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 摊牌(书香迷恋和氏璧加更)
清晨,春霖和润儿服侍玲珑梳洗,无论春夏秋冬,她都有早上开窗换气的习惯。菱花窗子打开了一扇,冰冷的空气迎面而来,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杏雨掀了帘子进来,使个眼色,春霖和润儿又给玲珑整整衣裙,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玲珑问道:”绿荫轩那边有消息了?“
杏雨笑着道:”今天王妃可以省事了。“
省事?那就是不用验元帕了,好吧。
玲珑索性对杏雨道:”你打发小丫鬟去绿荫转传话,就说今天不用她们来请安了,以后也不用每天过来,逢五逢十再来吧。“
杏雨皱眉:”您不让她们来请安,这不是惯着她们吗?怎么也要让她们整日给您端茶倒水才解气啊。“
玲珑白她一眼,笑道:”我才懒得和她们生气,有那个闲功夫我还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呢。她们不来请安,我落个清静,我又不缺丫鬟,不用让她们服侍,横竖也就是把绿荫轩给她们了,她们要是不安生,就在那里可劲儿地闹,我眼不见为净。“
杏雨想了想,扁扁嘴:”那倒也是,您在珏音雅居过您的舒服日子,管她们干啥?“
玲珑在妆匣里挑了朵鹅黄色绉纱绢花插在发髻上,和她身上鹅黄色的夹袄很相配。杏雨又给她发髻一侧插了柄象牙面镶翡翠的梳篦。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们的轻笑声,杏雨扬声问道:“谁啊?”
夹棉帘子挑开。海棠和喜儿从外面进来。海棠指着喜儿对玲珑道:“这丫头又得好处了,我正让她拿给王妃看呢。”
见玲珑看向她,喜儿便笑嘻嘻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金戒指:“这是二夫人屋里的翠侬给的,昨儿个还替二夫人给我一个大封红,足有八钱银子呢。我让海棠姐帮我存着,她不肯。”
海棠啐道:“谁给存啊,上次给你存了一两银子,你隔三差五找我要,把一两都要完了,你还要。活该我帮你存钱。还又搭了一吊铜钱给你。”
海棠的话把屋里的人都给逗乐了,喜儿喜欢吃零嘴儿,隔三差五让人帮她从外面买零嘴儿,她的银子都买了零嘴儿吃掉了。
玲珑笑完。正色道:”你和二夫人的丫鬟说了些什么?“
喜儿就看向海棠。海棠面色平静:”王妃不要生气。奴婢自作主张,把王爷昨日要水的事传出去了。奴婢知道这不是王爷和您能做主的事儿,可奴婢还是想着让绿荫轩那边硌应硌应。“
玲珑暗自打量着海棠。海棠是所有丫鬟里最沉稳的,她有心计却不张扬,见人只说三分话,这样的一个人,这次却做了一件这样轻狂又大胆的事。
她不动声色,沉声道:”王爷贵为皇子,府里能的正妃和次妃,是娶是纳都不是他能做主,更不是我能非议的。你们几个都是跟着我从娘家来的,我知道你们心疼我刚成亲就要给夫君纳妾,可这规矩不能破,像今天这样的话,以后谁也不要再提了。该传早膳了,都出去吧。“
海棠和喜儿对望一眼,两人心知肚明,王妃没有反对她们的做法。
玲珑想了想,对杏雨道:”你再去我的嫁妆里挑上些尺头,两位夫人每人四匹,若是没有合适的,就让鑫伯从我那间布庄子里选了送过来。“
把所有人打发出去,早膳也送过来了,玲珑刚在桌前坐下,颜栩便过来了。
他显然是刚刚练过拳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玲珑给他用热帕子擦了,他坐下用早膳。刚刚拿起乌木镶银的筷子,便想起一件事来。
”你怎么大清早就往绿荫轩里送东西?“他刚才回来时,正好撞见杏雨带着几个小丫头搬着绸缎往绿荫轩去。
玲珑白他一眼:”她们都是母后选的人,您碰都不碰,我却要给您善后,总要哄哄人家吧。“
这老婆当得真窝囊!
颜栩的脸色垮了下来,放下筷子,把手盖在玲珑的手上:”你都知道了?“
玲珑叹口气:”为了给不验元帕找个合理的理由,我免了她们每日问安,改在逢五逢十了。“
颜栩的耳根红得像要着火,他忽然握住玲珑的手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这下你放心了?不用担心有庶子庶女,生不出的......”
睿亲王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几句话说出来的,他以为玲珑全都知道了,他正以为他表达得很表楚,可惜......
可惜玲珑理解错误!
她以为这人的神经病又犯了,所以她没把这个话题引申下去。
颜栩窘得恨不能把脸藏起来,没有什么事,是比在自家媳妇面前承认自己不行更难堪的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可当成亲以后,这件事就变得很难说出口。
玲珑不说话了,可他还想解释,他不能让自家娘子误会。
她还小,对这种事原就是一知半解,现在和她说清楚,也免得她以后为难。
“她们两边我都去过了,也算是完成任务。以后你也不用安排她们侍寝,我若是想去,就会直接过去。不想去的时候,就留在你这里。还有,你也不用给我用药,或者再添侍寝的人,我不是不行,是只和你才行。”
玲珑愣住,这次轮到她窘了,她的脸皮远比颜栩要薄了些,她不但耳根红了,脸也红了。
于是接下来,睿亲王和睿王妃谁也不说话了,两人埋头喝粥,恨不能那碗粥永远也喝不完。
喝不完就可以不抬头了,不抬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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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说实话,我今天才知道白色情人节~~~~今天看到微博上整页的刷屏,我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节日,我要多奥特!
(未完待续。)
第三一八章 洗三
又过两日,金家东府传来喜讯,焰大奶奶陈氏生下一位小姐,只有五斤。
陈氏的预产期在上个月,但却一直没有动静,足足晚了一个月,大伯母聂氏担心有事,请了几位千金科的大夫和稳婆在府里候着,却没想到昨天夜里陈氏忽然发作,小小姐是天亮时落地的,顺风顺水。
虽说孩子瘦了些,好在母女平安,玲珑闻讯很高兴,立刻让人给绿荫轩的陈枫送了信,又拿了银子,让长安到金玉楼去兑了几个洗三礼用的“长命百岁”金馃子。
都准备好了,她又有些犹豫,陈枫是大堂嫂的胞妹,按理说洗三礼时,陈枫是要去的,可若是由她带着陈枫过去,大堂嫂是未来的宗妇,难免会让亲戚笑话。
她年纪轻,又是刚刚主持后宅,遇到这样的事有些为难,索性给大堂嫂写了一封信,让双喜送到东府。
她叹口气,没有陪嫁嬷嬷,身边又没有能干的媳妇子,真是太不方便了。双喜今年十岁,还能在后宅走动,再过一两年也不能把他留在后宅了。
也不过一个时辰,双喜就回来了,和玲珑猜测得差不多,大堂嫂陈氏不让陈枫过去......
虽是意料之中,玲珑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到了洗三那天,颜栩陪着她去了金家东府。到了东府,璇玑的夫君董廉和琳琅的夫君李越都已到了,金子焰亲自招待三位娇客。男宾们去了宴息处,玲珑担心颜栩那个不认人的老毛病,就让双喜跟着他。自从玲珑嫁进王府,就让双喜常到东西两府送东西送信,这孩子素来机灵,金家的亲戚认识得七七八八。
玲珑见过大伯母聂氏,便到紫云苑看望陈氏。刚进内室,她就被扯住胳膊:“小鬼头,嫁了人就不露面了,今天总算捉住你了。”
扯住她的是四堂姐琳琅。几位姐妹全都在。知道她们姐妹素来交好,这时全都笑起来。
玲珑有些不好意思:“府里没有长辈,我又是刚进门,琐事特别多。早就想出来透透气了。”
陈氏靠在迎枕上。冲她招招手。玲珑脱鞋上炕,挨着陈氏坐下,乳娘把小侄女抱过来给玲珑看。瘦瘦小小的,像只小猫。
陈氏看着她,眼里都是歉意:“五妹妹,让你受委屈了。”
玲珑心里清楚,陈氏所说的受委屈是指的她刚结婚就要给相公纳妾的事,且,妾室之一还是自家妹子。
玲珑不以为然,历来都是皇子妃大婚一个月就要给皇子纳妾的,只是这个妾正好是陈枫,这才颇多尴尬。其实就算不是陈枫,也会是别人,玲珑真的不觉得大堂嫂有何愧疚的。
“我怎会委屈呢,你们看我都胖了。”
她这么一说,琳琅就伸手捏她的脸,她还带着婴儿肥,小脸蛋被捏起一块肉。
众人又都笑起来,帘子挑起来,又有人从外面进来,却原来是金婉和金娴。
金妤没在,这屋里就是金婉和金娴年龄最小,她们给嫂子和姐姐们行了礼,没有上炕,在杌子上坐了,听着几位出嫁的姑奶奶和大堂嫂闲话家常。
琳琅看到她们,嘴角动了动,却终是什么都没说,重又问起玲珑在王府里的事。
金婉在一旁打量着玲珑,见她梳着妇人的发髻,插了支多宝牡丹簪,那簪子用金丝织成一朵牡丹花,花瓣层叠,恣意怒放,花芯是颗指甲大小的红宝石。
金婉咬咬牙,把眼睛移开。
陈氏还在月子里,不能太过疲劳,姐妹们陪她说了会话,便退了出来,在紫云苑的小暖阁里坐了。
玲珑捅捅琳琅,示意她到外面说话。姐妹两人相跟着来到离暖阁不远的一间小厅,那里是婆子们平时用来回事的地方。
见两位姑奶奶来了,几个婆子上了茶端了几碟干果,便退了出去。
玲珑便问:“四姐刚才想说什么?”
琳琅笑道:“你这机灵鬼,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玲珑笑而不语,拿了小锤儿,砸起核桃来。
琳琅便道:“二姐回来了。”
手里的小锤在空中顿了一下,玲珑把小锤放下,用帕子擦了手,问道:“金嫦?她怎么回来了?”
去前出了那么大的事,临江侯府又退了亲,金嫦被仓促嫁给山西运城的周秀才,金家还搭了五百两银子的嫁妆和二百亩梯田。
琳琅压低了声音:“这件事家里长辈怕是还不知道......那周秀才是出名的孝子,侍母至孝,周家原本也有些家业,可孤儿寡母早就所余无几。为了供两个弟弟到京郊的树德书院读书,又把最后的一点家当都卖了。二姐过门后,一家三口就靠周秀才坐馆的每年一百两银子过活,周家没有下人,她陪嫁过去的两个丫鬟要干全家的家务活。二姐在娘家从小到大都是有人侍候的,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就和周秀才吵吵闹闹,周家婆婆年轻守寡,一手一脚拉扯了三个儿子,当然也不会是善茬儿。没过多久,就软硬兼施逼着二姐拿陪嫁贴补两个小叔子在京城的开销,二姐不依,就带着细软和丫鬟们回了京城。“
原来金嫦竟是这样回来的,玲珑吃了一惊,金嫦也真是作死啊。
”她想离家出走,怎么不回江苏,来京城做什么?“她问道。
四婶焦氏已被送回江苏老宅,四叔金春虽然还在京城,但无所事事,整日游手好闲,只是因为怕他回江苏搅事,金赦和金敏才把他强留下来。
金嫦回到京城,金春非但不能给她撑腰,说不定还要算计她手里的嫁妆。
金嫦早就把东西两府的人都给得罪了,祖母金老太太更不会管她。金赦和金敏为了金家的体面,说不定会立刻把她强送回山西。
琳琅摇摇头:”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她回京城做什么呢?“
玲珑问道:”四姐姐,您怎么知道她回京城了?“
琳琅冷笑:”她脸皮也真厚,欺负大姐面慈心软,跑去投奔大姐了,大姐的婆家可是临江侯府的亲戚,这事哪敢声张,她知道我在常乐巷有处小宅子还没有租出去,就找我商量,这会儿金嫦就住在我那里。“
玲珑想起方才金婉打量她时的情景,看样子金婉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她恍然大悟,对琳琅道:”四姐,你要快做打算,金嫦回京城,怕是来找她舅舅的人,说不定还想找她表兄。“
琳琅脸色变了,金嫦是被她表兄焦长兴从府里带走,又送到添香胡同的,这件事虽然隐密,但事关临江侯府,璇玑和琳琅都知道了。
这么说还真有可能,金嫦从婆家跑回来,不去江苏投奔焦氏,却冒着危险跑回京城,这事太蹊跷了。
琳琅气得直跺脚:”大姐怎么这样糊涂,把这么个丧门星塞到我这里,我可怎么才能把她打发了?“
玲珑没有说话,这还真不是大事,她早就不是当年被金嫦欺负的小姑娘。
(未完待续。)
第******章 西洋怀表
做完洗三礼,回府的路上,玲珑问颜栩:“您没认错人吧?”
