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二章 寿辰(二)
颜栌穿着大红福字的袄子,朝天辫上缀着指肚大的东珠,衬得一张青青白白的小脸也有了光彩。
跟着他来的,有他的乳娘葛氏和几个宫女,其中一位就是玲珑在永华宫里见过的那个高胖宫女。
葛氏笑着给玲珑行礼:“皇后娘娘说了,让十七爷在睿王爷府上住些日子,小年以后再回去也不迟。”
玲珑打量着葛氏,见她二十七八岁,面似银盆,眉眼弯弯,带着喜兴,看上去很和善。可若是真的和善,又怎会把一手奶大的小皇子养得像只受惊的小鹿。
自从和颜栩决定接小十七过府,她便让人把住处准备出来了。小十七虽然还小,可也是小叔子,自是不能住在珏音雅居,和颜栩商量后,让他住进逸明轩。
玲珑也是那时才从颜栩口中得知,逸明轩竟是他给未来的儿子们准备的。
当下她让浣翠带着葛氏和几个宫女先去逸明轩,看看还需添置什么东西。
葛氏的目光看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那个叫秋白的高胖宫女,秋白便道:“婢子留下侍候十七爷,葛妈妈和这位姐姐过去吧。”
玲珑察言观色,心里暗道,秋白虽然看上去挺厉害的,可也还是要听葛氏的,小十七真正怕的人,想来并非是秋白,而是葛氏。
小孩子大多和乳母很亲近,葛氏和小十七的关系为何这样微妙呢?
她便对秋白道:“今天来的人不多,都是自家亲戚。十七弟就跟在我身边吧,你们都先去逸明轩,不用留人了。”
秋白便道:“睿王妃,十七爷淘气,还是让婢子在这里,免得十七爷给您添乱。”
玲珑蹙眉,这个秋白有什么来头,竟然敢这样说话?
她收起脸上的笑容,看都没看秋白,对小十七道:“十七弟。这都是你的人。是让她们留下,还是你自己跟着皇嫂去看戏,你自己决定。”
小十七仰起小脸,惊异地看着玲珑。脸上的表情倒是不像是装的:“......我真的可以自己决定?”
玲珑便道:“你不但是爷。还是皇子。她们只是你的奴婢,当然是你说了算。”
葛氏脸色微变,秋白的目光则像利箭一样射向小十七。
玲珑却已牵起小十七的手。脸上重又泛起微笑。
小十七的目光从玲珑脸上缓缓移向葛氏和秋白,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一闪即逝的淘气:“你们都下去吧,我不用人服侍。”
秋白的声音带了几分狠意:“十七爷,您还小呢,哪能不让人服侍?‘
小十七笑了:“皇嫂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怕没人服侍我啊,都下去吧。”
玲珑则笑着拉起他,带他去见几位皇嫂,看都没看这几个人。
葛氏和秋白交换了眼色,两人无奈,只好跟着浣翠出了明远楼。
玲珑这才发现,她的手心里全是汗。
葛氏和秋白无论是不是以前跟在程嫔身边的,她们在来这里之前也是住在永华宫里的。而她只是刚刚嫁进来三个多月的新媳妇,就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给了下马威,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值不值的,但却知道,这是颜栩的府第,而颜栩是她的夫君,小十七在这里出不得半点差错,不管小十七回到宫里如何,他在睿王府里住着,她就要确保他没有任何危险。
无论小十七找她求救是否出于本意,小十七身边的人也是信不过的。
玲珑带着小十七刚刚给几位皇嫂见过礼,永定侯夫人梁氏便带着甘二小姐来了。
自从赐婚以后,玲珑和甘二小姐便停了书信往来,两人见面后少不得一番契阔。
而在另一角,七皇子妃顾可盈和九皇子妃顾解语便把方才丫鬟们听到看到的事,低声告诉了二皇子妃顾笑容。
“长姐,咱们原本还以为金玲珑有几分心计,没想到她这般莽撞,硬生生就给永华宫的人落了面子。毕竟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为人处事真真是比不上七妹。”
顾笑容却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啊,可还真是差得远呢。不过就是从程嫔那里过来的奴才们,先别说金玲珑是借着小十七的口来落她们的面子,就是她亲自去说去做,那又如何呢。”
顾可盈有些不解,迟疑道:“可她这才刚成亲没几个月,又是个没及笄的小丫头。”
顾笑容冷笑:“她刚成亲,年纪又小,若是不趁着这个新鲜的时候闹上一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非要像你这样,成亲六七年再又喊又闹的,别说皇后娘娘看低了你,就是鲁王,也懒得包容你了。”
她说的就是前阵子顾可盈因为外室生子,和七皇子鲁王闹到杨惠妃宫里大打出手的事。那件事已经成了笑柄。
顾可盈面红耳赤,恨恨地道:“那个该死的,到现在也不给我好脸色。”
顾笑容就笑道:“五妹你的心也放宽些,鲁王虽说弄出个无媒苟合的孩子,可也和你生了一子两女。金玲珑年轻会讨巧就又如何,你看她那身子,哪像是成了亲的。”
少女和妇人即使身材一样,但一举一动也是有区别的。几位皇子妃里除了同样今年成亲的顾解语以外,其他人都是有经验的,一眼就看出玲珑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
这也就把关于十二皇子的那件事给做实了。
顾可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小声说道:“看这园子修得这么好,也不知那些小倌儿住在哪儿,要是今天正好撞到才叫有趣。”
顾解语不明所以,问道:“什么小倌儿?”
顾可盈就凑到她耳边,把从七皇子那里听来的事小声说了,顾解语面红耳赤,难以置信地道:“怎么会呢,是真的吗?”
顾笑容瞪了顾可盈一眼,心想这个五妹做姑娘时也还有几分心计,怎么如今越来越不堪了,也不分场合,就在这里胡乱说起来。
“我说你啊,是越发像你那婆婆了,快别说了,二爷说过,这事万万不可再提。”
七皇子府和九皇子府如今都以二皇子宁王马首是瞻,既是二皇子这样说过,顾可盈和顾解语连忙收了话头,专心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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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三章 寿辰(三)
玲珑和甘二小姐甘明好久不见,两人都有很多话要说,可玲珑是今天的主角,自是不能一直陪着甘明,还有很多客人要寒暄。
甘家近十年来,在勋贵之中是数得上的。甘明的父亲,也就是这一代的永定侯甘士纶,靖文帝登基时,年仅十五岁的他便是御前护卫,二十五岁做了金吾卫指挥同知,三十岁时升任金吾卫指挥使,直到几年前,他因脚疾致仕,这才从金吾卫指挥使的位子上退下来。
朝野上下都知道,永定侯的脚疾是因为年少时为救靖文帝而落下的病根,他虽然四十几岁就致仕了,可却令靖文帝对甘家的恩宠更甚往昔。
他致仕之后,先是世子甘唐进了五城兵马司,没过一年,便在世子的头衔上加封明威将军,授正四品指挥佥事,世袭罔替。当朝勋贵之中,有这种恩宠的也只有一个顾锦之了。就连九岁的幼子甘宋也授了从五品的武略将军。
甘家虽然一门锦绣,但两个女儿却都是待字闺中,来提亲的寥寥无几。甘士纶只有正妻梁氏一人,府里一个姨娘都没有,甘家人虽然以此为荣,但听在外人耳中,却是另一番涵意。
有女儿的都愿意嫁进甘家,有儿子的却万万也不敢娶甘家女儿。
高嫁低娶,大多人家都不愿娶个门第又高,又不许夫家纳妾的儿媳妇,且,甘家女眷不通女红,整个京城的贵妇圈子都知道。她们是京城锦绣庄的常客,据在甘家做过绣娘的婆子所说,甘家姑娘们连双冬袜也做不出来。
年初时,甘唐迎娶嘉善大长公主的孙女程雪怀为妻,年幼的甘宋也和镇国将军颜国显的幼女紫来县主定亲。可甘大小姐甘昭已经二十岁却依然无人问津,二小姐甘明今年也已及笄,长姐待字闰中,她的亲事自然也就搁置下来。这一两年,甘昭心灰意冷,很少出来应酬。梁氏每每出门。跟在身边的只有儿媳程雪怀和二女儿甘明。
玲珑和甘明刚说了一会儿话,就有婆子过来说临江侯府的世子夫人到了,玲珑怔了怔,因为金嫦的事。她对临江侯府董家没有什么好感。这次寿宴请的人不多。董家虽然算是金家姻亲,但一来隔了房头,二来她也不想请她们过来。因此并没有送请帖,临江侯世子夫人显然是不请自来。
玲珑暗暗叹口气,对那婆子说:“你去请大姨奶奶先去替我接待一下,我这就过去。”
她口中的大姨奶奶是大堂姐璇玑,璇玑的夫君董廉是临江侯的侄儿,和那位名声赫赫的世子董冠清是堂兄弟。
甘明却自告奋勇:“临江侯府的世子夫人是我的从堂姐,我自小就认识她,我帮你去招待吧。”
玲珑怔了怔,不说不知道,京城里的勋贵圈子还真是盘根错节,一衣带水。
甘明就笑道:“说起来我们这些人家多多少少都能算是姻亲。”
想来这也是她们姐妹姻缘艰难的原因之一吧,勋贵之家要么是与宗室结亲,要么也是勋贵之间联姻,彼此都知道各家长短。
这也是当年顾家姐妹死活不想让玲珑嫁给顾锦之的原因。玲珑不属于她们这个圈子,在她们眼中就是不配。
玲珑连忙谢过,甘明生性爽朗,她打个哈哈,却凑到玲珑耳边小声道:“除了我娘给你带的寿礼,我还另外带了一份,没在礼单上,进门的时候,就让你府上的婆子给送到花房里去了,你等闲下来去看看。”
玲珑笑道:“大冷的天,你倒是好雅兴,想起来给我送花了,万一我府里的伺花婆子把花给冻死了,那不就辜负了你的心意?”
甘明淘气地眨眨眼,一本正经:“放心吧,这些花好活得很,我还带来个懂得养花的丫头,也一并送给你了。”
这下子玲珑就不好意思起来,先前听甘明说这些花卉不在礼单上,她猜想应该不会是名花异草,想来就是小姐妹之间送的花花草草。可这会儿听说还专门送了伺花丫头,便知道这些花应该不是凡品。
她便道:“那就让那丫头教教我府里的婆子们,待到教会了,我再让人把她给你送回去。”
甘明笑道:“既是送给你了,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那丫头就给你了,或许你看到她就舍不得还给我了呢。”
这时,隔壁传来小女孩尖利的哭声,玲珑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就见春霖跑过来:“王妃,十七爷和董家的哥儿打起来了。”
玲珑只好歉意地对甘明笑笑:“我要去给小叔子和外甥劝架了,二妹妹帮我去陪董少夫人坐会儿吧。”
甘明笑着摆摆手:“你快去吧,那边有我呢。”
璇玑来的时候带着一双龙凤胎楠哥儿和檀姐儿。他们两个和小十七同龄,都是五岁。
方才这三个孩子还像小大人一样在听戏,一转眼就不知为何打起来了,楠哥儿打了小十七一拳,小十七就咬着檀哥儿的手腕子不松口,把一旁的檀姐儿吓得号啕大哭。
谁都知道像只沙皮狗一样咬着人不松口的那个是皇子,王爷的弟弟,可被咬的那个是王妃的外甥,这两个孩子哪个出事都不行,可谁也不敢去掰小十七的嘴。
玲珑过去的时候,楠哥儿正抓着小十七的朝天辫又拽又扯,可小十七一动不动,就是咬着楠哥儿的手腕子不松口。
楠哥儿的乳娘吓得面如土色,看到玲珑来了,噗通一声跪下去:“五小姐,不,王妃,求求您快让十七爷松口吧,再咬下去,哥儿的手就要咬坏了。”
玲珑大怒,低声对那乳娘道:“你没把哥儿照看好,这会子倒是来表忠心了,赶快起来,轮不到你来给我拜寿。”
那乳娘其实是见闯了祸,招惹的又是惹不起的人,担心被东家责备,这才来的这一出,可没想到这位睿王妃小小年纪却是荤素不进,她只好灰头土脸从地上起来,再看睿王妃快步走到两个孩子身边,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不过就是玉手动了动,下一刻小十七已经松口,楠哥儿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他那被小十七咬得青紫的手腕子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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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七的戏份有点多,但不多不行,前面说过,他是这本书里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未完待续。)
第三六四章 后备
小十七只有五岁,小乳牙并不锋利,楠哥儿的手腕一片淤青,但却没有流血。
璇玑虽然心疼儿子,但也没说什么,咬了楠哥儿的是十七皇子,可在这之前,十七皇子也挨了楠哥儿一拳头,所以这件事最好到此为止,真要细究起来,反而不好。
听说楠哥儿的乳娘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给玲珑下跪,璇玑就气得不成,这乳娘先前看着倒也懂事,没想到遇事这样不知轻重,小孩子打架只是小事,她偏就弄得兴师动众,像是楠哥儿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两个孩子被各自抱开,玲珑正想给小十七把已经散开的朝天辫梳一梳,就听小十七忽然指着楠哥儿笑道:“真丢人,哭得像个娘们儿。”
这话若是成年人说出来只能说他粗俗,可是从小十七嘴里说的,那就让人觉得好笑了。
没想到楠哥儿却真的抹把眼泪,带着哭腔说道:“你才像娘们儿,有种你别用咬的,和爷比比拳头!”
