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七章 妒妇
私交重臣,用祸国殃民的神仙膏中饱私囊,单凭这两条大罪已足够制罪,但却没有证据!
“流星闪过还能看到转瞬即逝的尾巴,只要是真的做过,总会留下痕迹。”玲珑轻声说道。
两人已经没有溜门撬锁的兴趣,此时坐在离汪阁老家不远的一株大树顶上。从这里便能看到贡院里面的全景,距离三年取试之期尚早,即使是白天,贡院也是冷冷清清。偶有学子在门前驻足,目光敬畏。到了夜晚,此处便更显阴森,偶尔传来几声鸦鸣,似是在抒发落第学子的悲思。
“挖出萝卜带出泥,父皇只会把事情压下去。”
上次河工的事,五皇子妃因为入股的事连累五皇子,闹到朝堂之上,也不过就是罚了一年的俸银。
治理河道这样的大事,竟有皇子暗中谋利,闹得不可开交时,也不过就是责罚而已,反倒是因为工程事故,负责河工的小吏们入狱的入狱,撤职的撤职。
玲珑仰头看向暗蓝夜空中闪闪点点的星幕,她没有学过帝王之道,但从顾家的事上可以看出来,皇帝是不希望皇子们在他尚在的时候同根相煎的。
但之后呢?
“王爷可悦我?”玲珑抬起头来,看向坐在身边的颜栩,目光清澈,一如当年在山道上纵声高歌的小球。
颜栩心事忡忡,蓦然听到她的这句话,有些惊异。但声音却温柔而平静:“不仅悦你,还要与你生儿育女,白头携老。“
玲珑的目光移开,看向下方的贡院,幽幽地说:“以前我只是觉得皇宫里金壁辉煌,值得我铤而走险,把那里的东西全都偷回来。也只是偷回来而已,却从未想过成为皇宫的主人。嫁给您之后,每每进宫,都觉得那里陈旧冷漠。死气沉沉。我很不喜欢。”
颜栩沉默,伸出手臂把她搂进怀里,两人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轻声说道:“我也不喜欢。不论是皇宫还是朝堂。我全都不喜欢。那里的人太多了。我就是再努力,也还是记不住他们的脸,记不全他们的声音。但是我又不想委屈了你。这么多位皇子妃,只有你才配母仪天下。”
玲珑愣住,随即苦笑:“您高估我了。我永远都不能做到像别人那样,神平气和为您选妾,更不要说每隔三年就要亲自操持,选出大批女子充盈后宫,我更不会对庶子视如己出,我永远都做不到。”
颜栩惊讶地瞪大眼睛,他的眼睛是那种略显狭长的内双,现在竟然瞪圆了,这惊异,就像是他刚刚发现自己娶的竟是一位妒妇一样。
即使是妒妇也不会像这样大言不惭地说出来吧。
且,她还是告诉自己的夫君。
她的夫君是并非能让黄脸婆当家做主的贩夫走卒。
玲珑无奈,如果做为王妃,她可以把这些话永远藏在心里,但他提到了母仪天下,她就必须要说出来。
她不想成为男人的借口。
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不过是心存大志的男人想要改变命运的一个借口。
她就是不想成为这样的借口。
做为皇子,又是天生贵胄的嫡子,如果他没有想过那个位子,那才是假的。
每一位皇子,从出娘胎那天起,他们经历的事和受到的教育,就是与寻常人所不同的。
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行为准则。
玲珑曾经见过端坐在睿王府银安殿里的颜栩,如果那不是她的夫君,她不会把床榻间和她耍着赖皮的少年联系起来,更不用说带着她四处行窃的石二了。
朝堂上的颜栩是王,不是她的夫君。
他可以宠她,可以爱她,但唯独不会让她参与政事。
更加不会像穿越小说里写的那样,听她高谈阔论,惊为天人。
上下五千年,君王帝者如恒河沙数,但真正能受女人唆摆的却少之又少,大多的,不过就是后世为他的昏庸无道或残忍凶悍找的借口而已,都是女人惑主所致。
像颜栩这样根正苗红的皇子,他们可以接受自己的女人忌妒使小性子,却无法接受一个对他的政事指手画脚的王妃。
所以玲珑选择了做个妒妇。
颜栩惊异之后果然就笑了,假脸贴假脸,笑道:“你这个小妒妇,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就是不想让我有庶子,一生一世,只宠你一个人,只和你生儿育女,是吗?”
“我没这么说,可是您要是像父皇那样,不但后宫佳丽无数,还要这么大岁数,宠幸十几岁的小主,我一定会伤心死了,只是现在想想,我就膈应得不要不要的。母仪天下什么的,我都不想要,我只想穿最时兴的衣裳,戴最名贵的首饰,生几个长得像您又像我的孩子,冬天就买座温泉庄子吃火锅,夏天到皇庄里避暑,如果不想出门,我们还有水木汀溪。”
“王爷,我就只有这点出息,我的眼里除了您和孩子、亲人以外,就只有钱,至于国家大事什么的,我不懂,也懒得懂,我永远也成不了母后那样的人,我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我受不了只有初一十五才能见到您,更受不了从早到晚坐在永华宫里。”
“您说您只认识我一个人,我不知有多欢喜,您看我就是这样短识,根本没去想那些阁老和大臣们会怎么看待。可我心里确实为此高兴着,我巴不得永永远远您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
......
颜栩好半天没有说话。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是高兴还是伤感?
他问过她很多次,他很想知道他在她心里有多重要,现在终于知道了。
他的地位远远高于银子,甚至还高于他们以后的孩子,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据说女人生了孩子以后心思会有变化,会把孩子放在最重要的地位。
但无论如何,他也是她很重要的人。
他知道自己的事,他也知道他不适合坐到那个位置。
但自从有了玲珑,他说他没有宵想过那个位子就是骗人的。
他是正常的男人,他可以有自己的后代子孙,何况还有母后费尽心思为他筹划。
有些事,不是他想不要就能不要的。
他投胎在母后腹中那一天起,他已经不能全身而退。
如果他只是某个妃嫔所出,那情况就不同了。
“回去吧,我困了,你要办春宴,现在打首饰来不及了,明天我陪你去金玉楼选几件现成的。”
一一一一一
(未完待续。)
第四六八章 解语
到了春宴那日,玲珑戴了一套珍珠头面,用的是莲子米大小的珠子,她这个年纪,原是压不住低调华丽的珍珠的,但她梨花般的肌肤,熠熠生辉的眸子,精致秀丽的五官,都在珠光的衬托下更加明媚亮丽,光彩照人。
这套头面是颜栩送的。
她还有一件珍珠衫,夏天穿上才漂亮。
庆王妃顾解语冷眼看着正在和甘二小姐说话的玲珑,对长姐、寿王妃顾笑容说道:“每次看到金氏,就没见她穿过重样的衣裳,戴过重样的头面,金家倒是舍得贴补。”
顾笑容闻言怔了怔,如果这番话出自五皇子妃顾巧言之口,她不足为奇,但说话的人是一向清雅的六妹顾解语。
她原本还有些奇怪,六妹有了身孕,这样的场合按理是不会来的,可今天却还是挺着肚子过来了。
顾笑容是顾家嫡长女,顾解语和顾嫣然虽是继室所出,但一直以来,顾笑容对这两个妹妹都是爱护有加。
六妹顾解语从小就很懂事,人品也是娴静大方;七妹顾嫣然是姐妹中容貌最出挑的,只是任性了一些。
寿王再三叮嘱过,让她这位做皇嫂的,千万不要因当初顾嫣然和睿王议过亲事,就慢怠了金玲珑。亲姐妹虽然亲厚,但妯娌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尤其是金玲珑嫁的又是睿王,直接会影响到皇后娘娘对自己的态度。
因此,早在金玲珑大婚之前,身为长姐兼二嫂的顾笑容便再三告诫过自家几位姐妹,万万不得在金玲珑面前失了分寸,她们不但是皇亲,更是顾家女儿,稍有差池受到影响的便是父亲和世子顾锦之。
顾锦之,是顾家唯一的男丁。
看看没有人看过来,顾笑容面似凝霜,压低声音沉声说道:“六妹,你又见到七妹了?”
以顾解语的性格,是不会说出这样尖酸刻薄的话的,但顾嫣然却会。
顾解语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胀得通红,强笑道:“我只是看着睿王妃打扮得好,这才玩笑了几句,长姐别多想。”
顾笑容没有说话,却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还是第一次对顾解语这样严厉。
寿亲王求娶女官杜康的事,她是从七皇子鲁王妃顾可盈那里得知的。
听说杜康虽然已过花信之年,但貌可倾国,即使是花容月貌的睿王妃也比之不如。
在此之前,寿亲王没有向她提及一个字!
次妃李云娘小产后久卧病榻,倒也不是致命的大病,年前却忽然死了,那时顾笑容曾经怀疑过服侍在李云娘身边的一名御媵,但又想到李云娘因为有病早已失宠,那名御媵膝下无子,李云娘死了,也轮不到她上位,也便没有深究此事。
但李云娘刚过七七,寿王便请旨赐婚,求的还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官。
从始至终,寿王没有问过身位正妃的顾笑容。
十几年的夫妻,顾笑容不会天真的以为寿王是忘了,或者别有苦衷。
自从顾家的女儿们一个个嫁进宗室,几位皇子看她们的眼光也变得越来越疏离。
偏偏睿亲王娶的却并非顾家女儿。
靖文帝以顾家来平衡自己的儿子,却唯独老十二是例外的。
老十二的王妃出身低微,但大武朝历代皇后的出身大多不高。
而顾家却是开国勋贵,公卿之首。
寿王温润如玉,有贤王之称,十几年来,他与顾笑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顾笑容想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这段日子她心情郁结,很少出来应酬。
接到睿王府的帖子,她却来了。她想见见那个叫杜康的女官,也想看看金玲珑的反应。
听闻老十二为那女官请封了,想来这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顾笑容还是想见见杜康,十几年的夫妻,她知道寿王是什么样的人。
他不会为了美色就去和弟弟抢女人,何况还是个早过标枚的女子。
就在十天前,那个服侍李云娘的御媵崔姣也死了,她从楼梯上摔下来,当场气绝身亡。
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小御媵之死没有引人注意,但顾笑容却如坐针毡。
世上的事本就没有太多巧合,很多巧合是被人操控的。
李云娘进门只比顾笑容晚一年,她给寿王生了一男两女,这样的情分,寿王说舍就舍了。
崔姣无疑是个薄情寡义、唯利是图的人,但如果不是有人给她承诺,她一个连妾室都算不上的御媵怎么敢对李云娘下手?
顾笑容渡日如年,她很想找人倾诉,却又不敢。最近几年,她连娘家都不敢轻易回去,她担心寿王会不高兴。
她原以为几位妹妹当中,六妹是最懂事的,可今天来看,这也是个拎不清的。
就在刚才,她还想约六妹商量,可现在她已经死心了。
这时,玲珑身边的大丫鬟浣翠带着两个小丫头走过来:“奴婢给寿王妃请安,给庆王妃请安,宴席已经摆好,我家王妃让奴婢过来请您们入席。”
顾笑容微笑点头,仪态万方地起身,和顾解语一起跟了浣翠走向楼梯。
刚刚走到楼梯前面,就见一位穿着芙蓉色妆花褙子的丽人走上楼来,手里还牵着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男孩。
顾笑容连忙笑道:“哎哟,这是十七爷来了。”
待到小十七走上来,顾笑容和顾解语曲膝行礼,小十七侧了身子避开,拱手抱拳:“皇弟见过两位皇嫂。”
带他上楼的丽人也曲膝行礼:“浮苏见过寿亲王妃、******妃。”
顾笑容则笑着对浮苏道:“浮苏姑娘快快免礼,又不是在宫里。”
语罢,顾笑容向浮苏身后看了看,见只有几个太监和小丫鬟,她便问道:“怎么没见花雕姑娘和杜康姑娘?”