颜栩却道:“你那个小厮倒是机灵,再过两年,让他到中路来吧。”
睿亲王虽然不认人,可也知道双喜就是甜水巷里拿他银子给他跑腿的小孩儿。
玲珑很高兴,爽快地答应了,从山东来的这四个人,连同李升,都对她忠心耿耿,如果有机会,她想给他们寻个好前程。
能到中路,那日后即使没有官身,也能有个世袭的军户官籍。
她笑着谢过颜栩,颜栩就问起二堂兄金子焕的事。玲珑便道:“二堂兄原是九月成亲,可正好和咱们撞上,婚期就改到明年三月,到时咱们要送份厚礼才行。”
颜栩听她说的是“咱们”,显然是已经把他和她连在了一起,心里欢喜,便道:“那是应该。”
他撩开车帘看了看,侧身对玲珑道:“你好不容易出来,我带你四处逛逛吧。”
没嫁时王府时,玲珑常常在夜里跑出来,但那时都已宵禁,无论白天多么热闹的街市,到了夜里都是一片清冷。
听说要四下逛逛,玲珑挺开心,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女子出嫁后能够经常出来走动,但也只限于社交应酬,大户人家的女眷,即便逛街,也是坐在轿子或者车上。
玲珑已经很满足了,她问颜栩:“听说京城里有个专门卖金鱼的地方。”
颜栩道:“你说的是徐家园子,那里都是卖金鱼的。只是现在天气冷了,金鱼不好养,你若是喜欢,等到明年春天,我带你去多选一些......我记得东路有几只大缸,好像养了很多金鱼,那都是多年的名种,养起来容易,明天我让人给你搬到珏音雅居。”
玲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东路,便问道:“听说东路住着的都是宫里来的那些人。那边园子大吗?”
颜栩便道:“早前母后赐了十几个宫女。我让她们都做了丫鬟,你若是嫌她们碍眼,改日我和母后说了,把她们都放出去。”
根本不用问。玲珑也知道这些宫女是做什么的。就是传说中教皇子男女之事的那些人。
不管颜栩有没有睡过那些女子。她也不想让她们留在府里,颜栩既然主动说要放人,那就没必要和他客气。
“好啊。那就有劳王爷去请示母后吧,毕竟都是服侍过王爷的,有娘家的就送回娘家,没有娘家的就许了人吧,多给些嫁妆。”
颜栩在心里暗笑,她还真不客气,连人家的后路都给想好了。
“她们只是服侍我的日常起居,我哪个都没动过,你别胡思乱想。”
玲珑撇嘴,谁知道你有没有动过:“王爷若有使唤惯了的,就留下来吧。不过到了岁数的,最好是放出去,总不能耽误了她们的青春。”
颜栩摇头:“她们都比我大,早就应该放出去了,那索性就全放吧。改日你挑几个略通文墨的,到木樨堂伺候笔墨就行了,至于我的起居,就让太监们来做。”
小两口把这件事说完,马车便驶进一片闹市区,玲珑把车帘掀起一角向外看,见两旁店铺林立,还有摆摊的,甚是热闹。
马车在一间铺子门前停下来,颜栩伸手给她戴上帷帽:“到这家逛逛,说不定有你喜欢的东西。”
这家铺子从外面看不太起眼,招牌上写着锦珍轩三个字。
可进了铺子,玲珑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西洋的自鸣钟,水晶瓶子的香露,七彩琉璃的小玩艺......
这些东西,即使是在玲珑前世的现代,也是只能在博物馆或个人收藏展上才能见到,玲珑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早前都不知道京城里还有这样的铺子,如果知道,她早就来踩点了。
看她目光灼灼,一双大眼睛却看向窗子和用西洋美人画屏隔开的后堂,颜栩暗地里叹了口气。
小贼坯子。
“......你看上什么,只管让人包起来就行了,这是我开的......”
好吧,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啊关键。
这是咱们家自己的,你不用来偷。
玲珑怔了怔,立刻来了精神,看看这,摸摸那,颜栩微笑,她果然喜欢这些玩艺儿。
正在这时,一个高鼻雪肤的男子进了铺子,用蹩脚的汉话问那伙计:“我上个月放在这里寄卖的怀表卖出去了吗?”
那伙计道:“你那只怀表又破又旧,哪有人要,你来得正好,快拿回去吧。”
说着,伙计便在柜台底下的小橱中一通翻找,拿出只珐琅彩的盒子扔到桌上。
玲珑听到他们的说话,好奇地看过去,难怪那人的汉话说得这么别扭,原来是个......这人她见过,就是在天桥上用骆驼赚钱的波斯人!
那波斯人失望地从盒子里面拿出一只怀表,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怀表,放到耳边听了听,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认怀表没有弄坏,这才爱惜地用手帕擦了擦,重新装进那只珐琅彩的盒子。
玲珑的目光却完全被那只怀表吸引了,这是古董表啊,即使是在古代,这也是古董,真正的古董。
她悄悄拽拽颜栩的袖子,小声说:“我想要那波斯人的怀表,您帮我问问吧,顺便再问问那怀表的出处、年份。”
颜栩低声问她:”要不要拿过来先看看......铺子里有崭新的怀表,我不想让你戴着别的男人用过的东西。“
玲珑恨不得剜他几眼,这是古董表啊,你个不识货的,如果是我师父在这里,一定会先我一步把这表买回来。
”好啊,拿来看看吧。“
颜栩便叫过那个伙计,和他说了几句。没过一会儿,伙计便带着那个波斯人走了过来,把那只装着怀表的珐琅盒子交到颜栩手里。
玲珑原本躲在颜栩身后,她穿着翠绿色的披风,戴着帷帽,只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俏脸。
见颜栩从盒子里取出怀表,她便从颜栩身后闪出来,好奇地去看怀表。
那个波斯人起先没有注意到她,见她忽然走出,又不经意地抬起头来,波斯人吃了一惊,张大了嘴巴。
玲珑笑盈盈地从颜栩里拿过那块怀表,目光审视着怀表的每一个细微之处,并没有注意到那个波斯人吃惊的样子。
”你......你是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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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二零章 矢车菊
“混帐!胆敢对王爷不敬!”暴喝,来自旁边的侍卫。
颜栩蹙眉,乌黑深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他瞥一眼侍卫,看向那个波斯人,声音冷淡而又疏离:“你说什么呢,再说一遍。”
波斯人已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学着汉人的样子跪在地上,谦卑顺从:“小人从没有见过像两位这样高贵美丽的人,有失礼之处请您像大海一样包容。”
听他把海涵说成像大海一样包容,玲珑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听到她的笑声,颜栩的脸上有了暖意,对那波斯人道:“这只怀表从何得来,多少年了?”
波斯人恭敬地回答:“这枚怀表来自我在旅途中偶遇的一位阿勒曼尼人,他用这枚怀表和我换取了能吃十天的食物。”
颜栩象征性地点点头,这波斯人说话怪声怪气,什么阿什么的,都是些蛮夷而已,本王才懒得听。
波斯人跪在地上,湛蓝的眸子偷偷瞄向站在高贵男人身边的那个女子,那女子有欺霜胜雪的肌肤,黑宝石般晶亮的眼睛,太像了,简直太像了!
仔细去看,这女子年龄还小,而且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含着笑意,和他记忆深处的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还是有区别的。
只是,她们还是太过相像,乍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人,比天桥上见过的少年更加相像,那少年毕竟是男子,而眼前站着的。却是位少女。
难道真有汉人所说的轮回吗?那位有着一双空空妙手的女子重生了吗?
波斯人走遍五湖四海,多个国家,常年的游历生活让他有着异乎常人的适应能力和意志,也让他比常人多了一份狡猾。
他面色如常地讨价还价,最后,这枚怀表以三十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他摘下头上的毡帽,把银子放在毡帽里,又把毡帽戴回头上,千恩万谢地离开了锦珍轩。
颜栩讶异,对玲珑道:“那人把银子藏到帽子里?怎么想到的?”
玲珑也张张嘴。同样惊讶。这反扒经验也太丰富了吧?
坐在马车上,玲珑拿着这枚怀表爱不释手,颜栩不屑,三十两银子太贵了。不过是个旧物而已。哪值三十两?小娇妻喜欢。志在必得,他总不能连三十两都舍不得掏出来吧,可还是太不值了。
这枚怀表的盖子上是珐琅彩画。画的是几朵淡蓝色的矢车菊,西洋彩绘色彩炫丽,这几朵矢车菊栩栩如生,优雅动人。
表盘四周镶着珍珠和细碎宝石,年代久远,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表盘也有几处磨损,但却因岁月的磨砾更添了韵味。
玲珑越看越喜欢,就差当场揣到怀里贴身戴着了。颜栩就有了几分不高兴,他实在忍不住了,从玲珑手里拿过那枚怀表,嫌弃地说:“西洋蛮夷的物件也只是稀奇而已,又是旧物,你喜欢就当成玩具,不要戴在身上。”
玲珑皱眉,这人老土到了一定境界!
“这是古董啊,这种古董表很难得。再说了,您上次送我的那枚玉蝴蝶不也是旧物?”
颜栩更加不屑:“蛮夷之地有何古董可言,他们的旧物能与我送你的玉蝴蝶相比吗?那枚玉蝴蝶是......总之是价值不菲的古物。“
玉蝴蝶的来历当然不能告诉她,那是本王偷来的。
玲珑抚额,这人真是......无语!
就像是人家西洋人没有历史,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汉人的旧物是文物,西洋人的就是旧货。
好吧,我懒得教育你,我不和你争,免得你生气了,以后再不带我来锦珍轩扫货。
看她不说话了,颜栩以为她不高兴了,又指着怀表壳上的矢车菊问道:”这是什么花?没有见过。“
玲珑道:”这是矢车菊,产自欧洲,大武目前可能还没有种植。“
”什么洲?“颜栩早就知道小徒弟对于古物有些见识,没想到她对西洋的东西也很精通。
”是欧洲,在地球的另一面,和大武隔得很远。“
”地球?“
玲珑又抚额,她怎么忘了,这年代还是天圆地方,她还是不要再教育他了,反正就算他相信了,也没有什么用,难道还要去环球游行吗?没有圣旨,亲王不能离开京城百里以外。
“这种花产自西洋,长在田野里,很平凡很耐活的一种花,并不名贵,不过我很喜欢。”
颜栩笑了,把她搂到怀里:“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西洋物件儿,以后锦珍轩到了新货,先让他们送到王府让你挑选。”
玲珑忽然有了种傍大款的感觉,难怪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那么多不同出身的女人前赴后继就想嫁入豪门,原来奢侈的感觉真的这么美。
“王爷,这些西洋货得来不易,您认识很多西洋人吗?”