小十七原本是被金妤抱着,这时挣扎着站到地上,青青白白的小脸上一片傲然:“你叫董楠,我记住你了!”
到了晚上,躺到床上,玲珑就和颜栩说起小十七和楠哥儿打架的事,颜栩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改日去问问大姨姐,若是董家舍得,让楠哥儿跟着十七吧。”
玲珑怔住,什么意思。怎么个跟法?
颜栩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问道:“你让谁去的逸明轩?”
玲珑便笑:“您怎么知道我会派人住进逸明轩啊,我只派几个粗使丫头不行吗?”
颜栩把她的小脑袋拉到胸前,让她的脸蛋紧贴着他:“你的心那么软,怎会忍心还把小十七交给他身边的那几个人。”
玲珑怔住,颜栩说她心软?
“谁说的,我的心最硬了。”
颜栩轻轻抚摸着她的耳垂,柔声道:“小十七若不是看准你会心软,也不会找你帮他,五岁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我是你师父。又怎会不知道。”
玲珑叹口气,她好像还真是在让小十七牵着鼻子走。
“我请浮苏姑姑住进逸明轩照顾十七,不论葛氏有什么背景,她也不敢拂了浮苏姑姑的面子吧。”
颜栩赞赏地拍拍她的脸蛋。又道:“葛氏原本没什么背景。起先她可能只是想把小十七抓在手心里。长大后也能听她摆布,可后来就有所不同了。她的夫君只是真定县衙的八品县丞,去年却升任冀州同知。从六品。小十七当然还没有这个能力,她定是有了新的东家。”
玲珑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着颜栩:“我今天才知道有葛氏这个人,您却已经连她家里的事都查出来了。”
颜栩拍拍她:“如果没有去查,哪能就随便把小十七接过来。”
小十七的生母程嫔是程皇后的堂妹,程皇后却对养在身边的小十七甚是疏忽。这当中一定有什么,是她这个做儿媳的不能知道的。
她直觉这是不能再问的,正想换个话题,颜栩却道:“太子早逝,我又自幼有病,为父皇不喜,母后担心皇位落于旁人之手,到时对我不利,她便把程嫔纳进宫来。可惜千算万算,程嫔还是被当时的皇贵妃张氏算计,听信偏方,在快要临盆时喝下了所谓的符水,以致血崩,虽然保住性命,却久在病榻,再也不能服侍父皇。”
玲珑张大了嘴,好一会才道:“......小十七是......是给您做后备的?”
“开始时母后可能是这样想的吧,但是前年我从福建回来后,母后就改变了想法。”
十年未见,当年那个“六亲不认”的小孩子已经长成玉树临风的少年。以前只以为自己的儿子比不上其他兄弟,可是当儿子站在面前时,当娘的就只有自豪了,她的儿子比那些妖精生的儿子都要出色,没必要把皇位拱手相让。
这个时候,当时只有三岁的小十七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人了。
既然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小十七在宫里的日子可想而知,那些太监宫女嬷嬷们最会揣磨主子的心思,看到皇后对小十七日渐疏远,他们也就放肆起来。
说起来,皇子们都是皇帝的儿子,可也分成三六九等。像颜栩这样为皇后嫡出的,即使是“六亲不认”再加“不能人道”,他也是第一等的;而像小十七这样,生母失宠,又在皇后眼里变成透明人的,便就是最末一等了。
玲珑沉默了一会儿,又问:“皇贵妃张氏害了程嫔,她后来是怎么死的?”
玲珑虽然刚嫁进门没有多久,却也知道先前后宫里有位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皇贵妃张氏,前几年去世后,皇贵妃之位便一直空悬。目前除了皇后之外,地位最高的便是二皇子宁王的生母梁贵妃。”
颜栩淡淡道:“张氏疯了,没过多久便疯死了,她早年连生两子,却全都夭折,后来父皇把九皇兄养在她的膝下。”
玲珑咧咧嘴,疯了?
她娘冯氏疯了快十年都还活得好好的,张氏疯了没多久就疯死了,这要疯得多厉害。
“原来你们家也有疯的啊......”她吐吐舌头。
颜栩斜她一眼,就好像你们家没有一样:“何止是她疯了,听说冷宫里的女人都是疯疯癫癫的,早年还有一位赵贵妃,现在还在冷宫里疯着呢,疯了十几年了。”
玲珑了然,难怪你们家从未像别人那样挑剔她是疯妇之女,却原来你们家的疯子更多。
“你们家可真复杂。”
颜栩便笑:“早就和你说过,普通大户人家的事,皇家也会有,只是更激烈而已。”
玲珑不想再说这些了,她随口道:“今天临江侯世子夫人也来了,我明明没给她送帖子。送的是一套十二支凤头钗,每支都是用的不同的宝石,很是别致。”
颜栩道:“她送什么你只管收着......董冠清是我的人,你就当她孝敬你的便是了。”
这比方才听说小十七是他的后备更让玲珑吃惊,她在闺阁里都知道董冠清有多么出名,沉寂多年的临江侯府就是因为出了一个董冠清才重又受到重视。
董冠清算是璇玑的大伯哥,他现在的职位应是锦衣卫镇抚吧,这样的人,颜栩说是他的人。
玲珑便又记起去年的那个中秋之夜,那个绝美的女子带着黑衣死士而来,告诉石二,锦衣卫的人已去福建。
锦衣卫的行动都是密而不宣的,难怪他能在第一时间知道锦衣卫的行踪,原来身为镇抚的董冠清是他的人。
“那董家二爷和金嫦的亲事是怎么回事?”
颜栩说得云淡风轻:“你的堂姐怎能给董家做妾,他们怎配?”
玲珑苦笑,董家来退亲时曾经暗示,也是说有人说他们不配让金家女儿做妾,那时不但是她,就是整个金家都以为是顾锦之所为,想不到却是颜栩干的。
“您真是多此一举,我和那位堂姐并不亲厚,她嫁给谁都和我没关系。”
颜栩委屈,索性紧紧抱住她:“姚嬷嬷和你说过什么吗?”
玲珑下意识地想把他推开,听他问起姚嬷嬷,便道:“这几天我都在忙,她没来找过我。”
颜栩有些遗憾,他还盼着姚嬷嬷帮他“教导”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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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六五章 烟霞
姚嬷嬷的住处在东路的芷园。芷园是一进的院落,另有三座小跨园,住着花雕、浮苏和杜康,而正院却一直空着。姚嬷嬷和她从宫里带来的徒弟柏青住在后罩房里,玲珑又安排了两个小丫鬟给她差遣。
清晨,还没用早膳,姚嬷嬷就到了珏音雅居,远远的,看到两个小丫鬟抱着床单被褥从堂屋出来,正往后罩房里走。
这是王妃寝居的院子,后罩房住的是王妃的两个一等大丫鬟海棠和杏雨。
姚嬷嬷快走几步,拦住抱着被褥的小丫头,她认出来这两个都是海棠手底下的,一个叫丽水,一个叫秀水。
“两位姑娘,这被褥是要换洗的吧,怎么不拿去浣衣房?”
丽水和秀水都是刚留头的小丫头,见姚嬷嬷问起,就笑嘻嘻地说:“嬷嬷刚来还不知道,王妃屋里换下的被褥是不送浣衣房的,都是我们几个自己洗。”
听到她们这样说,姚嬷嬷二话不说,劈手夺过一条单子,一边翻看一边点头,两个小丫头吓了一跳,正要再说,姚嬷嬷却把那条单子塞还给她们......
颜栩和玲珑用早膳时,就多了个碍眼的,小十七穿着大红的团花袄,规规矩矩坐在桌旁。
小十七既然在这里,浮苏和葛氏也在一旁侍候着,颜栩便老大的不痛快,以前用早膳时,他还能和自家娘子说说笑笑,可现在多了未成年的小兄弟。他只能正襟危坐。
用过早膳,他便动身去内务府,临走时,把玲珑拉到一旁,问道:“我今天去内务府,你有缺的东西吗?”
玲珑一时也想不起自己缺点什么,就摇摇头:“没什么需要的,您和那些送礼的官员去应酬,记着少喝点,酒喝多了也伤身。”
颜栩笑着走了。
颜栩刚走。金妤就过来了。看到小十七在这里,她有些拘谨。玲珑便笑着对她和小十七说:“咱们去花房看看,昨天甘二姑娘送了花来。”
葛氏听了,便让丫鬟给小十七穿上鞋。她正想过去抱他。就见小十七坐在炕沿上。两条小腿晃当着:“我让十二嫂抱着。”
葛氏怔了怔,笑着道:“哪有小叔子让嫂嫂抱着的道理,十七爷别淘气。乳娘抱着您。”
小十七却不依,冲着玲珑张开小手:“嫂嫂抱抱。”
玲珑见他一脸的撒娇样,偏就那双酷似颜栩的眸子却是淘气的眼神,她心里果然软了下来,对葛氏道:“十七弟才多大的人儿,哪有那么多的规矩,我来抱他吧。”
葛氏无奈,只好任由玲珑抱起小十七。玲珑知道这小东西是故意的,想起颜栩说小十七就是看准她会心软,所以才找上她,就又觉有趣。
可又想到小十七的出生都是为了颜栩,包括他现在受到的冷遇,也全是因为颜栩,她抱着小十七,这小小软软的一团小人儿,让她多了几丝心疼。
早有小丫鬟提前到花房传话,玲珑一行到了花房时,负责花房的几个媳妇子都在门口候着。
问起甘家昨天送来的花儿,一个叫王四家的陪着玲珑来到花房东北角的一处,指着架子上的十几盆植物说道:“您看看,这就是昨天刚送来的,奴婢们还是头回见这样的花。”
这些花委实怪异,就连不爱说话的金妤也轻声啊了一声。
玲珑看到这些花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就笑了,甘明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啊。
在她前世的记忆里是有这种长满刺的植物的。
“十二嫂,这也叫花吗?生得真丑。”小十七嘟哝道。
玲珑便指着其中的几盆说道:“这两盆是仙人掌,这盆是仙人球,这种开着花的是蟹爪兰。”
王四家的奇道:“奴婢们种了这么多年的花都不如王妃,王妃说的这些花名儿,和甘家送来的那个姑娘说得一模一样。”
玲珑便问:“那个伺花的丫鬟呢?”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婆子领着一个穿着粉红袄子,蓝绿夹棉比甲的丫鬟进了花房,那丫鬟低着头,只能看到鸦青的头发,插着朵水粉色的绢花,却看不清脸面。
王四家的便笑着道:“这就是甘家送来的伺花丫头,叫烟霞。”
玲珑心里却是硌登一下,这烟霞......
