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二章 收尸人
那夜,月朗星稀,颜栩的脸上却还是一张丑脸,与他以前的那些丑得各有千秋。
更可笑的,是他那娇俏可爱的小徒弟,也顶了一张假脸,同样是丑得不要不要的。
之所以会这样,还是因为当师父的告诉徒弟,这些假脸他是以二百两银子一张的价格批发来的。
这种人皮面具,用一次便要弃之,除非你十天半月不洗脸,皮肤也不分泌油脂,否则一戴一摘就不能再次使用。
也就是一次性产品。
而睿王爷出手豪阔,每次屯货都是几十张,最后一次进货是在大婚之前,因着徒儿总说他的脸太丑,这次他多加了一千两银子,让专做假脸生意的水千变捡着英俊潇洒的给他。
这件事最终的结果,睿王爷还是让水千变给糊弄了。
水千变是什么人,是江湖上最最欺善怕恶贪财无耻的小人,就凭他的江湖经验,一早就看出这位常来买假脸的大豪客是个脸盲,要不怎么每次见到水千变的徒弟都当成是他本人呢?
所以他每次卖给睿王爷的,都是他的徒弟们练手的习作。
玲珑听说这样的假脸还有几十张,果断决定不再挑剔,加快使用频率,下次进货她跟着一起去,看看哪个龟孙子还敢骗人。
颜栩兴致勃勃看着宝贝徒弟,还是不明白她为何要说这脸太丑,这张脸虽说不如她的真脸容易辨认,可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和不经意间沾在额头上的几缕发丝,还是像往常一样,令他怦然心动。
“徒儿,今天早点收工......”后面的话咽进肚子里,因为看到徒儿眼中明晃晃的嫌弃,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有多么饥食,连这么丑的都不放过。
这次的地方是颜栩盯了许久的,对外招牌是古董铺子,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们和三山五岳的人都有来往。做的是没本的买卖。
这批货是刚到的,其中有一件西汉的玉马,并非陪葬土物,而是从宫殿遗址里挖出来的。自从得知有这样一件宝贝现世。颜栩的手就痒了。一早派人三番四次假扮客商。找了这家收赃出名的古董铺子来打听,那铺子里的人见有人来寻,便私底下真的把这件宝物寻来。这比让睿王爷自己去寻省了许多功夫。
但这家铺子既然做的是这种营生,自是有些依仗。能到他们这里走上一圈也不是易事。
颜栩盯上这里好久了,甚至在铺子里开插了内线,所以这次顺风顺水。
玲珑在外面把风,看着颜栩翻墙而入,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历朝历代,还有没有哪位王妃是她这样的。
但这样的生活她并不嫌弃,反而觉得很过瘾。
只是颜栩说她功夫太浅,还没到能和他一起进去的水平,这也不能怪她,她的年纪还小,前世的水准恢复得也只有七八成,好在手上的功夫却已恢复了九成,亦就是说,她现在是个一流小扒手,却不是合格的大盗。
玲珑蜷缩在墙角处,抬头看着暗蓝的夜空,月亮很大很亮,照在墙外的小路上,如同洒了一层水银。
不远处似有人影,影影绰绰看不清楚,玲珑又后退几步,把自己藏到树影里。
两条人影由远及近,向这边走过来,他们穿着麻白的衣裳,手里提着白纸灯笼,玲珑松口气,这是收尸人,除了官员以外,唯一能在宵禁后在街上走动的人。
但凡是人,总有生老病死,也总有些横尸街头的,自从前年黄河水患,大批灾民涌进京城,收尸人便成了新兴行业,有灾民的地方就有瘟疫,京兆衙门担心灾民将瘟疫带入京城,便让收尸人随时随地用最快速度将尸体收走焚化。
如今灾情已过,但收尸人却依然存在,但他们多在外城,那里酒楼楚馆林立,又有赌坊,少不得会有些横死街头的,衙门里也怕麻烦,还不如连夜收了。
这里就是外城,见到收尸人并不奇怪,但玲珑却隐隐觉得不妥,她想起上次也是随着师父一起做买卖,曾经见过的那两个收尸人。后来师父告诉她,那两人是秦空空的手下。
直到现在,玲珑也不知道秦空空究竟是何许人也,但从颜栩提起这人时口中的不屑,也猜到几分。想来做的不是正当光明的买卖。
但是师父和她做的也是没本生意,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
两盏白灯笼愈走愈近,脚步很轻,行家一看就知道这是练过轻身功夫的。
玲珑暗道,说不定又是秦空空的人出来踩点,真有他们的,化妆成收尸的,也不怕诲气。
她凝神屏气,把整个身子都藏在树影里,她在同龄人少女中算是高挑的,但尚未长成,依然是个娇小姑娘,这是棵合抱的大树,她躲在这里,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没想到却听到其中一个收尸人说道:“不好,有活人的味道。”
另一个则像是吸吸鼻子,点头道:“没错,还活着。”
玲珑差点背过气去,你们是故弄玄虚还是来真的,她穿的是男装,就连香膏子也没用,除非她有体臭,否则怎会让人远远地闻出味道?
她微微抖抖衣袖,一枚精巧的袖剑已纳入手中。
这是颜栩送她防身的,今天还是第一次用,如果这两人真是冲她来的,她就要试试这把剑了。
可就在这时,那两人却像见鬼一样哎哟一声,转身就跑,因为动作太突然,跑得又急,两只白灯笼撞在一起,其中一只撞破了,火星溅起,烧了起来。
这两人顾不上吹灭灯笼,把已经烧成火球的灯笼扔在地上,转身就跑,灯笼掉在地上越烧越烈,而那两人就在熊熊火光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玲珑暗叫一声不好,这么大的火光,不但会招来过路夜客,还会把巡城军引过来。
可一时之间,手边没有可以灭火的物件,总不能脱了衣裳扑火吧,再说那两人神色太怪异,莫非这里还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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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拾三三,傻白甜的二货作者一枚。(未完待续。)
第三九三章 妙手
说时迟,那时快,玲珑脚尖蹬地,一个旱地拔葱跃到树上。
虽已立春,可树木没有发芽,满树枯枝,玲珑身子轻盈,但依然有咯吱声传来,那是碰断树枝的声音。
玲珑叹了口气,若是颜栩,绝不会有这样的声音。
自家夫君虽然毛病挺多的,可单就是这手轻功,就是她望尘莫及的。
站在树端,眼界更加开阔,不但能逃过巡城军的眼睛,也能耳观六路耳听八方,给师父夫君做好掩护。
可就在这时,她便呆住了。
树端上有个人,正笑咪咪地看着她,面对面,眼睛对眼睛。
这人显然早就在树上了,她藏身树下居然没有察觉。
玲珑默默为自己点根蜡,颜栩说她一年半载都不能出师,她还不服气,现在看来,她差得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没有了现代的高科技,没有了她随身携带的手枪,她在古代,顶多算是个小贼,顺手牵羊,做大买卖时给大盗把把风的那种小贼。
眼前的那个人显然没有玲珑复杂的心情,他笑得异常灿烂。
他应该有些年岁,但在柔和的月光下,脸上看不到皱纹,如果不是肌肉有些下垂,乍看上去还很年轻。
只是这人长得有些怪异。
怎么说呢,这份容貌按理说也算是俊俏了,可就是和颜栩那种俊朗不同。
是俊俏,而不是俊朗。更谈不上英气逼人之类的。
这人要么是女扮男装,要么就是长相阴柔的那种人。
玲珑猜到了,这人果真是前者。
“他”开口说话,那是女子的声音。
“小家伙,是在把风吗?你家长辈是谁?说出来给奶奶听听,如果是相好的,就放了你这小龟孙。”
玲珑张张嘴,又张张嘴,然后转身就跑。
那人显然是没想到这小贼连话都不说,竟然打个照面就跑。她怔了怔。骂道:“也不知是哪个师父教出来的,怎么就会逃跑?”
玲珑不敢多做停留,地上那团火还在熊熊燃烧,灯笼没有全部烧完。这火是熄不下来的。
也不知颜栩在里面是否得手。但今天肯定是遇到行家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来的至少有三拨人,一拨就是颜栩和她,另一拨是假装收尸人的。第三拨就是树顶上这个不男不女的。
两个假的收尸人之所以逃跑,不是看到她,而是看到树顶上的这个人。
只是打个照面就吓成那副样子,说明这人来头不小。
玲珑对大武朝的江湖并不了解,她所有的知识都是从颜栩那里听来的。
但颜栩不是江湖人。
玲珑没有犹豫,就在跃下树的那一刹那,她玉手轻扬,一枚蓝烟火窜上天空,嗖的一声,带起一道蓝光。
这是颜栩特制的烟火,上次在清觉山庄里,玲珑用过一次。
成亲后才知道,那次她是被颜栩耍了。原以为他在皇庄里千钧一发,谁想到人家就是回自己家里拿东西,害得她和侍卫们玩了整晚猫捉老鼠。
可这一次,绝对不是假的。
颜栩和她都遇到硬茬子了。
树顶上的那个人显然也是把风的。
能让这样的高手把风的,不用说,也是高人。
至少不会比颜栩差。
颜栩功夫虽好,可他的年龄摆在那里,就算是在娘肚子里开始练武,也还没有二十年。
他虽然从未说起武功来历,可玲珑也能猜得出来。前世看过一些武侠小说,书里有些名门大派,想让自己的子弟在起跑线上就领先于人,还在四五岁时,便时常泡在药材里,另有名师传授各种心法,不但身轻如燕,武功也是一日千里。
以前玲珑以为武侠小说里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但自从在雾亭里看到那几个字后她便相信在古代真的有很多神奇的武功,只是后来失传而已。又比如那被称做潇湘针雨的暗器匣子,就是武侠小说里的暴雨梨花针;重伤颜栩的归去来兮,也是传说中的东西。
这个时候,已不由得玲珑再做他想,树顶上的那人已经追了过来。
那人咯咯娇笑,在这黑夜之中,如同鬼魅。
“小家伙,果然是个有两下子的,这可是霹雳堂的蓝幽冥,有钱也买不到。快别跑了,告诉奶奶你家长辈是哪个。”
有钱也买不到的蓝幽冥,睿王妃身上还有好几枚。
玲珑只觉眼前一花,那人已经挡在面前,玲珑脚下不停,手上也不停,手里的袖剑扬出,瞬间连刺几剑。
她的武功平平无奇,所使的据说只是秦空空那一门的入门武功,颜栩教她的也只有轻功。
但她有双妙手,她的手速之快在前世无人能及,就算是人才济济的古代,玲珑也自恃能超过她的甚少,颜栩也不如她快。
那人也是吃了一惊,这个顶着假脸的小子看身量顶多十几岁,这几招都是最普通的招式,但这出手怎么这样快,快到就连她也觉得诧异。
这不是那种眼花缭乱的剑招,这是偷儿们的看家本事。
只是眼前的小贼这出手出是太快了,这样的好材料谁家得去都是宝贝。
看这功力还是太浅了,力道也不足,好的偷儿都是自小练起,因为那时骨骼尚未长成,柔软的骨头最适合练习这类功夫。
但眼前的小贼出手不但快如闪电,而且还能不间断的连续出手,若只是一招,那也就罢了,她却是此起彼伏。
这应是天生的妙手,长着这样一双手的人,是天生的贼坯子。
那人心里就存了心思,倒也不想伤她性命,却想将她掳了。
弄回去这么一个活宝贝,师姐定会喜欢吧。
可就在她一错神的功夫,玲珑已如一条小泥鳅般的抽身而起,随后,她听到一声忽哨,哨声尖利,划破夜空,而眼前的小贼,就向着那哨声而去。
一条人影,如同黑色的大鸟从墙内飞出,而一匹黑马正向这边飞奔而来。
那人手上银光一闪,卷在小贼身上,一拉一扯,本是囊中之物的小贼就被卷到那人跟前。
偏生小贼还是个不肯吃亏的,小手一扬,一样物事朝着她的面门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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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日在大宅里家常里短,这两章换换口味,明天回到主线。
(未完待续。)
第三九四章 酒壶
两人一马是从广亮门进的王府,黑子轻车熟路,拐进树木参天的一处夹道。
小顺子候在那里。
颜栩和玲珑翻身下马,小顺子行了礼,牵了缰绳交给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那汉子手脚利索地带了黑子迅速离开夹道。
小顺子警觉地四下看看,一言不发,提了玻璃罩子的风灯在前面引路,颜栩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牵了玲珑的手,顺着这条夹道走进一道小门,那里便是木樨堂的角门。
进了木樨堂,却不见平时服侍的人,只有小顺子和小德子两个。
两人轻手轻脚把早已备好的热水倒进红木屏风后面的浴桶里面,看到屏风外面一高一矮两个黑衣人,小顺子抓抓头,转身跑出去,过了一会儿便拿来一匣子晒干的玫瑰花瓣。
备好热水,又沏了六安瓜片,两人便悄悄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小德子便问小顺子:“顺公公,那个跟在王爷身边的矮个子是谁啊,头回见啊。”
小顺子不动声色:“那是......千万别让王妃知道了,否则......”
