀。”秋歌笑着说道，语气十分寻常，倒没有沈宁的感叹。
她跟在沈宁身边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事情，见识到了沈宁的本领。如今陈夫人这一件事，她倒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长泰三十五年，沈宁重生而回没多久，就在当时的京兆尹罗士敬身边安插了人，走的，就是罗士敬外室陈氏的路子。
本来罗士敬致仕之后。在陈氏身边的蚍蜉就可以退的了。只是，人非草木，长久的相处。岂能没有情谊？
那个蚍蜉，和陈氏也有了主仆之恩，于是在任务完成之后，还是跟在陈氏身边。并随她去了剑南道。
那个蚍蜉曾对沈宁说过陈氏的过往。关于陈氏失散的兄长、幼时的记忆，沈宁听说过。
只是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又加上罗士敬致仕之后去了剑南道，没有再在沈宁关注范围内出现过。陈氏这一件微末小事，早就被沈宁遗忘了。
如果不是再次来到岭南道，听到应南图、沈余宪在讨论袁焕的为人和心愿，沈宁还记不得这一个事情。
袁焕失散的妹妹，还有油桐花雨、动乱时失散……这些事情。沈宁仿佛听别人说起过一样。
最后她才想起，这样的过往。不就是罗士敬外室陈氏的过往吗？所以她才派人前去剑南道接来陈氏，才有了袁焕兄妹相认的事情。
这个事情，和当年容太后认回荣平郡主，十分相似。只不过，荣平郡主，是沈宁前世所知的，而陈夫人，则是沈宁今生有获的，差别就在此。
看来，冥冥中事情都有注定，当时不显，后来未必没有作用。
“只希望，袁焕出兵之后。可守住大永，可守住西宁道。”
沈宁最后自言自语，许下了最朴实的期望。她所敬所爱的人，如今都在西宁道，她放心不下。
可是沈宁洗簌都尚未完毕，春诗就匆匆走了进来，心急得连行礼都顾不上。
“姑娘，西燕三十万大军入侵！西燕皇帝御驾亲征！”
春诗转述着丈夫秋梧的话语，说出了这句让沈宁心下沉的话语。
西燕入侵，还是三十万大军！太快了，兵力太多了！就算她之前作了充足的准备，这个消息仍是出乎她意料！
岭南卫士兵刚刚出发，就传来了西燕入侵的消息。就算沈家做了这么多事情，时间……时间还是来不及啊！
三十万，以安西都护府和西宁卫的兵力，怎么去抵挡西燕的入侵？更何况，西宁卫大将军赵钰罡就是个狠毒小人，西宁道的局势会怎样？
父亲、退之、叔父、兄长们……
“秋歌，马上帮我更衣，我要去见祖父！”
沈宁的声音十分冷静，她心里不住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可以慌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为父亲和退之增加助力……
可是，她的眼泪还是立即淌了下来。
沈华善等人，当然也知道了西燕入侵的消息。他们和沈宁的反应一样，先是惊异，然后就是无比的冷静。
西宁道的局势，比想象中更加严峻。沈家所能够用到的势力，都用在了西宁道那里，就连沈家最重要的子弟，即沈则敬和沈则思，也被沈华善用在了西宁道。可是情况，依然如此严峻！
危急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沈华善的预期。
三十万兵力，等于是大永两卫一都护府的兵力，司马昊，这是对大永志在必得啊！
关于西燕大军的最新动态，沈余益并没有送过来。显然，西燕已经戒严，沈余益的密信再难送出来了。
“则思带着三千府兵，应该到了西宁道。只是袁焕出发得太迟了！十二万大军赶到西宁道，最起码要四天，希望他们可以支撑得住。太快了!”
沈华善压抑不住忧虑，这一番话语说得有些颠倒。
俞正楷和叶正纯，都明白他的意思。西燕大军来得太快了，袁焕去得太迟了。如今的西宁道，会是怎样的情况？
“最起码袁焕已经出发了，西宁道只需要撑四天。局面就有可能不一样！这还是要比朝廷快得多了。若是等兵部的调兵令，西宁道更危急！”
叶正纯说了中肯的话语，意在安慰沈华善：现在的局面。已经是运筹的结果，总比之前的形势强！
“叶老弟说得没有错。如今西宁道战况如何，我们都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处理好岭南道这里的事情。”
俞正楷拈了拈须，这样说道。他们已经将沈则思和岭南卫送去战场，剩下的事情，就看天道了。岭南道这里。是沈家的据地，绝对不能再出事，定要让战场上的人无后顾之忧。
“你说得没有错。岭南道这里的事情，同样重要。西燕入侵，西宁道的百姓必定会往岭南道涌来。看来，朱敦实有得忙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了。”
沈华善所说的准备。主要还是兵器司和存粮的事情。
在战乱之时，一锭金子，绝对没有一斛粮食来得重要。多存粮，是在战乱之时生存下来的最好办法。
在预感到西燕将有异动之后，多存粮这个举动，沈家就已经在做了。而岭南道观察使朱敦实，在沈华善的提点下，也做了相关准备。
可以预见的是。西宁道有战事的消息，不会引起岭南道百姓的哄抢粮食。但是西宁道难民涌进来的时候。就难说了。
“我已经叫了颜商前来，他不日就会来到岭南道了。他乃直隶一带有名的粮商，对于战时如何平抑粮价、补充粮食，很有经验。”
沈华善已经打算向朱敦实引荐颜商。战乱时的粮食问题，才是困扰主官的一大问题，他希望颜商的到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他也很想知道，颜商，是不是真的像孙女沈宁说的“颜商子”一样。
沈家人所在意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南岭深山中的兵器司。如今战事已经起，兵器的作用就最大限度地凸显出来了。
那一架研制出来的胡弩床，已经被沈则思带去西宁道了。如今胡兆昌带着匠人们，正在赶制第二架弩床，以便为西宁道增添更多战斗力。
沈华善已经决定，第二架弩床，一旦制作出来了，还是立刻送往西宁道。
不仅如此，沈则高还秘密招募了一大批百姓，送往南岭的兵器司，赶制弓弩、大刀等兵器。如今的局势，多一件兵器，就是多一分战斗力。
当这些弓弩、大刀制作完成之后，沈则学肩负起运送它们前往西宁道的重责。
一批批的弓弩，通过先前打通的商路，源源不断的运往西宁道；西宁道的矿藏，也有杨步勋等人，在秘密又不间断地送来岭南道。
相辅相成，这就是西宁道和岭南道的关系。这临近的两道，其实就是唇齿相依的关系，缺了谁的助力，都不行。
而联结这两道力量的，就是以沈家为首的一群人。如今，这些人正竭尽所能，为西宁道增加胜利的机会。
这些人，为西宁道所做的，其实说是后勤补给的工作。一场战争的胜利，除了战场的奋力拼杀，后勤补给，同样重要。
那么，西宁道如今怎么样了呢？
不久之前，西宁道文镇、昆州，萧若元和沈则敬这些战场上的人，正死死地盯着远处。
那里烟尘滚滚，显然是千军万马齐动，才有这样的烟尘和气势!
萧若元和沈则思对视了一眼，脸色是无比的凝重：来了！西燕大军来了！这就是斥候所回报的三十万西燕大军，即将侵袭大永的边境文镇！
干戈再起，还是由西燕主动发起。这一次昆州之战，和当年的倚邦之战，会有什么不同？
战败，战胜，或者议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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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英雄前传
萧若元在三日前，就知道了西燕大军将有异动的消息。
这消息，不是朝廷间客所报，也不是安西都护府的斥候所探，而是昆州刺史沈则敬对他说的。
对于这个消息的可信性，萧若元没有一点怀疑，他知道沈则敬说的就是真的。
因为伯父萧厚仁之故，萧若元和沈则敬保持了十分密切的联系，自然也知道了沈家的本事。
这么重要的情报，沈则敬绝对不会是开玩笑。
在沈则敬任昆州刺史这两年间，萧若元和沈则敬来往甚密，他们对彼此的性情和行事，都十分认同。
在彭明义过世之后，萧若元被调任为安西都护，接管了赵钰罡的掌管的安西兵马。在沈则敬的建议下，萧若元到任之后，就是在不断地清除赵钰罡留下的暗线，并且在安西府兵中立威立信。
如今快两年了，赵钰罡在安北府兵中留下的势力，基本被清光了，赵钰罡的影响也降至可无，取而代之的，乃是浓浓的萧若元风格。
萧若元，乃是西宁卫的副将军。如今这安西都护府，实则上也承继了彭明义的治军风格，那就是勇猛向前、马革裹尸。
因此，不管是练兵、出兵、掌令，还是军功、惩罚、升迁，讲究的，都是勇猛威严。
按照萧若元的观点，只要勇猛不怕死，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才能取的胜利。
只是。这样勇猛的府兵，在沈则敬看来，还略有不足。勇猛是有余了。兵策实是不足。
当年彭明义带兵，也有这个缺点，不然他自身和二十名亲卫就不会丧命了，就是计策狠毒比不上赵钰罡。如果彭明有稍有防范，今天西宁卫怎么会在赵钰罡手中？
关于这个问题，萧若元和沈则敬也有过一番讨论。
“带兵以正，掌兵以严。是以将令有所下。士兵莫有不从。这才是主将带兵之策。”
萧若元对着沈则敬，是这样说的。义兵不行诡计，不是吗？既然是诡计。终非正道，最后怎么会成功？
“这么说没有错。但是兵策并不都是诡计。战争的胜利，靠的，往往不是兵士的勇猛。而是适用的策略。”
沈则敬是这样回答的。克敌之计、制胜之策。所涉的都是兵法奥义。
在沈则敬看来，兵法奥义和为官之道，其实有许多共通之处，尤其是在沈则敬经历了京兆夺嫡、西宁谋势之后，对于这一点感受更深。
不管是带兵还是为官，最终渴求的，都是治下平和安定。只要守住这个本溪，所有的计策都可以拿来用的。
只要有守正之心。就是仁义之兵，何有诡计之说？
沈则敬这个想法。也是受了岳父俞谨之的影响。
萧若元听了沈则敬的话语，不禁若有所思。此后他在带兵过程中，除了勇猛之外，也尤为注意用兵策略。
为此，萧若元还招募了一批文人，授予他们亲卫的官职。此举，意在用他们来为安北府兵讲授兵书、兵法，以加强安西府兵在兵策上的运用。
沈余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为安西都护府的一员。
原先，他跟着沈则敬来昆州的时候，是作为昆州刺史府的幕僚，谁知如今竟然成为了安西都护府的官员，成为了萧若元的亲信。
讲授兵书兵策这些，沈余宪表示完全没有压力。他的性子在沈宁的兄弟中，就是最灵通的。再加上掌管如流处这么多年，奇思妙计？肯定不成问题！
所以沈余宏在安北都护府的日子，过得是十分滋润的。
只是，当他一而再地接到沈余益的密信后，滋润的日子就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西燕大军有异动，这个不算是新消息。去年底，沈余益就说过这个事情，可是如今从西燕连续来了几封密信，沈余宏就知道，事情紧急了。
这时，沈则远也从互市中得知，西燕大商人，正在隐秘地撤离倚邦，看样子，这些商人已经得到消息了。
综合这些情报，沈余宏不敢有任何耽搁，立刻告诉了萧若元。萧若元当即下令，安西府兵严阵以待，必要时刻，大永边境戒严！
与此同时，萧若元也给赵钰罡和谢同甫去了书信，让他们做好相应的准备。
萧若元的书信才发出去两天，赵钰罡和谢同甫都还没有回信，安西都护府的斥候，就传信了：西燕大军入侵！西燕大军入侵！
随即，斥候的汇报就更加详细了：西燕有三十万大军，司马昊御驾亲征，大军直扑莫窟山而来，目标正是文镇、昆州！
听到斥候的汇报，萧若元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一个个紧急军令，从萧若元的营帐中发出。
立刻将此军情上报京兆，八百里加急，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至京兆，让景兴帝和朝臣知道西燕入侵；
立刻传书与赵钰罡，让西宁卫速来救援，同时还往岭南卫送了急信，向袁焕求助；
大永边境立即戒严，从文镇到倚邦这一带，任何人都不得进出。滞留在大永境内的西燕人要全部控制起来；
至于安西府兵，死守文镇，等待西宁卫和岭南卫援兵前来！
说起来，大永的两都护府各有五万兵马，平日里维持边境安全都没有问题，一旦有大军突袭，这些府兵就成了炮灰。
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在第一线阻挡外敌的入侵，等候各卫兵将的到来。
如今面对这样庞大的外敌军队，萧若元唯一的念头就是：死守！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掉文镇！不然西燕大军长驱直入，昆州、南州、桂州等地必定不保。
幸好西宁卫驻地就在昆州，西宁卫赶到文镇，只须一日的时间。十七万大军，加上各州的刺史府府兵，萧若元有信心守住文镇、守住昆州。
大永戒严的军令下达之后，文镇药材交易市场，很快就从繁华热闹变得冷冷清清了。
此过程，有赖于文镇药市行会会长张经纶的帮忙。在接到萧若元的命令之后，张家迅速联合行会中的其余七家，文镇和昆州的药市，采取相应的措施，药材交易是取消了，但是药市并没有因此大乱。
尤其是三七等军中所需药材，绝大部分仍在文镇药市行会掌控之中，也在杨步勋、胡氏安和堂控制之内。
除了文镇药市行会在积极行动之外，昆州刺史沈则敬，也带领昆州官员，做好战时准备。
昆州境内的西燕人，全部都被看押起来，以防当中有细作；没有户籍、新到昆州的百姓，也受到了昆州刺史府的严厉查问，防止另有动乱；
昆州刺史府的六曹主簿，也根据各自的官职，做好粮食储备、百姓疏散等工作。
尽管沈则敬带领昆州官员，尽可能地稳定着昆州境内的秩序，但是战争的恐慌，依然不可抑止地在昆州蔓延。
百姓中开始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无比害怕西燕军队，他们开始收拾细软，准备离开昆州，最好是逃得远远的；
另外一种则是相信安西府兵和西宁卫，认为大永军队定能阻挡西燕的攻势，他们宁愿死在昆州，也不愿离开家园。
与这些百姓情况相对的，昆州官员中，也有人开始畏惧想逃。
对于这些官员，沈则敬一点也不留情，直接将他们关押起来，根本就不让他们有离开的机会。
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但是昆州官员若是在这个时候出逃，必定会引起百姓的大慌乱，西燕军队还没有到来，昆州就先内乱了。
所幸，有贪生怕死之徒，也有守护百姓之人。昆州刺史府内，没有一个官员有出逃的想法。杨步云等官员，紧紧守在沈则敬周围，誓与他共同守护昆州！
沈则敬带着这样一批官员，稳定着昆州的秩序，就算有百姓逃离，昆州，却没有乱！
而此时在文镇，斥候的汇报，每隔半个时辰就送来一次，一次比一次更加危急！
西燕大军已经出了曼山……
西燕大军已经踏入大永境内……
西燕大军已经离莫窟山不远了……
只要西燕翻过了莫窟山，就是文镇了！
文镇这里，是大永最靠近西燕的地方，虽然称之为镇，却是一个城的构造。
护城河、堡垒、城墙等军事护卫设施一应俱全，而且作为大永的边境城池，它比一般的城池更加牢靠。
仅是城墙，就比别的城要高出一丈，城墙上架设的守城弩，也有五架之多。
可见，大永为了文镇，也是下足了本钱的。
随着西燕军队越来越近，萧若元和安西府兵们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大人，西宁卫那边有回音了吗？！怎么还不见先锋前来？这当中会不会有问题？”
沈余宏忍不住担忧。萧若元的求救信已经发出四个时辰了，按理说看，就算西宁卫大军没有到，先锋队伍都应该到了，怎么昆州一点消息都没有？
“西宁卫不来，文镇固然不保，西宁卫也是死路一条，怎么会不来？”
沈余宏的问题，萧若元也想过。赵钰罡这个人，萧若元很清楚。虽然狠毒，却不会不来！
不然，赵钰罡这个西宁卫大将军位置，怎么做得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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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一触即发
萧若元和赵钰罡之间，并没有信任可言。不仅没有信任，甚至有大仇，因为中间隔着一个彭明义。
当年赵钰罡伏杀西宁卫的士兵，谢同甫又借李氏之手，毒杀彭明义。这两个事情，萧若元虽然没有证据，却可以推测出来。
为了权势、兵力，手段如此狠辣的人，萧若元怎么信得过？
但是，他不信任赵钰罡是一回事，如今局势危急又是一回事。西燕大军入侵，安西都护府必须和西宁卫联合，才有可能抵挡得住！
他深知赵钰罡的狠毒，却又深知赵钰罡对军功、权势的渴求。西燕大军入侵，若是文镇、昆州不保，赵钰罡的西宁卫大将军，怎么可能还存在？甚至还有杀身之祸。