“抬起头来。”她温声道。
烟霞缓缓抬头,玲珑看她一眼,便对身边的海棠和杏雨道:“既是甘二姑娘送来的,那肯定是伺花的高手了,你们把烟霞先带回珏音雅居,把我屋里那几盆半死不活的水仙好好调理调理。”
海棠应了,笑道:“王妃屋里的水仙哪是半死不活啊,分明就是养得太壮实了。”
玲珑正要说话,小十七就抢着说:“可不,让你们都给养成大葱了。”
海棠就道:“十七爷吓着奴婢了,以后厨房里不用买葱了,都找奴婢种葱可怎么得了。”
玲珑就笑起来,众人也跟着笑,只有小十七很认真地看着玲珑:“十二嫂,我认识那是大葱。”
玲珑就拍拍他的脸蛋,柔声道:“十七爷真了不起。”
众人也都跟着夸奖起来,小十七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青白的小脸上泛起红光。
见玲珑把他从右手换到左手上,葛氏便笑着说:“王妃也累了,十七爷,让乳娘来抱吧。”
小十七转过头来,却看向葛氏身后,伸出小手,指着站在后面的浮苏道:“你来抱我。”
浮苏笑着走过来,葛氏忙道:“那怎么使得,哪能劳烦姑姑。”
浮苏便道:“哪有什么使不得的,我刚进宫时,十二爷比十七爷这会儿还小呢。”
葛氏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地站到一旁。
堂堂睿亲王都是浮苏抱大的,她又怎么不能抱十七皇子呢。
王四家的忙着要去再挑几盆水仙送到珏音雅居,玲珑却指着那几盆长刺的,道:“再拿几盆这个一起送过去吧,这个好养些。”
小十七喊着也要,王四家的忙道:“十七爷,您要哪盆啊?”
小十七指着一盆成人拳头大小的仙人球道:“就要这个,要两盆。”
玲珑让王四家的把这两盆仙人球送到逸明轩,浮苏便对小十七道:“十七爷,咱们回逸明轩吧,看看把这两盆花摆到哪里更好看?”
小十七高兴地点头答应。金妤察言观色,知道浮苏姑姑是不想让十七皇子打扰王妃,她便对玲珑道:“花房里这么多花,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看看花,行吗?”
玲珑便让王四家的陪着七小姐看花,她带着几个丫鬟和那个刚来的烟霞回了珏音雅居。
玲珑进了东次间,白露和喜儿不动声色,没有打发小丫头,她们两人亲自守在庑廊外面,不让任何人进去。
杏雨转身关上东次间的门,一把揪住烟霞的衣裳领子,骂道:“小蹄子,你又安什么坏心了?这回又是谁让你来祸害王妃的,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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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六六章 吃醋
“杏雨妹妹,我没想要坑害五小姐,你要信我啊!”
烟霞,不,银铃身子下坠,若不是被杏雨揪着衣裳,已经跪了下去。
杏雨恨死她当日给玲珑下春|药的事,抬手就是两个嘴巴,她从小在老宅干惯粗活,虽然没有玲珑力气大,但两巴掌下去,烟霞那张标致的瓜子脸还是高高肿起。
杏雨打完,就冲着一旁的红绡和红绣道:“你们两个愣在那里干嘛,快点过来!”
那两个小的就撸胳膊挽袖子,露出各自那双能捏碎杯子的手。烟霞一见这两个,眼睛翻白,晕了过去。
见她晕了,玲珑便道:“行了,拿条褥子给她铺上,地上太凉。”
杏雨就道:“属她嘴最硬,不吓吓她哪敢说实话,就是没想到红绡和红绣还没动手,她就给吓成这样。”
浣翠没有杏雨机灵,她嘟哝着:“她是嘴硬,不过我看她这次倒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她可是一言不发的。”
可不是吗,当初的银铃就是不到迫不得已,打死也不说。这次被杏雨刚骂两句,就为自己解释了。
玲珑成亲的时候,有八个陪嫁丫鬟,这八个中是不包括红绡和红绣的。红绡和红绣是冯家的家生子,和金家没有关系,她们进金家时,是以杏雨表妹的名义,杏雨在金家是投靠文书,没有签卖身契,红绡和红绣还没有留头,一般这样的小丫头都是没有工钱的。只有四季衣裳。她们的日常用度都用的玲珑的月例,直到玲珑出嫁时,金家才发现她们两人不能算在陪嫁丫鬟里。因此玲珑的陪嫁丫鬟名义上是八个人,实际应是十人,但真正来到王府的却只不过是九个,少的那个便是银铃。
玲珑不想把银铃带到王府里,周嬷嬷在府里已经没有立足之地,玲珑索性让梅姨娘把她打发到远离京城的庄子里,又把银铃安置在西岭的庄子里,交给了金顺媳妇。
此时此刻。银铃应该在西岭的庄子。而不是变成烟霞出现在王府里。
烟霞也只是一时晕厥,片刻后便苏醒过来,屋里烧着地龙,她醒过来时觉得很暖和。一时有些错愕。但很快便记起身在何地。
她翻身起来。跪在地上:“五小姐,婢子这次真的没有坏心,是顾世子让婢子来服侍您的。”
这话出口。屋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杏雨冲上前就要打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玲珑把杏雨喝住,对烟霞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只管说吧,这屋里没有外人。”
原来烟霞到了西岭没有多久,她哥就找到了她,求了金顺媳妇说是要接她回家住几天,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她哥见周嬷嬷在府里没有翻身机会,张婆子也完了,索性把她骗出来,带到西岭不远的安次镇,转手就把她卖了三十两银子,拿着银子跑了。
烟霞原本以为她哥就是把她卖给哪个男人当媳妇,可她打死也没想到,买她的男人转手把她交给了一个尼姑!
那男人在安次镇租了个小院子安置她,当天晚上,那个尼姑就来了。
男人收了尼姑给的五两银子便走了,烟霞这才知道,真正要买她的人是这个尼姑。
她吓得半死,从没听说过有尼姑买小姑娘的,这个尼姑肯定不是好人。她本来就挺机灵,当时装得挺高兴,还说与其跟着男人,还不如跟着师太去出家。
尼姑见她乖巧,也就放松了警戒,天亮的时候,烟霞逃了出来。
她想回西岭的庄子投奔金顺媳妇,但不敢走大路,只敢走山路,她从没一个人出过门,没过多久就迷路了。
快到晌午时,远远看到一位贵公子带着几个小厮像是在打猎。她的记性好,何况这位贵公子太显眼了,她一眼认出,这位公子曾在七皇子府里见到过,她们随着金五小姐在听戏,这位公子急火火跑上楼来。
就这样,烟霞被顾锦之收留了,就住在顾家在西岭的庄子里。起先是照顾花草,就在前两天,顾世子让她跟着甘二小姐来王府,让她去伺候以前的小姐。
“这些仙人掌什么的是顾锦之送的?”玲珑问道。
烟霞摇头:“也是也不是,这些花是甘世子弄来要送进宫里的,被侯爷骂了一通,说这花是带刺的,扎到宫里的贵主子们,甘二小姐却很喜欢这些花,自己留了十盆,余下的要送给您当寿礼。梁夫人说是不妥,万一把您扎到了也不好,顾世子就提议送个伺花丫头......”
玲珑莞尔,想来那位世子甘唐也是个不管不顾的,这些仙人掌仙人球外型怪异,又是中原没有过的异物,自是不能送进宫去。甘明大大咧咧的,但能让她想出送花给自己的点子的,想来就是顾锦之那个神经病。原来顾锦之和甘家的关系这么近。
玲珑松了口气,好在这些花真的不是顾锦之送来的,否则她真的不知要如何面对颜栩了。颜栩每次提到顾锦之时,都是一副受伤害的样子,前阵子在木樨堂时才刚刚提过。
“你既然是甘二小姐送来的,以后就专心伺候花草吧,我让人去西府把你的卖身契要过来。烟霞这名字挺好听的,你就叫烟霞吧。”
烟霞千恩万谢,不停磕头,玲珑让浣翠带她出去。见她走了,杏雨撇嘴:“她被她哥卖了一回,这才知道还是跟着您最妥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护着她娘和她哥......对了,您说怎么还有尼姑买小姑娘的,莫非买回去当小尼姑?”
玲珑没有说话,发了好一会儿呆。先不说没有尼姑买小姑娘的,就是真要买,也是正大光明找牙子婆去买,又怎会假借男人的身份骗了烟霞的哥哥把人买出来,这里面肯定是有见不得光的事。
她不由得想起长菽轩里那个敲着木鱼念经的身影。
烟霞的娘亲周嬷嬷和尤吟秋是乳姐妹,甚至还可能握着尤吟秋的把柄。七皇子府下媚|药的事一旦发了,烟霞只有死路一条,张婆子的侄儿一心要娶烟霞,自是不舍得让她去做这件事,玲珑一直怀疑是尤吟秋借着周嬷嬷为儿子借钱的机会,让烟霞对自己下手的。只要玲珑当众出丑,烟霞肯定会被金家灭口,而她为了维护亲娘亲哥哥,肯定会把这件事揽上身,整个西府都知道张婆子的侄儿想强娶烟霞的事,而张婆子是宋秀珠的心腹,祸害五小姐的罪名便落到宋秀珠身上。
周嬷嬷为了儿子不惜牺牲女儿,而尤吟秋也可一石二鸟,可惜一切只是猜测,真要清算起来,尤吟秋有大把的理由和此事无关。那时的玲珑没有任何证据,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扣留烟霞,想引尤吟秋上钩,但等了整整一年,直到她出嫁,尤吟秋也没有露出蛛丝马迹。
玲珑又想起金妤说的关于金贤的事。
隔了这么多年,这人终于忍不住了吗?
冯氏疯了,宋秀珠死了,冯氏和宋秀珠的两个女儿全都嫁出去,以后想要算计她们是太难了,好在府里还有三个。
但烟霞还活着,所以这人不能留下。
玲珑对杏雨道:“等到过了年,咱们也去水月庵拜拜。“
尤吟秋每年给水月庵二百两香火钱,应是供了什么在里面吧。
玲珑后悔,怎么以前没有想到呢,若不是烟霞说起尼姑,她还真是没往这里想。
颜栩那天很听话,很早就回来了,身上也没有酒气。一进门就像献宝似的拿出一只笼子,玲珑一看就笑了,那是狗笼子。
“这是我让内务府给做的,前几天告诉他们的,这会儿做好了,喜欢吗?”
玲珑白他一眼:“我喜欢有什么用,这是给小狗用的。”
颜栩就哈哈大笑,当着丫鬟的面,亲了她一口,羞得玲珑连忙推他,他却笑着跑开了,姚嬷嬷还等着要见他。
待到和姚嬷嬷说完话,他的心情更好了。
进了西次间,这才看到窗台上摆了几盆奇形怪状的花儿。
“这是什么玩意?”
“是甘二姑娘送来的,长在沙漠里的,不用经常浇水也能养活。”
“甘二姑娘?甘唐的妹子?甘唐整日和顾锦之在一起玩,这是不是顾锦之送的?双喜呢,让他把小顺子叫过来!”
顾锦之你这个王八蛋,本王都成亲了,你还想着本王的老婆,看我这次不让人“失手”打死你,上次就是打得太轻了。
玲珑抚额,这都是哪儿对哪儿啊。
她正要解释,忽听一声惨叫,睿王爷想把那几盆花从窗子里扔出去时,扎到了手。偏偏那株还是小绒刺,扎了他大半个手背。
当偷儿的都很宝贝自己的手,所以睿王爷扎在手上,疼在心里。
眼看一个大男人被花给扎了,几个丫鬟都强忍着没有笑出来。玲珑也怪没面子的,把丫鬟们打发出去,自己挑亮了灯,用绣花针一根根的把那些毛刺给他挑出来。
“娘子,把这花扔了好不好?”
“这花真的是甘世子寻来要送进宫里的,甘侯爷觉得不妥没让送,是甘二姑娘自己做主送给我的。如果真和顾锦之有关系,那就是他救了我以前的伺花丫头,借着甘二小姐的名义送还给我了。”
既是夫妻,玲珑觉得还是不要瞒着他,况且这件事光明磊落。
“既然这样,那这些花就留下吧,明天姚嬷嬷会教你一些事,你要认真听着,做人要公平,为夫都答应你养这么难看的花了,你也要做些让为夫高兴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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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大姨妈来了,昨天早早睡了,现在大章补上。
(未完待续。)
第三六七章 耳房
玲珑根本不用去想,也知道姚嬷嬷要对她说些什么。她想着不听,可又有些好奇。十三四岁正值青春期的小姑娘,对这些事正是既害羞又好奇的时候。
她把手里的六安瓜片端起来又放下,放下后又端起来,姚嬷嬷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如果不听吧,那就是对皇后娘娘不敬;再说姚嬷嬷手里或许有养颜的方子,和她讨好后给娘亲用用那也很好啊。
玲珑是不会承认她被颜栩教坏了,她给自己找了两条好理由,一个是婆婆,一个是亲娘,她是为了这两位才见姚嬷嬷的。
姚嬷嬷心情很好,自从看到床单子上那片白渍,她的腰板就挺起来了。
遥想不久的将来,她搀着挺着大肚子的睿王妃站在永华宫里,那该是多么的荣光,不但皇后娘娘会重赏,说不定皇帝他老人家也会重赏,但这些都还是小事,名声才是大事,纵观整个宗室,再没有像睿王妃的肚子这么有挑战性的了,只要睿王妃怀上龙脉,她就能凭此一肚成名。
姚嬷嬷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团已经干涸的白稠,她忍不住拧了自己一把,真疼,没有做梦。
天上掉馅饼的事真的砸到她的头上了。
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娘娘一个人以外,全都相信十二皇子不能人道,否则怎么就连皇后娘娘精心培养的良辰美景都出动了呢。
但事实是......姚嬷嬷是整个大武后宫排名第二的燕喜嬷嬷,她服侍燕喜不计其数。像那样的白稠见得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质量如何。睿王妃屋里拿出来的被单子上的,只用四个字就能描述:生龙活虎!