他做了个割舌头的动作,小德子吓得慌忙缩脖子捂嘴。
屋内,玲珑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又帮颜栩也把面具撕下来,这两张假脸看着就别扭,戴在脸上更是难受,也不知道会不会皮肤过敏。
她服侍颜栩脱下夜行衣,玲珑边解盘扣边打量着他。完好无损,没有受伤。
她放下心来,颜栩正在贼兮兮地笑,伸手就给她解扣子,玲珑懒得理他,帮他把夜行衣脱了,只留中衣,推他进了屏风后面的净房。
红木描金浴桶里雾气腾腾,水面上飘浮着一层玫瑰花瓣,点了苏合香。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
玲珑就指着浴桶里的花瓣,问颜栩:“他们知道是我吗?”
颜栩笑而不语,看着她被他松开两颗盘扣的衣襟。
玲珑俏脸微红,拧身出去。在屏风外面除去身上的夜行衣。又把头发散开。找了梳子,仔细地梳通头发。
隔着屏风,她边梳头边问颜栩:“里面是什么情况?”
西汉玉马不是小物件。不可能藏在身上,颜栩两手空空,那就是失手了。
颜栩便道:“夜行衣里有只小瓶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你拿去玩吧。”
果然是贼不走空。
玲珑便笑着翻他衣裳,难怪衣裳沉囊囊的,她很快翻到一样物件,隔了衣裳捏上去扁扁平平,待到拿出来,玲珑的手颤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化作震惊。
瓶子有巴掌大小,非金非银,也不是古代所能有的任何一种金属。
这是不锈钢!
如果她没有记错,不锈钢是直到二十世纪初期才研发出来的。
据她前世生活的时代只相差百余年。
而这样的瓶子,她的记忆中是很常见的。
这是一只可以随身携带的酒壶。
酒壶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花纹装饰,但根本不用细看,玲珑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一件用现代工艺制成的东西。
“看到了吗?喜不喜欢?”颜栩在屏风后面问道。
玲珑打开瓶盖,里面显然曾经是装过酒的,但是已经闻不到酒香,这只酒壶来到这里应该也有些年头了,酒味都已挥发怠尽。
“喜欢,这是用来装酒的,是西洋物件,我可以拿来装香露。”
颜栩听她的声音里透着欢喜,便问道:“这下该说了吧,你扔向那人的是什么东西?”
在回来的路上,颜栩就问过这个问题,玲珑没有告诉他。
他是好奇宝宝,不问清楚睡不着觉。
玲珑把玩着那只酒壶,笑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暗器,就是西次间的那盆特别小的仙人球,今天出门前得得把花盆打破了,我当时灵机一动,用帕子包了顺手揣到怀里了。那人穷追猛打的,甚是可恶,我就送给她了,可惜了好端端的一盆花。”
颜栩听得眼珠子都直了,娘子啊,你把仙人球揣在怀里?
玲珑说着话,却是心不在焉。
她虽有前世记忆,但她铁定从灵魂到**都是实打实的,她不是穿越来的,她真的是金三老爷和冯氏的女儿。
然而这只酒壶,却一定是一位穿越人士留下的。
想到这世上真有传说中的穿越人士,玲珑的心都飞起来了。
颜栩一个人洗澡,洗得浑身不自在,索性趁着玲珑心情不错,便又提额外要求:“好徒儿,过来给师父洗头吧。”
玲珑这才想起屏风后面还有一位,依依不舍地放下那只酒壶,绕过屏风,却见颜栩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只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但隔了水,下面清晰可见......
玲珑呸了一声,假装没看到,用小铜盆舀了水给他洗头发,边洗边问他进去后的情形。
“原以为玉马是势在必得,没想到还有人也得了情报,你猜我遇到谁了?”
玲珑笑道:“整个江湖上,我除了您以外,只认识白员外,莫非您遇到白员外了?”
颜栩道:“那个长不大的老妖怪,他哪有这个本事,不过我今天遇到的也是妖怪,还和你有关系。”
和她有关?
玲珑怔了怔,忽然想起一个人:“秦空空?”
“对,我遇到她了。”
“您认识她的脸?”玲珑可震惊了。
“当然不认识,高手相遇,哪有看脸的,只看她的武功路数就知道了,再说我小时候遇到过她,闪辰为了护住我,还差点被她捉了去,好在杜康和花雕带人来寻我们,才把那老妖怪打跑了。”
“她捉小孩?”玲珑问道。
颜栩便笑:“看来你还真的不知道她啊。”
玲珑沉了脸,让他感觉到她不高兴了:“我就是从您那里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我自小长在深宅里,您问我哪个绣花师傅最出名,我倒是知道的。”
颜栩一想也是,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只是会些秦空空那派的入门武功,想来也都是和冯家的那些人学来的,秦空空即使在冯家做过门客,也不会让堂堂伯府知道她的来历。
“她是偷儿行当里最让人不耻的下三滥,看到资质好的小孩便会捉了去,胆子又大,不论那孩子是什么出身,照抓不误。美其名曰是收徒弟,其实就是利用那些孩子为她出身入死,赚取佣金。一旦那孩子有了二心,便除了性命,全无半点师徒情份......你的运气真好,遇到的是我,若是遇到她和她的门下,就凭你的资质,调|教上两三年,就能出去给她赚钱了。”
噗通一声,玲珑手里的铜盆掉进水里,溅了颜栩一脸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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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九五章 递牌子
“徒儿,你怎么了,吓着你了?”颜栩吃惊地回过头来。
看着眼前满是关切的容颜,玲珑这才回过神来,苦笑道:“我只是为那些孩子难过,从小被师父养大,师父是他们唯一的亲人,他们从十二三岁就为师父出生入死,即使后来晓得师父是在利用他们,也不忍心对师父下手,但师父拿了钱仍然不肯放过他们,还要设下圈套要他们性命。他们或许到死都不知道,其实他们并不是孤儿,原本也有爹娘疼着,却被人从小偷来,等到稍大一些,又设局让那孩子自投罗网,还对师父千恩万谢,以为是师父救她脱离苦海,从此对师父死心塌地......”
说到后来,玲珑的脸上已经全是泪水。
颜栩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的几句话,让玲珑有这么大的反应。女儿家真是心软,日后再也不能拿这种事让她伤心了。
他想都没想,就欠起身子,抱住了坐在小杌子上的玲珑。
他笨拙地给她擦着眼泪,可他手上沾着水,越擦越湿。
“好了好了,别为那个人渣惹得自己难过,你不是说想去水月庵拜拜吗?定个日子,我提前派人去和水月庵说一声,让那些尼姑们准备准备。”
玲珑深吸口气,自己真是太失态了。
她轻推他一把:“别着凉,到水里去。”
颜栩这才惊觉自己光着身子呢,女人穿得严严实实。男人却脱得光溜溜的,这画面不要太美......
那夜,两人宿在木樨堂的暖炕上,早上起来,玲珑的嗓子就有些不舒服。
小顺子一早就叫人来服侍,来的是美景和她手下的小丫头琴江。
这下子,小德子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顺公公,敢情昨晚王妃来捉奸了,天啊,还嫌王爷不够糗。把美景姑娘也叫来了!”
小顺子默默打量小德子。你小子的想像力也真够强大。
“闭上你的乌鸦嘴,快去做事!”
美景给颜栩梳了头,颜栩照照镜子,对玲珑道:“海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玲珑无语。对于自家夫君。她也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颜栩还要进宫陪靖文帝听翰林院的人讲书。用了早膳,玲珑便带了美景和琴江回到珏音雅居。
青油小车在珏音雅居门前停下,美景撩了车帘。玲珑从里面出来,就看到陈枫破天荒地站在门口迎接她。
这真是受宠若惊。
按规矩,每每正室出行回来,当妾室的都要在二门迎接,王府院子太深,除非是让人中途回来报信,否则待到妾室们到了二门,王妃也回到珏音雅居了。
玲珑懒得摆这种排场,从未让人半路回来报信,一早就让她们在珏音雅居门口候着便是。
可成亲这么久,除非有王爷同行,但凡玲珑是自己从外面回来,迎接她的只有施萍素。
陈枫总会身子不适,自从进了王府,她就单日头晕,双日胃疼,总之是大病没有,小病不断。
今天玲珑只是从中路回来,连王府的门都没有出,陈枫竟然来迎她了,玲珑有点发懵,继而看到陈枫目光凌厉地瞟了美景一眼,她便在心里哀叹。
真定陈家是怎么教养的女儿啊,你见到王爷眼底眉梢都是柔情也就罢了,可你当着我的面,就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的丫鬟,这哪是当主子的做派?
玲珑微笑着对陈枫道:“这大冷的天,陈妹妹别冻着,快随我进去。”
说着,她似是刚刚想起,对美景道:“这是府里的三夫人,你虽是我屋里的,可在府里也要遵着府里的规矩,快给三夫人见礼吧。”
说完,她又对陈枫道:“这是我屋里刚来的丫鬟美景,梳得一手好头。”
美景恭敬地给陈枫见礼,她虽然只是二等丫鬟,可也是王妃身边的人,平素里同是二等丫鬟的浣翠给施萍素见礼,施萍素都会侧了身子避开,若是海棠和杏雨施礼,还会还礼。
这也同样是像真定陈家这样的仕林大家的规矩。
陈枫不会不懂。
但陈枫就是大咧咧地受了礼,冷冷道:“长得倒是不错。”
美景是皇后娘娘让人用心调|教出来的,除了如何服侍皇子,待人接物也中规中矩。
陈枫话里的轻蔑她自是听出来了,当下就面红耳赤,可还是虚扶着玲珑进了园子。
可没想到玲珑刚在东次间的炕上坐下,陈枫便道:“王妃,没进府前妾室承蒙姑母的照顾,可自从进府以后,妾身还从未有机会给她老人家请安。初一那天原以为能见到,可那天人太多,太过匆忙,临到出宫也没能见她老人家一面。我心里一直都在惦记,姑母身体不好,这春寒料峭的,也不知怎样了。”
说到伤心处,陈枫用帕子擦擦眼角。
玲珑看得清楚,那是真的流了眼泪。
想来是她这个做大妇的,令人家在府里过得不堪吧。
玲珑忙让小丫头去拿面膏和胭脂,给陈枫补妆。
她柔声说道:“按理说也是应该让陈妹妹进宫和陈嫔娘娘见上一面,可是宫里也有规矩,无论是哪位贵主子的娘家人进宫,都要到永华宫报备,皇后娘娘准了,这才可以。不如这样吧,我这就帮陈妹妹递牌子,若是母后准了,那是最好;若母后那里不能通过,改日我进宫时,帮陈妹妹向陈嫔娘娘问候一声,她知道陈妹妹一片孝心,定会欢喜的。”
话已至此,陈枫张张嘴,还是无话可说。
金玲珑要有多阴损,怕我进宫去把你善妒的事张扬出去,惹得皇后不快,这才推三阻四,拿皇后当挡箭牌,有本事你的肚子争点气,你霸占着王爷这么久,珏音雅居三天两头传出要水的事,你的肚子可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又瞥向垂手立在一旁的美景,昨天听紫陶说金玲珑把个狐媚子似的丫鬟放在身边,还说那丫鬟以前就是给王爷侍寝的,她初时还是不信,今天看到了,这个美景果然是个妖物。
金玲珑莫非遗传了她娘的疯病,放着自己陪嫁的丫鬟不用,却让这么一个妖精做了通房?