她是见过浮苏和花雕的,却唯独从未见过杜康,就连这个名字,还是在寿王求娶之后才知道的。
浮苏恭声道:“花雕早就来了,那是个闲不住的,这会子可能正忙着;杜康平素里很少来这些热闹的场合,王爷交给她的差事最多,王妃怕她辛苦,不让她过来忙活了。”
顾笑容暗暗叹息,皇后娘娘果然不是一般的偏心。这个浮苏,看上去面团一样,可却不是普通角色,难怪金玲珑把小十七交给她。她这几句话说的,可谓滴水不漏。
她即使想要纡尊降贵去看看杜康,都没有能开口的理由。
杜康只给王爷办差,就连王妃也怕她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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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活一世,就是嫁个傻子也不再做个卑躬屈膝的小妾!
话说,这个傻子怎么好像不太正常?
管他的,先把上辈子欠我的收回来,把上辈子虐过我的全都虐回去。
什么!夫君你确定要帮我??
……
(未完待续。)
第四六九章 程雪怀(今曦今朝和氏璧加更)
“明姐儿,上次你写信说起甘大小姐的亲事,后来如何了?”
甘二小姐甘明和玲珑一直都有书信往来,上次她在信中说到甘大小姐正在议亲,男方是去年恩科的武状元余领东,其父是兼领太原卫事的山西行省参政余化任!余领东和甘大小姐同年,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放在普通人家,这种事还没定下之前是不会外传的,但甘家不同,而甘明和玲珑素来交好,就把这件事告诉玲珑了。
因为马上就能见面了,玲珑也就没有像以前那样急着给甘明回信,所以今天见面,玲珑就问起这件事。
甘明笑着点头:“已经下定,婚期定在今年的九月。”
这么仓促!
倒和她成亲时差不多。
当时皇后娘娘是以睿亲王的年纪做为借口的,而甘大小姐甘昭和那位武状元余领东都已是双十年华,想来更加不能拖延,这倒也还说得过去。
只是以甘家和余家这样的身份来说,还是仓促了。
玲珑笑道:“那我可要准备随礼了,唉,给甘大小姐随了份子,就要轮到甘二小姐了,我看我是要亏上一大笔了。”
甘明也不脸红,笑着推她:“果然是金家姑娘,这么会算计,姐姐我不会让你亏本的,若是我有了女儿,就送给你当儿媳妇。”
玲珑做个怕怕的表情:“你家女儿肯定也是不会做针线的,到时候我连双她亲手做的鞋子都穿不上,你饶了我吧。”
“死丫头,仗着嫁人了就胡说八道起来。”
玲珑哈哈大笑:“你还没嫁人呢,就好意思说自己的女儿,也不怕羞的,一会儿我告诉永定侯夫人去。”
“你敢!”
两人说说笑笑间,又有几位夫人走过来,甘明便走到闺秀们的桌子,玲珑则和夫人们谈笑风生。
每次和甘明见面,也只能是在这样的场合里,彼此说不上几句话,两人都是意犹未尽。
玲珑就盼着甘明早些嫁人,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和她相互串门了。
其实甘明也不小了,已经十六岁,只是甘昭未嫁,她的亲事也只能搁置。现在甘昭终于订亲了,甘明也应该议亲了吧。
甘明爽朗大方,却又善良单纯,唯独不足的就是甘家不纳妾的规矩和不会女红的事,这样与寻常闺秀不同的性情,再加上甘家的家世,若真是嫁个普通人家,不但看不到甘明的优点,还会轻侮了她。
玲珑就想忙过这阵子,去永济寺为甘明许愿,盼着她能嫁个懂得珍惜她的人家。
用膳的时候,玲珑是和几位王妃、永定侯夫人在一桌。
南阳郡主的儿媳赵氏也来了,和永定侯世子甘唐的夫人程雪怀、董冠清的夫人甘氏、玲珑的两位堂姐坐了一桌,另外还有嘉善大长公主的孙媳乔氏。
这一桌里,自是甘唐夫人程雪怀坐了上座,她是嘉善大长公主的孙女,乔氏是她的堂嫂。程雪怀十五六岁的年纪,也是个爱说爱笑的。她一坐下就拉着乔氏低声说笑,被董大太太甘氏看到,笑着骂道:“你有什么好玩的事,只和你嫂子说,也不告诉我?”
程雪怀就拉着她的手笑道:“好嫂子,我哪敢瞒你,就是怕说出来,把你们笑得连饭都吃不下了,我可听说睿王妃特意从金陵运来的鲥鱼这会子都上锅了。”
甘氏指着她对乔氏道:“你看你这小姑子,连人家买了鲥鱼都打听得这么清楚,这嘴馋成什么样了。”
乔氏就道:“这可不是我们家教的,她都嫁出去了,一准儿是和甘世子学来的。”
众人全都哈哈大笑,就连和她们不熟的璇玑和琳琅也给逗得不成。
程雪怀气得推了嫂子一把:“今个儿一定把你灌醉了,让我四哥到我家要人不可。”
乔氏笑着道:“好姑奶奶,嫂子怕你了还不成,谁不知道你是全家人的心头肉。”
程雪怀这才笑道:“这还差不多,没白让我惦记你这个好嫂子。”
程雪怀说到这里,才发现众人都已站起身来,她一抬头,便看到睿王妃笑眯眯地正在看着她。
她连忙起身行礼,脸上却有些晕红。
睿王妃却似毫不介意,笑着道:“我是过来敬酒的,你们不是嫂子就是姐姐的,就别站着了,全都坐下吧。”
有小丫鬟麻利地在主座旁添了椅子和碗筷,程雪怀笑盈盈地虚扶了玲珑坐到主位上。
女眷们饮酒,一向是做做样子,点到为止,有的人干脆换成了果子露。
因为睿王妃坐过来敬酒,众人也就收起刚才的玩笑话,从今天的菜式说到园子里的风景,这时,有两个女眷走过来敬酒,玲珑笑着饮了。
可那两个女眷却死赖着坐下来,还让丫鬟加了杌子,摆到了程雪怀和甘氏的上首。
玲珑起先还没想起来这两位是谁,以为是哪位夫人带来的,这时猛然想起,这两人她是见过的,只是因为没有给她们下帖子,她才一时没有记起来。
这是杨惠妃的娘家侄媳,杨三太太和杨四太太!
以前甘明就告诉过她,这两位常常不请自到,以前她们去七皇子府倒也罢了,毕竟杨惠妃是七皇子的生母,可你们来我这里算是怎么回事?且,来了两位没有请帖的太太,为何没有人告诉她?
杨三太太和杨四太太已经开始对玲珑品头论足了:“睿王妃的这套头面是金玉楼的吧,这可是江南来的样子,前阵子我去金玉楼时就见过的,这珠子的成色倒也不错。”
玲珑没有说话,盘算着怎么把这两人请走。
一旁的琳琅却已经忍不住了:“您既然认出这是金玉楼的物件儿,那也应该知道金玉楼是谁家开的吧,我们家的姑奶奶过去挑头面,自是要把最好最时兴的物件儿拿出来。”
程雪怀却已经笑出声来:“李四奶奶,你是没搞清状况,杨三太太的意思是说,睿王妃的这套头面她是见过的。”
她不但见过,而且还能说出出处。
被程雪怀一针见血,杨三太太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正要说话,却见一个小丫鬟急火火地跑过来,凑到睿王妃身边的一个大丫鬟耳边说了几句,那个大丫鬟听了脸色就垮了下来,转身对睿王妃道:“十七爷吵着要去游湖,浮苏姑姑劝不住,您看......”
睿王妃便站起身来,笑道:“十七爷就是顽皮,这还真要我去看看,你们千万别客气......”
待到睿王妃离席,杨三太太和杨四太太这才讪讪地回到自己的桌子,杨三太太低声对杨四太太说:“保准儿不是十七爷的事,睿王府可能是出事了。”
杨四太太扬脸看看满桌的菜式,喃喃道:“鲥鱼怎么还没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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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零章 突变
玲珑走出明远楼,随她一起出来的浣翠脸上的笑意就隐去了,她凑到玲珑近前轻声说道:“十七爷没事,是王爷在采薇小筑等着您,让您快些过去,还有......春雨说看到王爷是先去的抱石馆,才来的珏音雅居。”
抱石馆里住着的是三夫人陈枫,此时她的女诫和列女传还没有抄完。
玲珑笑着瞥了浣翠一眼:“你看你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倒和纪贵有些个相像。”
浣翠胀红了脸,小声嘟哝着:“奴婢怎么就像纪管事了,他的眼睛那么小......”
玲珑噗哧笑出来,向着采薇小筑走去。
这样说笑几句,她心里却并不轻松。
今天只是睿王妃摆的春宴,来的都是亲戚或常走动的几家勋贵,全都是女眷。以颜栩的身份,女眷们没有送走,他是不会出现在后宅的。
如果不是有要紧的事,他更不会急着把玲珑叫出来。
但若是像浣翠担心的那样,听了陈枫哭诉告状,便来找玲珑兴师问罪,他也不可能。
玲珑心里揣度着,很快便回到采薇小筑。
进了内室,她便有些诧异。
颜栩穿了件湖蓝斜纹直裰,头发用青竹簪束起,美景跪在地上,正在给他穿鞋子,鞋子是最普通的青布福寿鞋,玲珑不记得颜栩有这样的鞋子,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
见到玲珑进来,颜栩对美景和跟着玲珑进来的浣翠道:“退下吧,让王妃来服侍。”
美景和浣翠出去,颜栩没用玲珑服侍,自己穿上了鞋子。
“我现在要去天津卫,可能要七八天才能回来,若是有人问起,你要帮我瞒着。”
留京亲王无圣谕不能出京百里。
玲珑怔了下,没想到颜栩急着找她是这事。
“父皇若是召见您呢?”
“翰林院以前给父皇念书的那人出六部了,接连换了几位,父皇都不满意,已经有阵子没让我去陪他老人家听书了。我已经让闪辰安排,若是父皇召见我,会有人抢先一步来给你送信,到时你就说我为了父皇寿辰,带着石料和赌行的人去了一个什么庄子,过两天就回来。若是父皇不找我,你就只需把我不在的事瞒下便是了。”
玲珑叹口气,他去抱石馆是找石料了。
当贼的对玉石都有几分鉴赏能力,对赌石更加熟悉,玲珑第一次去抱石馆看到那些石料,就知道颜栩定然常常在赌行里厮混。想来皇帝皇后也是早有耳闻,否则他也不会编了这个借口。
他倒是做得仔细,专程去了抱石馆拿了两块石料。
并非是去见陈枫。
当然,这是迫不得已时的托辞而已,如果没到最紧要的关头,还是要把他出京的事情瞒住。
玲珑没有多问,又从箱笼里找出一件朴素的披风:“天津卫临水,比京城要冷些,您多带上一件披风,还有,银子带得够吗?”
颜栩骤然感到温暖起来,他的小妻子,明知道他是去做一件危险的事,却没有问这问那,只是关心他穿得够不够暖,银子带得够不够花。
“宝聚丰的船被扣在天津卫了,我要亲自走一趟。”
玲珑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宝聚丰做的是水运生意。
风口浪尖上讨生活,难怪银子来得快。
“天津卫那边,不会说出去吗?”就这一刻,玲珑脑子里已经闪过几个念头,宝聚丰的生意是由冒世子帮颜栩打理的,这生意见不得光,颜栩就这样亲自跑到天津卫,肯定是冒世子给他带了消息,为何非要颜栩过去?明知道他是不能擅离京城的,还要让他过去?
