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说秦
孙乐看到赢昭走来,连忙前一步,叉手一礼,朗声笑道:“楚人宋成见过王太子!”
王太子?
赢昭眼睛一眯,清秀温厚的脸迅速地闪过一抹满足来。
他收起满足,对着面前笑得极为可亲的孙乐叉手道:“宋子言重了,赢昭不过只是秦侯四子而已。”
孙乐哈哈一笑,和赢昭分主客坐好,她提起酒斟,一边给赢昭倒酒一边笑道:“秦侯之位迟早属于王太子,殿下又何必过歉?”
赢昭笑了笑,他温和地看着孙乐,慢慢地举起几的酒水品着。
他这酒水喝得甚慢,直是一.口一口地抿着,他神情十分镇静,仿佛等着孙乐说下去。
可是,孙乐只这么说了一句后,仰.头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便转过话题笑道:“久闻中原之地繁华,成首次来此,当真是感慨不已啊。”
孙乐啧啧几声后,举起酒杯朝.赢昭晃了晃,笑眯眯地说道:“秦地当真是人杰地灵,怪不得出了殿下这般的人杰。”
她闭口不提王太子的事,令得赢昭隐隐有点不快.不过这不快他转眼便掩藏住,他好整以暇的把杯中酒水也一饮而尽,呵呵笑道:“我中原之地乃龙走凤飞之处,自是人才辈出。”
他说到这里,温厚地看着孙乐,笑道:“恕昭愚昧,竟是.不曾听过宋子之名。敢问子有何能,令得楚王如此看重?”
他竟是一转眼便对孙乐进行反击了!
孙乐在心中暗暗叫好!眼前这个赢昭虽然在天.下间的名声远不如赢秋那般大,现在看起来也不是普通人。他这句话是在置疑自己的身份和资格,逼着自己不安之下向他亮牌啊。
当下,孙乐哈哈.一笑,双手一拊,赞叹道:“殿下所言不虚,成确是无名小卒。”她说到这里,见赢昭脸露诧异之色,又是哈哈一笑,再次叹道:“殿下果是人杰!”
说完这句话后,孙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笑过之后,笑过之后,她目光转向楼叔。
看到她看到楼叔,赢昭在旁接口道:“楼叔是我心腹。”
他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开口了。
孙乐笑了笑,目光从楼叔身移开,她转向赢昭,举斟再给他把酒杯满,徐徐地说道:“成从楚地来,早在来之前听人说过,秦侯有数子,最宠者殿下也,而最得军心者,却是十三殿下。”
赢昭一听到‘十三殿下’的字眼,脸浮出一抹冷色。
孙乐笑了笑,继续说道:“秦共有精兵四十万,车二千乘。这一次秦与三国联军攻楚,十三殿下所率者,便是精兵三十五万,车一千六百乘!可谓倾一国之精锐而出。”
赢昭听到这里,端起杯中的酒水抿了几口,神情自如的作耐心倾听状。
孙乐道:“赢十三殿下得尽军心,深受父老爱戴,这一年来,更在秦侯面前百般奉承,深得秦侯信任。”
孙乐双眼炯炯地看着赢昭,身子微倾,沉声说道:“敢问殿下可否想过,他日十三殿下大胜回归,挟国之精锐,要求秦侯立他为王太子时,殿下将如何自处?”
孙乐话音一落,赢昭清秀温厚的脸色白了白,他强笑道:“十三弟好名,他不会如此做来。”
他说得肯定,可语气却有点虚,显然心中也没有底。
孙乐笑了笑,淡淡地说道:“不错,十三殿下所图者,不是秦侯之位,而是逐鹿中原,成万世基业!他是不会如此做来!”
孙乐的‘逐鹿中原,成万世基业’几字一出,赢昭微不可见地嘴唇一抿。
孙乐长叹道:“如十三殿下这样的人,他不会强迫秦侯封他为王太子。他只会把那三十五万精兵牢牢握在手心。只要兵权在握,就算是秦侯对他说话时,也会小心三分!如他要处置什么人,秦侯忌惮于他,怕也会听从一二!”至于这个什么人,自然便是赢昭了,这一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出来。
在赢昭有点发白的脸色中,孙乐冷冷地说道:“只要兵权在握,赢十三想当王太子,那只是一句话而已!成不知,十三殿下成为秦侯之时,将会如何安置殿下?”
至此,赢昭脸色大变!
孙乐点醒了他一个没有重视过的问题,那就是兵权的重要性!以前赢十三虽然统领十万精锐的虎威军,可是他赢昭也不差,手中的兵力也有近五六万,而且还深得父侯欢心。
这一次,赢十三手中所有的可是秦国全部的精锐,不只是他自己手中的,连父侯手中的兵卒也都在赢十三掌控当中。
他一直与自己作对,兄弟之间势同水火,无法共存。现在他又手拥重兵,而自己却是毫无反抗之力。他不管是想当王太子还是想当秦侯,或是想取自己的性命,连父侯在内无人可挡!这,这,自己怎么就糊涂了?居然让他顺利的得到了全国精锐,让自己落到了如此被动的境地!
赢昭与赢秋对抗多年,一直知道他对兵权是如何的看重!这三十几万精兵入了他的手,那是不可能吐出来了,绝对不可能吐出来了!赢昭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他也看重兵权,可愣是没有明白这兵权如此重要,竟然事关他自己的生死和前程!
这个时候,赢昭完全明白了,赢秋之所以挑起这次战争,为秦称霸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要借这个机会把兵权全部抓到手中啊。看来,他与自己争了这么多年,不耐烦了!他要对自己下手了!他大胜回归之时,便是自己走投无路之时!可笑的是,要不是楚使点醒,自己只怕临死也还处于懵懂当中。
赢昭越想越是心中惶惶,越是不安之极!他白着脸,不知不觉中已汗湿浃背。不止是他,连一旁的楼叔也是脸色如土。
忽然,赢昭记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当下他从塌直起身来,朝着孙乐深深一揖,沉声道:“昭无知,幸得先生点醒!还请先生救我!”
话音一落,他又是深深一礼!
孙乐连忙站了起来,还了一礼,清声说道:“殿下何必多礼。成本为此事而来,自是知无不言。”
赢昭连连点头,他得到了孙乐的承诺心头便是一松。
他清秀的脸挤出一个笑容后,伸袖拭了拭额头的汗水,再次坐下。
孙乐提起酒斟,给赢昭和自己再斟了一杯酒。
“殿下,请饮!”
“饮!”
两人同时仰头喝下杯中的酒后。孙乐把酒杯放下,抬头看着赢昭,徐徐说道:“田公只有一策: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
赢昭不解地问道,“何意?”
孙乐笑了笑,眯着眼睛说道:“如今赢十三大军在外,无暇顾及咸阳城中。殿下只需在此时成为秦侯,他就算大胜而归,介时也是殿下的臣子!为君者要臣子放下兵符,束手待擒,他还敢有二话不成?”
赢昭怔怔地看着孙乐,半晌苦笑道:“可是父侯那里,他春秋正盛,又怎会在此时把王位交付于我?”
他说到这里,身子一倾,双手握孙乐的双手,连声说道:“先生大才,还请教我!”
“不敢!”
孙乐抽回双手,连人带塌向后移了移,低头叉手道:“田公言已尽,成非足智多谋之士,愧对殿下厚爱!”
孙乐说到这里,头一直低着,久久都没有抬起来。
赢昭失望地望着她,半晌后他砸了砸嘴,喃喃说道:“当真无策乎?”
“不敢有瞒殿下。”
赢昭沉默了,孙乐也沉默了,整个三楼变得安静之极。
也不知过了多久,赢昭长叹一声,“既如此,我们回。”说罢,他扶着几慢慢站了起来。
赢昭精神状态很不好,站起时身子还晃了晃,险些摔倒。
楼叔连忙前一步,抢先扶着他的胳膊向楼梯走去。
他们刚一转身,孙乐便向一旁侯着的陈立使了一个眼色。
陈立见状,连忙前一步不解地问道:“宋子,我观赢十三亦是磊落君子,四殿下是他亲兄弟,他难道真会下毒手不成?”
陈立的声音偏小,状似在悄声询问。不过楼叔和赢昭刚转身,离两人很近,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赢昭听得陈立的‘亲兄弟’三字时,嘴角向一扬,清秀的脸浮出一抹嘲讽和冷笑,还有恨意。
正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孙乐的轻叹声,“有所谓‘无毒不丈夫’,赢十三乃成大事之人,哪需要顾及这等亲情?有朝一日他成为天下共主之时,谁人会记得他以前的过错?‘窃钩者诛,窃国者为侯’自古皆然!”
孙乐的叹息声很轻,语气也很随意。可是,她那句‘无毒不丈夫’和‘窃钩者诛,窃国者为侯’一入耳,赢昭便是身子一僵!心中一凛!
楼叔正在扶持着他前行,见他突然僵住了,不由奇怪地转头看向赢昭。
这一转头,楼叔赫然发现赢昭清秀的脸一阵红一阵青,隐隐还有咬牙切齿之相。他不由大惊。
就在楼叔准备发问时,赢昭迅速地收拾好表情,甩开楼叔的扶持大步向楼下走去。
‘蹬蹬蹬’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他们的马车离开酒楼老远,陈立才转头对着孙乐叹道:“‘无毒不丈夫’和‘窃钩者诛,窃国者为侯’?这两句话太过骇人,田公是从何得知的?”
他也不待孙乐回答,径自喃喃重复了这两句话几遍后,望着孙乐感慨地说道:“田公大才,竟是深不可测!”
这是陈立第一次露骨地夸奖孙乐。
孙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陈立又看了一眼赢昭远去的马车一眼,问道:“也不知此子刚才想到了什么,竟是如此受震动?”
孙乐不答。
陈立又喃喃说道:“难道这样便能令秦兵自退?”
孙乐也不答。她只是低敛着眉眼,沉声说道:“走。”
“诺。”
“通知下去,马起程,一个时辰内需离开咸阳城!”
“为何如此着急?”陈立不解地问道。
孙乐笑了笑,很是悠然地说道:“虽然我的话说得够隐晦了,可是还得防备被人杀死灭口!”
她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走,见陈立半天都不跟,不由转头对着一脸怔忡疑惑地陈立笑道:“走!逃命要紧!”
“诺!”
第220章 风雨之前
赢昭坐马车后,脸色放松了少许,那温和的眼神也恢复了平静。可是以楼叔对他的熟悉,一眼便可以注意到,他的嘴唇抿成了紧紧的一线,从这个小动作看来,四殿下一直处于极度地激动当中。
赢昭确实激动着,那宋成最后说出的‘无毒不丈夫’和‘窃钩者诛,窃国者为侯’的话,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的心脏。不,不止是这一句!还有那句‘有朝一日他成为天下共主之时,谁人会记得他以前的过错?’同样也直中他的心脏深处!
这一番话,清楚地提醒了他,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出了一个可怕的疯狂的计划。那样的计划要是在往常,他是想也不敢想,不但不敢想,几乎是不敢梦!可是现在,那计划便如附骨之蛆,在他的脑海中久久盘旋不去!而且越想越觉得那是唯一的,也是可行的法子!
生还是死,就在一念之中!
现在的他,已别无退路!
赢昭的嘴唇越抿越紧,越抿越紧,渐渐的,他平和温厚的脸闪过一抹戾色!这戾色如此阴狠,使得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楼叔紧张地叫声传来,“四殿下,你怎么啦?怎地脸色如此不好?”
楼叔的声音一入耳,赢昭迅.速地压下激烈跳动的心脏,沙哑地说道:“我没事。”他说到这里,一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楼叔一直跟着我,他也听到了那席话,到了那时候,他会不会由此想到了是我所为?不行,他不能留!不止是他,还有那个什么楚人!他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迟不说早不说在我离开的时候说了?而且句句细思起来,分明就是有意而为!对,他一定是有意的,他是在告诉我如何行事!这种事如此阴私,待事发时那楚人如果多嘴,我岂不是后患无穷?不行,那些楚人也留不得!”
赢昭想到这里,心中杀机已盛,他.又想道,“我记得这伙楚使只有几十人,里面也没有名气响亮的人物。这样的一批人死在哪里也不会起眼!”
他想到这里,半眯的眼神中闪.过一抹阴毒,这阴毒转眼既逝,当他再睁开眼时,已依然是一脸的温厚平和。
赢昭主意已定,却顾及着楼叔不能马下令,只能.等着马车慢腾腾地晃悠到府第,再支走楼叔,经过再次的细思后,他终于下了一连串的指令。
“什么?那些楚人在一刻钟前离开了咸阳城?”
赢昭不敢置信地盯着跪在身前的剑师首领,嘴唇.抿得紧紧的,清秀的脸闪过一抹戾色后,冷冷地说道:“好快的手脚!宋成,宋成?他当真是无名小卒吗?”
恨恨地说到这里,赢昭突然想道:会不会那宋成.便是田公孙乐?不,不会,那孙乐不过是一妇人,她不会如此胆大包天!
伏在地的剑.师久久没有等到赢昭的怒笑声,黑瘦的脸越来越白,越来越白。半晌,他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赢昭,低声说道:“殿下,要不要派人出城追击?”
“出城有个屁用?”赢昭被这人一句话又激起了冲火,他砰地一脚,重重的把剑师踢得仰翻在地。他没有注意到,这剑师挨了他一脚后,反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哼,那宋成把我的行为估计得如此精到,你们追出城也杀不了他!何况还会惊动十三!滚,滚!”
赢昭即使是怒喝,声音也有刻意地压低。他这滚字一说出,剑师连忙应道:“诺一边应诺,一边向外奔去。
这剑师才跑到门口,赢昭的喝声再次传来,“回来!”
“诺!”
“他们是跑了,有一个人却没有跑!过来一点,本殿下有件万分隐密之事交待于你!”
“诺!”
孙乐天生谨慎,别说是赢昭没有派人出城追击,就算派了人也追她不到,因为她再次给自己换了一个妆,变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贵女。
三十人的车队,要到哪里都是无比的方便。孙乐一出咸阳城的势力范围中,便叫停紧赶急赶的众人。
“田公?”
