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七章 顾嫣然
顾锦之心情舒朗,顾自持无可奈何,孟氏自有打算,顾家早已嫁出去的几个姐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但尚在闺中的顾解语和顾嫣然是知道的。
顾解语是五月大婚,现在正在备嫁,平素里甚少出门。顾嫣然自从上次七皇子妃寿宴之后,顾锦之便让孟氏将她禁足,不许她再随意出门。
孟氏心疼女儿,但却不敢招惹顾锦之。她虽是国公夫人,但镇国公顾自持百年之后,这个国公府就是顾锦之的。她比顾自持年轻十几岁,即使顾自持不在了,她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日子要过,自己膝下无子,两个女儿虽是嫁给皇子,但九皇子的生母地位低下,十二皇子又不能人道,皇子无后只能怪他的女人们无能,顾嫣然在皇后面前只有失宠,成为皇室中的笑柄,日后还要过继子侄承继香火。因此,这两个女儿都不是可以依靠的,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讨好顾锦之,金五小姐出身商户,父亲只是五品小吏,她的生母疯了,她的身份比起丧母长女尚有不如。待她嫁进门来,自己这个婆婆对她假以辞色,她便会依附过来。娶金五,比起尚公主,有百利而无一弊。
但顾嫣然却是怒不可遏。
金五算什么东西,金家虽是皇商,又已出仕,可她却是疯妇之女,又有个状如夺券的外家,这样的女子给镇国公府做妾都不配!
兄长却要娶她做世子夫人,未来的国公夫人。超一品的诰命大妆。
她不配!
想到那日金五轻而易举从湖里逃出来,大模大样回到翡翠阁,笑得得意洋洋的样子,顾嫣然便气得七窍生烟。
这还不算什么,尤其是听说金五在回到翡翠阁之前偶遇十二皇子,她便明白了金五那笑容中的揶揄。
金五笑她,不只是因为识破了她的伎俩,更是在笑她嫁给了十二皇子。
还有什么比嫁给一个众所周知的……更令人耻笑的。
以她顾嫣然的身份,比起公主郡主也差不多少,她是含金匙出生的天之娇女。但她现在却成了笑柄。即使是金五这样的疯妇之女也敢耻笑她!
顾嫣然愤怒地对六姐顾解语道:“金五的生母是疯子。我听说这种病有遗传的,父亲大人难道想让顾家子孙也出疯子吗?”
顾解语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你别胡说!让父亲知道了,又要把你禁足了。”
顾嫣然挣脱开顾解语的手,更加怒不可遏:“父亲眼中只有李夫人的儿女。他可曾把我们姐妹放在眼里。他若是对我还有一丝疼爱。也不会让我嫁给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的事原本只是传言。但得到几位皇子姐夫的默认之后,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传言,而变成了事实。
十二皇子是皇后嫡子。是太子投胎转世,哪个皇子都可以没有子嗣,唯独他不能。皇后娘娘是不会没有子嗣的事是自家儿子不行,她只会怪到皇子妃头上。
十二皇子妃自己生不出孩子,而且善妒,以至于皇子府诸多姬妾全都无出,这个罪名太大了。
元宵节时顾嫣然随孟氏和顾解语进宫给皇后请安,在谈起九皇子和顾解语大婚之事时,皇后便暗指今年要双喜临门,九皇子大婚之后,十二皇子便要议亲和大婚了。
今年,她就要嫁进十二皇子府,成为大武立朝以来,最受人嘱目的一位皇子妃,也是最大的笑柄。
见妹妹越说越是大逆不道,顾解语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府里人多口杂,若是这些话传出去,整个顾家都要受到牵连。
顾家并非看上去那么风光,在她们姐妹一个个嫁进皇家那时起,顾家已是砧板上的肉。
她慌忙喝退了身边的丫鬟,这才递了帕子给顾嫣然:“七妹,你和十二殿下的亲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可改变了,就往好的地方想吧。几位姐姐都说,十二皇子一表人才,人品相貌都是顶尖的……”
“那有什么用!”顾嫣然打断了顾解语的话头子,咬牙切齿,“我是无能为力也就罢了,但兄长却是让金五给迷住了,娶金五比我嫁十二皇子还要不堪,我是无后,凭顾家的家世,倒也不会休妻再娶,顶多是过继一个而已,那也只是我一个人成为笑话;而兄长却是让顾家沦为世人的笑柄,兄长是独子,顾家的嫡系子孙都要有疯妇的血统。我问过太医,这种疯病确有遗传,本朝已有多例。”
顾解语默然无语,好一会儿才道:“你能想到的,父亲大人想必也想到了。他老人家既然应允了这门亲事,一定早有打算。其实这事说来也不难,只需让金五这个正室成为摆设,再从妾室中挑选贤良淑德,人品出众的,待到生下子女,再让金五认在名下便可。都是顾家子孙,是嫡是庶,还不是我们顾家说了算。到时去留子去母,再把知情的丫鬟婆子全都去了便是。金五娘家也不得力,她就是再聪明伶俐,也只能任我们揉捏。”
顾解语想到的这些,以顾嫣然的聪明怎会想不到。可是想到和她早有过节的金五将要成为她的嫂嫂,又要成为国公府未来的女主人,她便气得几乎炸了。
不行,决不行!
顾嫣然注定没有子嗣,以后她要依靠娘家的事情多着呢。但那个金五怎能让她依靠,兄长又被她迷住,只要她给兄长吹吹枕边风,兄长就不会再管自已这个同父异母的继母妹妹。
六姐正在备嫁,又是皇家媳妇,备嫁的规矩比起普通人家还要大些,指望她去劝说父亲是不行了。
六姐不行,她正不行。
父亲眼中,从未有过她们这两个继室女儿。
而母亲早有自己的打算,不过就是无子而已,她就乱了阵脚,只想着巴结世子和未来的世子夫人。
但,母亲的今天也是她的明天。
她也无子,还未出嫁便注定无子。
顾嫣然想了想,便来到顾锦之住的木兰堂。
但凡能称为堂的,都是府里长辈或重要人物住的地方。
孟氏住在秋华轩,而顾锦之却住木兰堂。
李夫人姓李,李字有木,而她最喜兰草。
木兰堂便是李夫人以前住的地方。待到孟氏进门,木兰堂便从国公府里隔了出来,从国公府的正门进来,有一条红墙夹道直通木兰堂。
木兰堂在国公府就是一个单独的地方,有自己的大厨房小厨房,也有自己的护卫侍从。
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二五八章 神经病
顾锦之正在逗鸟儿,他的伤早好了,且,休养了一阵子,气色比以前更好,神采飞扬,志得意满,看得顾嫣然牙根发痒,我快要给气死了,你倒是悠闲自得。
“哥——”
她大叫一声,吓得紫光檀鸟笼里的画眉鸟发疯似的拍打翅膀。
顾锦之不悦,这画眉鸟原本是他赔给顾嫣然的,可顾嫣然非但不喜欢,还险些给饿死,无奈,顾锦之只好自己养了。
“怎么了?”他不耐烦了,以前只是觉得七妹有些任性刁蛮,自从得知她在七皇子府买通哑巴妇人的事之后,他对这个妹妹便有了微辞,这个妹妹,好端端被继母养歪了,越来越自以为是,越来越不能容人。
但无论如何,嫁进十二皇子府都是一件不幸的事,顾锦之心有不忍。
“哥,您还有闲心在这里逗鸟儿,您不知道现在京城里的人都是怎么说的,您都要成为笑柄了。”
顾锦之怔了下,随即就了然,他早就不让继母准许顾嫣然出府了,从十月时五姐寿宴之后,她也只有逢年过节进宫请安时才出去,她一个深闺女子,又怎会知道京城里的传言,所谓传言,不过都是她瞎编出来的而已。
“成不成笑柄是我的事,七妹,你不在沉香院里,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顾嫣然没想到她刚说了两句话,就被顾锦之噎回去,一时气得语塞。正要再说,就见木兰堂里的一个小丫鬟跑进来:“七小姐,沉香院的香竹姐姐来了,说是真定陈家的二小姐给您送来一盆十八学士。”
听到陈家二小姐这几个字,顾嫣然脸上的怒气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嘲弄:“陈家百余年来第一个给人当妾的女儿,还是直系嫡女。陈家的脸面都让她给丢尽了,还没成亲就来巴结我,我可受不起,告诉香竹。就说我不是怜花惜柳的人。这花开得再美,到我手里也是残花败柳,让她自己养吧。“
巴结我这个正室,你想得美!还真把自己当成一朵花了。你是真定陈家的女儿。可你还是个妾!
除非入主东宫的那一位。否则即使你嫁的是皇子,你到死都是个妾,想让亲生孩儿叫一声娘亲都不能。
现在来巴结我。不过就是想日后过得顺畅,免得正室磨搓你,就你这个上赶着给人当妾的狐媚子,活该就是让人作贱的。
见她方才的那番话说得刻薄,顾锦之皱眉,七妹以前不是这样,还有几分娇嗔可爱,怎么现在尖酸得像个深闺怨妇了。
十二皇子虽非良配,可你也不用没成亲就想着折腾妾室啊,你不累吗?
顾嫣然当然不累,她早就把对这门亲事的满腔愤慨,转移到将要紧随其后嫁进皇子府的那两名妾室身上了。
尤其是这个陈枫!
从宫里传出的消息,陈枫并非皇后一眼相中的,而是她自己争取的!
以至于有了她这个出身真定陈家的妾室,才让皇后在给十二皇子选妾的时候,放眼更高,又选了一位在京城早有才女之称的施萍素!
两个妾室,一个出身书香大家,另一个是名满京城的才女。这让她这个出身勋贵的正室情何以堪!
勋贵之家历来重武轻文,就是男丁也不过而而,更不用说女子了,不过就是读过女诫、列女传之类,和诗情画意根本不搭边。
要怪就怪这个不要脸的陈二小姐!
好在因为陈二小姐送花的事,反而令顾嫣然没有心情再劝说顾锦之,当然,她是聪明人,也知道劝了也白劝!
回到自己的沉香院,她越想越生气,想到以后不但有个不能人道却又富贵之极的夫君,还有两个出身书香门第的妾室,皇子当然不能纳些买来的姬妾,除了这两位妾室之外,还会有十多位出身官宦又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姬人。
想到即将到来的多姿多彩的生活,顾嫣然就攥紧拳头,恨不能找个什么人千刀万剐,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她不能恨皇帝皇后,不能恨父亲,也不能恨十二皇子,在没有成亲之前,她只能把心里愤慨发泄到一个人身上。
那个倒霉的人就是金玲珑!