皇后娘娘为何会派个排名第二的燕喜嬷嬷呢,那是因为排名第一的傅嬷嬷是梁贵妃的人,皇后娘娘是不会放心把亲儿子和儿媳妇交给她的。
玲珑想到昨天夜里颜栩连哄带骗,拉着她做的那件羞人的事,就有些做贼心虚。
她把姚嬷嬷和徒弟柏青叫到了东边的耳房,那是她的书房。
房间不大,靠墙放着绣架。上面放着绣了一半的衣裳。看颜色像是男人的。
另一侧则放着一只贵妃榻,铺着五彩斑斓的波斯织毯,榻下还有一双绣着蜻蜓的夹棉脱鞋。
贵妃榻旁边的小几上,则摆着一副好像棋盘似的东西。看上去不似中原物件。
小小的百宝阁上。摆着青花釉里红的八方倭角梅瓶、金丝珐琅镶红蓝宝石的西洋八音盒、用贝壳和云母镶的孔雀开屏摆件、还有一只西洋水晶玻璃瓶。里面装着满满一瓶子的干花。
临窗是张黑漆绘牡丹花的长条书案,书案上整整齐齐放着一摞蓝皮白色的线装书,还有一摞却是帐簿。帐簿旁则是一只紫檀木的算盘。
姚嬷嬷暗赞,果然是金家的姑娘啊,她常在后宫和各王府出入,屋里摆算盘的,睿王妃还是独一份。
还有这屋里的摆设,这都是些什么五花八门的东西,花里胡稍的,大多都是西洋物件,宫里也不多见。
玲珑让春霖搬了绣杌,请姚嬷嬷坐下,姚嬷嬷谢过,半坐在绣杌上,喝了口茶,就开始讲了起来。
玲珑使个眼色,让春霖也出去,小小的耳房里只有她和姚嬷嬷、柏青三人。
姚嬷嬷讲得声情并茂,睿王爷叮嘱过,不许再吓到睿王妃,所以她老人家怕睿王妃听不明白,就让柏青做了示范。
玲珑面红耳赤,低着头,拨弄着手腕上的珐琅景泰蓝的镯子......
“王妃,您每次服侍王爷都是什么时辰?”姚嬷嬷冷不丁问道。
“时辰?这阵子王爷回来得晚,睡下时都要十一点了。”
姚嬷嬷摇摇头:“奴婢问的是您服侍王爷行房的时辰。”
玲珑抚额,您饶了我吧,我现在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看到小王妃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姚嬷嬷终于不再提问,她也弄清了一件事,那就是小王妃根本就是个不配合的,难怪王爷要让她给小王妃上课。
姚嬷嬷好不容易讲完,玲珑连忙讨好地赏了一只珐琅掐丝怀表:“这怀表是西洋来的,给您拿着玩吧。”
别看姚嬷嬷是宫里来的,金银珠宝见得多了,西洋玩意却不多见,笑盈盈地谢过了,正要告辞,玲珑又问:“您那里可有让女人年轻漂亮的方子?”
姚嬷嬷怔了怔,道:“让女子漂亮的方子没有,倒是有几个滋阴内调的,可王妃您这会儿用着还早了点儿。”
玲珑的脸又红了,这位姚嬷嬷就没有别的事啊,她老人家除了那种事以外,就什么都不关心了。
“......是给家母寻的方子,家母多病,皮肤已大不如前。”
姚嬷嬷懂了,忙又夸奖一番,大赞睿王妃孝顺。又借机问了一番亲家夫人生育过几个儿女,是否顺产。玲珑如实回答:“家母生育了我们兄妹三人,两子一女,没听长辈说过难产的事,想来都很顺当。”
姚嬷嬷虽然还是一派端庄,但眼底眉稍都是喜色,以她的经验,生育孩子这件事是遗传的,若是母亲好生养,女儿在生育上也不会艰难。
她信心百倍地回到芷园,亲手写了张调理身子的方子,让柏青给睿王妃送过来。
再说玲珑,刚刚走出耳房,就见小十七和金妤坐在东次间和耳房之间的门边,守在外面的春霖和润儿都是苦着小脸,一脸为难。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东西在这里听了多久,玲珑看向金妤,小十七还是小孩子,你可是十岁的姑娘了。
金妤快要哭出来了,红彤彤的小脸像只熟透的莱果,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她只是看到小十七在偷听,这才过来拉他,没想到却被五姐姐撞到,她是来走亲戚做客的,却落个偷听墙角的名声,五姐姐不高兴,丫鬟们怕是也要看不起了。
小十七看到玲珑,嘻嘻哈哈:“十二嫂,你们在屋里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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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六八章 不是圣母
见金妤急得额头泛汗,小脸通红,玲珑就猜到这孩子只是刚好撞到,她又瞟向小十七,见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上翘,一副得意的样子,显然,罪魁祸首只有他一个。
玲珑的脸上由羞红变成严肃,她瞪了小十七一眼,小十七却还是满不在乎,小嘴嘟哝着:“十二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我都没听清楚。”
玲珑没有理他,抬眼对春霖和润儿道:“你们都退下,不要让人进来。”
她转身微笑着对正在局促不安的金妤道:“妤姐儿,你让去跟着十七爷来的人都回逸明轩,就说我留爷在这里学写字。”
金妤忐忑地出去,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小十七,小十七这么淘气,他该不会像咬楠哥儿那样咬五姐姐吧。
所有人全都出去了,东次间里只有玲珑和小十七。
小十七也有点发懵,他再是机灵,也只是五岁的孩子。
他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十二嫂,目光闪烁,却没有胆怯。他有什么害怕的,秋白垫着书揍他,用缝衣针扎他,他都不怕,哭都不哭一声,何况是小孩一样的十二嫂呢。秋白要比十二嫂高大健硕多了。
“十七爷,坐到炕上来。”玲珑拍拍炕沿,像对待成年人一样对小十七说道。
小十七忽然就有些不安起来。皇后娘娘从不责备他,但她看他的眼神时,就像看着一个多余的物件;乳娘葛氏从不骂他。她只是让秋白收拾他,秋白每次揍他,从不会让人看到他的伤。有一次他被揍得躺了整整一天,身上却连一块淤青也没有。
刚才十二嫂像是很生气,可她为什么不骂他不打他,她要做什么呢?
见他小心翼翼爬到炕上,目光谨慎,那是与实际年龄不符的神情。
看着那双酷似颜栩的眸子,玲珑的心就柔软起来。这几位皇子之中,只有小十七长得最像颜栩。他们都有一双和靖文帝一样的眼睛。
当年被撵出京城送往福建的颜栩。想来也和小十七是一样的吧。
她暗暗叹了口气。把早已打好腹稿的长篇大论咽了下去。
当年的颜栩虽然远离京城,但他还有亲娘可以依靠,可小十七却没有。
“十七爷,皇嫂问你。方才你来的时候。门外和门内是不是都有丫鬟拦着?”
小十七不知玲珑要说什么。茫然地点头。
“你来到耳房门口,也同样有丫鬟拦着,对吗?”
“嗯。”
“七姑娘进来是想叫你出去的。对吗?”
“她要抱我,我没让。”
“那她们这么多人,为什么都没能阻止你,直到我从里面出来?“
“......因为她们怕我,不敢拦我,也不敢随便抱我。”
玲珑的嘴角微微牵起,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她们为什么会怕你呢?”
“......因为我是爷,我是皇子......”小十七嗫嚅,他好像知道十二嫂为何要问这些了。
“十七爷,皇嫂再问你,你在宫里过得不好,尤其是秋白,她一定总欺负你,你既是皇子,她们为什么敢欺负你呢?”
这个问题对于五岁的孩子来说,有些残忍,也有些复杂,但玲珑坚信,小十七这样的小人精,是可以回答的。
果然,小十七没让玲珑失望,但他的口气却不是玲珑想像的忿忿不平,而是很随意,满不在乎,像是早就把这些事看淡了:“因为我不像其他皇兄那样有人护着,别说做太子了,就是日后想封王都难,傻子才会对我好呢,对我好又没有好处。”
看着那张瘦削的小脸,玲珑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我和姚嬷嬷在耳房里说话,假如是你十二皇兄来了,他会怎么做呢?”
小十七歪着脑袋想了想:“十二哥是大人,他当然不会偷听了,可我还是小孩。”
玲珑轻笑:“像楠哥儿那样,有爹娘照顾着的才叫小孩,你让几个奴才欺负得连皇宫都不敢待,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小孩,是皇子?”
小十七脸上一红,脖子却梗了起来:“谁说我是被奴才们欺负了,我只是想来十二哥家里住些日子而已。”
“好,就算你不是来我们家避难的吧,那我再问你,若是你十二哥也想知道我和姚嬷嬷在里面说的话呢,他会怎么做?”
小十七用手指按着黑漆镶象牙的炕桌,有些迟疑:“......十二哥会说,不对,十二哥会对门口的丫鬟们说:本王来了,请王妃和姚嬷嬷出来说话。他还会四平八稳地坐到炕桌前,再让在门口拦门的那些丫鬟沏上茶,端上点心。”
“那拦门的丫鬟会不会不给通传呢,还有我,我也会像今天这样不高兴吗?”
“当然不会了,丫鬟们一定跑着去给十二哥通传,十二嫂也不会不高兴,还会像宫里的妃子们那样,抹了粉戴上花出来见十二哥。”
“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吗?”玲珑看着小十七的眼睛问道。
小十七想了想,摇摇头。
玲珑微笑:“因为你十二哥也是爷,也是皇子,但他做的事是皇子会做的,是当爷的能做的。所以我们尊敬他,他才是当爷的做派,你懂了吗?”
小十七愣住,皇嫂是说他在门外听墙角,这不是当爷的能做的?
即使他还是小孩,可他也是皇子,所以别的小孩能做的事,他不能。
他没有母妃照拂,皇后娘娘对他也很冷淡,他很少能见到父皇,他甚至怀疑父皇已经忘记他了。
所以他不能像楠哥儿那样随便抡拳头打人。他更不能像楠哥儿那样想哭就哭。
但他是地位尊贵的皇子,所以即使他还是小孩,他也不能像奴才们那样做些听墙角的下做事,就算想做也不能当着奴才们的面,那样会被耻笑的。被笑得多了,奴才们就会像秋白那样,不再当他是爷了。
他虽然只有五岁,但他天生聪颖,玲珑相信,他一定懂的。
玲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小十七才说:“今天你屋里的丫鬟们都看到我听墙角了,以后会不会不尊敬我?”
玲珑长抒了一口气,这孩子果然聪明,她扬声叫了杏雨进来:“去把西次间里百宝阁上的那只檀木盒子拿来。”
没过一会儿,檀木盒子取来了,玲珑把那只盒子推到小十七面前:“十七爷,去做当皇子的应该做的事吧。”
小十七打开檀木盒,见里面是整整一盒子的金蚕豆,显然这是皇嫂打了用来打赏用的。
他抓了一把金蚕豆揣到袖子里,趿上鞋下了炕,来到堂屋里,高声道:“今儿给我皇嫂拦门的都过来,你们给我皇嫂当差当得好,十七爷替皇嫂赏你们,每人一颗金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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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不是圣母。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无忧无虑地淘气,玲珑不能,小十七也不能。当一个人面对恶劣的生存环境,如果还不能认清自己的处境,那才是最可悲的。(未完待续。)
第三六九章 青铜鼎
玲珑带着小十七和金妤去逛园子,和他们一起在逸明轩用了晚膳,到了掌灯时分,她才回到珏音雅居。
颜栩已经回来了,玲珑进了西次间,见他穿着淡青色的道袍,坐在罗汉床上,一旁的炕桌上铺着一张纸,他看得聚精会神。
玲珑把琉璃宫灯挑亮了,春霖和润儿服侍她去了钗环,头发随意挽个纂儿,用红珊瑚簪子绾着,穿了件妃色素面夹棉袄,月白的挑线裙子,坐到罗汉床的另一侧,随手拿了本颜栩常看的游记。
颜栩却冲她招招手:“坐过来,看看这个。”
玲珑坐到颜栩身边,琉璃宫灯把炕桌上照得雪亮,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张图,地型图。
这是一片宅院,玲珑粗粗看去,见前院有一座带前墀的面阔七间的银安殿,也有三路,但西路却没有占据一半的珏音雅居,便道:“这不是咱们府上,是哪家亲王府的图?”