两个应令而来的楚人叫道。他们已是队伍中仅剩的楚人了,刚才孙乐把车队停下后便叫他们过去。可他们过来了,孙乐却只是怔怔地望着东南方向出神,久久都不说一句话。
“田公?”
两人再次小心地喊道。
孙乐长长地睫毛扇了扇,目光慢慢从东南方向移开,转到了两人身。
她静静地望着两人,如秋水般的双眸中浮出一缕淡淡的,说不出是忧伤还是悲凉的情绪。
在孙乐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两个楚人更手足无措了。他们也是贤士,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可这个时候只觉得田公孙乐显得很是古怪,她的眼神中仿佛有着无尽失落,有着无尽不舍。
孙乐扇了扇长长的睫毛,低声说道:“此次诸事已了,我有一交给你俩带给楚王。”
两个楚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说道:“田公不随我等回楚乎?”
孙乐摇了摇头,在两个楚人有点不安的神色中,她笑了笑,低眉敛目地说道:“战争刚起,我还得留在这里居中策应。”
她这么一说,两个楚人便说不出话来了。基本,他们虽然一路跟随孙乐而来,却压根没有弄清她此行到底做了些什么事!除了韩国因她的一席话没有参加联军外,孙乐其余的行动他们是一点也不明白。
因为不明白,他们虽感觉到孙乐这句‘居中策应’的话不尽不实,却也无法反驳。
孙乐不再多言,返身从马车中拿出另一个铜盒交给两人,低声说道:“请把此物面交楚王!”
“诺!”
左边的楚人凛然应道:“一定面呈陛下!”
右边的楚人也说道:“誓死也不会把它落入敌手!”
两人言语铿锵,沉而有力。孙乐却是勉强一笑,低低地说道:“这,也没有那么打紧。”她的声音真的很低,很低,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两个楚人只见她嘴唇蠕动,当下认真地侧耳倾听着。孙乐瞟了两人一眼,声音略略提高,“就这样了,去。”
两人略一迟疑才凛然应道:“诺!”
给两人准备了几十金后,孙乐等人目送着他们的马车渐驶渐远,渐驶渐远……
陈立见孙乐一直呆呆地对着东南楚国的方向默不吭声,便策马向她靠近,低声问道:“田公,下面欲往何处?”
“欲往何处?”
孙乐喃喃重复了一遍。她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陈立,直看了一会才清醒过来,断然说道:“就留在秦魏之境,待此战了结后再说!”
“诺!”
朗声应诺后,陈立嘿嘿一笑,策马向孙乐的马车凑了凑,一脸谄媚地说道:“孙乐,你究竟是如何安排的?为何我一点也没有看明白?”
孙乐转过头来冲他一笑,回了一句,“日后自知!”
她声音一落,陈立清秀的脸便是一黑。
在孙乐等人离开咸阳的时候,四国联军也正式抵达了楚国边境,八十来万大军在离郢仅有三百里远的平原,一字摆开了阵势,等候着楚军的到来!
这平原是经过楚军允许,双方精选的战场。地方开阔,一望无垠尽是平原,正可杜绝楚军再次使诈。
赢十三端坐在营帐中,修长的手指正温柔地抚过琴弦,他的动作极轻,极柔,手指拔动处,一串悠扬悦耳的琴声在夜空中响起。
琴声传荡,传荡,它是那么的悠远。可这悠远的琴声,混合在马闹人喧声中,却一点也不显眼了。
这时正是夜间,四国联军的营地燃烧着无数的火把,这些火把如此之多,光亮如此之艳,直把夜空照得恍如白昼。
正当赢十三低敛着俊雅的眉目,静静地沉浸在琴声的世界中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在帐外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声朗喝声传出,“殿下!楚军已发,五日后便可与我一战!”
直过了良久,赢十三清雅的声音才混在琴声中传出,“善。”
脚步声渐去。
又过了一会,一阵脚步声再次传来,这一次那人没有停留,他直接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全身披铜挂甲的白脸汉子,他径直走到赢十三后面,在军卒的帮助下脱着盔甲。
铜甲很沉,直脱了半晌才脱下。白脸汉子晃了晃手,转过身走到赢十三旁边的塌几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饮下后,他郁怒地喝道:“吴魏两国的匹夫当真无礼!居然敢对我说,除非秦兵先攻,否则他们决不先!哼,国家很小,这口气倒是很横!”
琴声戛然而止,赢十三转过脸来,墨黑的双眼定定地落在白脸汉子的脸,沉声问道:“吴魏两国都是如此说来?那越国呢?”
白脸汉子提着酒斟便往嘴里倒酒,汩汩的酒水流动声中,一小半的黄酒顺着他的胡须一直流到喉结处,流到衣襟内。
一口把酒饮去一半,白脸汉子才伸袖拭去嘴边的酒水,回道:“越人倒是识趣,答应了楚人一来便由他们率先发动攻击。”
赢十三闻言点了点头,他转过头,皱眉看着帐外闪烁的焰火,沉声说道:“不知为何,这一次我这心总是七八下地乱跳着,好似有什么事被我忽略了一样。”
他说到这里,自己摇了摇头,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含笑道:“楚人倾全国之力,也不过是三十万卒,我方尽是精锐,且三倍于它。我实是想不出此战不胜的理由!蒙其,我们秦人称霸天下,便是由此战开始!哼,由着吴魏小国去搪塞犹豫,恼了我,本殿下灭楚后反戈一击,灭了他们去!”
第221章 秦国惊变
五天后。
楚军到达后,联军足足让他们休整了两个时辰,赢十三才挥动帅旗,号令八十万兵卒向楚军步步推进。
联军在迫近楚军只有二十里时停下了。
漫无边际的荒原,两队百多万军卒整整齐齐的排成队列,森然相望。
赢十三骑在高大的白马,一身盔甲,外披红色披风,风猎猎吹过,拂起他的衣袍。这时刻,他俊雅的脸带着淡淡的笑,墨黑的双眸晶光闪动,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锐气,一种慷慨激昂的兴奋。
他昂起头,抬眼望着对面荒原的楚军,兴奋地想道:就从这里开始,一切就从这里开始!天下诸子碌碌,只有这楚弱还有一点本事。只要我这一次灭了他,我大秦便再无敌手!我统一中原,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他想到这里,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胸口中那奔涌的激情!
这时,马蹄声响,蒙其策马来到了赢十三的身后。
蒙其与赢十三一样抬头眺.望着楚军的阵营,眺着眺着,他突然说道:“这楚夷倒是知礼了!次齐魏韩三国攻他时,他可是丝毫不按规则地把对方引到了田坎山陵区,这一次却安静的与我们在荒原中摆开阵势?”
赢十三冷冷一笑,轻哧道:“他可从.不曾安静过!”说到这里,赢十三长剑一指,点向楚军后面的青山隐隐处,说道:“此去百里,只一方狭路!两侧尽是高山,出口狭而长,而且谷中杂草繁茂。楚军只要退入其中,我等便束手无策,如我方无意中踏入,那是插翅难飞!”
赢十三说到这里,哈哈笑道:“那.可是一进可攻退可守的宝地啊,那楚弱与我们约定此处作战,真是用心险恶!哈哈哈哈,可他小看了我赢秋,我偏要与他在这种地方作战,偏不会如他心愿地追击于他!哼,阴谋狡计只可用于双方势力相等时,现我方实力是他三倍,这一次他纵百般算计也是死路一条!”
赢十三朗朗的笑声远远传出,众军被主帅这自信.而张扬的笑声所感,一个个转头向他看来。每一张脸,都带着兴奋,激动。
只有吴侯和魏侯两人默不吭声地看着这一切,目.光中闪动着疑惑:不是说楚人有策令秦兵自退么?怎地明天就要正式攻击了,还依然没有半点动静传出?
“驾——”
赢十三厉喝一声,脚跟一踢,策马向楚军方向急.奔而去。
一众主帅本来.都安静地站在山坡观看,此时他这么急冲而出,不由都吓了一跳。蒙青连连策马跟。
赢十三胯下的本是万中无一的良驹,此时全速而行,直是快如闪电。蒙青连连踢着马腹,大声叫道:“殿下,殿下!快停下,快停下——”
他扯着嗓子嘶喊,可声音刚一出口便化入了风中,迎风冲出的赢十三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马行如电,转眼间便冲出了十来里,转眼间楚人的阵营清楚地出现在视野中!
“哈哈哈哈……”大笑声中,赢十三根本没有减缓前冲的步伐,随着他的急冲的身影,前方排成了阵列的楚人隐隐出现了躁动。
天啊,隔楚人只有三里不到了!
蒙青心中又惊又乱,他嘶哑地吼道:“赢秋,快快停下,你莫不是疯了癫了?”
就在这时,赢十三猛然扯住了奔马,那马因冲得太急,突然人立起来,“嘘溜溜——”地发出一声嘶鸣,倒退两步才稳住身躯。
蒙青如狂风一样冲到赢十三的身边,沙哑地叫道:“十三殿下,你怎么如此……”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哑住了,因为对面的楚军在一阵躁动后,一个全副盔甲的青年王者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楚弱王出来了。
赢秋一看到楚弱王,仰头便是一阵狂笑,笑声刚止,赢十三朗朗地叫道:“楚弱,你也是当世英雄!足可当秋的对手!可惜现在秋没有这个心情与你慢慢的厮磨,这一次秋要胜之不武了!哈哈哈哈!撼哉!撼哉!”
他的叫声中注入了内力,声音给远远地传荡开来。一时楚人三军尽皆得闻。声音一落,赢秋也不再多言,他朝着楚弱王意味深长地盯了几眼,又是一阵大笑后,突然拔转马头向回冲去!
直到赢秋冲出老远,蒙青才从怔忡中清醒过来,他急急策马跟了去。漠漠荒原中,两道人影如烟一样一冲而来,转眼又是一冲而回。
蒙青一直冲回了老远,一直到与接应自己的剑客们会合,还错愕地看着赢十三:殿下如此急冲过去,便是为了跟楚弱说那么一句话么?
“陛下,这赢秋当真英雄也!”
文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止是他,弱王身后的一众楚人的眼神都有了些微妙变化。这是个崇尚个人气节的时代,本来他们对赢秋与诸国联军共同犯楚还有点不屑的,现在赢秋这么一冲一喝,这些楚人便觉得这赢秋敢作敢当,不愧是个人物!
楚弱王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他一双厉目紧紧地盯着远去的赢秋,暗中冷笑道:赢秋,纵你算计百出,这一次怕也是落了空了!
双方约定大战的日期是第二天,今天只需看一看对方的阵势便可各自歇息了。
第二天辰时一到,双方战鼓“咚咚——咚咚”地响破天际,赢秋端坐在营帐中,连出去一观的心思也没有。
不一会夫,蒙青掀开帐篷走了进来。他冲着赢秋一叉手,朗声道:“殿下,越军已向楚人攻出!”
“善!”
赢秋朗朗一笑,提起酒斟给蒙青倒了一杯酒,笑道:“请饮!”
蒙青没有应声坐下,他望着赢秋,迟疑地问道:“殿下不欲一观?”
赢秋哈哈一笑,摇头道:“越人只是试攻,秋懒得前去。”
蒙青在他对面的塌盘膝坐下,沉声道:“楚人确实精锐,我观那黑甲军与我虎威军实不相下。吴魏两国都不愿先攻,现越人攻了,如损耗过大,末免会埋怨殿下!”
赢秋嘴角一扬,漫不经心地笑道:“损耗过大?我巴不得他们全部埋尸于此!”他说到这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淡淡地说道:“可惜的是,吴魏两国过于狡猾,居然百般推拖不敢先攻,令我不能借楚人之人除去他们。吴魏既不出兵,越人就算出兵也必不会尽全力。你等着,越人这一冲击只要略有受挫,就会撤兵求助于我!”
蒙青点了点头,他皱眉道:“这么说来,介时与楚人正面对战的,还是我秦卒?”
赢秋仰头喝下一杯酒,说道:“然。不过楚军远弱于我,此事不足为虑。我虎威军只要冲乱了楚人阵营,吴魏越便会信心大振,到那时,大胜已临。”
蒙青肃然应道:“殿下算无遗策!”
赢秋哈哈一笑。
正当他的大笑声破空而出,远远传扬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个急喘的声音从帐外传来,“禀殿下,咸阳急报!”
咸阳急报?
赢秋一怔。
蒙青也是一怔。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后,赢秋腾地站了起来,叫道:“进来一说!”
“诺!”
来个是个风尘仆仆,汗水在灰尘满布的脸冲出了三四道印痕的麻衣剑客。他一进来便单膝跪地,双手托出一个竹简,朗声叫道:“殿下,事情有变!二十前陛下突然重病而亡,四殿下被群臣拥为王太子,听说周天子敕封四殿下为秦侯的使者已向咸阳赶来!此是事件经过!”
“什么?你说什么?”
赢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脚步一跨,腾地向剑客冲出。却因为冲得过急,重重地撞到了几,踉跄了一下。
赢秋伸手急急地在另一个几一撑,稳住身形。他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一撑,信手把那几的酒菜碟斟全部划落在地,“砰砰砰”地碎了一片。
他三步并两步地冲到剑客面前,右手一伸揪着他的衣领,刚才还俊雅飞扬的脸此时不但铁青,还乌云弥漫,扭曲不已!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听到没有,再说一遍!”
赢十三的厉喝声震荡着,从帐中远远地传出。随着他这喝声一出,一阵脚步声从帐外传来。
麻衣剑客被赢秋紧紧地揪着了衣领,一张脸涨得紫红,还哪里说得出话来?他张着嘴啊啊地叫着,捧着竹简的双手不断地舞动着。
蒙青见状,连忙前一步,接过这人手中的竹简说道:“殿下,这面有详细记载!”