不对,金玲珑怎会那么笨的?
莫非是她已经不能取悦王爷,可她陪嫁的那几个也不合用,就想用这个狐媚子把王爷她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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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六章 作死
陈枫在东次间里坐了好一会儿,就想亲眼看到玲珑让人往宫里递牌子,但玲珑又是逗狗又是品她那几盆难看得要死的仙人掌,可就是没有吩咐人去递牌子。
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替我安排进宫的事吗?怎么连表面功夫也不做了?
这时,小厨房的蔡嬷嬷进来,身后带着两个小丫头,手里捧着剔红海棠花开托盘,托盘上是兰草白砂锅。
“王妃,这冰糖雪梨炖川贝从早上煲到现在,给您盛一碗吧。”
昨晚在木樨堂睡的是暖炕,他们回来的晚,暖炕一早就烧得热烘烘的,颜栩虽然让小顺子把炕火熄了,可余温尚在,早上起来玲珑的嗓子就不太舒服。
看到蔡嬷嬷端了糖水进来,她便笑道:“我嗓子还真是有点疼,你这糖水煮得真是时候。”
蔡嬷嬷先前在大户人家做事十几年,做好卖乖的事情自是懂得,当下便赔笑道:“王妃这次可猜错了。”
玲珑愕然:“怎么了?”
“我这老婆子整日守着炉灶,脑袋都快要煮成面糊糊了,哪能想到给您大早上煮糖水啊”,她这样一说,从玲珑到屋里的丫鬟们全都忍不住笑出来,蔡嬷嬷见效果达到,便接着道,“是王爷在天还没亮时就打发了顺公公亲自过来,让老婆子给您煮点清咽润肺的,还特别叮嘱了别弄得像药汤子似的让您喝不下,老婆子一寻思。一准儿是外面冷屋里热,王妃您的嗓子不舒服了,就是这冰糖雪梨最合适了,再加上川贝,既不苦又好喝。”
听说是王爷吩咐的,玲珑的脸上飞起红霞,天没亮时颜栩好像是起身了,她以为他去净房,翻个身继续睡,回来时他亲她。她还有点烦。烦他不让她好好睡觉。却不知道他是去吩咐小顺子小厨房了。想到这里,玲珑的脸上飞起红霞,忽然就很盼着他早点从宫里回来。
她昨夜宿在木樨堂,虽说他们是夫妻。可妇道人家住到上院。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她便岔开话题。对喜儿道:“给三夫人也盛一碗,润润嗓子。”
得知这竟是王爷吩咐煮给金玲珑的,又想起金玲珑是从中路回来的。陈嫔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她去过中路的木樨堂,那里虽是王爷的书房,可也有大炕,她曾经站在炕边上给王爷侍疾。
金玲珑要有多不检点,放着后宅不住,昨夜跑到木樨堂,红袖添香之后又拉着王爷在书房里**一度。
玲珑瞥她一眼,见她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便假装没有看到。
喜儿给陈枫端了糖水,陈枫没接,起身给玲珑施礼:“妾身出来久了,这胃又疼了,喝不得糖水,就不劳烦喜儿姑娘了,只是往宫里递牌子的事,还望王妃姐姐替我惦记着,若是您这里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绿荫轩了。”
玲珑微笑着端了茶,陈枫施礼退出去。
待她走了,玲珑就对蔡嬷嬷道:“你多煲一锅,下午时让人给栖云馆送过去,骆夫子年岁大了,十七爷和楠哥儿还没换牙,全都少放点冰糖,不要太甜了。”
栖云馆在中路的东北角,虽然偏僻,却清静雅致,西席骆寿眉原是住在东路的一处跨院,给颜栩授课是到木樨堂,但如今教导蒙童,眼下在那里上课的是小十七和楠哥儿,以后府里的皇孙们也要到那里上课,再加上各自的伴读,地方既要清静也要宽敞。颜栩便把中路的栖云馆给他坐馆之用。
蔡嬷嬷领了吩咐,兴冲冲从东次间出来,正碰上海棠手下的小丫头丽水,丽水见了她便道:“海棠姐姐前儿还夸您做的牛皮糖好吃呢,您有空时再做些。”
蔡嬷嬷眉开眼笑,把个装着话梅瓜子的荷包塞给丽水:“姑娘放心,嬷嬷就算再忙,姑娘们爱吃的物件都记着呢,海棠姑娘和杏雨姑娘都是在江苏长大,最爱吃牛皮糖松子糖,喜儿姑娘和白露姑娘爱吃窝丝糖和话梅干,浣翠姑娘不挑嘴,丽水姑娘您就爱嗑瓜籽。”
丽水听了就笑嘻嘻地说:“嬷嬷好记性,对了,海棠姐姐说了,如今咱们园子里多了位美景姑娘,让您一碗水端平。”
蔡嬷嬷的笑脸微敛,郑重点头:“劳烦姑娘转告海棠姑娘,嬷嬷心里记着呢。”
海棠是王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素来沉稳。要牛皮糖只是借口,让丽水给她带话才是真的,且,这十有八|九就是王妃的意思。
蔡嬷嬷比王妃进府要早,又怎会不知美景是侍寝的,自从美景来了,园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在窃窃私语,显然,王妃是不想让人说三道四。王妃身边的都是她的陪嫁丫鬟,在府里的下人中就是高高在上的,又都是年轻小姑娘,像这种人,还是要出动有点年纪的嬷嬷。
蔡嬷嬷出手,没过多久,这些闲言碎语果然就少了,再有其他院子的人过来打听,也都是一问三不知。
待到陈枫走了,玲珑这才对杏雨道:“你到前面找你哥,让他跑一趟,给我递牌子去,就说陈夫人要进宫探望娘家姑母。”
杏雨答应着,却撇撇嘴,刚才陈枫坐在这里不走,就是想亲眼看着王妃让人去递牌子,倒像是使唤人一样。好在王妃硬是装糊涂,看她走了,这才去递牌子。
焰大奶奶那样的人,怎么有个这样的妹子。也不知王妃是怎么想的,若是她啊,像陈枫这样不懂事的,随便就能找个差错,让她从绿荫轩里搬出来,随便找个小院子去禁足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禁足她三百天,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没有尊卑。
玲珑和杏雨从小一起长大,杏雨眼中浮现的不屑她当然能看出来,心想杏雨哪里都好,就是急燥了些,真要是像她想得,简单粗暴地处罚了陈枫,王爷即使装聋作哑,心里也会觉得她强势吧。现在刚成亲,他可能还不会太在意,等到这新鲜劲没了,就会有一大堆说辞来指责她。
绿荫轩里的这两个,越是当花一样摆在那里只看不用,男人心里越是会觉得亏欠,有了亏欠也就有了怜惜。
她想作死,就继续作,作到后来,男人没了耐性,接下来会怎样,那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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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九七章 娇宠
颜栩一回来,就听说王妃让人去递牌子了。晚上他看着正在铺床的玲珑,问道:“你递牌子要进宫啊?”
虽有丫鬟,可玲珑大多都是亲自动手铺床,听颜栩问起,随口道:“不是我要进宫,是替陈妹妹递的,她想进宫看望陈嫔。”
颜栩闻言蹙起眉头,有些不悦:“你就是心软,她想进宫你就答应,皇宫又不是菜园子,谁想去就能去啊。”
玲珑念着他让人给她煮糖水,就不想和他争辩,便笑着道:“谁没有亲戚啊,陈妹妹娘家离得远,兄长又外放了,她在京城除了焰大奶奶,也只有宫里的陈嫔了,我若是连她想去给陈嫔请安也要拦着,那就不讲人情了。”
颜栩也觉得自己方才的口气重了,便走过来,从后面抱住玲珑,把脸埋进她的颈间,轻声哄着:“她是太不懂事了,你年纪又小,我是怕你被人欺负了。”
玲珑哼了一声,显摆地晃晃小拳头,淘气地说:“谁敢欺负我,我就给她一拳。”
看她那得瑟劲,小拳头又白又嫩,颜栩打从心底笑出来,她怎么就能这么可爱。
他抓住她的小拳头像啃猪蹄一样亲了亲,问道:“嗓子还疼吗?”
玲珑笑道:“还没开始疼,就让你的糖水给压下去了,这会儿早没事了。”
“那嘴也不疼了?”
“关嘴什么事啊?”
玲珑一时没有明白,颜栩听她的声音果然和往常一样。没有嗓子上火时的沙哑,她的声音真是好听,就和那夜她一个人在山野时唱小曲一样,柔柔软软,清清甜甜。
寻着她的小嘴儿,他吻了过去,这次不同于往常的疾风暴雨,唇瓣贴上她,便放开了,可紧跟着却又贴上去。随即又放开。如此反复几次,若即若离,手臂却一直抱着她没有松开。
玲珑被他吻得不知所措,他每一次贴上去。她都以后他会霸道地索取。直到她窒息得透不过气。
可他却像个想吃糖又舍不得吃的孩子。把那糖轻轻舔着,感受那份甜蜜,而又舍不得一口吃下。
她心里忽然就空了起来。有些渴望,又有些焦急,身子动了动,下巴微微扬起,当他的唇又一起吻过来时,她已经扬起下巴等在那里。
在这种事情上,她和大多数的大家闰秀们是一样的,矜持羞涩,两人在一起时,她总是被动的那一方。
此刻,她稍微有所主动,颜栩便察觉到了......姚嬷嬷说的真对,女人果然是要挑|逗的。
他便更大胆了,舌尖探进她的樱桃小口,轻轻逗弄着,刚开始还很笨拙,有些迫不及待,好在他很快便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点点探索,引导着她,感受着她的柔嫩与芬芳,与她唇舌共舞。
触电般的酥麻从舌尖到口腔,继而遍布全身,他阳刚的气息缭绕在她鼻端,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悄悄蔓延,心却越发安定,她很想靠他更近一点,被他笼罩。
早上醒来,她发现自己缩在颜栩的胸前,一只手还抱着他的腰。
她羞红了脸,慌忙翻身,把脸冲着拔步床里面的那副石榴图。
颜栩可能早就醒了,也可能是她翻身时才醒的,他也翻过身来,一柱炙热抵在她的身后,轻声笑道:“整晚都在我身上取暖,这会儿说不用就不用了,你这小东西也真没良心,师父白疼你了。”
若是没有他给她看的那些话本子,玲珑从没觉得这称呼有什么问题,可是当她看过一大堆话本子之后,她就觉得叫颜栩师父很暧|昧。
她被那柱炙热顶得浑身不自在,背对着颜栩,轻声道:“还是起身吧,我陪您去晨练。”
自从说好开春要盖演武厅,颜栩就越来越懒了,就好像刚刚发现冬天的早上在外面练武是件辛苦事一样,每次都要在被窝里磨蹭半天,这才不情不愿地起来。
见玲珑要陪他一起去,他挺高兴,一只手探进她的衣襟感受着她的柔软,便又舍不得了。
虽已立春,可还没出正月,早上依然很冷,还是等到盖好演武厅再让她去练吧。
“你身子里本就有寒气,等到不冷了,再陪我去。对了,那只玉马咱们没得手,秦空空也没得手,这会儿还在他们手里。”
玲珑眉头动了动,他还没有死心。
“那咱们什么时候再去?”