守住文镇、昆州，实则就是守住他看重的权势。所以萧若元认为，赵钰罡一定会前来救援，除非他不要命了！
虽然相信赵钰罡会前来救援，但是萧若元还是不敢有任何松懈。
除了再次派士兵前去西宁卫之外，还加强了堡垒、城墙等的布防，还召集了安西府兵，做战前的动员，也就是让士兵们做好死战的准备。
五万府兵对抗三十万敌军，就是以卵击石。这样的绝境，萧若元不希望遇上，但是守住文镇，是他和安西府兵的职责和使命。
“诸位兵将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我们尽忠报效朝廷的时候了！为了我们的父母兄弟、为了我们的邻舍乡里，我们必定要守住文镇！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萧若元声如洪钟，响彻安西都护府的校练场。他的前面，是站得笔直的安西兵将。
安西府兵，籍贯基本都在西宁道，尤其集中在昆州、倚邦一带。他们的父母兄弟，都在昆州，他们的乡里姻亲，也都在昆州。
西宁卫的士兵可以退。他们绝对不能退！如果西燕敌军攻陷文镇、昆州，那么这些安西府兵，就失去了他们的至亲。就无容身之所。
他们必须有死战到底的决心和勇气，不仅仅是因为保家卫国的士兵使命，更因为他们背后的至亲、家园。
萧若元此番话语，重点就在这里。士兵们。为了你们的亲人。拿起兵器，死守文镇！
“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安西府兵们高举着手中的兵器，齐声喊道，校练场内响声整天。兵将们脸上坚毅果敢的神情，配合这种如虹气势，让人热血沸腾。
沈余宏第一次见到这样震撼的场面。心中觉得激荡不已。往日里，校练场也有众多兵将在训练。却没有今日的气势。
临到战前，沈余宏才真切地感觉到战场的凛冽，也深刻感受到府兵们的杀意。
这就是大战在即，府兵们的真正面貌？！就连平时几个嬉笑懒散的士兵，腰身也挺得笔直，兵器握得紧紧的！
沈余宏自己，也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大刀。他也略懂武艺，先前是佩剑的，自入了军中，就改用大刀了。——战场上，没有那一种兵器，比军中大刀这种标配更有杀伤力。
“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沈余宏张开了喉咙，跟着府兵们高喊，表达着奋战到底的决心。
就在这时，有士兵急报：
“报！西宁卫一万先锋急军，即将到达文镇。赵大将军，已经下令集兵。其余的西宁卫士兵，会随后赶来！”
原来是西宁卫有回音了，而且传来的还是一个大好消息！前去西宁卫的府兵，已经回到文镇了，立刻向萧若元作出汇报。
听了这个消息，萧若元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情况，没有出现。他原先听了沈余宏的话语，还真的担心西宁道会再出现一个蒋博文，看来是他多虑了。
西宁卫的先锋军已经到来，那么西宁卫其余的士兵，就一定会来支援。
合安西都护府和西宁卫的兵力，再加上文镇的防御，必定可以阻挡住西燕的攻势，也足可以支撑到岭南卫士兵的到来！
到时候，大永和西燕兵力相当，但大永站了地利之便，文镇和昆州必定能守得住。
想到这里，萧若元双眼更加锐利，神色也更加坚毅。
“诸位兵将！西宁卫先锋军即将到来了，文镇必定能守得住！我们的亲人、家园也必定安然！”
希望和信心，加上坚不可摧的守护勇气，再一次在校练场上出现。
沈余宏看着这依然令他震撼的场面，心中却起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这两年，萧若元拔起了赵钰罡在安西府兵中的势力，又通过彭瑾来削弱赵钰罡在西宁卫的威信，令得赵钰罡恼恨不已。
赵钰罡都恨不得杀了萧若元，又怎么会这么迅速地往文镇派兵呢？为了权势？这会不会太牵强了？
当沈余宏把自己的忧虑，向萧若元表达的时候。萧若元反而平静地问道：“这两年，我和你父亲想尽了办法，都没有办法将赵钰罡和谢同甫拉下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沈余宏一愣，然后摇摇头。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
“这说明，赵钰罡和谢同甫很聪明。聪明的人，加上握有权力，才能独霸一方。你以为他们会舍得这些好处吗？”
如果西宁道都没有了，西宁卫大将军和西宁道观察使，还会有吗？
“说到底，你不是军中的人。所以不知道，再狠毒的人，到了敌军压境的时候，只有活下来和死去这两种选择。”
萧若元又再说道。他相信赵钰罡来救援，还有这个原因。不管赵钰罡和谢同甫为了上位，做了多少狠毒事。但是到了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只有御敌死战，才能活下来！
有什么。是比活下来更重要的？
“……”沈余宏一时无语。或许萧若元说的，才是正确的？他进入军中的时日尚短，所以不清楚作为士兵、将领的坚守？
虽这样想着，沈余宏仍无法挥去心中的忧虑。在紧急备战的时候，他还匆匆给沈则敬去了信，说了自己的忧虑，让他去查查西宁卫的事情。
彭瑾在西宁卫中。想必能知道赵钰罡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安西府兵们，按照萧若元的指令，在城墙、堡垒、城门处布防。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没多久，西宁卫先锋军就来到文镇了。一万士兵，并不是个大数目，但这是一个信号。他们身后。还有十一万士兵，这才是萧若元看重的力量！
“大人，西宁卫先锋军前来救援！末将送寿，见过大人！”
带着一万先锋军前来的将领宋寿，是赵钰罡的副将宋寿。在赵钰罡就任西宁卫大将军的时候，西宁卫的先锋军，就由宋寿统领了。
萧若元在这一万先锋军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这些士兵。也是他当年带过的。
“西宁卫先锋军，见过大人！”西宁卫的士兵。也这样说道，有几个甚至眼眶发红。
这些士兵，让萧若元想起了在西宁卫的时候，仿佛有了和旧部共同抗敌的感觉。
“好！西宁卫先锋军，是以勇猛和不畏死见称。这一万先锋军，就分散入府兵各营之中。宋副将以为如何？”
在这些先锋军到来的时候，萧若元就想过如何安排这一万人。让他们去守城墙、城门这些险要位置，是万万不行。他对赵钰罡的戒心，是不会放下的。
“末将本应听从大人调配。只是大将军很快就会带着西宁卫士兵前来，若是先锋军太散，恐起不了作用……”
宋寿有片刻迟疑，然后这样说道。显然，他是不想这一万士兵太过分散。
“守城之位，一万人难安置。这样，五千士兵有宋副将带领，随时候命；另外五千则调入各营，如何？”
萧若元也知道西宁卫的士兵，不会随意让他调配，便想了这个折衷方法。若是赵钰罡带兵前来，这先锋军还是西宁卫的士兵。
“末将但听大人吩咐！”宋寿肃穆道，对萧若元这个安置办法是接受的。
就这样，五千西宁先锋军，被混进了安西各营府兵当中。当然，紧要的布防位置，守着的，还是安西府兵。
刚安置好西宁先锋军，前方的斥候就送来急报了：“报！西燕先锋已经翻过莫窟山！”
西燕先锋翻过了莫窟山，西燕大军紧随其后。那么，外敌就要到了！
下一刻，安西府兵就吹响了紧急号令，大军袭来的信号，随即传遍了文镇。
随着号令想起，文镇的气氛就更加凝重了，仿佛是阴沉的天直接压下来一样。
安西府兵和西宁先锋军，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大战的到来。
文镇城墙上站着的士兵，则紧紧盯着远处，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地边缘，会出现什么。
终于，草地边缘，出现了一个个黑点，黑点最后汇聚成一条条黑线，最后是一大片的黑色！
黑色骑兵在阵前，西燕大军，出现在安西府兵的实现范围之内了！
“呜……”号角再次被吹响，文镇中的所有士兵，都将大刀抽了出来。
城墙上的士兵，已经拉起了弓弩；守城弩床旁边的士兵，已经趴下了。
大战，一触即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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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兵临城下
西燕大军压境，安西府兵严阵以待，就连西宁先锋军都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文镇城门外的百姓、商人，早在戒严之时就撤走了，如今城门外的斥候，也都退回来了。五架守城弩对准城门、东侧、南侧几个方位，墙头的弓箭兵也早就准备好了。
西燕先锋军有多少人，斥候并没有具体探知到，但萧若元估算应该是三、四万左右。三四万的士兵，绝不会贸然攻城，他们会察看地势，等候西燕大军的到来，兵力集合，才会打攻城之战。
只是，那些源源不断出现的黑点，是不是有点多了？
“大人，看情形不对！西燕的先锋军人数太多了，而且移进这么迅速，根本就没有停下来。难道他们打算直接攻城？！”
有战斗经验的将领，看到那些在突进西燕先锋军，心忍不住提了上来，忍不住向萧若元开口道。
是不对劲！萧若元的气场猛地沉了下来，这些西燕先锋军的速度，太快了！尤其是疾驰在队伍最前方的千余骑，快得让萧若元胆战心惊。
这样的气势和速度，让萧若元想起了传说中的西燕皇族护兵。司马昊御驾亲征，皇族护兵必定跟随，难道这些人就是？
西燕远程突袭，安西府兵以逸待劳，这种攻守差别，十分明显。西燕将领但凡懂得兵法策略，也不会立刻攻城！
除非，他们兵力远胜于安西府兵。或者士兵们有独特之处！
越来越多的西燕先锋军，还有传说中西燕皇族护兵，就符合这个条件！
“急令：所有士兵戒备。西燕即将攻城！”想到这里，萧若元立即下军令！
看来，他估算的时间不正确，西燕根本不会休整，直接远征攻城，安西府兵等不及赵钰罡的援兵了！
“宋副将，西宁卫大军何时才能到达？”萧若元紧急召来宋寿。询问西宁卫大军的情况。
“末将出发之时，大将军已经在集兵。以调军的进度，末将估计最快都要三个时辰之后才能到！”
宋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紧张，看来他对文镇如今的危局也很清楚。
“大人！西燕先锋军已经变阵！人数估计有六、七万！”
就在这个时候，城墙上又传来了最新的汇报。这下，萧若元和所有士兵们。都一下子静默下来。
西燕先锋军的速度太快了。离文镇越来越近了。就在西燕大军进入守城弩射程范围之前，疾驰在最前方的千余骑，突然停了下来。
然而西燕先锋其余的骑兵，并没有停下来，速度反而加快了。那最先的千余骑，就像滴水入海一样，融进了西燕先锋军中，反而成为了中卫！
正如萧若元预料的一样。这些西燕先锋军根本就没有停下来，依然疾驰冲向文镇城门！
“啪！啪！”守城弩箭从文镇城墙上发出。凌空而下，直直钉在西燕先锋军前面，以阻挡他们的前进！
守城弩箭的威力有千钧之重，然而这些西燕先锋军似乎并不畏惧，就算最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士兵还是趁着间隙，不要命地往前冲。
守城弩的威力虽然强大，但是每十六箭，中间就有一次停顿，就是这个短短的停顿，给了西燕士兵可乘之机。
西燕先锋军不断有人丧命，但是整体军队却离文镇越来越近。显然，西燕打算用最前面的士兵作肉盾，以换得后面军队进攻的机会。
“大人，照这样下去，守城弩挡不住西燕的攻势！”城墙上的府兵嘶喊道，说出接下来的局势。
西燕士兵完全不怕死，守城弩再怎么厉害，所能射杀的士兵也是有限。从如今的状况看来，不用一个时辰，西燕士兵就能到达城墙下、城门前了。
“所有弓弩手准备！另外，往城墙上调兵，增加更多的弓弩手，不管西燕士兵来多少，都要叫他们中箭停下！”
萧若元沉沉说道。他们居高临下，守城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弓弩射杀。他寄望密集的弩箭，可以煞住西燕的攻势。
“大人！末将带领的先锋军，就有几千是弓弩手，而且当中有不少百步穿杨之力，恳请大人允许先锋军上城墙守卫！”
在萧若元下令之后，宋寿上前一步，拱手请令道！他身后的五千先锋军，也齐刷刷地说道：“愿守城墙！人在城在，请大人批准！”
请令的这些人，有不少都是萧若元的旧部，对于他们的本事，萧若元也知之甚深。这些人，都是西宁卫中的弓箭好手。
“……”萧若元听了宋寿的请求，一时没有说话。
宋寿是赵钰罡的副将，萧若元当然不会信任他。只是如今兵临城下，文镇中的所有士兵都应同心不分彼此，直接拒绝的话，西宁先锋军不免有消极情绪。
总不能借助别人的力量，又在面上如此防备别人。这样，西宁先锋君，怎么会奋勇杀敌？
萧若元当下感到十分为难。
“大人，属下有一法，可以使得弓弩的力量增大，属下立刻安排。还请宋副将稍候片刻，以轮换城墙上的府兵。”
萧若元身边的沈余宏开口了，说道自己有良策，为萧若元解了围。
沈余宏的意思很清楚，待城墙上的士兵力疲了，西宁先锋军就上前替换。
力疲而下，接替而上，这是用兵之法。宋寿和西宁先锋军，对此结果也接受。
宋寿点点头，赞同了沈余宏的意思，表示西宁先锋军随时候命。他的眼睛转了几下，随即看向那高耸的城墙，敛了敛目。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沈余宏的建议下，安西府兵在弓弩末端染上了火油。当弩箭射出去的时候，落地就变成了火箭。不仅具有射杀力，还能在西燕士兵中制造动乱。
这个办法，的确有效。现在西燕士兵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了，因为他们不仅要躲避射杀，还有扑灭火箭，以免军中有更大的伤害！
“大人，这个办法有效！看样子。我们可以支撑到西宁大军前来！”
对于局势的预判，城墙上的兵将是最有发言权的。火箭真是有奇用，西燕士兵的阵势似乎要散乱了。
这位将领说着。忍不住站了起来，想再看清楚西燕军阵的变化。可是下一个瞬间，他瞳孔瞪大了，身子也“砰”的一声。倒了下来。
一支利箭。穿过了他的头颅，他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已经没了气息！
随即，城墙上更多府兵，也像这个将领一样，“砰砰”倒地，他们或是身上、或是头上，都插着利箭！
利箭的力度巨大。而且射杀无比精准，竟然可以透过城墙上的小孔。直接将这些府兵射杀！
在这里，要说一说大永的城墙构造。为了顺利架设守城弩和方便弓弩手，城墙最上方，会有一排排的小孔，间或还有一些方形大孔。守城的士兵，可以从这里轻易射出弓箭，城墙就是他们的最佳掩护。
但是攻城的人，面对这些小孔，就会困难重重。因为弓箭从下往上发射，射程会缩短，杀伤力也会大大减弱。以往的攻守战中，只有攻城士兵已经在城墙跟下，才有可能将城墙上的士兵射杀下来。
可是，现在，西燕士兵距离城墙还那么远，就能射杀安西府兵，这是何等本事！
萧若元透过瞭望孔，看到了西燕士兵的动作。不断朝城墙上发射弓箭的，就是西燕中卫士兵，看来，就是西燕的皇族护兵了！
这样的臂力，这样的眼力，真不愧是传说中的皇族护兵！
萧若元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府兵，心神大震，喝道：“弓箭拿来！守城弩，全力对准发箭的士兵！”
萧若元在军中扬名的，就是一首好箭术，成名绝技就是“一箭**”！他可以一弓同时发射六箭，而且六箭去到中途，会向六个方位散去，杀伤力可想而知。
如今，萧若元就站在城头，直起身子，要施展他的绝技了。他的箭法，加上守城弩的威力，应该可以减少城墙府兵的伤亡！
若是让西燕士兵这样射杀下去，城墙上的防卫必定会减弱很多，这样形势大大不利。
“大人！危险……”沈余宏等人同声喊道。萧若元是安西的主将，如今在城头，实在太危险了，若是他有损伤，对于安西府兵士气就是严重的打击！
沈余宏等人的话语尚未落下，就见萧若元已经在引弓了，六箭齐发，几乎有守城弩箭的威力，夹杂着萧若元守城的决心，向西燕士兵杀过去。
“嗖嗖嗖”，这一弓刚毕，萧若元又拉起了第二弓，照样是六箭齐发，气势一如之前相同。
看着萧若元微眯的眼睛和紧抿的嘴唇，沈余宏再一次在他身上感受那个果敢的杀意。萧若元知道城头有危险。
可是他一定要站着，才能射出这些弓箭，也才能抵抗西燕士兵的杀着。
那些西燕皇族护兵，也难以抵挡住萧若元的弓箭，有好些人，从马上坠了下来。
可是他们毕竟有千余骑，而萧若元只有一个、守城弩只有五架。时间一久，文镇城墙上的士兵，还是一个个倒下了。
“宋副将，有劳你了！西宁先锋军的箭法，就让西燕敌军见识一下吧！”
半个时辰之后，萧若元疲惫地说道，吩咐宋寿带着五千西宁先锋军前往城墙守护。