颜栩微笑:“我不认识西洋人,但这些东西得来倒也不难,都是顺便带来的,也不值多少钱,利润高些而已。”
听他说得很有保留,玲珑没有再问,他们虽是夫妻,但王爷的产业自有一大群人给他管着,他不想告诉她,她也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颜栩倒没觉得奢侈,一是他没把这些重在奇巧的西洋物品放在眼里,二来这些都是低收高售的东西,总比让她到金玉楼挑首饰更划算吧。
回到珏音雅居,玲珑把从锦珍轩带回来的物件全都放到罗汉床上,几个丫鬟稀奇得不成,都凑过来看。
颜栩又皱眉,女人真是没有见识,不过就是做得瑰丽奇巧而已,哪比得上他那间陈列室里的珍藏。
他借口要小憩,玲珑才和丫鬟们抱着一堆战利品去了东次间,让睿王爷落个耳根清静。
进了东次间,玲珑就让红绡去把双喜叫过来。
双喜来了,玲珑便把他叫到一旁,悄声说:“这几天你和长安到天桥,寻一个养骆驼的波斯人,看他叫什么名字,平日在哪里落脚。”
双喜答应着跑出去到前院找长安,两人去办事不提。玲珑坐在东次间的炕桌旁,摆弄着那枚矢车菊的怀表,沉默不语。
“冷”,她亲耳听到那个波斯人说了这个字。
这是什么?
姓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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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二一章 极品
玲珑虽然叮嘱琳琅早做打算,可琳琅的夫家是科举出身的官宦,和武将出身的勋贵不同,文官之家繁规缛节极多,琳琅想要使绊子把金嫦从她常乐巷的宅子里“请”走,也还要偷偷摸摸。
没想到,她还在那里想方设法,山西运城的周家便到金家来要人了。
和玲珑猜得没错,金嫦的婆婆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她写了书信,请了周秀才在京城的姑母出面,连同几个女眷一起来到西府,正大光明地来金家要人。
听说是金嫦的婆家来人,虽然不知来意,金老太太就是一百个不愿见,她的孙女们一个比一个嫁得好,有嫁进勋贵之家的,还有嫁进侍郎家的,更有做王妃的,什么山西周家,她老人家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可惜焦氏被送回江苏了,周家来的是女眷,总不能让金四老爷自己去接待。
西府里如今帮着金老太太掌事的是梅姨娘,可她只是妾室,没有资格接待姻亲。金老太太无奈,只好亲自接待。
没想到这一见不要紧,金老太太差点又被气晕过去。虽然三个儿子都有功名,可周家打从祖上就是小户人家,周大姑和那几个女眷都是市井女子,说话做事根本不留面子,口口声声说金家教女不严,金嫦上不敬婆婆,下不事夫君,好吃懒做,嫁进来一年肚皮没有动静,反而卷了家里的细软私奔了!
早在当初议亲时,金老太太就知道周家早就没了祖业。全靠周秀才坐馆为生。这样的人家在金家眼里就是家徒四壁。
金老太太大怒:“周家有什么细软,我们家的姑奶奶有嫁妆,有田地,她还用卷你们那些破家当不成?”
“呸!你们金家还有脸说这个,当初若不是你们隐瞒,我那大侄子怎么上当受骗,娶了这么个不安份的?我那大侄子自幼读书就好,十八岁就中了秀才,那可是秀才啊!上公堂都不用下跪,你们家虽然有几个钱。可那金四老爷可是丫头生的。就凭这个我们家就是吃亏了,吃大亏了!”
金四老爷金春的生母原是金老太爷的通房丫头,生了儿子才扶成姨娘。
站在一旁的梅姨娘听到周大姑这么说,心里就沉下去了。周大姑连金四老爷的身世都打听出来了。金嫦没出嫁前的那些事。十有八|九也知道了,她这会儿不说,是想先试探金家的深浅。
眼看金老太太准备和周大姑继续对骂。梅姨娘连忙打圆场:“哎哟,咱们还真不知道二姑奶奶回来了,今天听大姑太太这么说,还真是吓了一跳,可二姑奶奶确实没有回来啊,咱们最后一次见到二姑奶奶,还是周家姑爷来迎亲的时候,直到现在,咱们还都以为二姑奶奶在山西周家享福呢。可亲家姑太太一口咬定咱家姑奶奶回了京城,莫非这当中出了什么事吗?既然人从山西丢了,那还是等到三老爷四老爷回来,再商量商量在哪里报官吧,是在运城报官呢,还是在京城报官,一个大活人,活生生在婆家丢了,不报官可不行,亲家姑太太,您也别急,先回去歇着,咱们报了官,看官家怎么说,有说法了就让人去给您报信。”
金家女儿早就嫁到山西了,现在人没了,我们还要找你们要人,轮不着你们在这里嚣张。
周大姑看到忽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看这女子穿金戴银,也不知是金家哪房的少奶奶,她还想再吵,可忽然就发现无从说起,且,金家要报官!
她气哼哼地道:“这人千真万确是从家里私逃出来的,她是跑回娘家,还是跟着野汉子走的,那谁知道呢。你们金家不怕丢脸那就报官好了。咱们等着!”
把周大姑打发走了,金老太太气得发抖,金嫦这个死丫头,远远嫁了还要惹事生非。
“去把三位姑奶奶叫回来,嫦姐儿真要回来,不敢回这里,也会先投靠姐妹,尤其是五姑奶奶,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嫦姐儿说不定就是去找她了。”
梅姨娘原本就是金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她自幼就在江苏老宅,当年焦氏母女是怎么表面人背后鬼地欺负一个小孩子,她早就知道。金老太太竟然会以为玲珑和金嫦交好,你老人家要有多装疯卖傻啊。
梅姨娘立刻把金贤叫过来,让他带着丫鬟婆子,去接三位姑奶奶回娘家。
金贤是宋秀珠所出,今年只有十岁,他出生时,正值冯氏的幼子金子炜刚刚夭折,金三老爷心烦意乱,连带着对金贤的出生也没有惊喜。金贤略大后,读书识字也远不如兄长金子烽,因此,即使在宋秀珠最得宠的时候,金贤在家里的地位不但比不上金子烽,也比不上金媛。
后来宋秀珠疯了,金媛也远嫁,金贤在府里的地位就很尴尬了。如今宋秀珠死了,金三老爷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心里却仍对宋秀珠怀上野种的事很硌应,连带着对还留在府里的金贤和金妤也更加疏离。
自从玲珑出嫁,金妤就整日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很少出来见人,府里上上下下,都快要把这位七小姐忘记了。
但金贤却不能像妹妹那样躲起来,他是男丁,就像今天,连梅姨娘都能把他支使得团团转。
玲珑并不知道娘家出了什么事,金贤是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她仔细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也就想到了金嫦。
金嫦回来了,关她什么事?
果然,到了春晖堂,听到金老太太问她金嫦时,玲珑啼笑皆非,只好说这事并不清楚云云。
琳琅却已面红耳赤,还真让玲珑说对了,这金嫦真是个坑货,现在把周家的人引来了,偏偏金嫦在她那里。
她只好把金嫦投奔她们姐妹,现在住在常乐巷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金老太太先是恼怒,喝了碗茶,略微冷静了些,便对琳琅道:“她住在你那里也好,你这会儿就带上几个粗壮婆子过去,把她绑了,换个地方藏起来。“
说完,金老太太又看向玲珑:”先看看周家是要人还是要钱,要人就给他们,要钱的话,你府里不是有亲兵吗?叫上十几二十个亲兵,把周家人抓了。“
玲珑差点笑出来,您老人家真有意思,让我动用王府亲兵公然在内城抓人?您是嫌我家王爷过得太安逸,想给他安个图谋造反的罪名吧?
您老真是雄韬伟略,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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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只是过渡~~~
(未完待续。)
第三二二章 终点
玲珑微笑:”二姐姐自己做的事,哪有让金家别的姐妹给她背黑锅的道理。照祖母方才说的,那就是让四姐和我一起趟浑水,为了二姐姐,为了金家的名声,让我们两个做马前卒。您怕金家丢脸,就不怕睿王府和李侍郎府丢脸了吗?“
金老太太怔住,她早就知道五丫头是小蔫萝卜辣死人的性子,可没想到她竟敢公然反驳她这个祖母。
”五丫头,你嫁得好,就不顾娘家的死活啊,金家出了事,对你也没有好处。“
玲珑平心静气,慢调斯理:”我们这些嫁出去的女儿,当然不想让娘家出事,娘家不济了,我们在婆家只会受人挤兑,我娘就是个例子,这一点上祖母比谁都清楚。所以我们才坐在这里,帮着祖母想办法,守望相助才是正理,而并非出了事就让嫁出去的女儿冲在前头。“
玲珑说到这里,璇玑和琳琅都是一头冷汗,她们都知道金老太太的脾气,在金家,除了聂氏,又有哪个不怵她的。可五妹妹却反驳得头头是道......
金老太太指着玲珑,嘴角翕翕,额头的头筋跳了跳,终归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话来骂她。
让金老太太想骂却不知道如何骂的,金家五姑奶奶还是头一人。
”我不过就是让你们姐妹想个对策,你就这么多的理由,那你说,这事怎么办?周家来的都是女眷,总不能让你大伯父和你爹出面。“
玲珑只好耐着性子来解释:”周家姐夫能娶个有妆奁的女子并不容易。您就是硬撑着不给银子,他们也会把二姐姐接回去。二姐姐手里有银子有田地,他们哪里舍得就这样放弃了。无非想趁这件事闹上一闹,闹成了,不但把媳妇找回去,还能再多得一份银子;即使闹不成,也能把丢媳妇的责任推给金家,即使真的把二姐姐接回去,经此一事,也能杀杀二姐姐的气焰。让她任由婆家拿捏。您不如就随了她们心思。把人交给她们,任她们处置。若是她们不答应,那就让周家写休书,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金老太太汗毛都立起来了:”若是他们真写休书可怎么办。金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玲珑贵为王妃。才能在金老太太面前直言不讳。可在春晖堂内的诸人眼里,这还是不可思议。
玲珑便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周家就是看准金家丢不起这个脸。可若是金家先撕破脸,周家还能如何?”