赢秋青白扭曲的俊脸不时地跳动着,他咬牙切齿了一会,终于手指一松,放下了这剑客的衣领。
“啪”地一声,那剑客向下摔去,他身手倒是不错,顺着下落之势一个翻滚便爬了起来,小心地退后几步肃手站在帐篷角落里,这么大一个汉子,此时额头的冷汗直如雨水一样涔涔而下。
赢秋似乎冷静了不少,他缓慢的,有点颤抖地接过蒙青递来的竹简,一目十行地阅读起来。
第222章 孙乐所为
无盐会在本月十九号完结,最后几章了,朋们,我想再求求粉红票!现在不敢奢望能保住月票榜前六,可是,月票榜前十总可以?求各位相助了。
赢秋看竹简的速度很慢,他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后,又从头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再放慢速度一字一字地看着。
他那俊雅从容的脸,越来越扭曲,越来越难看,那时青时白,时而咬牙切齿的样子,让一旁的蒙青心惊肉跳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赢秋把竹简合,闭了双眼。
他闭着双眼,久久一动不动。
帐篷外的喧嚣声,厮杀声,吵闹声,马鸣声不绝于耳,可帐篷中却静得连呼吸声也在压抑着。
直过了一刻钟,赢秋才慢慢睁开眼来。
他眼睛一睁开,表情便恢复了以往的镇静,只是那墨黑的双眼如有乌云弥漫,让人见之心惊。蒙青只瞟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
好一会,赢秋开口了,他的声.音闷而涩,沉沉的,“这些事全发生在这二十天中?”
呆在角落中的麻衣剑客小心地应道:“然。”
“我父侯是突然得了暴病而亡,大夫有说了什么话?”
“大夫也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赢秋冷笑起来,他在帐.篷中走来走去,哧笑道:“父侯身体精壮,再活二十年也是无碍,一直无病无痛的,怎地会暴病而亡?”
他说到这里,哧笑起来。笑了两.声后,又问道:“这么说来,我父侯临死时把王位传给了四哥了?”
“然!”
“何人可证?”
“有,有大夫子楚,丞相巫罗,还有,还有……”
不等剑客的话说完,赢秋已挥手打断了,他森森笑.道:“这些都是我四哥的人,你且问你,父侯遗命立我四哥为王太子时,支持我的大臣都在何处?”
那剑客小心地看了一眼赢秋,低声说道:“都被禁于.家中。”
“果然!”
赢秋重重地闭眼睛,咬牙切齿地喃喃说道:“好.狠毒!好生狠毒!他平素对我父侯母后是何等孝顺恭敬?没有想到居然敢下这等黑手!”
蒙青在旁边直.听得胆战心惊,他不敢置信地问道:“殿下的意思,大王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而是……”这事太过骇人听闻,他实是说不下去了。
赢秋盯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大周几百年天下,这种事也曾传说过,用不着怕成这样!”
他说到这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可是,我真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啊……”
那传迅的剑客见赢秋久久没有说话,壮着胆子报道:“我们的人发现,在大王病死之前,四殿下曾与楚使见过面!”
“什么?”
赢秋骇然回头,盯着麻衣剑客问道:“楚使?他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
“说是叫宋成,乃一丈夫。”
赢秋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宋成?不曾听过。”
他咬了咬牙,又在帐篷内转动起来。
他这一转便是一个时辰,然后,赢秋坐在塌几,低着头动也不动。
蒙青和那麻衣剑客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声音朗朗的从帐中传出,“殿下!越人支持不住了,他们请求殿下派兵支援!”
响亮的喊声传到帐内,令得呆若木鸡的赢十三动了动,他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帐外,半晌都不吭声。
帐外之人见他久久不答,顿了顿又叫道:“殿下,越侯说殿下如不愿出兵,他们可要鸣金收兵了。”
“鸣金收兵?”
赢十三冷笑起来。
他腾地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吼道:“鸣金收兵?”
帐外之人以为他发火了,吓了大跳,结结巴巴地叫道:“殿,殿下,越侯,越侯是这样说来。”
赢十三却似乎没有听到这人的回答,他径直冷笑道:“鸣金收兵?也罢,就鸣金收兵!”
这声冷笑一出,他脸的迷茫一扫而去,俊雅的脸闪过一抹坚定和沉狠来。只见他右手朝空中一举,喝道:“蒙青!”
“属下在!”
“传令下去,秦人起帐,连夜赶回咸阳!”
“诺!”
蒙青的应诺声中,隐隐夹着帐外之人的惊讶声。
蒙青大步走出后,赢秋慢慢地闭双眼,无力地说道:“这一次,却便宜楚弱了!”
秦人收帐准备退兵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整个战场。这时越人还与楚人各自列阵,拿不定主意是再行交战还是撤退。越侯在这时得知秦人要先撤兵回咸阳时,双眼直是翻白,他惊恐万状地看着对面哈哈大笑的楚人,突然发现,自己被弃了!
而吴魏两国在得知赢秋的决定时,都是哑口无言。特别是两国诸侯,更是百味交杂。他们连连拉住秦人,想知道赢秋突然决定退兵的原因。当知道是因为秦侯突然暴死,秦四王子已成为秦国的王太子时,不知为什么,他们齐刷刷地打了一个寒颤。
赢秋以法治兵,军纪极严。他的命令下达后,不到二个时辰,四十万秦卒已列好整齐的方队,只等着回国。
让秦人意外的是,吴魏两国反应也是极其迅速,不但迅速,而且果断得匪夷所思。就在秦人列队准备回撤的同时,他们的命令也已下达,吴魏两军就在秦人的旁边列队,准备也回撤!
一时之间,只有越人慌了手脚!越侯眼见三国都准备撤了,也发布了整队回撤的命令。命令纵使发出了,他的心却虚到了极点!因为,他刚才向楚人发出攻击了!因为,此时楚弱王正阴森森的,如饿狼一样盯着他!
越侯突然发现,因为秦人的临时爽约,自己和自己的国家,陷入了极度的困境当中!刚才那一轮冲击,他们已杀了不少楚人!楚弱王完全可以用那个借口对越国攻击了!
这个赢秋,他明明约好的,可就因为他的临时爽约,我小小的越国便万劫不复么?这时刻,越侯直是生吞了赢秋的心思都有。
这时的赢秋,很忙,而且心思沉沉,他压根没有在意几国诸侯的反应,也没有精力去在意。
当所有的准备做好,秦人准备出发时,天色已黑。无数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夜空。
红艳艳的天空,猎猎作响的火把,还有整齐排成队列准备离开的秦人,给这广阔的荒原添了异样的色彩。
赢十三骑在马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些军卒,看着燃烧的火光中,这一张张年青而沉默的面容。
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我有精兵三十五万,就算父侯尚在也对我无可奈何,何况是现在?赢昭啊赢昭,你连弑父那种大逆不道之事都能做出来,这一次,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想到这里,突然之间雄心大起。数十万人注目中,只见赢秋头一仰,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他激昂高厉的笑声久久不绝,在夜空中远远传出。
近百万人面面相觑,他们满腹不解,处于这么被动的境地,这个赢秋赢十三怎地欢笑起来了?
就在赢秋“哈哈哈哈”的笑声远远传开的同时,突然间,从荒原的那一头亦传来了一阵“哈哈哈哈”的大笑声。
赢秋一惊,他蓦地收住笑声,转头看向身后里许外的荒原,此时此刻,那里密密麻麻的站了百来个楚人。而策马立在最中间的则是楚弱。
楚弱还在大笑,他的笑声无比欢喻。
狂笑了一阵后,楚弱收住笑声,他双眼如电地盯着面无表情的赢十三,一脸欢容,朗声说道:“赢秋!你联合五国,欲带百万军灭我楚国,现又如何?”
赢秋冷笑道:“不过是暂且饶你一命而已,堂堂楚王居然得意到斯!”
赢秋的声音刚落,楚弱便笑眯眯地盯着赢秋,哈哈笑道:“暂且饶我一命?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太可笑了!赢十三殿下看来有所不知啊。”
他拖长声音,慢腾腾地说到这里后,声音一提,朗朗地叫道:“五国犯楚,百万大军将临之日,田公孙乐奉令易容出使!”
“田公孙乐奉令易容出使!”
“田公孙乐奉令易容现使!!”
夜空中,无数的回音不断地传来,不断地冲出着赢秋的耳膜!
赢秋俊脸一青,双眼瞬间睁得老大,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楚弱王。
弱王看到了他的惊愕,他又是哈哈一笑,朗朗地说道:“劝得韩人弃兵,令得秦兵自退!噫吁唏!秦十三殿下,纵你自以为人杰,却也被田公孙乐戏弄于掌股当中!赢秋啊赢秋,得田公如此国士者足可得天下,殿下以为然否?”
弱王说到这里,又是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响彻云霄,远远传出。在山鸣谷应中,赢秋的脸色越来越青,而吴魏越三国统帅的脸色也是或青或白。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田公不过一妇人,都不欲用她,结果她一妇人可抵百万大军!她一妇人可以翻云覆雨,哈哈哈哈。得士者得天下,惜愚人不知矣!”
大笑声中,弱王策马转身奔回,他这么一动,他身边的护卫也齐刷刷地回返。黑暗中,他的身影越去越远,可他笑声却依然在众人耳边回荡,回荡……!
第223章 一说之*
赢十三一动不动地目送着弱王远处,俊雅的脸闪过一抹复杂不明的神色。望着那黑漆漆的天边,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田公孙乐那张温婉秀美的脸。渐渐的,黑黑的天空中浮出的那张芙蓉秀脸浅浅一笑,如水般温柔。
要不是她那双眼睛中含着聪慧,只怕谁也不会知道这个女子可怕至此?
慢慢的,慢慢的,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赢十三轻轻一笑,低声说道:“孙乐?没有想到我是输在你的手中!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哎!”
早知如此,他怕是用强的用绑的也会把孙乐留在身边?那个才智可畏的女子,其实有着很多弱点的,只要善加利用,完全可以把她留在身边的。这个世间,除了如此女子,又有哪个女人配做自己的王后?
弱王带着百来个剑客如旋风一样远远冲出,黑暗的大地,百来个火把在夜空中一闪一灭,与天空中暗淡的群星呼应。
风呼呼地吹来,刮起众人身的外袍猎猎作响。
奔跑了一刻钟,楚军的阵营.出现在眼前后,文良侧过头看着弱王,夜风中,他的黑发被长长地扬起,那俊朗年轻的脸是一脸淡淡的忧伤。文良策马靠近少许,忍不住问道:“陛下最后为何如此说来?”
他为什么要给孙姑娘如此扬名?.现在孙姑娘被各国所厌,只能留在楚国不是正好吗?他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来?这席话一传出,只怕天下的诸侯再也不会把田公孙乐拒之门外。这样对楚真的好么?
红焰焰的火把照在弱王的侧.面,明暗不定中那俊挺的眉眼有着一抹苦涩,一抹沧桑。
弱王苦笑一声,转过看向文良,黑暗中,他的双眼如.子夜般深沉,“文良,你有所不知,姐姐她,她有了隐世遁居的心思了。”
弱王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无力,“文良,我很害怕,.我害怕这次的事一了,她便会离我而去,会走到一个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我之所以说那些话,便是要让世人对她敬重有加,对她惊佩的同时都想收用她。如果姐姐不再被诸国所厌,你说她会不会不隐居了?她就算到了齐国,到了秦国,只要她还游走在世间,我就总有一份想念,我就终归有法子让她再安心呆在我的身边,当我的女人。”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中增了一份坚定,.一份狠意!弱王对孙乐的感情,一直是敬重之极,从不敢冒犯,可是现在的弱王,那语气中却有了戾气!
弱王的声音淡.淡的,静静的在夜风中流转。他的话音是那么平静,平静得仿佛没有半点起伏,可是文良听着听着,却不知为什么有点心酸了。他转头看着这个本应该意气风发的少年,暗暗忖道:情之一字,一至于斯!幸好,这世间只有一个孙乐!
百骑不一会便来到了楚国的营帐。众楚人看到陛下返回,纷纷策马靠近。
一个黑脸络腮胡子的将军冲过众人,率先靠近弱王问道:“陛下,联军退却,我等可要回郢?”
弱王手一抬,勒令坐骑停下。
他昂起头,双眼炯炯地盯着纷纷聚来的众将,以及众将身后向自己看来的楚卒。他盯得很仔细,他的双眼从左转到右,从右转到左。
渐渐的,他的眼睛一阴,徐徐说道:“诸位,今日是何人犯我楚地,杀我楚人?”
众臣同时一怔,他们睁大眼看着弱王,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弱王冷冷一笑,突然声音一提,厉声喝道:“我楚挟精兵三十万,岂是容人想来便来,想退便退?岂是容人想杀便杀,想欺便欺?今日越人犯我楚地,杀我楚人,如此耻辱,我必报之!”
当弱王说到“我必报之!”四字时,右手刷地一举,厉喝道:“如何?”
众臣同时一凛,齐刷刷地叫道:“我必报之!”
“声音太小了!”
数千人同时嗓子一粗,红着眼睛叫道:“我必报之!”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楚人叫道:“我必报之!”再然后,整个天地间都是数十万楚人的怒喝声,“我必报之!”
“魏屯!”
“在!”
“以尔为帅,带左路十万大军阻击越人,勿必使他们全部埋尸楚地!”
“诺!”
“商离!”
“在!”
“以尔为大将军,率右路七万大军从东入越!”
“诺!”
“庄式!”
“在!”
“以尔为大将军,率中路七万大军从南入越!”
“诺!”
弱王双目如电地扫视着群情激沸的楚人,头一抬,厉声喝道:“我楚人顶天立地,岂可由区区弱越任意欺凌?这一次,你们且杀到大越去!且把越国千里疆域变成楚之领地!”
众将热血沸腾,整齐应道:“诺!”
众军也热血沸腾,数十万楚卒整齐应道:“诺!”
突然间,文良右手刷地举高,高声叫道:“楚王雄威!”
三三十万楚人同时呐喊着“楚王雄威!”
联军还去得不远,他们听到夜空中传来的这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是,齐刷刷地一顿,转头向火光如星的地方看来。看着看着,他们的脸同时闪过一抹忧色。
楚弱王的命令发出后,众军便开始原地休息。当弱王估计到联军已分开,准备各自归国时,楚人动了!