沈余宏正想阻止，在见到萧若元的手指磨出了血之后，顿时收声了。
萧若元和安西府兵，已经力竭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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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城破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文镇的攻守之战仍在继续。
西燕的大军还没有赶上来，赵钰罡的援兵还没有到。此刻文镇战场上，就是六万大永士兵，对抗西燕的七万大军。
大永和西燕，成了势均力敌之势。
西燕的先锋军比大永士兵要多，而且他们还有厉害的皇族护兵，总体兵力自然要比大永强。可是大永占有地利，他们据守着高高的城墙和堡垒，阻挡着西燕的攻势。
文镇城墙上，已经加入了一部分西宁先锋军。他们手里拿着弓箭，穿着和安西府兵一样的戎服，咋看去没能分清哪些是安西府兵，哪些是西宁卫士兵。
或者，对敌抗战就应该是这样，只有敌我之分，没有安北府兵和西宁先锋军之别。
见到所有士兵同心协力，萧若元舒了一口气，觉得手指上的钻心痛，也少了很多。
沈余宏看着城墙上的士兵，再看看城墙下一脸紧张的宋寿，心中有些疑惑。
在得到萧若元首肯之后，宋寿没有登上城墙，而是带着西宁先锋军在城墙下接应。这看起来没问题，但沈余宏总觉得有些肉跳。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沈余宏的目光紧紧盯着宋寿，却不知道哪里有不妥。
“沈校尉，本将脸上是否有什么呢？”沈余宏的目光那么明显，宋寿当然察觉到了。沈余宏的身份，他当然知道。昆州刺史沈则敬的嫡次子。原中书令的嫡次孙，他盯着自己做什么？
“啊……只是很佩服宋副将，年纪这么轻。就是副将军了……”沈余宏说罢，状似羞愧地低下了头。
“世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城墙上的西宁先锋军，我都是挑旧部上去的。”
萧若元将沈余宏带到一旁，这样说道。和沈余宏一样。他对宋寿也有戒心，暗地里防备即刻，面上不能做得这样出格。
“……”沈余宏正在说什么。城墙上就传来了一阵阵骚乱，有士兵惊慌失措地喊道：“大人……大人，守城弩故障了！”
守城弩故障？！这是怎么回事？
顾不得再说什么，萧若元迅速登上城墙。察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沈余宏也急急跟在他后面。
守城弩不知怎么回事，弩箭突然间就发不出去了，而且不是一架，而是三架！三架守城弩同时故障，再也发不出威力巨大的弩箭，怎么会这样？
“大人……西燕士兵马上就靠近城墙城门了！”
就在萧若元脸色阴沉的时候，城墙上的士兵又再惊呼道。
原来西燕士兵，趁着守城弩不能发箭的空隙。高举着盾牌死命往前冲，就要冲到城墙跟下了。
这时没有了守城弩箭的威力。大永弓弩手们的弓箭都稀稀疏疏了，这给了西燕士兵绝佳的机会！
就是这短短的间隙，就是这一闪而过的机会，西燕敌军抓住了，他们竟然越过了漫天的箭雨，靠近了文镇城门。
怎么西宁先锋军才登上城墙没多久，局势就发生这样的转变了呢？守城弩突然不能发射，稀疏的弓箭……
稀疏的弓箭！！
“大人……你看！”沈余宏指着那些明显变稀疏的弓箭，高声说道。这么稀疏的弓箭，分明就是有人给西燕敌军便利！
给敌军便利的人，分明就是这些西宁先锋军！
萧若元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些西宁先锋军，这些人，很多都是他的旧部，无论是品行还是技能，他都是信得过的！
却是这些他信得过的旧部，竟然会帮助西燕敌军？！这怎么可能？文镇被攻破，他们就是一死的下场！怎么可能？
萧若元死死盯着城墙上的西宁先锋军，恨不得拿起弓箭就射杀过去。这世上最可恨可怕的，不是敌军陷城，而是城中守卫通敌，以致城池失守！
“大人……不好了！”沈余宏猛地叫道，脸色大骇。他伸出手指着城墙下，不住地颤抖。
萧若元顺着沈余宏的目光看下去，不由得心神俱裂！
城墙下面，西宁副将宋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到了城门前，他带着的几千先锋军，竟然举起大刀，斩杀了守护城门的安西府兵。
看样子，宋寿是要带着人去打开城门！而城门外，就是已经疾驰而至的西燕敌军！
“不……”萧若元呲牙裂目地大叫道，却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就站不住，嘴里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来！
一支利箭穿过他的左肩，锋利的箭簇带着血肉，突兀地出现沈余宏面前。
萧若元，中箭了！
“大人……”沈余宏立刻上前，搀扶着他，被这血肉箭簇刺痛了心。
眼前这惨况，太出乎沈余宏的意料了。萧若元竟然中箭了，怎么办？怎么办？
“射杀宋寿！射杀宋寿！……咳……”萧若元捂着左肩，急促地说道，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口血中还带有乌黑！
他中的箭有毒！沈余宏猛地反应过来，脸色更加煞白。
“快！射杀宋寿……”见到沈余宏惊恐的模样，萧若元再次喝道，声音却沙哑不已。
这个时候，沈余宏才记得他刚才脸色大骇是为了什么！宋寿这个逆贼，宋寿……
原来，在萧若元和沈余宏等兵将在城墙察看的空隙，已经带着西宁先锋军向城门靠近了。
这些守城门的安西府兵，当然是知道宋寿了。当年，赵钰罡就任安西都护时，宋寿还是他们的主官。
见到宋寿靠近，这些安西府兵也不虞有他，还想着他们是前来助他们守住城门的，正想着招呼他们站在门侧，却见宋寿他们的大刀，已经砍到眼前了！
以有心算无心，安西府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脸上还带着疑惑不解，却已经殒命了！
这个情况出现得太突然了，文镇中其余的安西府兵呆呆看着城门反生的一切，不明白这是表示什么意思。
随即，安西府兵反应过来了，宋寿这是想打开城门！
所有的府兵都动了起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向城门，想要阻止宋寿等人的动作，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宋寿带着的西宁先锋军，已经移开了城门上的横木，推开了城门的门闩，正在奋力向左右两侧推开沉重的文镇城门！
仔细一看，宋寿和这些西宁先锋军，左手上都系着一条黑带。看样子，宋寿等人，早就和西燕敌军有勾结了，这条黑带，就是身份辨识标志！
“快……快推开城门，让大军进来，大家共享军功……”见到大门已经被推开了，宋寿大叫起来，紧张的神色，被兴奋所取代，眼里似乎也染上了嗜血的光芒。
他仿佛见到了当年伏杀彭明义亲卫时，从亲卫身上抠出箭簇时的情景，然后浑身都热了起来。
只是，他的“军功”两个字刚说完，一支利箭就破空而来，带着无尽的怨恨和杀意，射进了他的左胸！
这支箭从城门射下，威力惊人，一击即中，箭簇同样穿透了他的左胸，宋寿话语都没说完，就倒地毙命！
城墙之上，沈余宏举着弓，垂下的手臂在不断发抖。射杀了宋寿，又有什么用？文镇的城门已经打开了，西燕敌军已经攻进城中了！
“攻城！没有系黑带的士兵，一个不留！朕余诸位兵将一起，踏平文镇和昆州！”
猛然，一个洪雷般的声音在西燕敌军中响起，就连了城墙上的安西府兵都能听得见。
随即，一面明黄的旌旗在西燕敌军中祭起，代表帝王亲征的明黄旌旗，竟然出现了！
西燕皇帝司马昊，竟然就在这七万西燕先锋军中，一朝天子竟然会亲自冲锋杀敌，怪不得，西燕敌军具有这样的气势，怪不得，西燕敌军胆敢远征攻城！
天子坐堂，朝中重臣静若寒蝉；天子亲征，军中兵将势如破竹。这样的西燕敌军，再加上宋寿等人的里应外合，这一场攻守之站胜负已定！
文镇，守不住了！
萧若元再次突出一口黑血，脸色暗淡，眼神也逐渐涣散，若不是沈余宏扶住他，他早就到底了。
“灭我文镇的……不是西燕，而是西宁卫……”萧若元气若游丝地说道，嘴角不断有黑血冒出。
他左肩的血已经湿透了盔甲，正滴滴地垂下来，一旁的沈余宏和安西府兵们，死死忍住眼中的泪。
“大人……”沈余宏想说些什么，却哽咽起来。
城墙下面，安西府兵正在和西燕敌军死战，兵器交接的厮杀不断地响起；而城墙上面，萧若元却中了毒箭濒死，已经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去为他解毒疗伤了!
“副将军，对不起！我们是迫不得已……家人全部都在宋寿手中啊！”
突然间，城墙上有人这样哭喊道，正是那些萧若元的旧部。在这个时候，他们痛哭失声，左手上的黑带，一把扯了下来。
萧若元嘴角仍有黑血流出来，却微微弯了弯，用尽力气嘶喊道：“杀敌军，守文镇……”
沈余宏轻轻地放下了萧若元，他的手上，也满是鲜血了。
“开始吧……”沈余宏只说了这三个字，拿了身边的弓箭，瞄准了西燕敌军中的明黄旌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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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不负梅香
沈余宏瞄准西燕敌军中的明黄旌旗，眼神坚定，拉开的弓弦，发出“噌”的一声，夹杂着杀气射了出去。
沈余宏的箭法，是进了安西都护府之后，才跟着萧若元学的。
沈余宏自从接管了如流处之后，从秋梧、连山等人那里，也学习了一点皮毛功夫，然而，这些都不是他擅长的。
他最擅长的，还是运笔写字。
或许还有人记得，沈余宏是长泰三十七年的传胪。传胪，是二甲第一名，能取得这个名次的，非一般的水平。尤其是当年分南中北三榜，沈余宏的大名是传遍京兆朝堂的。
这样的才气，这样的声名，按照一般规律，沈余宏会入职集贤殿，将会是大永朝堂的文官，或许最后还会成为大永的文官重臣，比如门下侍中、中书令什么的。
只是，沈余宏生长在沈家，特产进士的沈家，他的祖父、叔祖父、父亲、叔父、兄长……
这些人，都是进士出身，而且出仕为官，而且有人主政一方，有人统领一部，朝臣为之侧目。到了沈余宏中传胪之时，沈家在官场上的势力，已经引起皇上的注意了。
为了避势，沈余宏避官不仕。后来专注打理如流处，直到如今成了安西都护府的校尉，算是舍文从武了。
这一路行来，沈余宏从一个跳脱的沈宁二哥，渐渐变得沉稳内敛，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还是沈宁的二哥。
沈余宏是组建如流处的人。如流处发展成如今这样，沈余宏功不可没。在如流处发挥的时候，沈余宏对于家族使命、朝堂风云的认识。也在不断加深。
看到了校练场士兵的震撼，看到了萧若元等人的舍生忘死，看到了宋寿等人的投敌叛国，沈余宏心中的悲愤和杀意，沉重得无法形容。
国有大忠义，也有大奸佞。他作为安西都护校尉，所能做的。就是秉承着萧若元的意志，与西燕敌军血战到底！
沈余宏的那一箭，没有落到西燕旌旗之上。而是被斜里射出的一箭击落了。发出这箭的，正是已经冲入城门的西燕皇族护兵。
他们的箭法，能击落沈余宏的箭，当然更加厉害。随即。他们又往城墙上连发了几箭。逼得沈余宏等人只能低身闪避。
此时城墙底下，“砰砰琤琤”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西燕敌军已经攻入城中，和安西府兵直面对上了。
这么近的距离，弓弩已经派用不上场了，就算城墙、堡垒上士兵，射出的弓箭，也不可能准确射杀西燕敌军。如今凭借的。就是近身力博的本事了。
沈余宏透过城墙上的凹孔，看着安西府兵一个个倒下。心头大骇！西燕皇族护兵，真的太厉害了，难怪可以号称以一敌十！
近身力搏的话，安西府兵没有任何优势，时间越久，安西府兵殒命的就越多。
这个时候，沈余宏对西宁卫士兵恨之入骨，根本就不指望他们能来救援了。就算此时西宁卫能来，也不是件好事。
若是宋寿没有带着这些先锋军前来，文镇的城门还不会那么快被打开，安西府兵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可是，现在……沈余宏紧抿着嘴唇，瞬间站了起来，瞄准西燕的敌军，又是急速地射出一箭。
城墙上的府兵，也都和沈余宏一样，躲避的同时，也在射杀着西燕敌军。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大声喊道：“我们西宁卫，和西燕拼了！”
说这些话的，正是先前朝萧若元痛哭失声的西宁卫先锋军。随着这话一落，原先稀稀疏疏的弓箭，顿时密实起来。
密密麻麻弓箭如雨，射向了城外的西燕敌军。西燕敌军不断地冲进城，也在不断地倒下。
司马昊穿着和西燕士兵一样的戎服，只是铠甲腰带，是象征着身份的明黄颜色，上面还镶嵌有夺目宝石。
司马昊敢亮起明黄的旌旗，就不怕成为安西府兵的攻击目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个道理在司马昊这里是不成立的，他的身边，围绕着西燕皇族护兵，这些人，根本不会让他受到半点损伤。
司马昊看着面前的鏖战，仿佛是坐在朝堂上看着殿上斗鸡一样，脸上还有着笑容，眼神也熠熠发亮，看得出心情十分愉悦。
他怎能不开心呢？他的先辈，经过无数努力而不能完成的事情，轮到他的时候，终于可以胜利了！先取文镇，再夺昆州，然后长驱直入岭南道，大永半壁江山，不日就归西燕了！
在文镇大门被打开的时候，司马昊就见到了这副美妙的情景。文镇之战，肯定会是他带领的士兵胜利。因为，早在几年前，甚至更久之前，他就在为这场战争作准备了！
论准备时间、论兵力强盛、论天命所归，大永又怎么会是西燕的对手？景兴帝那个黄毛小儿，又怎么能和朕争天下？——司马昊这样想着，再次露出了一个笑容。
司马昊身边的皇族护兵，敬慕地看着他，这是带领他们开疆拓土的皇上，西燕的铁骑，终于踏上了大永的土地！这就是他们跟随的君主，何其有幸也！
西燕君臣如今这副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如今是在西燕朝堂上，而不是在这文镇鏖战中。
可见西燕君臣，对文镇之战，已经胜券在握。安西府兵的死战，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内。
“砰嚓”一声，又一支弓箭射向旌旗的弓箭被劈开，西燕皇族护兵发现发射弓箭的，竟然是左手绑着黑带的西宁先锋军。
再仔细一看，有不少绑着黑带的大永士兵。已经在击杀自己这边的士兵了。不知道他们是赵钰罡原先收买的士兵，还是抢过了黑带的安西府兵。
“皇上，已经分不清黑带的。是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了……”有士兵这样向司马昊报告道。
“传令下去：一个大永士兵都不能留！”司马昊沉下了声音，这样吩咐道。
在攻进文镇城门之前，他就想着这样做的了。西燕军队远征来袭，根本就不能收降兵，杀光所有的大永士兵，是他们最省事的选择。
不管大永士兵战或者不战，也不管原先的西宁卫士兵投诚与否。司马昊都决定：不能留一个大永士兵！
“一个大永士兵都不能留！”这样的话语，在西燕敌军中传开。随着司马昊这个命令一下，西燕士兵杀得就更起劲了。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身后的大军，很快就到来了！
胜利，是属于西燕的！
所有的西燕士兵都这样想着。眼中和司马昊一样。都有着嗜血的光芒。
在战场上，谁更勇猛，谁更不怕死，谁就能活下来！
对于安西府兵而言，他们除了拼死杀敌，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西燕敌军已经进城，身后又没有援兵，他们面临的。就是死地！
奋力拼战，不管有没有生的希望。总比等着被杀死这样要强得多！
带着这样的心思，安西府兵连同一些迷途知返的西宁先锋军，迸发出非同一般的战斗力。就算面对着比他们强横许多的西燕皇族护兵，这些安西府兵也毫无畏惧，举着大刀，嘶吼着，往西燕敌军中冲去！
文镇，此时已经成为了一个人间炼狱。刀光箭影、血肉横飞，鲜血已经将文镇的地下染红，断头、断臂所落之处，还有一些零散的药材。
文镇的药香，早被血腥味所取代。不管是西燕敌军，还是安西府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活下去！
杀多一个人，活下去！
这也是沈余宏心中的想法，他的肩头，已经中了一箭。箭簇和着血肉，被他拔了出来。拔箭的剧痛，在这样的惨象面前，已经不算什么了。
沈余宏看着城墙下面血肉模糊的场景，眼里也似染了血一样，双目通红！这是他亲历的第一次战争，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惨象。