大武有制,亲王府的银安殿面阔七间,郡王府面阔五间,亲王府带前墀,郡王府没有,只看这张图上的银安殿,显然是亲王府,而非郡王府第。
颜栩的目光还在地图上,随口道:“二皇兄府上。”
“寿王府?”玲珑怔住,随即问道,“您要干嘛?”
当贼的看地图,你说要干嘛,何况这不是普通地图,这是王府布局图。
颜栩像个孩子似的把食指放在嘴前:“嘘,小点声音。快来看看,从哪里出去最妥当。”
他边说,边用手指在图上点着:“侍卫三班轮流,每班十人,从这里到这里,再从这个地方换班......”
玲珑抚额,她今天刚在小十七面前给颜栩树立了高大上的王爷形像,可一转脸,王爷就变成小偷了。
“......二皇兄新近得了好东西?”玲珑问道。
“不知道。”颜栩的目光凝在图纸上,甚至没去看他的徒弟小娇妻。
“......那您不是去找东西。您是要去捣乱的?”玲珑试探地问道。
颜栩这才抬起眼睛。笑眯眯地看着玲珑,一副吾家有徒初长成的自豪感:“聪明,师父没白教你。”
“二皇兄怎么招惹您了?”
太子去世后,寿王颜栎便是皇子之首。他已到而立之年。精明自敛。为人低调随和,被称为仁孝双全的贤王。他的生母梁贵妃,也是大武后宫的传奇人物。她出身虽然不高。但姿容绝丽,昔日宠冠后宫,当年程皇后和赵贵妃水火不容,还是梁嫔的她果断甘当皇后的炮灰,主动被赵贵妃凌虐,靖文帝不明就里,眼见自己宠爱的美人被赵贵妃欺负得生不如死,顿时大怒,程皇后就趁机火上浇油,那场宫斗的结局便是,赵贵妃打入冷宫,梁嫔封妃。
所以,玲珑虽然是这样问颜栩,但心里却在嘀咕,十有八|九是梁贵妃惹了皇后娘娘,当儿子的这才找别人儿子算帐。
没想到颜栩却道:“府里前阵子不是进了一批小厮吗?其中有两个长得特别漂亮特别风|骚的,就是二皇兄给我送的厚礼。”
玲珑呆住,特别漂亮特别风|骚?小厮?小厮不是男的吗?
再说......
“您能看出他们长得特别漂亮特别风|骚?”
颜栩幽怨地看着玲珑,你别这样伤人好吗?
“是闪辰说的,所以本王就把那两个男美人赏给他了。”
这是玲珑第二次从颜栩口中听到闪辰的名字。
“闪辰是谁?”
“闪辰啊,是父皇派来盯着我的。”
颜栩说得满不在乎,玲珑蹙眉,这不是应该苦大仇深的吗?
“寿王爷送来两个......两个小倌当卧底的事,闪辰肯定会告诉父皇吧。”玲珑问道。
颜栩摇头:“关系到我们兄弟之间的事,又没有真凭实据,他是不会向父皇禀报的,他上报父皇的,只是我又和谁打架啦,又不好好......就是这些。”
玲珑秒懂,闪辰是他的男保姆。
她忽然记起那年在七皇子府的湖边树下遇到颜栩时,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青年男子,像是他的随从。
“闪辰也是太监吗?”她问道。
颜栩笑道:“他不是太监。那小子够狠,小时候要给他净身,他把负责净身的太监给宰了,原是要砍头的,可不知是哪个多嘴的,把他的事说给了父皇,父皇就把他指给我了。”
玲珑没有再问下去,她指着寿王府的地型图问道:“寿王既然给您送来厚礼,您不如也给他送份回礼,为何还要亲自去他府上捣乱呢,派别人去也行啊。”
颜栩叹了口气,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玲珑一看就忍不住笑了,纸上是方青铜鼎。
“这青铜鼎在寿王府里?”
颜栩郑重地点点头:“这是西周的,从蜀地一现世,便被火速送到京城,孝敬给他了。”
玲珑满头黑线,什么男美人啊,全是你的借口,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把你二哥刚得的这方西周青铜鼎偷过来,和你那一屋子宝贝放到一起,没事时摸摸这个,擦擦那个。
“这是冥器吧,我不喜欢土物,我放弃去给您把风。”玲珑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喜欢土物。
再说,把个陪葬用品摆在家里也不吉利啊。
颜栩轻抚她的鬓发,笑道:“你现在是我娘子,我哪舍得让你出去冒险,你既然不喜欢这个,我拿回来放到别处,不让你看到就是了。”
“我虽然不喜欢,可也知道这青铜鼎怕是能值几万两银子,寿王不会随便摆在客厅里,还不知设了多少机关呢,您还是别去了,要不咱们雇别人去干?”
颜栩心里暖洋洋的,小东西还是担心他的安危。
上次的象牙宝船她就不肯让他亲自出马,那时她还不知道他是谁呢,想不到现在知道了,她还是不放心,她舍不得他呢。
“别人比不上我,而且他们也不如我了解寿王府的情况。”
玲珑的头摇得像拨郎鼓:“不行,还是不行,坚决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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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七零章 过继
玲珑虽然不想让颜栩为了一个死人陪葬的物件去铤而走险,但她也不想为了这件事和他赌气。
大堂嫂陈氏说过,男人若是肯和你商量事情,万不能一杆子打死,否则就没有下次了。
所以她反对之后,便拿出给颜栩绣了一半的披风,把上面精致的飞龙出水指给他看:“王爷您看,在这里多加几条金线好不好?还有这里,绣上几朵祥云。唉,可惜我不知道依制要给您绣上几朵云,还是明天问问浮苏姑姑吧。”
颜栩刚被泼了一头冷水,这会儿就又觉浑身暖洋洋了,笑道:“云朵没有讲究,只要飞龙不要逾制便好。”
“真的没有讲究吗?陪葬用的也没有吗?”烛光下的小娘子满脸天真,萌哒哒的。
“陪葬?”颜栩只觉一股凉气从脖子后面冒出来,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是啊,你们几兄弟里最让人看不顺眼的就是您这位嫡子了,可若是寿王府里想处绝一个小偷,想来也不用通知任何人,到那个时候,我给您缝的这件披风也只能做陪葬了,您说把这个罩在金缕玉衣外面好不好看呢?”
哼,你为了一件冥器,让你二哥借机宰了,娘子亲手绣的衣裳就只能给你当陪葬了。
颜栩满头黑线,这个小混蛋是谁教出来的,真不是我教的,她说的这番话,我听着都膈应。
“胡说,不许咒本王。”
玲珑翻个白眼。继续气死人不偿命:“也是,您的王陵还没有选址呢,若是您这会儿就去见列祖列宗,只能先把棺椁寄放,王陵从选址到建好,没有十年二十年是不行的,到那时您怕是早就让蛆虫啃完了。还有啊,您膝下无子,寿王兄这般贤德,定会主动请缨。把他的庶子过继给您承继香火。到时给您抱罐打幡,您的封号和您名下的财产全都是他的了。”
颜栩当然知道小娘子是在故意气他,可他竟然无法反驳。
他和玲珑还没有圆房,若他这会儿真的死了。连个遗腹子都没有。别看他前年才开府。可这些年他通过冒家赚了不少钱。几位兄长虽然不知道他的家底,但单凭睿亲王的封号也能抢破头,二皇兄年长。生母又是仅次于皇后的梁贵妃,过继儿子的好事十有八|九真的会轮到他头上。
颜栎那人当然舍不得把嫡子过继给他,真如玲珑所说,他会把个不知什么女人生的庶子过继给他,呜呜呜,本王天皇贵胄,到头来要让个贱婢生的儿子承继香火。
玲珑的这番话虽然荒唐,可细想起来,还是很有可能的。
不对,是百分百可能,只要他死了,王位就要落到二哥手上。
皇帝的儿子在娘胎里就在学着算计人了,可关于死后过继谁当儿子的事,颜栩还真的没有想过。
显然,玲珑先他一步,早就想过了。
还没有大婚之前,她就在想了......
颜栩在金家西府花亭里说起过继的事,他自己当成是糊弄未来媳妇的好玩事,可玲珑是当真的,她也是直到洞房花烛才知道被颜栩骗了。
所以在此之前,她早就做好过继儿子的准备,还曾悄悄召孙三娘子和聂林氏进府,把几位皇子膝下有几位皇孙全都打听出来了。
当时她就得出结论,从寿王府抱儿子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因此,她现在说出来才会头头是道,把颜栩听得心比黄连还要苦。
颜栩这人吧,偷了东西从来不卖,他就是放在屋里,每天都要看,越看越得意,他享受的是偷东西的成就感。
他当然知道从寿王府偷东西有多艰难,他也不缺那只青铜鼎,他更能雇人去偷,可他就是想自己去,那种刺激和成就感别人是不懂的。
且,寿亲王颜栎也真的惹到他了。
“蜀地不只送来那只青铜鼎,还有一封书信。”
“谁的书信?”
“当年詹事张孝广写给裕王的,裕王心机很深,凡往来信件都会让人誊抄一份。我曾进裕王府多次,也没能找到当年来往书函,想不到让二皇兄先找到了。”
裕王?
玲珑吃了一惊,难怪颜栩连命都不要也想去,原来这里面还有皇家秘辛。
她去过裕王府,和颜栩一起去的。那里有个小院子像是住着人的,可颜栩不许她去探。
“詹事?太子附臣?”
大武朝的詹事府专为太子所设,詹事府官员便是太子附臣。
太子去世时刚满十六岁,他去世后皇后便诊出喜脉,颜栩十七岁,太子去世也有十八年了。
“裕王被圈禁,削爵革籍,是与太子之死有关?”
颜栩点点头:“有人密奏远在陇西的福王,说是太子私制龙袍,并四处招罗江湖高手。福王闻讯立刻回京勤王,那夜父皇在紫宸殿召见福王,忽然紫宸殿外面火光冲天,宫人们奔走救火,正在这时,太子......太子带了上百人进宫救驾......”
玲珑大吃一惊,大武民风较前朝开放,街头巷尾常以皇家之事做为谈资,否则十二皇子不能人道的事,也不会传得沸沸扬扬,但这件事她却真的没有听说过。
“这也太巧了,既然是忽发大火,太子怎会来得这么及时?”
颜栩叹了口气:“太子看到福王,便一口咬定是福王放火,意图谋害父皇,而这个时候,父皇刚刚从福王那里得知太子私造龙袍之事,又见太子来得这么及时,便让时任金吾卫指挥使的永定侯甘士纶拿下太子。”
“甘士纶?甘明的父亲?”
“对,福王忽然进京,父皇对他心有疑虑,让甘士纶亲自护驾,金吾卫的人埋伏在紫宸殿外。他以前便是父皇侍卫,父皇最相信的人就是他。可没想到出手的不是福王,而是太子。”
“那太子是怎么死的?”玲珑问道。
颜栩看着炕桌上的岁寒三友彩绘图,好一会儿才道:“......太子不肯束手就擒,双方起了冲突,太子哭着扑向父皇,太监李贤一脚踢在太子胸口,母后闻讯赶来时已经晚了,太子口吐鲜血死在母后面前。之后查出太子带的那些人是从五军营调来的。没有五军提督的军符,即使是太子也无法调动五军营,而当时五军营的坐营官和把总都是裕王的人,也就是说,裕王绕过五军提督,给太子调动了军队。而那个叫李贤的太监,他的干爹是裕王的家奴。这件事,裕王是逃不了干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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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七一章 皇后
“所以裕王被削爵革籍,圈禁在刺槐胡同,太子少亡,那其他人呢?”玲珑问道。
颜栩似是怕她害怕,伸手把她揽进怀里:“那个叫李贤的太监当场就拔了一名侍卫的长刀自刎了。福王被罚三年俸禄,无旨终身不得入京,三年后太后过世,父皇也没让他回宫。关于太子的事秘而不宣,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都被除去,没过几年,就连甘士纶也以脚疾为由致仕了。”
“既然尘埃落定,您为何还要查裕王,还有寿王爷,他为何也要找那些书信?”