“那地方不能去了,上次已经打草惊蛇,说不定秦空空让她的崽子们整日都在那附近转悠。我想正大光明到古董铺子里,把那玉马换出来。”
玲珑是行家,颜栩这样一说,她便心领神会。
所谓换出来,也就是以假做真。
“玉马刚刚现世,一时之间怕是仿不出来,何况那些人都是行家。”
颜栩就笑:“不用仿玉马,只仿装玉马的匣子就行了。”
玲珑心里一动,这人胆子也太大了,看他随口就说出来,想必是以前这样干过。
“有些冒险。”
“总比进了宅子触动机关中埋伏要好些。”
想想也是,那时毕竟是在铺子里面,铺子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即使双方闹起来,也是明打,光天化日之下,危险反而少了。
“只是咱们两人,人手怕是不够。”
这种白天里的买卖,除了踩盘子以外,待到去做买卖时,有人在近身搭架子,还有人在四周搭架子,外面还要有接应的,除此之外,只要得手,其他人便做掩护,若是得手后被发现,那么这些搭架子的人就要把物件传递出去。
颜栩边穿衣裳边笑道:“谁说让你去了,前天晚上你遇到的那个不男不女的,想来就是秦空空一路的,就凭你的功夫,她想杀你也是举手之间,你能在她手里走了那么多招,分明就是她看上你了,想把像捉了去。所以最近这阵子,你还是别做买卖了,徒弟没了再找一个,娘子没了我可怎么办?”
说着,他把脸凑过来,贼兮兮地说:“咱们可还没圆房呢。”
玲珑伸手推他,他笑着跳起来,跑了出去。
玲珑叹口气,咱俩也不谁是贼坯子,不就是只玉马啊,看把你急得,大早上还要和我分析情况。
一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三九八章 永华宫
永华宫内,皇后坐在玫瑰椅上,轻轻叹了口气,对坐在绣杌上的冒夫人道:“这阵子过年,我忙得也没能和你单独说上几句话,唉,你或许也听说了,十二借着金氏做寿,把小十七留在他府上了,眼下还让骆寿眉开了学堂,又让董家二房的嫡长子做了伴读。”
临江侯夫人高氏便是楚国公嫡长女,冒夫人是她的继母。然而楚国公府早已日暮西山,临江候府却是蒸蒸日上,娘家能帮到高氏的并不多,楚国公已经老迈,世子又已去世多年,他偏又临老入花丛,娶了比女儿还小上几岁的冒清浣做继室,虽是赐婚,可对于高氏而言也是很别扭的一件事。因此,高氏和这位继母少有来往,董家二房的董楠给十七皇子做伴读的事,冒夫人还是从金家东府大太太聂氏那里听来的。
“妾身也只是略有耳闻,今日进宫正是应了此事,十七殿下一直养在您的膝下,睿王爷也是知晓的,怎会忽发奇想,把他接到自己府里的,妾身实在是想不明白。”
皇后又叹了口气:“本宫从那小祖宗嘴里连半个字也问不出来,就把金氏叫过来问了几句,可那金氏小小年纪,嘴巴却是爽利得紧,硬是把这事引到子嗣上了,本宫初时也觉言之有理,过后却怎么想也觉得不对劲,这哪有小叔子去给嫂子招儿子的事,亏那小丫头脑子转得快,把本宫也给转进去了。好在她后来给本宫交了底。本宫听着倒像是为了十二。”
冒夫人眉头微微蹙起,先是怔了怔,紧接着便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睿王妃虽是不俗,可年龄摆在那里,她能有多少算计,想来这是睿王爷的幕僚们想出来的,睿王爷是借着王妃之口,让您安心呢。娘娘有福,睿王爷是孝顺的。”
皇后用帕子擦擦眼角。炯炯有神的凤目此时有一丝迷离:“咱们两人活到今天。还不都是为了他,他孝不孝顺都无所谓,只要他能明白咱们的苦心。对了,他去年拿了多少银子?”
冒夫人微笑道:“去年王爷大婚。又要修园子。开销大了点。临近年底,我兄长又给他送过去十万两。”
皇后点点头:“你给冒世子说一声,他的银子不能都给他。总要留出来一些,真若是有那么一天,这银子是万万不能缺的,皇子皇孙们自小就不缺银子,大手大脚惯了的,这会儿自己会赚钱了,还不就是可劲儿的花。本宫是怕他把银子都给折腾进去,等到那个时候,本宫就算还没进皇陵,也已经有心无力了,想帮他也帮不上了。”
见皇后忧心,冒夫人连忙宽慰:“各人都有各人的福气,就像以往,您不是也没想到,王爷会娶了金家的女儿,那金家是靠什么起来的,这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再说,万岁身体康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金家也早就换了当家人,这从龙之功哪有嫌多的。”
皇后道:“聂氏那里,是不是给你吃了定心丸了?”
冒夫人便笑道:“那聂氏可不是一般的商贾,她的眼光毒着呢。一年前我曾用金家老祖宗金仕林的事试探她,她当时说的是金家虽是皇商,可当今天子早就不记得有这一号了。可前一阵她的口气就变了,忽然和妾身提起她的两个嫡子,说他们有家祖之风,您看,这聂氏还是懂事的。”
皇后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也是阴差阳错,你和聂氏相交也有几年,可咱们都没想到,有招一日会和他们联姻。商贾无利不起早,以前是觉得这利离得太远,看得到摸不着;可现在不同了,这天大的功劳就看他们想不想去抓住了。你和聂氏打交道也不短了,依你看,待到聂氏的儿子当家,金家能调动的银子有多少?”
冒夫人心有成竹,显然她早就算过:“千万两怕是舍不得,几百万两应该不会伤筋动骨。金家早就寄望子弟出仕,可这商贾人家哪是读书的材料,到如今也只出了两个进士,离名门大宗还差得远呢。他们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大宗族的名号。这可是金家再出个几个进士也换不来的。”
皇后的眉头又舒展了些:“他能顺位最好,真若是不行,这也是最后的办法。可怜咱们这些妇道人家,连仗都没打过,还要整日为他忧心,那小没良心的,除了玩儿就是打架,就不见他在这上面用心思。”
冒夫人连忙给她宽心:“十七爷都进府了,这不就是用心思了,睿王爷年轻,哪能像二殿下那样的。对了,睿王妃已经嫁过去有些时日,还没动静吗?”
提起这个,皇后就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也算是件喜事了,十二......没病,就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两人至今也没有圆房。本宫把姚嬷嬷派过去了,不过倒也不急,金氏还小,这个时候真若是生下皇孙,怕是也不会是个硬朗的,只要十二没病,本宫就放心了,过上一两年,生个健健康康的世子,皇上看着喜欢,说不定咱们这些年就白算计了。”
冒夫人的脸上也现出喜色,是真的欢喜,眼底眉梢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阿弥陀佛,真有那么一天,妾身就是死而无撼了。”
“你年轻轻的,别总把死字放在嘴上,本宫说过,咱们两人一条命,为了太子,为了十二,咱们不论多苦也要撑着。”
皇后说到这里,又道:“金氏是你先看中的,你没有看错,是个稳重大方又识大体的,本宫还算满意,只要她肚子争点气,在妾室们之前生下皇孙,本宫就多拿出些精力教导她,免得让人给带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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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区里问起《妙厨》,我在这里说一句,那本书和《金玉良颜》没有关系,风格也不同,是甜萌的小白文。
其实作者君一向都是很甜的,这本书除外,写得不够甜,我会争取多加点甜味剂。(未完待续。)
第三九九章 仙女
自从那天听颜栩说要在白天动手偷玉马的事,玲珑就一直没有放下心来,几次去问颜栩,他都是顾左右还言他,这让玲珑更加不放心了。
玉马还没有动静,天桥那边却有了消息。
派去接近波斯人的是长安和双喜,双喜年纪小,平素里经常要穿梭在前院和后院之间,丫鬟们不方便做的事,都是他来做。因此接近波斯人的事,最终还是落到长安一个人身上。
好在小孩子们动不动就散伙,原本是长安和双喜两个人在大杂院里进进出出,如今变成一个人,也没有引起注意,都以前两人闹别扭,不在一起玩了。
元宵节之后又过了两天,长安拎了一匣子宁波汤圆、两斤羊头肉,两斤绍兴酒去找波斯人。
他告诉波斯人,这宁波汤圆是东家赏的,搓好后放到外面,一晚上就冻得**的,下锅煮了就和刚搓出来一样。
那天波斯人很高兴,他从来没有吃过汤圆,说他的牙差点给粘下来。
波斯人在脸上看不出年岁,但实际上应该很老了,他的牙齿掉了一半,余下的也很松动。
波斯人喝得美了,告诉长安,他有个汉人名字,叫马如风,长安觉得这名字取得很好,问他让谁取的,波斯人就用蹩脚的汉话笑着说:“这是我小的时候,一位仙女给我取的,那时我还没有来到大武朝,那仙女说这个世界是圆的。骑上马在这里开始走,总有一天还会走回来。我听她的话,就一直走啊走啊,走过很多地方,直到来了这里。可惜我没有马,只有骆驼。”
长安不相信,打趣他:“这世上哪有仙女,我就没有见过,你吹牛。”
波斯人忽然就生起气来,怒道:“我才不会吹牛。她真是仙女。她真的是!”
长安就笑他:“真若是仙女,就能给你变出很多钱来,你怎么还这么穷?”
波斯人很穷,也很抠门。上次卖怀表的钱。还了欠下的房租。他平日里都舍不得花,他说他要存够银子,走遍大武朝的山山水水。
“仙女不一定要变出钱来。她救了我的命,这比钱财更重要。”
长安本就是个机灵鬼,否则玲珑也不会派他来,他眼珠一转,便哄着波斯人继续说下去:“马如风,马大叔,我信了还不成,我相信你遇到过仙女,那你就说说看,那仙女是怎么救你的。”
绍兴酒并不烈,但波斯人不胜酒力,这时舌头都不太顺溜了,他操着难听的汉话,目光却没有焦距,似是陷入回忆:“那年我只有五岁,在沙漠里和父亲失散,被一伙坏人抓住,他们要把我和许多小孩子一起,卖去当奴隶。那天我们走到一处绿洲,正在喝水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位仙女,她穿着黑衣黑裤,那衣裳就像是长在身上一样,她的头发很长,长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那些坏人看到她,就打起了主意,几个人围上去,想把她抓住,和我们一起卖去做女奴。可是惊人的事情发生了,隔了六十年,我都忘不了那一幕,天啊,那不是武功,那是魔法,是魔法。”
长安也来了兴趣,这个故事太吸引人了,他追问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快点说说看!”