凭心而论,玲珑只有一个目的,她不想再看到金嫦。
只要金家先撕破脸,金嫦即使被周家领回去,以后再也不能依仗娘家了,而周家从此也明白金家的意图,金嫦再做些什么,她们只会按自己的方法处置,是再不会来找金家了。
金老太太掌管后宅多年,她虽然先前没把这件事情想得像玲珑这样清楚,可如何先撕破脸,她比谁都会做。
姐妹三人从春晖堂出来,正遇到金婉和金娴。金婉一把扯住璇玑的衣袖,跪了下去,凄声说道:“大姐,二姐不顾家声,自作主张从婆家跑回来,肯定会影响到金家姑奶奶们的名声,我代她给您和四姐五姐赔礼了。”
璇玑身为嫡长女,聂氏在她身上颇费了一番心思,但她性子一向平和,看到金婉楚楚可怜,就不由得心软,金嫦虽然像了焦氏,但金婉倒还懂事,显然以前都受了金嫦唆摆,她忙把金婉扶起来,正要说话,就听玲珑笑道:“被二姐姐拖累名声的,应该是六妹妹吧,怎么反而让六妹妹帮我们三个操心了,二姐姐若是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她,还不知会有多伤心。”
璇玑恍然大悟,暗怪自己愚善,金嫦和金婉是亲姐妹,金嫦出事,她不是来求娘家放过金嫦,反而借着这件事,想在她这个长姐面前博个好名声。
焦氏被送回江苏,金四老爷游手好闲,更是不管正事。金婉只比玲珑小一个月,玲珑已经嫁了,她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如果指望金老太太和聂氏,只把像金嫦金媛那样找个小户人家远嫁。但如果她能和璇玑、琳琅和玲珑套上近乎,不愁给她在京城找不到好亲事。
无论如何,金婉也是自家姐妹,于情于理也应提携她,可是她却在这个时候,踩着亲姐姐来博同情,璇玑和琳琅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是凉汤汤的。
玲珑不想在娘家多待,提前告辞回去了。看着她的身影前呼后拥消失在翠竹夹道里,琳琅道:“就看方才五妹妹在祖母面前把事情掰扯得头头是道,真不敢相信她只有十三岁。”
璇玑叹了口气:“咱们十三岁时,可没有她这份见识和从容,也不知五妹妹像了谁。说她像三婶吧,可三婶若是有她的一半,也不会就落得如此田地;可若是说她像三叔,那就更不像了。都是三叔亲生,可你看金媛,和她差了十万八千里。”
没过两日,金禄家的便把金嫦连同她的两个丫鬟绑了送到周大姑家里,直截了当:”我家老太太说了,二姑奶奶是在你们周家丢的,现在我们帮你们把人找回来了,这人就在这里,你们自己领回去,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人给了周家,你们自己看着办,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出了事,我们可不帮着找人了。“
金嫦又哭又骂,骂金禄家的是狗奴才,又说周家算什么东西,她死也不回去。
周大姑立刻急了,拦着金禄家的不让她走:”你们也看见了,你家姑奶奶我们可是要不起,这人你们领回去吧。“
金禄家的笑了:”领回去?那让周家姑爷写休书吧,嫁妆和那二百亩梯田原封不动都要返还金家,金家可不怕打官司。“
周大姑只是小户人家的太太,撒泼可以,真若是要打官司,她就不知如何应对。
金禄家的便按照金老太太的嘱咐,道:”这两个丫鬟可都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哪个都是清清白白,既是陪嫁过去的,也就是周家的人了,亲家姑太太这还不明白吗?“
金嫦气得发抖,她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两个陪嫁丫鬟竟然成了金家的筹码。
她不甘心,这才从山西跑回来,临来之前,她曾和焦氏通信,知道表兄焦振堂就在京城,若非焦振堂对她不轨,她也不会被嫁到山西,焦家在京城有铺子,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凭什么自己倒霉,他还能继续当公子哥,她就是要来找他的。可是她按照焦氏给的地址去找人,焦振堂听说是她,立刻就躲起来,她这才去投奔了璇玑。
周大姑这才明白过来,心里暗骂大户人家的道道可真多,不过算起来自家侄儿真的不吃亏,有钱有人还有通房,这好事上哪儿找去,休书?那可是打死也不能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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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嫦这个人到此为止是写完了,你们别惦记了,后文里顶多偶尔提起,这个人是不会再出来了。我比较讨厌这种爱搅事的人,所以先把她写完了,以后不再写她。前面的那些人总要有始有终,这就是金嫦的终点,以后会如何,你们肯定能猜出来,对吧?(未完待续。)
第三二三章 我想笑
自从陈枫和施萍素进府,颜栩也只是在她们初来时各去了一次,之后就一直住在珏音雅居,偶尔有时回来晚了,也是在木樨堂过夜,再没去过绿荫轩。
玲珑索性也装糊涂,随他去了。他说过不让她安排侍寝日子,还说他想去时就会去,不用她管,那她就不管了,若是这个时候,她还要把人往妾室那里推,她就不是贤良淑德,而是犯蠢了。
至于颜栩的病,她倒是没放在心上,并非是她的好奇心太小,而是她压根不相信!
她还没有嫁过来,颜栩就给这园子取名“珏音”,他显然是对她用了心思的。成亲以后,两人也还算相处融洽,颜栩没和两名妾室行房,可能只是因为和她还新鲜着,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海棠急匆匆从外面进来,一进门就对玲珑说道:“王妃,方才王爷从您这里出去,刚走到桃梅夹道,三夫人就在那里把王爷拦住了。“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在京的藩王和百官都要上朝,颜栩天不亮就出门,这个时候才下朝,刚才回来换了上朝穿的蟒袍,便回中路去了,想不到却在路上遇到陈枫。桃梅夹道种着桃树和梅树,春日看桃,冬日看梅,因此而得名,距离珏音雅居有一段距离,是通往中路的必经之路。
今天非五非十,不是来珏音雅居请安的日子,陈枫在那里出现,当然不是偶遇。还是费了心思。
玲珑眉头动了动,饶有兴趣地问道:“那后来呢,她把王爷拐走了吗?”
她说的是“拐”,有几分揶揄在里面,听得一旁的杏雨和浣翠直着急,王妃是年龄小不懂吧,三夫人争宠都争到半路上了,她还像是在听笑话。
海棠却笑了出来:“那边王爷刚走,绿荫轩里侍候三夫人的含笑就递过话来,她看到三夫人带着紫陶出去。就在后面跟上。三夫人和王爷说的话,她听到几句,可说起来既可笑又奇怪。”
玲珑道:“说来听听。”
“三夫人穿了件碧色的夹袄,插着碧玉簪子。王爷竟然把她当成您的丫鬟。斥责了两句。三夫人哭着说王爷为何这样轻侮妾身啊,然后王爷说了一句:原来是你啊。再然后他就急匆匆走了。”
玲珑看看一旁的杏雨和浣翠,好吧。事实证明,颜栩只是脸盲,却不是色盲。珏音雅居的大丫鬟们,秋裳各有五身,其中就有碧色的,杏雨和浣翠今天都是穿的碧色。
玲珑抚额,颜栩定是把陈枫当成勾搭男主子的丫头了......
玲珑知道,身为大妇,这个时候她是不能笑的,可是她真的想笑怎么办?
她只有十三岁,比同龄人多了些心眼,可骨子里还是个小姑娘。她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嘴里的那口茶咽下去,没有当场喷出来。
当日颜栩郑重而又伤感地说起他的脸盲症时,她也没有太多感觉,可现在她从颜栩不认识陈枫,联想到被媳妇打爆头的七皇子,还有那位为了不进太庙在亲迎的路上坠马的建王,当然还有她那给太后做画的皇后婆婆,对了,怎么忘了,还有颜栩的曾曾祖父太宗皇帝,为了显示诗画俱佳,竟然自己找人哄抬黑市价格!
好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武最高贵的家族,你们的至尊无上呢,你们别让新娶的媳妇笑得肚子疼好吧?
王爷,我真的不想取笑你,可我真的想笑,太想笑了。
那天颜栩回来,就发觉玲珑笑眯眯的,好像心情特别好。他便问她:”下个月你就满十三岁了,我把花雕调过来给你用,你们好好筹备一下,这是你嫁过来的第一个生日,多请些宗室和勋贵家的女眷,我打算好好给你热闹一番。“
玲珑讪然,下个月她才满十三岁,这么小就嫁人了,如果是在前世的那个时空,颜栩够吃官司的。
”......只是小生日,又不是及笄,还是不要大办了,请几个和我说得来的女眷就行了。“
颜栩没有坚持,从善如流:”也好,等你及笄时再好好操办,这次就依你,你自己操办,既然来的都是女眷,到那****会避开,你们也不用避嫌。“
玲珑顿时了然,颜栩本就没打算给她大办,兴许是怕她年纪小不懂事,会因此而不高兴,这才让她自己主动说出来。
藩王不能结交重臣,即使是和勋贵们的交往,也是点到为止。七皇子妃的生日,请来的也只是为数不多的亲戚和至交。
夫妻本就是合作搭档,一荣皆荣,一耻皆耻。
她道声谢,冲着颜栩甜甜一笑。
颜栩摸摸她的脸蛋,声音温柔:”你这么懂事,想让夫君怎么疼你?“
玲珑的脸飞上红霞,你夸就夸吧,说得这么暧|昧干嘛?
见她害羞,颜栩心情更好,索性决定大出血,问道:”想要什么就告诉我,过生日时送给你。“
所以她很没情趣地说:”我想养条狗......“
颜栩怔了怔,他以为她会找他要银子,或者像上次那样,到金玉楼狠狠敲他一笔。
她只是想养只狗。
”我在岳母那里好像看到养着兔子。“
”嗯,那只兔子是我捉的,原本是我养的,可是我娘很喜欢,常常抱着,我就把它留给我娘了。“
”你捉的?“颜栩的心里又亮堂起来,这是好机会啊好机会,”你能捉住兔子?你的身法似是很轻灵,学过轻功?谁教你的?“
第一次是在永定河边,颜栩一定要让她走几步给他看,第二次是在七皇子府,他又是盯着她的身形不放。
玲珑:好吧,你直到今天才问我,你也真能忍得住。
颜栩:哼,那天本王在永定河边钓鱼,你和顾锦之在那里......孤男寡女!本王一眼就看出你的身法和本王很像,所以才把你叫住,你却装模作样糊弄过去了;在七皇子府,本王几乎就能确定你的轻功和我系出一脉,正想问个清楚,你却牙尖嘴利把本王抢白一番,说得本王像个吃白食的登徒子,还拿顾嫣然来吓我。
本王忍到今天才问你,我容易吗?
“乌斯曾经进贡一对小猎犬,听闻是给僧人转经轮的,极有灵性,个子虽小却骁勇好战,不屈不挠。父皇把这两只狗送给皇祖母,四年前皇祖母仙去后,它们被养在皇祖母最后住的仙霞山行宫,听闻今年生了一窝小狗,你若肯告诉为夫实话,为夫就给你抱一只过来。那狗全身金黄的毛发,尾巴卷上去像朵菊花,眼睛水汪汪就像会说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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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二四章 三次水
玲珑有心不搭理颜栩,可又一想,两人已经是夫妻了,虽然该瞒得还是要瞒着,但有些事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我拜过一位师父。“
某人眼睛亮了:“师父?你怎么会有师父,岳父会给你请位男师父学武功?”
“......谁说我师父是男的,她是女的!”玲珑没有说谎,秦玛丽的确是女的。
“女的?王府的侍卫中有很多来自江湖,既是你的师父,有机会我也要拜会,她姓甚名谁,可能侍卫中有人认识。“
玲珑摇摇头,她想说姓秦,又想起石二几次三番说起的秦空空,免得颜栩也把她当成秦空空的徒弟,干脆不提:”我这辈子也见不到她了,她双腿残疾,不良于行,早已退隐多年。您的侍卫们不会认识她的。“
颜栩失望,她提都没有提起亲爱的石二师父,这个什么女师父,兴许是真实存在的,即使不是秦空空,也和秦空空有关系。
可这关他什么事,他只是想知道她心里对石二师父如何看待,你有没有女师父,这和本王有什么关系?
小贼坯子,你太滑头了!
那天晚上,颜栩躺到床上心里依然不痛快,就像是有一堆蚂蚁爬到脚上,你很硌应,想一脚甩开,可是无论你怎么甩怎么踢,那蚂蚁还在那里疼着你痒着你,让你无可奈何。
玲珑却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她这个年纪。正是贪睡的时候,后宅里虽然只有一妻两妾,但各房各院的琐事很多,管事婆子都是刚来不久的,磨合起来很是吃力。嫁过来后,她才开始真正掌家,和那些婆子们一样,都是经验不足。每天她都在处理这些事,还要抽空做针线,有空时还要看看书。好在年轻。精力旺盛,睡一觉重又生龙活虎。
颜栩有心事,见那小没良心的睡得像头小猪,他心里来气。
玲珑睡得正香。颜栩就把她的衣裳解了。然后......
身上酸麻得难受。玲珑迷迷糊糊地知道是颜栩在动她,她没有睁眼,假装还在睡着。不能让颜栩知道她醒了,那人见她醒了,会做些什么她最清楚。
颜栩折腾了一刻钟,见玲珑一直都在睡着,心情郁闷,索性在某处咬了一口,我就不信这样你都不醒。
玲珑没醒!