金玲珑和那个不要脸的陈枫是一路货色,甚至比陈枫更加可恨。
陈枫只不过是想当妾,金玲珑要的却是世子夫人的名份!
顾嫣然不能在大婚之前落个妒妇的名头,所以她不能名目张胆对付陈枫,但她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让金玲珑不能做她的嫂嫂。
玲珑正在听海棠打听来的消息,无端地连打几个喷嚏。
谁骂我了?
玲珑挠挠头,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挠得像个鸡窝,看得海棠和杏雨也想挠头了。
小姐这要多烦心,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啊。
原以为这是桩好亲事,朱夫人走后,整个金家西府都沸腾起来了,金老太太高兴得根本没有瞒着,任由那些丫鬟婆子轮流道喜。
春晖堂里的丫鬟们大多拿过五小姐的赏赐,遇到这样的喜事,争相恐后跑过来报喜,玲珑一听,立马就全身上下都不好了。
一个许家就够烦了,顾锦之那个神经病又来凑什么热闹!
从听到消息到现,玲珑已经坐在那里发呆许久了。
海棠亲自去了一趟春晖堂,这次得到的消息是,老太太已经让人去请东府的大老爷、大太太,就连害喜严重的焰大奶奶也要请过来。而三老爷今天索性告假!
这消息传得飞快,听说已有金家在京城的旁支,来西府道贺了,就好像金家已经和镇国公府做了亲家,变成皇亲国戚一样。
谁也没有问过当事人想不想嫁..
“小姐啊,奴婢见过顾世子,他虽说不如许二爷稳重,可小姐和他好像也挺情投意和的..”
敢说“情投意和”四个字的,当然是杏雨,她一直认为,小姐之所以不想嫁给许二爷,就是因为顾世子。
顾世子虽说轻佻了,可若是小姐喜欢,那也是顶好的。
玲珑快要哭出来了,她对顾锦之没有恶感,如果这是她前世的现代,她和他会是好朋友,好哥们,好玩伴。
但不会是情侣,更不会成为夫妻!
谁想嫁进国公府给顾嫣然当嫂子,那敬请快去,顾锦之你个神经病,咱们门不当户不对,你来提亲做什么,这不是添乱吗?
神啊,快来收了这个神经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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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五九章 耳坠儿
玲珑觉得吧,她最近是诸事不顺。先是被六扇门盯上,接着师父受伤又远遁,再接着她又生病,许家提亲,顾家也提亲,还被个不知哪来的毛贼盯上,逼得她浪费了一盆洗脚水。
玲珑把这些事细细想了一遍,无疑,当务之急最难缠的一件事,就是顾家的提亲了。
因为顾家,金老太太已经把和许家的亲事暂时搁浅了。
想到顾家,玲珑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无论镇国公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这个人肯定是不赞成的,但在父亲和兄长面前,她人微言轻。
“杏雨,送什么礼物既贵重又省钱?”
杏雨一头雾水,玲珑却已经想到了。
在她前世生活过的那个时空,有很多人推崇汉代文化和服饰,有些女子会亲手制做头面首饰。玲珑就是个中高手,但她学做这些是和文化啊汉服啊不搭边的,但凡做偷儿的就离不开道具,这些道具虽不能与仿造的赝品相提并论,但乍看之下也能以假乱真。她心灵手巧,做出的小首饰小玩艺精巧可爱,花样百出。
想要省钱,那就自己动手。
她从妆盒里取出那两条串着金刚石的缨络串。
这是顾锦之用来束发的,可能这东西太过乍眼,被石二师父看上,摘下来给徒弟做了见面礼。
师父给的东西虽然意义非凡,但玲珑从最初时就没打算把这两条缨络串保留下来。这是男人的东西,她当然不能留在身边。原是想把上面的金刚石拆开单卖的,现在正好可以拿来做首饰。
她做的是一对金刚石的耳坠,金刚石本就难得,打磨成大小一样的珠子就更加希罕。每只耳坠上是两排金刚石珠子,每排三颗。一对耳坠总计用了十二颗金刚珠。
玲珑咋舌,这对耳坠也太土豪了,不过这本来就是顾家的东西,她倒也不心疼。
虽然只和顾嫣然见过三次,但玲珑了解顾嫣然那颗不屈的心。
越是想要讨好她的人,她便会更加想把那人踩在脚底下。
玲珑现在就想让顾嫣然把她踩在脚底下。最好是闹得越大越好。顾嫣然敢在七皇子府对她下黑手,还有什么不敢做?顾嫣然是待嫁皇子妃,这件事真若闹大了,顾家也只能息事宁人。让金家吃这个哑巴亏。免得顾嫣然引火烧身。令皇帝皇后不快。待到顾嫣然顺利嫁进皇子府后,她祸害金五小姐的事也已被人淡忘,那时再和金家谈亲事。可到那个时候,不论金家是否还愿意,顾家那头也已经冷下去了。
她没有猜错,顾嫣然收到金五小姐送来的这对耳坠子,呵呵冷笑。
“金五,你也太心急了,顾家刚刚去提亲,你就急着巴结小姑,金家的女儿,果然是够贱!”
金玲珑给她送礼的事情,顾嫣然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顾锦之也不知晓。
在这对耳坠子送来之前,顾嫣然还在想着如何使个法子,让金玲珑望而退步,金家主动回绝亲事。
可她拿着这对耳坠子,却改变了主意。
这耳坠子上的每一颗金刚石珠子都打磨得同样大小,阳光照上去,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金五还真是大手笔。为了嫁进国公府也是拼了。
顾嫣然的唇边溢出一丝狠意,金五,我倒是想要成交你,可惜你没有这个命!
疯妇的女儿,天生就是贱命一条,还想有朝一日飞上枝头,痴心妄想。
若是顾锦之和顾解语看到顾嫣然现在的表情,都会吃惊。
从小到大,她便努力想要引起父亲的注意。她是姐妹中最漂亮的,为了让父亲开心,她还不顾母亲的反对去学习武功。可父亲依然对她们姐妹不屑一顾,在他眼里,孟氏无论人品相貌还是持家理财、教养子女,都比不上已经故去的李夫人。孟氏的两个女儿,当然也比不上李夫人留下的子女。
其实就连顾嫣然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以前的天真无邪早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偏激和冷漠。
或许是从得知父亲的“苦心”,把她们姐妹当成牺牲品的那日;也或许是她看到受到冷落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时,就开始了吧。
而这个时候,十二皇子府内也是阴云密布。
颜栩坐在他那一屋子宝贝中间,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个摸摸。只是这次他不再如以往看到这些战利品时的得意和愉悦,而是若有所思。
“殿下,耿先生来了,正在外面候着。”
颜栩那深若寒潭的眸子中有暗光闪动,他用丝帕擦擦手,这才淡淡道:“让他到书房等我。”
耿子鱼是他从福建带来的,也是冒达明给他物色的人。
他从存放战利品的仓库里走出来,向书房走去,几个小太监小跑着跑到前面。
迎面走来一个女子,小太监们看到了,没敢像对别人那样放声让她闪开,而是毕恭毕敬道:“花雕姑姑,殿下要去书房,您..”
花雕没等他们把话说完,就举起手里的锦盒,对颜栩道:“殿下,金五小姐给我送谢礼了!”
金五小姐生病,花雕请了太医去给医治,现在病好了,当然要送份厚礼谢过。
花雕是女官,送她的东西贵重倒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要精致奇巧。
听说那锦盒里的东西是玲珑送的,颜栩的眼睛就没有离开那盒子。
若是玲珑亲手绣的帕子啊、枕套啊,那是不是要从花雕手里强取豪夺呢?
花雕虽然亲厚,但主仆有别。
好吧,粗枝大叶的花雕也早就看出殿下的心思了,所以她才大呼小叫拿这锦盒过来显摆。
“送的何物,打开。”颜栩依然盯着那只锦盒。
花雕一向嘻嘻哈哈,但在他的面前,还是一派端庄,她小心翼翼打开锦盒,锦盒内是一整套雕画着仕女图的常州黄杨梳篦。
花雕眨眨水杏眼,看着十二皇子,殿下,这个还用上缴吗?
颜栩叹口气,这套梳篦虽然在京城并不多见,可也是花钱能买来的,又不是出自小球之手,他要来做什么?
看他的目光转为黯淡,花雕暗地里吐吐舌头,殿下失望了。
颜栩不会让自己失望,他既然决定了要把自己徒弟娶过来,那就会立刻去做。
现在,他正在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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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六零章 将计就计
“殿下,顾七小姐约了金五小姐,后天一起去南阳郡主府上赏春,咱们在国公府盯梢的人看到顾七小姐打扮成男子偷溜出来去了车马市,还打发她娘的一个陪房去找了一群混混,您看要不要去给金五小姐提个醒?”
颜栩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个顾嫣然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不用,到时让杜康亲自去保护她,再说,以她的..”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某人的武功虽然马马乎乎,但想伤她也不容易,皇子殿下不想让人知道..免得被人怀疑某人是他教出来的。
乱|伦这种事虽然很刺激,但还真的不是很好。
“那人那里,你都安排好了?”他问道。
耿子鱼微笑:“殿下放心,到了那日,进宫的路会很不好走,那人只能绕路。”
颜栩把玩着手里的玉如意,对耿子鱼道:“一会儿,你去朝阳胡同看看闪辰。”
耿子鱼的目光闪了闪,轻声道:“..晚生知道该怎么做了。”
颜栩满意地挥挥手让他退下,这才把那柄玉如意重又细细观看。
皇后娘娘送给每位皇子妃一柄玉如意,顾解语和顾嫣然尚未大婚,却也各送一柄。
他手里的这柄,就是顾嫣然的。
别问十二殿下是如何从顾嫣然的闺阁里“顺”来的这柄玉如意,相对于结果而言,任何事情的过程都是不重要的,而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十二皇子亲手收回了这柄玉如意。
即使小球不希罕顾嫣然把玩过的东西,这象征皇家儿媳妇身份的玉如意,也不能落到别的女子手中。
十二殿下已经决定,改日把这柄玉如意给白员外送去..