那些熟悉的兵将，以往和他同进同出的兵将，在一个个地倒下，并且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啊……”见此情景，沈余宏仰天这样嘶吼了一声，眼中有泪滴下。
为了文镇，为了大永，哦，不，为了他们心目中的大永，他们要死战到底！
此时，已经有西燕士兵，架起了云梯，开始登上城墙上了。此时的文镇城墙上，也开始了城墙底下一样的厮杀。
活下来……活下来……
沈余宏已经放下了弓箭，拿起了大刀，死命和西燕敌军搏杀，心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活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沈余宏的眼角还带着泪，手上劈杀的动作，却越来越迟缓。而他面前的西燕士兵，却越来越多。
“嗞”的一声，当再一次刀头入骨肉的时候，沈余宏再也支撑不住了，他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靠在了城墙上。
他的身上已经满是鲜血，挽好的发髻，已经凌乱地散落下来，鲜血和着眼泪，不断地流下来。
他的右手，还举着刀，随即猛地往头顶一挥，堪堪挡住再一次砍过来的大刀。
“呼……”随即，他忍不住痛哼一声，血眼缓缓移下，他的腹部中，直插着一把大刀，刀柄，还握在西燕士兵手中。
那个西燕士兵握着刀柄，往前一伸，想将他眼前的这个大永士兵迅速了解。可是，他只觉得脖子一凉，他不知道，自己的头颅已经被砍了下来。
“哐当”一声，沈余宏再也握不住他手中的刀，他的嘴角，也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
沈余宏想擦一擦嘴角的鲜血，手却重如千斤，再也抬不起来。
他觉得眼皮十分沉重，似乎就要闭起来。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一个丰满的身影，在他面前憨厚地笑着，鼻端，似乎也闻到一阵阵香气。
那是南岭的梅花香！清冽怡人，他只闻过一次，就再忘不了。
沈余宏笑了一下，扬起的嘴角，除了鲜血，几乎看不见弧度。直到最后眼皮合上，他都维持着这个笑容，头始终没有歪下来。
沈余宏此生，不负。(未完待续。。)
ps： 大家知道我卡文的原因了吧？沈余宏死，大家肯定拍死我。表示这是最后一次非正常死亡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天有哭
城墙上，一个安西都护府校尉的倒下，对于安西府兵和西燕士兵来说，都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们的战斗仍在继续，只要安西府兵没有死绝，厮杀就不会停止。
这时，正在交战的士兵，忽然觉得脸上一凉，似乎有什么滴在脸上，随即又是一凉，原来，竟然是天下雨了！
此时六月，太阳依然炽热地挂在天空，然而豆大的雨滴，却突然落了下来。随即，雨滴变成了雨水，倾盆的大雨落了下来，冲刷着所有士兵，雨水汇聚地上，成了一摊摊的血水！
炽热的太阳，倾盆的雨水，在这文镇上空交汇。这副奇异的景象，在文镇这里，却无人能顾及。所有人，依然在挥举着他们手中的长枪大刀，在视线模糊中，砍杀着他们的敌人。
司马昊所在的地方，早已撑起了明黄的伞盖，遮掩着泼天大雨，却仍是有雨水，溅湿了他的铠甲。
“天日有雨，在这文镇上空，看来上天都要亡大永啊！”司马昊脸上还带着笑意，这样感叹地说道。
这么大的雨水，似乎连血腥味都冲走了。白茫茫的一片中，依稀可见着厮杀的动作。有士兵绊倒了脚下的尸体，扑了一身的泥水血水，却又立刻站了起来。
在站场上，所有的士兵，都不会因为大雨而稍有停顿。停顿，意味着死亡，意味着他们不能活下去。
而此刻，在距离文镇不足三十里的地方。沈则思死死压住心中的怒愤，厉声大喝道：“你在说什么？文镇城门被打开？！”
他身边站着的应南图和沈余乐，齐刷刷地盯着那几个士兵。脸上也无比难看。
雨水在他们脸上交织，在这六月的天，沈则思他们却感到有一股彻骨的寒意。如果这几个西宁士兵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么……
文镇里面，有沈余宏！
“你再一说一遍！”见到那几个士兵还在瑟瑟缩缩，应南图沉喝一声，心中却无比焦急。
沈余宏。如今还在文镇中，如果西燕敌军已经攻破文镇，那么。那么沈余宏凶多吉少了！沈家……宁儿会有多伤心！
在沈宁的兄弟当中，沈余宏和沈宁的感情最为亲厚，两人意向一样，又一起打理如流处。若是沈余宏遇难。沈宁会有什么反应。应南图不敢深想下去。
他的语气，还藏有一丝希冀，他希望这几个西宁卫士兵，说的不是真的。他们带着三千府兵，还有胡弩床，星夜驰骋，不敢有半丝耽搁，离文镇已经不足三十里了。还是来不及吗？
“是……是真的。宋副将带着先锋，打开了城门。如今文镇失守了……”那几个士兵惊慌失措地说着。
当宋寿打开城门的时候，这几个西宁卫士兵趁着混乱，逃了出来。他们是西宁卫先锋军，脚程和隐匿本事自然可以，竟然也没有西燕敌军发现他们潜逃了。
他们没有想到，里文镇不足三十里处，却被人抓住了。抓住他们的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看样子不是西宁卫的士兵，却又是训练有素的样子，一抓住他们，问的就是文镇的情况。
文镇，想到那些凶神恶煞的西燕敌军，这几个西宁卫士兵再次瑟缩了一下，交代了文镇中的情况。
“宋副将……已经被杀了，西燕敌军好多人，已经攻进文镇之中了……”这几个西宁卫士兵，还是颤抖着交代文镇的情况。
“亡我大永的，是大永啊！”沈则思一把放开手中抓住的士兵，雨水也不顾得抹，这样大叫道。
文镇这里的情况，和当初他在北疆遇到的情况何其相似！蒋博文不发援兵，意在造反，几乎使得安北都护府的士兵全部殒命！
如今赵钰罡更甚，竟然派西宁卫的士兵打开文镇的城门，这是把文镇和五万安西府兵拱手送上啊！
本该守护大永疆百姓的士兵，竟然就是叛敌之人，而且，还都是拥兵一方的大将军！这些大永国之栋梁，竟然做了这等事。大永，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难道真的是国之将亡，奸佞尽现吗？
死在战场上，这是士兵的职责；为朝廷而死，死得其所，这是沈则思投军从戎的第一天，就有的觉悟！
他和众多大永士兵一样，不畏死，可是，他们不是因为与敌人对阵而死，而是，死在大永自己人的手中！
这一点，沈则思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此时，沈则思恨不得杀了眼前这几个士兵，正是这些人，正是这些人，才使得文镇失守！才使得大永有灭！
“把他们拖下去，看管好他们！”沈则思双手别在身后，防止自己手刀劈下去。
“赵钰罡！”沈则思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北疆之恨和文镇之怒，在他心头汇聚交涌，让他面孔都扭曲了起来。
“天日有雨，亡城亡国之兆。”沈余乐看着这漫天的雨水，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在雨声中，几无得闻，然而沈则思和应南图乃练武之人，耳力非凡。听到这句话，他们都看向了沈余乐。
“叔父，立即返回昆州。文镇已失，昆州可守！”在听到沈余乐这句话语之后，应南图这样急速说道。
经由这几个士兵和沈余乐的话语，他已经可以判断出文镇局势。文镇此时，必定已经失守，形势已定，他们带着三千士兵前去，杯水车薪，已经于文镇无益，还不如保存力量，退守昆州！
昆州，是西燕敌军的下一个目标。赵钰罡既然可以打开文镇城门，就必不会守住昆州！岳父和叔父等人，还在昆州，此时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知晓赵钰罡叛国了。
若是昆州都守不住，那么……那么……应南图也不知道那么什么了。
他们这一路行来，为了争取时间，他和沈则思等人并没有进入昆州城中，而是直朝文镇，只给沈则敬等人去了书信。
所以，昆州城中的情况，他们尚且不知道。沈则敬之前的消息，是说西宁卫的先锋军已经前去文镇了。这个消息，原先还让沈则思等人松了一口气的，却没有想到，西宁卫的先锋军，竟然是去打开文镇城门的！
此时，尚在昆州中的沈则敬，应该还不知道文镇之事吧？赵钰罡既然已经投敌，是不是像蒋博文那样，举兵造反了？
昆州，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况？
“立刻折返，去昆州！”沈则思当机立断，这样说道。这三千人，是谷大祖留下来的希望，他绝对不会贸然带着他们前去送死。
折回昆州，守护昆州，等待袁焕带着岭南卫前来，是如今他的想法。昆州并没有最新的消息传来，说明局势一时半会还不会变化。
或许，赵钰罡是要等到文镇之战尘埃落定，才会有所行动。
“快！立刻赶回昆州。退之，你先行一步，和兄长这样说……”
沈则思想了想，随即这样对应南图说道。他们一定要抢时间，绝对要阻止赵钰罡举兵谋反！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办好此事！”
应南图听清楚了沈则思的话语，这样保证说道。随即，他就带着秋梧和陈成等人，遁入了雨水之中，飞一般往昆州赶去！
沈则思带着三千士兵，正如来时一样，脚步不停地往昆州赶！
雨势依然泼天而来，沈则思回望了一眼文镇的方向，抹去了雨水，眼神越发坚定！
他没有守住陶阳，这一次，他一定要守住昆州！为安北府兵正名！——沈则思这样想道！
且说在昆州城中，沈则敬正听着杨步云等下属汇报着城中的局势，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此时，他觉得心突然一慌，直让他抽了一口气，他的手，也忍不住抚上了左胸，脸色也一下子白了起来。
“大人……你没事吧？”杨步云见到沈则敬这个样子，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沈则敬的手放了下来。他的确觉得没事了，就是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沈则敬听着属下的询问，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就是那么一瞬间，现在就已经没事了。
噼里啪啦，外面还在阳光普照，雨水声却响了起来。听着这雨水中，沈则敬再次感到心中一窒，不祥的感觉，在他心头浮现。
文镇……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想到儿子沈余宏还在文镇之中，沈则敬再次问道：“西宁卫的先锋，已经去了吧？”
“早已经去了。赵钰罡先前已经在调兵，西宁卫很快也能出发了。”杨步云这样回答道。
这样的问题，沈则敬已经问了好几次了。一向沉稳的主官，似乎有些失了分寸。
也是，三十万敌军入侵，这个消息，让杨步云心中有惧。
听到杨步云这样回答，沈则敬稍稍放下了心。只是这雨水，还是让他心神不定。
当他看见本该去了文镇的应南图，冒着大雨冲进来时，沈则敬喉咙干涩，眼中也有泪意，忍不住问道：“文镇……出了什么事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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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争时
沈则敬见到应南图前来，艰涩地问出这句话。应南图尚未回答，他就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西宁先锋军打开城门，文镇……失守。”应南图暗哑地开口，声音沉痛，脸上还带着雨水。
他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岳父沈则敬会有什么反应，但这就是文镇的真实形势，他必须要说出来，让沈则敬等人有心理准备。
“……”沈沈则敬跌坐下来，眼中有湿意。他知道，刚刚心中一痛，是因为什么了。
应南图并不确认沈余宏出事了，但是沈则敬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他儿子了，他的第二个儿子， 尚未到而立之年的沈余宏，死在了文镇战场中。
骨肉连心，必有所感应，所以他才会心中一痛。
“老爷……”见到沈则敬这样，秋梧猛地上前，想要搀扶着沈则敬。秋梧原来就是沈则敬身边的小厮，见到沈则敬这个样子，秋梧的心极为难受。
二少爷……可杀的西宁先锋军！
“我没事……没事……则思他们呢？”沈则敬忍住了眩晕，这样问道。
丧子之痛，乃剥肉剔骨之痛，让沈则敬痛得站都站不稳。
但是，想到三十万西燕敌军已经攻破了文镇，或许很快就能攻到昆州，这严峻的形势，让他没有时间沉溺在这悲痛中，他身后，还有许多沈家人，还有昆州百姓！
应南图本该去了文镇，现在文镇已经失守。他们肯定会折回昆州。沈则思和三千府兵们是否也回来了？
“叔父还带着三千士兵往昆州赶。赵钰罡已经叛国，必不会带着西宁卫士兵守住昆州。请父亲有所准备……”
应南图想起了此行疾驰回来的目的，匆匆说道。他折回昆州府衙。就是要让沈则敬知道赵钰罡的事情。
赵钰罡已经投向西燕，西宁卫如今的情况，还不知如何。守城重责，必定是要落到沈则敬这个昆州刺史身上。
至于赵钰罡……应南图眼中闪过杀气。他们自有安排，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去到西宁卫驻地，找到彭瑾。按照计划，完成他要去做的事情。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希望还有时间。
“你且去。我会带领昆州官员做好守城的准备。”听了应南图的计划。沈则敬点了点头。
局势危急，每一个都要动起来了！我一定会守住昆州，我一定会为宏儿报仇！——沈则敬双眼略眯，心中誓言道。
杨步云等下属。从儒雅的主官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佛都有火，菩萨也有金刚怒目之时，一介文官沈则敬，又怎么会没有杀意？
西宁卫驻扎地内，赵钰罡正来回踱着步，紧张地等待着文镇的消息。
不知道宋寿他们有没有打开城门了，也不知道萧若元他们怎样了。西燕大军是不是攻进城门中了？
这些，都是赵钰罡心头所没确定的。前方的斥候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他压着十余万西宁卫大军都不敢动。
待文镇尘埃落定，就是他举兵之时！
“大将军，外面雨势太大，不知道西燕可会成事？”一旁的亲卫这样说道。
“是啊，雨水太大了。”赵钰罡听着军帐外面的雨水，颇为感叹了一句。
宋寿是赵钰罡麾下最会隐藏情绪的人，所以才会被委以重任，带着一万西宁先锋前去文镇。
这个事情，赵钰罡盘算得很精。那一万先锋军，几乎有一半是彭明义和萧若元看重的兵将，万一有事发生，也是他们去做炮灰。
他才不会像将蒋博文那样，直接拥兵谋反，那样会成为众矢之的，成功的机会渺茫了，他不会做那样的蠢事。
他要做的，就是紧紧抱着背后大靠山,保住荣华富贵。当谢同甫前来游说他，让他为西燕大军大开方便之门的时候，赵钰罡权衡再三，就答应了这个请求。
西宁卫大将军的权势，的确是赵钰罡想要的，但是西燕开出的条件，太让他心动了。一卫大将军，又怎么能跟封疆裂土的一方王爷相比？
西燕皇帝司马昊许诺，若是赵钰罡投向西燕，西燕会封赵钰罡为西宁王，让他统辖西宁等地。西燕的异姓王，这个吸引，实在太大了，赵钰罡无法抵此诱惑。
更重要的是，就算不投向西燕，赵钰罡也没有与西燕血战到底的信心和勇气。他从谢同甫口中得知，西燕为这一次入侵，准备了数年的时间，而且三十万大军，过两日就可以翻过莫窟山，直袭文镇了。
“西燕大军乃仁义之师，大永朝廷如今民不聊生。若非皇上无德，上天怎么会降下这么多凶象？太常寺怎么会失瑞？蒋博文已经反了，天下乱象已经来，这个时候，正是最适合建功立业。大将军要抓紧机会才是。”
谢同甫捻须这样说道，他成竹在胸的样子，说出来的话语让人十分信服。
三十万大军，文镇的五万安西府兵，能不能支撑得住？自己带着的十二万兵马，能不能挡住西燕的铁骑？
答案自然是不能！赵钰罡很快就判断出接下来的形势了。西燕大军来势汹汹，西宁道必定不保！
还有一点，赵钰罡之前和谢同甫合作过一次，对于谢同甫的能力，他是十分信任的。上一次合作，令他坐上了西宁卫大将军的位置。这一次合作，会不会令他成为异姓王？
赵钰罡决定赌一次，所以才会有宋寿打开文镇城门之事。
