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高唱
军帐内,古大存、沈华善和张戈,正就进攻鄂州一事进行最后的完善。出兵的时间、路径、布阵,这些都要再一次核实了。
其实具体用兵作战这等事宜,沈华善是没有什么建议的,他要做的事情,都是进攻之前要做的事情,而且大多,都已经在进行了。
裴、谢两家的子弟,已经联系上了,并且已经在鄂州城中派发了那些图画和纸片;那首童谣和那则谣言,已经在鄂州城中传开了,还有即将要做的事情,也准备妥当了。
在招讨司还没有进入鄂州城之前,对鄂州百姓所能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对于招讨司而言,这些鄂州百姓十分重要,散发那些图画、纸片,就是为了干扰黄渊对鄂州百姓的控制,尽可能减少鄂州百姓的伤亡。
“沈大人,进攻的时候吩咐士兵们那样做,是否真的可行?”古大存行军控阵多年,还从没有想到扰乱军心还可以用这种办法,对沈华善佩服之余,心中也有不确定。
“这个办法一定可行!到时候,招讨司士兵进攻的时候,必定会少很多阻力。”沈华善微笑着说道。
因为这个办法,是已经被证明了,是行之有效的。在这个时候,在距离鄂州还有百余里的驻扎地,沈华善想起了在思过处幽居几十年的兄长沈从善。
这个办法,和让裴、谢两家子弟在鄂州城中散发图画、谣言、纸片的办法,都是沈华善从兄长那里听说过的。
在他偷偷进入思过处看望沈从善的时候。沈从善对他说过的那些故事,或者说是沈从善知道的史实,是他这辈子都忘记不了,而且时间越久,这些故事在他脑海里就越深刻。
到了如今在河内道平乱,那些故事,那些计策,就再一次在沈华善脑中出现了。
“谢谢您,哥哥。”沈华善心里默默地说。虽然沈从善已逝。但沈华善一直觉得,兄长不曾远离。他循着兄长所提及的道路前行,带领沈家去完成兄长不能实现的期望。
“既如此,那么本将军就按照计划行事,天亮再攻城,以免误伤鄂州百姓!定要将反贼剿灭。还鄂州百姓平和安宁!”古大存这样说道。
一旁的张戈和段宏等人,脸色都十分审慎。这是招讨司在河内道的第一场战役,关系着招讨司在河内道的布局,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
“诸将都传令下去!只惩首恶、勿扰百姓的戒条,一定要牢记了!但施行仁义之心,靠的是霹雳手段。若是鄂州百姓……绝对不能退怯!记住。平叛才是招讨司的目的!”
古大存的声音冷峻,将心底存着的那一丝犹豫和不忍全部舍弃。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对付鄂州这路叛军,总有种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感觉。却不知,自己的妇人之仁,差点差点铸成大错!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这样的话语。是古大存心中牢记的,却也成了他的桎梏!兵者。不管用不用,始终都是凶器,用凶器而活万民,当用之!这是他早就应该去做的事情。
直到招讨司的士兵来到,他才转过弯来。
七万招讨司的士兵,对付河内道三万的叛军,若是这样,都不能将此三地平定,那当真是笑话了!不管有没有这三地百姓顾忌,招讨司的使命,就是平叛!
鄂州城中的平永大将军府,一条一条关于招讨司的消息被急送到黄渊手中,使得他的眉头越发紧皱。
随着招讨司越来越近鄂州,黄渊的心也提得越来越高了,召唤冯万石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
“报!招讨司的士兵,离鄂州城不到百里了!”又一条的急报,呈了上来。
这一次,急得黄渊差点挑了起来。不到百里,以大永士兵行军的速度,不用三个时辰,就可以到达鄂州城外了,根本就不用等到卯时。这比黄渊预计的速度快了很多!
“冯先生,现在该怎么办?招讨司大军,太快了!这样看来,不用卯时,鄂州城就危险了。七万招讨司的士兵,本将军怎么抵挡?”黄渊又暴躁又恐惧。
不管之前冯万石有何良计,在这些数目庞大的招讨司士兵之前,黄渊都觉得只会成为渣滓!
“大将军稍安勿躁,唯今之计,就只有动用鄂州百姓了。他们之前从大将军府领了粮食,现在也该是时候为大将军出力了。”冯万石的声音,仍是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出力?冯先生的意思是说……以鄂州百姓之力去抵抗招讨司的士兵?”这一次,黄渊能跟得上冯万石的思路了。
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怎么抵挡得住招讨司的士兵?况且,百姓们又怎么会愿意去抵抗这些士兵?那不是去送死吗?
“大将军有所不知了。百姓乃是最愚的,也最易为我们所驱使。先前大将军府派发出去的粮食,就是收拢民心之举。如今,鄂州的百姓们,定会愿意替大将军守城的!只要他们守在城墙上,招讨司的士兵就不敢动!鄂州再坚持两天,晋州刘良,必定会赶来的,到时候局面就不一样了……”
不管这些百姓愿不愿意,都要守在鄂州城门,这样,招讨司的士兵,才会进退为难。攻城,则是罔顾鄂州百姓的死活,落如天下人的口舌,就算招讨司平定了鄂州,也会民心尽失;
不攻,鄂州的局面就无法平定,拖下去对于招讨司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七万士兵的口粮,可不是小数目。据他所知,已经有人在运转司的粮草上做手脚了,招讨司的粮草定不能及时供给!
不管攻城还是不攻,最后有所损害的,定会是大永!——冯万石这样想着,对于招讨司的到来,竟然有了一丝期待。
即将到卯时,天色仍然一片墨黑。距离招讨司传扬的那个进攻时辰越来越近了,守着城门城墙的永平大将军士兵,都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
而他们中间,则间杂地站着鄂州的百姓,有近五千之数。鄂州百姓中最彪悍的那群人,如今已经成了平永大将军府的士兵。此刻站在这里的百姓,是在平永大将军的动员之下,来到城门城墙这里的。
当初,这些百姓也有份冲进鄂州刺史府的,他们生怕招讨司的士兵进程之后,会治他们的罪,所以才会站在这里——法不责众这个道理,这些百姓哪里会懂。
这些百姓,只握过锄头柴刀,如今握着大将军府发下来的兵器,只觉得沉重异常,差点就要握不住。卯时就到来了,他们的身躯都轻颤起来。
鄂州城门,已经紧闭了。这些士兵和百姓的任务,就是死守住这里。在人数差异这样大的情况下,死守不攻,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卯时已经到了,鄂州城墙上的士兵和百姓,大气也不敢喘,紧张地等待着招讨司的军号响起。
然而,卯时响起的,不是招讨司士兵进攻的号令,而是一阵阵不绝的歌声。当那些歌声穿过重重黑暗,传到大将军府士兵耳中的时候,他们都呆愣住了。然后,他们发觉,手中握着的兵器猛然沉了很多。
那些歌声,是大将军府的士兵曾经无比熟悉的,或者说,只要是河内卫士兵都无比熟悉的!那些歌声,正是河内卫士兵在演练之时,所唱的那些歌声!每一个河内卫士兵,都会经历演练之时,自然,都听过那样的歌声,都会唱那样的歌声!
说是歌声,不太恰当,准确来说,那是吆喝的声调!
那些吆喝的声调,是河内卫士兵都听惯谙熟的了,如今在这个静夜里响起,更有摄人心弦的力量!况且是七万士兵同时高喝,声势是何等浩大壮烈,连鄂州城似乎都震动了!
那些热血的过往,在河内卫训练时的艰辛,誓要为保河内道安定的壮志,相互相助的同袍,还有几乎没见过面,却每个士兵都知道的河内卫大将军古大存!
这些,都是这些士兵遗忘了的过往,在他们跟着中郎将黄渊起义的时候,就远远抛在了后面的过往,是他们已经割裂了的过往!
如今,这些吆喝的声调响起的时候,仿佛是响雷轰进了他们的内心一样。
“招讨司入城,只惩首恶,不及士兵、百姓!”
“招讨司入城,只惩首恶,不及士兵、百姓!”
“粮食已到,朝廷赈灾!不究士兵、百姓之罪……”
“粮食已到,朝廷赈灾!不究士兵、百姓之罪……”
“朝为中郎将,暮为大将军!朝廷供养来,黄渊一反贼!”
“朝为中郎将,暮为大将军!朝廷供养来,黄渊一反贼!
吆喝声调停顿之时,招讨司士兵高喊着的,就是这样的内容。
这样一来,不仅是大将军府的士兵呆愣住了,就连鄂州城墙上的那些百姓,都张大了嘴巴。不追究士兵、百姓之罪,这样的话,他们是听得明白的!
整整一个时辰,招讨司的士兵都在做着这样的事情,不断绝的高歌、不止歇的高喊。他们根本就没有攻进鄂州城,他们做的,就只是这些而已!
一曲高唱,才是招讨司士兵攻城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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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攻城突变
卯时之前,黄渊在平永大将军府不曾合眼,招讨司的高唱传到他耳中的时候,他惊慌得连茶盏都拿不住了。
他想得到,城墙上的士兵,听到这些高唱,心里会作何想,这是招讨司的攻心之计!招讨司的攻城利器竟然是这个!以这些高唱来动摇士兵的心防,削弱士兵的志气,尚未费一兵一卒,却已经在攻城!
当他赶到城墙的时候,见到守在那里的士兵和百姓们,都在静静地听着那些高唱,他们手中握着的兵器垂了下来。甚至有些士兵,眼中是通红的,而百姓们,则是巍巍颤颤。
这样的守城士兵和百姓,哪里还有什么志气!相反,招讨司的士兵们,是越唱越兴奋,斗志也越昂扬。
眼前的一切,让黄渊的心跌到了谷底。这样的对比,别说坚持几天了,就是能守住半天,看来都艰难!
“都给本将军听好了!招讨司这么做,是为了攻城!都是为了让大家没有抵抗之力!若是招讨司进城,首先砍杀的,就会是守在这里的大家!千万别让招讨司迷惑了……”
黄渊举着大刀,站在了城墙之上,对着士兵和百姓高声喝令道,试图以大将军的威严,警醒这些士兵和百姓。
只是,就算他再怎么高喝,也敌不过七万招讨司士兵的声势。在他说话的间隙,招讨司士兵的高唱又响起了,直接盖过了他的喝令。城墙上的士兵和百姓。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只惩首恶,不及士兵、百姓……”
这样的话语,直指黄渊。等于直接说,招讨司士兵只会取黄渊性命,鄂州的士兵和百姓,都是安全的!
这样的高唱,感染力是惊人的。那几个眼睛通红的士兵,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怯懦但是希冀地说道:“大将军。我们都是大永的士兵……”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黄渊一刀挥将过去,就将他的头颅斩了下来。随即。那几个放下了兵器的士兵,也都这样被黄渊斩杀。
“都给本将军听好了!握紧你们手中的兵器,死守住这里!若是有半点动摇,下场就和他们一样!招讨司若是攻城。你们的下场。就是这样的!”
黄渊低沉着声音说道,他手中的大刀还在滴着血,那几个士兵的鲜血,喷洒到他脸上了。这样的黄渊,似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一样!
立威,震慑!
他必须以杀戮的方式,来止住有所动摇的军心民心。若是再让这些士兵胡说下去,再止不住这些招讨司的吆喝。那么平永大将军府,不战即溃!
这个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铜锣声在城墙上响起!这些同锣鼓声急速猛烈,夹着浩荡声势,正和招讨司士兵高喝作隔空对抗!
这些铜锣声,直接干扰了招讨司的高唱,堪堪压住了招讨司士兵的感染力。在这城墙之上,士兵和百姓们,听得更清楚的,是这些铜锣声!
原来是谋士冯万石带着大将军府的士兵赶到了!敲响铜锣声的,正是这几百名士兵!只见这些士兵手中,不少人手里都拿着一面大铜锣,没有铜锣的的士兵,手中拿着的,竟然是百姓人家的锅盖!
这些铜锣、锅盖组合在一起,才会有那么大的声势!
以铜锣声对付高喝声,这就是冯万石想出的应对之法!
在这个瞬间,黄渊对冯万石信服不已!这等奇计,也只有朝堂先生的弟子才能想得出来。
在这样的铜锣声中,招讨司的高喝,起不了多少作用。随即,黄渊就发现,招讨司士兵的高唱,停了下来。这个对策,真是有奇效!
“先生真乃奇人!”黄渊忍不住赞叹道。有这样的谋士相助,鄂州城或许真的可以拖住几日。只要拖几日,等待北路刘良的人马到来,或有一线生机!
“大将军谬赞了!这些乃小计策,只能挡住招讨司一会儿。若在下猜测没错,招讨司很快就会攻城了!七万大军的攻势,绝对不是轻易抵挡得住的。”
冯万石听了黄渊的赞扬,眉头反而紧锁,说了这样一番话语。
“那先生有何良策?”黄渊马上追问道。冯万石说的,是实情。黄渊带着一万余士兵,在数量上,是绝对不能和招讨司的士兵对抗的,他最大的优势,乃是占据着鄂州城。
鄂州城,地形高峻,自古是易守难攻之地,还有坚固牢靠的城墙城门。只要守住城墙城门,招讨司想要攻克鄂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大将军,非常事用非常法。如今招讨司的人数众多,想到守住城墙和城门,就只能狠下心肠了。在下有一计,可以缓挡住招讨司士兵的攻势,那就是用鄂州百姓的血肉之躯守城!招讨司顾忌鄂州百姓,绝对不敢轻易动的!”
冯万石所言的用百姓血肉之躯守城,就是让黄渊驱赶一批批的百姓,去守住城墙和城门,让他们当人肉盾牌,守住鄂州的城墙城门。
经刚才的铜锣响声,黄渊对冯万石的谋略是信服不已,况且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于是一道命令,从黄渊这里发出去:着令大将军府的士兵,召集大批鄂州的百姓,前往鄂州城门!
而这个时候,招讨司已经下令攻城了!按照古大存和张戈商定的用兵之计,这七万招讨司士兵,有六万士兵是全力攻城;剩下的一万士兵,则会继续高唱着河内卫士兵演练的号声,继续攻心。
在短暂的停歇过后,“嗖”的一声,招讨司的攻城巨弩床出动了,弩床的利箭夹杂着千钧的威力,往鄂州城墙上发射过去!
攻城巨弩的威力。没有见到过的人,是难以想象的。鄂州城墙上的士兵,根本来不及躲避这样的利箭。他们只感觉到有强雷“轰”的一声在他们面前炸开。他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倒了下去。
又是“嗖”的一声,片刻过后,第二根利箭又射到了。依然有千钧之力,只是这一次士兵们都躲开了,没有人倒下来,那些铜锣鼓声。却是停了下来。
“只惩首恶,不及士兵、百姓……”在铜锣鼓声停下来的时候,那空闲的一万招讨司士兵。又高唱起来了。
就这样,在攻城战火中,河内卫士兵熟悉的演练号声,间杂着响起。伴随着攻城守城之举。从未断绝。这些号声,也在某些河内卫士兵心中响起,并且越来越清晰。
鄂州城门下,大批的百姓面面相觑,心中惶恐无措,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他们离死这么近,即使在蝗虫过境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
直到这个时候。百姓们才知道这些士兵让他们来城门下,为了让他们以肉身挡住招讨司的攻势。招讨司有七万人数。以肉身抵挡,必定是被碾成肉泥的份,这是让他们来送死呀!
百姓们张着惊慌的双眸,他们虽然人数众多,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身前,是紧闭着的鄂州城门,他们身后,则是驱赶着他们在这里的士兵!
前或后,都是死路一条!
百姓们大气也不敢喘,而那些士兵们,也没有作声。鄂州城门内,竟然有一种怪异的安静,这种安静,衬得鄂州城门外的攻击,更加猛烈。
城门被冲撞的巨响,还有门外士兵奋冲的嘶喊。在这些巨响和嘶喊中,夹杂着若隐若现的高唱,那是河内卫士兵无比熟悉的演练声,还有那句“只惩首恶,不及士兵百姓”话语,也飘进了城门内。
突然,安静的鄂州城门内,有人吼了起来:“我们都是大永子民!不能这样相残!这样下去,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
这句话语,无疑是平地一声惊雷,令得所有人都心头一震。说这句话的人,竟然是一个大将军府士兵!