日后再让母后赏给小球一柄新的。
只是顾嫣然怎会如此鲁莽,顾家和金家正在议亲,她这个时候搞这些小动作,有些急燥了,让顾锦之有所察觉,怕是连她生母也要受到牵连。
颜栩只是感到顾嫣然急于求成,却打死也想不到。这都是那个小贼坯子一手促成的。
若是他知道那个小贼坯子上赶着被人欺负。他说不定会给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听闻顾七小姐邀请玲珑一起去南阳郡主府赏春,金老太太和金三老爷都很高兴。就和上次给七皇子妃祝寿一样,派了梅姨娘亲手给玲珑打理衣裳头面和带去南阳郡主府的春礼。
那日虽不是三月三,可也准备了十二柄苏州团扇。每柄团扇都绣有各月盛开的花卉图。这套团扇虽不是玲珑亲手所绣。却也是金家在苏州的绣坊出品。出自苏绣名家之手。
到了那日,玲珑穿了月白地粉色蔷薇妆花褙子,鹅黄色绣兰草二十四幅湘裙。双螺髻上各插一朵用莲子米大小的珍珠镶成的珠花,坠了明珠铛,原就冰雕玉琢般的俏脸上淡淡地抹了胭脂,更显得肤光胜雪,如明珠在侧。
金老太太傲然一笑,冯氏倒也做了件好事,把一子一女全都生得漂亮,尤其是珑姐儿,再过上一两年,别说是江南,就是在这人才济济的京城,也算是最出挑的。
难怪顾家相中了她,就凭这副容貌,也注定要飞上枝头做凤凰。
金老太太的目光落到玲珑身边的丫鬟身上,却不由得皱起眉头:“你的丫鬟们呢,怎么只带这两个?”
玲珑准备带去南阳郡主府的,是这两个刚进府不久的小丫头,红绣和红绡。
这两个小丫头,都是八|九岁,长得粗粗壮壮。
玲珑微笑:“孙女去郡主府,有她们两个就够了,带的人太多,太出挑,难免会显得我太过娇气,无端惹得顾七小姐不悦。”
金老太太了然,五丫头倒是有心计,不想在未来小姑面前太出风头。
她老人家当然不知道,玲珑不带别人,只事红绣和红绡,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她们二人有武功!
这两个练得都是硬功夫,小小年纪劈个砖头什么的,全都不在话下。
即便如此,玲珑这几日也没有闲着,别人不知道,杏雨却是知晓的。
小姐****躲在屋里玩筷子,就是把筷子像天女散花那样抛到天上,待到筷子四散落下来时,她便挥舞双手把筷子接住。
杏雨还记得,第一次在容园里看到小姐玩筷子时,一把筷子也只能接到三成,可就在昨日,小姐一次性抛撒出百来支筷子,边接边往旁边的青瓷瓶里扔,待到最后,她过去数了数,青瓷瓶里有九十支筷子,也就是说,小姐接到了九成!
可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片刻之间,小姐就像变戏法一样,把这九十支筷子从天上接住,再投进了青瓷瓶内。
“小姐,您的手可真快,都快能当小偷了!”
玲珑瞪她一眼,杏雨吓一跳,连忙捂嘴,真是越长越倒退,怎能这样比喻小姐呢,怎么拿小偷来说小姐!
玲珑想笑,姑娘,你还真有眼光,你家小姐还真的就是小偷,你说这事有多好玩啊。
这手接筷子的功夫,玲珑一直都在练,前世她能把一百支筷子全部接住,这一世还差了一截。
也就是说,她的手法还是不如前世快。
但现在用来对付某个人,已是绰绰有余。
玲珑有自信,当然,她也有算计。
只是她并不知道,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她身后,还真的有个人来着。
送上门让顾嫣然欺负算试,这是她自找的,只是那个人不知道。
那个人虽说坚信自己的徒儿不会吃亏,可还是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如果不是想将计就计,他真的不想让她去冒险。
可一时之间,他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这样去做。
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够把这原已打开的局面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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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等不及的亲亲们,给你们推荐下面几本书啊,有人可能看过了,没看过的可以去看看,都是完本书,最好是按顺序看啊。
姚十三蝶萌妻三部曲:
第一部:《萌妻》
第二部:《佳人有点毒》
第三部:《娇妻难养》
都是完本滴,甜宠文,不虐
(未完待续。)
第二六一章 惊马
玲珑乘坐的是轻巧的油壁车,青幄翠幔,挂着银丝琉璃灯。
南阳郡主府坐落在城西的九芝胡同,距金家西府也只有一炷香的功夫。因为是顾嫣然邀请金五小姐去的,所以她和玲珑约好,让玲珑的马车先停在灯市大街的金家绣坊门口,待到她的马车到了,再一起去九芝胡同。
金老太太问起时,还盛赞一番,顾七小姐做事面面俱到,就连两人半路碰头的地方,都选在金家自己开的绣坊,免得玲珑到别的地方等她会有不便。
玲珑也觉得顾嫣然滴水不漏,让她在金家铺子门前出丑,围观群众想不知道她是谁都难。
所以她兴冲冲地来了。
在玲珑前世的那个时空,偷儿们早就不能只靠一双手吃饭,还要掌握各种各样的技能。玲珑曾经到一家屠宰场观摩过,那些待宰的猪先是在莲蓬头下快快乐乐地洗个澡,然后高高兴兴送上流水线,准备去屠宰。
她觉得吧,坐在油壁车里,打扮得光鲜漂亮的她,也和那些待宰的猪差不多。
她很鸡冻,甚至难耐鸡冻的心情偷偷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窥看。
于是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如刀剑般杀意冷冷的美丽女人。
那女人打扮得如同正在闲逛的小户女子,但她这样的人,无论假扮成什么人,都是鹤立鸡群,尤其是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气息。让原本穿得暖洋洋的玲珑浑身打个冷颤。
她又惊又喜,这是师父的女人,呸呸,就算没睡过,也是有一腿,她亲眼看到这女人搀扶着师父上了马车,就连浮苏都没有这个资格。
因此,看到这个女人,玲珑心里有点发酸。
一定是为了浮苏。
这个女人在京城,那师父也回到京城了吗?
就在这一霎那。玲珑甚至不想陪着顾嫣然玩下去了。她想跟在这女人身后去找师父。
可也就是一眨眼,那女人便消失在人群中,找不到踪影了。
玲珑暗暗跺脚,坐在车上真是太不方便了。就这么一小会儿。就不知那女人去哪里了。白天又不方便出门,想要再遇到她就难了。
油壁车已经拐上了灯市大街,早年每逢元宵节。京城的元宵灯会就设在这里,灯市大街因此得名。后来有御史上奏,说元宵灯会人多且乱,难免会有乱臣贼子混在其中。朝廷下旨,把每年的元宵灯会改在外城,但灯市大街的名字却没有改,而且这里依旧繁华热闹。
大武立朝初年,内城外城划分严格,曾经一度甚至不许在内城开号立铺。但一百多年后,这些陈规早就不在,内城里不但商号林立,就连普通百姓们,只要付得起高昂房价,也能在内城买房置业。
内城的房价居高不下,很多寒门出仕的官员也在内城置不起宅子。
金家在灯市大街有七间铺子,另有十多间门面收租,这七间铺子全部都是金家公中的,由小长房聂氏和两个儿子打理。
以金老太太为首的金家长房虽未分家,但除了庶出的金春以外,其他三房都有自己的资产,除了每年从公中分的银子,这三房还有其他银子入帐。
金老太爷在世时,把自己名下的十几间铺子都给了长子金赦。那时金敏还没有出仕,金老太太担心自己最疼爱的幼子日后被聂氏那个长嫂欺负,私底下让人在京城给金敏置下大宅和铺子。
这种事,就连二老爷金政都没有份,更别说庶出的金春了。
虽然谁也没有明说,可全都心里有数,都知道这是老太太偏心眼。
玲珑和顾嫣然约好的地方就是金家在灯市大街上的绣坊。
玲珑从没来过这家绣坊,但赶车的是认识的,轻车熟路,很快便到了绣坊附近。
玲珑做个深呼吸,重又掀开窗帘一角,如果顾嫣然真要在这里动手,那也就是这个时候。
正在这时,只见一驾马车横冲直撞向她坐的油壁车冲了过来。
京城虽是富贵乡,但马车并不多。除了公卿之家,也就只有像金家这样的商贾了。大多官宦人家住的是一进两进的小宅子,养马是件既费功夫又占地方的事,即使是拉车用的马,也不是随便一家便有能力置办的。因此,他们出行大多是坐轿子。
京城有车马市,真要有事需要用马车,也可以到那里租用。
现在朝着金家的油壁车冲过来的这驾马车就是车马市上常见的那种,车把式是粗壮汉子,满脸横肉。
玲珑见那马车来得飞快,便对红绣和红绡道:”准备好了,好玩的来了!“
话音未落,红绣和红绡已经欺身上前,从车厢里窜出去,一脚把吓得呆在那里的车夫踹了下去!
灯市大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那驾马车横冲过来,人们吓得连忙避开,那马车如入无人之境,向着金家的油壁车撞了过来。
惊呼声、尖叫声响成一片,谁也没有注意,油壁车的车帘掀开,一只柔荑从里面伸了出来,手里金光闪动,扎在了马臀上!
那马吃痛,嘶鸣一声,眼瞅着冲过来的马车就要把金家的油壁车撞翻了,可这个时候,金家的马却像发疯一样疾冲出去,显然是给吓得惊了。
红绡和红绣都是又矮又壮,此时两人站在车头,合力拉住缰绳,但她们只是小女孩,惊马像离弦之箭直冲出去。
看到两个小丫头合力拉缰绳,围观群众明白了,这车里坐的是位小姐!
这是谁家小姐这么倒霉啊,真要是从马车里摔出来那可就一摔成名了。
早有一群准备扶摔倒小姐的汉子磨拳擦掌,准备随时英雄救美。
可惜油壁车虽然又小又轻,却没让那驾马车撞翻,这些人也没有机会去七手八脚把车里的千金小姐抬出来。
拉车的马虽然惊了,但两个小丫头死命抓着缰绳,车把式都从车上滚下来了,车里坐着的小姐却纹丝不动,连个衣角子也没让人看到,更别说从车里掉出来了。
惊马狂奔,行人四下乱窜,灯市大街上太热闹,人也太多了,眼看那惊马就要踩上人了,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两个女子,都是三四十岁模样,这两个人像是从天而降,一个落到马背上,另一个硬生生拦住了马头!
油壁车里的玲珑倒吸一口冷气,能一出手便制住惊马,除了有胆略有技巧,还要有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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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六二章 冒夫人
就在灯市大街旁边的巷子口,停着两辆黑漆马车。马车宽大,没有朱缨华盖的华丽,但那黑色暗金的花纹和翠幄下琉璃罩子的气死风灯,无不彰显着低调奢华。
一个穿着绛色褙子的妇人垂手站在车旁,对车里的人恭声道:“夫人,那惊马已经拦住了,只是..”
马车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清清淡淡:“只是什么?”
“百合和月桂去拦惊马,可那惊马刚刚拦住,就有一群混混涌上去,倒像是想把油壁车推倒似的。”妇人轻声说道。
马车里的人微微吃惊,问道:“那群混混是否方才就在?”