颜栩冷冷地道:“我这次去,若是他们识相也就罢了,若是狮子大开口,我就没打算留下活口。”
玲珑的手心里都是汗水,她已经明白了,颜栩不是以亲王的身份过去,十有八|九,出现在天津卫所的,是宝聚丰的龙头老大。
天津卫那边的人,想来是发现什么了。
她反而松了口气。
“您多带些人手,不要再自己出手,您的身份贵重,若是有了闪失,为了这种事不值得。若是能用银子摆平,那就不要心疼。”
她一边给他系上披风的带子,一边小声叮嘱。
这是成亲以后,他们第一次分开。
颜栩伸出手臂,把她拥进怀里,轻轻亲了亲她的樱唇,柔声说:“我过去也就是做做样子和那些人谈判而已,真若是要动刀子了,还有杜康他们。”
听说他带着杜康过去,玲珑悬着的心就放下一半:“京城里的事有我给您打掩护,您快去快回。”
颜栩笑了,笑声清朗:“我肯定会快去快回,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好吃不好的。”
玲珑抿嘴笑了,两人又缠|绵了一会儿,直到外面传来小顺子的咳嗽声,颜栩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我该走了,晚了就要错过宿头了。”
悄悄从珏音雅居的角门送走颜栩,玲珑简单补妆,找到正在湖边爬太湖石假山的小十七和楠哥儿,带着他们笑盈盈地往明远楼而去。
快到明远楼时,她悄声问跟在后面的浮苏:“劳烦姑姑去看看,看是谁在那边伸头探脑的。”
浮苏笑着离开,待到玲珑跨进明远楼时,浮苏已经追上来了。
“奴婢查了,那是杨家三太太的丫头。”
玲珑轻笑,对浣翠说:“你带几个人往那边去,就说我的珠钗在那边丢的,问问是谁捡了去的。”
这两位杨家太太也真是讨厌,浣翠虽然一字一板,可是听说要捉弄她们,带上几个小丫头就过去了。
见她们都走了,浮苏才悄声道:“方才奴婢去打听的时候,有人看到寿王妃的人和二夫人的丫鬟在青竹夹道上说话。”
玲珑唔了一声,没有多问,把小十七和楠哥儿一手一个牵着回到酒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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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儿生平做了两件错事:
一是投错了胎,做错了童养媳;
二是爬错了床,推错了夫君;
对不起,我错了,还能反悔吗?
反悔?你都把我推倒了,还想不认帐,做梦!
(未完待续。)
第四七一章 捉弄
没过多久,就见杨三太太的丫鬟惊慌失措地跑上楼来,又过一会儿,一个丫鬟进来,悄悄站在寿王妃的身后,这时浣翠带着四五个小丫头回来,当着王妃和众位女眷的面说道:“王妃恕罪啊,婢子们把青竹夹道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您的珠钗,好在杨三太太家的秀玲妹妹一直在那里,帮着婢子找到了。”
可能是找到珠钗太兴奋了,浣翠的声音有点大,众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原来睿王妃方才把珠钗弄丢了,就是不知道杨三太太的丫鬟怎么就刚好捡到了呢?
众人都往杨三太太看过去,见那个叫秀玲的丫鬟低着头,杨三太太嘴角微微抽动,最后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寿王妃也看了杨三太太一眼,心里已经有数,这杨三太太眼皮子比街上卖凉粉的还要浅,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她的丫鬟也和她一样,睿王妃的丫鬟说得好听,想来是不想撕了脸面,那珠钗原是戴在睿王妃头上的,倒也不会是偷的,想来还真是捡的,但却是不情不愿地被人家硬逼着交还的吧。
在场的都是京城里顶尖儿的贵妇贵女,寿王妃想到的,她们当然也都想到了。
何况,方才杨三太太还自作聪明地品评过睿王妃的这套珍珠头面呢,怎么就这样巧,一转眼她的丫鬟已经“捡”到睿王妃的珠钗了?
这杨家也真算是丢人现眼,换上哪家的大丫鬟,在别人府里看到地上有东西,也不会去贸然捡起来,主子的眼界比针尖都小,当丫鬟的也是如此。
虽然七皇子鲁王和九皇子庆王对二皇子马首是瞻,但顾笑容却从心眼里瞧不起杨家的人,其实和她一样,能瞧得上杨家的还真是不多。
杨三太太和杨四太太是跟着庆王妃顾解语一起来的,眼瞅着她们出丑,顾解语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她有身孕,原是不便出来,可抵不住杨三太太和杨四太太怂恿,还是带着她们来了。
庆王无权无势,若是再把杨家得罪了,惠妃娘娘就更不喜这个儿子了。
顾解语越想越气,一阵恶心,连忙用帕子捂了嘴,强忍着没有吐出来,借口去官房,快步走了出去。
顾笑容看在眼里,转过身来想让丫鬟幸知出去看看,却见幸知面色惨白,拿着帕子的手簌簌发抖,顾笑容轻声叫她,她这才反应过来,目光戚戚,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幸知是顾笑容陪房的女儿,是顾笑容看着长大的,这姑娘一向沉稳,怎么会如此失态?
顾笑容忽然想起刚才浣翠所说的话,身子猛的一颤,莫非......
她看一眼隔壁桌子站在杨三太太身后耷拉着脑袋的秋玲,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幸知。
幸知沮丧地点点头。
顾笑容脑袋里轰的一声。
怎么会这样巧?
让谁听到不行,怎么就偏偏是杨三太太的丫鬟?
杨家就是个破落户,杨三太太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这事被她知道,不兴风作浪才怪!
她借口不放心顾解语,带着幸知离席,玲珑忙让春霖和润儿跟着服侍,顾笑容笑着说:“我又不是头回来,弟妹还怕我迷路不成。”
倒也没有推辞,让春霖和润儿领着出了明远楼。
走到官房附近,她便借口支开春霖和润儿,看下四周无人,问幸知:“你们刚才是在那个什么青竹夹道?”
“嗯,可婢子当时四下看了,没见有人,哪成想杨三太太的丫鬟也在那里呢。”
“你说你当时没有见到她?”
“确实没有见到,婢子刚和那个叫翠浓的丫鬟分手,听到吵吵嚷嚷的,就看到浣翠带着几个人往这边走过来,秀玲被她们夹在中间,婢子也是刚才在明远楼上,才知道秀玲一直都在这里。”
顾笑容只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何止是她,睿王妃的珠钗刚巧被秀玲捡到,秀玲又是一直在这里。”
幸知张口结舌,那就是说睿王妃也来过这里!
青竹夹道的竹子都还是儿臂粗细,像是刚移来不久,但站在夹道里,却是一眼望不到头,满目都是竹枝竹叶,睿王妃和秀玲若是有意躲闪,她确实是一时半刻不能发现。
但人家在暗处,她在明处,她看不到别人,别人即使听不清她和翠浓说话,也肯定能看到她们在一起。
幸知面如土色,脸色比起刚才愈发灰败。
直到送走所有宾客,玲珑才知道杨家妯娌是跟着庆王妃顾解语一起来的。
难怪顾解语反应那么大。
玲珑还记得初次见到顾解语的情景,也不过两年光景,那个清雅娴静目下无尘的顾六小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若她还像当年一样,杨三太太和杨四太太哪配和她走在一起?
顾解语在庆王府的日子,想来并不如意。
玲珑摇摇头,别人家的事,她懒得去管,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颜栩。
这个时辰,颜栩应该已经出了外城。
他肯定是戴上人皮面具了。
“红绣,告诉小厨房,晚上的宵夜做炸酱面,别加辣椒了,王爷这两天有点上火。”
今天这么一闹,杨三太太和杨四太太但凡是还不犯浑,以后也没脸再来蹭歪了吧,一想到在红宾楼时,七皇子鲁王那嘲讽的眼神,玲珑就别扭得很,他们竟然当她是颜栩的男宠,还暗中派了两个长得好看又受过特殊训练的小倌混进王府,杨家是七皇子的外家,就凭这一点,玲珑也不想和她们交往。
而且,这两人还是出名的混吃混喝,爱沾小便宜,越是这种人,就越是喜欢嚼舌根子包打听,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只是顾笑容又是怎么回事?
看她和幸之匆忙出去,想来和翠浓私底下见面的事绝非偶然。
施萍素是什么时候搭上顾笑容的?
或许,根本就没有搭上,而是顾笑容想要找个人打听事情,施萍素操办宴席,难免会和顾笑容碰到,一个正想找人打探,另一个小心逢迎,也就有了青竹夹道的偶遇。
顾笑容想打听什么事呢?
能从妾室那里打听的消息,倒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但这是我的家,墙不算高,却也不是四处透风的,管你是打听杜康,还是打听我,我今天吓吓你,再借你吓吓杨三太太,倒也挺好玩的。
顾家的嫡长女,堂堂的寿王妃,今天竟然如此失态,我还真是高估你了。
看来这些年,你在寿王那里也没有学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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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靳大妮完本作品<重回八零末>
重生,咱的目标是为将来儿子谋一个金光闪闪富二代身份,奔出无悔的康庄大道。
只是,腿上扒拉着的这个傲娇二世祖这是要闹哪样?背后虎视眈眈的‘情哥哥’又是怎么回事?
来来来,听我口令,向后转~~齐步走~~~
我们的口号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未完待续。)
第四七二章 叶子牌
那天晚上,玲珑失眠了。
索性,她从下了床,换了一身俐落的衣裳,没有惊动值夜的海棠和丽水,蹑手蹑脚来到尚未竣工的演武厅。
演武厅是由缮营司承办的,大致已经建好,只差内里的粉刷和需要精细打磨的地方。
王府里的规矩,内院里到了掌灯时分便是灯火通明,演武厅里也如此。新房子特有的潮味和石灰的呛人味道混合在一起,玲珑连打几个喷嚏。
这演武厅是颜栩专门为她所建,自从大婚以后,玲珑很少练功,等到演武厅全面竣工,她就能堂而皇之让颜栩教她武功了。
想到颜栩,玲珑便就没有了精神。
她半夜睡不着,原是想来演武厅里练上一通拳脚,练得酣畅淋漓,回去洗个花瓣浴,想睡不着都难。
可是现在,她却没有兴致了。
这个时候,颜栩应该已经投宿了吧,是住在官驿里还是住在客栈呢?
他隐藏了身份,去官驿不太方便,他应是投宿在客栈。
他那身穿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别人不会怀疑的。
不对不对,他脚上穿的是双青布福寿鞋,这是普通人家的书生们爱穿的,可他身上的直裰却是斜纹布的,就是一般有钱人家的公子,也大多是穿杭绸直裰,一尺斜纹布能买三四尺杭绸,穿青布福寿鞋的人怎会穿这么贵的料子?
他会不会刚出京城就被人识破身份啊,他的眼神又不好,看人的脸都是一团模糊,真若是遇到熟人也不知道啊。
好在还有杜康。
可杜康也太惹眼了。
美得惊心动魄,冷得触目惊心。
不过,杜康常年在外面办差,颜栩都有那么多人皮面具,杜康应该也有吧。
想到这里,玲珑才放下心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媳妇。
前世好像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吧。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同门都没有,师傅秦玛丽坐在轮椅上很少出门,她从没试过担心过什么人。
可是这一世,她却有了牵挂。
牵挂颜栩,牵挂娘亲,她还牵挂海棠的亲事,杏雨的臭脾气,还有琳琅和四姐夫的关系,对了,她还要去永济寺给甘明许愿,保佑她早点找到如意郎君。
除此以外,还有老波斯人说起的那位神奇的女子,那个长得与她酷似,也同样有一双妙手的女子。
老波斯人已经很老了,他是在幼年时遇到的那个女子,而当时那个女子已经是成年人了。
算来应有六十多年了,即使她还活着,也已经风烛残年。
玲珑叹了口气。
冷秋,真的是你吗?
你曾经来过。
你给你救下的孩子们取了中国名字,你告诉他们在东方有最美的风景,你所说的东方,不是这个时空,而是你来时的地方吧。
在这孤独寂静的夜里,玲珑想起了冷秋。
前世她直到临死之前,才知道冷秋和她的关系。
原来她短暂的二十年生命,是个彻彻底底的阴谋。
一切都是因为冷秋,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
为了通风去潮气,演武厅的四下窗子全都敞开着,玲珑怔怔地望着窗外的羊皮灯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一世,她要有女儿,有儿子,她要热热闹闹一家人,她要她的儿女围着她撒娇,她要他们快快乐乐地长大,平平安安度过此生。
前世她经历的那些苦难,永远都不会在她的儿女身上再现。
冷秋如果知道她还有来生,一定也会这样期盼。
想到这里,玲珑不再沮丧,她从怀里掏出一副叶子牌,向着空中抛了出去。
晚风透过窗子吹进来,四十张叶子牌飘飘扬扬随风飞舞,玲珑身形微动,两手扬起,十指宛若拨动琴弦,优美轻柔,却又快如闪电,待她重又站稳,五彩缤纷的叶子牌夹在她的十指之间,双手在胸前交叉,白皙的手指夹着叶子牌,宛若孔雀开屏。
玲珑得意地笑看着自己的两只巧手,忽然,笑容从她嘴边隐去。
四十张叶子牌,只接到三十五张!