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个士兵,随即高唱起河内卫士兵演练的吆喝号声,而他手中的兵器“啪”地掉了下来。
所有的百姓和士兵,都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而“啪”的兵器落地声,就像是一个信号,让这大批的百姓都动了起来!
外面那么猛烈的攻势,招讨司肯定会攻进来,以血肉之躯守城,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何不放招讨司的士兵进来?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这一句话语,对于这些惊惶的百姓来说,就是指出了一条??髀罚钦窳1裕”挥美此朗爻敲诺亩踔莅傩眨袷遣灰艘谎逑蛄私舯盏亩踔莩敲牛??
而他们身后,“啪”“啪”的声音响起,这是兵器掉地的声音,就像最先吼叫的那名士兵一样,越来越多的士兵,唱起了他们无比熟悉的演练声调。
鄂州城门大开,城门外的招讨司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维持着冲击的姿势。在短暂的呆愣过后,招讨司的士兵长驱而进……
招讨司士兵的攻城,就以这样一个奇特的方式,成功了!不久,在鄂州的局势完全平息之后,招讨使沈华善召见了最先吼叫的士兵,感谢他的一声吼叫。
不管这名士兵有着怎样的过去,若不是他的一声吼叫,鄂州必定伤亡惨重。
这名士兵姓韦,因在家中排行第二,故有名韦二,少年从军,原先就是河内卫中郎将黄渊管辖的士兵,黄渊有反,他和大多数鄂州士兵一样,跟着成为大将军府的士兵了——这些,就是这名士兵低着头,向沈华善汇报的情况。
韦二……在得知他姓韦之后,沈华善微微笑了起来。
“韦二,这算不得名字。你吼叫有功,本使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名松江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章 枯骨在下
因为有鄂州百姓打开了城门,招讨司士兵攻克鄂州城的过程异常顺利。
在城门大开之后,招讨司士兵们高喊着“只惩首恶,不及士兵百姓”的口号,冲进了鄂州城中。虽然遇到了黄渊亲信士兵的殊死抵抗,但毕竟人数差异太大了,黄渊的士兵们,很快就被击灭了。
短短半日时间,招讨司的士兵,已经控制了鄂州的城门和城墙,而且团团围住了所谓的平永大将军府,这是黄渊和他的亲信将领的最后退守之地。
令招讨司将兵感到奇怪的是,黄渊最后退守的地方,不是势高难守的炮楼,而是平地之上的府邸。这样的地方,不论怎么样防守,都是最容易被攻占的。
黄渊为什么会退回这里,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不成?
脸上带着血迹的古大存和张戈,对视了一眼,心里这样想道,然后大惊。他们带着招讨司的士兵追赶黄渊到了这里,在这个关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黄渊逃了!
正当他们下令攻进大将军府的时候,忽然大将军府里面就起了一股浓烟。随即,大将军府燃起了熊熊火光,在白日映照下,那些火焰更加炽烈。
现在正是秋深气燥的时候,鄂州已经持续干旱了,火光一起,就有了冲天之势,“噼噼啪啪”房屋燃烧倒地的声音响起。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大将军府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在这样的情况下,招讨司士兵当然不可能攻进去了!古大存站在大将军府外。看着这漫天的火势,心中无比复杂。
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自己昔日的部属。为什么会谋反,但他却知道,因为这一场大火,他的疑问,没有答案了。
大火过后,招讨司士兵在大将军府的余烬中发现近三百具焦黑尸体,经仔细搜索。大将军府地下,并没有秘道密室,黄渊及其部众。断没有逃逸的可能,相信已经在这场大火中,殒命了。——这是古大存和张戈一致的判断。
黄渊谋反,退守大将军府。**身亡。一同引火的,还有他倚重的兵将们。这是河内道西路叛军的最后结局。
随着黄渊身死,招讨司的士兵,控制了鄂州绝大部分地区,虽然还有零星的抵抗,却成不了气候,招讨司士兵到达之处,所向披靡。
至此。鄂州大局已定。
鄂州大局已定,这不等于招讨司平叛的任务完成了。事实上。他们的平叛之路,才刚刚踏出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收拾鄂州战后残局,更重要的是,河内道还有逆贼刘良率领的北路叛军!
北路叛军,以晋州为据地,由河内道的盗贼劫匪、亡命之徒组成。他们一直舔着刀口生活,勇猛或许比不上西路叛军,然而阴险毒辣,却是比西路叛军有过之的。对于招讨司士兵而已,北路叛军同样是心腹大患!
只要平定了晋州,招讨司在河内道的平叛,才算完成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当然是收拾战后乱局,巩固稳定河内道的局势。
虽则还有北路叛军要对付,但招讨司士兵们并不觉得有何畏惧,反而气势如虹,士气比进攻鄂州之前,更加激扬。
鄂州的顺利平定,鼓舞了他们的士气,他们高唱的那些演练号声,不仅仅是在削弱鄂州叛兵的志气,更是扬发了他们自身热血威胆!
从主将到士兵,心中都坚信:招讨司一定会平定河内道!
当士兵们在收拾鄂州战局的时候,古大存、沈华善和张戈等主将们,已经在安排平定晋州的事宜了。
从江南道而上,先到达的是鄂州,然后才是晋州。如今鄂州大局已定,事不宜迟,越早平定晋州,河内道的局势就越能稳定。刘良率领的晋州叛军,更准确地说,是晋州反贼,如今就是招讨司心头的一根刺,必须尽早将他们拔除了!
“原来本将预计,招讨司攻打鄂州的时候,晋州的刘良会前来援助,毕竟他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却不想刘良毫无动静,既如此,那么就按照原计划行事!留下两万士兵在鄂州,收拾此地的乱局,另外的五万士兵,急速前往晋州!”
这是他们在进入鄂州之前就商量好的安排。攻下了鄂州之后,招讨司必须立刻赶往晋州,继续对付北路叛军。
“本使带领三营中郎将段宏,二营中郎将翟仁,留守鄂州!其余士兵,则跟随大将军和行营都使,疾驰晋州!务必要将反贼刘良枭首示众,平定晋州!”
沈华善将安排说得更详细一些。他留守鄂州,是因为这里的清俘、维稳等事,必须要有主官坐镇。
而且,此去晋州,讲求行军速度,对付的又是亡命的盗匪,武艺高强的古大存和张戈,带兵前去,最为合适。
人合其用,人尽其用,这就是用兵之道。
且说,古大存和张戈带着五万招讨司士兵往晋州进发了,沈华善则带着中郎将段宏、翟仁,留在了鄂州。
在古大存和张戈等人出发之后,沈华善从投诚的黄渊士兵中,知道了冯万石这个人。这个人的才能和怪异,令得沈华善特别注意。
冯万石是黄渊的谋士,那篇檄文,正是他的手笔;黄渊在鄂州的所为,有不少是出自他建议的;那个铜锣响声,是他想出来……
虽然招讨司的士兵说冯万石没了踪影,或许已经跟随黄渊葬身火海了,但沈华善笃信,这个人必定还活着。所谓谋士,必有自保之法。更何况,他师承朝堂先生?
冯万石是否真的师承朝堂先生?若果是真的,他为何要助黄渊谋反?朝堂先生有没有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来?
这些疑问。在沈华善脑中萦绕。看来,在返回京兆之后,得给俞正道去封书信了。沈华善这样想。据他所知,俞正道的纵横术,还是从朝堂先生那里学来的。
尚未等沈华善过多考虑冯万石的事情,段宏就风一般冲了进来,那么紧张急速,令沈华善一愣,出了什么事?难道鄂州又有叛军了?
“大人……晋州有军令传来了……晋州……”段宏神色悲恸。语气哽咽地将晋州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当听清楚段宏的话语后,沈华善先是一愣。然后也像段宏一样,眼睛通红。
七万百姓,那是足足七万百姓!刘良这个逆贼,不杀他。天理难容!
刘良趁着晋州大旱灾、民情汹涌的时候而起。他杀了晋州刺史王麟,煽动晋州百姓,举起反旗,称“治贪吏、平粮仓、免赋税”,借此赢得民心,还势成了北路叛军。
然而,组成北路叛军的,大部分都都是贼匪。他们怎么可能会真的为百姓着想?他们的本性,就是掠夺。这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刚开始的时候,刘良为了在晋州站稳脚跟,还会约束这些贼匪,并且对百姓施之以惠,会分粮给晋州百姓。
但是,在七万招讨司往鄂州进发的时候,刘良就知道,自己所率领的一万多盗匪,绝不是招讨司士兵的对手。
他和黄渊不同的一点在于,黄渊是军士,他是贼匪!贼匪,在遇到官兵的时候,打不过,自然是要逃的。在招讨司前往鄂州的时候,他就作着逃走的打算了。
果然,刘良听说了鄂州在半日之内被攻克、黄渊**身死,也听闻了五万招讨司士兵已往晋州进发。这两个消息传到晋州的时候,刘良和那些反贼们,所有细软都收拾好了,从世家大族掠得的珍宝,早已运出了晋州城中。
随即,刘良和反贼们弃城而逃。只是,他们在离开晋州之前,犯下了滔天恶行,竟然将晋州屠城!
一个个手无寸铁的百姓,不管男女老幼,都在这些反贼的屠刀下一个个倒下了,也曾有百姓想着反抗,却始终没能躲过这血腥的杀戮。
七万晋州百姓,无人幸免,包括存在了两百余年的世家乔氏,那个出了应南图外祖父乔致亨的乔氏,也在其中。
这些百姓,他们曾经相信了刘良“治贪吏、平粮仓、免赋税”的旗号,他们曾经相信刘良会给他们带来温饱和暖衣。可是最后,是怎么样呢?
可怖的,不是那些直面而来的危险,而是掩盖种种美好诱惑下的杀戮。和美表象之下,是层层枯骨!——这一点,晋州百姓怎么会知道?
当古大存和张戈带着招讨司的士兵,匆匆赶到晋州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具具尸体!这些尸体一具叠着一具,几乎将晋州空地塞满!
晋州的护城河,已经被血染红了,晋州的上空,追寻死亡之气而来的秃鹫,不住地飞旋,而后落在尸体之上,啄咬着那些人肉。
这是秃鹫的美食盛宴,却是惨绝人寰的人间境况!
国有动乱,人命不如刍狗!杀戮这些大永百姓的,竟然还是大永的百姓,这是大永之悲!
招讨司士兵有心平乱,却无力挽回这惨剧。纵他们在鄂州立下平乱之功,可是这晋州七万百姓的亡魂,成为了他们一世的悲痛。
即使没几天,士兵们就将刘良及万余反贼全部歼灭,这惨况、这悲痛,依然无法从他们心头抹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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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的沈苾芃要将原本属于她和不属于她的统统拿回来。可是,他们凑什么热闹?
毒妾已归来,公卿请回避。
第四百二十章 京兆有动
没多久,招讨司在河内道平乱的情况,就上呈至京兆, 京兆的景兴帝和一众朝臣,知道了鄂州和晋州的事情。
河内道的两路主要的叛军反贼,被俘被歼灭,零星的反贼们,也都一一被清剿,鄂州、郑州、晋州三地的动乱已经基本平息。如今,招讨司的主官和士兵,正在收拾战后残局,清俘、安民等工作都在进行。
除此之外,景兴帝和朝臣们也都知道晋州被屠城、七万百姓殒命的事情。一时间,宣政殿内的帝臣都静默不语。
河内道的动乱,是基本平定了,这令人心喜;可是晋州却发生了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又让人心悲。
七万百姓,这是个庞大的数目,占了晋州之地将近一半的人数,这是经过多少年繁衍生息才能形成的人数!
在这个人口极为重要的时代,七万人口的灭绝,意味着难以挽回的损失,被屠城的晋州,没有几十年,恢复不了此前的元气!
悲悯、难过,是以沉默。
“屠城的反贼,已经尽数被歼!如今,招讨司的士兵,正在安埋那些百姓,而晋州偏地的百姓,也在招讨司的引导下,往晋州城中迁移。招讨司的士兵,还会驻守在河内道,预计年前才会完成所有的事情。”
一阵沉默过后,兵部尚书郑棣桓出列汇报道。招讨司是由兵部负责的,平乱的具体进程,郑棣桓当然清楚。
“河内道的局势稳定。朕心甚慰。招讨司平乱有功,主官、士兵皆有赏赐!待主官返回京兆之时,朕定必重重有赏!”
景兴帝听得河内道的叛军反贼已经被歼。河内道局势已经稳定,对招讨司是满意不已,当即说出了重重有赏的旨意,着令兵部尚书郑棣桓和少府监薛登廷安排此事。
赏有功,这是景兴帝对招讨司的肯定,也是为了激励招讨司更好完成后续事情。
然而,有朝臣却不是这样想的。
“启禀皇上。招讨司虽然平定了河内道的局势,臣以为,正是招讨司主官指挥不力。致令七万晋州百姓死亡,此乃招讨司之过。有功当赏,有过应罚,应该追究招讨使和行营都统之责。”
说话的。正是卞之和。他没有否定招讨司平乱之功。但是。七万百姓没了性命,这个损失,总要有人负责才是。
“卞大人此言差矣。虽则晋州七万百姓死亡,招讨司却没有过的。本将军看过河内道的舆图,从江南道带兵而上,必先入鄂州,才至晋州。加上其时。鄂州叛军已经广发了檄文,情势危峻。招讨司先去平定鄂州,此出兵方略。是最佳选择。换作本将,或者任何一个带兵将领,必是这样做的。”
卞之和的话语一下,宣政殿上就有人出言反对了。出乎朝臣意料,说这话的,竟然是一向寡言的金吾卫大将军魏延庆。
他是从一个带兵主将的角度,来说明招讨司无过的。在那样的情况下,先平定鄂州,是必然选择。晋州的惨剧,非是招讨司所能控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主将若有预判之能,晋州的百姓或许就得以保存了,河内道损失就不至于这么惨重……”被魏延庆这么一说,卞之和仍极力反驳道。
他在兵部待过,自然知道带兵主将出兵方略,必是就情势而行。他着重在主将预判和死亡百姓上,就是想绕过这一点,却没有想到魏延庆会出来搅局!