楚人这一动,便是雷霆万钧之势!三路大军二十四万精锐同时开出,烟尘滚滚中,向着国土面积不足楚国的二分之一的弱越杀去!
就在楚弱王对越实行围杀时,本应回吴的信文君也率着吴国大军,从西侵入越境。
一时之间,越国面临北部强楚和西邻吴国的联手攻击,大军节节败退,不过一月便已连失数城!亡国之危迫在眉睫!
而这时,本想在赢昭立为秦侯之前赶回的赢秋毕竟慢了一步,当他赶到咸阳时,赢昭已得了周天子的承认,成为新的秦侯。
郁怒之下,赢秋率着三十万秦军把咸阳城团团围住,向天下人宣布了赢昭弑父夺位的无耻行径!并一面派使向周天子抗议,一面向天下宣布将用强兵夺回本属于自己的秦侯之位。
可是,赢秋虽然说得信誓旦旦,可他终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前秦侯是赢昭所害。再加这个时候,越国被吴楚联手夹击的事传得世人皆知。
要知道越之所以面临如此困境,却是因为相信了他赢秋的话,与他相约犯楚,并奉令先行攻楚的缘故!
越侯是赢秋约来的,可越人攻楚时秦人不但没有出兵相助,还退兵回国,令得小小的越国正面经受强楚的怒火。这等行为,亦是背信弃义!
赢昭在越国之事大做文章,令世人相信赢秋实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他不但在盟事背信弃义,还诬赖兄长,欲强夺王位,如此方方种种,渐渐使得赢秋面临着道义的遣责!和越来越多的贤士的唾骂!
因此,赢秋虽有雄兵四十万,举手便可拿下咸阳城,却因为满国出现的指责怀疑的话陷入了困境中。赢秋要是个普通的只想为一方诸侯的人,也许不会把这些指责唾骂放在眼中,可他是想当霸主,想一统天下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万万不能让自己陷入无信无义不忠不孝的恶名中。
到了后来,攻下咸阳城已是次要,赢秋大多数精力用在挽回自我名声。而秦国也因为了内有赢昭这个秦侯,外有赢秋这个强势王子而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伴随着秦国内乱的,是田公孙乐的名头。
几乎是一夜间,天下人都知道了她在这次五国伐楚中的所为。退韩兵,与吴魏相约不先犯楚,然后令得秦兵自退,这方方种种,都是惊世骇欲的事迹!
先前,她玩弄强赵于掌股当中,可赵人以一国之力对她进行报复的结果便是如今地一蹶不起!
她两番救楚,一番救齐,无不令得天下震动!
还有,越国不是对她不敬么?越侯连她入城也不愿意么,还几次三番地赶她出境,甚至越王子还想拿她的人头讨好赵人么?现在好了,她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甚至没有刻意对越人做什么事,便令得越国面临着吴楚两国的夹击,覆灭在即!
没有人能想到,田公孙乐不去游说越国,对越人什么也不做,居然便是致命一击!
如楚弱这样的逆贼,因她相助便两逃大难,越变越强。而秦赵这样的大国,因与她为敌要不国力削弱,要不陷入内乱当中!这样的女子,这样的才智,着实可畏可佩!
孙乐的名声越来越响,越来越为世人所传扬,所敬畏。可与弱王所料不同的是,诸侯越是知道孙乐的所为,越是防备大于欣赏,毕竟她与楚国的关系太过深厚,以至很难为他国所用。
随着她名声大振,赢十三的处境倒是好了一些。因为楚弱王亲口说过,“田公孙乐令得秦兵自退”。
那她做了什么事,居然令得秦兵自退?难不成,先秦侯之死,现任秦侯的继位都与她有关?
不知不觉中,世人的言论开始偏向了赢十三。这一点可是当日说出那句话的楚弱没有想到的。!
第224章 两种心思
无盐只有最后几章了,喜欢无盐的朋们,请给它投一张粉红票!这是它最后几次求票了。
就在天下人对孙乐和其所为百般猜测感慨时,楚军以强横之势,如狂风一样卷入了越国境内,不到二个月的时候,便已一连拿下了八座城池!
令越国冰加霜的是,吴人也不甘其后,时不时的派兵强掠,也得了越国城池二座了。
楚王宫中。
“陛下,随田公出使的秦事贤士回来了。”
弱王正在披阅竹简,闻言一怔,手中的毛笔不知颤抖了一下,洒出几滴墨水在竹简。
他慢腾腾地把毛笔放下,再慢慢地抬头看向禀报的太监,低声问道:“还有何人?”
那太监一愣,回道:“没有了。”
他的声音一落,弱王端坐在塌的身躯不由一晃。
他艰难地闭了闭眼,久久没有说话。
太监小心地偷瞄了弱王一.眼,低声说道:“陛下,他们有事求见,说田公有一物要亲交陛下之手!”
“有一物要交到我的手中?”弱王干.嘎地笑了起来,他才笑两声,声音便是一干,竟是笑不下去了。
他低敛着眉眼,自言自语道:“入.秦之前把所有的楚国剑客都打发回来,这一次干脆连最后两个楚人也不留了。姐姐啊姐姐,你竟是连楚国也不打算回了么?你,你想到哪里去?”
他的声音既哑且干,还有点涩。自言自语地说到这.里后,他突然觉得胸口传来了一阵闷痛!那闷痛一堵一堵的,让他直是喘不过气来。
弱王伸手紧紧地捂着胸口,低低地喘息起来。那太.监大吃,不由尖声叫道:“陛下,陛下,你要不要紧?”
弱王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尖叫。他又闭双眼,.低声问道:“叔子离开几日了?”
太临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提到叔子,先是一怔,马回道:“已离开月余。”
“是有月余,我记得,他说是吴侯相请,向我要了剑客护卫后离开的。当时我忙着布置对越的作战,也无暇深思。看来,不是吴侯相请,是他与姐姐早有约定啊!”
弱王说到这里,不由咳嗽起来。他才咳嗽两声,早已闻声侯在殿角的太监婢女纷纷前。
弱王再次挥了挥手,阻止他们的靠近。
他双手支着几面,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既不动也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弱王低沉的声音传出,“传两位秦事贤士进来。”
“诺!”
脚步声响,不一会夫,两个人来到了房中,他们向弱王深深一礼,朗声叫道:“下臣见过陛下!”
弱王没有看向他们,也没有温言相勉,他低声说道:“把田公所交之物放在几,出去。”
“诺。”
一物小心地放到了弱王身前的几,然后,脚步声悄悄的向外移去,不一会,房中又安静如初。
弱王一动不动,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看向几的铜盒。他直直地盯着那物,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后,伸手向铜盒拿去,他的手伸得很慢,隐隐有点颤抖。在碰到铜盒时,他深呼吸了几下,闭着眼睛默默念了几句后,才把铜盒拿到自己面前。
铜盆是封死了,弱王缓慢地解开封口,再缓慢地拿出里面的竹简。
竹简是一卷,弱王拿到手中时却似有千斤之重。他慢慢地拿起,再慢慢地放在几摊开。
然后,他双眼紧闭,一连吐出三口长气后,他才果断地睁开双眼,低头,看向竹简!这只是一个竹简,可他从头到尾的动作艰难得仿佛在打一场战役。
竹简很长,面的字少说也有二千字。这么长的竹简,他却三下两眼便看完了。
弱王走马观花的一眼扫到最后,蓦地,他双手一划,“哗啦”一声把竹简远远地扫在地,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笑声远远传出,到得后来已是带了哭音。
突然间,弱王的狂笑声戛然而止!随即,他扯开嗓子厉声吼道:“来人,传大夫!”
“诺!”
“传孤命令,马追回叔子!”
“诺!”
“慢!”
弱王声音突然一顿,沉了几分,“次吴使邀请叔子前去,他可有当场应承?”
“否!”
“那叔子离楚时,队伍中可有吴人相陪?”
“否!”
弱王冷笑起来,“看来是障眼法了。叔子必不是去吴。不过护送他的可是我楚弱的人,马去弄明白他们离开的方向,火速追击,勿必留下叔子!”
“诺!”
弱王喃喃说道:“姬五不过走了月余,定还没有与姐姐会合,定还有半途,吴国不可去,越国大乱姐姐也不会要姬五去,秦国内乱亦不会去,剩下的,只有魏和韩了。楚离魏近于韩,必是魏无疑!火速下令,重点向魏国方向追击!”
“诺!”
吴侯很开心,不过两个月时间,他便跟在楚国的身后夺了越地二座城池!而楚人更是快杀到了大越,越国覆灭在即!
“陛下,陛下!”
信文君急匆匆地冲进来,脸的肥肉不住地跳动着。
正在拥着美姬以嘴哺酒的吴侯一凛,伸手推开怀中的美姬,转头问道:“何事如此紧张?”
“禀陛下!楚人突然收兵了!”
“什么?”吴侯双眼睁得老大,惊声说道,“详细道来。”
信文君苦笑起来,他伸袖拭了拭额头的油汗,说道:“陛下,楚人收兵了!他们攻陷的八座城池也没有人看管,任由越人收回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吴侯瘦白中透着青黑的脸又是气又是不解。楚人收兵不要紧,可是没有了他们,吴人也不好意思再跟在后面打秋风了。因为师出无名啊!前阵子跟在楚的后面凌越,可是一直告诉世人“早与楚约”的。
连秦人都看到了田公孙乐从吴宫中出去,这个“早与楚约”的借口实在是过于完美。吴国为了此事还去与楚王交涉了一番,楚王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其实,如果没有楚国,吴国也能找到借口攻越,可是他现在既然用了这个借口,那就不能中途再找借口了。
信文君皱着眉头,长叹一声,“说是楚弱王日夜劳咳,病重不起!”
本来极为不快的吴侯听到这句话后,反而安静了。他慢慢站起身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信文君。
信文君自是知道自家陛下在想什么,他向吴侯前倾少许,低声说道:“臣已派人去楚国查探了!”
楚弱王突然病重的事,如一阵风一样传遍了天下间。几乎是一夜之间,与楚相邻的诸国开始蠢蠢欲动。唯一庆幸的是,强秦却因为内乱无能为力。
魏都邺城中的一个普通院落里。
这院落是真的很普通,清一色的木屋,树木森森,不管是从外面还是从里面看都丝毫不起眼。如果真要挑剔的话,那就是这个院落中很少可以看到侍婢,偶尔看到的都是一些剑客。
此时此刻,这普通之极的院落里便坐着一个温婉秀丽的少女,这少女一头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肩膀,她雪白的脸带着浅笑。
这个少女便是没有易容的孙乐了。
孙乐穿着一袭淡红色的深衣,长长的衣摆还绣满了芙蓉花。
她低敛着眉眼,正专注的在一件雪白的长袍绣着兰花。她拈针的动作如拿剑,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然后扯出一道歪歪扭扭的丝线来。
兰花绣了大半了,这花远看是朵花,近看是团乱麻。
这不是最让人无奈的,最让人无奈的是,孙乐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手艺很差,她乐此不疲的做这一项工作已经有两个月了。连续两个月奋战的成绩,便是她身后码在几那六件雪白的等绸缎做成的袍服,每一件袍服在袖口和衣摆处,都绣了几朵这歪歪扭扭的兰花。
这是一种很痛苦的感觉,如陈立便是这样想来,在他看来,孙乐如要绣花玩,完全不必绣在白袍,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不应该绣在叔子所穿的白色袍服!
无力地伸袖在眼前遮了遮,陈立向孙乐大步走来。他走近后略一迟疑,才沉声说道:“田公,叔子已离楚地,刚入魏境,离邺还有三十日路程!”
“善!”
孙乐笑了笑,嘴角一弯,双眼亮晶晶看向陈立说道:“可有派人装作劫匪狙杀于他?”
“今晚我亲自前去,此事万万不可有失!”
孙乐点了点头,轻笑道:“善!记得要在邺城外狙杀,务必让天下震动!”
陈立肃然叉手应诺。
应过后,他看向孙乐手中的绣花针,迟疑了片刻后还是说道:“我以为田公持竹简远胜过持绣针!”
他这是很委婉的劝谏了。
孙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手中的雪白长袍,快乐地弯着双眼,笑眯眯地说道:“你有所不知,早在与姬凉初遇时,孙乐便觉得他穿白袍最是胜景。”
陈立眉心跳了跳,语重声长地说道:“田公,我所说的是绣针,非白袍也!”他说到绣针两字时,语调特意加重,声音也放得极慢。
孙乐再次笑眯眯地弯着眼说道:“陈立,我所说的白袍胜景,是姬凉穿了我绣的兰花后才有的!”
陈立闻言双眼一直,半晌讷讷,实是吐不出一个字来。而这个时候,孙乐又低下头来,专注的用那挥剑之式继续拈针下劈!
陈立看了两眼,连忙再次举袖挡住眼睛,向后退去。
他刚退出两步,又不甘心地走了回来,咳嗽一声后说道:“田公乃大才之人,有些事请婢仆做便可以了。”
他竟是还不死心,还想劝得孙乐不再绣花了。
孙乐抬起头来,水盈盈的双眼好奇地打量着陈立,半晌后她开口问道:“陈公如此之闲?”
陈立又是一噎。
他再次咳嗽一声,叹道:“遇人不淑!”
重重丢出这四个字后,陈立大大地给孙乐甩出一个白眼,转眼大步走出。
孙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扁了扁嘴,低头看向手中的兰花,看着看着,她把这花举起来对着太阳照了照,然后又举远一些瞧了瞧。
再三观赏后,孙乐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明明绣得很好看,这陈立没有一点眼光!”
重重的从鼻中发出一声不屑地轻哼后,她又低头专注的刺绣起来。!
第225章 弗阳城
陈立出去不久,一阵脚步声急急地向院落中走来。可不知为什么,那脚步声在院门口时却停下了。
来人在门口处徘徊,久久决定不了是还是不进,耳力大进的孙乐可受不了了。她清声喝道:“进来!”
“诺!”