颜栩轻笑:“小傻瓜,你不是一向挺机灵吗?福王和这件事肯定也有关系,太子长在东宫,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若是没有人唆使,他哪有这样的胆子,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裕王便是福王,裕王倒了,福王可还在陇西呢。”
“你们想要协他,还是要逼他谋反,借机除掉他?”玲珑瞪大了眼睛,这皇家的事,比起她娘家那群姨娘来,可是太复杂了。
“根本不用逼他,父皇虽然不许他进京,可他心里念着的,都是京城的繁华锦绣。你还记得浚仪街冒充灾民袭击我们的人吗?其中几个就是操的陇西口音。我以为只有我在查,想不到我的好二哥也在打他的主意。好徒儿,你说这封信我能不夺过来吗?”
玲珑低着头,嘟哝着:“那也让别人去啊,我陪您换别的地方做买卖。寿王府的这单还是交给别人吧,行吗?”
在听了玲珑那番关于过继儿子的高论之后,他其实早就动摇了,可男人就是这样嘴硬,尤其是在徒弟兼娘子的小姑娘面前,总要给自己留几分面子。
所以见玲珑苦苦相求,他便道:“唉,本王现在有了你,只能比以前更加爱惜性命,可你说过的话不能反悔。你方才说要陪我到别处做买卖的。这阵子我都手痒了。”
“好啊,那就依您,只要别再去皇宫啊王府的,别的地方都行。”
大不了多带些人暗中跟着......
颜栩索性得寸进尺。亲亲她的嘴角。柔声问道:“今天姚嬷嬷都和你说些什么。你说给我听听。”
玲珑胀红了脸,想推开他,他却抱得更紧。无奈只好小声说:“就是教我怎么和您那个,就是那个。”
颜栩笑得坏坏的:“哪个啊?”
“就是那个。她还让柏青躺在贵妃榻上做示范......”
“真的啊,还有示范?早知道这样,我就留下看看了。”
“您是要看什么?”玲珑扬起眉毛。
颜栩就把脑门抵在她的额头上:“当然是看你了,除了你,别人有什么好看的。我都答应你不去二哥家了,你陪我去沐浴好不好,你不让丫鬟服侍我,你自己又不肯......”
玲珑的脸更红了,如同三月的杏花,烛光下更显娇艳欲滴,颜栩的心里荡起涟漪,一圈一圈,整个心湖都荡漾开来。
没等玲珑答应,他已经叫了丫鬟抬热水进来......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志得意满散发着清香的颜栩才拖着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玲珑从净房出来。
“娘子,快到被窝里躺着,免得感冒。”
玲珑狠狠瞪他一眼,颜栩就像是吃了人参果,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服。
......
转眼就到了小年,早在前一天,金家西府便来人,接走了金妤。到了小年这天,宫里来人要接小十七。
和玲珑猜想的一样,小十七满地打滚,哭得震天响,他要在十二哥家里过年,他不要回去。
颜栩和玲珑无奈,便亲自向皇后开口,要留幼弟在府上多住些日子。
皇后娘娘原是有些诧异,可姚嬷嬷递进来的消息让她又惊又喜,见颜栩和玲珑要留小十七在府上,她心里一动,民间历来就有让男童坐床之说,小十七才五岁,虽是隔着辈份,可也还是小孩子,让他在十二府上,说不定能引来男胎呢。
皇后娘娘答应了,可又有些为难。皇子们五岁开蒙,小十五和小十七都已开蒙,两人是同一个阎师傅。现在小十七住到十二府上,阎师傅就只能两头跑。
玲珑便道:“母后啊,孩儿如今把十七爷交给浮苏姑姑照顾,浮苏姑姑有自己的人,十七爷带去的乳娘和宫女们反而帮不上手,您看不如让这些人回宫来吧,府里原本就有一位王爷的西席,孩儿请他代为启蒙十七爷您看如何?”
皇后笑着责备道:“你这孩子想得也太简单了,睿王的那位西席,是万岁亲自选的,在翰林院多年,曾参与编修《武典通史》,这样的人,哪能让他给个小小蒙童授业啊。”
玲珑羞涩地低下头:“孩儿愚钝,见那位西席先生整日闲着白拿束修,这才想给他找点事做,让母后笑话了。”
皇后责备是责备,可听玲珑这么说,也是心知肚明。自家那个小祖宗干点什么事,她当然知道了。想来那位老翰林怕是连见自己学生的面都很难吧,更别说授业讲课了。
“也是,他年事已高,又是奉了皇命做西席,要不就让本宫和他说说吧,请他暂时委屈委屈,教教十七殿下,待到十七殿下回宫,也就不用劳烦他了。”
玲珑大喜,给皇后行了礼,又道:“倒也不用劳烦母后了,孩儿请王爷和他说说,若是他不肯,再让他进宫,母后看看可妥?”
自从得知宝贝儿子在被单子上留下的那点东西,皇后娘娘看玲珑别提多顺眼了,这孩子年纪虽小,可是说起话来甚是懂事,最重要的,她能让十二.......以前那些小妖精们做不到的事,她却做到了,只是年纪小了些,指望她现在就能生出皇孙,倒也不太可能。
但是想到十二再过两三年,就能有自己的孩子,皇后心情大悦。
她笑着对一旁的静宜女史使个眼色,静宜女史会意,没过一会儿,便捧出一只削金红漆盒子。
“都是小玩意,你拿去玩吧。”
玲珑不敢打开去看,出宫后,坐在马车上,她才把这只盒子打开,原来里面是各色石头,祖母绿、猫眼石、红玛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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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七二章 小狗
晚上,颜栩从净房出来,就看到斜靠在淡紫色素面绣海棠花引枕上的小娇妻,正在那里数石头,眼神是他渴望的柔情蜜意。
可惜看的不是他,而是那些石头。
看到颜栩出来了,玲珑忙把那只削金红漆盒子放到床头的小案上,眼底眉稍都是笑意,一看就是心情很好。她本就生得眉目如画,此时更是流光潋滟,美不胜收,颜栩的心就那么颤了一下。
“过完年就去这些石头镶了吧,给你镶个八宝攒珠的项圈吧。”颜栩挨着玲珑坐下。
“我生辰那天,您送我的那支金镶多宝点翠的丹凤朝阳钗,五皇嫂就试探我是不是母后赏的,我若是再戴只八宝攒珠的项圈,她说不定会一直盯着我的脖子看呢。”
颜栩就笑道:“前年春天,朝廷要修安定河与海河之间的河道,五嫂私底下入股一万两,原以为给官府修河道是稳赚的差事,可没想到第一期工程刚刚完工,便遇大雨,刚修的河坝一夜塌方,这一万两全都打了水漂儿,五嫂又不能张扬出去,只能吃了哑巴亏。这一万两并非是五哥的钱,也不是五嫂自己的私房,全都是她联合几位夫人凑出来的,每人都许了利钱。她这一万两血本无归,只能东挪西凑还了一些,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没过多久就瞒不住了,这几位夫人登门要帐,还把这事告诉了自家夫君,她们的夫君都是朝廷命官。这件事很快就传到御史耳中,有御史在朝上字字血声声泪控诉五哥和五嫂贪墨朝廷治理河道的银子,说到恨处,还要撞柱子,好在有太监拉着这才没有撞成。父皇盛怒,停了五哥的岁俸。”
“啊,这种稳赚的生意怎么会全亏了呢,一定是有人故意坑了五嫂,一场大雨就能冲得塌方,想来用工用料全都有问题。”玲珑问道。
颜栩赞赏地摸摸玲珑的鬓发。果然是金家的女儿。一语中的。
“五哥被罚了岁俸,和五嫂吵了一架,五嫂气得大病一场,病好后才知道安定河修河道的工程里。二哥和七哥占了大股。她亏了一万两。二哥七哥却赚了七八万两。也就是说,她被他们给坑了。”
玲珑早就知道五皇子宁王颜栴和二皇子七皇子不睦,可宁王妃顾巧言却不敢对付自己的长姐顾笑容。每每遇到七皇子妃顾可盈,姐妹二人便是一番唇枪舌箭。却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难怪五嫂看着我的发钗全都眼热,想不到他家这么穷。”玲珑叹息。
颜栩就笑:“你怎么知道他家穷啊,一年的岁俸也没有多少,伤不到筋骨。”
玲珑唉声叹气:“五嫂什么都不知道,就拿了一万两入股,这不摆明是要做冤大头的。这样的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就不信她只让人坑过这一回,咱们不知道的可能还多着呢,再大的家业也禁不住这个赔法。”
说到这里,她像对自己又像是对颜栩说道:“以后可要当心了,若是五哥五嫂找咱们借钱,或者拉咱们入股,千万要小心,最好躲得远远的。”
颜栩哈哈大笑:“五嫂既然眼热你的发钗,你又是金家女儿,她肯定认为你的私房钱很多,年纪小不懂事,说不定就快要拉你入股了。”
玲珑张大了小嘴,颜栩连忙给她合上,财迷都怕被人借钱,眼前这个就是最好的例子。
颜栩真的没有猜错,没过多久顾巧言便登门拜访,怂恿玲珑入股一起做生意,不过这是后话。
临近年关的前几天,从栖霞山行宫抱来的小狗终于到了,果真如颜栩计划的那样,他抱着可怜兮兮的小狗刚踏进永华宫就被嫌弃了,皇后娘娘连打喷嚏,直接就把她那宝贝儿子连人带狗轰出去了。
颜栩出了永华宫,没有停留,立刻回府。见他走了,静宜女史忙让人敞开窗子打扫卫生,皇后叹口气:“不用麻烦了,本宫哪有那么娇气。”
中气充足,哪像是狗毛过敏打喷嚏的。
见静宜女史有些惊讶,皇后便道:“十二肯定是知道本宫对狗毛敏感,这才打着本宫的幌子抱狗回来,他若是想讨本宫欢心,少去打架就行了,哪用抱狗啊。这狗就是给他那小王妃抱来的。太子当年说是要给本宫寻莲瓣雪兰,放着云南送的贡品不去找,偏要去冒家的花房......唉,大的是这样,小的也是这样。”
......
珏音雅居里一片欢声笑语,刚抱来的小狗已有半岁,金黄的毛发,从脖子下面直到尾巴却是白色的,尾巴卷起来,像一朵白芯金瓣的大菊花。小狗的耳朵耷拉着,稍有动静便挑起来,一双大眼睛分外灵动,总像含了一汪水,小鼻头又黑又翘,湿漉漉的,四只小爪子毛茸茸的,还有肉垫。
陈枫和施萍素也都过来了,就连陈枫也忍不住去逗弄小狗,施萍素还带来了肉干,那小狗在行宫里一直是有专门的太监养着,训化得很好,很是聪明。吃了一块肉干,便一直看着施萍素,可怜巴巴的,想要第二块。
玲珑就让丫鬟给小狗量尺寸,趁着还有两天,给它做身新衣裳过年穿。施萍素便抢着让翠侬给小狗量了尺寸,笑道:“快过年了,您屋里的姑娘们少不得要忙起来了,就我这么一个闲人,我还没给小狗做过衣裳呢,王妃可要让我试试。”
玲珑笑着应了,陈枫就冷冷的哼了一声,鄙夷地瞥了施萍素一眼:“呵呵,真是能者多劳,我可没学过给狗缝衣裳,比不上施姐姐。”
施萍素依旧温婉地笑着:“也不知小狗的衣裳都有些什么讲究,我就胡乱做一件,你们别笑话我才好。”
玲珑见状,便道:“狗衣裳哪如人的那么复杂,只要把肚子那里留出来,别让它尿到衣裳上就行了。”
说着,她就让杏雨领着翠侬去挑料子,没过一会儿,翠侬就拿了几块五颜六色的布料回来,都是缝衣裳时余下的布头。
陈枫的乳娘苗嬷嬷见陈枫又和施萍素别了苗头,就凑趣道:“每次做衣裳总有些布头余下来,东一块西一块的,也只能缝些荷包帕子的,这下好了,再有布头就给这小狗留出来缝衣裳用。也不知道小狗穿不穿鞋的,若是王妃不嫌弃婆子笨手笨脚的,婆子就帮着二夫人给小狗纳双鞋子。”
一旁的陈枫气得脸都红了,只觉得苗嬷嬷丢尽了她的脸,没等玲珑说话,她便抢着说:“你不是还要帮我给王爷做衣裳吗?哪还有空,谁有闲功夫就让谁去做,你抢这个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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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七三章 封诰
方才还是欢声笑语的东次间里顿时静了下来,屋里烧着地龙,暖洋洋的,可此时的空气却像是结了冰。
陈枫这番话太难听了,施萍素涵养再好,也是面红耳赤,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却强忍着没有滚出来。
苗嬷嬷面如土色,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玲珑笑笑,对红绡道:“给我剥个福桔。”
......