“七万百姓死亡,朕心万悲。然而河内道的动乱平定了,实乃招讨司之功。如今,河内道的局势,仍需要招讨司继续稳定,众卿不必为此事争论。”
就在卞之和与魏延庆各执一言的时候,景兴帝说话了。他所肯定的,就是招讨司的功,至于过,没有讨论的必要。
景兴帝对招讨司有了定论,令得卞之和失望异常。他原本以为,可以借这七万百姓的命,来离乱景兴帝和招讨司的君臣关系的,谁知道景兴帝竟然不为所动,仍是肯定了招讨司的功劳。
他漏算了一点,七万百姓,这个巨大的死亡数目,在景兴帝心中根本就没具体的概念。
上位者的心中,要平乱,必定有死亡。七万百姓死亡,固然令他悲悯,但和河内道平定、执掌稳固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沈华善这老匹夫,令得妹妹搬离朝暾宫,又令得义儿丢了官职受了杖责,实乃我心头大恨!本想借七万百姓来定他罪的,此计却不成!景兴帝肯定了招讨司的功绩,也就是他立下了平乱之功,日后返回京兆,势必更重,就更难对付了。”
尚书右仆射府内,卞之和气闷地说道,想到沈华善立下了平乱之功,而自家却屡遭损失,这种对比,让他难受不已。
“剑岂能两头锋利的?沈华善立下平乱之功,何尝不是闯下大祸?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可不是说着玩的。景兴帝那样的心性,又岂能容忍这样一个大功臣?沈家立功,这是自取灭亡。”
比起卞之和的气闷,卞传肃倒是很平静。伴君如伴虎,重臣立大功,这可不是好事,尤其是,皇上登基尚不满一年,又是少年天子,可以谋算的地方,就太多了。
“父亲说的没有错,此事,孩儿还是要好好筹谋才是。景兴帝身边的能臣不少,若要谗言沈家,这一定要有万全之策……”卞传肃所想,卞之和是知道的。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筹谋,绝对不让沈华善再有反弹的机会。
“此事不急,冯先生不日就可以到达京兆了。他师承朝堂先生,谋略过人,定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卞传肃认为对付沈华善一事,是急不来的。沈华善返回京兆,最早都是年底,他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他谋略过人?恐不见得,黄渊有他相助,最后不也是败了?盛名之下,也有虚士。起码,他计谋就不敌招讨司,不然也不会逃离河内道,来到京兆了。”对于卞传肃的话语,卞之和倒不以为然。
“黄渊的势力实在太弱了,能撑了一个多月,也是冯先生得力。皇上派他来京兆帮助我,定有原因的。总之,我们边筹谋着,边等着他来,看他有何良策。”
卞传肃这样说道,不欲在此事上多说,反正一时半会也定不了计划。
随即,父子两人又略论了河内道的局势,虽然基本平定,但元气大伤,况且还有持续的旱灾,这对于西燕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那五百皇族护兵的事情,司马昊也没问罪他们,这令卞氏父子对司马昊感念不已。
卞之和与魏延庆在宣政殿的争论,当然很快就传到了有余居。沈宁和应南图听到这个时候,只笑了一下,心想道果然是所料的一样,卞之和会拿七万晋州百姓做文章,也正如他们所料的一样,景兴帝会肯定招讨司的功绩。
这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招讨司如今还在河内道,河内道局势的稳固,还必须靠招讨司士兵之力,皇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问罪招讨司的主官呢?千里平叛还要被问罪的话,这会令招讨司兵士寒了心了的。
但是河内道局势完全稳定,沈华善和张戈返回京兆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以景兴帝的多疑的心性,又加上和对沈家的忌惮,祖父虽然立了功,却未必是福。
“祖父尚未返回京兆,卞之和就开始有动作了。很明显,他在朝堂说的那番话语,不仅仅是针对祖父,还涉及了张戈和皇上。目的,就是为了离间君臣,或许,还为了让皇上昏庸无道。用心当诛!”
应南图恨声说道,对于卞之和的险恶用心,他知道得很透彻。
在江南道太和与张戈分别之后,应南图就急驰回京,把太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叶正纯和江成海等人。那些黄衣人身上的图案,让他大吃一惊,自然不会有所保留。
他们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卞之和这个人,虽然身上充满疑团,但必定是西燕的奸细无疑!不然,他不会这么处心积虑想得到转运司的途径,也不会有这西燕皇族护兵!
知道了他是西燕的奸细,他在朝堂说那一番话语的用心,就轻易可知了。他和沈宁的想法一样,为了对付沈家,准确地说,为了对付大永朝臣令大永朝廷分崩,卞之和必定会有动作的。
而尚书右仆射这样的高位,可以控制的朝臣太多了,影响也太大了,绝对不能让他这样继续下去。
“你说得对,我们要先下手为强,越早将卞之和拉下来,就越好。若不是你见过那图案,我还没有想到,卞之和是西燕的奸细!还是说,整个卞氏,都是西燕的奸细?”
沈宁轻抚着肚子,轻轻地说道。
即使她经历了前世今生,她都不知道,卞家竟然会是西燕的奸细。看来,这一世,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但她知道,一定要在祖父返回京兆之前,将卞之和拉下来,不然,有危的,不仅仅是沈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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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京兆窝案起
十月初,朝官们关于招讨司的讨论才刚刚平息,京兆的朝堂,就出了一件大事,直把朝官们的眼睛都震圆了。
一天夜里,御史大夫龚如熙家中遭了盗贼。好几个盗贼被龚家的仆从发现后,在景泰大街一带逃窜,造成了很大的动静,令得不少人家的家丁护院都起了身,察看到底出了何事。
那几个盗贼,为了阻挡京兆府兵的追赶,最后弃了“赃物”而逃。几大袋的东西,被他们故意撒在景泰大街上,于是京兆府兵和那些开门的家丁护院们,都见到了他们此生不曾看见过的画面。
在暗淡的灯光下,却有一幅炫目的景象。四散飘着的银票、地上泛着亮光的珍宝,这不算什么,关键是蔓延了大半个景泰大街!那些虽然不知道价值,看着却是无比贵重的珍品,差点闪瞎了这些人的眼!
御史大夫龚如熙家,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珍宝!而且,这些还只是几个盗贼偷出来的,那么龚家所藏的珍宝,得有多少呀!——这些,是京兆府兵和家丁护院们的一致想法。
他们的这些想法,一传十,十传百,天才稍稍有光亮,龚家富财可敌国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兆官场的上层,令得京兆的重臣不住地皱眉。
景泰大街住着的,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他们的家丁护院所见到的景象,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他们的主子耳中。
因这几个盗贼,龚家的财富珍宝明晃晃地露在了京兆官员的面前。而这些珍宝之重、数目之多。令得久经世面的京兆官员,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朝堂的三品大员,怎么会有这么多珍宝?怎么会有这么多银票?四散着的银票不算。还有散落的袋子里面,都是一摞摞的银票!龚家会有这么多钱财,当中必有猫腻!
随即,御史中丞杨简锐上书弹劾龚如熙,指其借御史大夫职位之便,而且涉及的财物众多、数额巨大,恳请景兴帝下旨彻查此事。以正朝纲。
朝官们都知道,杨简锐的弹劾,必定是真的——景泰大街上散落的珍宝。如今还在京兆府里面了。那些珍宝,必定是龚家的无疑,其中有好几件龚家的传家之宝。
杨简锐的请求,马上就被景兴帝准允了。甚至跳过了令龚如熙自辩这个环节。“富可敌国”这样的词语传到景兴帝耳中的时候。景兴帝的脸色马上就绿了。
一个三品大员,所拥有之财,竟然可以与一国匹敌,这让景兴帝这个国君情何以堪?不管龚如熙是否有贪污受贿,龚家所拥有之财,定必来路不明!况且,如今户部正缺钱财,龚家。是抄定了!
在景兴帝的旨意下,监察御史们联同大理寺的官员。查抄了龚家,并且在龚家的隐秘密室内,发现了更多的珍宝。而这些珍宝,同样让御史台和大理寺的官员们,闪瞎了眼。
那些珍宝,就是身为朝廷重臣的他们,也没有机会见过这么多呀!
至此,御史大夫龚如熙贪污受贿之事曝光,在京兆官场引起了极大的震荡。因为,贪污受贿的官员,正是掌管监察官员、令正纠风的御史台主官,这可恨又可笑,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朝臣们的怒目相向,令得龚如熙脸色死白,他两股震震,几欲站不住。昨晚才出了盗贼的事情,今朝就有了杨简锐的弹劾,随即就有了抄家,事情发展的迅猛,令得他措手不及。
出了盗贼之事后,景泰大街上的人,都将目光盯在了龚家,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将家中的藏宝转移出去。无奈之下,他只得将它们转移到密室当中,却被御史台和大理寺的官员找到了!
这么多的珍宝、这么多的钱财,是他从长泰三十六开始就积聚的了,一直都没有机会用出去,如今,竟然全部被抄缴了!
而被查抄之后的事情,已经不是龚如熙所能控的了,他只能如实交代这些珍宝的来历,以将功赎罪,由此,牵连出户部的棉衣案来!
先是,查抄的龚家珍宝中,有一个珍宝最引人注目。这是一个青铜方尊,这方尊深厚雄健,上面刻着古朴的兽面纹,还有隐隐可辨的“亚公所铸”这样的铭文。这个青铜方尊,令御史台和大理寺的官员,吃了一惊。
他们都知道,这个方尊,就是著名的亚公方尊;他们更知道的是,这个亚父方尊,原是卞家所有!这是先帝赏赐给卞家的珍宝!当年慕妃救驾有功,长泰帝以示感激和恩宠,故将这个方尊赠与卞家。
先帝赏赐方尊的时候,恰有盛王之乱,这个事情,并没有在朝堂引起什么反响,但是官员们都记得,亚父方尊,是在卞家的。
可是这样的珍宝,先帝赏赐的重宝,怎么会在龚家呢?
龚如熙招供,这件珍宝之所以会在龚家,是卞之和送给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贿赂、拉拢他,让他成为卞之和的势力,助卞之和在朝中行事。为此,龚如熙帮卞之和做了不少事情,其中就有借备荒粮弹劾江成海、偷换户部棉衣等事。
龚如熙和穆修己弹劾江成海,江成海因备荒粮一事被下职,这是不久之前的事,京兆官员都知道。可是,这偷换户部棉衣,指的又是什么?
在龚如熙的述说下,景兴帝和朝臣们才知道,原来户部运往河内道的棉衣,竟然被做了手脚!原本厚实的棉衣,竟然被换成了稻草,就是为了阻止招讨司顺利平乱!
而这一切,都是在卞之和的授意下做的,鸿胪卿穆修己、户部代理尚书胡安皆牵涉其中!
龚如熙的指控,令何克难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是负责主审龚如熙贪污受贿一案的,没想到,案中还有一案!
龚如熙贪污受贿,已经足够令人惊愕的,没想到,竟然还有另外的重臣牵涉在内,其中,更有一名二品尚书右仆射!乃是前四卿之一、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卞之和!
尤其是龚如熙所说的偷换棉衣一事,最为严重,这涉及招讨司、涉及河内道和大永的局势,事情到了这里,已经不是一个三品官员贪污受贿的事情了,而是攸关大永长治的问题了。
随着审讯的深入,龚如熙所说的事情,被一一挖了出来,相关人等,也被一一传召到大理寺答话。
卞之和自然一口否认了龚如熙的指控,什么贿赂、拉拢势力之言,全都是龚如熙胡诌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减轻刑罚。
至于亚父方尊为什么会在龚家那里,那很简单,因为亚父方尊早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被偷了。卞家正在四处搜寻方尊的下落,却没有想到,会在龚家那里,卞之和只认看管重宝不力之责,断不肯承认这方尊,是他用来贿赂龚如熙的,更加没有偷换棉衣之事。
鸿胪卿穆修己,说的,也和卞之和差不多。他自陈道,因为姑母穆太妃的关系,他一向和朝中大臣没有多少往来,又怎么会有受贿、勾连一事,龚如熙为什么会那么说,他就不知道了。
龚如熙所指认之事,并没有实质的证据,只凭着那些账本记录,并不足以说明,卞之和与穆修己曾勾连此事;如今,龚如熙和卞之和两方,各执一词,原本何克难会以为,此事到此就会不了了之了。
却没有想到,户部代理尚书胡安接下来的话语,竟然会让整个事情都不一样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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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卞家暴露
户部尚书胡安承认,卞之和与龚如熙曾相约他至京华楼,以权势相逼、以重金相诱,让他以户部尚书之权,偷换送往招讨司的棉衣。
龚如熙和胡安,都没有说转运司的线路图,只将事情死死压在偷换棉衣之上。因为只有偷换棉衣之事,才有将功赎罪的可能。
若是说了转运司的事情,他们这些人,根本都不用辩驳,直接就可以全部下狱了!
胡安的话语一下,令得卞之和与穆修己瞪大了眼睛,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胡安,想确认自己的是不是听错话了。
胡安在说什么?他竟然承认了这件事情?偷换军中物资,而且还是关乎河内道局势的,这么重大的事情,招认了,就等于是死罪一条!他怎么会这样愚蠢!
卞之和看着跪在地上的胡安,心中感到不解和惊惧。
胡安在这个时候承认偷换棉衣的事情,除了自作死,不会有什么别的解释!他自作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牵连他们?除非,他还隐瞒了别的事情,他还有别的打算!
卞之和想到拉拢胡安的顺利,想到胡安提供的转运司线路,想到自己就在这线路上折损了五百皇族护兵。之前他还觉得这一切都是意外,如今胡安承认了偷换棉衣一事,他才觉得,胡安投诚,太理所当然了,胡安此人,大有问题!
他涌起了深深的不祥之感!
果然,胡安接下来的话语。印证了他这种感觉。胡安果然另有后着,他之前的妥协配合,都是假象。只是为了将自己和龚如熙等人,给一锅端了!
“在京华楼宴请之后,本官就知道,送往河内道那一批棉衣,会成为别人谋算的工具。为了让这一批棉衣顺利到达河内道,本官将计就计,假意答应偷换棉衣。其实这只是为了迷惑某些用心险恶之人!送去河内道的。乃是真正的棉衣,那批稻草做成的假棉衣,还在户部的仓库中存着!”
大理寺的公堂之上。胡安虽然跪着,声音却是朗朗。
“此事有关河内道的局势,关联重大。在这样做之前,本官已经将此事禀告了中书令大人和尚书左仆射大人。他们两个皆可为本官作证。户部的那些稻草棉衣。的的确确来自卞家的供给。何大人只需排官员去京郊卞家的庄子,便知道本官说的,并无虚假!”
胡安的背挺得笔直,说着偷换棉衣一事的来龙去脉,更是搬出了韦景曜和萧厚仁。这两个大永顶级权臣,可以证明,他做的这些事情,全无半点私心。也无半点渎职之举。
随即,胡安补充道。卞之和送给他的重金钱财,他丝毫没有动,会全数上缴至朝廷;同时,他还指出,当初龚如熙和穆修己弹劾江成海,就是为了将江成海拉下来,以方便他们在户部行事。
胡安的话语,使得卞之和的脸色,忽青忽白。当胡安搬出韦景曜和萧厚仁,又说出卞家的庄子时,卞之和忍不住额冒冷汗。
这一切,胡安早就计划好的了,一步步,就是坐实自己在招讨司做手脚、阻止招讨司顺利平定的罪名,就连韦景曜和萧厚仁都参与其中!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自己!——在涔涔冷汗中,卞之和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时候,卞之和才知道,为什么胡安早些天会让他准备稻草棉衣,说什么招讨司继续申请棉衣,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稻草棉衣准备妥当为上,原来就是为了罪证确凿!
他自然也清楚了,卞家,原来一直在有心人的监视之下,不然,不会知道京郊庄子的事情!现在,卞家的京郊庄子,还在赶制那一批稻草棉衣,御史台和大理寺的官员,绝对能拿个正着!
亚公方尊还能说被偷了,京郊庄子上的棉衣,能怎样解释?
卞之和喉咙干涩,觉得胡安笔直的背是这样碍眼,他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胡安会做这些事情?他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他不是一直受江成海打压的吗?他不是和江成海、沈华善一派的人不和的吗?为什么会将矛头对准自己?
卞之和根本就想不明白,然而当务之急,是他必须想办法从这些局中挣脱出来。
只是,胡安说的一切,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知道如何去挽回这个局面。况且此刻他在大理寺公堂,无法分身去安排接下来的一切。
先是亚公方尊,接着是稻草棉衣,这两件事,摆明就是针对他而来的!如今他怀疑,龚家会遭贼,也绝对不是意外。
怎么办?怎么办?
卞之和心急如焚,心中正苦苦思索着自救的办法。不管是什么样的办法,都要先离开大理寺公堂再说。
就在这个时候,有几个面容慈祥的人,走进了大理寺的公堂。接下来,卞之和就知道,就算他离开了公堂,卞家也救不得了!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卞之和是认得的。她脸容沉静,眼里有无尽的慈悲和宽容;从容自然的动作,虽然是满头银丝,却让人只注意到她的气度,和那无法掩饰的贵气。
这是韦景曜的母亲,出自清河崔氏的韦老太君!
她身后跟着的,是几个作尼姑打扮的人,有老有小。这些尼姑都微低着头,双手合十,并没有多看公堂上的一切。她们动作拘谨,却又仿佛置身公堂外一样,那是世外之人特有的一种游离感。
这几年专注礼佛、深居简出的韦老太君,还有不在红尘之内的尼姑,为什么会出现在大理寺公堂?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韦老太君正欲行礼,就被何克难止住了,道韦老太君年迈,又是先帝亲封的诰命夫人,故免了她的礼数。不仅如此,何克难还体恤韦老太君年迈,特地让人搬来了松鹤椅,让韦老太君安坐。
那几个尼姑,只是略略弯了弯腰,做了佛门礼仪,便在一旁站住了。最先说活的,是韦老太君。
“老身此次前来,是为了带静虚师太前来,向诸位大人说一件事情的。静虚师太,是静安寺的主持,她在静安庵发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因为事关重大,特地来大理寺说个清楚明白。”
韦老太君的语气很平和,介绍着那几个尼姑,说了她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为了说静安寺中的大事。
而卞之和听到“静安庵”这三个字,本就忧焚的内心,更是跳到了喉头,额上的冷汗,似乎也一下子停住了。静安庵,是慕太妃静修的庵庙!难道……难道……
他讷讷地看着静虚师太,只觉得她和缓的语气,夹带着风霜雷电,那凌厉的气势,击得他无力招架!