她环顾四周,几张叶子牌散落在演武厅的青砖地板上。
玲珑紧咬着嘴唇,和飞鸟相比,叶子牌只是死物,而她却只能接到八成。
以前她接筷子,还能接到九成呢。
叶子牌的确比筷子更难控制,可是却也说明,她根本没有进步。
冷秋以快如闪电的速度徒手抓住几十上百只飞鸟的时候,应该只有二十多岁,也就比自己现在年长十岁左右。
颜栩的手也快,但和她还是不能比的,他的强项是轻功,他天生身法轻灵。
但凡那些轻功好的人,都是大盗。
像她这样手快的,就是小偷。
颜栩是当不了扒手的,而她却是天生的小贼坯子。
想到这里,玲珑就兴奋了。她原本是想来练拳脚的,可这会儿却把拳脚功夫扔到一边了,那本来也不是她的强项。
她把那副叶子牌一次次的抛起接住,再抛起再接住,直到天空微微发白,她这才回到采薇小筑。
累了整晚,连澡都没想洗,头刚一挨到绣着粉桃花的枕头,大脑便一片混沌,很快便睡着了。
她足足睡了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已到晌午。
她懒洋洋靠在迎枕上,春霖和润儿进来服侍她洗漱:“美景姐姐在外面候着呢。”
“王爷天没亮就出去了,让她进来给我梳头吧。”
美景进来,一边给玲珑梳头,一边轻声说道:“您的头发比前阵子更密实了,黑油油的这么一大把。”
玲珑看着西洋美人镜里自己那留了四年的头发,的确是比以前更好了。自从圆房以后,她的变化越来越大。
她让美景给她简单挽了个纂儿,插了朵蜜蜡石簪花,这时海棠进来,悄声说道:“二夫人来过,婢子就跟她把昨天春宴的用度和琐事理理清楚,三夫人屋里的童妈妈也来过,说三夫人的小日子来了,已经第八天了,还没有干净,而且腹痛得很,想从外面请位千金科的大夫来给看看。”
玲珑轻轻蹙起眉头:“三夫人的小日子一向如此吗?”
海棠摇摇头:“婢子方才去查过记录,三夫人是每月二十的小日子,次次都很准,像今次这样八天还没有干净的事,还是第一次。”
玲珑嗯了一声,道:“童妈妈说她可有信得过的大夫吗?”
“童妈妈说三夫人做姑娘的时候,请焰大奶奶常用的邹娘子看过两回。”
玲珑点点头:“这位邹娘子我也听说过,确实是大堂嫂惯用的,童妈妈既然想要亲自去请,就让她去吧。”
“可是......要不让双喜跑一趟?”海棠觉得不太妥当。
玲珑笑道:“童妈妈是老实人,想出这么个借口不容易,就成全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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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你们在书评区里提起《佳人有点毒》,我今天就去看了二十多章,然后我发现了两个bug,以前都没有被人发现的......所以,《金玉良颜》如果有bug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
(未完待续。)
第四七三章 不讲理
既然是求王妃去请大夫,那为何不请常来王府的千金科圣手尹医正?
明明是打发个丫鬟就能去办的事,还要童妈妈亲自跑一趟?
越是漏洞百出,越是不能拒绝,否则不但落个苛刻妾室的名声,抱石馆里的那位说不定还要大闹一场,颜栩不在京城,这个时候王府不能有任何风吹草动。
午后的阳光和煦温暖,玲珑让把绣花架子搬到紫藤架下,她一边绣着屏风,一边和几个丫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闲天,小狗得得趴在她的脚下,玲珑用穿着绣鞋的脚尖拨拉着它的肚皮,它舒服地打个滚儿。
“我听长安说,鑫爷爷这两天总是一个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长安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答应。”
玲珑在心里偷笑,这老头真拗,我看你什么时候和我说实话。
“让双喜去看看京城里哪有卖山东煎饼的,多买几张给鑫伯送去。”
“好哩。”红绣答应着就往外跑,可没过一会儿又跑了回来,“王妃,宫里来人啦。”
玲珑蹙眉,皇后娘娘并不是多事的人,自从姚嬷嬷进府,就很少再派人过来,如今颜栩不在,宫里来人是怎么回事?
玲珑心里嘀咕,回屋重新梳妆打扮了,去紫藤轩见宫里派来的内侍。
今天来的内侍是永华宫的孙文秀,长得白白胖胖,以往来过睿王府几次。
“奴婢见过睿王妃,奴婢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来接十七殿下。”
是来接小十七的?
玲珑面色如常,吩咐浣翠去栖云馆接十七爷过来,又请了孙文秀先坐下用茶用点心。
孙文秀笑着谢过,玲珑不动声色地递上一个封红,孙文秀暗中掂了掂,轻飘飘的,里面应该是银票。
他满脸堆笑:“睿王妃总是这么客气,大家伙儿都盼着来睿王府跑腿儿,要不是程嫔病得不轻,皇后娘娘想让十七爷见上一面,这好差事也轮不到奴婢头上啊。”
原来如此。
不愧是永华宫里的,这孙文秀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把实情说出来了。
玲珑微笑:“十七爷还小,乳娘又不在身边,我想让府里的女官浮苏陪他一起回宫,路上还要请孙公公多照应着。”
孙文秀忙道:“睿王妃又客气了,这才多大点事啊,您只要吩咐一声,奴婢保管把十七爷护送得妥妥当当的。”
玲珑又问:“我前几日进宫时,还和程嫔娘娘一起打牌来着,那时见她气色还好,怎么说病就病了?”
既然是让小十七进宫见上一面,那就是最后一面了。
孙文秀叹息口气:“程嫔娘娘也病了这些年了,想来是这几天忽冷忽热,她身子弱,就支撑不住了。”
玲珑唉了一声,对身边的杏雨说道:“去我的小库里,拿上两支百年人参,让十七爷给程嫔娘娘带上。”
说话间,浮苏领着小十七进了紫藤轩。
看到一脸好奇的小十七,玲珑心头酸楚,程嫔还是要去了。
她亲手把小十七的朝天辫重新梳了,又让丫鬟绞了热毛巾,给小十七擦了脸,这时,杏雨捧了两支百年老参进来,玲珑交给浮苏,她转身低声对小十七说:“见一面就回来,记住了吗?”
小十七的小脸煞白煞白的,他看看玲珑,又看看陪在他身边的浮苏,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气,他默默地点点头。
玲珑鼓励地拍拍他的肩头,微笑道:“晚上让小厨房做五套鹅,十七爷早去早回。“
浮苏抱起小十七,跟着孙文秀前呼后拥地走出紫藤轩,快到门口时,小十七忽然转过身,回过头来,冲着站在庑廊下的玲珑挥挥手:“十二嫂,你告诉小厨房,在鹅肚子里多放几只鹌鹑蛋,我喜欢吃。“
玲珑笑着点头,直到小十七和浮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脸上的笑容才褪去。
她让人赶快去芷园把花雕请过来。
“花雕姑姑,我想见见闪辰,你给安排一下。”
花雕怔了怔,小王妃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要见闪辰了?
“王妃......”
玲珑笑道:“我刚刚想起来,上次赏给他的药材,他还没来向我道谢呢。”
花雕的嘴角抽了抽,好吧,王妃您的记性可真好。
花雕姑姑虽然一万个想不明白,她还是硬着头皮离开了珏音雅居。
玲珑就没想让她想明白。
这位花雕姑姑看着大大咧咧,可却不是个好糊弄的,要对付她,干脆直来直去,千万不能对她绕圈子,否则她只会装糊涂哄弄你。
事实证明,玲珑的方法绝对正确。
花雕去了朝阳胡同。
不到一个时辰,闪辰便来了。
玲珑就在紫藤轩里召见他。
“不知王妃召见卑职有何差遣?”闪辰半垂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
玲珑没有给他赐座,就让他站在那里。
“请闪护卫过来,只是问你几句话。”
“王妃请说。”
“除了杜康,王爷还带了多少人?”
“这......卑职不知。”
“好吧,既然闪护卫不知道,来人,去中路请杨晋过来,我问问他。”
闪辰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小王妃怎么是这个画风的?
杨晋根本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
王妃这是要闹得阖府皆知吗?
“王妃且慢,卑职想起来了,王爷带了二十人,个个都是好手。”
“冒世子在哪里?”
“这......卑职不知......”
“你不知道是吧,那我问问杨晋,他整日跟在王爷身边,你不知道的事,他肯定知道。”
“别......卑职好像听王爷说起过......”闪辰抹一把冷汗,神啊,救救我吧,我真是不擅长和这么不按理出牌的小姑娘说话,怎么还有比花雕还要不讲理的女人。
“既然你记的,那就快点说吧,吞吞吐吐的,成什么样子。”玲珑满脸的嫌弃,正眼都没看闪辰。
闪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和这位小王妃打交道了。
“冒世子如今在回京城的路上,万岁下旨,召冒世子回京在冒老夫人身边侍奉。”
冒达明带上几个儿子镇守福建,府里的女眷们全都留在京城,其中有他的老母、妻子和女儿。
显然,靖文帝还觉不够,又调景安侯世子回京。
人质的酬码,无疑又增加了。
“王爷去天津卫的事,冒世子可知晓?”玲珑又问。
闪辰摇头:“冒世子并不知晓,天津卫离京城近些,消息先到了这里,且冒世子尚在路上,不便联络。”
玲珑心里的疑团消失了,她先前还在想,冒世子为何会让颜栩亲自出面,现在看来,他是身不由己。
她只是担心,因为颜栩对冒家的信任,会影响他的决定。
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靖文帝对冒家的戒备,并未因为放冒氏父子回福建而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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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来之则安之,她决定代替妹妹去报效祖国,为祖国的大好河山尽一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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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她不是去军校读书,而是去当校官?
荼蘼:不闲聊,不接受卖萌。
学员:校官大人,不卖萌,卖蠢可以吗?
荼蘼:#¥%&滚!
学员:卖蠢也不可以?那卖……哎……校官大人你别走啊……
(未完待续。)
第四七四章 哭声
闪辰从珏音雅居出来的时候,一头冷汗。
花雕好奇:“你这是怎么了,倒像是刚从阎罗殿里走了一圈儿。”
闪辰沮丧:“下次王妃再让你找我过来,你就说我病了。”
花雕眨眨描画得美仑美奂的大眼睛,这话真不像是在闪辰嘴里说出来的。
他不是一向挺能忍的吗?
玲珑回到紫藤轩里,静静地继续绣屏风。
程嫔应是活不了几天了,她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但却会让靖文帝想起小十七。
皇后娘娘曾经让小十七给颜栩做后备的事,靖文帝不会没有察觉。
他想起小十七,也就会想起颜栩。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天津卫却出了事,颜栩私自离京。
玲珑就是觉得这两件事来得太过凑巧,前世她常与文物打交道,也就少不了要研究些宫廷秘闻,再加上如今贵为皇家儿媳,很多事情想不多想都难。
她担心程嫔以生命为代价,为小十七在靖文帝心中争取一席之地。
她更担心颜栩去天津卫的事,只是一个圈套。
她对冒家没有过多接触,所以她信不过。
她对冒家的不信任来自她的疑惑。
这些年来,冒家几起几落,早就练就金刚不坏之身。这样一个家族,却为了一位被放逐的皇子竭尽心力,下诏狱,夺兵权,这无不意味着靖文帝对冒家的戒备,但他们却依然没有退缩,过年的时候,冒世子冒着抗旨不尊的危险来到京城密见颜栩,这一切都表明,冒家在以全族之力维护颜栩。
这正是玲珑想不通的地方。
她出身商贾,商贾无利不起。
颜栩有脸盲之症,冒达明看着他长大,不会不知道他有这个病。
即使是普通人,有这样的病症也是件极麻烦的事。
更不用说是一国之君。
冒家是勋贵,他们审时度势,又怎会明知不可为之,偏要去支持颜栩?