好在她的身体不会说谎,清泉汩汩,这下子她就更不肯醒了,太羞人了,趁着颜栩的注意力都在下面,她飞快地拉起锦被蒙住了脸。
皎洁的月光透过纱幔,斑斑驳驳地洒进来,颜栩瞥一眼,见她脸上盖了东西,觉得好笑,把她不提石二师父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隔着锦被,他悄声说道:“就像那天一样,我不进去,你乖乖的......”
次日早上,杏雨看着玲珑不住偷笑,玲珑脸胀得通红。
整个珏音雅居的人怕是都知道了,昨晚王爷要了三次水,三次......
到了中午,玲珑就发现多了一碗山药玉竹鸽子汤。
不是应该给那个要了三次水的人补吗,怎么给我?
脸上的痘痘刚刚褪下去......
陈枫在半路上堵着王爷的事,就这样掀过去了,谁也没有再提。
可是到了初十那天,就又出了状况。
那天颜栩天不亮就去了演武场,回来时看到玲珑还没起床,他索性又钻进热被窝里睡了回笼觉。
今天是初十,妾室们要来请安,玲珑费了好大劲儿才从颜栩怀里挣脱出来,她梳洗打扮后便去了堂屋,把门关严,不去吵到颜栩,让他多睡一会儿。
施萍素已经到了,陈枫却晚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玲珑也没有怪她,就是和她们闲话家常。她对陈枫说:”苏姐儿的满月礼就快到了,我看大堂嫂的意思是想提前办上几桌,招待娘家人。于情于理,三妹妹都应该去看看外甥女,到时我备了车马,送你过去。“
陈枫咬咬牙,强挤出笑脸:”多谢王妃记挂着,到时再说吧。“
她的乳娘苗嬷嬷心里暗急,这不冷不热的,不是打王妃的脸吗?
苏姐儿的洗三礼,陈氏没让亲妹妹过去,陈枫哭了一场,就把这笔帐记在玲珑头上了。
自家姐姐怎会不让她去呢,一定是金玲珑不答应!
前天王爷在她这里要了三次水!她想吃碗鸡蛋羹,紫陶到厨房去要,就听灶上的婆子说顾不上,因为要给王妃炖补汤,王爷要了三次水,王妃身子弱受不住......
灶上的婆子们当然不会知道珏音雅居的事,想来也是从来要汤水粗使婆子那里听来的,看到紫陶来了,故意说出来恶心她。
当日她拿不出元帕的事,怕是早就传出去了。
金玲珑怕是连月事还没有过,就能不要脸地去服侍王爷,王爷那样的人,怎会看上她这样的疯妇之女,还不就是因为她是正室!
这阵子她也想明白了,王爷不来绿荫轩,并非是不喜欢她和施萍素,而是像苗嬷嬷说的,可能是不想生出庶长子。
金玲珑年纪还小,即使圆房了,也难以得到王爷的欢心。可王爷一次次地宠幸她,除了她狐媚以外,就是因为她有正室的身份。
陈枫这样想着,眼睛便瞟向通往西次间的那道秋菊满园的夹棉帘子。
王爷还在里面睡着吧。
他睡着的样子真好看,眼绒微微抖动,脸庞宛如玉石雕成,没有了平素的冷傲,安祥得就像个孩子。
他的腰精瘦结实,没有一丝赘肉,听说他的武功很好,这样的身材,一定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吧,他今天没有去练吗?还是昨晚累到了......
玲珑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见陈枫目光缱绻,不住地看向西次间,她假装没看到,又问施萍素:“二妹妹这阵子住得可习惯?我和纪贵说了,缺了笔墨纸砚只管找他就是。”
施萍素站起身来,行礼谢过,笑意盈盈地道:“听说下个月就是王妃的寿诞了,妾身在娘家时常常帮着母亲做些家务,王妃若是有婆子们做不来的书写差事,可以吩咐妾身来做。”
陈枫撇撇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所谓的才女,也不过如此。竟然下作到去做婆子们干的差事,你们施家也真会教养女儿。
海棠却是心里一凛,这位二夫人真把王妃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玲珑笑笑,施萍素果然是个精明的,借着做寿的机会,就能帮她操持杂务琐事,继而还能一步步管理府中庶务。
“好啊,我正愁身边没有能写写算算的人呢,到时候就有劳二妹妹了。”
海棠闻言眉头微动,王妃这是真的看不出来吗?
这样下去会养虎为患!
玲珑又和施萍素说些针线上的事,正在这时,雕花门从里面推开,帘子挑起,颜栩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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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看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未完待续。)
第三二五章 晕倒
见到王爷,施萍素和陈枫忙起身见礼,见玲珑和两个面目模糊的女子还在喋喋不休,颜栩心烦,他唔了一声算是答应,对玲珑道:“你让人把早膳送到木樨堂,我这会儿过去。”
玲珑答应着,杏雨忙指派了小丫头去小厨房把焐在灶上的早膳装在食盒里,交给候在珏音雅轩外面的小太监。
今天颜栩穿了件暗红色箭袖,黑色小牛皮的靴子,乌黑的头发赤金祥云箍束成马尾,不像是去书房,倒像是要去打猎。
见他穿成这样,玲珑皱皱眉,这是又要出去玩了,你个不务正业的家伙,不过这也轮不到她生气,人家的爹都不管。
赐婚以后,玲珑私底下让二堂兄金子焕帮她打听了很多关于颜栩的事,其中就包括他没有封王时,曾经连续一个月,在府里大开赌局。官宦子弟不敢来,勋贵之家的二世祖们却不怕这个,在这里赌得昏天黑地。最后还是御史们看不过去,参到了靖文帝面前,这位小祖宗才终于决定换个玩法。
自从玲珑嫁进来,她也很少看到睿王爷做正经事,不得不去的大朝会每月一次,每隔五天,翰林院的人遵圣旨来给他讲上一个时辰的课业,府里的西席司徒先生都闲了大半年了,就连教授皇子武功的武状元张启宣也很少来了,据说王爷说学得没意思......
她让他等等,回到内室找出一件黑色绣四爪金龙的披风。像往常一样,踮起脚尖,亲手给他系上,轻声叮嘱:“天冷了,您别在外面待得太久,免得受风。”
颜栩笑道:“我和九哥、韩宜宾一起去,九哥那人最是本份,你放心吧。”
看到他的笑脸,陈枫就心神不宁了。那夜王爷到她屋里时,也是带着笑意的。但却是浅浅的。像是客套,和今天的笑容完全不同。
他笑起来很好看,就像是漫天乌云里透出一道阳光,光彩照人。灿烂夺目。
陈枫的心砰砰直跳。一个念头涌了上来。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颜栩转身要走,玲珑带同两位妾室弯腰行了福礼。可正在这时,三夫人陈枫身子晃了几下,一旁的紫陶没有扶住,陈枫晕倒在地。
紫陶尖叫:“三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屋里的女眷静了一下,继而全都围了上去,正要迈出门槛的颜栩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问道。
玲珑让红绡去拿鼻烟,又让紫陶和含笑把陈枫先扶到东次间的炕上,听到颜栩问她,才发现颜栩还没走,忙道:“三妹妹晕了,您看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颜栩皱眉,对玲珑道:“大婚前我就和你说过,我最看不得女人弱不禁风,动不动就晕倒,你有空和她们在这里东家长西家短,就不能教她们武功,让她们强身健体啊!”
如果不是当着妾室和丫鬟,睿王爷还会继续指责睿王妃,本王最烦女人这样了,你是怎么管的?
其实陈枫这么一晕,这屋里的女子全都心知肚明,这招用得太滥了!
陈枫也是一时心急,待到她倒在地上,听到自己丫鬟的大呼小叫时,她也有些后悔。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因此心疼她呢?陈嫔小产,担心失宠,身子恢复了依然装成病西施的模样,皇帝怜惜她,一个月里翻了她三次牌子。
如果说她倒下去时还是装的,那么当她听到睿王爷的一番话后,就真的晕过去了,气晕的。
玲珑也气得不轻,当着这么一屋子人,你不骂自己小妾多事,反而数落我,我该你的欠你的!
那天晚上,她睡在了东次间,把整个内室都留给颜栩。
颜栩出去赛马,赢了以后,就又叫上一堆人,嫌内城晚上宵禁玩得不痛快,就到外城的天香楼热闹了半宵,回到珏音雅居时已经快四更了。他又累又困,也没洗漱,躺到床上就睡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发现自家媳妇没陪他睡觉。
睿王爷要用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昨天早上发生的事。敢情是小东西生气了。
这也太矫情了,我又没有说她。
有小丫头端了洗脸水进来,颜栩就问:“王妃呢?”
小丫头道:“王妃去演武场了,一大早就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演武场?好吧,生气了,去练功发泄,这和师父有点像。
好久没有指点她的武功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本王还是去看看吧。
临去之前,颜栩特意在西洋美人镜前照了照,自觉足够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有这么出色的夫君,她就是再不高兴,这气也该消了。
跨出门槛,又觉还是不够,自己动手,从箱笼里找出一件熏过香的衣裳换了。
接着,他又把昨夜不小心顺手牵羊的一只小玉狐狸拿在手里,她就算不给他面子,也会看在这只玉狐狸的份上喜笑颜开。
出了堂屋他就觉得像是不对劲,小院里只有几个穿着棕色衣裳的低等丫鬟和婆子,那些穿红着绿的大丫鬟们一个也看不到,就连那几个常跟着玲珑的没留头的小丫头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独自一人往演武场那边走,刚刚拐过一座假山,就见一位穿着芙蓉色披风的女子向他施礼,看这打扮,可能是他的小妾吧。
干嘛,又要拦着他说上一堆情话,或者再晕一次吗?
本王烦死了。
“不在绿荫轩,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斥道。
那女子怔了怔,一副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的表情:“王爷,我是花雕啊。”
好吧,你是花雕。
“王妃让你来的?”
“......属下是来看热闹的......”
好在前面不远就是演武场,颜栩远远地就看到演武场四周围满了丫鬟婆子,都是看热闹的。
见他来了,丫鬟和婆子们连忙曲膝行礼,自动让出路来。颜栩向演武场内望去,顿时惊呆了。
他的小王妃,抱着手炉坐在一张紫檀圈椅上,腿上还搭着毯子。而在演武场中央,有个穿着绿色夹棉比甲的丫鬟,正在带领两个香汗淋漓的女子练武功,不对,那不是武功,那是什么东西?
旁边还有几个小丫鬟,一边拍巴掌一边喊:“扩胸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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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留言了,听你们的,让十二继续吃素。
(未完待续。)
第三二六章 男戏子
大武帝京四季鲜明,夏天炎热,冬天寒冷,但也冷不过严寒刺骨的关外,只是对于前世生长在亚热带,今生又在江南长大的玲珑来说,冬天对她而言还是很难捱的。
还没有进腊月,她的屋里就烧了地龙,早早备了手炉脚炉,兴许是天气冷,也兴许是这阵子天天进补有了效果,就在她搬进东次间的次日,她那久违了几个月的癸水就来了。
可能是太久不来的缘故,这一次肚子比往日还要疼上几分。玲珑强忍着,一声不吭,可脸色却是越来越白。
颜栩心疼她,自己主动和玲珑换过来,东次间里是热炕,玲珑睡不惯这个,他搬进东次间,让玲珑回到西次间里睡大床。又听丫鬟们说这个时候最怕受凉,就又把玲珑搬回了东次间的暖炕上。
他让人拿了牌子去太医院请擅长千金科的邵太医,自己则到去东路找浮苏。
芷苑比较偏僻,苑内有三处小院,住着浮苏、花雕和杜康。她们三人都是有品级的女官,但自从王爷大婚后,除了花雕还能在府内走动,浮苏和杜康平素也只在东路,东路另有一道角门通往府外。
芷苑外面的几棵梅树都已绽开了星星点点的小花,几个小丫头提着花篮正在摘花,远远地看到王爷来了,忙曲膝行礼。
颜栩想起出来时,玲珑煨着汤婆子坐在炕上,也吩咐丫鬟去摘花。
他来了兴趣,问那几个小丫头:“你们采这个有什么用?”