“老尼前来,是为了庵中一件不寻常事。那就是庵中有人和西燕那边,互通往来,利用的,是信鸽!老尼无意中在庵中的信鸽那里,截获了西燕的消息!因为是涉及西燕,乃是国之大事。本尼不敢自专,故前来大理寺详说此事。””
静虚师太缓缓说道,将来大理寺的原因详细交代,竟然是为了在静安庵中静修的慕太妃!
据静虚师太述说,自从慕太妃入庵中静修之后,庵中突然就出现了很多鸽子。原本静虚师太还以为,这是庵中清幽安适之故,却没有想到,这些鸽子,有古怪。
若不是静安庵小尼贪玩,近日捉住了其中的一只鸽子,她还没能发现此事。
原来这些鸽子都是被人驯养的信鸽,是用来传递信息的。小尼捉到的那只信鸽,恰好就藏着一封密信。那封密信之上,全是静虚师太不认识的字符。
静虚师太和天宁寺主持常真禅师有往来,这才知道这些字符,原来全都是西燕的文字!而密信上的内容,是西燕有关河内道的阴谋!
“这就是那封密信。密信的内容,常真禅师已经破译出来了。这是常真禅师的手函,请大人查看。”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之后,静虚师太将密信、手函都交给了何克难。
她乃空门中人,若不是这密信至关重要,她也不会来到这大理寺的公堂。
何克难有些僵硬地接过静虚师太的信函,觉得头脑有些蒙蒙的。韦老太君、静虚师太、慕太妃……这些人,竟然会联系在一起,而所涉之事,更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
静虚师太所言,都指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静安庵中的慕太妃,和西燕有密信往来,也就是说,卞家和西燕有往来!
重臣之家,为什么会和西燕有往来?除非,卞家是西燕的奸细!
想到这个可能,何克难的脸色就异常难看。卞之和是大永的二品大员,官职品阶比他高的人,大永没有几个!这样的重臣权臣,怎么会是西燕的奸细呢?
卞家是不是奸细,待大理寺查清龚如熙、胡安和静虚师太所言之事,就可一清二楚了。
何克难不敢有片刻耽搁,一方面派出大理寺的官员,前去核实他们所说的内容;另一方面,火速将审理进程报与景兴帝知道。
事情神进展到这一步,何克难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了。当然,他不知道,更神化的进展,还在后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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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燕都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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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之和还在大理寺公堂的时候,御史台和大理寺的官员,已经急驰至京郊,在卞家的庄子里,发现了正在赶制的稻草棉衣。
卞家庄子的仆从,如实交代了他们此前已经做过这样一批棉衣了,而这些都是主子们的吩咐,这些棉衣所作何用,他们一概不知。
景兴帝得知偷换棉衣和静安庵的事情,自然震怒异常。他万万没有想到,父皇留给自己的顾命大臣,竟然会被指认为西燕奸细!
偷换棉衣、西燕密信,仅仅是这两个事情,卞家就有洗不清的嫌疑!
“哀家实在没有想到,慕太妃竟然会和西燕有勾连。想来,当年慈宁宫那场刺杀,也必定是卞家安排的了。当时动乱突生,所有的妃嫔都忙着逃命,偏偏慕太妃往回跑,才恰恰救了先帝一命,立下救驾的大功,卞家才会日益势重的。”
容太后的声音在紫宸殿内响起,给卞家补了一刀。
在得知静安庵的事情之后,她就来见景兴帝了。慕太妃,先帝后宫中最貌美的妃子,背后竟然会这样复杂,难怪一直保持荣宠不衰。
“母后说的是。卞家的事情,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若卞家真的是西燕奸细,那么朕定不轻饶!”景兴帝的声音,含着重重怒火。
容太后的话语,让他本就炽盛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下。
若卞之和是奸细,那么他阻止招讨司平乱,目的就是为了让大永乱起来。大永动乱。自己这个皇位坐着都不安稳了,卞家,用心当诛!
“传朕旨意,查抄卞家!给朕好好查探一番,朕倒要看看,卞家还有什么是瞒着朕的!”紫宸殿内,景兴帝阴沉着脸色。下了查抄卞家的命令。
重臣之家,若非卷进夺嫡这样的大事,又或者是出了谋逆叛害。轻易抄不得。先前龚家在景泰大街撒下的珍宝,实在太令人瞩目了,才会被抄。如今,卞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必要被抄!
负责带官员前去查抄卞家的。当然是大理卿何克难。尽管他作了种种预想,然而从卞家搜出来的东西,仍是让他吓了一大跳。
在卞家的密室内,有众多卞家和西燕往来的密信;在隐秘的处所,藏有西燕的服饰和书籍;还有卞家的奴仆,有不少都是西燕人……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大理寺的官员竟然发现。庸王的嫡长子上官恒,竟然藏身卞家!
在查抄卞家的过程中。大理少卿邱盛年发现了一个隐秘的院落。这个院落虽然偏僻,然而装修摆设很奢华,里面的奴婢守卫也不少。院落里面,有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公子,他穿戴精致,一看就知道是院落的小主人。
原本邱盛年以为,这个小公子,定是卞之和看重的孙儿辈。谁料,在询问之下,才得知小公子名叫上官恒,是大永皇族中人,其父正是曾经的庸王上官承佑!
这差点让他直接扑倒在院落台阶之上!上官恒,就是那个庸王的嫡长子?
庸王和悯王反,造成京兆血夜,他们事败被擒,连同子嗣一起,都被囚禁在大理狱中了。
这是长泰帝崩天不久的事情,大理寺的官员,当然还记得此事。他们还记得,被囚的庸王子嗣,独独没有庸王的嫡长子上官恒!
却没有想到,当时遍寻不着的上官恒,竟然会在卞家!卞家,私藏大永皇族血脉,不臣之心,已经昭然!
“启禀皇上,卞家的一干人等,已经被拘在狱中了。那些往来密信,正在整理当中。世子殿下……上官恒,如今还在大理寺。请皇上示下,该如何处置?”
何克难跪在紫宸殿里,汇报着查抄卞家的结果。虽然是十月的凉爽天,他却觉得背后有汗。
卞家私藏皇族血脉,是为了什么,这都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取皇上而代之。卞家的打算,如此恶毒长远,若是他们的计划得逞,那么皇上……他不敢再想下去了,皇上此刻不定如何震怒!
何克难却想错了,景兴帝此刻心中所想的,不是熊熊的怒火,而是不住的庆幸。
是的,震怒有之,然而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这个时候发现了卞家的身份,庆幸在卞家找到了上官恒。不仅拔除了西燕的奸细,还免了心头大患!
现在卞家的奸细身份暴露,不管卞家曾经有什么打算,都绝对不会成了,西燕的阴谋,也被扼住了;并且,还在卞家找到了上官恒,这真的是意外之喜!
上官恒失踪之后,景兴帝就担心,有朝一日,上官恒会出现,会对他不利。上官恒虽然年纪小,但他是上官承佑的嫡长子,是有皇族血脉的!上官恒一日没找到,他就一日不能放心。
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卞家谋逆,夷三族!和卞家有姻亲往来的官员之家,定要彻查,防再有西燕奸细。至于恒儿,既然已经找到了,也该和他父亲熬好团聚了。”
景兴帝轻抚着御案上的玉如意,语气平和地说道,完全听不出震怒。
“臣……遵旨。”何克难顿了一下,知道卞家和上官恒该如何处置了。
十月中旬,卞家因谋反,被夷三族。卞传肃、卞之和、卞乎义等人,被正法,不久,慕太妃卞氏自刎。
曾经显赫的卞氏,在一夕之间,就被抹了去。
卞家的下场,令得不少京兆官员心有惴惴。瞬即荣显,瞬间倾覆,这就是朝堂的风云变幻。就算前一刻位极人臣,下一刻会怎样。却是谁都无法尽掌。
尽管惴惴,朝臣们仍然致力于高位,孜孜不倦。因为朝堂中的富贵权势。可以让人忽视当中的危机谲诡。
沈宁没有想到,陈婉柔的儿子,竟然会藏身卞家!不知道这个孩子经历过什么,才会在卞家的,但是他始终逃不过被囚禁的命运。
“怎么了?是不是在想卞家的事情?”应南图看到沈宁的脸色不如往日安宁,想到了朝堂的动静,这样问道。
“嗯。虽然卞家已灭。除去了心腹大患。但是我还有很多疑惑。卞家是西燕的奸细,这是无疑的。西燕是怎么挑上卞家的呢?除了卞家之外,西燕还有没有其余探子?卞之和怎么会有那些皇族护兵呢?”
沈宁放下了对上官恒的悲悯。想着卞家覆灭的后续事宜。
卞之和等卞家人,直到身死,也不肯说出西燕半点事情,这令朝官无可奈何。也让沈宁心中的疑惑无法得解。
“何克难已经在调查此事了。朝堂卞之和身居高位,和他往来密切的朝官很多,要一一甄别,不是容易的事情。西燕和卞家的事情,的确让人不解。如今互市还在开设,西燕就有种种阴谋,此后的局势,不太妙。”
应南图也颇为忧心。对于大永的局势,他并不乐观。河内道有大灾。朝中有奸细,看来西燕在蠢蠢欲动了,朝廷要早日作准备才是。
“是的,我也总感觉不太妙。西燕的举动,真的让人忧心。看来得让如流处给余益堂兄多去几封书信了……”
沈宁说道。西燕和大永,必定要开战的。如今从西燕的种种动作看来,势必要比前一世提前好几年,的确,要做好充足准备了。
他们正在讨论的西燕,国都燕都皇城内,有人正在向司马昊汇报着卞家的情况。卞氏灭族,西燕损失了一枚重要的棋子,此人很担心司马昊会震怒。
“家奴就是家奴!即使朕给了卞家那么多资助,都办不成几件事!幸好当初朕没有给他真的皇族护兵,不然损失更加惨重。”司马昊冷言道。
那五百皇族护兵,只是他从军中挑出的五百人,打上那个烙印,用来拢住卞家的心,哪里是什么真的皇族护兵!当初应南图疑惑西燕皇族护兵的战斗力低下,原因就在这里。
真的皇族护兵,能以一挡百,就算司马昊自己,所拥有的皇族护兵,也不足两千之数,他怎么会舍得出让五百人?
这些年来,司马皇族给卞家提供的资助,足够多了。司马政在位之时,就暗中帮卞家扫平了不少对手,更为卞家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资财。
司马昊继位之后,也很重视卞家,毕竟能够做到大永前四卿这个高位,西燕派出去的人,还没有人能办到。不然他也不会煞费苦心,安排那五百名假的皇族护兵来拢住卞家的心。
谁知卞家还没有发挥大作用,就被灭了!大永河内道的局势,也并没有像司马昊期望的那样,大乱起来,反而渐渐平息了。
“就算河内道平定了,朕也一定要让大永再乱起来!卞家这枚棋子,没了也就没了。其余的人,也该是时候动起来了。朕很想知道,大永的新皇,究竟能昏庸到什么程度!”司马昊阴鸷地说道。
他在大永,可不仅仅安排了一个卞家的!大永,必是他的囊中物!
这个时候,曼山的局势已经完全平息了,司马昊在西燕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国内的局势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了,下一步的行动,也该进行了。
他要以自己的威望,完成司马皇族一直想做却始终都没有做到的事情,那就是将大永并入西燕的版图之中!
“传令下去!军中做好应战准备!朕一直在等待的出兵时机,不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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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一月尚书(50粉红加更)
卞家被夷族之后,牵涉进卞家的官员,都受到了大理寺的审查,该问罪问责的,基本都没落下。
龚如熙贪污受贿,罪证确凿,自然被问罪。龚家家产全数归入国库,龚如熙下职,其子孙的官职也都一一被夺。
因龚如熙检举卞之和,有戴罪立功之举,景兴帝故网开一面,没有将他入狱,却规定龚家之孙三代不得入仕。
此旨意一下,朝臣面上皆称皇上此乃仁义之举;心里却是对景兴帝更加畏惧。
龚家三代子孙不得入仕,这等于是断了龚家仕途根基,比将龚如熙入狱更狠绝。恩威并施这一招,景兴帝已经运用得很娴熟了。
当然,这招,震慑群臣的效果很好。自龚如熙之后,群臣贪污受贿之举,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
被龚如熙指认的鸿胪卿穆修己,也被大理寺的官员问责。只不过他比龚如熙幸运的一点在于,他还有个姑母穆太妃。
慕太妃是惠和帝妃子,也是惠和帝仅剩的妃子。慕太妃先是去了寿宁宫为穆修己求情。只是,容太后还记恨着当年慕太妃往东宫塞人,以教唆景兴帝营建鞠场一事,刚开始的时候怎么都不肯答应。
直到慕太妃跪在地下,声泪俱下地哭诉,道是当年的事情,她已经悔恨不已了,穆家定必从此远离朝堂,请容太后大人有大量,宽恕了穆家之过。
在容太后的求情下,景兴帝才饶过了穆修己。
因此。穆修己没有被下狱,也不用三代不仕,而是递了请求致仕的折子。景兴帝准许了他的请求。特许明年朝官交替的时候,让他致仕。这样,算是看在慕太妃的面子上,让穆修己保住了最后的颜面。
至于户部尚书胡安,有韦景曜和萧厚仁作证求情,不用受卞之和牵连之罪。但是作为户部代理尚书,他此举有诸多失妥之处。虽然不用担什么罪责,但是户部代理尚书这个位置,他不能再居其上了。
事实上。景兴帝很不满意胡安这样妄为。在卞之和拉拢他的时候,他就应该上报朝廷了,还折腾了那么多事情,这非臣子本分所在!
上有所向。下必察焉。胡安很有眼色地上了请退的折子。和穆修己一样,他也请求致仕了。他的折子,当然被景兴帝准许了,这令得不少朝臣欷歔不已。
胡安暂代户部尚书之职以来,才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这么快就下台了。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这速度也太快了,朝臣称之为“一月尚书”。倒成了一时之谈。
此刻,“一月尚书”胡安。正在沈华善的书房内,和叶正纯、江成海等人说着话语,一旁随伺的,是沈余宪和张澍。
“皇上已经准了我的折子,不日我就会离开户部。户部现在没有人了,正是江兄重归的好机会。”胡安拈着胡须说道,脸上带着笑意。
马上就要从户部下职了,他却完全没有不能继续担任户部尚书的沮丧。事实上,在吩咐家从整理行什之后,胡安感到无比轻松和惬意,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担。
自从郑濮存离开京兆之后,胡安就已经萌生退意了。这种退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刻。京兆朝局,朝夕变换,风险实在太大了,还是早走早着。
“辛苦胡老弟了,要你提前致仕。若不是为了将卞之和的势力连根拔起,也不用耗这么长时间,令得你为皇上所不喜……”江成海的话语,有着愧疚。
胡安本来可以退得顺遂荣耀的,却在离开的时候,令得皇上不满,还让京兆官员议论纷纷,说什么一月尚书,这令江成海感到难受。
“江兄万勿如此!能安然致仕,就是我心之所向。况且离开之前,还将卞之和这个奸细和龚如熙等蠹虫除了,这是何等快慰之事!”胡安哈哈大笑着说道,将江成海的愧疚驱散开去。
叶正纯则是眯着眼,看得出心情很好,能将卞家奸细一举歼灭,当然是高兴之事。应南图从太和赶回来之后,就对叶正纯和江成海说了皇族护兵图案之事,他们才知道,卞之和是西燕的奸细。
西燕的奸细,竟然是大永的尚书右仆射,这令人难以置信,也让人咬牙切齿。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将卞家一举歼灭!