这不合情理。
冒达明镇守一方,绝不会没有政治眼光。
可他却不惜以整个家族之力来支持颜栩,一个连亲生父亲也不认识的皇子。
除了因为和颜栩多年相处的情义,玲珑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
但情义这东西,在政治面前不堪一击。
所以,玲珑无法信任冒家。
听说冒世子进京做人质,她的心微微放下。
现在只盼着,小十七能够在天黑之前回来。
只要他今天能回来,那就意味着靖文帝默许了。
默许由颜栩依旧教养小十七。
无论程嫔的苦肉计有没有起到作用,对于睿王府来说,至少在靖文帝的有生之年,都不会有所改变。
时间一点点过去,红袖高高兴兴回来,说双喜买来很多山东煎饼,鑫伯让谢谢王妃。
喜儿过来告诉玲珑,童妈妈请了邹娘子来看过,三夫人没有什么大事,请王妃不要担心。
喜儿还说据跟着童妈妈的长安说,童妈妈在去请邹娘子之前,去过金家东府。
玲珑没有说话,陈枫还知道偷偷让人去找姐姐陈氏,说明她还不是太浑。
真若是像前阵子那样,把陈嫔当做靠山,那才是混蛋加三级。
玲珑对她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希望她聪明一点,安生一点。
又过了一个时辰,外面终于传来小丫鬟愉快的声音:“十七爷回来了,浮苏姑姑回来了。”
玲珑大喜,对白露道:“快点摆膳。再去把楠哥儿接过来。”
浮苏牵着小十七进来,小十七面色雪白,却不像是哭过的,玲珑松了口气,这孩子没有让她失望。
“十七爷,坐到皇嫂身边来,这是你点的五套鹅,咱们看看,里面塞了几只鹌鹑蛋。“
浮苏把小十七抱到炕上,又亲手给他脱了鞋,小十七爬到玲珑身边,靠着皇嫂坐下,小脑袋耷拉着,没有一点精神。
白露拿起镶银乌木箸,戳开五套鹅的肚子,然后夸张地大声说道:“哎哟,十七爷快看看,鹅肚子里是只鸭子呢。“
见小十七还是低着头,浮苏笑着接话:“再看看鸭子肚子里有什么啊,原来是只鸡。”
白露就大惊小怪地说道:“咱们都猜猜鸡肚子里藏着什么好不好?”
所有人笑着看向小十七,小十七忽然抬起头来,大声说道:“你们不用哄着我,谁都知道鸡肚子里藏着鸽子,我长大了,不用你们哄着。”
众人张口结舌,玲珑笑道:“原来我们十七爷这半天都在看你们的笑话呢,别看十七爷像霜打了似的,可心里清楚着呢。”
她话音刚落,小十七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只有玲珑和浮苏对望了一眼,两人默默叹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去劝小十七,任由他号啕大哭。
就在今天,这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刚刚去见了他的生母,他的生母就要死了,他是去见她最后一面。
他没有哭,他不敢哭。
他就这样强忍着眼泪从宫里回来。
楠哥儿兴高采烈地跑进来,他听说小十七进宫了,他急着想看看小十七从宫里带了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小十七的哭声,丫鬟撩了帘子,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坐在炕上号啕大哭的小十七,诧异得不知如何是好。
玲珑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十七还在哭,哭得声嘶力竭。
这一刻,玲珑怀疑,小十七长到六岁,还是第一次这样哭,哭得放纵任性,哭得不管不顾。
原来能哭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原来这世上,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放声大哭。
楠哥儿呆了半晌,他爬到炕上,坐到小十七面前,从怀里掏出只做成小鸟的陶哨子。
他把哨子放到嘴上吹了起来,就像是给小十七伴奏。
孩童哇哇的哭声,配上哨子尖利的叫声,汇成最强噪音,原本趴在炕下的小狗得得被惊得跳起来,汪汪大叫。
......这是它来到王府以后,第一次像狗一样大叫。
我的天呐!
玲珑、浮苏和采薇小筑的丫鬟们,在过后两三天里仍在耳鸣。
那天,直到小十七哭得精疲力尽,倒在浮苏怀里沉沉睡去,这惊天的噪音才终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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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你们问一天几更,目前欠着一个更新,这两天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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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崔小眠的身份可谓金光灿烂,帝师府嫡小姐+钦点王妃,可是这一切来得有些早,她只有三岁!
所以逃跑才是正道!
我不嫁你,你也别娶我,我们从此相忘于江湖可好?
不好,当然不好,你不让我吃饱,我怎有力气与你相忘,既不相忘,那便相望吧。
(未完待续。)
第四七五章 东府
玲珑当天晚上就让人给金家东府送了帖子。
成亲大半年了,她做了这么久的亲王妃,早已远非刚成亲时那个连请客都不会的小姑娘可比。
即使金家东府也算是回娘家,她也会提前送帖子,让他们去准备。
你若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就不要指望别人尊敬你。
次日,玲珑从金家东府门前下车时,二堂兄金子焕亲自迎出大门口,女眷们候在垂花门,大伯母聂氏在这里,焰大奶奶陈氏也在。
玲珑身穿湖绿色兰花暗纹妆花褙子,墨绿色绣湖色梅花二十四幅湘裙,长发挽了髻,别着翡翠卡子和一柄半月形镶祖母绿和蜜蜡的梳蓖,一朵蜜蜡芯子的翠色绉纱大花,没有戴在发髻上,却别出心裁镶在衣领处,把这一身略显素净的衣衫衬得分外灵动。
和杏雨一左一右伴在玲珑身边的,是一位容长脸,柳眉凤眼的美貌妇人,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目清秀,带着淡淡的书卷气,穿宝蓝素面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戴着碧玉簪子和珍珠耳铛,雅致大方,站在玲珑身边,如同春日的微风,和煦内敛。
女眷们给玲珑见礼,玲珑侧了身子算是还礼,聂氏一双锐目看向她身边的女子,问道:“这位是......”
玲珑微笑:“府里的施夫人。”
施萍素谦恭地给几位女眷见礼,众人连忙还礼。
她是亲王良妾,有夫人的封诰。
焰大奶奶陈氏默默打量着施萍素,原来这就是睿亲王另一位小星,难怪当年名满京城,不提才学,就是这份雅致内敛的气质,也丝毫不比自家妹妹陈枫逊色。
陈枫自幼娇生惯养,又是幺女,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玲珑应该不是喜欢给妾室立规矩的人,可她今天却带了施萍素在身边服侍,想来是昨天的事,她已经知晓了。
陈氏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和玲珑一场姑嫂,玲珑原本对她亲昵得如同姐妹,可如今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即使玲珑还像以前那样待她亲密无间,她也迈不过心里这个坎儿。
施萍素虽有封诰,可她跟着玲珑来到金家,也仍旧是个姨娘。
聂氏和陈氏、焕二|奶奶张氏都给了见面礼。
聂氏给的是赤金镶石榴石的簪子,陈氏和张氏都是给的款式素雅的珠花。
这些都不是给太太小姐的见面礼,顶多是比赏给大丫鬟们的略高一点。
施萍素跪下谢过,无论是聂氏还是陈氏张氏,她们都没有封诰,只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太太而已。但她们却是王妃的娘家人,贵为五品命妇的施萍素,来到金家也只是跟在正室身边的姨娘。
说起来玲珑也有阵子没见聂氏她们了,少不了一番契阔。聂氏笑道:“眼下三老爷去了福建,西府那边也没个主理中馈的女眷,五姑奶奶以后就多来东府,璇玑和琳琅都嫁了,府里一下子冷清起来,你们可都要常回来。”
玲珑笑着答应了,心里却清楚,聂氏又在敲打她呢。
她不想让大伯母为难,便道:“等到三哥和七弟回来,我就陪我娘回西府一趟,到时大伯母和两位嫂子一定要过去。”
聂氏闻言甚是欢喜,冯氏虽然住在自家女婿的地方,可金三老爷不在,金子烽就是顶门立户的,到时难免会落人口舌。上次她曾经专程找过玲珑,想接冯氏回去,却被玲珑不着痕迹地婉拒了,今天又再提起,玲珑虽然没有应允,却答应陪冯氏回去走动。
只要冯氏能经常回西府走动,外人就说不出什么。
小三房这一支是出过亲王妃的,金三老爷又是朝廷命官,绝对不能让御史们嚼舌根子,更不能让金家那几个老不死抓住把柄。
玲珑今天既然主动来了,就是做好让步的准备的。
“听王爷说,三老爷已经为祖母和我娘请封了,想来过不多久,我娘的四品诰命就下来了,到时我就陪我娘回去,请亲戚们都过去好好热闹热闹,再把德音班也请来唱上两天,大伯母您看可好?”
金三老爷如今官拜四品,金老太太和冯氏原是诰封宜人,现在都要请封恭人。
这的确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聂氏很高兴,玲珑能答应在西府设宴庆贺,足以证明这是个能识大体的女子,不像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因为昔日在娘家的委屈,就来个六亲不认,和娘家渐行渐远。
玲珑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这个道理,处理圆滑,娘家有了体面,对她绝对没有半点坏处,最终最得益的还是她这位亲王妃。
玲珑说要去紫云苑看看苏姐儿,陈氏便知道玲珑是有事要和她说了。
聂氏推说她有些倦了,又让张氏去厨下张罗宴席,玲珑便带着施萍素,由陈氏陪着去了紫云苑。
比起过年的时候,苏姐儿眉目又长开了些,出落得更像陈枫,玲珑便道:“都说外甥像舅,原来这外甥女也像姨,你看这眉眼,和我家三妹妹长得多像,都是一样的漂亮。”
施萍素扬起头向窗外望了一眼,对玲珑道:“王妃,院子里那是琼花吗?我还只是小时候见过,这花开得可真美。”
陈氏闻言,就让自己的丫鬟绿柳陪着施萍素到院子里看琼花,又使个眼色,乳娘抱了苏姐儿也跟着出去。
陈氏这才问道:“好妹妹,你今天过来,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娘家妹子吧?”