如今，赵钰罡就等着文镇的消息传来，然后再行动。他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他接管西宁卫的时间尚短，不足两年的时间，他还来不及将西宁卫完完全全拢在自己手中。西宁卫从本质来说，不是他赵钰罡的亲兵所以他不可能像蒋博文那样拥兵谋反。
让宋寿带着这些士兵前往文镇，真正的目的，他还是瞒住西宁卫士兵的。两年的时间，他本来可以收服西宁卫的，若不是彭明义留下的那个孽种彭瑾，他还不用这个顾东忌西。
彭瑾作为彭明义的血脉，西宁卫士兵都对他有几分照顾怜惜，又在萧若元、沈则敬等人的帮助下，在西宁卫中也有不小的影响力。
若非怕彭瑾坏事，赵钰罡也不用等着文镇的消息。
而此刻，在彭瑾的营帐中，彭瑾着潜行入来的应南图，神色惊变地问道：“文镇失守了？”
这个事情，他和亲近的西宁卫士兵，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过。
难怪，难怪赵钰罡会这么迅速地派遣先锋军，难怪他还一直在调兵集将，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
当他听清楚应南图的来意时，很快就摇摇头，反对说道：“这样绝对不可行！赵钰罡的军帐，守卫森严，他身边的亲卫都是武功非凡。怎么可以刺杀得了他？”
应南图竟然想去刺杀赵钰罡，以阻止他举兵谋反。这的确是最快速的办法，但是彭瑾认为此事真的难以办到。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文镇失守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来。赵钰罡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只要击杀赵钰罡，你接管西宁卫。昆州和西宁道才可能守得住！”
应南图沉沉说道。沈则思让他速回昆州，就是让他去做这件事情。
事急从权，赵钰罡一定要死！西宁卫的兵马，一定不会再为虎作伥。西宁卫士兵，是用来守护西宁道的，绝对不能再作下北疆那样的恶事！
“赵钰罡这两年，已经在西宁卫士兵中培养了不少亲信，就算他死了，收拾西宁卫的乱局，也要一段时间。事不宜迟，我带你前去赵钰罡军帐！”
随即，彭瑾下定了决心。此事危难深重，但是他们面前，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赵钰罡已经投靠了西燕，绝对不能让西宁卫成为西燕手中的利刃。
赵钰罡绝对不能再任西宁卫大将军，只要他身死，就算他先前有什么布置和安排，都起不了作用！
在营帐内，彭瑾和应南图，抓住这最后的时间，希望力挽狂澜。时间无多，他们也只匆匆商量了几句，便打算行事了。
应南图一身西宁卫士兵的打扮，跟着彭瑾离开了营帐。陈成和秋梧，也都是西宁卫士兵的打扮，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以便接应。
应南图跟在彭瑾后面，牢牢握住了手中的大刀。其实，他是用剑之人，只在这西宁卫驻扎地，他拿起了普通士兵用的大刀。
这个时候，应南图想起了西宛民居的那场大火，房屋被烧焦的气味，时隔两年，似乎还闻得见。
其时，他对沈宁说对西宁百姓有愧，也是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对强大力量的渴望。
两年过去了，他又要去差不多的事情。日子有功，回报给勤劳的人，就是日益精湛的技艺。
应南图也如是。不管是用刀，还是用剑，对他来说，没有差别了。
沈宁沉静的面容，还有如登胖嘟嘟的样子，都出现在他眼前。心中有牵挂，心中有坚守，这一次，他不会再有愧疚。
而这时，彭瑾停了下来。原来是赵钰罡的营帐，已经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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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取其首级
当赵钰罡听到彭瑾来报的时候，还有些奇怪。
彭瑾在西宁卫中的官职，虽然是他的亲卫，但是赵钰罡很清楚，他杀了彭明义，彭瑾就是他的敌人。以往他想过无数次，打算置彭瑾于死地，却忌惮着西宁卫士兵的情绪，而没有成事。
后来彭瑾与沈则敬的庶女定亲，成了沈则敬的女婿，他就更不敢轻易下手了，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以往有彭瑾在场的时候，赵钰罡都不会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另外十九名亲卫，也知道这一点，对彭瑾也是十分排斥的。
在这个时候，他来求见？是为了什么？
“他说知道了文镇的消息，特意来向大将军禀告。”赵钰罡的亲卫是这样回答的。
文镇的消息？赵钰罡想到萧若元和彭瑾的亲厚关系，说不定真有什么消息传来。这样想着，便允许赵钰罡进营帐中来了。
守在赵钰罡营帐外面的两名亲卫，见到彭瑾带着一个陌生士兵前来，还有些奇怪。看这名士兵留须，年纪也不轻了，是怎样的身份？
“这是安西府兵斥候领军，安西之中，他虽然武艺不行，但是他脚程最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将文镇的消息传来了。”
见到两个亲卫打量的目光，彭瑾没好气地说道，语气颇为趾高气扬。他因身份特殊，向来是不给赵钰罡亲卫好脸色看的。
亲卫见到这名士兵目光畏畏缩缩，还紧张地握住了手中的大刀。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强横之人，也没有说什么话，就让他们进去了。
待彭瑾与应南图进入营帐时。见到里面除了赵钰罡，还有三名亲卫，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正如他们来时预料的一样，此时主将营帐，守卫的人员并不多。
按照军制，赵钰罡拥有二十名亲卫。除了宋寿被他派去文镇之外，还有十八名亲卫在西宁卫中。如今在主将军营的就有五名。其余的，都被他派去召集各营士兵了，以致主将营帐空虚。
正好方便了彭瑾和应南图行事。若果十九名亲卫都在，彭瑾真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文镇有什么消息传来？”见到彭瑾进来，赵钰罡就开口问道。彭瑾身边有一个陌生士兵，想必这个人就是从文镇前来的了。
“小退。你亲自和大将军说一说文镇的情况吧。”彭瑾是这样回答的。神色自若地看了一眼应南图。
赵钰罡旁边的三名亲卫，谨慎地打量着应南图。此事的应南图，已经乔了装，看着就是一个普通中年士兵。别说这些亲卫没有见过应南图，就算见过他，此刻也认不出他是谁。
应南图诺诺地上前，仿佛十分畏惧赵钰罡和三名亲卫，还怯怯地开口道：“属下……乃安西府兵……”
赵钰罡见他声如蚊蚋。不耐烦地说道：“再上前一步，大声点！文镇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
萧若元带出来的士兵怎么会这样胆小？真是好笑了……
萧若元带出来的士兵。不会这样胆小！这士兵有问题！——赵钰罡心头大骇，猛然想到这个事情。
可是，他想得太慢了。他的话语才说完，就见那名士兵欺身上前，平平直直地划出一刀，像是用剑刺出那样。这平直的一刀，却有大山压顶的力量，赵钰罡根本就招架不住！
而赵钰罡身边的三名亲卫，一下子就跌离赵钰罡身边，就像被大浪分开一样，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三个士兵惊愕不已的时候，彭瑾已经举着大刀砍杀过来了。所谓攻其不备，就是趁你没注意的时候，取了你的性命！赵钰罡的一个亲卫，还来不及发出呼喊，就已经倒地了。
其余的两名亲卫见状，猛地大叫：“有刺客……”
声音叫出的同时，也拿起了手中的兵器，一个往彭瑾这里砍来，一个向赵钰罡那边冲去，想助赵钰罡抵挡住来人的攻势！
应南图看也没有看冲过来的亲卫，双眼微眯，只看准赵钰罡的心口，再一次平平砍出一刀。
他砍下这一刀的时候，想起了西宛民居那场大火，想起了在文镇中的沈余宏，想起了西燕的三十万大军。这一刀，带着无尽的愧疚和刻骨的仇恨，砍出这一刀，不是眼前的应南图，还是八十余西宁百姓和五万安西府兵！
这一刀的威力，就算赵钰罡是西宁卫大将军也不能阻挡！
“你……”赵钰罡举起的大刀，还虚空在头顶，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左胸喷薄而出的鲜血，不明白这一刀是怎么穿过他的防护，刺中他的，而且还仍他毫无招架之力！
“大将军……”那名亲卫嘶喊道，冲过来的动作也顿了一下。而这时，应南图又朝赵钰罡刺出一刀了！
这一刀，仍然是以刀当剑来使，所夹的威力，仍然出乎赵钰罡的意料，这一刀，已经是入道的境界了！
就是这样直直平平的三刀，自负为军中强手的赵钰罡，根本就没有抵挡之力，只堪堪第一刀抵挡过头顶，阻挡了一下应南图的攻势，就像被定住一样。
应南图第三刀至的时候，目标就不再是赵钰罡的心口了，而是再往上一些，目标是赵钰罡的脖项！
那么多的百姓、士兵，都是因为赵钰罡的野心和权欲，都失去了性命！文镇失守，五万安西府兵能存活多少人，都是未知之数，就是因为眼前这人，作下了那等叛国的恶事！
死不足惜！赵钰罡必须以他的性命，来还西宁道百姓和士兵一个公道！
必须击杀他，接掌西宁卫，昆州才有可能守得住！
这就是应南图心中唯一的念头，正是这样的守护之心，让他砍出了带有泰山威力的三刀！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武艺到了这样一种境界。
经由西宛民居的大火，再到秀山上营救常真禅师，最后在这西宁卫主将营帐中，在这刺杀赵钰罡的关头，应南图达到了一个学武之人，终生渴求而几乎不可能到达的境界！
那就是以武入道！纵观大永、西燕和突厥，能到到达这种境界的，不过两三人！
大永承平已久，罢黜百家而独尊儒道，以致武功、军力日渐衰微。自大永的武道圣手天霞散人过世之后，大永就没有出现过能以武入道之人了。
西燕，仅存的也不过骁骑大将军司马燕，就是一手训练西燕皇族护兵的人。若非西燕军力一日比一日强盛，又怎么会有往外扩张的野心？又怎么会入侵大永？
这世间，有儒道至圣，就有武道至尊。一者，讲求仁义的威力，比如俞谨之、君复乐这样的人，以仁义力行，去影响天下；一者，讲求武功的力量，比如现在的应南图，为了昆州、西宁道的百姓，使出这充满力量的三刀！
这两种力量，所循的方法途径不一样，然而所为的，都是天下苍生。两者无优无劣，相辅相成，以儒道正天下，以武道护天下，天下才能太平！
然而，此时应南图无心细想这境界的事情。他最后那一刀，直接砍上了赵钰罡的脖子，赵钰罡还在瞪大眼睛，他的头颅已经“咔嚓”一声，头骨已断，只剩左边的皮肉还在挂着，整个人已经气息全无！
“大将军！”那名亲卫双眼通红，不明白这短短的一瞬间，大将军就怎么会没了性命。这三刀，接连砍出，在亲卫看来，就是眨几下眼的时间，再一看，大将军已经没了性命！
亲卫怎么都想不到，在白日之下，彭静竟然会带着人来刺杀西宁卫主将，而且成功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就在他眼前上演。怎么可能？大将军怎么可能就这样没了性命？！
这实在太儿戏了！他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不知道，当年彭明义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沈宁和沈家人，也都觉得像儿戏一样，不能置信！
如今赵钰罡没了性命，和两年前的情景何其相似，都是这样突兀！
可是，再突兀，它毕竟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亲卫尚来不及多想，就被应南图补了一刀，直接与他的主官泉下相见去了。
另外一边的彭瑾，也已将另外一名亲卫解决了。奇怪的是，在那名亲卫喊出“有刺客”的时候，营帐外守护着的两名亲卫，竟然没有进来。
这得益于尾随在他们身后的秋梧和陈成。趁着那两名亲卫没注意的时候，秋梧和陈成早已将他们毙命，并没有引起其他士兵的注意。
应南图他们行事这样顺利，是因为此时赵钰罡的亲卫们忙着集兵，而其余的将领，也都行色匆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彭瑾的身份。
彭瑾，在西宁卫里面是“瑾小哥”，西宁卫士兵见到他，都有几分亲情在，又怎么会对彭瑾带着的人起疑？
“赵钰罡已诛，还有十五名亲卫，还要顺利接管西宁卫，按计划行事！”
应南图见到陈成和秋梧进来了，这样说道。击杀赵钰罡，只是辅助手段，真正的目的，是要顺利接管西宁卫。杀掉赵钰罡之后的事情，才算是戏肉。
“好！”彭瑾点点头。经过两年的军中锻炼，他的纨绔之气已经磨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坚毅。
算算时间，沈则思他们现在已经赶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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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掌军
西宁卫是朝廷的士兵，然而这十几年以来，都是由彭明义带领的。无论从将领到普通士兵，都带有浓重的彭氏风格。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将领当然是一代兵了，某种意义来说，西宁卫，应该称作彭氏西宁卫。
彭明义骤逝，留下十二万西宁卫，被赵钰罡接管。但这两年来，因为有彭瑾和萧若元等人的阻拦，赵钰罡要收服西宁卫兵将的心，并不容易。
或许应该说，军心所向，西宁卫始终记得的，还是带领了他们十几年的大将军彭明义。彭瑾，瑾小哥，就是他们对彭明义的追忆和寄托。
所以赵钰罡才不敢轻易对彭瑾下杀手，沈则思和应南图才敢有此险着，杀了赵钰罡，却有信心和能力，不会让西宁卫动乱。
接管西宁卫的最佳人选，当然是彭瑾！彭明义过世之后，彭瑾就是彭明义的象征，凝结着西宁卫兵将的感情，要让西宁卫兵将归心，会容易得多。
从沈华善、沈则敬保住彭瑾，并让他成为赵钰罡亲卫的那一刻开始，沈家、彭明义的亲信兵将，就在为彭瑾接管西宁卫而铺路，经过两年的刻意铺陈，到如今，终于略有所成。
在此危难之际，应南图才胆敢刺杀赵钰罡。若然没有办法掌控西宁卫士兵，就算杀掉了赵钰罡和他的亲卫，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在两年前，萧若元和沈则敬就在为彭瑾铺势。为他接管西宁卫做准备。两年前彭瑾重伤，就得到了西宁卫士兵对彭瑾的怜悯和同情，他们带着对彭明义的不舍。多少对彭瑾有补偿的心思在里面；
加上彭瑾为人八面玲珑，为人仗义，与普通兵将都有受罚之谊，在西宁卫士兵中的口碑极好。彭瑾接管西宁卫，普通士兵必定是赞成的；
再者，彭明义掌管西宁卫多年，怎么没留有亲信死士？就算彭明义骤逝。这些人依然以彭瑾为首，其中有不少是西宁卫上层的不少兵将。他们面上虽然不显，心里都是亲近彭瑾的。
这就是西宁卫军情军心。也是沈则思和 应南图这个刺杀计划的基础。
“放心！我一定会掌管到西宁卫的。父亲犯下的错误，我一定会纠正过来，彭家，绝对不会让西宁卫蒙羞！”
见到应南图期许的目光。彭瑾沉沉许诺道。目光坚定。他已经和沈宛定了亲，论关系，他和应南图，是两乔了，他绝对相信应南图的计划和能力。
“我和秋梧、陈成，会尽可能解决赵钰罡的亲卫。军中的那一场好戏，就靠你了！”
应南图点点头说道，对彭瑾极有信心。当初的纨绔子弟。已经完全不一样。
按照计划，应南图和陈成、秋梧三人留在主将中。彭瑾则走出了门外，唤来了几个士兵，对他们说道：“且去三营、六营、九营，换赵副将、李副将、张副将速速前来，道是大将军有急事相商！”
“好的，属下马上前去！”这几个普通士兵，两年前也吃过彭瑾的烤肉的，只是军中没有多少个人知道而已。
他们听见彭瑾这样说道，又想着大将军如今正加紧集兵，相信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便急急去三、六、九这几营请来这几名副将了。
赵钰罡这三名副将，是赵钰罡的亲信，论官职，乃是西宁卫各营中郎将，武官四品，这在大永武官系统中，是很高的官职了。
要掌管西宁卫，必须将这三个人击杀，以免他们带着这几营士兵哗变，其余的亲卫，在军中的官职尚低，不足为患。
应南图已经将赵钰罡击杀，对付这三名中郎将，当然不是什么难事。赵、李、张三人听命，先后来到赵钰罡的营帐，尚未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就一一被击杀了。