“我看到了,可又什么都没看到,我只是看到她扬起手臂,伸出了她的手,她的手那么美,太阳照在她的身上,她的头发上染了一道金边,就像天使一样,而她的手也像是用白玉雕成的,她真的是天使,我看到她的手在动,然后,那些坏人全都倒下了,可我没有看到她究竟对他们做过什么,你说,除了仙女,哪还有人会这样?她是有魔法的仙女。”
长安张大了嘴,好半天才说:“她肯定是武林高手,用飞针把那些人杀了。”
波斯人使劲摇头:“你说的不对,她就是仙女。她把我们这群小孩子全都带出了沙漠。我们饿了,她看到树上有很多鸟,她就飞起来,我们只看到她的手臂在动,等到她落下来,她身上的包包里装的全是小鸟,她给我们烤鸟吃,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味道,那是仙女烤的鸟。”
“你......你说她只用手,没用网子,就能抓住很多小鸟?”长安吃惊地问道。他是冯家的陪房,自幼就练武,练的都是硬扎硬打的功夫,可他听到波斯人的描述,便在想,这一定不是武功,他从没听家里的长辈们说过有这样的武功。
莫非这真是仙法?那人真的是仙女?
“你一定是饿晕了,看花眼了,哪有人的手有那么快的,徒手抓到一只鸟就很了不起了,你说她抓了很多,你又吹牛了。”
老波斯人一下子就急了,他站起来,用长安听不懂的话哇哇直喊,把长安吓了一跳,连忙给他倒满一杯,陪笑道:“行了行了,我当你说的是真的还不行吗?你接着讲,后来呢,你怎么没让仙女带你一起走?”
老波斯人摇摇头:“我们这些小孩子就是想让仙女带我们走的,我们给她跪下,求她带上我们。可她却说,她还要回家去。我们问她的家在哪里,她说在很远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然后她就给你们取了名字留做纪念,取的都是汉人的名字?”长安眨着大眼睛问道。
老波斯人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你说的没错,她给我们每个人都取了名字,她说那是汉人的名字,她还说我们脚下是圆的,我们是站在一个大球上,我们还是求她不要走,可第二天醒过来,她就不见了,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金币。啊,六十年了,这一切都在眼前,她是仙女,她一定是仙女。对了,我在京城见过两个人,都和她长得很像,可她们不是仙女,只有她才是仙女。”
波斯人的这番话由长安原原本本讲给玲珑听,玲珑怔了好半天,让杏雨取了一百两银子交给长安:“想个办法,把这银子交给那个波斯人,让他去看汉人的山山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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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四零零章 早膳
正月十八那天,鑫伯来见玲珑,说他在沧州有位多年不见的好友,想去拜访。
鑫伯虽是陪房,但他早已子孙满堂,山东有田地,京城有铺子,他留在京城,无非就是昔日的主仆情份。玲珑非常敬重他,就连颜栩也对这位老人高看一眼。
听说他要离开京城一阵子,玲珑没有多问,封了二百两仪程,又让大庆跟着侍候,颜栩听说后,让长史给鑫伯一面睿王府的腰牌,沧州民风强悍,一旦遇到麻烦,只要有这面腰牌,当地衙门不会为难于他。鑫伯谢了又谢,到了正月二十,鑫伯带了大庆离开京城,临走时还去四平胡同看望了冯氏。
快到二月二了,过了二月二,便是花朝节,之后还有上巳节,而四月便是靖文帝的大寿,皇后娘娘的寿辰则在五月。
虽说不是整寿,但公卿勋贵、大小官吏,都要进献寿礼,自从进了腊月,京城里凡是和祝寿相关的物件就成了紧俏货。
皇后娘娘的寿礼,玲珑一早就在准备着,靖文帝的那份,她还没有拿定主意。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连续几个月,她都会很忙,忙着过节,忙着送礼,忙着赴宴。
今天是正月二十,施萍素和陈枫按规矩一早过来请安,她们来得时候,王爷和王妃正要用早膳,她们前脚进来,浮苏带了小十七和楠哥儿也来了。
几个人一起给王爷和王妃请了安,小十七就熟络地往炕上爬。穿着藏青色缎子棉裤的小腿好不容易伸到炕沿上,就看到颜栩板着脸,吓得小十七连忙从炕沿下来,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小眼珠子几里咕噜的,不时瞄向颜栩,楠哥儿则站在他的下首,却翘起脚尖,好奇地看着炕桌上的菜式,小家伙显然饿了。他进府只有四五天。以前来吃饭。颜栩都没在。
施萍素和陈枫则垂手站在小十七和楠哥儿的对面,施萍素低眉垂目,陈枫眼睛却偷偷瞄向旁边服侍的丫鬟,进门的时候是红绡和红绣开门掀帘子。这会儿屋里服侍的只有杏雨和滨芜。没有看到那个叫美景的妖精。
看到小十七一副老鼠见到猫的模样。玲珑就轻轻抻下颜栩的衣袖,颜栩这才对小十七道:“让人抱你上来,爬来爬去的成何体统。”
“是。”小十七答应着。伸出小手让人抱抱。
浮苏连忙把他抱到炕上,滨芜跪在地上给他脱了鞋子。
小十七坐在颜栩的下首,拍拍炕沿,对楠哥儿说:“来,坐我旁边。”
楠哥儿摇摇头:“祖母说了,我不能和你坐在一起吃饭。”
玲珑心里一阵酸楚,楠哥儿是嫡长子,在家里时是众星捧月一般,可到了这里,小小年纪却要学着做个大人。
颜栩显然对楠哥儿的回答很满意,温声道:“你还小呢,等你大些再学规矩,但若是进宫以后,就要按你祖母教的来,懂了吗?”
“懂了。”楠哥儿大声回答,声音轻脆,满是欢愉。
玲珑便笑着对杏雨道:“快把楠哥儿抱上来,挨着姨母坐。”
小十七不依:“他要挨着我坐。”
玲珑笑道:“好,就依着十七爷。”
早有丫鬟添了碗筷上来,玲珑便对两名妾室说道:“这么早,你们也没用膳吧,一起用吧。”
两人轻声谢了,红绡和红绣抬了桌子进来,摆了碗筷。
杏雨手下的小丫鬟滨芜给两人添饭布菜。
玲珑眼神好,她们的桌子离得也不远,玲珑清楚看到,滨芜给施萍素添的是半碗粥,给陈枫的却是满满一碗。
玲珑不动声色,滨芜哪有这心眼儿,肯定是杏雨告诉的。
妾室们每次来请安,都要多耽搁些时辰,杏雨让给施萍素半碗粥,却给陈枫整碗,想来是猜到她们是用了饭才来的,这丫头是故意捉弄人的。
玲珑不由莞尔,杏雨从小到大,都看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
果然,陈枫苦着脸用饭,当着王爷,虽然不敢不吃,可那表情明明白白写得气愤。
可惜王爷根本分不清她们谁是谁。
颜栩用了早膳便走了,小十七和楠哥儿也去上学,玲珑就对陈枫道:“你准备一下,明天随我进宫。”
陈枫先是脸有喜色,随即眉头微蹙:“皇后已经准了?王妃您也要一起去?”
玲珑在心里哀叹,难怪就连丫鬟们也能捉弄你,你要有多蠢?
她耐心地说:“妹妹是我府里的,我自是要带你进宫,否则会让人说咱们府里没规矩。”
话外音:你连这规矩都不懂,白活了。
没有出嫁的闺秀进宫,要由家中长辈女眷带着;妾室们出门,当然是要跟在正室身后。
陈枫自从进府以后,还是头回被玲珑拿话给堵了,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是不自然。一直以来,金玲珑都是装出一副随和的模样,这次却拿规矩说事。
但终于可以进宫见陈嫔了,陈枫还是松了口气,却又沾沾自喜起来,和施萍素相比,她终是高了一头。
玲珑又对施萍素道:“这阵子我都很忙,府里要做春衫了,你帮着海棠操持操持。”
施萍素笑着应了,道:“那妾身一会儿就去找海棠姑娘。”
玲珑便道:“好了,陈妹妹也回去准备一下进宫的事,你们都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说着,她端了茶,施萍素和陈枫便行礼退下。
她们二人走了,玲珑便对屋里的小丫鬟们道:“都退下去。”
小丫鬟们全都退下,屋里只有玲珑和杏雨。
玲珑便对杏雨道:“高嬷嬷和翠侬巴结到你头上了?”
杏雨笑道:“那倒是还没有,她们一时半刻还没有这个面子。我只是气不过三夫人总是顶撞您而已。”
玲珑道:“明天我进宫,后天你随我去水月庵,其他人只带红绡和红绣,水月庵都是女客,别的侍卫也不方便,只带双喜和长安这两个小的就行了,你亲自去安排一下。”
杏雨闻听是去水月庵,原本笑嘻嘻的脸上凝重起来,小声道:“要不把烟霞也带上?”
玲珑想了想,道:“也好,有些事她或许比咱们知道得还多些。”
烟霞就是银铃,她的娘是周嬷嬷,而周嬷嬷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她是尤吟秋的奶姐姐。
一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四零一章 江南口味
王妃大婚时,正值府里刚做完秋冬两季的衣衫。这次虽是做春衫,但实际上是春夏两季的衫子,王妃又让连同东路的丫鬟婆子一起做了,西席和侍卫们也要添置,除了太监以外,整个王府三百余人的衣衫都要赶在二月里做出来。
西路的管事纪贵又是个心眼多的,提早就和鑫伯说了,这次用的布匹都从王妃自己的铺子里进货。
这是王妃进府后第一次做两季衣衫,定会让人看紧了,想在这次捞油水,那肯定能给揪出来,索性撒手不管,布匹和人工都交给鑫伯,鑫伯不在,铺子里还有大掌柜;选料子和统计人数这些事,就是海棠和施夫人去办。两边都安排好,他这个管事只需带了帐房来监督就行了,出了差错也是算在王妃自己人的身上,和他没关系。
玲珑早就猜到他的心思,这也没错,换做是她也会这样,便私下里叮嘱海棠多多用心。
海棠在紫藤轩里叫来府里各院的管事嬷嬷,统计做春衫的事。
施萍素过来时,海棠正在忙着,铺子里派来两个婆子,拿了各色衣料让她们挑选。
待到把料子选出来,又算出大致所需的布匹尺头,也到了晌午。
小丫鬟抬了炕桌进来,摆了午膳。
施萍素看向炕桌,见和以往一样,都是江南口味的饭菜,红烧狮子头、素烧响铃、佛手白菜、莲蓬豆腐,一碟子扬州炒饭。点心是蟹粉锅贴儿。
用了午膳,施萍素又和海棠在紫藤轩里忙了一会儿,到了下午这才回到绿荫轩。
高嬷嬷正和两个小丫头说话,见施萍素带着翠侬回来,便让小丫头出去,关上屋门,问道:“府里要做春衫了,王妃可有说给您和东边那位各添置多少?”
施萍素笑笑:“我好歹也是有诰封的,王妃自会按照定制来的,这方面亏待不了。”
高嬷嬷是她的乳娘。见她笑容浅浅。就知道心里定是不太舒服。便问道:“您去请安,可是受了委屈?”
施萍素沉默片刻,这才说:“乳娘从来没有跟我去过紫藤轩,你知道吗?我每次在紫藤轩用午膳和点心。厨房里的那帮子人送过来的都是江南口味。”
高嬷嬷眉头微皱:“王妃是江南人。嬷嬷见过她和王爷用膳。菜肴也多是江南口味的,这也没什么吧,你别多想。”
施萍素笑道:“我如果为这点事就别扭那就别活了。那天翠侬去大厨房。你问问她都看到什么?”
高嬷嬷看向翠侬,翠侬脸上带着薄怒:“那天我去要碗炖鸡蛋,正看到大厨房里的两个粗使婆子在装食盒,我就问是给谁的,她们说是浣翠和白露她们的,我就瞥了一眼,见那里面有菜肉大包、炸酱面,还有萝卜炖牛肉什么的,总之没有一样是江南吃食。”
高嬷嬷气得把手里的帕子死死拧住:“这帮看人下菜碟的东西,眼睛长到头顶上了,我就不信她们不知道,咱家小姐也在紫藤轩里用膳?海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王妃陪嫁来的大丫头,还能高过咱家小姐吗?要是饭菜随了王妃倒也罢了,竟然要让小姐依着她的口味,难为小姐忍了这么久,要我说,这事要让王妃知道。”
施萍素叹了口气:“让王妃知道有什么用,顶多是训斥几句,还让我落个小心眼的名声,那海棠已经十九了,早就该放出去嫁人了,可王妃还是把做春衫这么大的事也交给她。”
高嬷嬷心里一动:“小姐,依您看来,王妃该不会是想把海棠给了王爷吧?”