一个穿水红夹棉袄子的丫头说:“回王爷。浮苏姑姑用这个做梅花糕。”
颜栩点点头,来到芷苑的正堂。早有小丫头飞奔着去报信,没过一会儿,浮苏和杜康都来了,令颜栩没想到的是,闪辰也和她们在一起。
颜栩原是想就玲珑癸水不调的事问问浮苏,可闪辰在这里,这事也就不能提了。
闪辰的身体留了病根,调养了一年,虽然有所好转。但天气转冷。他的身体依然受不了伤寒,十天里倒有八天足不出户。他今天进府,定是有事。
他看着闪辰,没有说话。闪辰嘴角翕翕。也没有说话。倒是杜康说道:“王爷,府里新来的两个小厮来历不明,闪辰查到后便先来和我们商量。”
“小厮?”颜栩立刻想到玲珑的几个陪房。眸光一凝,问道,“西路的?”
睿王爷前一阵把皇后赏的十几个丫鬟陆续放出去了,除了贴身服侍过王爷的那几个还没许配人家以外,其他的都已经放出去。中路和西路上缺了人手,府里最近采买了一批小厮。
王府里并非除了丫鬟就是太监,毕竟不是宫里,为了用着方便,也会有小厮。这一次采买的有十几个小厮,目前已经分到东路和中路,闪辰暗中调查的就是他们。
“张喜顺,又名玉郎,五岁时被有江南伶王之称的花兰娇收养,细心调|教,可惜他天资有限,到了十三岁仍然不能登台唱戏,只能在戏班里找杂,前一阵找到金主为自己赎身,从此下落不明。属下找到见过他的人暗中辨认,张喜顺就是玉郎。他在人牙子那里登记的则是孤儿,以前做过杂工。”
“孙凤先,父亲和兄长都是金陵小倌堂子出身,母亲也在秦淮河上做过营生,可人牙子那里记录的,他的父亲做过跑堂,早年病死,他也卖身为奴。”
王府里不论是买丫鬟还是买小厮,都会查明出身,以前倒也没有仔细详查过,只是今年买的人太多,闪辰不放心,挨个的又细查一遍,这便发现这两人有些不对劲。
颜栩蹙眉:“男戏子,小倌儿,他们来王府里当小厮?”
闪辰微笑:“这两人都是生得姿容妍丽,体态风|流,据说穿上女装,比女子还要美艳。”
颜栩笑了:“干脆本王把他们赏给你吧,你身体不好,身边也需要多几个伺候。”
闪辰一揖到地:“多谢王爷,属下却之不恭。”
颜栩哈哈大笑,忽然,笑声嘎然而止,对杜康道:“你去查查,我那位好二哥和好七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杜康应声而去,刚走几步又回来,道:“王妃的两个小厮这几天总在天桥转悠,您看......”
颜栩面上一冷,冷声道:“谁让你们去查王妃的人了?好大的胆子!”
“属下不敢,只是因为王妃的人也是新来的,属下们不敢疏忽,便一并查了,决没有轻怠王妃之意,请王爷恕罪。”
“你们都查到什么?”颜栩问道。
“城东的冯记绸缎庄真正的东家就是王妃,但却没在王妃的嫁妆单子里,而且也和王妃的外家没有关系,就是王妃自己的私产,铺子里有大掌柜和帐房,住在府里的鑫伯每个月里有两天会到铺子里查看。再有,王妃的那几个小厮都是山东人,王妃在山东或许也有私产,只是属下们没敢去查。”
颜栩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冷冷地说道:“以后有关王妃的事,谁也不许去查,让我知道了,都给我滚回福建去!”
把人都给打发走了,颜栩也没了心情,对浮苏道:“小球癸水不调,疼得脸都白了,你亲自给她做些汤水点心,她最喜欢吃你做的东西。”
浮苏答应了,笑着问道:“听花雕说昨日王妃教授两位夫人强身之法,还说那些招式看上去甚是有趣。”
颜栩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想起昨天的场面,他就想笑。玲珑若不是来了癸水,今天还要去演武场呢。
“不但是绿荫轩里的那两位要学,中路的丫鬟婆子都要学,以后她们自己练习,逢五逢十再到珏音雅居,由她亲自指点。”
昨天花雕回来说得绘声绘色,浮苏笑得肚子疼。她今天问起来,也是想试探一下,见王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几分纵容,浮苏放心了,王爷对小球终究还是与别人不同,多了几分宠溺与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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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二七章 娶你
花雕几乎是跑到了朝阳胡同,一进门就见闪辰好整以暇地正在刻木头,这是他的爱好,无师自通,从小就喜欢。
小时候他只要闲下来,就躲到没人看到的地方,拿把小刀刻啊刻,有一次,花雕趁他不在,偷偷溜到他屋里,发现他刻的是个长着瓜子脸的女子。
于是当他们又吵架时,花雕就说闪辰不要脸,偷着刻女子木像。生平第一次,闪辰主动和花雕动手了,那时他还打不过花雕,一气之下把花雕的手腕咬破了。
浮苏从小就是老好人,她出来打圆场,让闪辰给她们三杯酒每人雕一个木像,在木像上刻上她们的名字,这样她们和殿下说话时,殿下就能根据木像上的名字和相貌辨认她们了。
闪辰真的雕了三只木像,可惜殿下拿着木像还是不能认出她们,木像是清楚的,但她们的脸在殿下眼中却是模糊不清的。殿下只有五岁,他爬到最高的那棵树上,呆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三杯酒后悔极了,最后她们一致决定让闪辰出马,哄殿下从树上下来。
后来她们就看到闪辰扮成大马,四腿着地,手脚并用,驮着殿下在茶山上跑着玩,殿下拿着鞭子嘴里喊道:“驾,驾!”
那天之后,花雕就不肯再理闪辰了,她说她没见过这样没骨气的人。
可她不是心里能存事的人,终于忍不住去问闪辰,为何要像那些太监一样。在殿下面前这样作贱自己。
闪辰低着头,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红枫树,好一会儿才说:“......我想当官,我要给她挣副凤冠霞帔。”
花雕没有再问,转身就走了。十来岁的她已经隐隐猜到,闪辰口中的她就是那个木像上的女子。
闪辰十八岁时封了五品侍卫,那时他终于知道只有母亲和妻子才能请封诰命,但他还是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欢欢喜喜回乡省亲了。
一个月后,闪辰回来了。独自坐在后山上。手里拿着那只木刻的女子像,坐了整整一夜。
直到后来花雕才知道,那木像上的女子是闪辰的姐姐,她为了凑够送闪辰进京城的盘缠。卖|身给地主家。闪辰做了官。原本是回家为姐姐赎身。接她到福建享福的,可回到家乡才知道,他的姐姐已经去世多年了。
看到闪辰刻木头。花雕凑过去,问道:“这刻的是什么?”
其实不用问,花雕也看清楚了,木雕已经有了雏形,那是一匹马。
“这是黑子?”
“嗯。”
花雕撇嘴:“马屁精!你怎么不雕王妃啊,王爷现在最喜欢的不是黑子了,是王妃。”
闪辰抬眼看看她,好脾气地笑笑:“......不敢。”
花雕得意,知道你也不敢。
“听说王爷赏给你两个花朵一般的男美人,你受用了吗?”
闪辰继续刻木头,笑意藏在他的眼睛里:“还是不敢。”
花雕忽然很想恶作剧,她问:“王爷把他们赏给你,一定是以为你好这口儿,瞧瞧,你没娶妻没纳妾,连个丫鬟都没有,这些年也没见你去过教坊司。”
闪辰手里的刻刀顿了顿,他抬起头来,问花雕:“你有例银,还有宫里和府里的赏赐,你应该存了很多嫁妆吧,如果你一直嫁不出去,不如我吃点亏娶了你吧。”
花雕愣住,她胀红了脸,提起水红的马面裙,朝着闪辰就是一脚:“滚你个犊子,谁教你的,敢拿老娘开涮,小猴崽子,看老娘不阉了你!”
闪辰吓得忙把手里的刻刀藏起来,免得花雕真的给他命根子上来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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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太医开了方子,颜栩赏了封红,亲自送邵太医出去,走到外面,他问邵太医:“拙荆的身子有无大碍?”
邵太医道:“不瞒王爷,睿王妃是宫寒之症,并非重症,但若是治不得法,恐会影响子嗣。睿王妃正值青春,体质比起寻常女子都要康健,以她的体质,本不应如此,依微臣来看,王妃幼时可能患过伤寒,用药有误,导致如今体内气血不畅,盈亏有虚,不但有宫寒之症,怕是平日里稍有不慎便会有伤寒之势。”
颜栩暗自叹息,金家这些年是怎么照顾女儿的,把她的身子弄成这样,邵太医说得正确,去年玲珑就曾大病一场,就是伤寒。
他回到玲珑暂住的东次间,见她靠在炕上,还在和一个管家婆子说着什么。
见他回来了,那婆子连忙退了出去,玲珑忙让红绣把香炉点上,祛掉屋里的血腥气。
“你不舒服,府里的事就少管些,让她们自己去办吧。”颜栩脱鞋上炕,在黑漆螺钿炕桌旁坐了,见炕桌上放着笔墨和还没写完的礼单,他拿起来看了看,问道,“五皇兄府里添了位千金?什么时候办的洗三礼?我怎么不知道,你去了吗?”
玲珑笑道:“是侍妾出的,洗三礼没有办,满月礼也不办了,咱们送金项圈和小手镯,还有两匹大红缂丝。王爷看着还能拿出手吗?”
颜栩就又想起邵太医的话,玲珑的病若是治不好,将来可能会影响子嗣。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既是侍妾出的,送得多了反而不好,你把缂丝换了吧。”
玲珑答应着,把两匹缂丝换成四匹云锦妆花缎子。
颜栩见她身上是件半新不旧的蜜合色小袄,青丝松松地挽个纂儿,只插了支紫玉簪子。素白的小脸儿,看不到血色,就连一向粉嘟嘟的樱桃小嘴也泛着青白。
颜栩的心里像是被针微微扎了一下,有些疼。他柔声道:“怎么也不见你给自己添几身缂丝的衣裳,那两匹大红的缂丝,你给自己缝了吧。”
玲珑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大红的缂丝太抢眼了,小孩子穿穿图个富贵吉利,我若是穿上,别人会觉得咱们招摇。”
“那倒也是,不过你还是缝几身吧,做寿时穿穿也好,没人会挑剔你。”
玲珑答应着,又拿起了帐簿。颜栩劈手抢了过来,对一旁的杏雨道:“把这些东西全都收了,让人到木樨堂把我放在台案上的那只木盒子取来。“
杏雨手脚麻利地收了笔墨和帐本,出去叫双喜去木樨堂。
玲珑好奇地问道:”那木盒子里是什么?“
颜栩神秘地道:”你肯定没见过,本王也不知怎么玩,正好和你一起琢磨琢磨。“
玲珑抚额,又是玩儿,您能有一天不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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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二八章 象牙宝船
玲珑没有想到的是,那只大木盒里装的竟是一套西洋棋。
”这是锦珍轩里新到的货吗?“玲珑边说边把西洋棋摆好。
她会下西洋棋,只是谈不上精通。
颜栩见她摆棋手法娴熟,就知道她定是会玩,这小东西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一个连围棋都是下十盘输十盘的大家闺秀,居然会下西洋棋,索性逗逗她,看她怎么说。
”当然不是,连本王都不会玩的东西,在京城怎会有人买,这是冒世子让人送来的。“他当然不会说,这西洋棋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东西,在棋盒里暗藏着十万两的银票。
既然是冒家送的东西,玲珑便没有多问,她虽然对冒家的事很有兴趣,但也知道在王府里是不能太好奇的。
王爷既然要玩棋,那就陪他玩吧,她还没有蠢到要把自家相公轰到妾室那里玩的地步。
“这是国王,可以像这样横着、直着、斜着走,但是每次只能走一步;这个是皇后,也可以横着直着斜着走,步数不受限制,但是不能越过别的棋子;这里面皇后是最大的......”