就和赵钰罡一样，他们三个人，根本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在大将军营帐中设下杀局，所以完全没有提防，就这样没了性命。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想必文镇的那几名西宁先锋军，已经回到西宁卫驻地了！”击杀三名中郎将之后，应南图算了算时间，这样说道。
在他们行事之前，彭瑾已经让人知会了亲近他的那几名将领，随时应变。西宁卫十二营，除了先锋营已经去了文镇，尚有十一营，齐聚西宁卫驻扎地，其中有不少，都是彭明义留下的亲信掌管，想必现在乱不起来。
应南图的话语刚刚说完，西宁卫驻扎地就起了一阵骚乱，随即全军集合的号令就吹响了，所有的士兵，都动了起来，迅速往西宁卫校练场集合！
若在平时，在西宁卫驻扎地这里，最多也就是四万兵将，其余的兵将，都在西宁道各州，与各州折冲府一起，守护着西宁道。
因西燕敌军入侵，赵钰罡以西宁卫大将军之令，将分散在各州的西宁卫士兵集合起来，如今基本都到齐了。
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他们的集合并没有受到阻碍。
一时间，校练场中，集合了十余万西宁卫兵将，他们肃穆直立，都在紧张地等待着大将军下令。
此前，他们已经收到消息了，西燕三十万敌军来袭，兵力是西宁卫的三倍，他们怎么能不紧张？现在，就看大将军有何用兵良策，可以击退西燕敌军，守住文镇和昆州等地了。
可是他们等来的，不是大将军赵钰罡，而是几名西宁卫先锋军！
这几个先锋军，是由三千安北府兵送回来的！至于三千安北府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宁卫驻扎地外，士兵们不得而知。
不过他们现在最好奇的是，这几名先锋军为什么会出现在驻扎地中？这几个人不是已经去了文镇的吗？
待他们听清楚这几名先锋军的话语之后。脸色都变了。这怎么可能？！大将军派先锋军前去，竟然是为了通敌？
“是真的！宋副将带着先锋军们，就打开了文镇的城门。先前我们都接到了大将军的死令。去做这件事。我们的妻儿，都在大将军手中，不敢不从啊！”
这几名先锋军哭啼着说道，语气后悔不已。他们都不知道，当初怎么会接受这个命令，却没有想着反抗。
为了妻儿，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只在这事后，在这文镇已经失守之后，他们悔了。恨了，泪了。
而其余的西宁卫兵将，听着这几名先锋军的话语，难以置信。一卫大将军。通敌叛国。这是谋反吗？就像蒋博文带着陇右卫士兵一样？
“此事属实。我们去到了离文镇三十里不到的地方，文镇已经失守了，才会退回昆州。想必很快，前方的斥候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见到西宁卫士兵惊愕的眼神，沈则思补充说道。他明白这些士兵心中的惊诧，一卫大将军，已经拥兵位重，通敌叛国这样的事。实是闻所未闻。
幸好先前有陇右卫大将军蒋博文谋反一事，有了先例。这些西宁卫士兵，还不会立即暴动。
听见沈则思的话语，底下的士兵猛地叫起来：“不可能！大将军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你们这几个肯定是被人收买的！”
大叫的，正是赵钰罡平时培植的亲信亲卫。他们知道赵钰罡的计划，可是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就会暴露。他们想的，就是为赵钰罡掩护！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冲进校练场，他们的衣饰隐约可辨，真是安西府兵的服饰！
“宋寿带西宁卫叛变！文镇失守，都护牺牲，西燕屠城……”
这几个血人说完这些话之火，就倒在校练场边，再不省人事了。
这几个血人，是被沈则思的人接应到的，拼着最后一口气来到校练场上，就是为了说出文镇的情况！
至此时，隐藏在士兵中的应南图和秋梧等人，知道沈余宏生还的希望更微了，眼中的杀意更炽。
“我父亲，大将军彭明义就是被赵钰罡设局杀害的！先前西宁卫的二十亲卫，就是死于赵钰罡之手，证据就在这里！”
西宁卫士兵的目光，还没从这几个血人身上移开，就听到这样的猛喝，竟然是彭瑾出现在士兵的前面了！
他一手撒在地下的，是几十枚箭簇！这些箭簇，身上还带着暗红的痕迹，像是被鲜血浸淫过一样！
这些箭簇，都是从宋寿的房间里找到的，就是当年从二十名亲卫的身上挖下来的，被宋寿当作纪念品收藏起来了。
“想必大家都记得，我父亲的二十名亲卫，死状是如何的！我已经请朝廷的刑狱司官员检验过了，这些箭簇，就是射杀亲卫的兵器！”
彭瑾愤恨地说道，再次恨恨地踢了一脚那些箭簇。当年因为真相悬而未决，那二十名亲卫的尸体，都用石灰保存了起来，如今正好成为证据！
“我父亲，也是被赵钰罡所毒杀！不是这样的话，他怎么能够接管西宁卫？怎么凭借西宁卫谋反？”
彭瑾想到了已经逝去的彭明义，声音悲愤不已！
听到这些话语之后，不少西宁卫兵将都看向了大叫的那些兵将。他们记得了，这些兵将，平时就是得赵钰罡看重的！
“我要为父亲报仇！西宁卫士兵，是为了守护西宁道而存在的，绝对不可能跟着赵钰罡谋反！”
彭瑾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另一手上的包袱，上面的，赫然是赵钰罡的人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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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祥瑞现
赵钰罡的人头，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西宁卫士兵面前。
他们看着拎着赵钰罡人头的彭瑾，讷讷不能言。彭瑾就这样站在那里，浑身充满杀气，就像一尊杀神。
“我们相信瑾小哥的话语！若是大家不相信，可以派斥候前去文镇看看！想必西燕敌军，很快就会进攻昆州了！”
很快，西宁卫中就有兵将这样说道，支持彭瑾。这些兵将，当然是彭明义留下来的亲信。
这些人的话语刚刚说到，刚才大声为赵钰罡说话的那些兵将，猛然暴动起来，竟然手持大刀，杀向了彭瑾。
他们听到那几个血人说的话语，已经心神不宁了，再看到赵钰罡的人头，已经能六神无主了。再看到平时力挺赵钰罡的几位中郎将都没有出现，便知道他们凶多吉少了。
在这样的情情况下，他们本应该明哲保身的，可是身后有人拔出了大刀，指向了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多想，只能攻向了彭瑾，想控制住当下的局面。
“你竟敢刺杀大将军！”那些人一边为赵钰罡鸣冤，一边攻向了彭瑾。
此举，正和应南图和彭瑾的心意。不然，应南图也不会故意拔出大刀，就是要让赵钰罡这些人暴动。
这校练场的一次暴动，应南图和彭瑾等人，共斩杀西宁卫近万兵将。这些兵将，都是赵钰罡培植的亲信，他们不除。必定会成为西宁卫的隐患。
斩杀这些人，非彭瑾所愿，然而为了最快掌管西宁卫。给西宁卫士兵以震慑，他必须要有此举。
以暴制暴，是迫不得已，在这个危急时刻，是非常之法。
沈则思、彭瑾和应南图在西宁卫驻扎地谋划的时候，在昆州府衙内，沈则敬也一刻不敢放松。
吩咐杨步云紧急调配昆州城中的官员。带领刺史府兵守住昆州各城门，等待彭瑾带着西宁卫士兵前来，这些事情。都是十分紧急的。
沈余宏的事情，他根本没有时间细想，也不敢细想，怕自己克制不住悲痛。这事。他也没敢告诉昆州府衙后院里的人。
那里面。俞正道和沈宛正在忙着一件大事，也无暇分神顾及外面的事情。
俞正道来到昆州没有多久，先前已判断出西燕必有异动，只是西燕入侵的速度和阵容，都比他预料的多一倍！
当他得知西燕有三十万大军入侵，脸色就凝重了。在他看来，就算集合了西宁卫和安西都护府的力量，也很难和西燕大军对垒。更何况，还有西燕的皇族护兵。
要守住文镇和昆州。就必须要有奇策才行。因此，这些天，俞正道都在想这个此策的事情，还令人叫上了闺中待嫁的沈宛，和他一起捣鼓这个奇策。
这个奇策是什么，沈则敬也不知道。俞正道名副其实是他的大舅子，年纪比他父亲还要大，对着俞正道，他也只有嗯嗯的份。
“你这是怎么了？文镇有消息传来了？西宁卫的事情不顺利？”
俞正道见到沈则敬一副失神的模样，不禁疑惑地问道。这个妹夫向来沉稳冷静，如今这副样子，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文镇……失守了，昆州遇袭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四哥可有对策了？”
沈则敬低沉的声音略略说了这一句，将如今危急的形势告诉俞正道。他没有说沈余宏的事情，只问俞正道守住昆州之法。
却是他不说，俞正道也一瞬就抓住了他话语中的重点。
“宏儿他？”俞正道双手颤抖了一下，这样问道。
他已过耳顺之年，对于人间的生死见得也多了，只是想到沈余宏年纪这么轻，就……他有说不出的难过，若是妹妹知道了这个事情，不知道该如何伤心！
俞正道知道了文镇失守，是赵钰罡派人打开了城门，花白的胡子气得扬了起来，大喝道：“此等叛国之人，当诛！”
“当诛”两字刚下，沈宛就从后堂冲了出来，脸色还带着喜悦的表情，高声说道：“舅舅，那物件我完成了……”
话都还没有说完，见到俞正道和沈则敬的脸色，就收了下去。他们这副样子，必定是出了大事了！
随即，她的笑意就隐了下去，眼泪一滴滴就来了。她虽然是庶出，但是也吃过沈余宏带来的知味斋的豆干，一下子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作出那个物件的喜悦，一下子就散去了，沈宛只觉得心头无比哀戚，除了掉眼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事，你二嫂还不知道，暂且瞒住吧。你姨娘那里，也不可说。待昆州守住了再说！”
沈则敬强忍着悲痛，叮嘱沈宛暂不可说这事。若是昆州守不住，他们这些沈家人，和沈余宏也是一样的，无谓让沈成氏这些内眷如此伤悲。
“既然那物件已经作了出来，就可以派用上场了。就算西宁卫和安西府兵集合，也不是西燕敌军的对手。形势虽危急，但不幸中的万幸在于，这是你势起的最佳时刻，也是沈家赢得民望的最好时刻！”
俞正道肃穆着神色，忽略沈余宏遇难的事情，只专注着昆州的局势。
他是精通纵横术之人，更知道有危就必有机，这个危急的时候，就是沈家的机会，而且是沈家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然他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昆州！
昆州这里，有这么多沈家在，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只有守住了昆州，这些人才能保存性命；只要守住了昆州，沈家的基石就定了！
“西宁卫最多只会剩十余万士兵，十余万士兵要守住昆州。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士兵、百姓全部用起来，齐心守城！”
当下。没有别的办法，昆州的士兵和百姓，已经无路可退，只能背水一战，或有可胜的机会，不，是绝对有战胜的机会！
俞正道相信。岭南道那里有沈华善和俞正楷在，岭南卫必定会出兵援助。如今，只要全城士兵、百姓支撑几天。等待岭南卫士兵前来，那么昆州的局势，就会缓解了。
“全城的士兵和百姓都用起来？”沈则敬听着俞正道计策，皱起了眉头。这个办法。说起来容易。却不一定会有效。
昆州的百姓，在知道西燕入侵之后，就已经逃迁很多了，就算是官员，也有人出逃的，这样的百姓，就算用起来，对于昆州的防护来说。意义也不大。
“你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相信。昆州的百姓，必会誓死守护家园。民不畏死，城就不可破。你只须将留守昆州的所有人，都用起来，昆州就不会破！”
俞正道是信心十足的，以沈则敬的才能，将昆州的官员、百姓都用起来，不是难事。只要昆州能撑到岭南卫士兵到来，他们就有了时间。
沈则敬点点头，相信大舅子的话语。而对于调动官员和百姓，沈则敬心中也有了应对，说起来，这多得如流处在京兆打的那几场宣传战，让沈则敬获益良多。
随即，沈则敬召集了昆州刺史府的官员，还召集了杨、张两家的老爷子，还有城中德高望重的各行尊，齐聚在空昆州刺史府前，开始了一场声势浩荡的宣传运动。
“本官身为昆州刺史，在此誓言：定会守住昆州！守住昆州的父老乡亲！绝对不会离开昆州！本官，愿与昆州同生共死！”
沈则敬这一番话语，掷地有声，回响在昆州府衙前面，集合的各官员、各大商家、普通百姓们，都静听着这番话语。
“老朽也七十有余了，也绝对不会离开昆州！我杨家的子弟和钱财，都会跟随刺史大人，共同抗击西燕！”
人群中，有个老者这样说道，正是昆州杨家的杨老爷子。他说出的话语，就是杨家的选择，表示与沈则敬共同进退！
随即，张家、黄家也表示，绝对不会离开昆州，定会支持沈则敬。
而文镇药市行会的八大药商们，则扛出了“天下第一行会”这个御赐匾额，表示昆州就是药市行会的根，他们已经离开文镇，就绝对不会离开昆州！
人的意向，是被会感染的，这些表态的人，都是在昆州有极大影响的，他们都选择了与沈则敬这个昆州刺史一起，共同守护昆州，那么其余的官员和百姓的心，也都被激扬了起来。
“那么，西宁卫十万士兵，也会和刺史大人一样，一定会守住昆州！”
就在人声鼎沸的昆州刺史府门前，响起了一声高喊，随即，浩浩荡荡的马蹄声不断响起，十万士兵正在不断地赶来，原来是彭瑾带着西宁卫从驻扎地赶来了。
为首的几骑，正是沈则思、应南图等人。他们气势凛然，有巨大的震慑力和安全感，让这些官员和百姓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差点忘记了，还有西宁卫士兵会守卫着昆州城的，他们还能有所倚仗。
就在所有人都静默地看着西宁卫士兵的时候，府衙正对着的大场地，忽然响起了一声震天动地的马鸣声。这一声马鸣，几乎让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直响起。
而这时，彭瑾他们带来的军马，竟然都奋力扬起了蹄，高仰着头，也跟着嘶鸣起来。
万马齐鸣，这样的声势和震撼，难以描述。而西宁卫士兵当中，有人激动地叫了起来：“天哪！那是什么？！”
那大广场上，站立着一匹骏马，额青蹄白，浑身黑亮，望去青润似碧玉，这是……这是乘云骓碧云骢！
祥瑞之兆碧云骢竟然在昆州现世了，这……这是昆州的祥瑞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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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奇策
额青蹄白，浑身黑亮，望去青润似碧玉，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传说中的碧云骢！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碧云骢又扬起头，再次嘶鸣了一声，四蹄都扬了起来，再次让万余匹军马骚动起来。
军马的嘶鸣，让在场的官员和百姓更加确认，他们见到的，就是传说中的碧云骢！不然，这些军马不会如此激动！
关于碧云骢的传说，远在西宁道的人，也都十分清楚。陇南出现的碧云骢踪影，他们此前也有关注，他们一直以为，这就是传说而已！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亲眼见到这样的祥瑞之兆，而且还是在昆州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这难道是上天在护佑昆州吗？
苍天庇佑！苍天庇佑！——刹那间，这个想法浮现在所有人的心头。
他们仍是呆呆地看着那匹碧云骢，除了万马的嘶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而那匹青云骢，在嘶鸣过后，就撒开了四蹄，像一溜烟似的，朝大场地的东边疾驰而去，那是昆州城门的方向！
在碧云骢疾驰之后，昆州府衙前的军马，也扬蹄奔跑起来，追着那匹碧云骢而去。马背上的士兵，无论怎么勒住，都无法使这些军马停住，也都随着它们急驰而去。
没多久，昆州府衙前的马鸣声，就远去了，剩下的，就是张嘴愣住的昆州官员和百姓们！
“碧云骢现世，天佑昆州！天佑昆州！”猛地。人群中爆发出这样的欢呼，见到碧云骢的震撼，此刻才反应过来。