施萍素默然不语:“那又有何不可?海棠比王爷还要年长,自是分不了王妃的宠爱,但却能留在王妃身边做体己人,比起美景可强多了,除了她还有杏雨,乳娘别忘了,杏雨可是王妃的乳姐姐,翠侬私底下打听过,杏雨签的是投靠文书,不是卖身契。她哥如今就在前院当差,也没有卖身契。”
没有卖身契,就不是奴才。
她给王爷做御媵,生下的孩子也比婢生子们的地位要高上一头。
放下绿荫轩里的事不提,金家西府的金禄媳妇亲自来了王府见玲珑。
听说来的是金禄媳妇,玲珑心里一惊,莫非是娘家出了大事,要知道,金禄媳妇可是金老太太身边的人。
金禄媳妇带了四个小丫头,见了玲珑,行了全礼,让小丫头们把手里捧的食盒递给杏雨,笑着说:“老太太亲自让府里的厨子做的点心,王妃可要尝尝。”
见她送了点心,玲珑松了口气,看来是没有出事。
她便问道:“祖母身体可好?”
“好着呢好着呢,媳妇子还是头回来王府,可真是开了眼界,这皇家的气派就是不一样,回去说给老太太听听,她老人家还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玲珑微笑道:“二三月里有春宴,到时就把祖母接过来听戏,金禄嫂子要一起过来。”
“那是那是,有这好机会媳妇子就是厚着脸皮也要磨着老太太带我来。”
接着,金禄媳妇就又说起进府看到的景,说得口沫横飞的,其实论起风景,睿王府是比不上金家西府的,只是更大一些,规矩多了一些而已。
见她东拉西扯,满是奉承,玲珑就猜到这是金老太太让金禄媳妇来给她上眼药了。
年也过完了,各部衙门也恢复正常,你也该给王爷吹吹枕边风了,今年的盐引怎么样,能拿到多少,全都看你了。你上次在府里将我一军,这次总要做点什么。
玲珑心里暗笑,忽然问道:“我上次回去时,听闻六妹妹受了点伤,身子不太好。元宵节时我让人送灯笼送汤圆,她们回来也没说起六妹妹的近况,我这心里一直惦记着,好在金禄嫂子来了,正好问问你。”
金禄媳妇心里一震,五姑奶奶真不好对付,好在来得是她,若是别人,还真让她给震住了。
“唉,六姑娘是个命苦的,您也知道,四老爷和四太太也顾不上她,二姑奶奶嫁得又远,她受点伤只是小事,可这心里郁闷着,又没人能说说话,这病到了现在还没好呢。”
玲珑便换了一副悲悯的表情:“既是这样,可别让六妹妹落下病根,她可还没说亲呢,传出去可不太好,祖母若舍得,不如让她和四婶母女团聚,说不定见到至亲的娘亲,六妹妹的病就好了呢。”
金禄媳妇怔住,五姑奶奶这是又提条件了。
一一一一一
(未完待续。)
第四零二章 血气
打发了金禄媳妇,玲珑就回到书房里,坐在绣架前绣炕屏。这炕屏自从年前就开始绣,至今也只绣了两扇。过年这阵子事情太多,她也只能忙里偷闲绣上几针。
这是献给皇后娘娘的寿礼,虽然太后已经仙逝,没有长辈在堂,皇后娘娘也不想大肆操办,一则不是整寿,二来靖文帝的寿辰是四月,而皇后则是五月,相隔太近,以免冲撞。
虽不大办,但在后宫会摆寿酒,皇亲和勋贵们也会赐寿面,当然,各家的寿礼也是不能免的。
玲珑头回给婆婆送寿礼,也不知送些什么才好。若是想送名贵的,总会有更贵重的,反而是件花钱不讨好的事。玲珑想来想去,就决定亲手绣座炕屏,所用的是世面上花钱也难买到的双面绣。
只是双面绣太费功夫,玲珑甚至常常盼着颜栩晚点回来,能让她静下心来,安心绣炕屏。
每次颜栩回来,她是别想安生的。
刚绣了几片翅膀,小十七和楠哥儿就下学了。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绣架旁,问问这问问那,玲珑就让喜儿带他们去东次间里吃点心。
听着两个小家伙吵吵嚷嚷,又哈哈大笑,玲珑并不嫌烦,反而觉得很温暖。
家,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活了两世,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中路那边传下话来,王爷有客,不回来用晚膳了。
玲珑心里就又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
早早地用了晚膳。浮苏就带着小十七和楠哥儿回了逸明轩,屋里掌了灯,玲珑坐在灯下继续绣炕屏。
因为明天还要进宫,她不敢绣得太晚,免得明天精神不好,二更时分,颜栩还没回来,她吩咐丫鬟们给王爷留门,便上了床,靠在迎枕上打瞌睡。等着颜栩回来。
可能是做女红太费精力。她原是想假寐一会儿,没想到头刚刚靠到迎枕上,便沉沉睡下了。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时分,西洋钟指向凌晨两点。
颜栩还没回来。
玲珑心里就有些不安起来。趿上绣鞋。叫来值夜的白露。问道:“中路那边又有人传话来吗?”
“没有,婢子让门口留意了,若是有公公过来传话会立刻请进来。到这会儿都没来过呢。”
玲珑就更加嘀咕起来,内城一更后便宵禁,虽说凭着官凭名帖也能通行,但谁家待客也不会拖延到这个时候。
玲珑不想睡了,让白露她们把绣架搬到西次间里,挑着灯,一边绣花一边等着颜栩。
颜栩直到凌晨四点左右才回来,他紧紧裹着斗篷,带进来一股冷风。
玲珑却闻到,夹在冷风里的是隐隐的血腥气。
她不动声色,对白露道:“抬些热水进来,再煮碗姜汤。”
颜栩挥挥手:“让她们上宵夜吧,我这会儿饥肠辘辘的。”
玲珑就猜到请客什么的,全都是借口,这熊孩子一准儿又出去了。
把丫鬟们都打发出去,屋里只留夫妻两个。玲珑掩了门,给颜栩解开斗篷上的缎带。
刚一解开,她就惊得轻呼出来,难怪他进来时一直把斗篷裹得紧紧的,原来里面的藏蓝袍子上,胸口往下全被鲜血染红了。
见她一张小脸变得惨白,颜栩连忙压低了声音:“你别害怕,我没受伤,这是别人的血。”
玲珑不信,索性解开他的袍子仔细去看,除了一身的汗味和血腥气,他毫发未伤。
玲珑拍拍胸口:“让您吓死我了。”
颜栩笑道:“早知道会吓到你,我就留在木樨堂不回来了。”
玲珑手脚麻利地把那件染血的袍子裹成一团,用块半新不旧的布头包了,塞到床底下,等到明天让杏雨拿出去烧了。
见她临阵不乱,手脚俐落,经验老到,颜栩苦笑:“我好像真的娶了一个小贼。”
玲珑白他一眼,大贼不娶小贼,你还想娶个女捕快吗?
她又在屋里点了苏合香,淡淡的清香很快就把屋内的血腥气遮住了。
丫鬟们抬了热水进来,颜栩去净房沐浴,玲珑拆开他的发髻,准备给他洗头,这才发现,他的头皮像是被利刃划过,有鲜血隐隐渗出来,伤口很浅,并不严重。
玲珑连忙取了金创散给他洒在伤口上,颜栩就笑道:“没事,我都没有感到疼。”
玲珑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这可是脑袋,您若是感到疼了,或许半边脑壳就没了。”
她是真的有气,先前见他身上染血的位置,应该不是敌人的血,而是抱住或托起受伤之人染上的,她还寻思着,或许他一直都在中路,只是派了别人去涉险。可看着他头发里的伤,她就知道,这厮自己也去了!
她平时虽然像个小大人,但很少会对着颜栩生气,见她真的气了,颜栩只好厚着脸皮哄她:“下次肯定不会了,我这条命,还要留着和你生儿育女呢。”
玲珑瞪他一眼,声音却柔软下来:“把头低下,我给您洗洗。”
怕他的伤口进水感染,玲珑小心翼翼给他把头发里的血污洗干净,又在浴盆里放了晒干的玉簪花,这才轻手轻脚出了净房。
丫鬟们已经在黑漆彭牙桌上摆了饭菜,显然都是小厨房里蔡嬷嬷的手艺,用砂锅装着的鸡汤馄饨,煎得两面焦黄的玉米饼子,几碟子小菜,临时准备,倒也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颜栩从净房出来,玲珑给他换上干净衣裳,自己也觉得有些饿了,遂让丫鬟们都出去,她给颜栩布了饭菜,自己也盛了小半碗馄饨,陪他一起吃。
颜栩是真的饿了,也不说话,风卷残云般吃了两块玉米饼,又喝了大半锅馄饨。
他吃东西时也很好看,玲珑还是头回见到,有人狼吞虎咽的时候还能这样优雅。
她停箸不吃,就是看着颜栩在吃。
颜栩吃了一会儿,一抬眼,就看到玲珑正在看着他,他牵牵嘴角,带起一丝笑容:“你若是不困,我把今天的事说给你听。”
玲珑的眼中闪过淡淡的疑问,她只是后宅女子,即使是王妃,也不能过问王爷外面的事。她也只是责怪他去亲身犯险,却没指望他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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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四零三章 火药
用了饭,叫了白露撤下碗筷,服侍着颜栩用香茶漱了口,玲珑这才重新铺床,两人靠在引枕上说话。
颜栩悄声道:“你还记得裕王府吗?我带你去过的。”
玲珑当然记得,她点点头,她还记得裕王府里有个小院子,像是藏了人,而那天他们去的时候,园子里的石灯是亮着的,分明就是有人提前点上灯,方便他们进出。
她问道:“晚上您是去那里了?为何不带我?”
颜栩伸出手臂,把她揽过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今晚去的人颇多,带上你不方便。”
“人多了您还伤着?”
颜栩便道:“是我大意了......裕王府我都探了几次,也没有发现什么,想不到这次却碰上硬茬子。”
你探了几次,还要带上一堆人再探?
玲珑不说话,静静听着他说下去,她在洗澡水里加了玉簪花,颜栩身上就有淡淡的清香,原本男人身上香喷喷的很别扭,可这香味从颜栩身上散发出来,却让人觉得安心。
可这熊孩子做的事,却总让人担心。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二哥得了一封当年张孝广写给裕王的信?我在二哥府里安了人,可却没有找到那封信,昨天却得了情报,福王的人来到京城,进了裕王府。”
“福王?在陇西的福王?”玲珑问道。
“对,就是他的人。说来还是因为上次在浚仪街的那几个假灾民。我才开始留意这件事。偏巧这次来的人里面就有那个老四和老七。”
“您一直让人盯着?”
颜栩点点头:“他们号称陇西十雄,五年前他们中的老大犯了案子,要秋后问斩,福王却免了他的死罪,还给他们十人全都弄了出身,封了世袭的军职。这十个人便死心塌地跟着福王。那个姓刘的老者身份更不一般,他是福王的幕僚之一,他的女儿是福王的御媵,且已生下男丁。”
玲珑秒懂,又有些不解:“那老者年事已高。又手无缚鸡之力。他们上次趁着灾民之乱混进京城,为何还要带上他?”