龚家遭贼、静安庵中事,是这次谋划中最重要的两件事情,也是最顺利的两件事。因为确有其事,只须将它们扬出来就可以了。
在此之前,叶正纯怎么都想不到,就连容貌美绝长泰后宫的慕太妃,也是西燕的奸细。不知先帝泉下有知,会作何感?
紫宸殿内,景兴帝的心情不怎么愉悦,他在想着户部的情况。
户部最重要的三个官员,先后出事,主官更替频繁,令得户部动荡,局面真是不妙。胡安已经上折子请退了,谁可接替他主理户部?谁可收拾户部的局面?
“唐密,现在京兆朝官有什么动向?”景兴帝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早前,他吩咐唐密监察京兆百官的动态,想必如今能知道一二了。
“回禀皇上。京兆官员如今最关注的,就是卞家之事及和卞家相关的一干官员。龚家的钱财,还有户部尚书胡安‘一月尚书’之称,都是他们讨论得最多的。”唐密低头敛眉回答道。
“一月尚书?此是何解?”听了唐密的话,景兴帝有些好奇。
“一月尚书,是指胡安暂代户部尚书之职,只有一个多月,就下台了。官员们都在笑话胡安,有官员还说这是早就想到的事情,说胡安只有户部侍郎之能,并没有户部尚书之才,一月尚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唐密将将京兆官员的讨论如实说了出来,听得景兴帝眉头一皱。
只有户部侍郎之能?并没有户部尚书之才?
景兴帝眉头一皱,唐密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于是继续说道:
“奴才心想,朝官们会这样说,实因户部太重要吧,掌管天下之粮财,又掌管天下之人口,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居其位的。”
说的也是,户部尚书之位太重要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担任户部尚书一职的。尤其是现在河内道有动乱,户部的作用就更重要。这个时候,户部再不能震动了。——景兴帝心里这样想道,心里有了主意。
京兆出了卞之和的事情,朝堂的格局又变了,有几个重要的官职交替,似乎不用等到明年改元了。没几日,景兴帝就宣布了几个官员任命的旨意。
御史大夫龚如熙已经被夺职,由御史中丞杨简锐暂代御史大夫一职。杨简锐在御史台这几年,做了不少事情,他敢于监察百官之恶,纠正百官之偏,还曾弹劾过卞之和,在朝官中有清正不畏的名号。
由他暂代御史大夫之职,是理所当然之事。
听到这个旨意,叶正纯和沈余宪等人都很开心。杨简锐和沈家的关系很好,又加上他在太子詹事府之时就任右庶子一职,既是沈华善的属下,又是沈余宪的主官,这两份香火情,是怎么都断不了的。
除御史大夫之职调整之外,户部尚书之位,也换人了。出乎朝官的意料,竟然是江成海重新出任户部尚书一职!
江成海因备荒粮被夺职,离开户部,如今复起来,也是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个进展,和胡安“一月尚书”一样,令朝官瞠目结舌:朝堂果然是朝夕有变的,朝官当然也是瞬间起落的。
只是江成海的仕途造化,实在是让朝官有些眼红了。
不管怎么说,随着杨简锐的高升,江成海的复起,意味着卞之和一事已经落入尾声,朝堂的局势慢慢回复平静。招讨司还在河内道收拾乱局,京兆有些人家,甚至开始筹备过年之事了。
只除了京兆的普通百姓,还在对卞家的事情津津乐道。尚书右仆射之家,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比显耀无比富贵的存在,可是这样的人家,一夕之间,就被抄家砍头了。
这样轰动的事情,正好成为京兆百姓的谈资。
正好入冬无事,京兆的茶楼酒肆,都在说着卞家的事情。甚至有说书的,在茶楼里摆起案桌,用那演义纵横的说话,说着卞家的事情,引起了茶客们的阵阵喝彩。
“从来有道是:昨日香车宝马,令朝禾黍秋风,谁强谁弱总成空,傀儡场中搬弄。且说这卞家覆灭、奸细事发,得从一场珍宝事说起。话说月黑风高,景泰大街……”
说书艺人“啪”的一声,将醒木重重拍下去,开始重复说了数次的开场白,等待着茶客的又一次叫好喝彩。
茶客之中,一个中年男人正吩咐店小二上茶,他显然是从外地来的,身上还带着风尘的气息。他在听到这样话语,动作顿住了,神情也无比僵硬。
卞家覆灭、奸细事发?他从河内道千里迢迢而来,还想按着主子的吩咐,前去找卞之和的,只是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日,卞家就出事了?看来他来迟了一步。
在细听了说书艺人的演说之后,中年茶客离开了茶楼,往永福大街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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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不由己
这一日,应南图和沈宁,接到了沈华善从河内道送来的书信,知道了冯万石这个人。
冯万石是叛军首领黄渊的谋士,在招讨司攻进鄂州的时候,他就不知所踪了。沈华善特意将冯万石的事情告诉他们,是因为冯万石的身份。
冯万石师承朝堂先生,俞正道的纵横术,是从朝堂先生那里学来的,细究起来,沈宁和冯万石是有渊源的。
朝堂先生之所以被人称颂,除了其帝师的身份之外,还因其超高的道德品行,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弟子,怎么会为叛军作谋士呢?
“这个问题,待舅舅的书信从江南道来,就清楚了。祖父让我们留意京兆重臣之家,是否有谋士出现。这个事情,如流处会跟进的。”应南图笑笑说道。
沈家的三代弟子,基本都被沈华善撒出了京兆。能让沈华善充分信任,又可以担下如流处责任的,就只有沈宁了。沈宁有孕之后,应南图就代她主理如流处的事情,冯万石此事,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京兆这么大,朝臣那么多,虽不至于大海捞针,但要找到这个人,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冯万石是谋士,要将自己隐藏起来,实在太容易了。
“其实也不是这样,只需要关注三品官家就可以了。冯万石师承朝堂先生,又是叛军首领的谋士,是居惯高枝的,怎肯屈就普通朝臣之家?”
沈宁说道。京兆的三品官员,是有数的。这样一来,如流处会轻松很多。只是,冯万石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要是如流处能发现这个人,一切就清楚了。
与此同时,户部接到了河内道的加急文书,而江成海,也接到了沈华善的急信。文书和急信,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河内道的粮食问题!
沈华善以河内道临时观察使的身份。向户部追粮来了。沈华善会有此举,也是无可奈何的之举。
且说,随着黄渊和刘良的身死。河内道的叛军反贼,就被招讨司打残击灭了,剩下零星的反贼,也被招讨司清得七七八八了。鄂州、晋州和郑州三地已平。招讨司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了。
招讨司是为了平乱而设的。乃临时设置官职机构,如今河内道的局势已平,招讨司存在的意义不大了,况且五万兵马粮草所需,实在是个大数目。河内道如今大旱灾,哪里还能长时供养这五万兵马?
靠着转运司运送粮草,总不是长远之计。江南道观察使王备明白地表示:江南道如今的局面也不容乐观。江南道虽则没有河内道的大旱灾,但是粮食歉收。江南道转运司运送粮草,也持续不久了。
不得已。沈华善向景兴帝上书,道河内道局势已平定,招讨司任务已完成,招讨司应该解散了。河内道剩下的那些零星反贼,有河内卫的士兵,就已经足够了。
景兴帝接受了沈华善的建议,撤了招讨司,如今张戈带着五万招讨司士兵,返回江南道驻地了,然后就会返回京兆述职。
沈华善,却留在了河内道。因为河内道观察使钱同式被杀,景兴帝任命沈华善暂代河内道观察使一职,总领河内道政事。沈华善的主要职责,就是带领河内道官员和百姓,挺过这次大旱灾,完成钱同式未竞之事。
暂代河内道观察使之后,沈华善才深切领会钱同式当初的艰难。河内道的问题太多了,目前最大危机就是大旱灾。
现在已经是十月了,从五月至今,河内道就没有下过雨水。这大旱灾,不仅仅鄂、晋、郑这三地才有,几乎是波及河内道全境,只不过其余地方,没有这三地那么严重。
当务之急,仍是救灾。所幸河内道其余地方的官员颇为得力,并没有出现鄂郑晋这三地乱局,救灾、赈灾工作早就来陆续展开。河内卫士兵们,协助各地的官员们,既是救灾,也是震慑。
局势最艰难的,还是鄂、晋、郑三地。叛军反贼已经剿灭,但是这三地的真正问题,这才凸显出来,那就是民心问题。
这三地的百姓,都曾受过黄渊、刘良的统领,也曾被他们“均权力、免赋税”旗号所迷惑,甚至有部分百姓认为朝廷绝对不会为他们着想,对朝官始终是不信任,民心相当不稳。
必须赢回民心,继续稳定这三地的局势,不然,就算平息了西路、北路叛军,说不定还会有东路、南路叛军。
这三地,先遇大旱天灾,后遭蝗虫大祸,再历战火动乱,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了。重整这三地的官场秩序、带领百姓度过旱灾,这是沈华善首先要做的事情。然而要完成这件事,非一朝一夕之功。
摆在沈华善面前的,就是这三地已经崩溃的官场。官府要救灾、赈灾,首先得有官员,可是这三地的主要官员,都被黄渊、刘良这些反贼杀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不是才疏能庸之辈就是贪生怯懦之徒,根本就撑不起这三地的官场。
沈华善不禁头都大,那怎么办?只能事急从权了。这三地存活的官员,沈华善依然用了一部分;同时,从河内卫士士兵中挑选了略通文墨的士兵,让他们担任官职;再有,就是最重要的一个举措了:从这三地百姓中,挑选贤能担任官职。
这不仅是沈华善重构这三地官场的举措,也是赢取这三地民心的好办法。
普通百姓想要担任官职,必须经历重重选拔,渡过层层关卡。乡试、春闱、殿试,能通过这三重考核的人,是少之有少。对于大部分的百姓而言,家中能出一个会认字的人,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他们怎么敢奢想家中会出个官员?
可是,因为河内道的大旱和动乱,普通百姓做官的机会就在眼前了。不需要经过乡试、春闱、殿试,也不用拜师送礼求官职,只要是贤能之人,只要有为百姓谋福祉之心,就有机会出任这三地的官职。
贤者有得,能者有才,普通百姓之中,不乏这样的人。沈华善在百姓中选拨官员的公告一下,就令得这三地的百姓震动,那讨论的激烈和轰动,比京兆最繁华的祥和大街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华善将临时就职的府衙,宣在了河南郑州府衙,这是钱同式殉职的地方,也是沈华善缅怀故人的地方。此刻,在府衙内,陈成正说着话。
“老太爷。我听闻,从百姓中选出的那一批贤能,虽然不熟悉官务政事,但胜在兢兢业业,在百姓中又有威望,现在百姓们都平静了,民心归矣。这个真是好办法,老太爷真是神了。”
陈成的语气甚是感叹。老太爷只露了这一手,就将百姓归心了,让他不得不服。
沈华善听了陈成的话语,略扬了扬嘴角,这个办法,还是他听了鄂州韦松江的请求,才想出来的。
韦松江,原名韦二,曾有军功,又略通文墨,沈华善便有意让他担任一个官职,当然,沈华善会有这样的决定,沈宁所说的前一世韦松江其人,也占了不少因素。
不管这个韦松江是不是沈宁说的那个平乱之人,就冲他的表现,沈华善也打算重点培养他,能迷途知返又有胆色文墨的人,不易得。
韦松江在接到任职命令之后,带着惴惴心思,向沈华善表示:其实在他们那一个小营队,最有威望最有本事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既然他都可以担任官职,便请求沈华善也给那人一个机会。
“其实真正有才能的人很多。当时黄大将军……黄渊打的旗号就是考选不公、埋没人才,所以……所以属下认为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韦松江当时是这样说的。韦松江只是为了同伴请求,沈华善却受了启发,想到了在百姓中挑选贤能这个办法。
原来的官员、河内卫的士兵、河内道的百姓,这三管齐下,才堪堪重新搭起这三地的官场架构,也赢得了民心。
不过沈华善神色颇为忧虑。百姓的心是暂时稳住了,可是这持续的旱灾,就像一个巨大火药桶,稍有不慎,就会爆开来。
一方面,沈华善一方面带领这三地的官员自救,一方面向江成海拿钱、粮,以助河内道百姓渡过难关。因此,才有送往户部的加急文书,才有送给江成海的急信。
接到书信的江成海,心急不已却无计可施。河内道缺钱少粮,而且缺的,不是几万两几千石这样的小数目,而是上百万两银钱、几万石粮食。还要源源不断供给,直到河内道有雨水来为止!
这样的数目,户部哪里供应得起?户部是掌管天下之粮财不假,但是对河内道能做的,就是从江南道、岭南道等地调去粮食。
可是如今最富庶的江南道都表示情况不乐观了,观察使王备直接就拒绝了户部的要求。他拒绝的原因很充分,若是还从江南道调钱粮的话,说不定江南道就有动乱了。
这原因,直接让江成海脸色发绿。户部能有什么办法呢?就算他有心往河内道送去几百万两,国库也没有这个钱财!
江成海万般筹计,仍是苦闷不已,只得去沈家找叶正纯诉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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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钱财露白
自从沈华善离开京兆,叶正纯就将他的书房据为己有了。叶正纯为了沈华善而出孤山,沈华善将京兆局托付给叶正纯,这一对老哥们的情谊,不用细说。
“你唉声叹气已经半个时辰了!户部实在没有办法,就号召大永商人赈灾吧,就像当年河内道水患一样。说起来,水患旱灾都在河内道,河内道观察使真是不好做。”
叶正纯看着一脸苦恼的江成海,这样说道。他的心情也并不轻松,一文钱逼死好汉,太常见了。若户部不能补充足够的粮钱,就算沈华善再努力,也无法带领河内道百姓渡过这个难关。
“京兆商人又不是无底洞。户部官员早就去探过口风了,可惜应者寥寥。河内道水患、东郊大地动等事,已经从这些商家那里掏了不少钱。河内道旱灾似有蔓延至江南道之势,这些商人最是通风的,心里都怕。”
之前行之有效的办法,江成海早就想了,却再也行不通。
其实叶正纯心里也怕,江南道乃是大永的粮仓所在,若是江南道都出了灾情,那么大永就不止要震一震了。何况,他的祖宅、根基都在江南道呢!
“就连最富的千秋钱庄,也只捐出了五万之数,艰难可想而知了。”五万之数,杯水车薪,江成海仍是觉得头都大。
西宁道和岭南道的赋税,尚未上缴;河内道早前平乱,户部为招讨司支付了一大笔军费军资。明年还有改元大典、后宫大采选。有些钱皇上下了死令不能动。不能动,那还能怎么办呢?
“千秋钱庄……”听了江成海这话,叶正纯眸光一亮。想到了一个人。或许,河内道的危局有破解之法了。
有余居内,应南图和沈宁吃罢晚饭,和往常一眼拉拉杂杂地说着话。这样惬意闲适的生活,沈宁很享受。
突然,应南图沉了沉声音,说话了: “今天叶老找我了。说了祖父在河内道的危局。祖父给江大人去了急信,问户部要钱粮。可是户部空虚,无可想之法。叶老打算借助千秋钱庄的财力。去给河内道赈灾。”
听了应南图的话语,沈宁微微一愣,然后问道:“怎么祖父的来信中,没有说到这个事情?”
“祖父或许没有想到。户部的钱财。会紧促至此吧。不然祖父会直接向我们求助了。”应南图回答道。
叶正纯找到他说这事的时候,他还有些奇怪。祖父知道他的身份,若是想借千秋钱庄之财,怎么会兜江成海和叶正纯这个大圈呢?