到了下午时,陈枫和施萍素的封诰终于到了。她们二人是十月底抬进门的,到了年根底下,这封诰才下来。
玲珑笑着对她们道:“如今有了封诰,大年初一,你们随我一起进宫吧,既是给父皇母后和各宫主子拜年,也正好谢恩。”
两人行礼谢过。玲珑又对海棠道:“你拿我的牌子亲自去趟芷园,请花雕姑姑过来,看看尚衣局送来的衣裳头面可还齐整,若有不够的,就从我库里拿上,若是我库里也没有的,就去东府找大太太,请她帮帮忙,快点配齐了。”
外命妇封诰之后,并非都能进宫,除了三品以上的,其他命妇十年八年也没有按制大妆的机会。
亲王孺人正五品,尚衣局会有对应的衣裳送过来,但不会像对王妃那么齐全,其他的都要自己按制配上。眼下到了年根底下,大年初一进宫时就要用上,也是急了一些。
玲珑口中的大太太,就是她的大伯母聂氏。聂氏做着内务府的生意。外命妇们需要的东西,找她准没错。
施萍素忙又谢过,陈枫也谢了,可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金玲珑真是上不了台面,几句话就要搬出她那做商贾的娘家,别人要避讳还来不及,她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娘家是干什么的,也真是给王爷丢脸。
玲珑瞥她一眼,假装没有看到。对杏雨道:“你也别闲着。去给两位夫人把进宫要送的礼品和封红准备出来。”
杏雨笑着应了,转身出去,没过一会儿就回来,拿着单子念给玲珑听。
“两位夫人进宫用的封红。十支福字钗。是给各宫女史和大宫女的。另外每人备了十份上品的,用两颗实心纯金的吉庆有余,十份一两银子的中品富贵花开。二十份八钱银子的岁岁平安是是那些小太监小宫女。”
玲珑听了便看向施萍素和陈枫:“两位妹妹看看,这些可还够吗?”
施萍素连忙跪下,眼中含泪:“妾身什么都不懂,多亏王妃想得如此周全,妾身谢过王妃,也谢过杏雨姑娘。”
陈枫这次倒是没有傲娇下去,也像施萍素那样行了全礼。
玲珑便道:“好了,你们也别在这里陪着我了,都去准备准备吧,你们以前都进过宫,宫里的规矩我就不用教了。”
施萍素便对陈枫道:“妾身也只进过一次宫,胆颤心惊的,那些规矩都忘了七七八八,陈妹妹若是不嫌我笨,一会儿我去你屋里再学学,你看可好?”
施萍素并非秀女,她是皇后娘娘另外召见的,也只是进宫一次,但陈枫不同,她以前常去宫里探望陈嫔,陈嫔小产后,她更是在宫里陪陈嫔小住。说起宫中的规矩和各种礼仪,就是玲珑也不如她懂得多。
见施萍素这样说,陈枫微微一笑:“好啊,施姐姐是誉满京城的才女,我就献丑一回。”
话里话外,都在嘲讽施萍素才女的名头。你是才女如何,不也要舔着脸给只狗做衣裳?
玲珑假装什么都没听出来,带着她的宝贝狗去逸明轩看望小十七去了。
路上,杏雨就在那里嘀咕:“真是一样米养两样人,焰大奶奶那样的人物,怎么就有这么一个妹子。”
玲珑白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个碎嘴子老太太了,想给我当管事嬷嬷了吧?我看真该给你说门亲事,把你嫁出去了。”
杏雨羞红了脸,快走一步,虚扶着玲珑,嘟哝着:“就知道您会骂我,可我就是想说出来,不说出来我会给气死。她是当夫人的,我总不能去啐她一脸吧,活该让您骂我背后数落主子,可她又不是我主子......我才不嫁人呢,要嫁也要先嫁海棠姐姐,她过了年就十九了。”
玲珑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若是再把她留在身边,就要耽误她的青春了。”
她边说边把从山东来的几个陪房连同李升都想了一遍,可这些人大多都比海棠年纪小,李升倒是年纪相当,可就怕海棠看不上他。海棠宁可铰了头发做姑子,也不给三老爷四老爷做姨娘,这姑娘心气是很高的。
逸明轩是五进的宅院,葛氏和宫里的几个宫女住在第二进,院子里种着几株小松树,前几日刚下过雪,松枝上还压着积雪。
浮苏带着四个丫鬟住在第三进的院子里,这座院子比起葛氏住的那间要热闹,几株梨树虽没到花期,却在光秃秃的树枝上绑了红艳艳的绢花,比梨雪压枝时更多了一番喜气。玲珑莞尔,浮苏姑姑最是细致,就连暂住的院子也打理得别有情致。
第五进是后罩,住着几个贴身服侍十七的小太监,都是刚从中路调过来的。
小十七住在第四进院子里,这座院子种着几杆翠竹和几株梅花,即便是严冬季节,也是绿叶红花,生机勃勃。
玲珑就记进颜栩说过要把逸明轩留给儿子的事,忍不住抿嘴笑了。以前倒是没有察觉,现在一看,这座院子还真像是给男人住的,就连各处挂的帘子也是除了淡蓝就是青绿,没有半分胭脂色。
颜栩只说把逸明轩给儿子住,却没说过生了女儿住到哪里,晚上见到他一定要问问。
听说皇嫂来了,小十七飞奔着跑出来,身上只穿件夹棉小袄,浮苏拿着件狐皮披风在后面追着,边追边唠叨:“这大冷的天,就这么跑出去,您也不怕冻着,刚才在屋里还喊热,脱了一件又一件,您就不能......”
玲珑就笑了,自从她识破颜栩身份,重又见到浮苏以后,浮苏和她之间就像隔了一层,再也不像当年在浚仪街那样了,有恭顺,有尊重,却再也没有唠叨了。
直到现在,她才真真正正感觉到,浮苏姑姑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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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七四章 除夕
“皇嫂,小狗取名字了吗?”小十七把小狗举过头顶,小狗发出低低的哼哼声,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害怕。
“得得。”
“什么?”小十七歪着脑袋看着玲珑,显然,这种叠音读出来有些古怪。
“它的名字叫得得,怡然自得,洋洋得意的得。”玲珑笑道,这名字是她取的,颜栩听到后满脸嫌弃,差点吐糟她没文化。
“不好不好,这名字不好听,我给它取个名字吧。”小十七把头摇成拨郎鼓。
“皇嫂觉得这名字很好听。”
“还是叫霸道吧。”
“它是母狗。”
“那就叫如花吧......”
噗!
小狗当然还叫得得,小十七为此撅了整天的嘴,直到葛氏带着秋白几个来向他磕头辞行,他才笑逐颜开。
从宫里来的人,过了大年初五便要回去了,玲珑给葛氏打赏了十两银子,其他几人每人五两,让她们去了东路和那边的宫女太监们一起过年。
小十七从始至终没说过秋白虐待他的事,他不说,玲珑也没有问。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年夜饭摆在明远楼。
玲珑坐在颜栩的下首,小十七则坐在玲珑身边,施萍素和陈枫也依位次坐了。
颜栩就凑在玲珑耳边低声说:“还是冷清了,什么时候你多生几个孩子年夜饭才热闹。”
他的声音很低,除了玲珑没人听到。可众目睽睽下,王爷和王妃窃窃私语却是都看到的,他说话的时候嘴边含笑,玲珑却是面色绯红,分明就是耳鬓厮磨的样子。
施萍素慌忙低下头,看着面前的珐琅掐丝小碟,陈枫却是面色惨白,年夜饭吃了不到一半,她便说胃口疼。
玲珑便对苗嬷嬷道:“你们快扶陈妹妹到那边歇着,再让厨房煮碗白粥端来。”
颜栩显然心情很好。见小妾不舒服。便道:“若是疼得紧了,就把御医请来看看。”
陈枫含泪摇头:“妾身就是老毛病,没有大碍,我不防碍王爷和两位姐姐的雅兴了。我回绿荫轩守岁。您看行吗?”
颜栩笑道:“一会儿我和小十七还要放烟花。你不看吗?”
闻言,玲珑飞快地瞥了一眼颜栩,没有想到颜栩却正看向她。倒像是说错话怕她生气一样。
玲珑连忙把目光移开,对陈枫道:“就是啊,大过年的,你回绿荫轩多冷清啊,就留下一起看烟花吧。”
无论颜栩的那几句话是真情还是客套,听在陈枫耳中都是中听的很,她也没有离席,只让丫鬟去给她端白粥。
白粥端来,施萍素亲手给陈枫盛了端到面前,没让丫鬟动手,她又亲手给陈枫布了几道清淡小菜。
玲珑在心里暗自摇头,不说别的,只是为人处事上,施萍素就甩了陈枫一大截。
见陈枫不再喊着胃疼,她便笑着道:“京城这里都是大年初二回娘家,你们都还是进门的第一年,想来都很想家,今年就破例一回,初二也回娘家吧,只是要在宵禁之前回来,无论如何,规矩不能破。我昨日已经让人给你们的娘家送了口信,陈妹妹的娘家在真定,离得远些,口信是分两处送的,一处送到真定,一处送到金大奶奶那里了,施妹妹的是送到家里,初二一早,你们的娘家人会来接你们回去。”
大家初二是女儿回门的日子,但却不包含做了妾室的,除非是娘家主动来求,大妇是否让她们回去,还要依人而定。
听说玲珑大度地让她们回娘家团聚,施萍素连同高嬷嬷全都要跪下谢过,玲珑笑着阻止,她们还是行了福礼。
陈枫也谢过,但眼中却是难掩的失落,这丝失落直到用过年夜饭一边守岁一边看烟花时,还没有消逝。
颜栩当然没有看到陈枫的失落,他和小十七带着一群小太监在园子里放烟花,这些烟花都是从浏阳送来的,火树银花,把珏音雅居映照得瑰丽灿烂。
园子里挂满大红的宫灯,明远楼上的窗子全都打开了,妻妾三人带着丫鬟婆子们从窗子里探出头去,看着此起彼伏的焰火又惊又喜,赞不绝口。
玲珑也是下午时才知道,颜栩买烟花的银子竟然花了五千两!
想到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只留一道华丽的影子,玲珑就心疼得不成不成的。
她有些责备地看向明远楼下正在和小十七放烟花的颜栩,烟花腾起,把四周照得雪亮,颜栩更抬起头来,看着从明瓦窗子里探出头来的那群莺莺燕燕。
他的脸上都是兴奋,目光灼灼,就像个正在耍宝的孩子。
这一刻,她释然了,扬起手里的帕子冲他挥了挥,巧笑嫣然。
颜栩就更加高兴起来,身形纵起,腾空而起,将一枚烟花挂到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顶端。
施萍素和陈枫都是头回见到颜栩露出这一手,两人先是惊讶地张大樱桃小口,接着便是激动得花容失色......