颜栩道:“你问到点子上了,刘爷叫刘一觉,在此之前。他们先到河南。策动灾民进京闹事。陇西十雄虽然勇武斗狠,可要做这种事,还要刘一觉出马。从河南到京城。他们不但带来灾民,还分拨秘密带进京城十箱火药,但行踪被咱们发现,离开京城之前,他们便把那十箱火药藏进了裕王府。”
玲珑的脑子里似有什么闪过,就像一条隐形的线,把很多事串在一起。
“裕王府里的那个小院子,藏的是您的人吧?”
颜栩笑道:“我总是对裕王府不太放心,就让人三天两头的过去守着,倒也不是长驻,可偏巧你去的那日,他们正好还没有离开。”
哪是正好没离开,那是躲在暗处保护王爷而已。
难怪他不让自己过去,那个时候真是被他骗得死死的。
玲珑就问:“他们藏了十箱火药,藏了一年多,现在等不及了,又从陇西回来,为了把火药拿出来?”
“对,我带了杜康过去,还有几十人,原本想捉个活口,没想到这些人都是狠茬子,除了死的几个,余下的全都跑了。”
“您身上的血是杜康的?”
“不是,那是老八的,那家伙竟然死在本王怀里,你说这有多恶心。”
玲珑的小脸皱成一团:“您也不早说,那血衣我还摸过呢。”
颜栩就笑,过了一会儿,遗憾地说:“可惜今天打草惊蛇,白白替他们保管火药了,非但一个活口也没抓住,那些火药想来他们也不会再要了。”
玲珑想了想,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来:“我倒是觉得他们的目标并非真的在那十箱火药上面,他们只是想让人知道,裕王府里藏着火药。”
“你说什么?”颜栩腾的一下坐直身子,连带着把怀里的玲珑也带着坐了起来。
“您想想看,他们既然能利用灾民闹事,把这些火药带进内城,想要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也并非难事,可他们却选在了裕王府。裕王没有死,他还在刺槐胡同里。如果有人在刺槐胡同用上一点儿火药弄出些小动静,锦衣卫便会认为有人想要救裕王出来。”
颜栩的脸色越发沉重:“锦衣卫想要盯上谁,总能盯出点事来,怕是刺槐胡同刚刚闹出动静,他们已到裕王府挖地三尺了。”
玲珑便笑:“到那时,裕王爷这谋逆之罪便是板上钉钉,想要继续留在刺槐胡同颐养天年怕是不能了,那杯毒|酒不喝是不行了。”
颜栩把引枕掸向一旁,搂着玲珑重又躺下,却再也没有说话。
天光微熹,有淡淡的晨光从窗帘里透进来,玲珑打了个小盹儿,却见颜栩平躺着,大睁着双眼,还没有睡着。
“王爷,您一夜未睡,这会儿快点睡吧,我让双喜给小顺子带个话儿,有事都推到下午。”
颜栩这才感到眼皮酸涩,嘟哝着:“我就是想睡也还是睡不着。”
玲珑便问:“如果福王真是包藏祸心,您不如把这事上奏父皇,您就算有三头六臂,在这天子脚下,也不能太过张扬,搞不好被人算计了,倒把脏水泼到您的头上。”
颜栩眉头微动,叹了口气:“父皇若是知道我在查太子的事,肯定又要把闪辰揍个半死,他已经落下病根了,不能再挨揍了。”
皇子犯错,当爹的不揍自己儿子,却要把底下的人打得死去活来。
“太子的事毕竟过去十几年了,父皇都不让查,您为何还要自己查下去?”玲珑有些不解,颜栩是贼,当贼的都不是见义勇为的。
颜栩侧过头来,亲亲她的额头:“他们都说我是太子投胎转世,我当然要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且,我和太子一样,都是父皇嫡出,我若是不把这些事弄明白,说不定下一个死在父皇母后面前的就是我。”
玲珑的心攸的收紧,她紧紧攥住颜栩的寝衣,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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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四零四章 谁在车上
玲珑带着陈枫出门时,颜栩已经睡了,她小心翼翼拨开他的头发察看伤势,见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临走时又让双喜叫了小顺子和小德子在堂屋里候着,等着王爷起床伺候。
玲珑和陈枫的马车一前一后离了睿王府,她并不知道,她刚刚离开,金子烽便来了,并没有看到她的马车。
金子烽是从侧门进来的,他先前常和顾锦之来往,王府的规矩应比国公府还要大一些。确实如此,除非是睿亲王回府,或皇帝、皇后及各亲王驾临,再如像大婚那样的盛事,否则就连王妃也是从旁边的侧门出入。
听说是舅爷来了,纪贵亲自相迎,请金子烽在西路上院的宴息处坐了,让小厮上茶上点心。
得知玲珑进宫去了,金子烽便问起王爷。虽说王爷不是一般人能见的,但金子烽是王妃的胞兄,又是有功名的,纪贵不敢敷衍,忙让王妃的陪房铁桥去回禀王爷。
铁桥去了木樨堂,才知道王爷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回来,这会子还在珏音雅居。
铁桥便带个婆子来珏音雅居,见门口候着三四个小太监,都是王爷平素里使唤的。
“铁哥儿,你怎么到后院来了?”一个小太监问道。
“舅老爷到了,王妃进宫去了,纪大爷让我来禀了王爷。劳烦公公进去说一声。”
没过一会儿,小太监出来。道:“顺公公说了,劳烦铁哥儿请纪管事和舅老爷说说,请他老人家多候一会儿,这会子王爷还歇着呢,若是午膳时分王爷还没歇好,就让纪管事给舅老爷安排午膳。”
铁桥领了吩咐,回去交差。金子烽闻听,心里顿觉无奈,怎么来得这般不巧,王妃进宫倒也罢了。怎么都已这个时辰。王爷还在睡着?
外面不是都传王爷那个不行吗?
怎么还能累成这样?
他来王府,原本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过来和妹夫妹子套套近乎。大年初二那天,他陪着王爷赏习书画。又说起古玩玉器。王爷谈兴甚欢。他自感对王爷的喜好摸得差不多了,便趁着父亲还没轰他回泰山书院,便想隔三差五到王府小坐。明着是看望妹子,实则是想和王爷结交。
也不知王爷还要什么时候才能起身,一直等下去反倒让人觉得他是另有目的。金子烽便向纪贵告辞,改日再来看望王爷和王妃。
又把给王妃带的冰片雪花糕放下,让纪贵转交,又给纪贵赏了封红。
纪贵亲自把金子烽送出侧门,见外面停着一架挂着银丝琉璃灯的马车,马车翠幄玄顶,甚是华丽。
再打开那个封红,见里面竟是二十两的银票,纪贵咂咂嘴,什么仕农工商,有钱的才是正主儿。
金子烽出了王府,自感处事还算体面,他上了马车,正沾沾自喜,忽觉有些不对,待到他明白过来,他已经被人捂住了嘴。
金子烽只是个书生,不过挣扎了几下就被那人制住,那人用刀抵着他的脖子,沉声道:“让这马车往外城走。”
金子烽不敢反抗,那刀尖抵得他生疼,想来脖子那里已经流血了。
“先别回府,去外城。”
赶车的和坐在车前的小厮虽觉三爷的口气似乎和平日不同,也没敢多问,马车便向城外驶去。
玲珑带着陈枫进宫,先去永华宫见过皇后,皇后问了几句,便让个宫女领着陈枫去见陈嫔。
见陈枫走了,皇后便问玲珑:“陈次妃可有服侍过睿王?”
玲珑低眉顺目,轻声道:“就是进府的第一天,王爷去过她的屋,之后都没有。”
根本不用抬头,玲珑也能感觉到皇后娘娘的两道目光,正像剑一样刺过来。
果然,皇后的声音便带着不悦:“你们是少年夫妻,能够情深意重这是好事,但睿王青春茂盛,你如果不想让她们先你生出长子,让姚嬷嬷用些法子便是,犯不上让睿王只留在你屋里。你是正室王妃,这些事你应该是懂的。”
自从听说十二把百子千孙全都洒在被单子上了,而且是三天两头的,皇后娘娘就心疼得不成不成的。
你若是癸水未至也就罢了,你明明已经来了癸水,十二也明明行的,你不会服侍,还不让他进别人屋里,别说子嗣了,你这样非把十二再给弄得像以前一样不可。
这些话,皇后娘娘是不敢和那个小祖宗说的,他非但不听,说不定又要做点什么让她着急的事。
不敢和儿子说的话,拿来训斥儿媳妇却毫无阻碍。
玲珑红着脸应了,并没有为自己开脱。
成亲这么久,她已经习惯颜栩睡在她这里,虽然有时候也烦他,可是真让颜栩睡到绿荫轩去,她应该也会不高兴吧。
别说是真的去,就是现在想一想,她就觉得嗓子里像是堵着一团苍蝇,膈应得难受。
皇后见她温柔如水地站在那里,静悄悄地,低着头,可也能看到小脸红彤彤的。
皇后在心里叹口气,原以为给十二找个小的,免得因为他那个不行而闹出笑话,现在真找了个年纪小的,十二也行了,可这小丫头却服侍不了。
“那只小狗养得还好?”皇后岔开话题。
“小狗?”玲珑抬起头来,一时不知皇后说的是哪只小狗,得得还是十七?
“是啊,就是睿王给本宫从行宫里抱回来的那只。”
玲珑松口气,微笑道:“小狗很乖的,也很可爱,过年时给它缝了衣裳,来拜年的见了,都说好看呢。”
那只小狗是十二借着本宫的名义抱过来,送给自己媳妇的,他大费周章的,想来是对这个媳妇很中意吧。
若是不喜欢,也不会放着两个次妃那里不去,整日守着个青青涩涩的小姑娘。
想到这里,皇后便语重心长起来:“姚嬷嬷想来也教导过你了,你也不小了,新封的吴贵人、齐贵人都和你一般年纪,这次回去,对王爷多用点儿心。睿王从小就爱些新奇的玩艺儿,什么好玩的到他手上就给拆了,若是拆了还能装起来,那还是宝贝,装不起来的,也就弃之不理扔在一边了。”
玲珑当然知道颜栩有这个爱好,木樨堂里到处都是他拆得七零八落的东西。
可皇后这会儿拿来打比方的,不是那些东西,而是她。
你再不会服侍我儿子,我儿子就不稀罕你了。
一一一一
(未完待续。)
第四零五章 玉宁公主
玲珑就在想,若是她回去推颜栩去绿荫轩,他会怎么样呢?
是客套几句,然后不情不愿地去了?
还是会怎样呢?