“为何会是皇后最大,不是应该国王最大吗?”颜栩不解。
“没有为什么,这是规矩。”
“这些蛮夷真是不可理喻,竟有这样的规矩,大逆不道!”颜栩愤愤不平,恨不能把发明西洋棋的人斩立决。
玲珑耐心安抚他:“也不是啊,整副棋里国王是最重要的。如果国王死了,这局棋便就输了,皇后再厉害也没用。”
颜栩这才老大不乐意地点点头:“嗯,这还算是有礼有节,这些蛮夷们真是不知所畏,明知国王最重要,还要把皇后弄得那么厉害,这棋咱们自己玩玩就罢,万不可流传出去。”
玲珑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我有病。我为何要实话实说。他又不懂西洋文字,我把国王和皇后的身份对调一下不就行了,这可好,一项这么好的娱乐就这样被简单粗暴地扼杀了。
颜栩一边学着玲珑的样子摆棋。一边像是不经意地问起:“你是和谁学的西洋棋?京城还有教这个的师傅吗?”
玲珑微笑:“这是我从书上看来的。”
“哪本书?”
“忘了。”
好吧。算你嘴硬!
不得不说。睿王爷虽然对西洋棋诸般鄙视,但他学起来却很快,没过两天。他就下得有模有样,玲珑这个师傅也不是他的对手。
“您怎么能下得这么好呢?”玲珑艳羡,前世她会下很多种棋,可都是仅限于会下而已,没有一种是她下得好的。
颜栩洋洋自得,没有什么比能让小娇妻夸奖更让他得意:“但凡是好玩的东西,本王都是一学就会,而且还是样样精通。就像赌钱吧,不论是玩骰子还是推牌九,只要我出马,别人就只有给钱的份儿。”
这就是您在府里连开一个月赌局的原因吗?
您是没钱花了吧。
可她很快便想到一件事,似是明白了什么。
她问道:“其他几位王爷也都爱玩吗?”
闻言,颜栩深深地看她一眼,轻声道:“他们有人爱种花,也有人爱读书,更有好女色的,总之,各有各的喜好,倒也不是全都像我这样爱玩。”
总之,是没有一个文韬武略,英明神武的。
你们这些人这么会装,你们的皇帝老子知道吗?
玲珑的脸上溢出笑容,长吁了一口气,怎么直到今天她才想明白个中的利害。
她忽然发现一件事,原来她是挺反感他整日贪玩,不干正事的。
“王爷这几日可进宫吗?我给小十七重新做了只荷包,把那几只小金猪缀在上面,您进宫时替我送给他吧。”
颜栩笑着答应了,又道:“别人喜欢什么你全都记着,我喜欢的呢?”
玲珑怔了怔,眨眨大眼睛,满脸迷茫:“王爷您也有喜欢的物件儿要添置吗?”
颜栩便道:“吴玄子的手已经废了,他的东西都已是绝品。眼下有件他早年雕的宝船,开价到了一万两,我们买下来可好?”
一万两!
玲珑想起和石二师父一起盗的三十六件吴玄子的象牙雕,暗地里叹了口气。
石二绝不会花一万两去买的。
一万两,足够在内城买套宅子了。
颜栩你有多败家!
她咬牙切齿,努力让自己显得贤良淑德:“......王爷啊,您一年的俸禄也就那么多,还要养活妾身和这府里的几百口,一万两您能拿出来,可也太多了,妾身连件缂丝衣裳都不敢穿出去,若是让人知道那宝船是您买的,还不知道会如何嚼舌头呢,传到父皇耳中,说不定会以为咱们结交权臣,收了好处。”
颜栩显得很沮丧,就像是个想要吃糖又吃不到的孩子,只是他想吃的糖也太贵了,玲珑表示一定要劝住他。
“可是本王做梦也想要,昨晚做梦就梦到了......”
“吴玄子一定还有其他的东西流传出来,若许有便宜一些的,咱们派人再去找找看。”
“我就是想要那只宝船,别的都不想。”
玲珑闭闭眼又睁开,她想起前世的那些客户,应该都是和颜栩差不多的心理吧。
“那只宝船现在在谁的手里?要不把那人请过来,好好谈谈,让他便宜点儿?”
颜栩摇头:“那人肯定不答应,他是靠刨人祖坟发家的,吴玄子活着时欠了他五百两银子,待到吴玄子一死,他便以追债为由,把吴玄子的家当全都一锅端了,其中就有这只象牙宝船。他就是要坐地起价,想让他便宜点,那比登天都难。”
玲珑皱眉:“这人怎么这样下作,这不是明抢吗?官家就不管吗?吴家怎么不报官?”
“吴玄子一生未娶,死前只有一个通房服侍他,更没有子嗣,听说前几年收过一个徒弟,但那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只是学着玩玩而已,并没有继承他的衣钵。那人上门追债,吴玄子的通房给吓个半死,听说能用东西抵债,恨不能双手奉上,怎会有人报官。”
颜栩说到这里,瞟了一眼玲珑,见她眼中已有了愤怒,他松了口气。
吴玄子的那个徒弟就是许庭深,她或许是不知道的。
玲珑当然知道,她以前有一面小小的象牙竹子图,那是许庭深亲手雕了送她的,两家人当初互退信物时,这面竹子图也退了回去。
“既是这种人,就更不应该让他白赚一万两,这宝船咱们不买了,行吗?”玲珑柔声相劝。
颜栩赌气地一甩袖子,却又像是忽然想到了好主意:“要不咱们雇个人,把那宝船偷过来,神不知鬼不觉,既不让那人奸计得逞,咱们还能省下一笔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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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二九章 维护
即使早就知道自己嫁了个胆大包天的纨绔,但当玲珑听到颜栩的这番话她还是呆了呆。
他和两世为贼的妻子商量雇人去偷东西......
“......这不太好吧,万一传到父皇耳中......您说过府里的侍卫中就不乏江湖人物,不如就让他们去吧,没必要再雇人了。”玲珑目光闪动,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颜栩心里好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心慌意乱的样子。
“你长在深闺,外面的事知之甚少。江湖人凭的是武力,但唯有偷儿这一行,却并非是武功好就可以。自古以来,那些神偷、偷王,都是以轻功和技巧取胜,武功倒是其次。府里的侍卫虽然武技高强,但却不会偷东西,溜门撬锁的功夫,他们没练过。”
玲珑叹口气,王爷夫君,您总算让我高看一眼了,连这个都懂,原来你还不是天生的大头。
溜门撬锁,这是她的专长。
“......还有专门做偷儿的人吗?那岂不是会很贵,还是算了,不要了,如果您手头紧,我还有两万的压箱银子,拿出来给您用吧。”
颜栩感动莫名,自家娘子要拿私房钱给他买心头好。
他脱鞋上炕,挤着玲珑坐了,把她拥在怀里:“我怎能动用你的嫁妆,虽说修园子和办喜事开销大了些,可一万两我还能拿得出来,好歹今年也过得差不多了。明年紧缩开支,后宅这里你不用省着,我也只有你们三个,怎么也能供养得起,你的银子自己留着吧。”
玲珑微笑:“说起来这压箱的二万两还是王爷替我争取来的,做娘子的给夫君买件喜欢的东西理所应当,再说,您也不会让我吃亏的,利息就按市价吧,您看行吗?”
颜栩搭在玲珑肩头的手颤了颤。气的。
小贼坯子。你想气死我啊。
你竟然要对自己相公放印子钱!
早知道近墨者真的会黑,我就早早把你娶过来当童养媳,省得让你在金家长成这副见利忘义的财迷相。
“算了,我还是雇人去偷吧。或许比你的利钱还便宜些。”颜栩说完。在玲珑的脸蛋上亲了亲。麻溜地趿鞋下炕,转身就要往外走。
“您等等!”玲珑叫住他。
颜栩心中一喜,连忙转过身来:“娘子。你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玲珑冲他莞尔一笑:“......雇人要多少银子?”
“这要看请的是什么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身价。不过那人是挖坟出身的,也算是行家,他的地方不是一般偷儿能得手的,所以要请的人一定会贵些,但也贵不过一万两,还是划算的。”
玲珑很认真地点点头,又问颜栩:“王爷可有人选了?”
颜栩摇头,表情坚决:“暂时还没有,如果真的找不到,那我就自己去。”
“您亲自去?”玲珑吃了一惊。
颜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本王的武功和轻功你也见识过,说不定比外面那些人也不差,真若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我就亲自去,我是宗室,真的被人抓住也无所谓,父皇顶多把我身边的人揍一通。”
玲珑抚额,如果这熊孩子是她生的,她一定拍死他!
“王爷......”
“好了,你别操心了,女人总操心老得快,你还是筹备一下,看看你的生日如何操办吧,我走了!”
“您去哪儿?”
“到那人的宅子附近看看啊,万一养着大狼狗那可怎么办?”
玲珑想翻白眼,你连大狼狗都不知怎么办,还去土夫子家里偷东西?你真把江湖当成菜园子了。
晚上,颜栩回来时很开心,见玲珑从东次间里搬回了西次间,他就更开心了。
“身上干净了?”
玲珑点点头,昨天癸水就过去了,她原想多留两天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全天十二个时辰盯着颜栩。
颜栩笑了,从后面抱住正在铺床的玲珑,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耳根和脖颈上:“你身上真香,我们都有好久没有在一起了。”
玲珑轻声道:“邵太医让我好生将养,您别想别的。”
颜栩笑着放开她,没用她侍候,就自己脱鞋上床。见到床上铺了两床被子,他也没有反对,玲珑却说:“您睡到里面吧,我今天喝多了水,晚上可能要起夜。”
颜栩便掀开里面的被子躺进去,玲珑睡到了外面,她把青罗纱幔随手放下,吹了灯。
两人平躺在床上,玲珑问道:”您去那家踩......看过了吗?有没有养狗?“
”那家真难找,我转了几圈才找到,我往院墙里面扔了颗石子,没有听到狗叫声,想来是没养狗。“
玲珑松口气,拍拍胸口:”没养狗就好,万一您去了那狗叫起来,可就麻烦了。“
颜栩侧过身子,正对着玲珑的侧脸:”你懂得关心我了?你心里开始悦我了吗?“
他说得这样直白,玲珑一时噎住,脸上飞起红霞,小声嘀咕:”谁说的,就好像我以前不关心您似的,您的衣衫鞋袜,日常起居,我哪样疏忽了。“
颜栩用胳膊肘支起上半身,在昏暗中看向玲珑:”你这么担心我,是不是心里悦我了?“
听他又问一遍,玲珑只好硬着头皮:”夫妻本是同林鸟,别人可以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我们不行,您若有三长两短,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颜栩的心里又空空落落起来,可又无法反驳。婚姻本就是缔结两姓之好,繁衍后代,其次才是两情相悦。他已经比别人幸运,他娶的是他喜欢的女子。
他无声地躺回绣枕上,假装睡着,没有再说话,呼吸变得平缓起来。
忽然,一股淡淡的香味从他的鼻孔里飘进来,他的大脑开始混沌,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玲珑坐起身来,掩着鼻子,把手里点着安息香的金缕薰香球挂回帐子一角的金钩上。
她重又看一眼睡得正香的颜栩,淡淡的月光下,颜栩的脸也如月光般皎洁光润,比白天时还要年轻。玲珑叹口气,师父和丈夫,我当然要先维护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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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零章 水芹
玲珑从枕头下面拿出镶着夜明珠的玉玲珑,就着夜明珠发出的淡淡光华,她换上事先准备好的夜行衣,又看看仍在睡着的颜栩,这才悄没声息地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园子里挂了数十盏大红宫灯和羊皮琉璃灯,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如今玲珑对西路已经很熟悉了,这里是女眷住的地方,因此到了晚上,侍卫也只是从进门的大路上巡逻,最远就到桃梅夹道,因此,只要避开那里,悄悄进入与府外一墙之隔的掩翠园,从那里出去。
她曾经见过躲在飞檐上的暗卫,刚进府时,她不知深浅,险些被暗卫们发现行踪,因此,现在她只是借助树木和房阁的黑影在地面上行走,再不敢像上次那样贸然上房了。
她忘不了那次她跟踪颜栩的马车,亲眼看到他的侍卫就在离她不远处拿下一个刺客。
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家侍卫出手,那感觉,唉,难怪行家们都以能进皇宫和王府偷东西为荣,能从那里走上一圈,带上几样玩艺,真是一生的荣光。
石二就能做到。
想到石二,玲珑又有些愧疚。为什么被坑的总是师父?