“那么千秋钱庄打算出借多少粮财?”沈宁心知应南图定会答应借助的,根本就没有问他借不借的问题,而是问他打算借出多少。
“户部缺三百万两。钱庄能借出多少,还需明日见了各位掌柜才知道。我已经约了八位大掌柜明日相商。具体如何,还要看明日定下的结果。”沈宁想的没错。此刻应南图想的,是千秋钱庄能拿出多少。
为了河内道的百姓。为了祖父沈华善,更是为了千秋钱庄创立的原因,这笔赈灾钱,是一定会借的。
太祖创立千秋钱庄,就等于在民间设立了一个隐形的户部,以作为京兆户部的补充。现在河内道出了这么大的旱灾,京兆户部已经无力,千秋钱庄必定要出手。
第二日,应南图便去了千秋钱庄的总号,和千秋钱庄的八大掌柜,相商出借钱财往河内道赈灾一事。
千秋钱庄的总号,位于京兆最繁华的祥和大街,离着胡氏安和堂不远处。虽然千秋钱庄那是大永最富的商号,然而总号的装潢布置并不奢华,凸显其地位的,乃是门外竖着的一个青铜标志。
这个标志,京兆乃至大永无人不识无人不晓。此标志,外是船形,中有凸起,那是一个元宝的形状!千秋钱庄做的是钱的生意,元宝就是它的象征。
而此刻,千秋钱庄是店门紧闭的,门外挂着的“盘点”两字,让打算来存钱取钱的人失望而返。
千秋钱庄的内堂,在一个狭长的房间内,应南图和八大掌柜分位而坐,谁都没有说话,房间内的气氛颇为沉重。
千秋钱庄遍布大永,七大道每个州县,都有千秋钱庄的分号,这八个大掌柜,就是掌握七大道所有分号和京兆总号的掌柜。在千秋钱庄内,他们的地位,仅次于应南图。这些人,都是应南图外祖父乔致亨培养的,也是护佑着应南图长大的人。
应南图说了河内道大旱灾的影响,又说了户部如今的窘况,这才说了以千秋钱庄之财去赈灾的打算。正是在说完这些话语之后,掌柜们才都不出声的。他们或许没有想到,应南图以当家人身份召集他们,是为了这样的事情。
千秋钱庄不是拿不出三百万两,只是掌柜们都知道,户部紧缺钱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三百万两借给了户部,定是有去无回。三百万两,不是小数目,千秋钱庄的钱,也不是白来的。
所以才沉默。
“三百万之数……若属下没有记错的话,当年户部治理江南、河内这两道水利,才出了一百五十万两。如今怎么需要这么多钱财?” 一个羊胡子掌柜出声了,打破了房间的沉默。
他是京兆总号的掌柜,一向抠门。先前户部官员来探口风的时候,他只肯给出五万,如今咋听得要三百万两,不由得感到肉痛。
“河内道有旱灾、蝗灾、动乱,情势十分艰难。尤其是鄂州、郑州和晋州这三地,等于是百废重建。这个数目,只会少不会多。”对于叶正纯和江成海两个人,应南图是十分信任的。
“太子创立千秋钱庄的时候,宗旨就是急民之所需。救灾钱,千秋钱庄有责任要出的,现在就请诸位来商量,千秋钱庄能出多少钱,这笔钱,如何抽调出来。”随即,应南图又补充说道。
“千秋钱庄之财,可以用去救助河内道百姓,却不能直接借给户部。从户部划拨的银两,有多少是能真正送到河内道百姓手中的?那帮官吏,不掠个七八成,才怪!此事,不若由千秋钱庄直接做,再联合粮商,定要比户部要有实效和快速。”
一个八字胡的掌柜说道。他对朝廷的官吏,一点好感都没有,根本就不想将钱借给户部。别说是三百万两了,就算是三十万两,他都不愿意出借!
听了掌柜们的话语,应南图苦笑了两下。他们说的没有错,朝廷官员贪腐益重,从河内道的情况就可见一斑。这样想来,就算江成海没有贪腐,可是户部属下的官吏呢?千秋钱庄给了这一笔钱财,能不能真正用于百姓?这很难说。
最后,应南图和掌柜们商定,千秋钱庄拿出两百万两,用于河内道赈灾。而与粮商联系、与转运司沟通这样的事宜,就由八字胡掌柜亲自主理。
“主子,这一次所支之财,已经超过了百万两,需要另一枚印鉴了,不然,这笔钱财调不出来。”当事情都确定下来了,山羊胡总号掌柜提醒应南图道。
另一枚印鉴,在谁人手中,这些掌柜们都不知道。平时千秋钱庄的运作,只需应南图手中那枚印鉴就可以了,现在要支出那么大的金额,必须要两枚印鉴合二为一才可以。
这一点,就算总号掌柜不提醒,应南图也知道。另外一枚印鉴不会凭空从皇城里面跑出来,因此,应南图打算以千秋钱庄当家人的身份去见景兴帝了。
只是,想到即将去见景兴帝,应南图的眼眸就暗了下来,心中闪过忧虑。想必,以沈宁的聪慧,也必定知道这一点吧?
果然,当沈宁知道了应南图的打算,脸色就变了,当即就反对道:“你要以千秋钱庄当家的人的身份去见皇上?不行!我不赞成。皇上生性多疑,本就对沈家忌惮,加上祖父在河内道立下了大功,若是他知道掌管千秋钱庄的是你,是和沈家有这么密切的关系,心中不定会怎样想!”
“不然,那该怎么办?不去见皇上,就拿不到那枚印鉴,这两百万两就拿不出来。”应南图苦笑道。
沈宁所忧虑的,应南图都想到了。可是,不去见皇上,那还能怎么办呢?
现在户部根本拿不出钱来,若是河内道的灾情得不到解决,那么河内道的局势就无法稳固,招讨司的平乱之功,就等于没有了。说得严重点,大永朝廷之前在河内道的种种努力,就会白费了。
就算前面有未知的危机,这一次面圣也势在必行,这是他作为千秋钱庄东家的职责所在。更何况,沈华善还在河内道主政呢。不管是为了自己的职责,还是为了沈宁的祖父,他都必须去见景兴帝。
“不若……”沈宁张了张嘴,随即又哑口无言了。不若另派他人面圣这样的话语,她始终说不出口。
千秋钱庄是应南图外祖父乔致亨毕生的心血,为了这枚印鉴,乔致亨不惜性命,最后才传到应南图手中。怎么能将这枚印鉴转给他人呢?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沈宁的眉头皱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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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疑心生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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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鉴,印鉴,必须得到景兴帝手中那枚印鉴,只有两印合二为一,这两百万才能从千秋钱庄抽调出来。
除了面圣,似乎无法可想了。
“你可有另外一枚印鉴的图样?只要见过了这枚图样,佳儿就定能仿制出一模一样的图样来。”猛地,沈宁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仿制另一枚印鉴,不用通过景兴帝,也能将千秋钱庄的钱调出来。
沈佳是沈则远的嫡女,在鉴华堂的时候,就显露了模仿的天赋,尤其是字画一类,能以假乱真。只要她见过图样,这枚印鉴,定能造得出来!
不料应南图摇了摇头,说道:“图样没有,每次印鉴合二为一,图样最后都会销毁,就是为了防止防止。上一次两印合一,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掌柜面都知道印鉴是怎么样的,可是谁都无法说出来。”
其实就算有图样,仿制也是不可能的。若果图样能轻易仿制,那么偌大的千秋钱庄,就要乱套了。
“这样不行……那么,就只能让唐密帮忙了,让他找到皇上那枚印鉴。且听听他那里的消息再说,总之,我不想你去冒险。”沈宁的声音越发沉着,快速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这个关头,让景兴帝知道应南图的身份,引起景兴帝的忌惮。实在太危险了。沈宁怎么舍得应南图去冒险?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好的,就等唐密的消息。这两百万两。可以缓几天的。”见到沈宁的样子,应南图按下了真正想说的话语,这样回答到,他不想沈宁失望。
其实他想对沈宁说的是:景兴帝一定会知道他的身份的。
本来新皇登基,必定会召见千秋钱庄的东家,不知道为什么景兴帝迟迟没有召见他。若是皇上召见,就算不是为了这枚印鉴。他都必须应召面圣。
似乎有这样一个规律,你最不想遇到什么事情,偏偏那件事情就会发生。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在应南图这里,这个规律就出现了。
唐密那边还没有回音,景兴帝的旨意就送到了千秋钱庄总号:皇上有旨,诏令千秋钱庄东家进宫!
景兴帝的旨意。很快就被总号掌柜送到了应南图这里。接到旨意的应南图。除了苦笑,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该来的,总会来的,怎么都避不了。他和沈宁想的种种应对办法,在这个旨意面前,都没了用处。这下,他无论如何都要去景兴帝了。
“既然躲不掉的事情,那么就只能直面相对了。只是皇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召见你呢?不早不晚。恰恰是在我们想躲过的这个时候想见你?”
沈宁挺着肚子,为应南图整理衣裳。虽然有无尽的忧心。但她知道,应南图进宫面圣,是避无可避的事情。
沈宁的疑问,也是应南图的疑问。景兴帝登基有八个多月了,这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召见应南图,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召见了呢?
他们都不知道,景兴帝会在这个时候召见应南图,也是为了河内道钱粮一事。江成海将河内道的急送,呈送了景兴帝,并且上折子请示道:现在户部钱银紧缺,改元大典的规模能不能缩减?大采选能不能再延迟?
江成海的折子,让景兴帝的心情极度不悦。明年才是他的年号,是他登基之后所拥有的第一个年号,改元大典,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怎么能够缩减规模呢?
大采选已经由今夏延迟到明年春了,怎么能再延迟?如今皇后有孕、雅妃暴亡,后宫妃嫔少之又少了,那么皇族子嗣怎么办?这可是攸关大永国祚的,他可不想像父皇那样子嗣稀薄!
可是河内道的灾情,又是越来越紧迫的事情,他亦不想再组建一次招讨司。户部都没有办法拿出那么多钱财,还能从哪里拿出粮财来呢?
景兴帝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长泰帝曾经跟他提过的千秋钱庄!千秋钱庄是大永最富的商号,也是太祖创立的商号,想必以千秋钱庄的财力,拿出三百万,不是什么难事的。
这样,他才下达了召见应南图的旨意。当然,他没有想到,千秋钱庄的东家竟然会应南图。
当应南图跪在紫宸殿行礼请安的时候,景兴帝着实吃了一大惊。应南图其人,他没有见过,但是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
长泰帝削爵的时候,首先拿清平侯府开刀,名头就是清平侯废长立幼,置嫡长子应南图不顾,反而立续弦所出的应南谋为世子。那一次削爵,景兴帝是参与其中的,应南图这个名字,他还记得。
“应南图……你是应平川的嫡长子、沈华善的孙女婿?”景兴帝没有让应南图起身,反而这样问道。
“回皇上的话语,草民正是。”听到景兴帝的问话,应南图心里“咯噔”一声,却神色如常地回答道。果然,皇上目光首先所在,乃是“沈华善孙女婿”这上面。
“没想到,千秋钱庄的东家是你……如果是这样,清平侯没了爵位,也没有什么差别的。平身吧,赐座。”景兴帝扬了扬手,这样说道。
一旁的唐密,给应南图搬来了矮墩,便敛眉在一旁站住了。他的脚,微微分开,做了个外八字。
这是指他没有找到那枚印鉴。
这是应南图早就预料的答案。就算唐密是内侍首领,却也不是事事皆成的。既然此刻自己在紫宸殿这里了,那么唐密能不能找到那枚印鉴。都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应南图的手脚抖动了几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他只是一介草民。偶尔得见天颜,本就应该是如此表现的。
景兴帝看着应南图坐立不安的样子,大吃一惊的感觉依然在他心头盘旋。没想到,千秋钱庄的东家,竟然是沈华善的孙女婿!千秋钱庄竟然和沈家有这么密切的联系!这令他既意外,又忌惮不已!
“朕曾听说,千秋钱庄的东家。乃是晋州乔氏的人。先前听得招讨司汇报说,晋州被屠城。朕还忧虑着千秋钱庄会不会有影响,不料东家竟然变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景兴帝随意说着。仿佛是和应南图谈论家常一样,询问着千秋钱庄的情况。
“回皇上的话,千秋钱庄前一任东家,乃是草民的外祖父乔致亨。千秋钱庄一直是外祖父这一支传下来的。和晋州乔氏关系不大。”应南图恭恭敬敬地回道。
“原来是这样。千秋钱庄现在收益如何?有多少间分号?有存银多少?”景兴帝继续问道。仿佛对千秋钱庄的细务很感兴趣的样子。他想知道是,千秋钱庄现在究竟有多少钱,这些钱能不能拿出来。
“千秋钱庄现在的收益不太好。尤其是早几年河内、江南两道水患以来,千秋钱庄的收益就锐减了。现在有分号……”应南图如实回道,对景兴帝的询问是有问必答。
“现在河内道有大旱灾。户部钱银紧促,朕意用千秋钱庄之财去救助河内道的百姓,能有多少可用之财?”询问了一番之后,景兴帝终于说到了召见应南图的原因。是为了河内道的大旱灾。
应南图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皇上也是为了河内道的大旱灾。怪不得会在这个时候召见自己。如此正好,他恰恰可以提起印鉴之事。
“千秋钱庄的宗旨就是为了急百姓所需,若是用于河内道赈灾,千秋钱庄可用之财有两百万两。”应南图似是思索了一番,然后才说出这个数目。
“两百万两?千秋钱庄之财只有两百万两?”景兴帝疑惑地问道。江成海说户部还差三百万两,现在千秋钱庄只能拿出两百万两,是不是太少了?不是说千秋钱庄是大永最富的商号吗?
“千秋钱庄之财不止两百万两,只是千秋钱庄运作,需要庞大的金额。两百万两是掌柜们计算过的了。”应南图简要地说道。帝王自然不知道钱庄的运作过程,不是说有多少就能拿多少出来的。
说着无心,听者却有意了。应南图说的这句话,反而让景兴帝怀疑了。这两百万是千秋钱庄的掌柜们计算过的了?这么说,在自己召见应南图之前,千秋钱庄就打算拿出两百万来赈灾了?
千秋钱庄竟然肯拿出两百万来赈灾?一个商号竟然可以拿这样大的数目来赈灾,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如今在河内道的沈华善?
景兴帝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虽然应南图说得坦荡荡是为了河内道百姓,他却觉得千秋钱庄此举,是应南图私心而为之。这个私心,就是以赈灾之名,来帮助沈华善建功立业。
在应南图拿出一纸文书,请景兴帝盖上印鉴的时候,景兴帝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就连文书都提前准备好了,应南图这样着急,这还不是为了沈华善?
天可怜见,应南图会带着文书请景兴帝盖印,乃是因为他要再次进宫来,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道程序,又要耽搁多少天,便趁着这一次召见,将这一件事给办了。
不过,就算没有这个文书印鉴,景兴帝总能找出怀疑的事实来。
疑心生暗鬼,此即为是。这时紫宸殿内,气氛忽然怪异了起来,因为景兴帝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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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设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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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南图和唐密,都是挑通眼眉的人,景兴帝的猛地沉下来的脸色,令他们心头一凛。皇上,必定是想到河内道中的沈华善了!
“皇上厚德,爱民如子,才会急民之所需,令千秋钱庄拿出这两百万两。天下百姓若是知晓,莫不感激!草民斗胆代河内道百姓多谢皇上,愿皇上洪福齐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应南图猛地跪了下来,一一连串的恭贺祝语脱口而出。他语气恳切眼光湿润,带着对景兴帝无比的崇敬和感激。
应南图的话语,令景兴帝脸色缓和起来。他想到此番召见应南图的目的。不管应南图是否有私心,千秋钱庄都会出钱援助河内道的。河内道的局势若是不稳,他的皇位坐得也不踏实。
那么就先让千秋钱庄援助了河内道百姓,缓解了河内道的危局再说。至于应南图和沈华善……
想到这里,景兴帝看了一眼应南图,心中有了想法。顿了顿,他才说道:“将文书呈上来吧。河内道的百姓等不得,这个数目,朕准了!”
一旁的唐密听罢,便接过了应南图手中的文书,恭恭敬敬地呈给了景兴帝。
当应南图看到景兴帝从腰间香囊中拿出那枚小小的印鉴,心头闪过了然。怪不得唐密没有找到它,原来是景兴帝随身带着。皇上不是不待见商人商事的吗?怎么会随身带着这枚印鉴?