“是,奴婢看得清楚,那马车冲过来时,别人都在躲,那伙子人去往油壁车那里跑。”
“车里的人呢?”
“车里坐着的应该是位小姐,她的两个丫鬟甚是泼辣,这会儿就护在油壁车上,没让那群混混撩了车帘。”
马车里的人叹了口气,对车外的妇人道:“这事决非偶然,既然遇上,就不要袖手旁观,你们去把那些人制住,送到五城兵马司..问问是哪家的小姐,怎么被人这样算计?”
玲珑端坐在油壁车上,直到红绣和红绡掀开车帘进来,她才问道:“怎么样了?”
红绣和红绡都还是小孩子,两人在府里憋了许久,今天遇到这样的事,脸上没有惊恐,反而是难掩的兴奋。
“五小姐。两位大娘还按着咱们的马呢,又有几位大娘把那十几个混子全都制住了。”
可惜小姐没让她们动手,可那几位大娘的身手也太厉害了。
玲珑这时也是一头雾水,她虽然算准了顾嫣然要对她下黑手,可也不知道会用什么法子。她有武功,又有两个武力值比她还强的丫鬟,她敢于铤而走险,也只是想要见招拆招,哪里想到会半路杀出一群见义勇为的大娘啊。
这些大娘什么来头?
正在这时,穿着绛色褙子的妇人走过来。对着车厢说道:”这位小姐。您的马惊了,虽然制住,可这会儿让它拉车还是不安稳,我家主人是楚国公夫人。夫人的马车就在那边。小姐不如移步。若是顺路,可载您一程。“
玲珑吃了一惊,楚国公夫人。那不就是冒家的大小姐冒清浣吗?
大伯母朝云阁里的那位高贵的客人。
她想起方才惊鸿一瞥的那个冷如刀剑的女子,中秋之夜,那个女子带着一群死士赶来,阻止师父出城,原因便是锦衣卫去了福建!
冒家就在福建,且,冒家男丁现在就在诏狱之中。
她一直都想打听冒家的事,听说见义勇为的是冒夫人,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红绣和红绡虚扶着玲珑走下油壁车,她戴着幂篱,步履安详,对那位妇人盈盈施礼:“原来是楚国公夫人出手相助,小女正要谢过,烦请妈妈引路。”
玲珑说的虽是官话,但她自幼在姑苏附近的吴县长大,一口吴侬软语,说起官话来也是软绵绵的腔调,还带着童音,隔着幂篱,看不到脸面,那妇人闻声也是吃了一惊,遇到这样的事,普通的闺阁女子想来早就吓得六神无主,没见过世面的怕是早就哭了起来,可这位小姐不惊不慌,从容大方,这声音听起来还是个孩子。
她侧了身子,算是避过玲珑行礼,在前面带路。金家的车夫这会儿也从地上爬起来把马车赶到一旁,他没有受伤,只是被红绣踹下去摔了一跤。
来到巷子口,那妇人请玲珑上了其中一辆马车。车厢宽大,坐着一位诰命大妆的女子。
她背脊挺得笔直,即使坐在那里,也能看出身材高挑,生得极美,但线条却略显坚毅,不是柔美那一型。
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六七岁,但实际上应已三十开外了。
这就是楚国公夫人冒清浣了。
玲珑对她一直心存好奇,两次在朝云阁遇到,今天才得见真容。
玲珑摘掉幂篱,曲膝行礼,冒夫人淡笑道:“车厢不便,不必多礼。”
她的婢子救了人,她没有客气,只是因为车厢里不方便,这才免礼,并非是不居功。
这位冒夫人无论容貌气质还是她的言谈举止,都是个爽利女子,和玲珑想像中柔弱形像大相径庭。
那个躲在乌衣庵偷偷生孩子的应该不是她吧。
冒夫人也在打量着玲珑,问道:“金家的小姐?怎么只带两个丫鬟在这里?”
见她问得直接,玲珑实话实说:“小女是金家西府的,排行第五。今日原是受镇国公府顾七小姐之邀,去南阳郡主府里赏春的,顾七小姐约小女在绣坊这里碰头,一起去南阳郡主府,可..承蒙夫人相助,小女才逃过一劫。”
冒夫人秀眉微蹙,原来是镇国公府的小姐相约,也不知那位顾七小姐有没有因此受惊?
隔着窗帘,她问立在车外的绛衣妇人:“玉簪,可有镇国公府顾七小姐的车马也在附近?”
那叫玉簪的妇人应声去了,很快便回来,沉声道:“夫人,没有看到顾七小姐的车马,但..但先前撞向金家马车的,却是镇国公府的。”
冒夫人吃了一惊,她又看向坐在一旁的金五小姐,见她小小年纪,却已是美人坯子,方才还是波澜不惊,这时小嘴微微张开,难以置信。
冒夫人的心里浮上一层阴影。
“怎知那是镇国公府的马车?”但凡真要做这种事,都是见不得人的,那赶车的想来只是受人雇佣,又怎会知道雇主的身份?
“马车只是车马市上常见的,但那车上却钉着个牌牌,上面写着镇国公府几个字,一眼就能看到。这车就算不是顾家的,也和他们有关系。”玉簪也觉得这事有些好笑,跟着夫人看惯各种明争暗斗,可像这么蠢的,她还头回见到。
顾嫣然当然不会这么蠢,只是她没想到冒夫人洽好在这里路过,她更没想到,她会遇到一个小贼。
但凡是做贼的都有一双快手,就在那马车冲过来的一刹那,小贼不但用金钗在马屁|股上扎了一下子,让马吃痛受惊,也把一枚早就准备好的小牌子钉在了那驾马车上。
就在出门的时候,玲珑也不知道这牌子用在哪里才好,看到那马车冲过来,她想都没想,就在风驰电掣间,把那牌子扔出去,稳稳地钉在了马车上。
冒夫人原是要进宫的,可走到半路,一辆拉着几桶豆油的驴车翻了,洒了一地的豆油。担心马车经过会打滑,这才绕到灯市大街。却不想洽好遇到了这件事。
一一一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第二六三章 胜之不武
巧偶冒夫人,玲珑惊喜交加。
除了满足了好奇心,她还白捡到一枚有力证人。
冒夫人是大伯母朝云阁的贵客,有她作证,金家还想把闺女往火炕里推,也要顾忌几分脸面,金家还要当皇商,金三老爷还要做官,落个为攀高枝不顾女儿死活的名声,不被御史的口水淹死,也能让人把脊梁骨戳成筛子。
所以,冒夫人的出现,令金五小姐泪牛满面。
听说幕后黑手锁定镇国公府,玲珑的表情除了难以置信,还要有委屈和惊恐。
可她能当小偷却不是好演员,虽然玲珑很想把这些表情拿捏得准确无误,但冒夫人在她脸上看到的,只是略微张张小嘴,惊讶是有了,惊恐委屈什么的,在这个小姑娘脸上眼中根本看不到啊看不到!
这一瞬间,冒夫人却惊讶了。金家有钱,却并非名门世家,她见过聂氏的两个女儿,言谈举止倒也不俗,但和这个小姑娘比起来,却差了一截。
差在这副泰然处之从容不迫的气度。
今天这个场面,即使是公主郡主在此,也早就花容失色,可这姑娘就像是刚去听了堂会回来,非但不害怕,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听说始作俑者很可能就是约她的手帕交,她也就是小小的吃惊,没有呼天抢地,也没有咬牙切齿。
遥想自己像她这个年岁时,也没有她这般镇定自若。
金家在这个女儿身上费了不少功夫吧。这才打造出这样端庄大气的女儿。
冒夫人冰雪聪明,又过尽千帆,因此她对自己的眼光才有如此的自信。
可她也只是看对了一半。
金五小姐刚刚十三虚岁,她的胆识的确非寻常女子可比,但这并非金家教养出来的,而是来自她前世的记忆和经历。
且,今天这个不大不小的场面,说起来也有她的功劳,因此,她当然不会害怕。
就在这时。金家的车夫跑了过来。他守着好不容易情绪稳定来的惊马,和那驾油壁车,就停在绣坊外面。五小姐来这边去见什么楚国公夫人,他是知道的。他急匆匆跑过来。是来报信的。
顾七小姐来了。就在绣坊外面。
在前世的时空,当导演的常常会买票去电影院看自己的电影。为何?因为在观众的眼中和口中,他能感受到别人体会不到的成就感。
顾嫣然就是来收获这份成就感的。
她早就来了。却没来灯市大街,而是在距离灯市大街不远的一条巷子里。她坐在马车里,亲眼看到金家的油壁车在面前经过。
没过多久,去探信的丫鬟便夹在一群四散的人里跑回来,灯市大街出事了。
她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过来收拾残局,比如将衣不蔽体发髻凌乱的金五小姐送回去,再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给南阳郡主府赏春的闺秀们。
可是她看到尚未恢复平静的灯市大街,和那位虽然凌乱却并不狼狈的金家车夫,便已猜到这件事可能出了纰漏。
如果金家马车翻了,那十多个混混七手八脚把金玲珑从车里”救“出来,那这里不会是现在这般景象,金家绣坊估计也已倾巢而出了。
可现在这里的一景一物,一车一人,无不在告诉她,这里虽然出了事,但没有出大事。
冒夫人在心里冷笑:不论是不是无辜的,快到这里时就应知晓出了事,大家闺秀,不是应该先打发人过来看看情况吗?她这么心急,倒像是知道这里对她不会有危险一样。
冒夫人又看向玲珑,玲珑却已经半抬起身子:“承蒙夫人相救,但顾七小姐既然来了,小女还是想亲自向她说清楚,南阳郡主那里,我是不能陪她去了。”
不是要质问,也不是怨天尤人,她是去道歉,她不能去赏春了,一是因为今天的事令她没了心情;二是因为邀她同去的人,已经不再让她信任。
冒夫人莞尔,小姑娘还是心里委屈了,却又是从小被教导得温婉懂事,这会子怕是想回家躲起来掉眼泪吧。
换做是年少时的她,不但要去赏春,还会在赏春会上的诸位闺秀面前,把今天的事和顾嫣然当面对质。
唉,自己年少时,就是太要强了,不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美哉。
这个小姑娘心理承受力之强远远超过年少时的自己,她不是退让,而是大方坦然站到那人面前,让那人看到她完整无缺,然后再华丽转身,从此和那人断交。这次你没能害了我,以后你也不会再有机会,我胜之不武。
冒夫人微微颌首,隔着车窗对外面的妇人道:“玉簪,你陪金五小姐过去,再告诉顾七,就说那驾乱撞人的马车上有她家的牌子。处理完毕,就让月桂送金五小姐回府吧。”
玲珑重又曲膝施礼,谢过冒夫人,由红绣和红绡虚扶着,跟着玉簪去见顾嫣然。
顾嫣然坐在金家绣坊用来招待贵客的雅室中,看到玲珑娉娉婷婷走进来,摘下幂篱,露出梳得整整齐齐的漂亮脑袋。
三四个月没见,这脑袋比以前更漂亮了,就连头发也长得更加浓密了。
看到顾嫣然由疑惑转为失望的眸子,玲珑笑得甜蜜蜜的,顾嫣然却似乎听到小狐狸吃鸡的声音。
“顾七姐姐,多亏您来晚了,方才好吓人啊,好在有冒夫人手下的几位妈妈相救,这才有惊无险。”
冒夫人手下的妈妈?