离得很近,玲珑看到陈氏比起之前又清瘦了几分,面庞秀丽而又憔悴,眼底一片乌青,显然是没有睡好。
昨天,陈枫身边的童妈妈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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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六章 挑明
“三妹妹身子不好,月事来了八天,依然痛楚不堪。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请大嫂过去看看她,也免得三妹妹牵肠挂肚,思念亲人。”
最后这句话,让陈氏倒吸冷气,昨天童妈妈来找她的事,玲珑显然是已经知晓了。
无论是王府还是普通大户人家,当姨娘的打发身边人偷偷出府给娘家人传递消息,这都是坏规矩的事。
玲珑之所以没有明说,是给她这个当嫂嫂的体面。
陈氏面红耳赤,嗫嚅道:“枫姐儿既已嫁了,就是王府的人了,而我也已是金家的人,我身为金家的媳妇,又怎能再到王府看她呢,嫂嫂虽然愚钝,可这个道理还是懂得。枫姐儿不懂事,想来给你惹了不少麻烦,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一直都在容忍她,可你身为主持中馈的主母,自是不能有所偏袒,若是枫姐儿依然我行我素,你只管按家法处置,但是好妹妹,算是嫂嫂求你,无论如何,你罚她也好,骂她也罢,就当给嫂嫂一个薄面,千万不要把她遣回娘家。“
以真定陈家的门第,陈枫若是被王府送回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陈家是不会容忍这样一个女儿辱没家声的。
玲珑就想起那天在书房里,颜栩就曾说过要让陈家把陈枫领回去。
她叹了口气,对陈氏说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请大嫂能够劝劝三妹妹,她去年才进府,以后还有一辈子的光阴要在府里渡过,大嫂也看到施夫人了,不论是施夫人还是三妹妹,只要是她们安份守己,无论她们有没有子嗣,我都会好生供养着。人生在世匆匆几十年,好过歹过都是自己的日子。“
她每说一句,陈氏的脸色便苍白一分,能让身为王妃的正室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陈枫显然是没少折腾。
以玲珑的手段,对付她那个傻妹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今天玲珑却还是专程登门,竟是为了陈枫来恳求她。
自从玲珑大婚之后,整个东府的女眷,只有陈氏没有去过睿王府,一次也没有去过。
她是金家未来的宗妇,又是睿王妃的长嫂,她却从没有登过睿王府的门。
只有一个原因,她的身份太尴尬。
睿王妃的长嫂,却又是府里小妾的亲姐姐。
娘家的长辈早就叮嘱过,让她万万不能在睿王夫妇面前失了体面。
婆婆聂氏也训斥过她,让她时刻给夫君金子焰和三个儿女留些脸面。
自从玲珑被赐婚以后,陈氏便寝食难安。
她一手调|教的小姑子被皇后娘娘看中,赐为亲王妃,身份等同六夫人,这样的恩典,她却无法分享。
现在她听到玲珑语重心长,请她劝慰陈枫,可她却依然无能为力。
她教导过玲珑许多,她深信,就在玲珑来东府之前,就已经猜出,无论如何,她也不会亲自动劝说陈枫的。
或者说,玲珑就没有打算让她出面。
玲珑要的只是她的态度。
她没有猜错,玲珑之所以专程过来,就是要让她表态。
现在她已经表态了,你只要不把她送回娘家,你就是给足我的面子,至于别的,她是你府里的人,一切随你。
玲珑站起身来,却依旧凝视着陈氏:“嫂嫂,惠姐儿也有六七岁了,过阵子让她跟着大姐和四姐,到我家里坐坐吧。”
陈氏长长地舒了口气,惠姐儿是她的女儿,玲珑让惠姐儿过去,也就是变相地让惠姐儿代替母亲和姑姑家走动。
她高兴还来不及。
她不方便过去,就让女儿代表她,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玲珑身姿如松地走出去,施萍素连忙迎过来,像来时那样,恭顺地虚扶着她。
陈氏暗暗叹息,这个施萍素也不是善男信女,珑姐儿小小年纪也挺不容易的。
玲珑并没有感觉自己有多么艰难,她就是觉得如果颜栩能让她省点心,她就过得更轻松了。
从金家东府回来,她让海棠手下的丽水拿了些桂圆枸杞给陈枫送到抱石馆。
陈枫还在抄女诫,除了前院派来的婆子,原本侍候她的人都不能服侍她。
这阵子身体不好,她又吵又闹,那婆子没有办法,才去问过一直侍候陈枫的童妈妈。
童妈妈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打着去请大夫的幌子来到金家东府找陈氏。
玲珑靠在罗汉床上,翻看着刚刚送来的话本子,这话本子刚写了第一册,就给她拿来过目了。
这就是她和颜栩商量过的那本书。
书里写的是位东征西讨的大将军,回到京城受封的时候,被不怀好意的人领去一个逍遥窟,从此后他便沉迷于此,更被外族奸细所利用,对方能给他提供享用不尽的神仙膏,让他每日快活似神仙......
话本子只写完第一册,写到大将军在红灯胡同里初次见识到神仙膏,飘飘欲仙,竟然把兵符遗落而不知。
玲珑看得莞尔,这些落魄学子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编起话本子来却是头头是道。
她对双喜说:“拿二两银子给他,就说这话本子我很喜欢,第二册和第三册快点写,我这里等着看呢。”
双喜笑嘻嘻地出去,丽水就从抱石馆回来了。
“三夫人的身子可还好吗?”玲珑问道。
丽水撇嘴:“奴婢看啊,三夫人就不像是有病的,面色红润,像抹了胭脂似的,气色比起海棠姐还要好些。”
陈枫让海棠没了脸面,丽水是服侍海棠的,对陈枫自是打从心眼里忌恨。
玲珑斥责道:“这是什么话,关海棠什么事。”
丽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奴婢该死,不该瞎说,可是三夫人真的不像是有病的,奴婢把您赏的东西给她送过去时,她还是一幅老大不乐意的样子,正眼都没看奴婢一眼,连个谢字都没说。”
这倒真不是小丫头夸张,陈枫还真就是这个调调。
玲珑便对杏雨道:“你亲自去趟抱石馆,就说是我说的,既然三夫人的身子不好,那就还是少出门了,就先在里面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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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终于和陈氏把话挑明了。
无论如何,陈氏也曾经是对玲珑很好的人。(未完待续。)
第四七七章 月例
杏雨回来的时候,小脸气得通红。
“奴婢的话还没有说完,三夫人就拿案台上的东西朝我砸过来。”
“她说您要是想装贤惠,就让她去见王爷,在王爷面前把话说清楚。”
“......她还说......说您是妒妇,不顾皇家血脉,霸着王爷不松手。”
玲珑莞尔,好在是派了杏雨过去,换作别的丫鬟,万万不敢把这番话原封不动告诉她。
妒妇......
每一个做妾的是不是都觉得主母是妒妇啊?
我把男人牵出来给你们公用,你们就不当我是妒妇了吗?不,你们还是会说我是妒妇,因为我没把正室的头衔也让出来。
我忍气吞声由着你们,由着自家男人当种|马,满脸堆笑把你们生的儿女认在名下当成嫡出,心甘情愿让你们踩在我头上,你们难道就不当我是妒妇了吗?
不,你们还是会说我是妒妇,因为百年之后,与王爷同穴的那个人,只能是我。
所以说,无论我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还是最毒妇人心,我都是你们口中的妒妇。
那我若是不能成为合格妒妇,岂不是浪得虚名?
“陈夫人语出不敬,罚三个月的例银。”
活了两世,玲珑都相信一个真理——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在娘家的时候,她的例银先是四两,后来改为十两,这十两银子有多重要,那是不言而喻的。若非她钱来自有方,每月的十两银子就能成为她的命根子。
别看都是主子,可除了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不论是宫里还是王府,或者普通大户人家,除了主持中馈的那一个,其他女眷哪个都要眼巴巴盯着那点月例银子。
想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要银子,打赏下人要银子,托人办事也要用银子,想到厨房里加个自己喜欢的菜没有银子也是不行的。
有娘家贴补的,自是过得松动,如果没有的,那就只能数着月例过日子。
玲珑的月例是每月一百两,两名妾室各二十两。
玲珑是掌家主母,她给自己多少月例,也就是应景的事,何况她有两万压箱银子,又有陪嫁的田庄和铺子,还能隔三差五从颜栩手里搜刮搜刮。
但施萍素和陈枫却是没有月例就不行的。
施萍素虽然和娘家时有来往,但施家是耕读之家,想贴补女儿也拿不出银子。
陈枫娘家家大业大,但早就不再认她。姐姐陈氏虽然能够暗中贴补她,却也不能光明正大。
玲珑罚了陈枫三个月的例银,绝对是能伤筋动骨的事。
果然,没过三天,府里就有人暗中说王妃手段狠毒,连例银都要扣,刻薄得不要不要的。
玲珑听了扬扬眉毛,我家的银子,我爱给谁就给谁,想扣谁的就扣谁的,我愿意。
事实证明,扣工资真的是个百试百灵的好办法。
过了不久,玲珑就听说童妈妈把金镯子铰了。
陈枫冒犯王妃,又被关在抱石馆禁足,府里的那些人最是见风使舵,何况这位次妃一向又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但凡是抱石馆那边的事,就要被百般刁难。绿荫轩里说句话就能办成的事,抱石馆的人如果不塞点小钱,根本没人搭理。
颜栩依然没有回来。
自从他走了以后,玲珑便恢复了以前的习惯。
早晚都到演武厅练上一两个时辰,演武厅虽然尚未全部完工,但她也能在里面练上一阵子。
这天夜里,她刚到演武厅,就感觉身后似有风声。为了散潮,演武厅门窗大开,玲珑心头一惊,有人偷闯进来?
她没有犹豫,就在一转身间,藏在衣袖里的短剑已经刺出。
这支短剑是颜栩送她防身的,剑身锋利,宛若凝碧。
背后那人显然没有想到她出手这么快,哎哟一声,身子便向一侧掠开,但还是晚了一步,头发被短剑扫落,断发纷飞而落,玲珑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杜康。
“杜康姑姑,怎么是你?”
杜康轻抚被剑尖弄得散开的发髻,苦笑道:“奴婢是奉殿下之命来向王妃报平安的,想不到王妃的身手这么快,奴婢出丑了。”
杜康早就知道王妃是会武功的,但想来也就是花拳绣腿而已。可今天却让她吃了一惊,动作如风,出手如电,好在力道尚浅,否则她这满头青丝就保不住了。
玲珑怪不好意思的,原来杜康是替颜栩报信的,自己却误以为是刺客。
好在来人是杜康。
其实玲珑的武功根本不能与杜康相提并论,但她出手太快了,但凡是出手快的,一般都挺唬人的。
杜康身经百战,却也给忽悠了。
却不知道玲珑在她这样的高手面前,其实是要招数没招数,要力道没力道,除了手快,还是手快。
“王爷一切可好?”玲珑问道。
“请王妃放心,殿下平安。”这还是玲珑和杜康第一次单独接触。
“他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就在这一刻,玲珑忽然特别特别想让颜栩回来,她觉得没有他的日子挺别扭的。
杜康摇摇头,冷艳的脸上毫无表情。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丝帕包着的物件儿:“这是殿下让奴婢带给王妃的。”
玲珑刚刚黯淡下去的眸子又亮了起来,她收起短剑,把那物件儿拿在手里,对杜康道:“杜康姑姑何时回去?”