他想得没有错,当年左良哲在御花园安排的那一幕戏。让景兴帝对那个宫女的丑恶嘴脸印象深刻,令得他极为厌恶商人商事。
他之所以会随身带着这印鉴,乃是长泰帝告诉过他。这印鉴会有大用,又因为它小,才会顺手放进香囊里。
“草民定当不辱皇命,必定会将这一批钱粮送去河内道,以助河内道百姓渡过难关。若皇上有差遣,草民定必肝脑涂地!”
见到景兴帝盖上印鉴之后,应南图高声说道。景兴帝已经盖了印鉴。这次进宫目的,已经完成了,当然要努力表决心的。
景兴帝手中的印鉴乃是“汇通千秋”。与应南图手中的“千秋通汇”相似而不同。如今这两枚印鉴同时出现在文书上,千秋钱庄的两百万,可以相助河内道百姓了。
应南图告退之后,景兴帝的脸色马上就变得很难看。在此之前。他从未想到。大永最富的商号千秋钱庄,竟然会和沈家有这么密切的联系。父皇相中的这块磨刀石,似乎越来越厉害了。
有权势官职,有平乱大功,再有这富甲之财,沈家……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绝对不能任它继续下去了。景兴帝第一次觉得,他对沈家。太过优柔仁慈了。这不好,太不好了。朝中怎能一人独大?
只是如今朕登基尚不足一年。沈华善又立下平路的大功,若在这个时候对沈家大开杀戒,定会被朝臣说是诛杀功臣,致令声名有损。若是令臣下寒心,引起朝局动荡,那就得不偿失了。
景兴帝心里有重重考虑,想着朝中的平衡之策。平衡,就是势均力敌,他一定要扶持一个人和沈华善对立!满朝大臣,论地位论权势,有谁可和沈华善相提并论?很快,景兴帝就定下了这个人选。
“传朕旨意,召门下左良哲入紫宸殿听令!”脸色稍霁的景兴帝,下了这道口谕。
皇后祖父、承恩公、门下侍郎左良哲,就是他选定的人。
接到口谕来到紫宸殿的左良哲,在听到景兴帝的话语后,有片刻的呆愣,然后就有压抑不住的狂喜。没想到,竟然会有天大的好事落到自己头上!
“朕有意将千秋钱庄交予你打理。不过千秋钱庄只认印鉴不认人。没有印鉴,就无法调动钱财,你得想办法得到那枚印鉴再说。”
看着尚未能反应过来的左良哲,景兴帝淡淡地说道。是了,千秋钱庄代表着商号最富,若是能掌握它,谁都会觉得狂喜,左良哲有这样的反应,是他意料中事。
狂喜,事情就好办了。要想得到千秋钱庄,左良哲总要做些事情才是。
“印鉴?请问皇上,千秋钱庄如今在何人手中?”左良哲听了景兴帝的话语,心中感到奇怪。皇上要想得到千秋钱庄印鉴,只须开口就行了,难道有人敢拒绝皇上吗?
左良哲不知道,千秋钱庄有太祖御笔亲书,定下了保护印鉴的种种规矩,就算是景兴帝,也不能直接开口拿走千秋钱庄印鉴。
“印鉴,如今就在沈华善孙女婿应南图的手中。”景兴帝微微一笑,说了印鉴的下落。
“什么?千秋钱庄还和沈华善有关系?”左良哲心中大吃一惊,忍不住讶异说道。千秋钱庄的东家,竟然不是皇族中人,而是朝中重臣的孙女婿,这可不太妙呀!
“只要你有办法拿到印鉴,千秋钱庄就归你打理了。朕允许,你可以用任何办法,朕保你无事。”景兴帝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只是眼神闪过一丝杀气。
他暂时不会动沈家,但是沈家的势力,一定要尽可能地削弱。他要砍掉沈家的一只臂膀,这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沈华善的孙女婿,打理千秋钱庄的应南图!
千秋钱庄,是太祖创立的,那么就应该归入皇族当中!千秋钱庄的两枚印鉴,都应该在朕手中才是,怎么能落入他人之手?
对付应南图,一是为了削弱沈家的势力,二也是为了千秋钱庄。景兴帝决定将千秋钱庄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想让千秋钱庄给自己的亲信心腹打理。
他的亲信心腹,当然就是他打算重力扶持的左家了。
可以用任何办法?左良哲的心,猛地惊跳了几下。他一向圆滑,善于体察圣意,景兴帝说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一下子就领悟到了。皇上……已经对沈家动了杀心!
难怪,沈华善权势日隆,又在河内道立下了平乱大功,如今竟然还和千秋钱庄有这么密切的关系。功高震主,必定让帝心难安,沈家这是自寻死路啊!
“臣领旨!定当为皇上分忧解难!死而后已!”左良哲跪了下来,恭敬地说道,表示了自己的选择和意向。
不管皇上是不是对沈家动了杀心,左良哲只知道一件事:想要安身立命,想要家族富贵,定必要紧紧依靠着皇上,顺着皇上的心意办事。不然,就只有死路一路!
远有吕务厚被杖死之事,近有卞家覆灭之难,他们有那样凄惨的下场,都是因为不得帝心之故。我们左家,绝对不能重蹈那样的错误,帝心,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是左良哲心中所想。
当初沈华善弹劾卞之和,无形中帮了左良哲的大忙,他的孙子左彦逃过一劫,左良哲原本还打算和沈华善结为姻亲的。如今,他要站在沈家的对立面了,谁让沈家功高震主失去了帝心?
更何况,千秋钱庄乃是大永最富的商号,他垂涎不已。既能得到千秋钱庄,又能得到景兴帝的信任看重,他很乐意替皇上除掉应南图。
内侍首领唐密,站在紫宸殿门外,低首肃眉,强压着心中的不祥,等待着景兴帝的召唤。皇上让自己退出门外,究竟是和左良哲在说什么隐秘事?
没几日,景兴帝下令:中书舍人左彦见识卓著,乃国之良才,令其兼任集贤殿侍读学士一职!
景兴帝的旨意一下,京兆朝臣一下子就将目光投向了左家,心中又羡又嫉。左家出了一个皇后,又得皇上恩宠至此,风头真是无家族可比!几年前,左良哲不过是泰州刺史,如今的盛势锋芒,谁能想得到?
家族时来运转,是挡都挡不住的,京兆朝官羡嫉之余,就只有不住兴叹了。
此刻,被朝官议论纷纷的左家,气氛却有些沉肃。左良哲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欣喜,甚至有些苦恼。
嫡长孙左彦加官,这的确是左家的荣耀。可是千秋钱庄的事情,他还一筹莫展。若是不能为皇上办好这个差事,说不定荣耀下一刻就变祸事了。帝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左良哲是知之甚深的。
现在左良哲才知道,要对付应南图,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应南图武艺高强,最近有警觉不已,整天在应家守着有孕的妻子,几乎都不出门。
原本他还想从沈家找几个把柄 的,却不想,就连沈家,也防备起来了。沈家的妇孺,全部闭门不出。沈余弦,出入都是和几个朝臣谈笑相伴。
不管是应南图还是沈家,都像受惊的乌龟一样,缩回龟壳里面去了,左良哲一时还想不到该如何对付应南图。
就在这个时候,属下中忽然有人毛遂自荐,说是发现了应南图的一个把柄,必定能够将他置诸死地的!
这个属下的话语,令得左良哲惊喜莫名。待听罢属下的话语之后,左良哲高声笑道:“好!好!此计甚好!这事若是成了,定必重重有赏!来人,立即去布置相关事宜!”
一个个命令,从左良哲这里发出,左家的仆从,开始快速运作起来。
没多久,秋梧就将一封书信交给了应南图。应南图看过之后,面色惊变。竟然是他出事了!这怎么可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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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死地
应南图接到的这封书信,很简短。上面只有两句话:若想让常真禅师活命,应南图立刻带着千秋钱庄印鉴来秀山脚下。
“啪”的一声,应南图猛地将信重重按在书桌上,书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掌印!他周身勃发的怒气,恨声道:“竟然是常真老头!常真老头被捉走了!”
听到这句话,秋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常真禅师?天宁寺主持常真禅师被捉走了?他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心中就有了不好的感觉,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内容!
“秋梧,这封书信是怎么来的!”应南图紧握着拳头,双眼几乎要冒火,问话的声音也暗哑不已。
“属下听从主子的吩咐,去了沈家一趟。刚离开沈家,就有小童将这封信交给我了。那个小童,受了一串糖葫芦,替陌生人送信的。蚍蜉已经从那小童的口中,知道了那个人的大概样貌,正在搜索其人。”
秋梧汇报着接到信的情况,心里很难受。在接到这信之后,他吩咐了蚍蜉之后,就立刻赶回了有余居。这种送信方式,他也做过不少的,知道这是不留尾巴的方式,蚍蜉不可能找到那个人的。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封信是送给应南图的,却直接送到了他的手中。这证明,送信的人对应南图的情况十分熟悉,并且有人在监视应家和沈家,更重要的是,他竟不曾发觉。
“主子。监视我们的人,定不简单!”秋梧神色骇然,向一旁静默不语的沈宁汇报道。
在听到应南图说的之后。沈宁和应南图一样,有着无法压抑的震怒,震怒之余,更有一阵刻骨的恨意。此刻她紧紧抿着嘴唇,怕一开口,那恨意就会喷薄而出,怕会影响应南图和秋梧的冷静。
不仅如此。这书信还指明,让应南图亲自去秀山,这为的。就不仅仅是钱庄了,而是一定要取了应南图的性命,才肯罢休。
她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就有人要谋孩子父亲的性命!这让她如何忍受?!
“钱财露白。我就知道会有人打它的主意。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没想到他下手的,竟然会是常真禅师!”终于,沈宁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
说道“他”的时候,沈宁的语气重了重,心中恨极!
他,必定是景兴帝无疑!知道应南图是千秋钱庄东家的,没有多少个人。能谋千秋钱庄的,人就更少了。景兴帝知道应南图是千秋钱庄东家之后。没几天就有人想得到这印鉴了,这是明摆着的!
当今天子,为了千秋钱庄之财,作下这等狠毒手段,竟然以常真禅师的性命为要挟!
常真禅师是世外之人,数十年来虔诚布施佛法,以己身立行来倡导世人积德行善,以一己之力普渡众生。这样大德的人,是大永的福气!却因为和应南图是莫逆之交,就遭受此横祸,如今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常真禅师和应南图是莫逆之交,又和沈华善是知交好友,这些年来,又对他们帮助良多。这样的情谊,应南图绝不能置诸不顾,秀山,应南图一定要去!
“秀山,我一定要去!我一定不能让常真老头出事!”应南图的拳头松开了,声音越发坚定冷静,说出心中的想法。
不管对方有什么恶毒心思,不管秀山有什么危险在等着,这一趟他必须去!
“你放心,我不会让常真老头出事,也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我会带着常真老头平平安安回来!”见到沈宁煞白的脸色,应南图随即握住她的手,信誓道。
“你放心,我不会头脑发热就冲去秀山的。他们既等着我去送死,我就一定不能如他们所愿!来,我们一起来商量,怎么保住常真老头和我的平安。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随即,应南图放开了沈宁的手,这样说道,眼神却熠熠发亮。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大无畏的责任和担当,但往矣之前,必定要作万全准备。
那样大无畏地去送死,应南图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伟大和愚蠢,他惜命得很,他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他还要和她赏遍天下美景,他还要和她一起慢慢老去,他和她还有那么长的时日要过,他怎么会傻傻去送死?
“是,我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常真禅师出事的。”沈宁煞白的脸色渐渐回复正常,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容。
如临深渊之危,如履薄冰之险,但毕竟还没有掉下去,不是吗?沈宁就不相信,自己活了两世,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洗练,还不能救得应南图的性命!她既救得了应南图一次,就一定能再救他一次!
逆天改命,她一定可以做到的!
“秋梧,你立刻带人去天宁寺,了解常真禅师是怎么不见的,那些人,从天宁寺到秀山,走的是哪一条路径,看有没有线索……最好能推断出,大概有多少人,那些人的武力值,会在什么程度。”
在沈宁凝神的时候,应南图已经吩咐秋梧去办事了。常真禅师在别人的手中,这是他吗受制于人的地方,却不代表,应南图不能拖延时间。
是的,尽量拖延时间,等时间都办妥才出发。他知道,在没有得到印鉴之前,那些人不敢将常真老头怎么样的。常真老头的性命,一时半会没有危险。
但是迟些就不好说了,所以他们的时间很有限。
他让秋梧带着人前去天宁寺,一是为了查探常真禅师不见的详情,二是为了吸引监视者的主意。
先前不知道有人监视也就罢了,既然知道有人在监视应家和沈家,那么就一定能避过他们的耳目去行事。现在主要的,就是要找出,究竟景兴帝会指使谁来办这件事情。
“皇上会派谁去做这件事情呢……常真禅师在大永备受尊崇,一般人做不来绑走他的事情,除非是皇上的心腹亲信……”沈宁沉吟道。
皇上的心腹亲信,会是谁呢?朝中谁人可以成为景兴帝的心腹?这实在太好猜了!
“是左家!”
“左良哲!”
应南图和沈宁同时开口说道。怪不得,怪不得左彦会突然加官,怪不得左家会得皇上这样深的恩宠,原来还有这一则事在里面!看来,皇上是打算扶持左家了。
“原本我以为,左彦突然加官是因为皇后左氏有了身孕,原来还有别的原因。左良哲圆滑无比,当然会顺着帝心办事!”
沈宁讥笑了两声,心中不知为何会有一种荒谬感。皇后左手有孕的消息尚未有传出来,她却是知道的,才会觉得左彦升官是理所当然的,现在才知道大意了。
“卞家覆灭,现在京兆朝堂,能和祖父匹敌的,就是左良哲了。皇上帝王心术,所考虑的,果然周到。”应南图点点头,语气听起来也甚为怪异。
“退之,我有办法了……且去找沈其来吧,这一次,要兵行险着。我那些堂兄表兄们,也很久没有出过场了。”
沈宁扬了扬嘴角,眼里却有着令人心寒的沉静。左家吗?皇上的心腹?既然左家胆敢挟了常真禅师,又想要了退之的性命,那么就先让左家的人统统去死好了!
若是退之有任何差池,她必要所有人锁骨扬灰,就算那个人贵为天子,也绝不例外!沈宁抚摸着肚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和戾气。
与此同时,永福大街的左宅内,左良哲听着仆从们的汇报,脸上的表情也不轻松。为了今天这个事情,他特地沐休在家,亲自主理此事。这个计划,他已经向景兴帝禀告了,一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常真禅师已经在手中了,但是千秋钱庄的印鉴尚未到手,他怎么都不能放心。那个应南图,据闻武功高强,秀山上的安排要无比小心谨慎,才能顺利完成此事。
说实话,如果只是为了得到千秋钱庄的印鉴,事情会好办得多。但是景兴帝顾忌应南图在千秋钱庄的影响力,不知道应南图在千秋钱庄是不是有暗中手脚,为了一劳永逸,曾经作为千秋钱庄东家的应南图必须要除去!
所以他才这么担忧谨慎。
“应南图那里有什么动静?”左良哲询问着仆从。那封信已经送出去了,应南图什么时候才会带着印鉴去秀山?
“应南图还没出现。不过他妻子那个管事,带着很多人前去天宁寺了。看样子,是去查线索去了。”仆从如实回答道。
“盯紧一点!半个时辰之内,如果应南图还没有出门,那么就让人送常真禅师的右手去给他!”左良哲沉声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做了,他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要此事能成,他不介意手染鲜血。
当然,他不用手染鲜血了,尚不到半个时辰,左家的仆从,就见到应南图出现在应家大门前了。
停在应家大门口的一辆大马车,慢悠悠地往秀山驶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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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左氏血脉来换!