可若是不请石二出马,谁知道屋里睡着的那个会闯出多大的乱子。
怎么就能有人把儿子养成这个样呢。
活了两世,直到住进珏音雅居,她才有了有家的感觉。她终于有家了,无论这个男人是不是她喜欢的。他都给了她一个家,一个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园子,一个连不好支使的家生子都没有的后宅,他还给了母亲一份尊严,让她能安享余生。
所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家伙去闯祸,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生活在皇帝眼皮底下的藩王。大武立朝上百年,到了他这一代才有亲王不就藩的说法,这太不正常了。
不准到封地就藩。也不准擅离京城百里之外。这不是去留问题,这是把他们在京城看管起来。
他看着是个富贵王爷,可其实就是放在高高架子上的琉璃瓶,禁不起任何动荡和磕碰。
而她。连同绿荫轩里的那两位。连同整个王府的人。包括她既怨恨却又无法仳离的金家,都与他一荣皆荣,一耻皆耻。
既然劝不动他。就只能将计就计。
他不是要雇人吗?那就帮他雇个保险可靠的。
玲珑轻车熟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出了王府,她没有停留,直奔浚仪街。
浚仪街的宅子里一片漆黑,萧条而又冷清。
她掌起灯,从怀里掏出早就预备好的丝帕,压在炕桌上,丝帕上写着:“初二夜,甜水巷。”
然后,她离开院子,跳下墙头,站到大门口,从怀里掏出装在小瓷瓶里的浆糊,把一张写着吉屋出租的红纸贴到门前。
这是上一次,看到秦空空门人的暗号后,她和石二受到启发,彼此约定的暗号。
只要看到门前贴着吉屋出租四个字,就暗示留了讯息在屋里。
自从出了流民的事之后,各间屋子便全都上锁,第五进院子用的锁头,就是当初石二藏宝贝的密室里的那种,不是行家根本打不开。
把事情安排完了,玲珑便踏着月色,回到了王府。颜栩还在睡着,薄唇紧闭,眼绒微微颤动,似是正在做梦,睡得并不安稳。
玲珑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凉气,被子里的汤婆子已经没了温度,她本能地紧靠在颜栩身边,他火力壮,身上就像个小火炉。
早上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竟像只八爪鱼一样紧抱着颜栩,颜栩正在看着她,目光温暖,没有了平时的冷峻。
她尴尬松手,离开了颜栩的身体,嘀咕道:“这阵子一直睡热炕,回到床上有点冷。”
颜栩亲亲她的面颊:“今天非五非十,没人来请安,你多睡一会儿,不用陪我早膳了。”
玲珑坐起身子,叫了红绡和红绣服侍颜栩更衣,颜栩转过身来,揶揄地问她:“你怎么舍得让你的丫头服侍我了?”
玲珑不准颜栩的太监们随时在珏音雅居出入,又不让自己的陪嫁丫头服侍他,因此自从成亲以来,颜栩的日常起居都是她亲自动手,洗澡除外。
虽然颜栩每次洗澡时都是老大不高兴,说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自己洗过澡,可玲珑还是装做没听到,我就不信在军中时,你也带着两个漂亮丫头给你洗澡。
见颜栩问她,玲珑沮丧:“天冷,我懒得起来。”
这个小东西果真是太怕冷了,颜栩一边更衣,一边对红绡和红绣说:“在屋里再添个火盆。”
屋子里烧了地龙,原本已够暖和,可玲珑身子畏寒,直到丫头们领来银霜炭,烧起火盆,她才从被窝里出来,对杏雨道:“你去把双喜叫来。”
颜栩早就走了,玲珑独自坐在堂屋里用早膳,早膳是红枣糯米粥和两道小菜,小菜是水芹炒香干和八宝酱菜。水芹是通过官驿从金陵加急运来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送到王府时还是绿缨缨的。
并非是每个王府都能吃到金陵运来的水芹。
玲珑叹口气,心里的那个念头重又坚定起来,她不求他坐上龙位,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在今后每个冬天都能吃到产自江南的水芹。
双喜进来时,玲珑便吩咐:“从今天起,你每天都到浚仪街的宅子那里盯着,如果看到那位脸上不会动的公子去揭门口的红纸,就回来告诉我。”
双喜答应着,正要出去,玲珑又把他叫住:“波斯人查得如何了?”
双喜回道:“那人从不和京城里的外夷人交往,也很少和汉人有接触,他住在外城城南的大杂院里,每个月交二十个铜钱的房租,白天在天桥带着骆驼做生意,晚上就回大杂院。”
玲珑点点头,道:“让长安直接和他接触,攀上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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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一章 花钱
用了早膳,有守门的婆子让丫头传话过来,花雕姑姑带着工部营缮司的人来了,正在西路前院候着,是关于建演武厅的事。
玲珑啼笑皆非,她不过是要在自家院子里建个演武厅而已,怎么就把营缮司的人叫来了,这也太小题大作了。
人既然来了,如果不见,反倒是她摆架子,索性见见吧。
西路分成前院和后院,前院一进门就是知客处,后面则是一座五进的大院落,侍卫处和帐房等占了前面的三进,后面两进连同旁面的四个跨院则是这些人住的地方。
从前院到后院隔了垂花门,垂花门前面平日里有侍卫把守,后面则是把门的婆子。门前种着四时花卉,还有一座小花亭,亭旁停着两辆青油小车,过了这垂花门,在通往珏音雅居的路上还有一道门,另有婆子守着。
知客处递话进来,由垂花门的婆子派小丫头送到中门,再由中门的婆子派丫头传到珏音雅居,待到玲珑让他们进来,再把话递到知客处,花雕带着营缮司的人坐了青油车来到珏音雅居的西花厅时,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因为要和女眷当面商议,营缮司派来的是位六旬开外的老者。既是老者,也就不用避嫌,玲珑让丫鬟把她早就画好的草图给老者看,老者指出其中几点不适合营建的地方,于是又重新画图,直到快晌午时,才把图纸定下来。
眼下天寒地冻。要到明年开春才能营建,但营缮司隶属工部,演武厅虽然只是小活,却也要提前排期,是刚进腊月就要确定下来。
玲珑便问那老者:“是不是但凡王府里有土木的事,都要由营缮司承建呢?”
老者道:“非也非也,王府与宫里不同,各府若是想从外面找人来建,也是可以的。”
玲珑就又问:“想来王爷是觉得还是营缮司承建的最为妥贴吧。”
老者便道:“预算如此之大,若是找外面的人来建。委实是不可靠。王爷为人慎重卓见,这才交由营缮司来做。”
玲珑怔了怔,不过就是个演武厅而已,还要有多大的预算?她估摸着顶多二三百两银子。因此刚才只定下图纸。并没有过问预算的事。
“王爷预备花多少银子建演武厅?”
老者微笑:“王爷给出的预算是一万两。”
......
玲珑看向一旁的花雕。花雕连忙摇头,脸上的表情很无辜,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玲珑要过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请花雕带老者回前院,留了午膳。
送走营缮司的人,玲珑又是好一阵发呆。
建个小小的演武厅要花一万两,一万两!
这睿王府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
难怪他手头紧的要自己去偷象牙宝船,这银子都让他给糟蹋了。
虽说建演武厅的银子不是从她的后宅里出,可后宅是王府的一部分,王府的银子造光了,后宅也就没有了。
玲珑恨不能立刻就把颜栩叫过来问个清楚,可这些规矩她还是懂得。
出嫁之前,皇后派去的嬷嬷们再三叮嘱过,即使贵为王妃,也不能过问王爷的事,这就和后宫不能干政是一个道理。
大武朝最忌这个,否则也不会有五品以上官眷不得选秀之说。
象牙宝船的事,她已经当面反对过一次了,看得出来,颜栩当时很不高兴,好在后来她顺着他,晚上又搬回西次间。
玲珑越想越觉得生气,王府里除了那些官员,还养着幕僚,就是王爷身边也有一堆人,怎么这些人都是吃白饭的吗?没有人劝劝他吗?
回到她住的院子,一进门她就问守门的婆子:“木樨堂有没有人传话过来?王爷回来用膳吗?”
婆子摇头:“木樨堂来过人,可不是传膳的,是问王妃要公狗还是要母狗,请您今儿个就给个准话儿,说是派去栖霞山行宫的人正等着走呢,若是太晚路上找不到官驿投宿。”
玲珑抚额,怎么还要经官驿吗?她对京城的事并不熟悉,便问那婆子:“栖霞山行宫在哪里,离京城远吗?”
婆子陪笑道:“栖霞山在金陵,属于南直隶,奴婢也没去过。”
金陵?
好吧,前世的时候,好像南京城是有座栖霞山,原来古代也有......倒是她犯傻了。
上次颜栩说太后的狗养在栖霞山行宫时,她并没有在意,还以为那行宫就在京城附近。
却原来要千里迢迢到金陵去抱狗。
先不说派人过去要花多少盘缠,就是这件事传扬出去,别人也会说他们夫妻玩物丧志,铺张奢侈。
“要公的干嘛,除了玩就是花钱,当然要母狗!”
玲珑没好气地说道,那婆子一头雾水,正想问问公狗怎么花钱呢,再看王妃已经不见踪影了......
王妃走得也太快了。
回到屋里,杏雨让传了午膳,可玲珑看着桌上的饭菜却食不下咽,越想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杏雨见她像是不太高兴,就笑着说:“要不过会再吃吧,您不是要缝身做寿穿的缂丝衣裳吗?我去把针织房的人叫来,您选选样子?”
闻言,玲珑怔了一下,就像是迷雾中忽然透进一丝光亮,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觉得不对劲了。
五皇子府上生了庶女,她送上两匹缂丝料子,颜栩都说不妥,让她换成了云锦。
不是送不起缂丝,而是与庶女的身份不合适。
不过就是小孩子的满月礼,他便这样慎重,行事如此谨慎的人,又怎么大张旗鼓请了工部的营缮司花一万两建几间演武厅呢?
从栖霞山抱狗,可以有很多理由,比如打着皇后的名义,再从皇后那里讨过来,这些都是官冕堂皇的,没必要由睿王府亲自派人过去,让京里和金陵那边都知道,睿王夫妇就是两个除了玩还是玩的小孩子。
他是故意的!
他想借着这两件事,让人认为他难当大任,干不成大事,他是要做给谁看的?皇帝?他的哥哥们?还是满朝文武,勋贵王公?
你装就装吧,拉我干嘛?演武厅建在我的园子里,狗也是给我养的,你当纨绔恶少是你的事,我可是贤良淑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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