不是应该由那几个市井混混救她的吗?
冒夫人?姓冒的?
顾嫣然大脑飞快转动,问道:“哪位冒夫人?”
玲珑便看向跟她一起来的玉簪,道:“是楚国公府的冒夫人,这位妈妈就是冒夫人身边的。”
玉簪施礼,声音朗朗:“奴婢见过顾七小姐,我家夫人的车马就在旁边的巷子口,您来得也真是巧,方才冲撞金五小姐的那驾马车已经制住了,说来也怪,马车上钉了个镇国公府的牌子,顾七小姐最好是派个人过去看看,我家夫人说了,若果那马车不是贵府的,就要和先前十几个混子一样,送到五城兵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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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 气死本宫了
顾嫣然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聪明伶俐,但她也只是个深闺里的小姐,看到玲珑完完整整走进来已经凌乱了,再听说那驾惹祸的马车上竟然订着顾家的牌子,她便慌了。
她女扮男装,跟着孟氏的陪房去的车马市,无论是雇车还是找混混,都是那陪房出面,按理说那些人根本不会知道这是顾家雇的他们啊,那马车上怎会有顾家的牌子,莫非是被人识破,想用这个来讹诈?
她的应变能力原本比普通小姑娘要强大,可玉簪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她乱了阵脚。
玉簪也已三十开外,她常年跟在冒夫人身边,这些年来什么没见过,看到顾嫣然目光闪动,心下便已了然,却又道:“方才的混混都送到五城兵马司了,这驾马车上既然订着镇国公府的牌子,顾七小姐还是随婢子去看看吧。”
顾嫣然略微稳定下心绪,冷笑道:“冒夫人?如果我没有猜错,想来就是正在诏狱之内的那位冒侯爷家的姑太太吧,真是难得,娘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冒夫人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抓人玩。我们镇国公府可不比冒家这么悠闲,京城之内想和顾家攀关系的不计其数,若是随便一个人在车上订块牌子,就被当做顾家的,那我们顾家的家业也就太多了。说起五城兵马司,京城里人人俱畏,可刚巧我家兄长也在那里,冒夫人想送谁过去,尽管去送。”
说完。她又看向玲珑,笑道:“金五妹妹既然受了惊吓,那就只能我自己去南阳郡主府里赏春了,真是可惜了。”
。。
玲珑由那位叫月桂的妈妈送回西府不提,单说冒夫人。
玉簪把顾嫣然的那番话原封不动转告了冒夫人,冒夫人冷笑一声,便让马车继续上路,离开了灯市大街。
她的车马刚刚走,打扮成市井少女的杜康便闪身出来,对跟在她身后的几个汉子使个眼色。几个人又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半个时辰后。冒夫人已经坐在了永华宫内。
皇后娘娘慵懒地靠在玫瑰椅上,问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递个牌子?”
冒夫人诧异,不是您让太监口传宣我今天来闲话家常的吗?这才两三天而已。您怎么就忘了?
她嘴角翕翕。刚要开口。就听皇后道:”你来得正好,本宫正想找你说说话。十二啊,让本宫操碎了心。“
听她说起十二皇子。冒夫人的眸子闪了闪,道:”娘娘,不瞒您说,臣妾在路上遇到些事,也和十二殿下有关呢。“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皇帝刚刚离开永华宫。
程皇后画得一手好丹青,当年太子妃去世,还是皇后的太后便在一群秀女之中,选中了才貌双全的她。但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来她过得并不快乐,太子早逝,老蚌生珠的十二皇子也不是省心的,如今年逾半百,虽是保养得当,依然风韵犹存,但除了初一十五,皇帝来永华宫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即便像今天这样来了,也不是来看望她的。皇帝过来,是为了十二!
闪辰见过皇帝,十二去了永济禅寺,把当年智觉大师出家的事问了个清清楚楚。
智觉大师是先帝七皇子,尚未封王便在永济寺出家,永济寺因此才名声大噪。
永济寺难道又要有第二位出家的皇子了吗?
十二真要是出家,当然不是为了弘扬佛法,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这个时候,程皇后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敏感,听冒夫人说路上遇到一件事和十二有关系,她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莫非也是出家的事?
“你快说给本宫听听,究竟是何事?”更年期的女人都有那么一点神经质,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也不例外。
冒夫人便把在灯市大街的巧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道:“顾家和金家有何恩怨那先放下不说,可这位顾七小姐竟然如此嚣张,拿家父在诏狱的事来讥讽,先前臣妾还真是错看了她。”
程皇后脸色大变,动容道:“清浣,这些年为了十二,难为你了,也难为冒家,都是本宫。。”
冒夫人眼里也已噙了泪水,她看看四周,见除了皇后心腹的静宜以外,别的宫人都已退下,她这才对皇后道:“娘娘万万不可再这样说了,这些年来,臣妾过得很好。”
程皇后叹了口气:“清浣,本宫早就说过,咱们两个人一条命,我还在这位上一天,就要保你一日,冒侯爷的事,你也清楚,并非皇上的本意。”
冒夫人连忙跪下:“家父和兄长们虽在诏狱,但并未吃苦,臣妾多谢娘娘暗中成全。”
程皇后起身,亲手将冒夫人扶起来,拉她在身边坐下,这才道:“你没有错看顾七,是本宫错看了。她很小时便常常进宫,那时本宫看她天真可爱,虽是继室所出,但镇国公府那样的人家,她怎么也不会长歪了,日后即使不能辅佐夫君,相夫教子总是行的。却没想到。。前不久十二亲口告诉本宫,说他不想娶顾七,本宫把他身边的人叫来细细询问,这才知道,那顾七竟然两次三番,不顾廉耻找上门去。”
冒夫人吃了一惊,顾七虽是内定的皇子妃,但尚未指婚,顾七就这样找个门去,这也太过孟浪了吧,哪里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见她吃惊,皇后冷笑道:“你猜她找上门所为何事?”
“为何?”
“是为了十二的病!本宫以前不知,也是知道了这件事,这才晓得,却原来早有别有用心之人,把那日万岁赐浴的事传扬出去,如今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说十二。。说十二不能人道!那顾七去找十二,便是要问问这件事!”
说到这里,皇后捂住胸口,气死本宫了,气死本宫了!
冒夫人也气得不轻,紧握着帕子的手指已经发白,她冷声道:“即使有这样的传闻,那顾七也不能自己上门去问啊,她。。顾家是怎么教导女儿的,尚未出阁,怎就懂得这些?”
静宜捧了鼻烟,皇后嗅了嗅,这才感觉舒服一些:“方才听你说起,那顾七设下那样的一个局,想要毁人闺誉,本宫就越觉齿寒。本宫只有十二一个了,怎能再给十二找一个这般歹毒的?也不知那金家小姐如何开罪于她,她尚未成亲就这般行事,日后还不把个后宅搅得乌烟瘴气?“
冒夫人道:”臣妾急着进宫,还真没有细问,按理说镇国公府和金家无论名声家世都相差甚远,这两家的小姐怎会有这样的恩怨呢。“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皇后身边的静宜眉头动了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静宜三十出头,早过了放出宫的年纪,皇后留她在身边,这几年对她更加器重。
“静宜女史,您可是听说过什么吗?”
见冒夫人问起,皇后也看向静宜,常有命妇进宫请安,那些命妇们在外面等着召见时,难免会聊些家常,静宜若是听到了,倒也是有的。
“静宜,你听说什么,就说吧,本宫不怪你聒噪便是。”
静宜行了福礼,这才说道:“前两日奴婢确曾听几位夫人说起,镇国公府请了户部朱侍郎的夫人,去金家提亲了,在此之前,国子监祭酒许大人府里也请了梁夫人去提亲,两家求娶的都是金家排行第五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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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六五章 青眼
颜栩翻看着手里的《水经注》,只翻几页便丢到一旁。他从铺着淡绿色弹墨椅搭的黑漆官帽椅上站起来,在屋里踱了两圈,拿起黑漆书案上的一方寿山鸡血石看了看,随手又放下.
在书房里服侍笔墨的如诗如画,两个人四只妙目都在颜栩身上。如诗含笑道:“殿下,您上次赞过黄氏制墨,这次给您寻的便是黄氏制的玉兰墨,婢子给您研了练字吧。”
颜栩皱眉:“我只是赞过黄氏制墨精巧,又没说过喜欢。”
如诗被噎得俏脸通红,轻声道:“是婢子愚钝,殿下的字大气磅礴,古朴豪迈,玉兰墨怎配得上您的字,奴婢还是给您换成..“
如诗的话尚未说完,颜栩已经走了过来,把如诗手边的锦盒打开,锦盒内是一格调乌黑发亮的墨圆,雕成玉兰花苞,精致柔美,惟妙惟肖。
颜栩的嘴角微微牵起,带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种又精巧又花俏的东西,小球或许会喜欢吧。他曾私拆过玲珑写给金三老爷的家书,一手卫夫人簪花小楷端庄秀丽,功力尚浅,却灵气逼人。
他又想起那双柔若无骨的纤手,那么美的手,那么美的字,当然要用这种美得让人忽略了实际用途的墨了。
“这款玉兰墨再多寻一些。”
如诗黯淡下去的眸子又亮起来,正要再说,就见颜栩又开始心不在焉走来走去。两个服侍笔墨的丫鬟却再也不敢说话,眼观鼻鼻观口的侍立在旁。
这时。有脚步声在庑廊上跑起,淡绿的福字不断纹夹棉帘子挑开,小顺子从外面跑进来。
他正要施礼,颜栩便道:“免了,浮苏来了?”