“大家静一静！西燕敌军很快就会来到。我们昆州百姓众志成城，如今又有碧云骢的祥瑞，昆州，必定可以守住的！”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沈则敬扬起了声音，这样喊了出来。他看着激动热切的昆州百姓，心中守护之心更甚。
就算碧云骢没有现世。他都一定要守住昆州，护住这些百姓们！
凭借的，就是昆州上下一条心！
且说那万余军马追着碧云骢而去。可是马背上的士兵们，赶到昆州城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现碧云骢的踪影！
想到碧云骢是神物，必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人捕获。当年太仆寺和陇南牧马监。费尽心神。最后都没有得到碧云骢。
这些，都是西宁卫士兵心中知道的，当他们赶到城门的时候，发现早已没有了碧云骢的踪影，也不觉得有多少失望，心中激扬起来的，仍是震撼和激动。
能够一见传说中的乘云骓，就已经是幸事了。它出现在昆州。必是为了保护昆州，说不定。它还会再次出现的！
西宁卫士兵这样想着，都伫立在昆州城门前，等待着彭瑾等人的到来，再作安排。
他们这万余最先到达昆州府衙的骑兵，都是听令于彭瑾的。这些人，在得知西宁卫先锋军竟然在文镇作下那样的恶事后，心中有无比的愤恨和耻辱。
文镇先锋军，代表的，不是真正的西宁卫，真正的西宁卫，是他们这些誓要守护昆州的士兵们！
彭瑾、沈则思和应南图等人，很快就赶到昆州城门了。这时，昆州城门还没紧闭，门外还有零星的昆州刺史府兵，正在作最后的巡查，充当着斥候的职责。
彭瑾他们刚刚抵达，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城门外，就有几骑疾驰而来，高声喊道：“文镇失守！西燕敌军朝昆州方向而来！”
这几骑，就是西宁卫的斥候了，现在才将这么重要的消息传回来。他们不知道西宁卫已经有大变，昆州城中的人已经在作准备了。
在这些西宁卫斥候来报之后，昆州的气氛就更加凝重了。
昆州原本有四个城门，在预料到西燕士兵入侵之后，沈则敬已经下令，将另外三个城门砌上死封住了，只剩下东边最大的一个城门。
当然，这里也是西宁卫士兵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城墙上，从西宁卫驻扎地运来的守城弩，已经架设好了，和文镇数目一样，都是五架。
这还多亏了西宁卫驻扎地就在昆州，才有五架守城弩之多，西宁道其他的中州，譬如桂州和南州，就只有两架守城弩。
不，准确地说，如今昆州城墙上，不止五架守城弩，而是六架，沈则思他们从南岭深山中运来的那架守城弩，也都安放在上面了。
大永的守城弩，体积甚大，须六个士兵同时操作，才能将守城弩箭射出。在西宁卫这里，能操控五架守城弩的，被称为守城弩兵，尚不足一百人。
守城弩兵听说沈则思带着的士兵，也带来了一架守城弩，不禁大为诧异。守城弩床体积这么大，他们是怎样从北疆带到西宁道来的？
当他们见到那架守城弩时，忍不住想笑。怪不得，这架守城弩床能从北疆来到西宁道，因为它比一般的守城弩，要小一倍！这样的守城弩，根本不能算真正的守城弩，可想而知威力也不怎么样。
见到守城弩兵的目光，安北府兵们也没有说话，只咧了咧嘴唇，专心捣鼓他们那架守城弩去了。
从文镇到昆州，不用一日的时间，既然斥候已经来报，那么西燕敌军，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就让他们尝尝胡氏弩的滋味！——这是安北府兵的想法。
在昆州府衙中，沈则敬、俞正道等人，也在商量着如何分配兵器等事宜。
沈则学这两三个月，一直暗中将南岭兵器司中的兵器，运到昆州府衙这里，就是为了应对西燕的异动。
南岭兵器司中的弓弩等兵器，是经过胡兆昌改造的，要比京兆弩坊署的出品还要精良和轻巧。数量也足够多。
所以昆州府衙中的兵器，是绝对够用的，可以给昆州刺史府兵和部分昆州百姓提供很好的装备。
在沈则思和彭瑾的安排下。这一批精良的兵器，已经被装备到西宁卫士兵中了，而他们替换下来的弓弩，刚好为昆州百姓所用。
杨步云带着五百名刺史府兵，在教导昆州百姓如何使用这些兵器。幸好昆州百姓素来彪悍，对于弓弩、刀枪等兵器的使用，很快就上手了。
“在碧云骢出现之后。昆州官员和百姓就更有信心了。斥候已经来报，西燕敌军就要越过青林了，两个时辰之内。就会到达昆州车城外了。”
昆州刺史府的长史何费率这样说道，向沈则敬说着昆州的最新动态。
赵钰罡已经身死，如今昆州这里，官职最大就是沈则敬。何费率和杨步云这些官员。都是绝对相信沈则敬的能力的。相信他必定可以带着昆州官员和百姓，守住昆州。
“折冲府的一千士兵和五百刺史府兵，都带着兵器到位了。”
何费率继续补充说道。这一千五百多人的战斗力，要比普通百姓要强得多，也按照沈则敬的吩咐安排好了。
沈则敬听着这些汇报，双眉皱在一起。昆州的形势越来越危急，他的心就越来越紧张了。
“西燕敌军入侵，你应该去到昆州城墙下。与士兵和百姓们一起，共同抗击西燕敌军了。”何费率离开之后。俞正道这样提点说。
沈则敬了然说道：“四哥的意思是说……”他想问的，就是碧云骢的事情。
“是的，碧云骢你可以骑着出现了。”俞正道点点头说道。碧云骢是祥瑞之兆，它给昆州士兵和百姓带来的影响和动力，可以弥补西宁道兵力的不足，坚守到岭南卫士兵的到来。
这碧云骢，是他和沈宛合力做出来的。在来到西宁道之后，俞正道就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迅速增加沈则敬的威势，以让沈则敬赢得西宁道的民望。
可是一直都没有想到好办法，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见到了沈宛的巧手技能，那是一只木头做的会动的小兔，这令俞正道眼前一亮。
他想起了得意弟子沈宁的一个手笔，那就是草场案，借由碧云骢引出陇南草场的问题，将太仆寺的官员及他们身后的二皇子牵涉其中，当中的关键，就是碧云骢！
在西宁道这样情况下，俞正道也想着要借一借碧云骢的威势了。没有什么比祥瑞之兆更具威力的了，沈则敬所不够的，就用祥瑞搭起够！
当他把想法向沈宛提及的时候，沈宛惊诧之余，就应承了。经过这些年在鉴华堂的学习，沈宛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制作出俞正道需要的碧云骢。
当中耗费的精力，不用细说。当沈宛将几可乱真的碧云骢造出来的时候，实在让俞正道惊喜不已。
她制作的木马，四蹄有转轴可以移动，远远看去，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当中的巧妙。更让俞正道没有想到的时候，将这木马现世，也有一个最佳的时机，那就是西燕入侵！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刻了，这是俞正道所等待的时机！
当西燕敌军浩浩荡荡地出现在昆州城门外时，沈则敬骑着传说中的碧云骢，慢悠悠地出现在昆州城墙下！
直接让西宁卫和昆州百姓掉了一地的眼珠：祥瑞之兆碧云骢真的在眼前了，而且，它驮着的，正是昆州刺史沈则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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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弩威
此时的昆州城，城外是逐渐逼近西燕敌军，声势越来越烈；
而城内，则是一片静寂。碧云骢和沈则敬这个组合，让所有的士兵目瞪口呆。
碧云骢在昆州府衙面前出现的时候，已经让这些士兵惊诧的了；可是如今，竟然还有人骑着碧云骢，而碧云骢显得温顺不已！
这……这……
西宁卫的兵将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将领和官员们擦擦眼睛，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碧云骢，怎么可能？
可是，眼前这景象，都在告诉他们：这是真的！碧云骢的背上，真的是有人！而且那个人，也是他们知道的，昆州刺史沈则敬！
沈则敬手上，甚至没有牵着马绳，碧云骢背上，只有一个简单的马鞍。可是一人一马，稳稳妥妥地走近城门下。
此刻的沈则敬，依然修颜美髯，时间的沉淀，让他更加内敛；四品官员的威势，在碧云骢的衬托下，更是被放大至十数倍，笼压着在场的人。
这让他们觉得，他们面对的，不是昆州刺史这个四品官员，而是重如泰山的威压。
不由自主的，士兵和官员们，都别开了眼，头也低了下来，这一人一马，让他们不敢直视，只觉得有匍匐崇敬之心。
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让不少文官武将心中惊愕。这是碧云骢的神力？还是沈则敬的威势？
他们不知道，只知道。这一人一马出现的时候，他们的心中，竟然定下来了。觉得有碧云骢的庇佑，昆州一定会守得住的！
沈则敬骑在马背上，感受着这昆州城内的静寂，他没有细看兵将们的表情，也无法理会兵将们此刻是怎样的心情。他的心头，此刻唯有的，就是守住昆州城。阻退西燕敌军，替儿子沈余宏报仇！
赵钰罡已死，但此刻他的敌人。就是逼近昆州的西燕敌军！不管是为公还是为私，他都不能退一步！
“碧云骢不请自现，定是为了昆州而来！我沈则敬，连同沈家子弟、昆州百姓。与碧云骢一起。共同守护昆州！”
在这静寂当中，沈则敬开口说道。赵钰罡已身死，在此时的昆州，沈则敬的官职最高，无形中，所有的兵将和官员，都已经听他令行事。西宁卫的十万兵马，名义上是彭静在带领。实则上，是在听沈则敬指挥。
沈则敬这两句话语。并不华丽煽情，却有深深的感染力，兵将们都相信他这句话，也相信昆州必定会守住的！
碧云骢，乃是神迹，上天必定会护佑昆州的！
沈则敬身边的沈则远、沈则思、沈余乐等沈家子弟，都骑着马，紧紧守护在沈则敬身后。他们神色坚毅，不管是懂文擅武，还是从商知天，此刻他们齐聚昆州城中，所持的，都是和沈则敬一样的守护之心！
这样的子弟，这样的百姓，何愁城守不住？
此时西燕敌军中，司马昊远远凝望着昆州黝黑的城墙，心中竟然惊跳了一下。
这一下惊跳，让他的脸色阴沉不已。虽然他知道此刻的昆州城中，只区区十余万兵将，根本不足为惧，但这惊跳，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此时他的明黄旌旗，已经收了起来。他再不敢明晃晃地做箭靶，因昆州这里，和文镇不一样。
文镇的情况，是他尽掌手中的，里面有内应帮他打开城门，士兵的人数又这样少，他就当作练兵而已。
距离文镇之战，已经过去一天了。司马昊带领的西燕先锋军，在攻破城门后不久，就等来了西燕的主力军队，然后开始了对文镇的疯狂屠杀。
三十万的西燕敌军，将文镇的兵将全部灭杀了，不管是安西府兵，还是那几千个为他做内应的西宁先锋军，他都不打算留活口。
在他攻破文镇之后，第一时间往赵钰罡那里派去了斥候，可是斥候一去无音；赵钰罡也并没有像先前说好的那样，带着西宁卫士兵起事，以迎接西燕大军。
他安插在昆州城中的探子，没有消息传出来，就连谢同甫那里，也没有什么音讯。一时之间，他在昆州的耳目都被蒙蔽了一样。
如今昆州城门禁闭，司马昊不知道昆州里面的局势怎么样们，就只有强攻一途了。
“皇上，昆州城中只有十万兵将，我们西燕军队气势如虹，当立即攻城为上。”
这是司马昊的得力将领在说话，他曾带领西燕士兵立下曼山战役的功劳。他建议司马昊立即攻城，就是以兵力之多夺下昆州。
此将领的话语，令司马昊沉默了半响，才说道：“立即下令，攻城！”
他听从了部下的建议，准备乘着攻破文镇的气势，一鼓作气，将昆州也拿下来。只要拿下昆州，西宁卫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再结合京兆细作的努力，大永就会崩破了，这天下，必定是西燕的！
尽管昆州城中的百姓，是有逸待西燕士兵的辛劳，但是司马昊想到自己的三十万大军，兵力和士气都远远胜于昆州士兵，便下了攻城命令。
“守城主将，是谁？”司马昊这样问道，虽则下了攻城命令，但他不会忽略心头的惊跳。
一代英主，不会忽略这样的直觉，所以司马昊问了守城主将。
“赵钰罡必定出了事，能统御西宁卫的，应该是彭明义的儿子彭瑾。昆州刺史沈则敬，正是彭瑾的未来泰山。这两个人此前都没有带兵功绩。皇上请放心。”
将领的语气，还有些轻蔑。这也难怪，一个战功累累的大战，是不会将没有带过兵打过胜仗的无名小卒放在眼内的。
战场上，和朝堂谋算人心不一样，讲求的真真切切的实力，能打就是能打，勇猛就是勇猛，兵力优胜就是兵力优胜，绝对做不了假。彭瑾和沈则敬这两个人，在这名将领看来，不过是文官小卒而已。
在这名西燕将领看来，昆州早已是他们的囊中物，三十万大军都不能拿下昆州？真是笑话！
“不可轻敌！突厥带着十万士兵，都被谷大祖的五万人给灭了，审慎为上！着令士兵全力以赴！”
司马昊皱着眉头说道。北疆的真相，司马昊当然清楚，以少胜多的陶阳之战，司马昊大为感叹，也深知兵力众多，不是绝对会胜利的。
他有预感，攻打昆州，必定要有一番死战。
往后的战争进程，证明了司马昊预感的绝对正确。只有十万士兵的昆州，让三十万西燕敌军久攻不下！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西燕的三十万军队，仍是无法越过昆州守城弩的箭网，无法靠近昆州的城墙和城门！
直到此时，司马昊和西燕士兵，才见识到大永守城弩床的威力。六架守城弩，不断发射着弩箭，在射程范围之内，将西燕士兵一个个射杀。
西燕的士兵，曾试图数次避过守城弩的射杀，但都不成功。就算西燕皇族护兵能冲过这些箭网，身后的普通士兵，也敌不过守城弩箭。西燕士兵，数进数退，始终还没能攻下昆州。
一天一夜下来，西燕士兵死于守城弩箭之下的，已有数千人；相比之下，昆州城墙上倒下的士兵就少得多，他们居高临下，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皇上，昆州的守城弩，似乎不会停一样，要冲过这些箭雨，代价很大！末将建议，绕过昆州，直入倚邦！”
在一片攻打声中，司马昊的大将这样建议道。西燕的三十万敌军在这里和西宁卫士兵僵持，时间越久就越不利，还不如绕道昆州前去倚邦，那里有谢同甫，没有西宁卫，想必会比攻下昆州容易。
“此法不行！就算绕过了昆州攻下倚邦，昆州的士兵，也会随时从后面袭击，有后顾之忧！”
另外一名大将，马上就反驳说道。昆州，是西宁道的门户所在，不然西宁卫也不会驻扎在这里，要夺取西宁道，就一定要先攻下昆州，没有奇策可行！
绕过昆州，以前的西燕军队，不是没有试过，当年的倚邦之战，西燕就是这样的做法，结局是大家都知道的。
司马昊听着属下的争论，心中再次惊跳了一下。他怎么都想不到，大永的守城弩威力会这么大，而且大永的兵器装备，竟然这么充足！
一天一夜了，昆州城墙射下来的箭雨，密集程度一点都不减弱，这让他大惑不解。西宁卫的武器装备，司马昊是很清楚的，按常理说，是不能支撑这样密集的射杀的，可是昆州就是这样硬生生撑住了，凭借的，就是杀伤力惊人的守城弩。
西燕远征入侵，自然也带了攻城弩床。之所以迟迟没有用出来，是因为西燕的弩兵一直无法进入射程范围之内。
“加强攻势！昆州支撑不了多久！出动攻城弩，以皇族护兵作掩护，一天之内，定要攻下昆州！”
司马昊咬着牙说道，眼中阴鸷一闪而过。他就不信，区区十万士兵，就能挡住西燕的三十万大军！
昆州此时，必到了强弩之末，此时他决定，要将西燕的皇族护兵派用上场了。
当西燕的攻城弩床推出来的时候，城墙上的应南图，突然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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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岭南卫到！
应南图和沈则敬一样，当然是站在昆州城墙上的，而他们身边的士兵，则敬畏地望着那架小守城弩。
此前，西宁卫的弩兵，曾对这架小守城弩不屑一顾。可是这架守城弩，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这架守城弩床，只须两个人操控，可是弩箭的威力，比他们六个人操控的，还有巨大，西燕敌军前的一个个深坑，就说明了这一点。
而且，这架守城弩不需要间隙，十六箭一排一排地射出，让他们这些弩兵惊叹不已。
太厉害了！弩坊署竟然制作出这样的守城弩，他们怎么都没有收到风声？——西宁弩兵看着那架守城弩，目光热切激动。
“终于出现了，看你的了。”沈则敬看着西燕推出的攻城弩床，对应南图说道，目光冷峻。