杜康道:“天亮之前出城。”
玲珑嘴角翘了起来,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还来得及,你在这里等着啊,我去去就回。”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演武厅外面了。
杜康一头雾水,小王妃这是怎么了,和平日里完全不同,说风就是雨的,哪像王妃啊,分明就是个小姑娘。
她赶了几天的路,这会儿早就累了,演武厅的地上堆着些盖房子没用完的红砖和青石,杜康就在上面坐下,等着小王妃回来。
等得无聊,她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四方小物,拧动旋转,时而皱眉,时而又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
这四方小物有六面,由五十四块小木组成,漆成六个不同的颜色。
这是她在路上刚得的,稀罕得紧。
她玩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估摸着王妃要回来了,才把这小物揣回怀里,正襟危坐,等在那里。
可惜玲珑没有看到,否则她一眼就能认出,这是魔方。
用古代的工艺制作而成的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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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太舒服,还有一章,不过可能要很晚了,明天一起看吧。
(未完待续。)
第四七八章 冷秋
冰蓝色的丝帕上只用银色丝线绣了一圈捆边儿,这是玲珑亲手绣给颜栩的。
丝帕里包着的是只巴掌大的沉香木小圆盒,雕着何仙姑执莲图,何仙姑面目恬静,神情婉约,雕工极是精巧。沉香木兼具油木两种属性,质地不匀,油脂走向不好拿捏,因此对雕工要求极是严格,眼前的这只圆盒,虽是小物,但线条柔和,人物神态栩栩如生,不问出处,只凭材质和雕工,这只盒子便已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精品。
打开盒子,里面是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晕黄的灯光下,发出柔润的光芒。
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比起当年颜栩从永华宫里顺手牵羊偷来送她的那颗还要大一些。
也不知道这次是从哪里偷的。
当偷儿的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上次那颗她缀在玉玲珑上,颜栩问她为何不镶了首饰,她曾说这是母后的东西,担心戴出去被人看到。
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颜栩才又寻了一颗给她。
玲珑心里甜滋滋的,但原有的忐忑不安也平复下来。
杜康是他的左膀右臂,这个时候,他还打发杜康来给她送珠子,情况应是他能掌控的。
玲珑长长透出口气,她把夜明珠重又装回沉香木盒子,明天就拿到金玉楼镶了。
放好珠子,玲珑把值夜的杏雨叫起来,去书房找出那副装在扁木匣里的西洋棋。
这副西洋棋,整个京城也只有一副。
玲珑提笔写了一封信,藏在棋盒的暗层里。
这个暗层,是她无意中发现的。
当日冒世子将十万两银票藏在这个暗格里,让人偷偷从福建带到京城。
只是这件事玲珑知道得并不详细,但她也猜到颜栩是知道有这个暗层存在的。
所以她把信藏在这里。
且,用这副西洋棋藏信,还有另一层涵意,她深信,以颜栩的聪明,一定能够体会。
她拿着棋盒重又回到演武厅时,杜康刚刚把魔方揣进怀里,玲珑并没有看到。
除了棋盒,她还给杜康拿了在路上吃的点心干粮,还有一只装得鼓鼓的牛皮水袋子。
杜康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把棋盒装进背后的革囊,便向玲珑施礼告辞,不过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玲珑凝视着杜康消失的方向,忽然明白她为何从一开始就对杜康另眼相看。
并非是因为杜康的绝色容颜,也并非是因为她从骨子里透出的杀气。
而是因为,杜康像一个人。
一个她想像中的人,她从未见过,甚至连真正的照片都没有,一个存在于传说之中,却被她想像过无数次的人。
冷秋。
她想像中的冷秋就是这样,美若天仙,冷若冰霜,单纯如一台机器,听命行事的机器。
杜康看到她的出手很震惊,而且险些失手。
如果换做是冷秋,绝对不会吧。
玲珑十二岁第一次接单做买卖伤得很重,之后秦玛丽请了一位行家来给她看伤,那位行家看的只是她的这双手,证实这双手不用落下病根时,秦玛丽便放心了,与那人在外面喝茶,玲珑听到那人说:“你不用担心,冷秋的手也受过伤,屋里这个小不点,比冷秋当年还小,恢复得更快。”
那时她第一次听到冷秋这个名字,后来她问起来,才从师傅那里得知,冷秋是她的师叔。
冷秋是秦玛丽的同门师妹,据说做买卖时失手,早已去世多年。
她见过冷秋的照片,照片中的冷秋是个相貌平凡的女子,秦玛丽很少提起,江湖上也没有人提过冷秋,那时玲珑还以为冷秋没有什么作为,星光都被同门师姐掩去。
直到她临死时,才从那位结束她生命的老人口中得知,冷秋之所以不为人知,并非她技不如人,而是因为她接的都是涉及各国皇室或政要的订单,单单隐密,就连世界上最顶级的谍报部门,都没有她的详细资料。
但冷秋并非死去公事,她是消失了,消失在寻找女儿的路上。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人也会生育孩子。
当护士抱着襁褓中的女婴给她看时,冷秋忽然大叫:“这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去哪里了?”
刚出生一天的孩子长得都差不多,但冷秋却凭着在产房里的匆匆一面,一眼看出护士交给她的,并非昨天她见到的女儿。
她的女儿被人偷偷替换了。
冷秋不顾产后虚弱,发疯似的跑出病房,医院的监控上看不到任何端倪,她的女儿,就像是一颗露珠,来到这世上短短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冷秋也失踪了,从此后谁也没有见过她,而二十年后,在那个大西洋里的小岛上,出现了一位酷似冷秋的女贼,而她拥有一双和冷秋一样灵巧的妙手。
冷秋的丈夫,是秦玛丽青梅竹马的表哥,也是废掉秦玛丽双腿的那个人。
早在冷秋生下孩子之前,他便死于一次危险行动。
冷秋的女儿,是他的遗腹子。
因为两人从事的工作都很隐秘,因此他们的婚姻知道的人甚少,但终会有心怀叵测的人打听到消息。
玲珑独自站在演武厅里,望着被灯笼照得染上红光的窗子,默默发呆。
她想像中的冷秋,就应是杜康这样。
冷秋是很美的吧,她也是很爱女儿的,可惜自己这一世出生得太晚了,不能见到她了。
回到房里,玲珑拿出颜栩给她的那只奇特的酒壶,默默看了许久。
即使是流星划过夜幕也会留下痕迹,冷秋既然来过,当然也会留下关于她的踪迹,比如那位叫马如风的老波斯人,比如这只来自现代的酒壶。
这只酒壶说不定真是冷秋带来的呢,自从第一次拿到这只酒壶,玲珑就想到了冷秋。
她是不会相信这世上真有那么多的穿越女,有一个已经很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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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左边的手臂又酸又胀,以为睡一觉就没事了,可早上是被疼醒的,贴了葵花的什么贴,好像很管用,现在好多了,不过还有点疼,不过酸胀的感觉没有了,普大喜奔。
(未完待续。)
第四七九章 相看
直到晌午时,杜康打开王妃给她的那只牛皮袋子,才发现里面灌得满满的,竟然不是水,而是果子露。
而给她带在路上吃的点心,竟然没有一块是重样的,奶香卷子、核桃酥、艾窝窝、枣子糕......甚至还有一包青梅子。
杜康诧异,这位小王妃也真有意思,比浮苏还要精细讲究的人,她还是头回遇到。
而她,平素里无论赶多少路,随身带的也只是馒头和清水。
她就想起那天殿下换鞋子里露出的绣着竹叶的袜子。
这世上的女子原该就是要像小王妃这样,活得花团锦簇吧。
但她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习惯过这样的生活。
杜康在路边用一文钱买了大碗茶,咕噜噜喝下去,还是这个解渴。
喝茶的时候,她拿出王妃带给她的点心,一抬头,看到隔壁桌上的两个小孩正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核桃酥,口水就滴下来了,杜康就大方地拿了其中几块点心给他们吃,孩子的娘不好意思,买了两个白菜馅的素包子给她,杜康高兴地吃了,觉得比那些精致的点心还要顶饿。
杜康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出身官宦之家,少小进宫,可这些年风餐露宿的生活,已经将她变成大包子加大碗茶就能满足的人了。
不过,就像她从天津卫回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老妇人所说,只要自己觉得舒服,那就是最适合自己的生活。
她喜欢这样粗茶淡饭、荆钗布裙的生活,偶尔回到王府,她还觉得不习惯呢。
次日一早,小十七带着楠哥儿,跑到采薇小筑用早膳。
自从小十七从宫里回来,早晚两顿,玲珑都让他过来用膳。
中午时,玲珑就会叮嘱小厨房,做上几样小孩子爱吃的吃食,让人送到栖云馆。
皇室成员全都怕死,因此他们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喜好的,就像颜栩虽然爱吃菠菜,可也只限于每餐十几二十道菜里都会有一道菠菜而已,除了他身边的人,外人也不会知晓。
小十七常在玲珑这里用饭,玲珑知道他爱吃豆腐皮的包子、加了糖桂花的春卷儿、新鲜牛乳做的双皮奶,但送到栖云馆的,却从来没有这三样。
这些东西,只限于在玲珑眼皮底下才会有。
即便于此,玲珑还嘱咐过浮苏,无论是从哪里端过去的,但凡是小十七吃的东西,都要提前试过,确定无事,再拿给小十七。
浮苏就笑过她,说是以后有了世子,她还不知会有多在意呢。
玲珑在心里苦笑,真若是自己的儿子,她还真不会像对小十七这样小心谨慎。
自己的儿子们,就做个富贵王爷便好。
真若是有志向远大的,那当然是另一番情景,只不过也要他真有那个本事才行。
十二皇兄不在,小十七就很随意。皇兄在的时候,从来只让他坐到皇嫂对面,有一次他刚刚靠到皇嫂胳膊上,就被皇兄训斥了。
看看皇兄又没来用早膳,小十七就爬到玲珑身边,朝天辫在玲珑肩上蹭歪:“十二哥好勤奋,天天早上都去遛马,皇嫂,您和他说说,让他明天带上我好不好?”
“你十二哥不但要遛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父皇和母后的寿诞就在眼前了,他肯定要比以前忙一些,等他忙过这阵子,就带你一起去,好吗?”
小十七撅撅小嘴,不情愿地嗯了一声,浮苏就笑着夹了根炸得酥脆的散子到他的嘴里。
玲珑不由得佩服这孩子的适应能力,从宫里回来的那天,明明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歇斯底里大哭一场,哭到昏睡过去,第二天洗了脸,又喝了一碗羊**,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了。
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孩子而已。
皇帝的儿子早早地便结束了童年,看着小十七,玲珑越发坚定了信心。
永华宫再是富丽堂皇,她也不想住进去。
她的儿女们,要在阳光下奔跑,要在欢声笑语中长大。
今天非五非十,两位妾室都不用过来请安,不过陈枫被她禁足,也有好一阵子没有来过了。
上午的时候,施萍素过来陪她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董家大奶奶甘氏就来了,她昨天就送过帖子,要带几个后生来给玲珑相看。
只是玲珑没有想到,甘氏竟是和甘唐的夫人程雪怀一起来的。
论起辈份,甘氏是甘唐的从姐,都是姓甘,隔着房头。
上次春宴的时候,玲珑虽是不动声色,却对程雪怀记忆深刻。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甘明就是个爽朗明快的性子,去年才嫁进来的长嫂程雪怀也是快人快语,但比起甘明又多了几分娇气和世故。
看着任性娇纵,实际上却圆滑精明。
玲珑想不注意她都难。
她先前也猜到甘氏不会自己一个人过来,但她还以为甘氏会和璇玑一起来,只是没想到却是程雪怀。
这些人家,即使是女眷,也不会随意交往。
她和甘明虽有往来,但甘明只是甘家次女,并不能代表什么。
而程雪怀的身份却不同,她是世子夫人,甘家未来的宗妇。
她的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永定侯世子甘唐。
见到玲珑,程雪怀就嗔道:“我是来的路上才知道,原来从姐是来做媒的,您怎么不早说,我们家里也有出色后生,您有几个丫鬟,我全包了。”
甘氏佯装生气,拿起手里的团扇做势向程雪怀打过去:“有你这样当弟媳的吗?连姑姐的媒人布鞋也要抢,等我回去就告诉大伯母,让她狠狠罚你。”
甘氏口中的大伯母,就是永定侯夫人梁氏,也是甘唐和甘明的母亲。
甘家没有纳妾的规矩,无论是永定侯甘士纶,还是世子甘唐,不管在外面如何风|流,府里也只有正妻一人,没有妾室,没有通房,连开脸的丫头也没有。
玲珑就笑着打圆场:“我府里至少有一百来个丫头,你想做媒那还不容易。”
程雪怀拍拍心口:“从姐你听听,王妃这口气,倒像是把她的烧火丫头,倒夜香的丫头也全都托付给我了,哎哟喂,吓死我了。”
她说得夸张,众人全都哈哈大笑。
玲珑让人把海棠叫过来,什么都没说,带上海棠,和甘氏程雪怀一起,坐了青油车,去了垂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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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四八零章 保媒
玲珑只说是去垂花门,她什么也没有告诉海棠。
紧挨着垂花门,有一间屋子,是二门值班婆子们平素待的地方。
早有两个粗使婆子迎在外头,见到王妃和两位世子夫人到了,连忙施礼。
甘氏指着她们对玲珑道:“她们是我带来的,怕不合规矩,就让她们在这里候着。”
玲珑笑着问道:“人呢?”