进来的是一个普通剑客,他走到孙乐面前,双手一叉,略一迟疑后说道:“田公,邺城有传闻流出。”
“哦?”
这下孙乐好奇了,她放下手中的绣针,抬眼看向来人。她只瞟了一眼,便发现这剑客脸色依然带着犹豫,她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什么,心中有点紧。
孙乐腾地站了起来,问道:“何事?”
剑客嘴唇动了动,刚要说法,陈立的喝声从外面传来,“南丘!”
剑客南丘立马嘴唇一闭,转.头看向陈立。孙乐这时脸色有点凝重了,她盯着大步走来的陈立,盯着他一眨不眨地问道:“出了何事?”
陈立瞪了南丘一眼,朝孙乐双手.一叉,头一低,沉声说道:“市井传言,楚王一病不起!”
“什么?”
孙乐大惊,秀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嘴唇动了动,不敢置信地说道:“那不可能!他如此年轻,又没有战场,他怎么可能忽然得了重病?”
陈立低头说道:“市井确有如此流言传出。”
孙乐紧紧地盯着孙乐,她盯是那么紧,那么认真,仿.佛想从他的脸找到他在说谎的证据,可是,在她的盯视下,陈立一直面色如故。
看来不是开玩笑的了!
孙乐身子晃了晃,向后退出半步,她伸手抚着额头,.掩去满心满眼的惊恐。
过了半晌,孙乐才哑声问道:“流言是如何说的?楚.王得了何病?”
陈立担忧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冲出咽喉的却只是一声叹息,“只是说弱王突得重病,卧床不起,生死难料。”
顿了顿,他又说道:“本来吴楚攻越,楚军已攻下越地八城。可这时楚弱突然病重,急令诸军回撤。无可奈何之下,楚人只得放弃到手了的八座城池,班师回国。”
他说到这里,看着脸色越发惨白的孙乐,见她摇晃着似是站不稳了,忍不住轻声安慰道:“市井流言,不足为信,田公切勿过虑!”
孙乐依然手抚着额头,她既没有回话,也没有动作。
直过了一会,孙乐才低低的再次问道:“弱王得了何病?”
陈立摇头道:“不知也。”
孙乐慢慢的,慢慢的放下抚在额头的手,她的手一放下,陈立才发现她那双盈盈眼波中尽是泪水。
陈立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悲伤惊乱的孙乐,嘴唇动了动,想要安慰她几句,却不知说什么的好。
孙乐对他们同情的眼神,嘴角扯了扯,低低地吩咐道:“马准备一下,我与你们一并起程!”
陈立一怔,叫道:“田公你?”
孙乐摇了摇手,沙哑地说道:“不必多言,弱儿身体如此之好,我断不能相信他会病重不起。我和你们一起去接姬凉,许能在半道中听得什么!”
“诺!”
众剑客跟随孙乐日久,知道她雷厉风行的性格,当下便准备起来。不过一个时辰不到,所有人都已准备好。
本来,陈立原本是带大半人去接姬五的,可现在孙乐也同行了,他们干脆把所有人都叫了,一起驶出了邺城。
在离邺城时,孙乐再次给自己易了容,穿了深衣。
车队一出邺城,天便黑了,当下众人点起火把,在每辆马车后插了两根。熊熊燃烧的火焰,随着马车疾驰而呼呼作响。
这一天晚,天空一轮明月照耀着,映得大地一片银白。孙乐掀开车帘,望着黑暗笼罩下的远方,不知不觉中,心中闷痛不已,泪水又盈眶了。
“弱儿,你还要成就千秋霸业的,可千万不能真的病了!可千万千万不能真的病了!”
想着想着,两行清泪顺着她雪白的面颊流下。
策马紧随她的马车而行的陈立,看到了孙乐如此模样,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想道:叔子好不容易才盼到今天啊!难不成只是一场梦而已?
车队稳稳地前进着,官道漫长,两侧都是荒原,邺城的周边从来盗贼横行,罕有人在夜间行走。孙乐这一行人走在官道,久久都没有遇到半个人影。
众人一直走到晚月中天,陈立才命令扎营休息。
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天一亮车队又再次起程。
邺城与下一座大城间足有百里路程,队伍行了一天一晚终于来到了那城中。稍事休整,便又是一番紧急赶路。
如此日夜兼行,车队终于在第十日午来到了离魏城弗阳仅三十里处。弗阳城只是一座中型城池,这里交通极为发达,不管是往楚还是往韩,往秦都是必经之路,因此极为繁华。
众人按路程估算,姬五应该到了此城了。就算没有到,最迟两天也会在此城相遇。因此孙乐等人准备在弗阳中落脚,等侯姬五的到来。
马车快速的向弗阳城驶近。
车队在离弗阳城仅二十里的时候,一阵阵喧嚣喊杀声隐隐地传入众人耳中!
车队再靠近几里后,众人已完全确定前方传来的确是喊杀声了!
陈立迅速地掉转头来,看出孙乐。这时,孙乐也抬头向他看去。四目相接,陈立沉声说道:“田公,前方有人厮杀!”
果然没有听错!孙乐眉心一跳,她看向前方被山峰挡住的官道,说道:“快马加鞭!”
“诺!”
孙乐的命令一下,众马齐齐一声嘶鸣,撒脚便向前方奔驰而去。这时,不管是孙光不是陈立,都不安起来:该不会是五公子?
特别是孙乐,这一瞬间她想到了许多,越想得多,她的心就越抽得紧,一种说不出的害怕占据了她的心脏!
二十里路程,全速行走不过一刻钟。不一会,孙乐等人便看到了弗阳的城门,更看到了紧闭的城门,以及城中传来的喊杀声和兵器交鸣声!
“快,加速前进!”
“诺!”
车队再一次加速,车轮卷起冲天烟尘,不住地扑入孙乐的口鼻中。可她这个时候全神心神都在倾听城中传来的动静,任凭被灰尘冲得眼泪汪汪都没有眨一下。
转眼间,车队便已冲到了城门处。
陈立策马前,厉声喝道:“打开城门——”
他这声喝令,声音里面注满了内力,真是响彻云霄。
不一会,城头伸出一个军士来,他朝陈立等人瞅了一眼,哑着嗓子叫道:“尔等何人?”
陈立双眼一瞪,喝道:“入城的人!怎地关了城门?”
那军士头一缩,朝里面看了一眼,说了两句话后,再朝陈立等人瞟了一眼,竟是什么话也不说便溜了!
陈立咬了咬牙,转头看向孙乐。正在这时,里面传来了一声喝叫,那喝叫声尖利,分明是楚人口音!
“惨了,定是五公子在城中遇袭了!”
陈立急急地转头看着孙乐,叫道:“田公,城门不开,如此奈何?”
孙乐倾听了一下,眉心再次一跳,她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你用内力高喝:魏人欲杀叔子于弗阳城乎?”孙乐并没有把握在城中与人厮杀的楚人一定是姬五的队伍,可时间和地点太过凑巧,她必须要这样诈一诈。
陈立一凛,朗声应道:“诺!”
他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扯开嗓子厉声吼道:“魏人欲杀叔子于弗阳城乎?”
陈立夫高极,内力深厚,他这一声喝出,顿时惊天动地,四面山壁不断地传荡着‘杀叔子于弗阳城乎’的话。
他这一声喊,不但传遍了弗阳城,还令得这方圆数十里都清楚可闻。
这喝声一出,城中的喊杀声立止!几乎是突然间,一阵楚人的欢呼声从城中传出。欢呼声中,孙乐听得分明,“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城头,再次冒出几个军士来。他们面面相觑,朝着孙乐的车队打量了几眼后,一个中年人伸出头喝道:“城下之人怎地胡言?本城主关闭城门乃是为了保护叔子!”
他喝完这句话后,朝旁边的一个剑客点了点头。
那剑客立马前一步,用注入内力的声音喝道:“城下何人?报名来!”
一听到要报名,陈立等人犹豫了。按照规矩,他们是一定要报真名的。有所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可陈立更知道,孙乐的情况与众不同,这事得由她拿主意才是。
孙乐对一双双盯来的目光,朝陈立略一点头。点过头后,她缩回马车中,对着铜镜洗去了脸的易容物,
这时,外面传来陈立的朗喝道:“来者田公孙乐也!还不速速开门迎之?”
田公孙乐?
居然是田公孙乐?
城头的人一惊之下,议论开来。那城主犹豫了一会,迟疑喝道:“开城门!”
“开城门——”
应合声中,弗阳城门“吱吱——呀”地推了开来。随着城门一开,街道中剑拔弩张的两伙人齐刷刷地向孙乐等人看来。
弗阳城主急急地从城头下来,他一边走向孙乐一边哈哈大笑,“田公孙乐到此,真是弗阳城之幸也!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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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孙乐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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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慢慢向城门驶去。
孙乐掀开车帘,露出她秀美温婉的面容。她眼波如水,跳过一众打量议论的人,急急地从两队剑拔弩张的剑客中寻找着姬五那熟悉的身影。
为什么看不到?
孙乐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姬五这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最夺目的一轮明月,她为什么一眼看不到他?
就在孙乐一脸焦急地张望时,弗阳城主已哈哈大笑着挡住了她的视线,他一张肥脸尽是媚笑,浑浊的眼睛中盛满着热情,“田公可是令世人赞不绝口的啊!今日能得一见,实是本人之幸!”
这时,孙乐的马车已驶到了城门口。
孙乐瞟了弗阳城主一眼,在陈立的扶持下跳下马车。她对着下打量着自己,渐渐一脸色相的弗阳城主冷笑一声,也不寒喧便越过他冲到了楚国剑客当中。
楚国剑客约有两百,孙乐一.冲过去,四下打量一番便急急地叫道:“叔子呢?”
“孙乐——”
一个欢喜的清雅的叫声从旁边.传来,那叫声刚一入耳,孙乐还不曾看清姬五的身影,她的心便陡然一松,整个人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姬五急急地从一侧的酒楼中.大步走出,他的外袍衣带还松松地挂在腰间,显然刚刚加去。
他大步冲到孙乐面前,伸手便把她紧紧抱住。孙乐.也紧紧地回搂着他,她闭了闭眼,低低地说道:“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陈立四下打量着众楚国剑客,忽然冷笑道:“发生了.何事?”
他眼睛中闪过一抹杀气,清秀的脸布满怒意,.喝道:“你们对叔子做了何事?”
孙乐闻言一惊,.她迅速地推开姬五,对着他下下地打量着。姬五外袍所着的是一袭黑袍,对了!他的颈侧为何有一红痕?这分别是一道手刀砍下所留出的印痕!
孙乐打量了两眼后,转头看向众楚人。
她的目光所到之处,众楚人纷纷低头避开。
孙乐脸闪过一抹薄怒,再抬头看向对面的剑客。
这些剑客她一个也不识得。
孙乐转过身,双眼灼灼地盯着这伙人,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姬五在一旁轻声解释道:“昨晚来了一批楚人,他们说楚王有急事相请,还说你也在楚国了。我不信,坚决要往邺走,坚持到今晨时他们松口了。可我没有想到,他们会趁我不备击晕于我,意欲强劫我入楚。偏就在刚才,这伙人来了,也不知怎地楚人便与他们对抗起来。”
孙乐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弗阳城主,冷冷问道:“城门何时关闭?”
一个楚国剑客低声回道:“我们刚与刺客交手城门便已关闭。”
孙乐完全明白了。
她盯了一眼两倍于楚人的刺客,再看了一眼散在城主后的众军士,忽然冷冷一笑。
笑声中,孙乐缓缓转头对弗阳城主,淡淡地说道:“城主大人好生威风!身在魏地,却勾结他国谋害叔子!”
轰——
孙乐这话一吐出,弗阳城主肥胖的身躯便猛然一晃!而这时,陈立等人都是双眼瞪得滚圆!
“你,你血口喷人!”
弗阳城主气急,他颤抖着手指着孙乐,结结巴巴地,愤怒地叫道:“田公乃当世名士,怎能这般伤人?”
孙乐冷冷地盯着他,笑了笑,说道:“是吗?城主关城门,带二千军士,且人人持戈带弩!”
她说到这里,见弗城阳主急急地拭着汗水欲行分解,便是声音一提,纵声喝道:“公如想救叔子,何必关城门,驱散父老?”
陈立等人顺着孙乐的话四处一看,还真是的,整个街道空落落的,除了刺客便是军士,竟然看不到一个百姓!
孙乐厉喝道:“公如想救叔子,这伙刺客怎敢无惧公身后的军卒,明目张胆在城内劫杀?”
孙乐这么一喝出,弗阳城主脸色大变。这一瞬间,他脸现狰狞之色!
见到他如此表情,孙乐急喝道:“制住它!”
她三个字一出口,陈立身形便是一闪,整个人如鬼如魅般飘出。众人只是眼前一闪,便消失了他的身影,再一定睛时,却见他的长剑已架了弗阳城主的颈项!
这个变化实是突然之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陈立与孙乐配合多时,早有默契十足。因此,这两人竟是没有给弗阳城主发号施令的机会,便一举制住了他!
颈侧的寒剑森森入骨,弗阳城主刚刚还狰狞的面孔瞬间煞白!
这时刻,他双股战战,肥脸冷汗如雨。厚厚的猪嘴颤抖着,有心想求饶,更有心想替自己分解,可是他实在太过紧张,太过害怕,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孙乐转过头来再盯向对面的刺客。
盯着盯着,她突然说道:“你们是秦人!”
孙乐这句话说得很突然,而且十分果断!
她的话音一落,三百多个刺客同时脸色一变。不过他们的首领,一个络腮胡子却冷笑道:“胡说八道!”
孙乐不在乎他的解释,她本只是试探,但这些人的脸色告诉了她,自己所说一点也不差!
因此,她阴森森地一笑,又说道:“是赢十三派你们过来的?果然是谋权篡位,背信弃义的阴险小人,居然连叔子也想杀了!”
孙乐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地脸色大变!
谋权篡位,背信弃义这八个字份量可是一点也不轻啊,不但不轻,而且极重,前所末有的重!可以想象,这句话传到世人耳中时,会是何等可怕!