沈余益从西燕发回来的情报中，曾数次说到西燕的是攻城弩床。西燕的攻城弩床，威力如何，沈则敬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这一次，沈则敬没有兴趣见识西燕的攻城弩的威力，他看着那架攻城弩，还有那些西燕士兵，只看到杀子仇人。
对付杀子仇人，沈则敬的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将他们全数歼灭！
应南图点点头，拿起了一旁的弓箭。说是弓箭，也不太合适，它的箭簇不是尖利的，而是肥大滚圆，看着，没有任何杀伤力可言。
这支弓箭，是沈宁建议胡兆昌特制的。为的，不是射杀敌人，而是点火爆炸。箭簇肥大滚圆。是因为中空，里面还装着硫磺等易燃易爆之物。
这一支特制的弓箭，就是为了毁掉西燕的攻城弩而特制的，沈家的兵器司，也只做出三支而已。
如今应南图射出的这一箭，目标就是西燕敌军的攻城弩。不管是大永还是西燕的弩床，都太容易辨认了。体积巨大，想不射中目标都困难。
“嗞嗞”作响的弓箭，依然夹带着千钧威势。往西燕攻城弩射去；西燕的皇族护兵，同样想拦截这支箭，可是他们射出的箭，在遇上这支箭时。竟然偏离了开去。这支箭，无可抵挡！
弓箭落在攻城弩床之上，随即“砰”的一声响，箭簇藏着的硫磺爆炸开来，攻城弩床旁边的士兵，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又是“砰”“砰”两声响，昆州城墙上的弓箭。接连两次落在攻城弩床上，让是爆裂了开来。待烟火散去。西燕士兵惊恐地发现，他们的攻城弩弩机，已经碎裂了！
就连见多识广的皇族护兵，都愣了一下，能落地炸裂开来的弓箭，他们听都没有听说过。而他们准备掩护的攻城弩床，已经毁掉了！
西燕还有第二架攻城弩床吗？还有的，可是还要费力组装，而且他们也不敢轻易拿出来了，怕再一次这样毫无防备被毁掉。
“给朕勇往直冲，以兵力作盾，定要攻下昆州！”
见到攻城弩被毁，司马昊觉得自己的耐心也被毁掉了一样。不管损失多少，他都西燕皇族护兵带着西燕大军，冲向昆州城门！
西燕猛然加剧的攻势，彭瑾等人当然有所准备，更加密集的箭雨，朝西燕敌军射去。沈则思带着的三千安西府兵，已经守在了城门那里，作好了准备。
沈则敬站在城墙上，看着呼声震天的西燕敌军，却没有害怕。他不知道西宁卫还能支撑多久的时间，就算西燕敌军攻破了城门，他都会带着昆州百姓力战到底。
这个时候，在城墙下的那匹碧云骢，突然仰头嘶鸣了一声，这声长嘶，引得昆州城中万马齐叫；就连城门外的西燕军马，在万马齐叫的影响下，也都先后嘶鸣了起来。
甚至有不少西燕军马，四蹄飞扬，差点要挣脱马背上的士兵，西燕骑兵中，起了一阵阵骚乱。
就在这阵骚乱中，昆州城中，却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原来是岭南卫的斥候来报了，岭南卫十二万士兵，已经进入桂州，很快就会到达昆州了！
和岭南卫斥候前来的，还有装备精良的岭南先锋军，同样是一万人。他们千里快骑，要比岭南卫主力快三个时辰到达昆州！
三个时辰，半天的时间，只要西宁卫士兵再撑半天，岭南卫士兵到来之后，昆州的局面就更容易了！
这个结果，当然当昆州城中的兵将和百姓欢呼，就算越逼越近的西燕敌军，他们也无所畏惧！
援兵已经来了，身后有支撑的感觉，真是太让人激动了，一瞬间，西宁卫兵将像被打了鸡血一样，振奋不已。
司马昊和大将们，只感觉的大永士兵的士气猛然涨了，射杀下来的弓箭，似乎更加密集了！
没多久，司马昊也得知了岭南卫援兵前来的消息，这个消息，只让司马昊马鞭都握不住了。
岭南卫没有兵部调令，竟然就擅自开动？这是杀头的大罪，岭南卫的袁焕怎么敢这么做？他不要命了？！
司马昊在出兵之前，就已经计算过将会面对的兵力。在他的计算当中，岭南卫的十二万人马，最快都要十天，现在怎么可能在西宁道出现呢？
他不知道，沈家已经说服了袁焕提前出兵；也不知道，沈家早已经打通了西宁道到岭南道的商道，穿山凿岭，是早就完成的事情；更不知道，大永也有许多忠义之士，他们和蒋博文、赵钰罡并不一样。
袁焕之所以提前出兵，也不仅仅是因为沈家许的那些丰厚条件，更是因为，岭南卫士兵心中，也有热血守护之心。
若是岭南卫士兵到来，昆州就更难攻下了！
“皇族护兵，全力进攻！”司马昊厉声喝道。时间只有两个时辰了，他一定要在两个时辰之内，打开昆州的大门。
司马昊所拥有的皇族护兵。不足两千之数，以往司马昊都是把他们当作宝贝的，就连曼山之站，也只用了一千名皇族护兵。
这一次他亲征大永，便把两千名皇族护兵都带上了，一是为了自身安危，二是为了增加西燕大军的战斗力。
曼山之战中。这些皇族护兵所向披靡，没有他们攻克不了的城镇。这一次，他同样相信。皇族护兵会给他带来福音。
“打开城门！出战！”这个时候，沈则思也一声厉喝，指挥着他身后的两万士兵。
这两万士兵当中，自然有他带来的三千安北府兵。其余的。就是彭明义生前最看重的西宁卫二、四营的兵将！
城墙上的弩箭，只能阻挡住普通的西燕士兵，却阻挡不住西燕的皇族护兵。这一点，沈则思和应南图有所预料，也做好了进攻杀敌的准备。
彭瑾还要留在城中，作为西宁卫的精神象征，自然不能出城冒险。冲锋陷阵的，就是身经百战的沈则思和应南图。
兵者之所以是国之大事。就是因为它是利器，伤人无数；但是战争。同样会使人成长，会锻炼人的心性和武艺，沈则思和应南图，就是当中的典型代表。
沈则思带着的三千名府兵，是经历了一场场鲜血洗礼的，他们是五万安北府兵仅存的力量，所谓死而后生，他们迸发出来的力量和气势，是大永兵将所没有见过的！
当你亲眼见到你周围的所有人都倒下时，才明白活下去的力量有多强大！就连西燕的皇族护兵，也难以招架这样的力量。
在三千名府兵的影响下，西宁卫二营、四营的士兵，心中也热血激荡，带着无畏的勇气，冲向越来越近的西燕皇族护兵。
首当其中的，正是沈则思和应南图，他们手握大刀，劈向了以一敌十的西燕皇族护兵！
这是一场绝无退路的战斗，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没有退路。西燕要夺取昆州，要靠这些皇族护兵来开路，他们不能退；大永要守住昆州，他们就要击灭这些皇族护兵，死也不能退！
在双方弩箭的交织下，双方的士兵，也开始了近距离的厮杀。
西燕皇族护兵，遇到了他们此生最强劲的对手。沈则思和应南图这两个人，像是割稻草一样，收割着西燕皇族护兵的性命。
那两万大永士兵，竟然可以逼得西燕皇族护兵后退！就算越来越多的西燕士兵涌上去，这些大永士兵也不见劣势。
昆州的城门已经关上，看样子，他们根本就不打算再退回城中，就是要以性命，来阻挡着西燕皇族护兵的攻势。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倒地的皇族护兵越来越多，大永的士兵，当然也损失惨重。
领头的沈则思和应南图，已经浑身是血了，有敌人的鲜血，也有他们自己的伤势。
就在此时，昆州城墙上的士兵开始大喊起来：“岭南卫援兵到！岭南卫援兵到！大开城门，杀敌！”
这时，昆州的城门缓缓打开了，嘶喊声震天！
这个情景，看得司马昊双眼生痛，他不能再白白损失皇族护兵了！他当即下令道：“退！退！”
西燕士兵，挥起了撤退的旗号，西燕皇族护兵带着西宁敌军，像潮水一样，退离了昆州城墙。
让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昆州城中并没有涌来大批大永士兵，反而沈则思、应南图和剩存的大永士兵们，急速退回了昆州城中。
刚才双方交战的场地，只剩下一地的尸首，除此之外，昆州局势没有任何变化。
这一幕，让城墙上的沈则敬，还有西燕敌军中的司马昊，都静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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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克敌之火
司马昊之所以下令撤退，是因为西燕士兵攻下文镇之后，就没有休整过，疲于应付岭南卫援兵；
更重要的是，司马昊不舍得这些皇族护兵再这样牺牲掉，这些皇族护兵，在他看来，还有更大的用处。
沈则思和应南图之所以退回城中，是因为岭南卫援兵还没有到，就算到来了，他们连续数日奔赶，也需要休整的时间。
况且，沈则敬早有一计，只待岭南卫士兵和时间的到来，沈则思和应南图只打算将西燕皇族护兵逼退城门，不打算再有追击。
在双方的考量之下，昆州的局面，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平静。西燕敌军开始在青林里面埋锅造饭，袁焕带着岭南卫士兵，也赶到了昆州城中。
“多谢大将军前来，辛苦了！”沈则敬见到袁焕，话语十分感激，语气也十分恭敬。
袁焕没有接到军令，就从岭南道赶来昆州，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一份担当和情谊，都足以让沈则敬恭谨。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一句话，大永的武将都知道，但说到底，这是罔顾君主的做法，真正敢接受这一句话的将领，几乎没有。
有蒋博文谋反、赵钰罡通敌在前，袁焕提前出兵，更让沈则敬感到难能可贵。想到这里，沈则敬再次站起身，对袁焕鞠了一躬。
是为沈家子弟，也是为了昆州百姓。如果袁焕不来，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守住昆州；就算能守住，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深重的代价。
如今袁焕带着十二万士兵来了，他的计策。就更接近成功了。——沈则敬这样想道。
“沈大人客气了，守护大永的疆土，岭南卫责不容辞。赵钰罡通敌叛国，昆州不至倾覆，这是沈大人的功劳！”
袁焕拱了拱手，看着沈则敬的目光，甚是佩服。
赵钰罡通敌的事情。袁焕已经知道了。若不是沈家人当机立断，刺杀了赵钰罡，掌控了西宁卫。想必如今昆州早就不在了，还遑论击退西燕的皇族护兵？
“大将军谬赞了。若不是大将军及时到来，西燕敌军也不会暂退。守住昆州、歼灭西燕敌军，靠的。还是众志成城。”
沈则敬说的是实话。现在西燕敌军还在青林里面驻扎，昆州的局势，还没有定下来。这个时候，没有谁的功劳可论。
袁焕和沈则敬一时沉默了，的确，文镇已失，昆州未定，大永损失惨重。他们怎么能论功劳？
若是昆州守不住，没能将西燕敌军歼灭。就算他们战死，有的，也只会是刺杀大将军、擅自出兵的死罪。
若是西宁道沦陷，他们就是千古罪人，皇上和朝臣，会将所有的罪名、不幸，都推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是啊，本将军都想到了。不过本将军还是带着士兵前来了，沈大人道是为何？”
随即，袁焕哈哈一笑，这样说道。他的笑声，驱走了一室的沉默。
“西燕入侵，乃是不义之举；本将从军几十年，还不曾听说过不义之师有战胜的时候，这一次，本将是带着岭南卫士兵来赚军功和钱财来了！”
没等沈则敬回答，袁焕又是大笑了几声，自己说出了答案。
沈则敬微微一愣，袁焕这样直白的性子，还真让他有些吃惊。身上有包扎的沈则思和应南图，则是见惯不怪。他们曾和袁焕有过接触，知道袁焕的为人心性。
“既如此，接下来的这一役，就要劳烦大将军了。我有一计，请大将军指点一二。”
微愣过后，沈则敬这样说道。不管袁焕的心性为人，也不管他们此时是功是罪，守住昆州、歼灭西燕敌军，就是他们要做的事情！
他之前想到的计策，在袁焕的岭南卫士兵到来之后，就正式提出来。
在听罢沈则敬的详述之后，袁焕的笑容换上了审慎：“此乃冒险之策，沈大人可有十足把握？”
他打量着沈则敬身边的沈余乐，目光有着不确定。
他知道司天台有些能人奇人，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有那种预知天象的本事？
“大将军，我的观测和卜算，是不会有错的。伯父这个办法，是损失最少的办法，必定可行。我不愿意看着士兵们再白白牺牲了，我也不会拿昆州来开玩笑。”
沈余乐硬邦邦地说道。自从知道文镇失守之后，沈余乐就没有笑过了。就算对着袁焕这个大将军，他的语气也并不好。
沈则敬知道，这个侄儿是在为沈余宏难过，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没有时间悲伤，可是沈余乐却无法掩饰伤痛。
“两天后的未时两刻，昆州必起东风，而且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东风！”沈余乐的声音还是闷闷的，听得出心情极度不好。
“既如此，本将也相信沈大人的判断。岭南卫的十二万兵马，必定全力配合沈大人的计划。”
良久，袁焕这样说道，表示支持沈则敬的办法。从他和沈家人打交道的情况来看，沈家，是绝对信得过的。
“多谢大将军的支持！这一次昆州之战，定会历史留名！”
沈则敬沉沉地说道，对于局势有准确的预判。作为一个四品大员，他清楚知道若是所有的安排到位，这一役会有怎样的意义！
见到沈则敬这样信心十足，袁焕有一瞬间失神。沈则敬如今的果敢和威势，可不止是一个四品文官的威势。
不由得，他想到了碧云骢的传闻，在进入昆州之后，沈则敬身骑碧云骢，就像一个神话，传到了他的耳中。昆州官员和百姓，对碧云骢和沈则敬的推崇狂热，袁焕看得很清楚，心头也有一丝凛然。
碧云骢的祥瑞，再加上沈则思带着的神秘守城弩床，让袁焕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沈家的图谋，似乎有点大了啊。
“大将军尚有何吩咐？”沈则敬的问话，拉回了袁焕的心神。
袁焕看着沈则敬坦荡荡的目光，再看看他身边受了伤的一众沈家人，只笑了笑，再无话可说。
且说昆州城外的西燕敌军营帐中，司马昊召集麾下将领，商量着下一次攻城的安排。
自入侵大永以来，西燕折损了将近两万士兵，而只攻破文镇一个城池，就被挡住在昆州这里。这个结果，让司马昊难以接受。
他御驾亲征，所渴求的，当然是所向披靡。大永有谋反、又有大灾，这样的朝廷，气数已尽，上天绝对不会庇佑。司马昊认为此时出征大永，就是最好的时机。
却不想，十万西宁卫士兵，能挡住他的攻势，还让他折损了近五百皇族护兵！
在袁焕带着岭南卫士兵前来的时候，司马昊反而不敢轻易攻城了。下一次的进攻，他要作好万全的准备。
一方面，加紧组装第二架攻城弩床，完善用兵策略；另一方面，则是急信谢同甫，让他立刻进入昆州，察看昆州的形势。
谢同甫那里，依然没有任何音讯，司马昊猜想谢同甫和赵钰罡一样，都出了事情。在这样的预感下，西燕敌军再一次对昆州城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进攻，仍是遭到了大永士兵的殊死抵抗。岭南卫援兵的到来，似乎极大鼓舞了西宁卫的士兵，就连守城弩床，似乎多增多了两架，弓箭如雨如网，保护着昆州城。
双方死战，各有惨重的损失。西燕敌军一次又一次地逼近昆州城门，大永士兵也一次一又一次出门迎敌。双方在昆州城门外，留下了一具具尸体，艳阳高照，死尸的腐气，引来了秃鹫一次次盘旋。
可是昆州的局势，依然说不出谁胜谁败。这样的战况，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的未时。
未时，昆州城门大开，从里面涌出了潮水一般的大永士兵。十几万大永士兵，竟然全数冲出昆州城门，似乎要和西燕敌军决一死战。
西燕敌军的人数，不管怎样算，都比大永士兵多出十余万人，这样的近身力搏，西燕当然是无惧的。司马昊对大永士兵此举，甚至极为欢迎！
可是，让司马昊和西燕士兵惊奇的是，这十几万大永士兵，手里不仅拿着兵器，还拿着一团团的物什。
仔细一看，那是竟然是困成一团团的稻草、棉被、棉衣等东西，上面似乎还洒着水迹。
那么多的稻草、棉被，似乎是整个昆州城中的稻草棉衣，都出现在这里了。这些东西，用来做什么？
冲在最前的大永的士兵们，手中只有兵器，并没有这些棉被，他们像是不要命一样，拼死抵挡着西燕士兵的攻势，甚至逼得西燕敌军往后退。
在距离昆州城墙一丈远的地方，手抱棉被、稻杆的大永士兵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让西燕士兵不能置信的是，他们竟然点燃了这些稻草、棉被、棉衣！
这些棉衣、稻草一被点燃，就成了一道巨大的火海防线。西燕敌军这才发现，原来这些稻草、棉被上面洒的，竟然是火油！
此时艳阳高照，甚至隐有西风，火势，是往昆州城中蔓延的！这道火海，眼见着就要逼近昆州城中！
大永士兵的举动，让西燕敌军不可置信，就连司马昊都忍不住挺直了身子。大永士兵此举，是自取灭亡吗？
可是随即，司马昊就脸色大骇地下令：“速退！速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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