小顺子眉开眼笑:“浮苏姑姑这会子已往上院来了,奴婢跑得快,先来给您说一声。”
浮苏会轻功,小顺子当然不如她跑得快,只是大白天,又是在府里。浮苏也只能轻移莲步。
颜栩瞥一眼如诗和如画。两人连忙行了福礼,退出书房。
小顺子添了茶也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浮苏才不紧不慢从外面挑帘进来。一进门。就看到殿下正在瞪着她。那眼神里满满的是你再不来我就宰了你的表情。
浮苏进宫去了。
她在宫中有一位干姐姐,那位干姐姐便是皇后身边的红人,静宜女史。
“昨日冒夫人进宫。果真和皇后娘娘说起灯市大街的事了,皇后娘娘气得心口疼,当时嗅了鼻烟儿就不疼了,谁知到了晚上就又疼得醒过来,宣了太医。”
颜栩脸色大变,急道:“母后怎么样了?”
这个局是他布的,如果母后给气坏了,他那就成了大武朝第一位为了娶媳妇气死娘亲的皇子了!颜栩以皇陵里的列祖列宗发誓,他真的没想到皇后这般脆弱。
浮苏这才悠哉悠哉继续唠叨:“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大吉大利,福如东海,寿..”
颜栩从小就是听着浮苏的唠叨长大的,可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她唠叨得无法忍受!
“母后究竟是什么病?”
浮苏好整以暇抻抻自己的衣角子,气定神闲:“岔气了,太医不敢逾越,请静宜女史在皇后娘娘凤背上拍了几下,又喝了理气的汤药,这会子已经没事了。”
颜栩长舒一口气,列祖列宗啊,你们看看,这事真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那接下来呢,把母后和冒夫人在永华宫里都说些什么了?”
浮苏笑得恶意满满,她虽然顶不赞成殿下乱那个伦的,可身为忠仆加保姆,殿下决定的事,就是错的,她也要支持。
但凡女人到了浮苏这个年纪,都已儿女绕膝,浮苏是望门寡,她不想再嫁,玲珑换上男装,比实际年龄还要显小,浮苏对她有种说不出的怜爱。
殿下既然下定决心乱那个伦,那就乱吧,反正她已经清理完毕,这事现在也只有殿下和她知晓了。
小球那么可爱,不能给殿下当儿子,那么当娘子也不错啊。
她笑得更甜更开心了:“皇后娘娘闻听了那件事,自是齿寒,可您猜怎么着,有件事就连殿下您也没有想到呢。”
颜栩眉头微动:“什么事?”
“冒夫人对金五小姐印像极佳,在皇后娘娘面前盛赞,静宜女史说,她在皇后娘娘身边多年,冒夫人也进宫无数次了,她还是头回听到冒夫人盛赞一位闺秀呢。先前皇后娘娘和她说起顾七小姐时,冒夫人也只说了句大方得体而已。可对金五小姐的称赞却不仅只有这四个字,说得皇后娘娘也想见见金五小姐了。”
颜栩怔住,这真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知道冒夫人和皇后关系匪浅,刚正不阿,目下无尘,但凡让她看到顾七当街欺负人,她一定会告知皇后。
可他也没有想到,那个古灵精怪又爱财如命的小贼坯子,怎么就能得了这样一个人的青眼。
玲珑又在打喷嚏,她也不知道为何会遇到冒夫人。
这事也太巧了。
她照照镜子,想看看自己头顶有没有苏遍天下的女主光环,却看到镜子里的她,脸上起了个小痘痘。
呀,她长大了,都到了能长痘痘的年龄了。
叹口气,玲珑让把那十二面苏绣团扇取过来,南阳郡主府去不成了,这些扇子也别浪费。
“这十二面花鸟的送到李家,送给四姑奶奶吧。”她吩咐海棠。
既然送给琳琅,大堂姐那里也不能没有,还有大堂嫂。
“再去买些扇面,咱们做上二十面团扇,给大堂姐和大堂嫂也送过去。”
三月三就快到了,该送春扇了。
听说要亲手做扇子,丫鬟们的精神头都来了,玲珑心里也高兴,冒夫人身边的月桂送她回来时,还见了金禄家的,把玲珑在灯市大街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到了晚上,金老太太便把玲珑叫到了春晖堂,当着金敏的面,又详细问了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玲珑觉得吧,金家当然不会因为顾嫣然这种小女儿做的小事情,就放弃顾家这只大金龟,但这亲事也没有那么顺当了。
金家是商人,商人无利不起早。
原本这门亲事便是顾家在上,金家在下。现在出了这件事,理亏的是顾家。如果不趁机提要求,那就不是金家的风格了。
金家的要求如果提得过高,顾家就要停一停想一想,无论如何,这门亲事都要缓上一缓了。
玲珑挺高兴的,这才有了闲情逸致和丫鬟们一起做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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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六六章 懿旨到
金老太太次日便请了朱侍郎的夫人过府,不显山不露水的,把灯市大街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这件事既非玲珑这样的小姑娘信口胡说,也非路人甲乙丙丁道听途说,而是楚国公府冒夫人身边的仆妇郑重告知,且,听说肇事之人都被送进了五城兵马司。
朱侍郎夫人受了镇国公府之托,来上门提亲的,原以为这是高嫁低娶,金家自是一口答应,能给镇国公世子当媒人,朱夫人在京城的贵妇圈子里也是件有面子的事。
眼瞅着这门亲事就要说成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这么一件事!
朱夫人的头都大了,她搪塞了几句便离开金家西府,没回她自己的家,直奔镇国公府,她要找孟氏问一问。
春晖堂里,金老太太志得意满。
即使这件事真和顾七小姐有关,那也就是小姑子想给长嫂使坏而已。哪个大户人家是消停的,顾七小姐比玲珑还要大一两岁,待到玲珑嫁进顾家时,她早就嫁出去了。
只要玲珑嫁进镇国公府,这盐引再难做,那些封疆大吏也不能为难金家。
至于五丫头在顾家过得如何,那都是小事,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娘家也不能管她一辈子,顾家再不好,她也是世子夫人,以后的国公夫人。
灯市大街的事,金老太太还真没当回事,她之所以提出来,当然如玲珑猜的那样。这就是条件。
可金老太太还是棋差一招,有些事还是没有想到。
过了三月三,顾家还没有给回复,永华宫的传旨太监便到了。
听说来了懿旨,金老太太翻箱倒柜,换上她五品诰命的服饰去接旨。可那传旨太监却让把金家五小姐请来一起接旨。
金老太太吃了一惊,金三老爷在衙门里,金赦和聂氏又在东府,她眼下也没人可以商量,但这事不能等了。忙让人把玲珑叫过来。
玲珑是急匆匆赶过来的。身上穿的就是家常的衣裳,来到宴息处,在金老太太身后跪了,传旨太监这才宣旨。
金老太太目不识丁。倒也听明白了。皇后娘娘听闻金五小姐秀外慧中。三日后,宣她进宫给皇后看看。
传旨太监看一眼跪在下首的玲珑,对金老太太道:“老夫人是有福之人。金五小姐若是被皇后娘娘慧眼看中,那可是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份啊。”
金老太太又惊又喜,连忙将准备好的红包送上,传旨太监捏了捏,嗯,金家果然有钱,红包里是十颗金豆子,比那些公卿之家打赏得还要多些。
金老太太头回接旨,也不知该打赏多少,所以给多了。。
送走传旨太监,金老太太在宴息处就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打量着玲珑。
顾家定是担心金家提出么蛾子,这才把这门亲事的事上奏了皇后娘娘,想让皇后娘娘来个指婚,金家就是想提条件都不行了。
金老太太来到京城还不到一年,于这皇室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
在她看来,顾家太过高大上了,他们是皇后的亲家啊,做了六次加一次的亲家!
这样的亲上加亲,那是亲近得不能再亲近了。帮着顾家指婚娶金家女儿的事,那都是信手拈来的小事。
金三老爷从衙门回来,金老太太便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他,金三老爷皱起眉头,这皇家的事,怎会是这样简单的?
次日上午,宫里的嬷嬷便到了。这位嬷嬷是来教礼仪的,初次进宫的命妇或闺秀,都要由宫里派专门的嬷嬷教导礼仪,以免进宫后失礼,冲撞了贵主子。
昨天被金三老爷一说,金老太太原本志得意满,这会儿又七上八下了,如果皇后让五丫头进宫,不是为了顾家的亲事,那这就是祸福不知了。
也不知五丫头如何开罪了顾七小姐,顾七小姐要嫁的是十二皇子,十二皇子是皇后娘娘唯一活着的嫡子了。
这五丫头也真是太能闯祸了,真真的和那该死的冯氏是一样的。
玲珑正在和嬷嬷学习礼仪,并不知道就这么一个晚上,她在金老太太心里,就从旺家旺财的招财童子变成茅坑里的小石头了。
这位嬷嬷复姓欧阳,是永华宫里的。才教了一个时辰,便笑着道:“奴婢也教过多位闺秀了,金五小姐倒是学得最快的一位,依我看用上半日也就足够,但金五小姐到时千万不要慌乱。”
玲珑谢过,果真如欧阳嬷嬷所说,她只学了半日,便中规中矩有模有样了。
如欧阳嬷嬷这样的人,能在府里少留一刻也是好的。
待到欧阳嬷嬷告辞时,玲珑送上一只精致荷包,荷包里是枚雕工细致的平安扣。
送走欧阳嬷嬷,玲珑这才发觉金老太太态度变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金老太太说不定会请聂氏过来,亲自为玲珑打点进宫的头面衣裳,可这次也只是让梅姨娘过来,就和到南阳郡主府赏春时的待遇是一样的。
当然了,这待遇也还是挺高的了。只是进宫这样上档次的事,待遇理应更高一点。
不过玲珑也没有花心思在金老太太身上,她正在想皇后为何会招她进宫。
顾嫣然在皇后面前告状了?当然不会,如果顾嫣然不是皇后内定的儿媳妇,那倒还有可能,有了准皇妃这个身份,她自是不能再随意说话了。
所以说,金老太太纠结的事,其实就是这样简单,不能怪金老太太读书少,只能说是她老人家在自家后宅强悍惯了,已经不接地气了。
玲珑想到了冒夫人。
可听闻冒家已经下了诏狱,冒夫人想来也是自顾不暇,在灯市大街管了一次闲事,还能再到宫里和皇后再说一次闲话吗?
冒夫人还真就是说了一大堆闲话!