刺客们齐刷刷的脸色大变,他们看向孙乐的目光中也是杀机毕露。
不过,这些人显然都不是果断决然的人,虽然动了杀机,却不知道应不应该行动!
在他们犹豫不决中,孙乐转向一个楚人喝道:“敲响锣鼓!”
“啊?诺,诺!”
他口里应着诺,动作却很迟疑。孙乐怒道:“城头定有鼓!”
“诺,诺!”
那剑客闻言如一只兔子一样窜了开去,不一会便爬了城墙!
她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是一慌。
这时弗阳城主结结巴巴地开口了,“田公,这是弗阳城,你不能信口雌黄!”
他的话音一落,那络腮胡子的刺客也清醒过来,他急急喝道:“杀了她!杀了她们!”
“诺!”
众刺客同时应诺,长剑一举便向孙乐冲来。
那络腮胡子继续转向弗阳城的军士喝道:“愣着干嘛?射死她!射死这个贱女人!”
这一声喝令,却没有人应答,所有的军士都看向他们的城主。而弗阳城主已被陈立寒剑相指,他哪里敢附合?
就在众刺客冲向孙乐,众楚人纷纷迎,正面相抗时,一阵惊天动地的鼓声从城墙响起!
这时的城池,召集百姓大多靠的是鼓声。那召集的鼓怎么敲法,更是人人知道。因此,城头的召集鼓一响,几乎是眨眼间,喧嚣声,叫嚷声,脚步声响起,转眼间,无数父老从各自家中走了出来,人流如墨点一样涌出!
人潮涌动,转眼成河。
众刺客怔住了,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了任何意义!因此,不知不觉中他们在后退,他们挥出的剑也没有了杀气。
弗阳城主是个聪明人,他这时已知道孙乐想做什么了。他的双脚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冲出前面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剑拔弩张时,本能的一怔。可是,召集鼓还在响起!后面的人还要向前冲来。一波又一波的人流向城门口冲来,无可奈何之下,前面的人只能继续向前冲。
随着百姓越来越多,楚人们纷纷退让开来。
众刺客这时都看向那络腮胡子,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转眼间,城门口便聚了数千百姓,而且,后来还在增加,增加……
孙乐转过头去,朝着姬五温柔一笑。
她眼波如水,这一笑柔情无限。姬五看了心中一暖,不由也是一笑。微笑中,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孙乐牵着手向城头走去。
孙乐牵着姬五的手,两个身影相依相偎,如闲庭胜步一样向着城墙走去。
在这种时候,这样的两个人言笑晏晏,相视一笑柔情四起的场景,可真是古怪之极。不知不觉中,众人都看傻了去,他们实在不知道这一对璧人想干什么,连窃窃私语声也停止了。
当孙乐和姬五出现在城头时,最后一点声音也停止了。
这是一对璧人!
这是一对从九天宫阙中贬谪而下的璧人!
男的俊美无比,清冷如月,女的温婉美丽,气质夺人。
他们并肩而立,仿佛是天的神祗,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浑浊的凡间!他们相视一笑时,那种无以言状的温柔和情意,那种难以形容的超脱令人气为之夺,呼吸也自然而然地屏息住。
孙乐站城墙,静静地看着越聚越多的弗阳父老。虽然人越来越多,可是整个城头依然安静无比,悄然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对站在城头的璧人怔住了,给看呆了!!
第227章 誓不再纵横
孙乐转过头来冲着姬五微微一笑,风扬起她的秀发,日光映出她灿烂的笑容,直是翩然若仙!
她转过头来,看着鸦雀无声的众父老,内力一提,朗声喝道:“诸位父老,小女子乃田公孙乐!”
她刚说了这几个字,人群中便哗地一下炸开了锅。弗阳城交通发达,长住来往的不乏有识之士。他们哪有不明白‘田公孙乐’四个字的含义?这个以妇人之身而行丈夫之事,进而闻达于诸侯的田公孙乐,可是世人最喜欢说起的对象。因为这是一个传说中才有的人啊!
眼下,田公孙乐就站在自己眼前,如此温婉秀美,状如普通贵女!
‘嗡嗡’地议论中,无数双眼睛迸发出火热的光芒,他们紧紧地盯着孙乐,细细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注意着她身体的每一处细节。要知道,这以后可都是谈资啊。
孙乐见众人慢慢安静下来,.笑了笑,转头朝姬五一笑,再次朗声说道:“我身边的丈夫,乃是稷下宫祭酒叔子!”
‘叔子?’
人群再次喧嚣起来。
要知道,姬五是傍晚才进的城,他.欲与孙乐相会,进来时十分低调。再加弗阳城主本意是把姬五连同他身边的所有人一网打尽的,便有意的隔绝了他与旁人的接触。因此弗阳城的百姓压根不知道叔子来了。
原来这便是叔子!
叔子作为身份超然的稷下宫.祭酒,在王孙权贵们心目的地位很高。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最出名的,其实是他‘天下第一美男’的名头!
人群沸腾了!
眼前的这一男一女,可都是让人兴奋的,让人注目.的中心啊。光是关于他们的故事,便足以令人编出十七八个版本来。在场的人,不论走卒贩夫,没有哪一个没有听过这两人的传说!
面对着众人火热的注目,姬五只是静静地站着,他.知道,孙乐就站在自己身边,她牵着自己的手。至于她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事,他是不会管也不想管。反正她会把一切安排妥当。
孙乐表情淡淡地看着众父老,直等他们再次安.静下来了,她才再次声音一提,朗声喝道:“想来,诸位父老已经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
她说到这里,冷.冷一笑,转头盯向被陈立长剑指着的弗阳城主。右手刷地朝他一指,厉声喝道:“诸位父老一定不知道!就在刚才,你们的城主陷些把你们置于死地!”
她盯着弗阳城主,在一众噤若寒蝉中朗朗地说道:“你们的城主,他刚才关闭城门,连合秦人,欲置叔子于死地!”
扔下这重若千钧的话后,孙乐声音一提,压过弗阳城主嘶哑的喊冤声,纵声喝道:“叔子地位超然,世人无不敬服!这样一位大人物若死在弗阳城,还是被弗阳城主所害!这消息一传出,国国都可以此为借口攻打你们魏国!可为魏国引来绵延战火!介时,弗阳人将为魏人所唾弃!”
孙乐这话不是危言耸听!
事实,她甚至不说出这些,百姓们也明白这事的严重性!叔子可不是一般的人啊!在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天命神权是他们根深蒂固,抛之不去的信念!而叔子就是天命神权在人间的代言人!
这样一个人物有多么重要,不需要任何人说,每一个不识字的父老也都明白!
又是喧嚣声四起!
无数双痛恨,惊讶,愕然的目光都聚向弗阳城主。
蓦地,人群中传来一声呐喊,“他不是我魏人!”
“对,他不是我魏人!他想杀叔子来害我们魏人!”
“他也不是我们弗阳人!”
“他一定是秦人!一定是秦人!”
呐喊声越来越大,渐渐的人人激沸起来。眼见众父老开始向城头挤来,眼见众人如点燃的火堆一样开始燃烧。
突然间,陈立舌绽春雷,暴喝一声“够了——”
这声音如此响亮,直如在众人耳边响起。众人只觉得耳中‘嗡嗡’一片,心脏突突地一阵乱跳,不知不觉中都住了嘴,停下了脚步!
孙乐目光如箭地扫过众百姓,朗声说道:“孙乐告知诸位这件事,只是不想让你们蒙在鼓中!至于这个城主,他胆敢谋害叔子,此仇孙乐会报!”
她冷冷地丢出这句话后,转头看向陈立,徐徐吐出三个字,“杀了他!”
啊?
刚才还激愤的众人惊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温婉美丽的田公会如此大胆!这可是一城之主啊!他可是魏国的弗阳城主啊!
可是,不管是孙乐,还是姬五,还是陈立等人,都一脸坦然。只有那弗阳城主骇得脸色煞白,他嘶喊道:“孙乐,我是魏人,你无权杀我!”
他刚说到这里,瞳孔便突然扩大,扩大!他仰着头,惊骇地看着高举在空中的长剑。蓦地,他双脚一软,瘫倒在地,屎尿齐流中只带得及惨叫道:“饶——”
只有一个字吐出,陈立长剑已挥落!
转眼间,人头落地,血溅三米!
陈立身形一闪,让开了那股喷泉般的血流。然后他负着双手,施施然地来到众楚人旁边,与大家一起与众刺客对峙!
刺客虽然有三百,可楚人加孙乐带来的剑客也不少。而且,刺客中没有剑师。这对峙的双方,实是楚方更为占着主动。
弗阳城主的人头骨碌碌地滚出老远,人群中,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和呕吐声不绝于耳。而孙乐等人却依然面不改色。
孙乐右手刷地一举,随着她这一举,陈立再次厉喝出声,“安静——”
平地炸雷响,众人再次一静。
孙乐冷冷一笑,目光看向众刺客。盯着他们,孙乐喝道:“这些刺客,”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乃秦国十三王子,那个谋权篡位,背信弃义的小人所派来!他结交弗阳城主,意欲把谋害叔子的罪名推到魏人身,然后借此攻打魏国!”她在说到‘谋权篡位,背信弃义’八字时,刻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孙乐声音一缓,“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只是赢秋手中的剑,谋杀叔子之事,我就不与他们清算了。”
孙乐这话一出,人群喧嚣中夹着几声隐隐地哧笑。连陈立也是忍不住想笑:秦国刺客如此之多,杀了他们我们也会折损大半。田公明明是不愿意损折人手,偏把话说得这般动听。
不过,明白这一点的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父老只是孙乐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
而孙乐这句话一出,一众剑拔弩张的刺客齐齐松了一口气。那络腮胡子眼神复杂地盯了一眼孙乐,率着众人向城门走去。
孙乐说到这里,目光转向自己左侧边站着的一个剑客。
那剑客连忙向她走近,低声问道:“田公?”
孙乐没有回答,而是从他的腰间抽过他的配剑。
孙乐举起长剑,阳光从剑面照过,一层黄光森森地反射在地面。这是一把质量普通的黄铜剑。
孙乐打量了几眼后,抬头看向数千父老,再次声音一提,侃侃言道:“我孙乐不过一妇人,”
与刚才一比,她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幼时艰难,百般求生,成长后出人头地,与丈夫争雄,多有迫不得已之处。”
孙乐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傻了。这个女子,刚才还在杀戮果断,取人项头颅时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现在又说这些做甚?
不止是弗阳城人,连陈立等人和众楚人也都傻了。而那些准备撤走的秦人刺客,闻言也停下了脚步向她看来。
孙乐目光温和的从众人脸划过,抬头,望着远处的隐隐青山,淡淡白云,再次徐徐说道:“孙乐从幼时起,便渴望守着一良人,过着平淡安稳的日子。”
这一下,姬五也怔住了,他转头愣愣地看着孙乐。
孙乐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回头朝他一笑,再次看向众父老说道:“可世事难料,乐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置自己于如此田地!直到今日,乐还是渴望能与良人守着儿女过日。至于家国兴亡,帝王业,实非乐之所好!”
她朗朗地说到这里,突然把手中的铜剑一举,然后,当着数千人的面,剑面朝下,重重地朝着城头“啪”地拍下!
这铜剑质量本一般,孙乐又用了十成内力,这一拍下,当既铜断一分为二,断裂在地!
孙乐举起手中的半柄断剑,目视着众人,朗声喝道:“孙乐当着弗阳父老,当着朗朗乾坤发誓!从此后,孙乐只是一妇人!不问国事,不行权术!家国兴亡,帝王业,再也与乐无关!如违此誓,有如此剑!”
孙乐的声音朗朗而出,掷地有声!她又在声音中注入了内力,山鸣谷应中都是她的誓言!
众父老嗡嗡的议论声中,楚人全傻了,秦人则露出一抹兴奋之色。
发过誓后的孙乐,一脸的平静,她知道,姬五这次遇刺,便是被自己所连累。自己想要隐退,还是让有些人安心的好!只有他们安心了,自己和姬五才能得到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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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弱王从不曾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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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乐瞟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楚人,转头对着姬五低声说道:“姬凉,把你的那个预言说出来。”
姬五一怔,马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他站一步,清如秋水的双眸扫过众人。
孙乐的誓言,只会让诸侯们震惊,对于父老们来说不算什么,因此他们根本没有多大的反应,此时看到叔子有话要说,同时振奋起来,一个个都停止了议论。
姬五目光清冷地扫过众人,他的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只觉得心中一清,似乎刚才孙乐带来的冲击和震撼一扫而空。
姬五扫过众人后,看着远方淡淡地开口了,“我数年来观测天象,发现群星纷纷而起,紫微皇气日渐稀薄,破军星光芒日盛,七杀,贪狼星偏移主位!我可断言,如此乱世,尚有二百年之远!”
姬五说到这里,淡淡地收回.目光,众人等了半晌才发现他的话说完了。
众人傻呼呼地看着长身玉立的.姬五,直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叔子居然说,这个乱世还有二百多年!这,乱世居然还有二百多年?
战乱,从来苦的便是百姓,没有.哪个百姓不指望着太平的日子早日来临。可是姬五的这番话,一下子击碎了他们的美梦!
如果乱世还有二百多年,那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孙.子可都没有个指望啊!
渐渐的,慌乱茫然之色开始出现在父老们的脸。
慌乱中,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孙乐和姬五下了城头,.了马车,驶出了弗阳城。
众人一出弗阳城,便加快了速度。
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入夜时离弗阳城有一.百来里远。
时间不早了,看来得找地方夜宿了。
车队一停下来,.孙乐便走向楚人中,众楚人看到她走近,以为她要清算他们绑架姬五的事,一个个脸色都有点不自在。
孙乐静静地看着他们,在一个个躲闪的目光中低声问道:“弱王得了何病?”
孙乐的话一出口,众楚人马振奋起来!