甘氏使个眼色,其中一个婆子转身离开。
玲珑没有再问,抬步走进那间值班用的小屋。
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头显然早就得了风声,这会儿都在门边候着,抢在丽水之前,撩了福字不断纹的帘子。
屋里摆着八仙桌,四张圈椅,三四张小杌子。
玲珑和甘氏、程雪怀按主次坐了,海棠指挥着小丫鬟把从珏音雅居带过来的茶壶茶盏、果盘、点心摆上,不过就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把一切操持得井井有条,悄无声息,却井然有序。
甘氏瞥一眼海棠,见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张杏脸,不是艳丽夺目的那种,却纤秀柔美,让人看着很舒服。
甘氏在心里点个赞,难怪睿王妃为了这丫头的亲事兴师动众,就这丫头的容貌举止,但凡是婆婆不是太刁钻,嫁过去就能掌家主事。且,睿王妃如此高看,嫁妆也不会少,好在今天带来的几个,其中有一个相配的,否则这样的人材,又带着嫁妆过去,普通人家哪能承受得起。
甘氏想着心事,却依然谈笑风声。先前的婆子进来,在她耳边嘀咕几句,甘氏笑着对玲珑道:“人来了,王妃您看是全都叫进来,还是一个个的?”
玲珑也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她对海棠道:“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都下去吧。”
海棠带着甘氏和程雪怀的丫鬟们全都退下去,玲珑就笑着对甘氏道:“咱们三个就这样正襟危坐见他们,该不会吓到他们吧?”
她这番话有另外一重涵意,她们三人之中,以甘氏最为年长,也不过二十出头,程雪怀和玲珑年纪相仿,都是十四五岁。
要召见的人虽然能和甘家董家扯上关系,可也都是年轻男子,三位夫人就这样大咧咧召见外男,终是不妥。
甘氏笑道:“这都是我家的人,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咱们只需问他们几句话,哪就能吓到啊。”
既是她家的人,当然也就不算外男。
玲珑心里暗笑,虽然没有见过董冠清,但有甘氏这样千伶百俐的娘子,董冠清想来也是个极会做人做事的,难怪颜栩对他高看一眼。
向来活泼的程雪怀却一直没有说话,一双大眼睛不停地在玲珑的几个丫鬟身上扫过。
玲珑扬扬眉,她就想起甘唐往后宫送仙人掌的事来,这程雪怀,该不会真要包办她所有丫鬟的亲事吧。
甘氏带来相看的有三位,看到这三个人依次进来,玲珑便心里有数,甘氏这次是费了心力。
一位也姓董,祖上曾是第一位临江侯的马夫,跟着临江侯出生入死,主子感谢他的忠义,给他放了籍,却准他的后人继续在董家做事。有了主子的恩典,多年经营下来,他们仅良田就有上千亩,在通县和顺义都有自己的铺子,只是人丁单薄,到了这一代也只有兄弟二人。来的就是其中的弟弟董亭,和海棠同岁,读过几年书,眉清目秀,知书达理,只是身板有些单薄。
玲珑看到第一个就觉得很满意,出身不高,却也不是低三下四的人家,有家底,人也长得顺溜,更重要的是他们家世代给董家做事,虽然早非奴仆,但言谈举止都有大户人家的作派。这样的人家,行事也会大方,不会像小门小户那样苛刻媳妇。
另外两位,一个身强力壮,五大三粗,另一个相貌斯文,却带了几分女气,这两人都是甘氏娘家的家生子,虽然也都不错,但摆明是给董亭做陪衬的。
三选一,其中两个的条件明显不如另一个,根本就没有选择障碍的可能。
待这三人全都走了,甘氏就问玲珑:“怎么样,有合适的吗?”
玲珑娇笑:“难得甘夫人这么大方,把婆家娘家的人尖儿全都给我领来了,可我就一下子挑花了眼,唉,我自己成亲都没有相看,这会儿反倒给别人相看了,这可如何是好?”
甘氏心里一沉,这三个人里,董亭是最好的。睿王妃不会看不出来,她既然说挑花眼,不知要挑哪个,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没有看上董亭;二是女方拿乔,给自己丫鬟要体面。
她正要接口,一直没说话的程雪怀却开口了:“这三人里面也就是那个董亭还像样些,可惜一看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的,念过书又怎样,他又考不来功名,不过就是给自己撑不起家宅做个借口,到时嫁过去,还不就是要里里外外一把抓,田里的铺子里的都要管着,上面有公婆有兄嫂,还有个没用的小白脸相公,有事没事还要到董家走动,和太太小姐,管事婆子们卖卖脸儿。就这样过日子,挨不了几年就变成黄脸婆了,依我看,大姑姐你还要再加把劲儿,这媒人鞋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穿上的。”
甘氏被她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甘唐找的这个媳妇可真行,事主还没说什么,她先来了当头炮,这让她的脸可往哪里搁?
“哪有你说得这么不堪,董亭的父母兄嫂我都见过,全都是本份人,自不会苛待媳妇。”
程雪怀笑得花枝乱颤:“没有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都是本分人,我也没说他们会苛待媳妇啊,又能干又有嫁妆,还有王妃撑腰的媳妇,谁敢苛待谁就是傻子,有这么一个好媳妇整日陪着侯府里的女眷们打打牌聊聊天,他们家得到的好处不要太多。”
说来说去,还是要把海棠当成会生孩子还自带粮草的老黄牛。能耕田,能拉车,死了还能拆骨割肉。
甘氏被她埋汰得脸上也挂不住了,可是当着玲珑的面,又是在睿王府里,她自是不能说什么,只好冲着玲珑笑道:“王妃你看到了吧,分明就是她看上了海棠姑娘,想要抢着保媒呢。”
丫鬟们都给打发出去了,这两位又是唇枪舌箭,玲珑也不方便叫丫鬟们进来服侍,只好推推面前的果盘,笑道:“这是泊镇的鸭梨,前阵子皇后娘娘赏下来的,我让人放到地窖里,没用冰镇着,倒也凉丝丝的,你们都尝尝,润润嗓子。”
话虽如此,可玲珑打死也想不到,程雪怀为了她府上丫鬟的事,竟然打了甘氏的脸。
程雪怀代表的是她自己,还是甘唐?
一一一一
(未完待续。)
第四八一章 白来了
程雪怀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无论是甘氏还是玲珑,都不会再在董亭的话题上继续下去。
眼瞅着快到晌午,玲珑留了她们用午膳。
甘氏笑着推辞:“大姐儿的乳娘告假回乡了,大姐儿跟惯她,谁哄都不行,我都出来两个时辰了,也不知她又哭闹成什么样,这女人但凡当了娘,就身不由己了。”
甘氏口中的大姐儿是她的女儿,刚刚两岁。
临江侯府的大小姐,身边侍候的丫鬟婆子没有二十个也有十五个,哪用甘氏操心。
她这样说,无非是托辞。
玲珑也知道她今天没了面子,是不好意思留下用膳的,也没有再多挽留,让杏雨开了小库,取了只西洋来的珐琅掐丝的八音盒,让甘氏带给大姐儿。
“西洋来的物件儿,倒也精致,大姐儿或许喜欢。”
锦珍轩里这样的八音盒售价三十两!
“王妃,这太贵重了,可使不得。”甘氏连忙推辞。
玲珑笑道:“给小孩子的玩艺儿,你推辞什么,我怎么说也算是大姐儿的长辈吧。”
长辈赐,不可辞。
甘氏这才代大姐儿谢过,告辞离开。
谁也没想到,程雪怀是跟着甘氏一起来的,她却没有跟上甘氏一起走。
她大咧咧地留下来用膳了。
大户人家对午膳并不重视,虽是宴客,但也只是女眷之间的往来,无需郑重。
程雪怀却对桌上的吃食很是好奇。
雪白的面条,配了二十多种汤头,卤肉、卤鸭、鳝丝、五香排骨、葱油、红油、香菇......
“这个怎么吃?每种都放吗?”程雪怀瞪大眼睛。
玲珑微笑:“想吃哪种就放哪种,这是京城不是姑苏城里,就是每种都放也无所谓。”
程雪怀嘻嘻地笑:“既然不用讲规矩,那我就每种都放上尝尝。”
二十多种汤头,她每种都放了。
原本的青花汤碗装不下,只好换了只硕大无比的釉里红大汤盆。
那只大汤盆原本是装汤用的,十人一桌的酒席,也就是这么一盆汤。
程雪怀面前就是这么一只大汤碗,且,装得满满的。
王府里的丫鬟们都是懂规矩的,侍候在一旁,却没人往那只大碗上去看,哪有女眷用这么大的碗,这么尴尬的场景,还是少看为妙。
可程雪怀却是悠然自得。
她坐在炕桌前,埋头吃面,她的脑袋埋进那只大盆,乍看上去,倒像是在洗脸。
“王妃,你家这面吃着可真有趣,我还头次见到这么多汤卤的。赶明儿我让我家厨子也照着做做。”
玲珑莞尔:“那一会儿让厨子写了方子,给你带回去。”
“那敢情好,我还怕他们做不出来呢。”
玲珑看着程雪怀面前的那大盆面,想来她是吃不完的,要好给她找个理由,免得吃不完太尴尬。
玲珑猜错了,程雪怀不但把一盆面全都吃完,还意犹未尽又喝了两碗汤。
玲珑平时吃得也挺多,可看到程雪怀的这个吃法还是自叹不如。
不过她瞥到程雪怀微微隆起的****,也就理解了。
程雪怀和她一样,正在长身子呢。
“你吃饱了吗?要不再来一碗吧”,玲珑问道,又补充道,“我这阵就总是觉得饿,有时半夜还给饿醒呢。”
程雪怀哈哈大笑:“我也是啊,昨天晚上我就饿醒了,偏偏屋里没有预备东西,好在世子昨晚没在宫里执班,他到厨房里给我偷回两个冷包子。”
程雪怀是嘉善大长公主的嫡孙女,嘉善公主是靖文帝的姑母,论起辈份,程雪怀算是颜栩的表妹。
这样的贵女,嫁到夫家后,也不能像在娘家一样的自在,夜里想吃东西,也只能让夫君去给她偷回来。
上有公婆,下有小叔和小姑,这在大户人家也是正常的。难得的是程雪怀连这样的事,也能大大方方说出来。
玲珑对她的好感更多一层。
“我倒是还好,每当我饿醒的时候,王爷恰好也想吃东西,有上一两次,小厨房里就不敢熄火,留人值夜,随时等着王爷传膳。”
程雪怀羡慕得不成:“我前阵子见过睿王爷,他好像比过年时又长高了,难怪他都十八了还在长个子,原来晚上都要加餐。”
那意思就是说,有个晚上能加餐的王爷多幸福啊,你还可以跟着一起吃。
玲珑强忍着没有笑出来,甘明已经很可爱了,她这个嫂子,同样是个妙人。
“那倒是,我刚过门时给他缝的衣裳全都短了,我这阵子抽空就给他做衣裳......你若是没有小厨房,可以弄个碳炉,夜里饿了就让丫鬟煮点粥。”
程雪怀苦着脸:“我的丫鬟没有会下厨的。”
玲珑想问,难道你也不会吗?或者,你和你的丫鬟们就算不会炒菜,难道连煮粥也不会?
她想起甘家女人不会做女红的事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备些点心什么的,到时直接拿来吃也行。”玲珑好心建议,可又想起来,府里专人管理的大厨房,怕是点心也不方便备下许多吧,除非自己从街上买回来。
两人说着说着就热络起来,从家里的吃食说到桂顺斋的点心,又说到红宾楼的酒菜。
“告诉你一个秘密,世子带我去过红宾楼,那次我缠着他非要去,他拗不过,就让我穿上小厮的衣裳,带我一起去了。”
玲珑眨眨大眼睛,低声说道:“真巧,王爷也带我去过呢。”
程雪怀怔了怔,有些吃惊:“王爷肯带你去?我原以为只有我家世子才会这么做呢。看来他对你也不错啊......我白来了。”
最后四个字真相了。
玲珑错愕了一下,使个眼色,丫鬟们识趣地退了出去。
“你吃了我家的面条,就不能瞒着我,你怎么就白来了?”对待程雪怀这样的人,就不能像对甘氏那样,干脆直来直去。
程雪怀抬起眼睛,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她:“你以为我愿意来看大姑姐给你丫鬟做媒啊,我最烦这些婆婆妈妈的事。还不是有个人求了我半天,又许诺让唱单弦的小彩雀来给我唱上三天,我这才过来的。对了,我还知道十二表哥不在,要不我也不会来。”
玲珑已经猜到是谁了。
一一一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