更让玲珑吃惊的事还在后面,到了进宫的前一天,花雕来了。
花雕姑姑显然也是听说她要进宫的事了,她给玲珑送来几盒糖果,说是让她多吃点,进宫才有力气。。
正当玲珑被她弄得一头雾水时,花雕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玲珑的小嘴立刻张大了,大到能塞下整只的鸡蛋。
花雕对她说的是:“如果皇后娘娘问起来,你一定要说,你癸水未至。”
待到她端茶送客时,花雕又叮咛:“五小姐千万千万要记住我告诉您的事啊,宫里正在选秀,月中就要正式采选了。若是金五小姐不想做那三千佳丽中的一位,就一定要这么说。我是一片好心啊。”
还是最后这几句话更具杀伤力。
要选秀了,金三老爷是五品,依着大武朝的规矩,五品以上官员的女儿,是不用选秀的。但破例的事也不是没有,皇后真要看上哪家闺秀,也就是宣进宫里看上一眼,便把画像留下来了。
癸水虽说不是选秀中必要的一环,但依照古礼,癸水未至的女子是不能侍寝的。
后宫虽大,也没必要养幼女。
癸水未至的女子,即使品貌一流,也不会被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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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六七章 进宫
玲珑自认为她是全明白了。
顾嫣然恨死她了,不想让她嫁进镇国公府,就想出这么一记狠招,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皇后招她入宫。
这样可比选秀更直接,就像是走后门,别人还要层层选拔,她是坐着直升梯直接送到床头上。
好吧,玲珑不但心细,还很聪明,所以她认为顾嫣然和几位皇子妃联手,要把她送进宫里做她们的便宜小婆婆!
花雕是十二皇子身边的人,十二皇子当然不想让那群无聊女人们搞出这种荒唐事,影响父皇英名,这才让花雕过来提个醒。
玲珑拿起琉璃镜照了照,她的脸上除了多长了两颗小痘痘,怎么看都不像是给十二皇子那种人当小娘的。
噗!
所以她果断决定,无论十二皇子存了什么坏心眼,她假装没来癸水的幼女都不会吃亏。
其实像她这个年龄的,癸水没来的大有人在。杏雨比她还年长一岁,至今也没来。
她从去年初潮至今,癸水也才来过三次。嘿嘿,一年里只有三次,某人就遇到一次,这机率要有多幸运!
玲珑从没有细细想过癸水的问题,她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前世她也是这样,后来渐渐长大,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癸水就正常了。
次日便是进宫的日子了。冯氏有病,二太太又随金政在任上,璇玑又是嫁出去的女儿,金家也只有金老太太是命妇。
玲珑待字闺中。是要由家中长辈女眷陪同进宫的。
虽然金老太太很担心玲珑会祸殃池鱼,但无可奈何,还是由她亲自带着玲珑进宫。
踏在通往永华宫的汉白玉石阶上,金老太太每上一个台阶就在心里骂一句死丫头。
说起来,这还是金老太太第一次进宫。
公卿之家的女眷逢年过节都要进宫给皇后请安,但官宦人家却只有在京的三品以上命妇才有进宫请安的资格。
金老太太的两个儿子都是五品,她又多在江苏,因此还是头回进宫。
如果不是这个死丫头闯了大祸,这对金老太太而言,会是一件风光之极的事。足够她显摆的了。可现在呢,金老太太有种赶赴法场的感觉。
且,她老人家让人服侍惯了,平日里都是有丫鬟婆子搀扶着。可进宫去不能。就像这长长的汉白玉石阶吧。金老太太走得气喘吁吁。
玲珑搀扶着她,可她老人家早把玲珑当成惹祸坯子,重重甩开孙女的手。提起厚重的裙子自己走。
到了永华宫外,早有女官等在那里,让她们先候着。
金老太太正眼都没看玲珑,梗着脖子却哈着腰站在那里,那姿势很可观。
玲珑虽说挺聪明的,可她愣是没想明白金老太太为何这样不高兴。
前面说过,金老太太自以为是,认为是顾嫣然在皇后娘娘面前告状,皇后娘娘宣玲珑进宫是要替准儿媳妇出头。
这种可能性在玲珑看来,简直是啼笑皆非,因此她高估了金老太太,她没想到金老太太还真是这么想的。
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有一位穿着水蓝色宫装的女官姗姗而来,宣金老宜人和金五小姐晋见。
活了两世,玲珑不是第一次来到皇宫,但却是头一回没买门票就进来了。
嗯,以前她去的都是早就变成旅游圣地的皇宫。
所以玲珑很玲惜这个机会。
她只是商户之女,父亲也只是五品小吏,正大光明进宫的机会,今生可能也只有一次。
但偷偷摸摸进宫的机会,那就是未知数了。
你猜对了,对于一个活了两世的小贼坯子来说,她把这次进宫当成了踩点。
虽然欧阳嬷嬷告诫了,进宫就不能东张西望,可她虽然眼观鼻、鼻观口,娴静温婉,可这一路上走进来,她已经把路线熟记于心。
等她长大以后,功夫练得差不多时,她就学师父那样,进宫走一圈儿。
稍一走神,玲珑便看到引路的女官正在不动声色打量她,这打量也是各有不同,皇后身边的女官,就连打量人,也是不显山不露水,如果不注意,还真是察觉不到。
玲珑微微一笑,道:”有劳女史带路。“
那女官见她并不像以往那些初次进宫的闺秀那样紧张局促,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含笑道:“金五小姐,奴婢静宜,就是这永华宫里的,金五小姐不必客气。”
压根没提金老太太。
金老太太就有些不悦,皇后也真是不会调理下人,连尊老都不懂,没见她这么一位老人家就在旁边啊,竟然眼角子都没给她。
这是玲珑第一次见到皇后。
坐在玫瑰椅上的皇后和她想像中有些不同。穿着淡紫色妆花褙子,明黄色绣金边的罗裙,梳了朝仙髻,戴着朝阳五凤挂珠钗,已有些年岁,保养得宜,但凤目下却略显乌青,脸上也带了倦意。
行完大礼,皇后便对先前引路的静宜女史道:“那就是金五姑娘吧,让她过来,给本宫好好看看。”
玲珑半垂着头跟着静宜走上前去,与皇后只有两尺的地方站住,垂手而立。
皇后细细打量着她,笑着对静宜道:“还真是个美人坯子呢,看着是个有福的。本宫怎么看她有几分面善呢?”
静宜微笑道:“昔年永安伯府冯家的嫡小姐,就是金五小姐的母亲。冯氏常随永安伯夫人进宫,您见过的。”
皇后恍然大悟,笑道:“难怪呢,原来是冯氏的女儿,静宜你倒是好记性。”
静宜便道:“皇后娘娘以前曾经赞过冯氏端庄娟秀,奴婢这才记得。”
能在皇后里风调雨顺二十年的,个个都是人精。静宜的话字字句句滴水不漏。
皇后重又打量着玲珑,问道:“多年未见,你母亲可好?’
永安伯冯家早已没落,如果不是静宜说起,皇后早已不记得昔年在贵女圈中数一数二的冯婉容了。
两个舅舅死得不明不白,袭爵旨意一直未下,这和削爵也差不多了。玲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便道:“承蒙皇后娘娘惦念,家母生病多年,府中如今是祖母管家。”
皇后秀眉微动,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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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六八章 不懂
皇后又问了问玲珑的年岁,可读过书,玲珑一一作答,她虚岁十三,在江苏时跟着女先生学过《女诫》、《列女传》。
皇后笑着点头,似是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让静宜取过一卷画轴,两个小宫女将画轴展开,皇后瞥一眼那幅画,对玲珑道:“本宫听说令尊是两榜进士出身,那五姑娘想来也懂丹青吧,看看这幅画,画得可好?”
玲珑心里一怔,看来花雕说得没错,皇后还真是想要考评一番。
她可不是施萍素那样的才女,也并非像陈枫出身书香门第。金家的女儿们也只是认识几个字而已,能看帐本,却不懂字画。
但前世玲珑是学过的,像她这种高端洋气的贼,如果对字画一窍不通,那就只能上当受骗了。
可她不想在皇后面前有所表现,表现好了那就要给皇帝或皇子们当小老婆了,切!
玲珑煞有介事看看那幅丹青,心里却直摇头,还以为这会是一幅名家之作,再或者是宫廷画师的作品,可全都不是。
当贼的品评一幅画,和正常人类是不同的。
他们先看上面盖了多少印章,有多少位名家品评过这幅画,然后才会仔细去看这幅画画得如何。
也就是说,当贼的先要看这幅画的价值。
玲珑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画十有八、九是哪个妃子闲来无事的习作。
说不定就是皇后自己画的。
有价无市!
毫无偷盗价值!
白员外肯定不会收,因为收了也卖不出去!
可是总不能告诉皇后。这幅画价值连城,但真的卖不出去。
那皇后一生气,直接把她轰出去怎么办,也太没有面子了。
皇后见她盯着那幅画专心致志,还以为她真的正在品评,便趁机又在打量她。
说是十三岁了,看着似是还要更小,身量还没长成,平平板板,头发乌黑浓密。看不去倒也健康。
是个美人坯子。难得是没有锥子脸,脸蛋肉嘟嘟,还带着婴儿肥。皇家向来喜欢圆润的,这才是有福之象。嘴唇也生得圆润。小小的有点厚。不笑时也微微上翘。看着喜兴。
这孩子虽然生母有病,但长相却不像是福薄的,最让皇后满意的就是那双眼睛。不是桃花眼,也不是丹凤眼,但却黑白分明,清清澈澈,不染半丝尘埃,明净得如同大相国寺里那泓碧水清潭。
皇后边打量边打分,玲珑却开口了:“。。民女对于琴棋书画,都只限于学过,却无一精通,民女也只是觉得这幅画画得好看,却。。不懂。”
好吧,金老太太听到“不懂”那两个字时,险些气昏过去!
先前听皇后娘娘和蔼可亲地问这问那,玲珑也回答得恰到好处,金老太太松了一口气,看来皇后不是要治罪的,倒像是想要撮合顾金两家的亲事,来个指婚什么的。
可现在听到那个死丫头竟说“不懂”,如果这里不是永华宫,而是她的春晖堂,金老太太说不定搬起黄花梨的炕桌砸过去。。
砸死这个混帐蹄子!
你装模做样夸奖几句会死吗?