“吁”的一声,应家的马车在天秀街尽头停了下来,再往前,就是秀山山脚了。赶车的秋梧跳了下来,对着马车说道:“姑爷,秀山已经到了。”
听到这话的应南图,优哉游哉地下了马车。他的嘴角含着笑容,脸上一副闲适自在的表情,如果他不是握着佩剑,还让人以为是来秀山赏景的。
秀山山脚下,有几个仆从打扮的人,警惕地看着应南图。他们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姿势也像会随时骤起一样。
这几个人,是左良哲派来望先头风的,此刻他们看着愉悦的应南图,心不由得提了起来,紧张不已。据说,应南图的武功是很好的……
没有理会这几个仆从的表情动作,也懒得猜他们有什么心思,应南图像是闲庭散步一样,往约定的地方走去。秋梧则是紧跟着应南图,而他们的身后,那几个左家仆从亦步亦趋地跟着。
秀山,严格来说不是一座山,而是连绵着的丘陵,这里高树并不多,蔓延不止的是绿草和野花,别有一番广阔的雅意,是怡心宁神的好去处。这样一来,便引得京兆富贵人家在秀山这里修筑山野别墅,品胜景之幽。
然而应南图此来秀山不是为了品幽的,何况如今快十一月了,茂草野花都凋零了,有何好看?秀山上的某座山野别墅,才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常真老头就在那里了。估计他见到我的时候,只会双手合十念声“阿弥陀佛”吧。如果他双手没有被人绑起来的话。在这个时候,应南图还有心思想着这个场景。
他和秋梧,在一个山岔路口停住了。这里。有几个人在等着。他们的衣饰,和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一样,仍然是左家的仆从。只是,这一回,他们是来带路的。秀山上别墅众多,没他们带路,应南图根本就不知道常真禅师在哪里。
“应公子。请吧。”其中一个仆从说道,语气竟然很客气。他的身形和动作,明显就是个练家子。而且目光内敛,想必武功不低。和他在一起的几个人,也都差不多。
看来,左家的水也不浅。这些练家子。肯定不是一般的仆从护院。应南图这样想着,扬了扬嘴角,心里依然很平静。
这些练家子和仆从们,带着应南图和秋梧,又转过了几个岔路口,最后才停在了一处古朴幽深的庭院前面。这里,就是关押着常真禅师的地方了。——因为随着庭院的门被打开,应南图便看见了常真禅师。
他正在闭目打坐。须发洁白,神情庄慈。仿佛是在天宁寺的佛堂一样,完全看不出他是被人强行绑来这里的。也是,常真老头儿这样的人,佛心所在,不管置身何处,都是修行之地。
“常真老头,我来了!”见到常真禅师安好无恙,应南图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这样说道,他的语气,随意自然,好像也是在天宁寺中一样。
“阿弥陀佛。”听得应南图的话语,常真禅师双手合十,然后睁开了眼。他的眼光,满是慈悲。
看到常真禅师的反应,应南图不由得失笑,果然是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还是一句阿弥陀佛呀。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秀山这里露重风大,没有什么可看的,我们走吧,还是天宁寺好。”打过招呼之后,应南图这样说道,意思是打算带着常真禅师离开了。
完全当庭院中站着的几十人不存在一样。
“应公子,我们这次劳师动众将你请来,不是为了让你和常真禅师叙旧的。千秋钱庄的印鉴呢?”那几十个左家仆从中,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冷哼着说道。
他的话语一落,站在常真禅师旁边几个人,就立刻抽出了兵器。下一瞬间,两把明晃晃的利剑,已经架在常真禅师的脖子上了。
庭院的气氛猛地变得肃杀起来。
应南图的笑容慢慢隐了下去,他定定地看着左管家:“千秋钱庄的印鉴,我是带来了的,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本事取了。”
“少说废话!将印鉴拿过来,不然我立即咔嚓了他!”左管家说道,使了个眼色,就见架着常真禅师的两把剑,更近了几分,眼看就要到肉了。
这样的场合,左良哲自然不会出现,现在庭院内,做主的,就是左管家了。左管家始终记得左良哲的吩咐,那就是先将印鉴拿到手,然后才杀人灭口!
有常真禅师在手,就算应南图会飞,也没有用,还不是乖乖束手就擒!老爷的交代,我一定会顺利完成的!
左管家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心想道千秋钱庄印鉴必定能得到,应南图也必死无疑。可是下一刻,他的笑容顿住了,三角眼睛都瞪圆了,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庭院门外,那是什么?
原来,是庭院的们再次被打开了,好几个人走了进来,而这些人的手中,都拿着利剑,更重要的是,他们手中的利剑,也架在别人的脖子上!
这些“别人”,是左管家无比熟悉的,这些人,都是他的主子!被人用利剑架着的,正是左良哲的子子孙孙!本应上朝办公的、在国子监上学的、在官学听教的,竟然都被人架着脖子出现在这里!
“大……大公子……”当左管家看着最后一个被押进来的人时,忍不住惊叫了出来。这个人,是左良哲的嫡长孙,中书舍人兼集贤殿侍读学士左彦!是左家第三代最重要的子嗣,没有之一!
庭院中站立着的几十个左家仆从,也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他们都呆呆地看着进来的人,所有的动作都顿住了。
“沈其。小心点。可别伤了左大人。左大人刚兼任了集贤殿侍读学士一职,乃国之栋梁,伤不得的。”应南图笑着说道。但是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有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冷然。
左家的人会吃惊吧?现在情势已经逆转了!自己手中掌握着的,是左家第三代、第四代最重要的血脉,是左家的未来根基!只要左良哲还想着保存左家,那么他就不得不屈服于自己!
为了捏住左家的命脉,他和沈家的势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作起来。才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扭转所有的局面。
即使应南图没有亲眼见到,也能想象得到那样一个个场景……
集贤殿内,楼盛怀和古文澜商量着如何将左彦运出宫。刚才楼盛怀以请教施政仁德为由。接近了左彦,趁机弄昏了他。只有将他送出宫,及时送到应南图手中,常真禅师和应南图。才有一线生机。
“左家的小厮是守在集贤殿门外的。我去引开他!你且扶着左彦出宫,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他得了急病,必须马上出宫。这个是出入令牌,能混得过去的。”
古文澜漂亮的眉目,有着难以描述的凌厉。这个危局,他一定要助表妹挺过去,决不能让皇上砍掉沈家的一只臂膀!再说。常真禅师曾帮他批命,让他躲过了京兆官员们的拉拢。这是恩义;沈家乃是他外祖之家,多年来相帮相助,这是情意。
恩义情意俱在,就算冒险,又有何惧?
“好的,我们兵分两路行事。”楼盛怀点点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的心里,也在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左彦送出宫!
国子监的情况,沈则儒的嫡幼子沈余柏是很熟悉的。国子监西侧墙壁有一个隐秘的破洞,是他们这些国子监生才知道的,又彼此心照不宣遮掩住的。
如流处的人,很轻易就从这个破洞进入国子监中,找到了在国子监中就学的左氏子孙,并且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带走。
至于官学中的左氏子弟,那就更加好办了。官学管理一向不怎么严谨,外来人员也庞杂。应南图的属下,是直接从官学大门进去的,当然最后出来的时候,是夹持着左氏子弟翻墙出来的!
不管是沈家的姻亲,还是如流处的人员,抑或是自己的属下,都前所未有地迅猛,似乎带着无坚不摧的力量。当这些力量集合起来,就有了惊人的效果!
沈宁的办法,就是以左家的根基血脉,来换得常真禅师和应南图的平安。当应南图得知这个办法的时候,心中的震动久久不能平息。
若论谋算人心,整个大永,恐怕没有几个人能胜过自己妻子了。她知道,左良哲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在左良哲心中,左家的血脉根基,远比千秋钱庄印鉴和应南图的性命来得重要!
以一家一族的血脉根基,来换取两人的平安,这个交换,左家不得不做!不然,左良哲所谋划的帝心和富贵,根本就没有了意义!
左家培养一个左彦,花了多少精力物力?尤其是他现在兼官集贤殿,乃是左家承前启后的人,左良哲一定会保住他的!
更何况还有其余的左家子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左家自求多福都来不及了!还能肖想千秋钱庄印鉴?
纵横之术,就是谋算人心知道,知道了人心所在,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这是当年俞正道的教导,也是沈宁一次次的运用。只是所有的纵横之术,都要有与之相配的力量。
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有限了,只有当家族、姻亲、故旧等等所有的势力都聚合起来的时候,才能完成这一次逆转,这也是宗族意义所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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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准备反扑!
秀山上的事情,正如沈宁所预料的那样。
当刀架在左彦脖子上的时候,当左家那些主子们在应南图手中的时候,不管左管家手中有怎样的布置和倚仗,都无法施展了。
“左大人,应某只是想常真禅师安然无恙。让你的管家将常真禅师送过来吧,我保证不动你分毫。”应南图平平地说道。
他的话一下,沈其的刀子便离左彦的脖子更近了一些,令得左彦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一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刀架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知道,大刀就要切进他皮肉里面了。
“左管家,立刻放了常真禅师!祖父那里,自有我担待!”左彦这样喝道。情势已在认下,如今只能放了常真禅师。
祖父的计划他是知道的,千秋钱庄的印鉴他是很想得到的,但是这两者在自己的命面前,迅速让路。
当常真禅师站在沈其身边的时候,应南图的心终于完全放了下来。只要常真禅师安全了,他就不再受制于人,这几十个左家仆从根本就不足畏惧。何况有沈其和秋梧在一旁接应,顺利下秀山,这是必然的。
只是在放开左彦之前,应南图凉凉地说了一句:“左大人,应某既然能请得来左大人一次,就请得来应大人第二次!”
这句话中的威胁表露无遗,左彦听了之后一动也不敢动——那大刀。还是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生怕动作大些就见红了!
就算是沈其的刀已经拿开了,左彦和左家的子孙。已经顺利站到了左家仆从那边,可是左彦仍然浑身僵硬,他不敢下令让仆从们攻击应南图等人。他的心中,在评估着应南图这句威胁的效力,却发现自己心中惧怕不已。
他真的怕应南图能再绑他一次,那种刀架脖子上的滋味,太让人难受了。他不想再尝试一次!
左彦没有说话,左家的其余子孙们,还在瑟瑟发抖。年幼的,甚至开始抽噎起来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作为门下侍郎的子孙,有那样的家世门楣。一向是得瑟作威惯了的。哪料到会有被绑被刀架着一天?
如今他们只顾着后怕了。
而左家的仆从们,没有主子们的吩咐,当然也不会动。左管家倒是很想截住应南图他们,可是他发现自己喉咙干涩,艰难得开不了口。
“左大人,今天的事情,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吧。如果京兆百姓知道,他们尊崇的常真禅师。被皇后娘家、门下侍郎府的人绑架了,还是为了钱财一事。你说京兆百姓们会怎样想?京兆官员们会怎么想?皇上……又会怎么想?”
见到左彦等人这个样子。应南图又开口了,这说出来的话,仍是威胁,而且是效果惊人的威胁。
应南图话语里的意思,左彦身为朝官,当然知道。若是左家意图谋害常真禅师的消息传了出去,光是京兆百姓的口沫,就能将左家淹没!更有御史台和国子监那些官员,能把左家弹劾至死!——现在御史台的主官杨简锐,和沈华善是有香火情的!
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影响到左家在宫里的最大势力,那就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名声,会有损害。若是更严重,就会有官员认为,皇后娘娘德行不足以为一国之母,会有言官弹劾废后!
若是这样,左家就完了!
“你……”左彦的脸色惨白。应南图的语气和眼神都在明明白白告诉他,若是左家子孙被绑的事情传了出去,那么他想的最严重效果,必定会出现!
应南图看到左彦惨白的眼神,双眼眯了起来,知道左彦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能在宫中集贤殿将人送出来,还能去到国子监和官学将人掳走,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对沈家和自己,必欲除之而后快!
现在,这个事情绝对不能传到皇上耳中。幸好,如果此事传了出去,第一个垫尸底的,就会是左家!
应南图相信,此刻左彦恨不得封住所有人的嘴巴,绝对不能让秀山上的事情泄露出去!左家能盛起,靠的就是皇后左氏的身份,怎么会自取灭亡?
果然,左彦点了点头,这是答应此事绝对不会传了出去。
“那么,左大人,我们就先行告辞了!秀山快临冬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应南图扬了扬嘴角,这样说道,仿佛左家就是请他来赏景的一样。
就这样,应南图和常真禅师等人,就在左家一众主子仆从复杂的目光中,离开这座院落,消失在山路处,只有隐约的话语,还随山风飘来。
“常真老头,你受累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与此同时,在永福大街中,左良哲还在等待着左管家的消息,心情颇为紧张。那枚印鉴到手没有?应南图解决了没有?
这样的等待在他心头晃荡,就连书房里的闲书也看不下去。不知道什么,在等待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他反复将整个过程回想了一遍,觉得每个环节都妥当了的:常真禅师已经在手,秀山上的人手足够多,应沈两家都在监视着没有动作……
这么多的布置,左管家会将事情办妥吧?左良哲这样想道,心中却越来越紧张,眉眼也不住跳动。
就在这个时候,书房门“咚咚”急速地响了起来,有哪个仆从胆敢这样子敲门?左管家平时是怎么管教人的?左良哲眼中闪过不悦,正欲发怒,却听到了让他的心都差点停跳的话语。
“禀告老太爷!大少人不见了!在国子监和官学的主子们,也都全部不见了!”说话的,是左良哲院子管事,他的声音,带着惊恐和颤抖。
当他知道各位主子都不见了的时候,吓得双腿直哆嗦。想都没有想,就急忙敲响了左良哲的书房门,将事情报与他知道。
那么多个主子,几乎同时间不见了,而且还不知道怎么样不见的,只剩下跟随他们的小厮仆从们回来报信。就连在中书省任职的大公子,也都不见了!这猛然发生的一切,让左管事感到难以置信。
听完左管事的汇报,左良哲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却很快就回复正常了。他终于知道自己心中的不安从何而来了,也知道自己的眉头为何一直跳动了。
原来是这样!应南图会这么顺意上了秀山,原来是他早就有后着!他装作受制于人,却不动声色地布好了局,派人绑了左家的子孙血脉来交换!难怪可以这样有恃无恐!
可是,那是他的嫡长孙,那是他左家的血脉,如果没有了这些人,左家难以为继,家族都无法顺利繁衍!若是家族都不能繁衍下去,就算有再多的权势再多的富贵,又有什么用呢?
对于家族来说,人,始终是最重要的。
这一点,左良哲知道,是以他也知道,秀山上人质交换,是必然的事情。常真禅师已经没有用处了,谋划的千秋钱庄印鉴,不可能到手了!
“不用着急,他们很快就能回来了。”跌坐在书桌上,左良哲说道,面色颓败。左家的子孙命脉都握在别人手中,还能有什么胜算?!别说是要了应南图的性命,子孙们能平安归来,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左良哲忽然就有了恐惧。应南图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将自己的子孙血脉控制住了,就连本应在宫中集贤殿的嫡长孙左彦,也能被他们掳了去!这是何等快速的反应,又是何等强大的势力!
恐惧之余,左良哲也在想着,此事该怎样善后。自己在景兴帝那里信誓旦旦,道是一定会砍掉沈家的臂膀,一定会将千秋钱庄的印鉴送上,为此,他还不惜绑架了德高望重的常真禅师!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只想着得到千秋钱庄印鉴,只想着事成之后帝心所向,却没有想到,此事会落败的。那么,如今该如何收场?该如何像皇上交代?
一定要向皇上如实说,沈家和应南图有那样的势力,有那样的钱财,所以他左家才会不敌!更要让皇上知道,他们的势力已经渗透进宫里,能轻易将人送进送出。如果皇上知道了这些,那么沈家和应南图就完了!
只是,左良哲等到嫡长孙左彦回来的时候,却知道,秀山上的真相,是绝对不能让皇上知道了。不然,首先完的,不是沈家和应南图,而是自己的左家!
势,已经尽在别人掌握之中了!
而沈宁在见到应南图和常真禅师平安归来之后,不禁落下了眼泪。心中的忧惧和喜幸,这才完全释放出来。
她真的怕应南图有差池。
“既然你们已经平安归来,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以去做了!”沈宁擦干了眼泪,这样说道。
君虽为仁义,几且伪哉!
主不仁,才致今日之祸事,有一,就定必会有二。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会再一次发生。想要两个印鉴兼得?哪有那么容易?!
反扑,是她要做的事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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