他们本来是不抱指望能完成任务的,现在听到孙乐这么一问,顿时都激动了。只是在这种激动中,他们的内心深处不免泛起一个想法:田公刚已发了誓了,就算她回楚也没有了多大好处。
这样一想,他们火热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申先率先走了出来,他朝孙乐深深的一礼,沉声说道:“禀田公,大王病重不起已有近月矣~!”
孙乐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再次问道:“弱王他患了何病?”
陈立愕然地发现,这个时候的她,一点也不像刚听到弱王重病时那么慌乱。
申先长叹一声,悲痛地说道:“是,是久咳成痨了!”吐出这四个字,他的声音中已带了一份哭音。
孙乐低着头,轻轻地说道:“知道了。”
说完这三个字后,她转身便要离开。
申先叫道:“田公?”
孙乐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说道:“好好休息,明天回楚。”
“诺!”
申先等楚人大喜过望,这一声应诺也答得特别响亮!
陈立和姬五怔怔地看着孙乐,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天,很快便黑了。
树林中,燃起了熊熊的火把,众楚人放下了心思,便一边煮着大锅烩,一边笑着议论着。红通通的火焰照在他们的脸,衬出他们的笑容格外明亮。
“孙乐?”
陈立走到孙乐的面前,在她旁边蹲下,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有心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决定回楚,可一想到她与楚王的交情如此之深,如今楚王一病不起,她怎么能不回去?
只是,只是,这一回去可就不那么容易出来了。
楚人还在议论着,他们说着说着,便提到了楚越之战。
申先长叹一声,“要不是陛下重病,我黑甲军已破了大越城,掠了越侯了!哎!”
“是极是极,真是亏一篑!”
“只要陛下病好了,舍弃一个越国算什么?”
“苍天保佑大王此次平安无事!”
众楚人提到这些,渐渐声音低沉下来。一个个都没有了兴头。
渐渐的,月亮西移。
孙乐牵着姬五的手,信步朝官道方向走去。身后,众楚人的嘀咕声感慨声还不时传来。
当离众人足有二里远的时候,陈立追来了。他叫道:“孙乐,怎地不叫剑客相随?”
孙乐笑了笑,停下脚步等着他靠近。
陈立跑到两人身边,埋怨道:“叔子,田公,你们身份如此贵重,岂能如此任性地随意行走?回去。”
这时,孙乐抬眼看向他,夜色中,她的双眼亮如星辰,“陈立!”
“诺?”
“可有药令得二三百人同时昏睡?”
“啊?”
陈立和姬五同时低头看向孙乐,瞪大了双眼。
孙乐笑了笑,只是看着陈立等着他的回答。
陈立眨了一下眼,回道:“有,楚人欲劫叔子,怕事情有变,准备了颇多的蒙药还没动用。”
“善!”
孙乐笑了笑,沉声道:“你把药拿出,加在楚人的酒水当中。”
孙乐抬起头,目光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楚人和我们的人是分堆而坐,用药甚便。你下了药后,就守在他们身边保护,见他们清醒了速速往南方吴国方向找我!”
“诺!”
这时候,不管是陈立还是姬五都明白过来,孙乐压根没有打算明天随他们回楚,她所说的话只是令他们松懈,放下防备的。
陈立忍不住揉搓着眉头,问出声来,“孙乐不去看楚王了?”
他实是不解,不止是他,连姬五也很不解。姬五在一旁追问一句,“弱王当真病重不起,孙乐你不怕他……”
孙乐摇了摇头,对两张疑惑的脸含笑道:“弱儿没有病!”
“啊?”
两人同时惊咦出声。
孙乐低低一笑,声音有点苦涩地说道:“一次弱儿突然重咳,我守他半月有余。那半月中,弱儿和那大夫几次露出破绽,令我渐生疑惑。为了确实此事,我以那大夫的家人性命相胁,令他吐出了实情!”
孙乐敛下眉眼,长长的睫毛扇了扇,低低地说道:“弱儿他,是用一种对气管有强烈刺激作用的药物来假装的,大夫亲口说了,他的肺没有半点疾患!我知道,久咳方能成痨,这一次他说病重不起,可从时间来算,他就算后来患了咳嗽,也远没有到成痨的地步!再说,他的性情我理解的,他是收到了我的信后,故意诈我回去。”
陈立和姬五听得晕头转向,他们对孙乐所说的‘对气管有强烈刺激作用’这几个字一点也不明白。可是,虽然不明白,他们却听清了,孙乐是说,一次弱王便没有生病,这一次更没有。他这是诈术。
两人面面相觑。
良久,陈立低声说道:“可,楚国险些便可灭了越国,如真是诈,那他付出良久!”
陈立刚说到这里,心中便是一惊:楚王付出这么多也要骗得孙乐回去,如果她真去了楚国,怕是再也不会给她机会出来了。他毕竟是一个颇有手段又狠心的王侯,只怕他已准备了一些非常手段来对付孙乐了。
这个问题不止是陈立想到了,姬五和孙乐也都想到了。三人半晌都没有吭声,良久良久,孙乐才低低地叹息一声,轻轻地说道:“弱儿,他怕我不信,居然以快要得手的越国为赌,以一国城池为赌,他这次很坚决啊……”
三人久久不动,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沙沙地响过。孙乐怔怔地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苦涩地想道:弱儿,再见了,你的理想是一统天下,姐姐虽然不能帮你太多,这一次已助你污了你最大的劲敌赢十三的名声,相信再给你几年时间,末必不能称霸!也许等你忘记了我,娶了王后时,姐姐会与姬五一起来贺!
白云飘浮的天空中,渐渐浮出了弱儿那俊朗中带着稚气的脸,看着那双墨黑而含笑的双眸,孙乐心中一痛,差点落下泪来。她连忙低下头去,掩去了心中的不舍。
良久,陈立低声说道:“我去了。”
“善!”
孙乐和姬五手牵着手,站在月光下望着陈立越走越远,直过了一会,孙乐才低低地说道:“走。”
“恩。”
下药的事很顺利,没有一个楚人对他们有防备。陈立把本来便有了睡意的众人迷倒后,孙乐等人以最快的速度坐马车,向着吴国方向驶去。而陈立则留在原地保护这些昏迷的楚人。
楚人这一睡,直到第二天天亮才络绎清醒。陈立见第一个楚人清醒了,也不露面,几个纵跃便消失在树林中。他临走时,把孙乐交待的竹简放到了楚人中。
陈立早把两匹马拴在一处密林中,他策着马向南方急急地赶来。
下午时,陈立便追了孙乐等人。众人一会合,马驶入了小道中,躲开了楚人随之而来地追寻。
孙乐这一次是回吴国。一路,她和姬五都化了妆,变得很不显眼,而陈立则继续戴着斗笠。
这个时候交通极其不便,人与人很难见一面。要不是姬五的人才太过出众,其实他都可以只戴一个斗笠。!
第229章 孙乐,你早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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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盼望已久的自由近在眼前,都是极为开心。整整几天,两人都是守在一辆马车,微笑着两手相握,低声说着一些小事。
陈立策马靠近两人的马车,隔着车帘问道:“孙乐,我们去姑苏城住吗?”
就在他以为孙乐不会回答时,孙乐轻快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我想去见阿青。”孙乐笑容满面,暗暗忖道:我现在有金**百斤,富比诸侯了。嘻嘻,现在又有了自由,当真是快活啊。
这一次出使,除了必要的花费外,其余的金全部给孙乐贪了,再加一次替齐出使她埋下的一百斤,足有**百斤,这可真是一巨天大的财富。所以孙乐现在很是开心。
居然是见她!
陈立双眼一亮。
这时,孙乐的笑声传来,“本来,.我是准备与姬凉在太湖深处过几年的,待得世人遗忘时再出来。那岛屿我都选好了,连房子也给建好。谁知道识得了阿青,晓得了易容术。这一下,我们可海阔天空了。”
姬五冰玉相击的笑声传出,“居然.是太湖深处?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有何妙策可以脱身呢。”
姑苏城中。
这个院落很偏,树木森森,远离.王城,后面是一望无际的山峰,山峰前秀水围绕,从秀水中延伸出一条小河,一直蜿蜒到了院落后面的花园里。
院落不大,几十间木屋里总是处于热闹喧嚣中。
这一天,这座很不起眼的院落热闹到了极点。整个.院落中到处张灯结彩,弥漫着一股喜气。
不过,这喜气却不张扬,从院落旁边的府第中探出.了许多好奇的眼睛,众人弄不明白这家人发生了什么喜事,如是婚亲生子,总得有亲人往来,可是里面除了那一家人自己的欢笑和吆喝闹酒声,门外安静如昔,并无任何外人出入。
邻人虽然好奇,却也只是好奇而已。这家人院落.森严,围墙很高,树木重重,从任何一个角落看去,都不能看到内院发生了何事。
内院中,这是一间纱窗全部被红绸蒙的房间。
姬五一身白衣,.乌黑的青丝垂到了背,那俊美之极的脸红朴朴的,双眼亮灿的,整个人宛若月宫仙人。当然,如果没有注意到那白衣的歪扭兰花,再注意那俊美之极的脸的傻笑的话。
外面震天介的劝酒声,吵闹声,吵得他的双耳嗡嗡直响。可是,他只是一个劲地看着前面的佳人,似乎所有的声音都已自动消失。
孙乐穿着一袭红衣,火把灯笼的照耀下,映得她的小脸红朴朴的煞是美艳。她含羞带嗔地白了姬五一眼,玉手持壶,把两人的酒杯全都满。
酒壶倒酒时,汩汩地清响传来,姬五咽了一下口水,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按在那只持壶的小手。
右手与那软绵绵的小手一贴,姬五忍不住喉结再次滚动。他移了移塌几,整个人向前靠近,直到自己温热的呼吸扑到佳人的脸,直到她醉人的体香在鼻间缠绕。
右手轻轻包着小手,左手再合,姬五拿着它放到自己的胸口,双眼灼亮灼亮地盯着孙乐,咧嘴傻笑道:“乐。”
“恩?”
孙乐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扇了扇,脸难掩羞色。
“乐!”
“恩?”
“你是我的了!”
孙乐忍不住嘴角一扬,低低的,只是嘴唇蠕动地应道:“恩。”
她的声音虽小,姬五却听得分明。他嘿嘿傻笑两声,双眼瞬也不瞬地落在她的嘴唇,再由嘴唇转到玉颈,又不受控制地落到她高耸的胸脯。
看着看着,他的喉结再次滚动起来。他又移着塌向前靠了靠,说道:“乐!”
“恩?”
“我,我想咬你了。”
孙乐小脸刷地一红,又羞又恼间头低得更厉害了。
姬五右手慢慢伸向她的肩膀,慢慢拥着她入怀,喃喃说道:“陈立昨晚跟我说了,他说,你是我的人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孙乐红着脸,低低地问道:“你想怎样?”
她的声音很低,本来问的时候还有些许笑意,可话一说完她已脸红至颈!
姬五快乐地看着她晕红的脸,脸朝她倾了倾,直到两人呼吸相闻,鼻尖快要相触,他才呢喃地说道:“我,我想脱你的衣服。”
轰——
这一下,孙乐直是连耳根都红得烧起来了。
而且,不知不觉中,她的咽中也干了,连吞了两下口水还没有缓解。
姬五双手握着她的肩,鼻息与她相闻,孙乐只觉得心砰砰地跳得飞快,她长长的睫毛扇了扇,悄悄地透过睫毛向他看去。
她的目光顺过他那滚动的喉结向看去,可是,眼睛才这么一瞟,孙乐的双眼却睁得老大,她怔怔地看着近在方寸的,敞开的白色绸衣。
这,这绸衣内,是精致的锁骨,锁骨下绸衣开了一个V字型的口,然后,两粒樱红的小点清楚地映入她的眼中。
天,他竟然只着了一件外袍!
突然间,孙乐觉得自己口里更干了。
她又咽了一下口水,喃喃地问道:“你,你,你不冷?”
她本来是想问你为什么没有穿里衣的,幸好话到了嘴边时本能地绕了一个弯。
听到孙乐的问话,姬五低声说道:“是陈立。”
“陈立?”孙乐好奇了,忍不住问道,“与他何干?”
姬五红着脸,羞涩地说道:“陈立说,他说,说,”一连三个说字,他才低低的,好不羞涩地续,“他说你早就垂涎我了,要我穿成这样色诱你。”
轰——
孙乐这次是连手背心也烧起来了。
正当她不知是羞还是气的时候,姬五的脸贴她的脸,胸脯也与她的胸脯相贴,他紧紧地搂着她,紧紧地搂着,似恨不得把她挤入自己的身体内一般地搂着。他靠近孙乐的耳边,朝着耳洞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垂涎我好久了,所以我除了外袍,里面什么也没有穿。乐,你要不要摸一摸?”
轰——
这一次,孙乐连脚板心也烧了。
她直是羞恼得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深吸了一口气,才吐出‘你胡说’三个字,姬五便是头一低,紧紧地堵住了她的小嘴。
他重重地吸着嘴唇,伸出舌头挑向檀口中的丁香小舌,在两舌相遇时,两人都低低地呻吟出声。
姬五吻得很紧,牢牢地罩着孙乐的小嘴,几乎让她不能呼吸。随着他的舌头不断的追逐着小舌,孙乐只觉得脑中越来越晕,整个人都没有了半点力气。
就在这时,姬五的手拿起她的小手,把它放到了自己的衣襟内,嘴唇微离,低低地吐着浊气叫道:“乐,乐,乐……”
他的轻叫声,让孙乐无可控制地激动起来。不知不觉中,她的手伸入他的内袍,指尖掐那胸前的红点。
她的指尖掐的同时,姬五欢喜的低吼一声,他头一低,伸舌在孙乐的耳洞中舔了舔后,在激起孙乐一阵颤抖后,蓦地他把孙乐拦腰一抱,大步走向红绸围绕的大床。
姬五把孙乐重重放到床,和身重重压倒她的身。他的嘴从她的下巴,到颈项,到两边的颈动脉,一个又一个热吻不断的扑来。同时,他的手也没有闲着,转眼便解开了罗裳,扯下了小衣。
小衣一解,两只梨形**蹦跳出来。姬五从咽中发出一声低低地吼叫,头一低,便一口含住了一朵樱红。同时,他伸出手捉住了另一只。
随着他的舌尖在花蕾扫过,随着他吸吮的动作,孙乐再也没有了半点力气,她只是紧紧地掐着他的背,在一阵又一阵的眩晕中,孙乐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头的地方,忍不住喘息着问道:“你,你怎地如何熟练?”