玲珑想不出来,她就觉得颜栩或许会发脾气。
他的皇子脾气很严重,就像那天,她没答应,他硬是整个晚上都没理她,早上用膳时看都不看她。
再说颜栩受伤的那次,她已经很贤惠地让陈枫去侍疾了,他们也没有发生什么。
还把陈枫冻病了。
但玲珑什么都没有说,苦哈哈的一张小脸,做个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听着皇后婆婆的数落。
她比别人家的媳妇要幸福多了,难得进宫一次,还不听婆婆说上几句啊。
且,她早就发现,皇后和她的宝贝儿子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对于颜栩,她老人家完全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皇后也很孤单吧。
长子死在自己面前,后宫里旧人去了一拨,很快又来一拨新人,那些刚刚得宠的小贵人们年纪都能给她当孙女了。
皇后喜欢丹青,却也只能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宫里孤芳自赏,皇帝怕是难得才来一次吧。
住在四平胡同里的冯氏还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皇后这一生,都是为了别人活着。
为了皇帝,为了儿子,为了娘家,为了那些想要取代她的女人们。
她想对儿媳妇念叨几句,就让她念叨吧。
即使母仪天下。她也就是个四十多岁的更年期妇女。
想到这里,玲珑心里就舒服许多,神情更加温顺,乖巧地听着皇后的训斥。
皇后见她这样,反而不想再说她了。真若是回去哭哭啼啼的,十二心疼了,还不知怎么样呢。
陈枫还没有回来,皇后就让宫女端了新磨的杏仁露出来,赏给玲珑喝。
玲珑喝着杏仁露,慢条斯理地给皇后说些王爷的事。比如王爷过年时放了很多烟花。比如王爷喜欢练武,府里正在建演武厅,皇后的神色便愉悦起来,让她别由着王爷的性子乱来。少吃生冷的。眼下季节交换。要记着给他添减衣裳,唠唠叨叨的,倒也和寻常母亲一样。玲珑难以相信,她会忍心让人对小十七那样的孩子下手。
正在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玉宁公主到了。
玉宁公主是靖文帝唯一一位尚在闺中的女儿,她的生母身份低微,原本只是永华宫里一位宫女,由皇后娘娘做主给了皇帝,因为生下她,这才封了贵人,可惜这位贵人还没有出月子便去世了,玉宁公主原是交给桂嫔抚养,长到六岁时,由皇后接进永华宫,亲自教养。
玲珑对这位小姑子印像不深,总觉得她小小年纪却没有朝气,每每站在那里,就像是道影子,总像是可有可无的人。
玉宁公主住在永华宫的东南角的一处院落,她每天都会来给皇后请安,时间上却是和嫔妃们错开的。
玉宁公主十四岁,容貌绢秀,但可能是少见阳光,脸色青白,缺乏少女应有的红润,可能是怕不敬,她抹了口脂,非但没有增加颜色,反而多了几分凄艳。
她穿件丁香色的长褙子,头发上只插了两支珠钗,就是最素淡的款式,只在钗头嵌颗指肚大小的南珠。
两人相互见礼,宫女搬了杌子,玉宁公主坐在玲珑旁边。
两人差不多的年纪,可坐在一起就有了比较。
今天不是正日子,玲珑没有按仪制打扮。身上是茜红绣百蝶穿花云锦通袖,梳着时兴的牡丹髻,脖子上戴着用二十几颗金刚石、猫眼石、红玛瑙、蓝碧玺镶成的八宝如意项圈,那些宝石都是指甲大小,成色极好,都是皇后娘娘年前赏的,显然是刚刚镶了,这次特意戴上,让皇后看着欢喜。
这样鲜艳夺目的打扮,如若是穿在别人身上或许显得俗伧,可用在她身上,却衬得一张如初雪般的俏脸更加晶莹,亮丽得就像一道风景。
皇后娘娘叹口气,女儿家原就要这样打扮,这个金氏不但会打扮,更会讨人欢喜。
她还记得当年在娘家时,家里的老祖母就最喜欢看孙女们穿红着绿,老人家说那样看着喜兴。
她从第一次见到金氏,就觉得她长得喜兴,带着婴儿肥的鹅蛋脸,嘴角总是微微翘起,不说话时就像是含着笑意,让人看着喜欢。
皇后娘娘对玉宁公主道:“小小年纪,别总是穿得这么素净,像你十二皇嫂一样,打扮得花朵似的多好。”
玉宁公主恭顺地应了,没有多说话,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玲珑也没有在意,养在宫里的孩子或多或少性子上都有些古怪,比如小十七。
玉宁公主或许也是。
待到陈枫回来,皇后留她们用了午膳,便说累了,让她们回去。
回到王府,刚到垂花门,就见一辆青油车驶过来,几个小太监跟着车在旁边跑着,显然里面坐着的是王爷。
玲珑和陈枫曲膝行礼,青油车从她们面前驶过。
她直起身子正想去换车进去,就见那架青油车却没有拐向中路,而是停了下来,小顺子跑过来,陪着笑脸:“小顺子给王妃请安,给三夫人请安。王妃啊,王爷在车里等着您呢,您快点过去吧,几位姐姐就不用服侍了。”
玲珑便问:“王爷可歇好了?用过午膳吗?”
小顺子道:“王爷睡到快晌午,午膳用了一碗碎米粥,两个奶油卷子,两个香菇牛肉烧麦,进得香。”
玲珑点点头,转身对陈枫道:“三妹妹先回去吧,你也累了,好好歇歇。”
听说王爷大白天的要让金玲珑到他车上去,陈枫从心底酸了起来。
这真是不管不顾了,金玲珑这个狐媚子。
好在她今天进宫,当着陈嫔和另一位定嫔的面,把金玲珑善妒的事全都说了,临走时,陈嫔借口让她给梳头,带她去了隔壁的耳房,好生叮嘱了一番。
她刚刚有了底气,心里存了希望,可刚进王府,就亲眼目睹了这个场景。
见她愣愣地,眼里向要喷出火来,玲珑懒得理她,提了裙子,上前几步,早有小太监放了脚凳,车帘却从里面被撩起来,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是颜栩的手,他探出头来,拉着玲珑上了青油车,笑着道:“锦珍轩里刚到了新货,我带你去挑上几件。”
玲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这样过去,太隆重了吧,我回去换件衣裳吧。”
颜栩就笑道:“这样挺好,走吧。”
走到半路上,路过京城里有名的醉花生,颜栩又让小顺子进去,排了好一会儿,买了一大包醉花生。
待到他们重新上路,就又耽搁了一会儿。
玲珑就问:“王爷您喜欢吃醉花生啊?”
颜栩道:“买给闪辰的,他喜欢。”
玲珑掀起车帘一角偷偷向外张望,却见有个穿着粗布棉袄的小丫头正往这边看过来。
那小丫头十四五岁,容貌绢秀,混在人群里,若不是玲珑洽好看到她,而她也洽好看向有着睿王府标志的马车,玲珑也不会注意到她。
可能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小丫头警觉得看看四周,转身便钻进了人群里。
玲珑忍不住揉揉眼睛,或许是自己眼花吧,再说人有相似,大街上的小丫头怎会是永华宫里的那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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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六章 大掌柜
“怎么了?母后为难你了?”见玲珑心不在焉,颜栩问道。
玲珑笑着摇头:“母后说天气转暖,让我记着给您添减衣裳,不要凉着,也别热着。”
颜栩拉过她的手,笑道:“母后是这样的,你别嫌她唠叨。”
“怎么会呢?我只是羡慕您......”活了两世,都没有人这样为她唠叨。
颜栩便想起冯氏,若是冯氏没有病,小东西会更开心吧。
他便岔开话题,色兮兮地问道:“母后没问咱俩的事啊?”
果然,玲珑的脸红了,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说道:“今天遇到玉宁公主了,我看她像是挺不爱说话的,是不是很内向啊?”
颜栩是很想继续刚才的话题的,母后让姚嬷嬷进府,他虽然也安慰过玲珑,却从来没有反对过。姚嬷嬷经验丰富,侍候燕喜无数,日后他和玲珑圆房、生儿育女,都要用到她。且,他不想让母后插手他们夫妻的床第之事,但有人经常给小娘子上上眼药也行啊。
听到玲珑问起玉宁,他便道:“玉宁啊,见过几次,我和她不熟。”
玲珑在心里叹口气,这就是皇室家族,当哥哥的和妹妹也是不熟的,更不用说亲情了。
她小声道:“以后我们有了儿女,才不要这样。妹妹要三天两头来给哥哥告状,说哥哥抢了她的零嘴,可有人要欺负妹妹时。哥哥要跳出来保护妹妹。”
颜栩难以置信这番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可她说得很认真,颜栩忽然明白,这是她向往的家吧。
他便把她拉起怀里,轻轻吻下她的额头,柔声道:“好啊,前提是你要给我多生几个,热热闹闹的,但最好都长得像你才好。”
玲珑刚想问他为什么想让儿女长得像她,话到嘴边就想起他那个脸盲的毛病。
他只认识她。
他担心将来他连自己的儿女都不认识。所以才希望儿女们长得都像她。
“到时候我给他们在衣裳上绣上记号。您只要看他们的衣裳就能区分出来。”
“你绣什么记号呢,该不会是给哥哥绣只小狗,妹妹绣只小猫吧?”
“您猜对了,我就是要绣小狗和小猫。”
......
两人一路聊着。关于玉宁公主的事。被放下不提了。
到了锦珍轩。颜栩领她走进用琉璃屏风隔开的内室。
早有一个人等在那里,这人三十出头,相貌清瞿。穿着酱色团花的潞绸袍子,乍看像是哪间铺子的大掌柜,可仔细去看,这人虽然瘦削,但身姿挺拔,露在衣袖外的一双手青筋暴起,哪像是整日打算盘的生意人。再看他的神态,虽然谦恭,但却掩饰不住上位者才有的气度。
见到颜栩,他跪下行了全礼:“小人见过王爷。”
颜栩双手扶起他,神态甚是亲密。
见这里有外男,玲珑便觉不妥,王爷明知这人在这里,怎么就带着她大喇喇的进来了?
她便对颜栩道:“王爷有客,妾身到隔壁去坐一会儿。”
没想到颜栩却轻轻扯住她的衣角,对那人道:“大掌柜,这就是我新娶的正妃。”
大掌柜先前见到王爷身边有位衣著华贵的女子,也猜到是他的王妃,此刻便重又跪下行礼,玲珑连忙侧了身子避开,又给他还了礼。
大掌柜就微微一怔,莫非这个小王妃看出他的身份了?
颜栩就对玲珑道:“让小二把新货送到隔壁去,你看上哪件只管让他给你收起来。”
玲珑微笑着应了,又给颜栩和大掌柜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她刚刚出去,颜栩就像献宝似的对大掌柜道:“她很好吧?”
大掌柜恭声道:“王爷心仪之人,定是很好的。”
颜栩却像是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又道:“她初次见你,又不认识,自是会拘束一些,平日里她还更好,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比她更好了。”
大掌柜心里悦然,王爷终归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平日里倒还沉稳,说起心爱的女子,就变成毛头小子了。
“王妃蕙质兰心,怕是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颜栩哈哈大笑:“她机灵着呢,被她识穿也是正常,你万万不要当她是普通闰阁女子,我为了娶到她,费尽心思。”
大掌柜在心里苦笑,这女子倒也真是厉害,王爷这会子说起她来,就像是傻小子娶媳妇,乐得没边了。
好不容易才回到正题上,颜栩这才问道:“我原以为这批货要到三四月里才能到,想不到刚刚开春大掌柜就过来了,路上可还顺畅?”
大掌柜道:“还好,有这些货做掩护,倒也顺顺当当。”
......
玲珑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西洋物件儿,眼花缭乱。
前世她便喜欢这些玩艺,可却从没有弄些收藏,并非是她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她居无定所,一个没有家的人,要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看着这片五光十色,玲珑就觉得自己特像是傍大款的,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奢侈了?
好在她自己也有嫁妆,银号里还有存款。
“王妃,还有这些,也是这次到货的。只有这一点,怕是不能卖的。”
小二拿过一只荷包,鼓鼓囊囊的,玲珑打开荷包,这是花种,矢车菊的花种!
中原没有矢车菊,这是颜栩让人从海外带来的。
还是刚成亲时,她和他说起矢车菊,到现在也不过半年,古代没有飞机和现代化的轮船,半年的时光,是不可能让这花种从西洋来到中土,他是如何做到的?
玲珑心有疑问,可更多的还是欢喜。
她双手在荷包上磨搓着,怎么也舍不得放下,就像是个得到心爱东西的小姑娘,事实上她也就是个小姑娘。
颜栩应该是把她放在心上了吧,要不怎么她只是随口提到矢车菊,他就把花种找来了呢?
他这样记挂着她,会记挂多久呢?
若是他一直都这样该有多好,可是会吗?应该不会吧。
玲珑心里忽酸忽甜的,就连颜栩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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