玲珑叹口气,你是要显摆,可别把这两位真正的大家闰秀给吓着才好。
树下的太监们大声叫好,说时迟那时快,颜栩已将烟花点燃,他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落到地上,还不忘回头向明远楼上看了一眼,明晃晃地在显摆。
玲珑忍不住笑出声来,明明能直接从树上跳下来,他还要在半空中翻个跟头,你要多臭美啊。
小十七更是猛拍巴掌,小手都给拍红了,十二哥真厉害。
陈枫激动不已,脸上写的都是爱慕,早就听说他是文武双全,今天才真的看到,那份风姿真是无人能及。
就连施萍素也是目光闪动,她和陈枫一样,都没见过这样的颜栩。
正在这时,烟花的芯子燃烬,砰的一声,彩光乍起,只见一条长长的彩练从树顶洒下,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七彩的光韵拼成四个字: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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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七五章 初一
那夜,小十七玩到眼皮快要合上,还是舍不得睡觉,可他明天一早还要跟着兄嫂进宫,二更天,颜栩便让太监们把他抱回逸明轩。
放完烟花,颜栩还是意犹未尽,又想拉着妻妾三人划拳,陈枫和施萍素胀红了脸,人家不会。
“王爷,要不咱们行酒令吧?”施萍素提议。
颜栩就有点烦了,别那么酸好不好。
见他有些不奈烦,玲珑便道:“那就玩投壶吧,这个都会玩,投不中的就罚吃酒。”
颜栩却噗的一声笑出来,可能是顾忌有妾室在旁边,他迅速收住笑容,却意味深长地看一眼玲珑,看得玲珑不明所以,也不知自己哪里说得不对。
施萍素就附声道:“好啊,王妃的主意真好,妾身在娘家时每逢过年,也和堂姐妹们玩过投壶。”
陈枫刚要开口,颜栩却道:“不玩了,本王倦了,时辰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这下子连玲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玩兴大发的是他,要回去睡觉的也是他。
离开明远楼,回到内室,小丫鬟们捧着铜盆进来,玲珑服侍了颜栩净面漱口,刚把小丫鬟们打发出去,水红的福字门帘放下,颜栩便从后面抱住了她的纤腰。
“您不是倦了吗?”玲珑问道。
颜栩就在她背后低声笑了:“借口而已,我就是想回来和你一个人玩投壶。”
玲珑让他弄得无可奈何:“两个人玩投壶有什么意思,人多了才好玩。”
颜栩就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玲珑的脸顿时火烧火燎,天啊,这人要有多么不要脸啊!
“您玩过?”她问道。
颜栩的耳根红了:“我当然没玩过,所以才想玩。”
“这都是谁教您的?”颜栩再是贪玩,他也是堂堂皇子,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是精挑细选,他年纪又小,那些玩伴们再是不堪,也不敢教他这个。
“我在军中时听那些军官们说的......你若是不高兴我再也不提了。”
玲珑狠狠瞪他一眼。拍开他的狗爪子。整晚都没有理他。
她发誓,以后她若是再主动提出玩投壶,她就是猪变的!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便起床,带上小十七和两名妾室。颜栩便带了小十七先去了相国寺。玲珑则随后带着两名妾室进宫。
这也是自立朝之年便定下的规矩。每年的大年初一,皇帝带同皇子皇孙、勋贵大臣,先到相国寺祭神。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然后皇帝和皇子皇孙们便到太庙,祭祀列祖列宗。
祭祀之后,靖文帝便带着诸位皇子和皇孙回宫,凡在京的勋贵和五品以上官员都已侯在太和殿的广场上,行拜寿大礼。
之后,靖文帝还会赐春挥给勋贵及重臣,待到拜年结束,就已是下午。
玲珑带着施萍素和陈枫先去了永华宫,永华宫外排着长队,都是来进宫拜年的命妇们。玲珑和几位亲王妃是排在最前面,施萍素和陈枫只能排在后面。她们的品级比较特殊,对于普通的外命妃而言,五品应是宜人,七品以下才是孺人,可她们却是五品的孺人,这也是官员妻母与亲王妾室的区别。
玲珑给皇后的年礼是她亲手绣的百福图,用的是难得一见的双面绣。
皇后让静宜女史呈上来,看得极是仔细,笑着道:“真没想到,你这孩子还做得一手好绣活儿,静宜,你让人把这百福图裱了镜屏,摆到我的书房里。”
坐在一旁的秦太妃便笑道:“皇后娘娘,你看这孩子的手生得多好,一看就是有福的。”
皇后就让玲珑伸出手来给她看,果然是双好手,她便对身后的大宫女道:“静宛,去把莹玉膏拿些赏了她。”
玲珑从里面出来时,正看到九皇子妃顾解语正和一个女子说话,那女子背对着她,待到玲珑从她身边走过时,她忽然转过身来瞪着玲珑,把玲珑给吓了一跳。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顾嫣然。
“睿王妃,好久不见,过年好啊。”顾嫣然的声音客气而又疏离,还带着一丝莫名的冷意。
玲珑是直到成亲之后才从花雕那里得知,顾嫣然对她和颜栩的亲事很不满意,曾经几次三番到皇庄找过颜栩,就因为这个,不但颜栩来气,就连皇后娘娘也不高兴。
所以玲珑从没有想过她和顾嫣然之间有过竟争,如果她和顾嫣然不对眼,也是因为顾锦之。
顾锦之要求娶,顾嫣然认为金玲珑配不上自己的哥哥。
其实玲珑也只猜对了一半,在玲珑和颜栩没有成亲之前,顾嫣然确确实实是没有别的意思,她就是认为玲珑配不上顾锦之,所以才会看金玲珑不顺眼。
但当玲珑和颜栩的亲事尘埃落定,她才发现,她已经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她变成了被皇家嫌弃的女子。
状如弃妇!
因为在此之前,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要嫁的是十二皇子。
但当圣旨下来,成为睿王妃的那个人却不是她这个天之娇女,而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子,金家五小姐。
无论顾嫣然如何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嫁给不能人道的皇子,她在别人眼中,也已变成被皇家弃之不用的女人。
就连她的家人也这样认为。
她的生母孟氏哭得呼天抢地,在被皇后训斥之后,孟氏便亲手打了她两记耳光,先是把她在府里禁足,之后又送到庄子里小住。
顾嫣然是快到过年的时候才回来的。
回到京城她便发现,她还不如在庄子里呢,以前围在她身边的那些名门闰秀公卿之女却都远远避开,就连和她交好的几位公主和郡主也借口过年太忙没有见她。
以前甘家两位小姐常邀她过府,过年的时候更是早在腊月里就约好正月过府听戏,可现在直到昨天,她也没有收到她们二人的帖子。
她终于明白,她已经被京城的贵女圈弃之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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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六章 百鸟朝凤
顾嫣然不是命妇,她是跟着镇国公夫人孟氏进宫的。而孟氏惟恐被人指指点点,原是不想带她来,但顾嫣然坚持要来,孟氏拗不过她,只好带她同来。
别说是进宫拜年这样的盛事,就是各府的小宴,顾嫣然也已经很久没有参加了。她是个爱出风头的小姑娘,又是京城闰秀中的佼佼者,现在这种境况是她无法忍受的,所以她要出来透透气,即使是被人嘲笑,她也要站在金玲珑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金玲珑不过是捡了一桩她不要的亲事,一桩可笑的亲事。
和十二皇子做假凤虚凰还不够可笑吗?
看到金玲珑时,顾嫣然微微一怔。
和顾家的几位王妃如出一辙的真红色纻丝直领对襟大袖衫,深青织金云霞凤纹霞帔,饰金坠,头戴九翚四凤冠。
还是初雪般光洁晶莹的皮肤,圆润的鹅蛋脸,明澈如水的杏眼,娇小饱满的樱唇......可不知为何,顾嫣然就觉得眼前的小姑娘陌生起来。
以前的金玲珑,虽然娴静沉稳,但带着青涩,像朵娇娇嫩嫩的小花。而现在,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眉梢隐约透出的妩媚,举手投足轻灵隽秀,而那份从容淡定的气度更让她凭添了几许贵气。
她不是应该如怨妇般魂不守舍,期期艾艾吗?
她为何就像是雨后的新荷,清新亮丽?
究竟是哪里错了?
出了什么事?
顾嫣然描画精致的俏脸上难掩惊讶,她来不及多想。便听到金玲珑含笑对她说道:“......原来是顾七小姐,还真是许久不见了。”
眼前的顾嫣然看上去并不太好,以前的顾嫣然盼顾间有着寻常女子不敢表露的骄矜,如同飞上枝头的彩凤,艳丽夺目。而如今虽然明艳如初,但眼中少了以前的骄矜,多了几分不甘,就像是一朵强自撑在枝头的玫瑰。
她不想就这样放过金玲珑,正要再说几句,就见一位穿着五品命妇礼服的少妇走过来。拉起金玲珑的手。笑盈盈地道:“我明天一早就回去,先去东府,用了午饭再去西府看祖母和三叔,你呢?”
这少妇说到这里。似是才看到正在瞪着她们的顾嫣然。连忙行礼。歉意地说:“你看我这眼神,扰到你们说话了,这位小姐是......”
玲珑便微笑着介绍:“大堂姐。这位是镇国公府的顾七小姐;这位是我大堂姐。”
当初顾锦之看上金玲珑时,顾嫣然早就把金家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听到玲珑称那少妇“大堂姐”,便知道这就是金家大姑娘金璇玑,她的夫君是董冠清的堂弟董廉。
她微微点头:“无妨,我也只是和睿王妃打个招呼,你们姐妹慢慢聊。”
说完,她便转身和顾解语一起离去。
看到她的背影,璇玑拍拍胸口,抱怨地对玲珑道:“你啊,就是不长记性,下次看到她就绕着走,免得她再算计你。”
当日灯市大街的事,金家人都知道,璇玑显然是过来给她解围的。
玲珑便问:“祖母来了吗?”
金二老爷和金三老爷都是五品官,金老太太是有封诰的,以前她在江苏,金二太太在任上,金三太太冯氏又有病,因此,金家女眷从没有参加过大年初一的朝会,去年金老太太虽然到了京城,但因是初来乍到,过年时也没人通知她进宫。
但今年就不同了,做了皇亲国戚,早在腊月二十五,就有太监到西府通知了,若是金三太太依然抱病,那么金家老夫人是要依制进宫的。
璇玑扬扬下巴,玲珑便看到排在最后面的金老太太。
她正要走过去,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位身材高挑,超一品大妆的美妇。
冒夫人。
虽是一年没见,但冒夫人美貌如昔,身姿挺拔,英姿飒爽,她在一群命妇旁边走过,如鹤立鸡群,光彩照人。
璇玑显然是认识冒夫人的,她和玲珑一起给冒夫人行礼,冒夫人停住脚步,瞥一眼玲珑,却对璇玑道:“你母亲可好?替我向她拜年。”
璇玑恭顺地答应,冒夫人便身姿如松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和玲珑说一句话。
璇玑便道:“冒夫人不爱热闹,可能是还不知道睿王爷新娶了一位年轻漂亮的王妃呢。”
玲珑笑得毫不在意,随口道:“也是呢,我进宫都没有见过她。”
话虽如此,可她知道,冒夫人一定是还记得她的。
但是见到她为何连最基本的寒暄都没有呢?
即使是冒夫人真的不记得她是谁,那放下她这身亲王妃的行头不说,就是普通的长辈看到有晚辈行礼,也会客套几句啊。
自从那次在灯市大街偶遇,玲珑打从心眼里想和冒夫人亲近。活了两世,冒夫人都是她欣赏的那种女子,洒脱磊落,善恶分明,爽朗大方。
可是人家不想搭理她。
上次在金家东府也是这样,明知道她来了,可当她过去时,冒夫人已经走了。
玲珑就有些郁闷,和金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又和璇玑的婆婆,董家二夫人寒暄几句,就见海棠走过来,玲珑使个眼色,主仆二人走到汉白玉雕龙立柱后面。
“三夫人方才见了陈嫔身边的大宫女,说了好一阵话;二夫人倒是一直安安静静地等着召见。”
玲珑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就见永华宫的静宜女史领着两名小宫女走过来。
她笑着行礼,静宜女史倒像是专门来找她的,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让我问问睿王妃,那只小狗养着可好?是想一直养着,还是养一阵再送回来?”
玲珑心里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在这大朝会百鸟朝凤的大日子里,皇后娘娘专程打发身份贵重的静宜女史来向她打听小狗的事?
皇后娘娘是不能养狗的,她对那只小狗根本不会在意。
那她让静宜来问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在殿内她为何不问?
养狗?
小狗?
小......
玲珑脑中灵光一闪,她忽然明白了。
“劳烦女史为妾身转告母后,那只小狗虽然还小,但很聪明,孩儿想先养上一阵子,是不是能养熟还不敢说,最起码也要让它不咬人了才行,孩儿有不懂的,还请母后随时指点。”
静宜女史闻言,微笑着转身而去。
玲珑长抒了一口气。
这宫里真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太费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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