这小子,前不久握自己的小手时还脸红着,怎么这一下好似变成了老手了?
姬五含着她的一只**,双手还在解着罗衫,含糊地回道:“我夜夜在梦中解你的衣裳。”
孙乐的脸都红得滴出血来,她忍着身体传来的酥麻,问道:“夜夜?”
“然,”姬五吐了一口气,喃喃说道:“我生于权贵,从小便见过夫妻之礼。与你相悦后便情动了,我,我忍不住,便夜夜想着抱你,解你的衣裳。想久了,便入梦了。”
他说到这里,贝齿轻咬着左边的**,轻轻朝一扯!
“呜——”
孙乐无法自抑地呻吟出声。她没有注意到,这么片刻夫,自己与姬五都已身无寸缕。
姬五听到孙乐情不自禁的呻吟声,心中大喜,他右手向下探入双脚之间,孙乐不由自主地双脚合紧。
他见她合紧双腿了,也不勉强,抬身压在她的身,薄唇一凑,再次与她口舌相接。
也不知怎么的,这一个吻,竟是又深又长,孙乐被他严严实实地罩住,不由唔唔地挣扎起来。可她整个人晕沉无力,挣扎也很没有力度。
挣扎中,她不知不觉中双脚已然分开。
姬五手一伸,探入她的双脚之间,冰凉的手一触入那秘密花园,顿时两个人都是一颤。颤动中,孙乐清楚地感觉到抵在腿边的坚硬如铁。
冰凉的大手颤抖的在萋萋芳草间摸索,孙乐半眯着双眼,眼波已是迷离一片。她感觉到他的唇齿还在吮吸舔咬自己的**,而从来没有让人碰过的腿间也有一只魔手在动着。
那魔手越动越剧,越动越剧,不一会便扣到了那一点突起。指尖扣时,孙乐再也无可抑制地呜咽出声。姬五支起身,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迷离的双眼,低低地叫道:“乐!”
“唔。”
“乐……”
“嗯。”
“你是我的女人了。”
最后一句很欢喜,而且声音是突然一提,变得很响亮!
孙乐被这声音一惊,迷离如梦幻的双眸诧异地看向他。
就在她抬头时,她的双腿被一只大腿有力的分开,同进,一个坚硬如铁的物件抵到了桃园入口处。
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孙乐蓦地张开小嘴,再一次,她的小嘴刚一张开,便被一个吻罩住,而这时,她的下身一紧,一物刺了进来,转眼间,一阵刺痛令得她颦眉轻叫!!
第230章 结局了
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得孙乐一僵,整个人从晕沉迷离中突然清醒。她睁大泪盈盈的双眼,控诉地看着姬五。
这一看,她发现他涨红着脸,正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俊美的脸尽是不安和心痛。
四目相对。
慢慢的,孙乐伸出双臂,搂紧了他的颈子,她搂着他,让自己与他合而为一,低低的,含笑说道:“凉,我是一直垂涎着你。”吐出这句话后,她头一低,狠狠地咬他胸前左边的红点!
这一咬,她用了一点力道!
姬五吃痛,不由身子一动。这一动,两人同时呻吟出声。
这时候,孙乐感觉到刺痛已渐渐不见,麻痒伴合着难以形容的酥醉冲向脑海,她不由腰身一抬,配合着身的良人节奏性的耸动。
这一耸动,渐渐感觉转为妙不可言。
孙乐双眼迷离地看着额头.汗渍丝丝的姬五,感觉到他呼吸出来的温热浑浊的气息,感觉到他的律动。不知不觉中,她的胸口溢出一缕缕的满足来。
不知不觉中,她双臂更加搂紧了.他,挺起半身,用胸前**与他紧紧厮磨,用自己的嘴唇吻向他的眉眼,轻咬他的鼻尖,含着他的下巴。
这时候,孙乐真有一种无比的.满意,她一直想与这人溶为一体,而她现在做到了!他是她的了!其实,这个时候的孙乐还是感觉到刺痛,这刺痛令得她的快感不是那么强烈。可是,她只要一想到他是她的了,她的心就无比的满足,这种满足甚至让她忽略了任何的不舒服。
想到他是自己的了,孙乐情不自禁的双腿盘他.的腰间,配合着他的律动而前后摇摆。迷茫中,晕沉中,无边无际的酥麻畅意中,她如痴如醉的用舌头扫过他胸前的两点嘴唇,吻过他的耳朵,咬他的肩膀。
猛然,姬五低吼一声,身子猛地抽搐起来,同时,一股.热浪喷入她的身体内。就在那热流喷入的同时,孙乐也是低叫出声,只觉得眼前白光划过,整个人一阵痉挛。
姬五伏在她的身一动不动,他还在她的身体.内,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渐渐软下来的温热。
孙乐待眼前的.眩目银光渐渐平息后,伸手搂紧他的颈项,脸蹭着他的脸,喃喃说道:“姬凉,我以为你不会的……”
姬凉低下头,含着一只**含糊地说道:“我夜夜梦中与你敦伦,又不是愚人,岂能不会?”
他说到这里,目光放在她的白,“不过,梦中的你这里是平平的,皮肤也没有这般细腻白净。”
他伸舌在她的**中舔吻,低低说道:“乐,就这样睡可否?我不欲出来。”
孙乐脸一红,正准备回话,突然耳尖地听到外面有响声传来。她顿时双耳一竖。
外面喧嚣声不断,欢笑声和碰酒声依然不绝于耳,就在孙乐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准备不再理会时,一个模糊的声音传来,“可敦伦了?”
这好似是阿福的声音。
“然。”
“可是公子主动?”
“然。”
“苍天保佑!这第一次要叫孙乐摘了公子的红丸去,日后怎可再振雄风?”阿福的声音真是好不欢喜。
另外一人一哼,他这一哼孙乐倒是听出了,正是陈立的声音,“为了今日,我四处搜罗房中秘术,还令叔子每天晚温习一遍方可入睡。如此练习了数月,若还叫孙乐摘了五公子的红丸去,我颜面何存?”
孙乐听到这里,直气得小脸通红,呼吸急促,恨不得马抽身去骂那两人。可是,她刚一动,伏在她身的姬五便闷哼一声,孙乐惊愕地感觉到,那埋在自己体内的物事又坚硬如铁了。
孙乐还在惊愕间,伏在她身的良人已经再次耸动起来。他一边动,一边在孙乐的耳洞,颈侧不住的亲吻,吮吸。渐渐的,眩晕再至,模糊中,孙乐隐隐听到一个得意的声音飘来,“五公子又起雄风了!咄,有了我那秘法,叔子定可以床第间牢牢制住孙乐,唏,她一年生一个孩儿,生了十七八个时,孙乐定没有一丝儿空闲去想别的丈夫了。”
这个声音刚刚落下,几乎是突然的,阿青清脆的好奇的声音传来,“什么秘法?为什么可以生孩儿?厉不厉害?陈立,你别蹲着了,快来告诉我是啥秘法。快点快点!”
外面先是一静,转眼间,陈立快乐得有点颤抖的声音传来,“那秘法当然厉害了,你若答应日后不恼我,我便亲自教你……”
声音渐渐飘远,孙乐在无可控制地欢泣出声时,头一低,狠狠地在姬五的肩膀咬了几个深深的牙印儿!
楚王宫中。
弱王一动不动地坐在塌,昏黄的灯火照在他俊朗的脸,投射出无边的落寞。
他前面的几,放着一个竹简,那竹简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字‘弱王无病’!这正是孙乐令陈立离去前放在楚人中的竹简。
就那么四个字,他已足足盯了两天了!
宫中空荡荡的,一阵风吹来,拂起层层帏幔。一层帏幔从他脸一划而过,就在帏幔落地时,一串眼泪顺颊流下。
蓦地,弱王头一低,双手捧着脸,发出一声如狼般的嘶嚎声!
“啊——————”
这嘶嚎声冲破空旷华丽的王宫,冲破黑暗,远远地传荡开去!
咸阳城外的一个院落中。
一排麻衣剑客齐刷刷地低着头,每个人都是一脸羞愧。
赢十三站在台阶,冷冷地盯着他们!
直过了半晌,他才冷冷地喝道:“失败了?”
络腮胡子扑通一声伏倒在地,说道:“臣无能,请殿下赐臣一死!”
“死?”赢十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喝道:“欲死何其简单?你,你们这些愚人!既然已关城门,为何不干脆杀了叔子和楚人再说?既然害怕田公而开了城门,为何不在城门大开之前隐藏?”
他气喘吁吁地说到这里,咬牙切齿地迸出几句话来,“谋权篡位,背信弃义?好一个孙乐,真是好一个孙乐!她遁便遁罢,居然在临走之前还给了我这么八个字。我,我大好的局面,又因她毁于一旦!”
赢十三直是气怒到了极点,他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这一次他弄清了叔子的行踪后,便精心设了一计,欲杀了叔子后把此事安到弱王的头!他有十足的把握让弱王百口莫辩!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孙乐居然去得那么巧!他更没有想到,自己所派的人一个个都愚蠢之极。居然一听到田公孙乐的名号便吓软了脚,便没有了平素的一半机灵!
现下好了,叔子没有刺杀到,他自己倒是得了孙乐的八字评!虽然这妇人的威望还没有到所说之话人人相信的地步。可是他现下本就处境难堪啊!他好不容易在与赢昭的争斗中占了一些道义,现在又因孙乐这八个字付于流水!
难不成,自己只能强行夺权?然后与楚弱王一样,一辈子背个污名!令得世间的有识之士有背后对自己指指点点,限于道义不敢来投?
赢十三一想到这里,便恨中从来。
他紧紧地闭眼睛。
这时,大夫马略走到他的身后,低声说道:“殿下过虑矣!”
赢十三一怔,刷地睁开双眼,转头看向他,“何出此言?”
马略双手一叉,朗声回道:“殿下,叔子不是说过吗?如此乱世,还有二百余年。以叔子平素为人和见识,此言只怕是真。如果是真,那帝王基业便是后辈之事。殿下只需要成为秦侯,养精蓄锐,为后人的万世基业多作准备。”
马略一席话说完,赢十三久久不动。
他慢慢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边,直过了良久,才低低地叹道:“帝王基业都是后辈之事?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并无甚意义?就算我百般经营,其结果也与什么事都不做一样?”
他喃喃说到这里,便双眼一闭。
当他再睁开双眼时,双眼已寒光森森,重重一哼,赢十三拂袖道:“姬五不过一无知稚子,他哪可能真看破天意?哼!这不过是他为了与奸妇孙乐隐退而找的借口!我赢秋禀天意,我大秦必承周而为新的天下共主!”
他说到这里,声音一冷,纵声喝道:“来人!”
“诺!”
“召集众将!”
“诺!”
“咄!赢昭乃无知雉子,父侯乃他所害!我束于道义,处处礼让而他依然不知悔改!传令下去,从明天起大军攻城!”
“诺!”
天下间风云变幻,姬五的话,秦十三不信,楚弱王也不信,魏侯吴侯也不信。他们一边寻找着新的阴阳家,一边养精蓄锐!
田公孙乐的隐退,对于除楚王以外的任何诸侯都没有损失。不但没有损失,甚至可以说她的行为合了他们的心意。田公孙乐这人过于强横,又特别亲楚,这样的人的存在,已经成了很多诸侯的心头刺。
这样的妇人,本不应该存在。就在诸侯们心中不安时,他们听到了她在弗阳城头发出的誓言,这誓言传来时,可真是让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从此田公孙乐的名字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而叔子的待遇也是一样,很快,诸侯们找到了新的阴阳家。虽然那阴阳家至今没有验证过他的预言能力。可诸侯们却需要他的存在,他可以扫去叔子临走之前的那个预言带来的乌云。
也因为对他临走所预言之事的不喜,当世间偶有叔子的踪影流传时,他们也是装作不知!
渐渐的,关于田公孙乐和叔子的事迹淡去了人们的视野。只有那个深居在楚王宫的王还记得,还在得到了他们现身的消息后,便会立刻派人寻去。虽然,至今一无所获。
完
无盐完结了!真的完结了。
完结后我还意犹末尽,想来大伙也会有这种感觉。本来当初是决定下一本写玄幻类的《药姝》的,可是因为这种意犹末尽,我改变了主意,决定下一本继续写春秋战国。
下一本叫《越姬》,主线不但是权谋,还有剑术。与无盐不同的是,越姬的男主会更强势。
无盐这本,大伙都夸我进步很大,我也自认为我每一本都比前一本写得好。呵呵,下一本越姬,我希望能更进一步。
最后,希望大家会继续关注林家成,继续支持我的新,谢谢大伙对无盐一路来的相伴,支持,喜欢,甚至纠结,谢谢大伙对林家成的肯定,支持,批评和捶打。
最后最后,祝大伙2010年新年愉快,万事如意。人世间不如意事十有**,能万事如意那是我们对自己最大的祝福了。
啊,还有一句差点忘记了:朋们,我爱你们!
脸红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回答,林家成,我们也爱你。嘿嘿,你们的爱我不用看也能接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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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找回失去的记忆,她又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搬家了搬家了!咱们有了一个超级群了!
朋友们,我们有了一个超级群了!一个可容五百人的大家庭了!哈哈哈,以后我们可以很热闹的聊天,可以很痛快地吹牛评文了。俺也可以不再东窜西窜,跑来跑去却永远没影儿了!
嘿嘿嘿嘿,咱们这个大家庭,一定可以长长久久地维持下去,大伙儿也会长长久久地聚在一起。
最后申明一下,以前的群会在半个月内废除,请大家尽快搬一搬哦。
超级群的群号为:70559476,大伙儿手脚快一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