更吃惊的是皇后。当年皇后就是以一手妙笔丹青赢得太后青眼,做了太子妃的。她也是百多年里,唯一一位选秀出身的太子正妃。她的丹青早已成为传说中的传说,但凡她搬出画作,听到的都是赞美之声。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却让她大跌眼镜。
不懂。。
可偏偏这孩子的表情又是很无辜很无害的,倒像是她这个成年人强人所难,拿着殿试的考题逼着小蒙童去做一样。
皇后还记得那日召见施萍素时的情景,同样是这幅画,那位施才女是大大的品评一番,说得头头是道,令皇后叹为观止。
唉,施萍素比金五也只年长两岁而已。
皇后有些戚戚然,这姑娘看着挺让她满意的,可惜了。。
皇后倒也没再为难玲珑,赐了玲珑一盒子珠花和新制的宫花,便让金家祖孙二人退下了。
静宜送她们出来,走到外面,忽然问玲珑:“金五小姐,听说江南的世家最懂保养,除了燕窝以外,当归阿胶之类也是常常用的,难怪金五小姐气色这么好。”
玲珑心里微动,花雕的叮嘱没有错,静宜女史果真是在试探。
她不会假装害羞,大大方方地道:“民女没有用过那些,民女还没到用那些药材的时候。
过了不到一刻钟,静宜回到永华宫,对皇后道:“娘娘,奴婢问过了,金五姑娘还没有来过癸水。”
话音刚落,就见从里间走出一人,超一品诰命的衣饰,正是冒夫人。
皇后叹口气,对冒夫人道:“还真让你猜对了,这位金五姑娘果真是癸水未至。”
冒夫人笑道:“她今天虚岁才十三,生母有病,即使癸水来了,只要把她身边的人都看管好了,也没人教她男女之事。”
皇后的脸上这才溢出笑意:“倒也不用太久,只要两三年就好,过了这两三年,等到十二好了,这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皇子妃年幼,又是癸水未至的幼女,成亲后自是不能圆房,皇家重嫡血,正妃没有生下嫡子,那些侧妃、妾室没有所出就是理所当然。
皇后坚信,她的宝贝儿子是没有问题的,只要再有两三年的时间,十二一定能变成正常男人。到那时,小皇妃也长大成人了。
“可她连琴棋书画也不懂。”皇后想起金五说的不懂两个字,就像是吞了一团苍蝇那么难受啊难受。
冒夫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皇后娘娘不是已经选了两位才女做妾了吗?”
要说也是,已经有两位才女了,没必要再挑一个吧。
次日,十二皇子进宫,皇后依然不死心,重又让宫女把那幅画卷展开,让十二皇子品评。
十二皇子看一眼画卷,又看看满脸期待的皇后,一头雾水:“母后,您为何让皇儿看这种闺阁女子的画啊,皇儿又不懂。”
皇后只觉得昨天堵在胸口的那团苍蝇又飞回来了。。
又是一个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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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九章 无奈
许家。
许大老爷许建文与大夫人应氏面面相觑,许久没有说话。
他们是少年夫妻,结发多年,彼此心照不宣。可许家姑太太、建安伯夫人亲自带来的消息,让他们不知说什么才好。
许家和施家是表亲,亲上加亲,施老爷的仕途虽然不畅,但施家小姐温柔娴淑,才貌双全,为了促成这桩亲事,应氏和许建文大吵一通,又和独子许庭深险些母子离心。眼看着两家就要正式过定了,施家小姐就被皇后看中了。可这时许家和施家议亲的事早就传出去了,无奈,应氏只要低头,请了梁夫人到金家提亲。
原以为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可没过几日,许庭深参加文会回来,便一头扎进屋里,不吃不喝,到了晚上便病了。
次日便传来镇国公府也到金家提亲的消息,应氏找来许庭深身边的人仔细问了,这才知道文会之上许庭深和一个清倌人眉来眼去,还曾一起出去。
许庭深已经十六岁,房里连个开脸的丫鬟都没有。听到消息的许老太太,把应氏叫到面前好一顿数落,怪她只管逼着二郎用功读书,却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这个年纪的爷们正是对男女之事最好奇的时候,大户人家,即使没有娶妻,也会先放一两个通房丫头在房里,以免在外面学坏了。
应氏连忙挑了两个老实持重的丫鬟放到许庭深屋里。她想,顾家虽然向金家提亲。可若顾家得知冯氏的事,这亲事怕是也不能成,再说,金家也是皇帝,又已出仕,不会连自知之明也没有吧,顾家是一等公,皇亲国戚。金家连许家都配不上,还想和顾家结亲吗?
因此,应氏原是想等二郎的病稍好一些。再请梁夫人去金家的。可刚过了没几天,建安伯夫人便匆匆忙忙回了娘家。
建安伯夫人听两位进宫请安的命妇说起,金五小姐被皇后娘娘召进宫里,说了好一会儿话。拿了赏赐回去的。
如果是平时。皇后娘娘闲来无事。找几位命妇闺秀闲话家常也无关紧要。可今年正值选秀,而金五小姐并非勋贵千金,她只是个出身商户的小吏之女。
大武朝为了避免前朝后宫结党之祸。自立朝初年便有五品以上官员女子不选秀之说,甚至就连皇后的娘家,也不再封侯。
亲王、郡王、镇国将军们倒还颇接地气,迎娶的都是出身名门的贵女为正妃。但皇帝后宫放眼望去,却都是出身低微的女子。
金五虽然不在选秀之列,但她的出身并不高,真若是被皇后看上,像对施家小姐那样,指给某位皇子做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许家姑太太得到这个消息,便匆匆赶来,金家这门亲事不能再议了,赶快换一家吧!
应氏叹口气,也不知许家这是好运还是霉运。和哪家议亲,哪家女儿就被皇后看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腹诽归腹诽,当务之急,就只能用最快速度,再寻一家。
春闱就在眼前,若是传出二郎和备选的女子议亲的消息,文章做得再好,人品上终是要受损,以后即使考上进士,也难以再有作为。
许庭深一直病着,那两个通房在旁边服侍,他也没有多想,还以为就是娘亲送来照顾他的。
正巧,梁夫人的嫂嫂带着女儿来京城小住,那位梁小姐刚刚及笄,还没有订亲,应氏去相看了,没过几日,两家便下了文定,而这个时候,许庭深的病还没有好,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些事,待到他知道时,许家和梁家的亲事已经定下了。
再说玲珑,自从出宫以后,金老太太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和女儿一向无话的金三老爷,也是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玲珑,便再也不想看她第二眼。
倒是金家三爷金子烽,来到玲珑的小跨院,仔细问了进宫时的细节,便马不停蹄去了镇国公府。
到了镇国公府门前,正好看到一辆黑漆平顶的马车从国公府出去,他问带他进去的小厮:“那是世子出门吗?”
小厮道:”世子还在木兰堂,方才的马车上坐的是夫人,皇后娘娘宣了夫人进宫呢。“
金子烽想起灯市大街的事,便问道:”七小姐没陪夫人进宫啊?“
平素里巴结世子的人很多,这位金三爷以前来过几回,倒也没见世子有多稀罕他,这会儿问三问四的,还问到七小姐身上,真是个不懂事的。像镇国公府这样的门第,府里的小厮们本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金子烽才问了几句话,这小厮就摆出一副轻视的样子,冷冷道:”夫人和小姐们都在后园,国公府不是小门小户,前园和后园泾渭分明,金公子就别多问了。“
金子烽面红耳赤,暗暗后悔说错了话,平白惹来奴才们的唾沫星子。本想拂袖而去,可又一想,顾家门槛再高,眼下也正在向金家提亲,哪能因为奴才们的几句话,就把来此的目的给忘了呢。
到了木兰堂,顾锦之并没在宴息处。一个叫小锤的小厮过来,说是世子爷被国公爷叫去了,请金三爷多等一会儿。
金子烽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直到太阳下山,顾锦之也没有回来。
金子烽无奈,只好先行告辞,刚到大门口,就见一位诰命大妆的贵妇由丫鬟们搀扶着,面色苍白地从马车里出来,坐进一驾青幔小油车,进府去了。
看那贵妇人的年纪妆扮,想来就是国公夫人孟氏了,她不是被皇后娘娘相召进宫去了吗?怎么倒像是从阎罗殿里走了一圈儿回来?
金子烽不解,可也再不敢多问,又向里面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顾锦之被国公爷叫去有什么事,他只好讪讪地走了。
孟氏几乎是跌跌撞撞从小油车里下来,若不是有丫鬟扶住她,她说不定就要昏倒过去。
自从做了镇国公的继室,十多年来她进宫无数次,可还是头回听到皇后那般冰冷的语气。
”本宫长年累月在这个永华宫里,可也知道但凡能把后宅治理得妥妥当当的主母们,哪个都不是笨的,没有几分手段当然不行。可是这话又说回来,十来岁的小姑娘,笨一点无所谓,有的是时间让她学得精一点儿。本宫最不喜的就是那些自作聪明、整日想着兴风作浪的,后宫也后,后宅也罢,这样的女子,哪个爷们也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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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七零章 永华宫
在程皇后眼里,顾嫣然是太蠢了。
这些年她在宫里,什么没见过,她从太子妃变成皇后,母仪天下这么多年,被她斗死的,斗得半死的,斗得生不如死的,两只手十根手指都数不完。这还不算那些小鱼小虾。
如程皇后这样的宫斗高手,最看不得的,不是吃货二货,而是自作聪明的蠢货。
她宫斗了这么多年,像顾嫣然这样蠢得上天入地的,她还真是头回见到。
你想干坏事,就做得干净俐落一点啊,不但全军覆没,你还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坏事是你做的,巴巴地在马车上插块镇国公府的牌子。
你这么蠢,你那国公爷的爹知道吗?
程皇后挟枪带棒地把孟氏数落一番,还觉得不够,让宫女研墨,她要挥毫作画,抒解心里的不快。
正在这时,有太监来报,皇上往永华宫这边来了。
程皇后怔了一下,又想起昨日和冒夫人商议的事情,一双玉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靖文帝已年近半百,但看上去也只有四十开外,身材高大。
看到皇后刚刚画了数笔的丹青,靖文帝便笑道:“梓童又要有新作了。”
皇后娇笑:“这几日已经开始采选了,忙过选秀又要给老九操持大婚,臣妾也只有这会儿才能画上几笔,让皇上见笑了。”
靖文帝从书案前走过来,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十二最近做的事。你可知晓?“
皇后脸上的笑容凝住,悲怆之色浮了上来:”皇上是说他..是说他去永济寺的事?“
靖文帝冷笑:”他不只是去了永济寺,他还去过裕王府,不只去了一次!“
皇后怔了怔,心头大震,不顾有宫人在侧,双膝跪了下去:”皇上,十二..十二他不懂事,他只是好奇,一定只是好奇。“
”好奇?他为何不好奇别的事?你别忘了。永济寺里的人是谁?“
皇后痛苦地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两行珠泪滚落下来,她看看四周,不知何时。宫人们都已退下去了。她松了口气。这才道:”皇上,臣妾求您给十二封王。“
靖文帝原是背对着程皇后,闻言猛地转过身来。他难以置信地指着皇后,质问道:”梓童,你说什么?给朕再说一遍!“
皇后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咬咬舌尖,甜腥的味道遍布口腔,她越发清醒。
”臣妾恳求皇上,念在太子的份上,给十二封王。“
十七年了,那件事也该有个了断。
与其让十二卷进裕王的事,还不如..
依大武惯例,皇子们一旦封王,便与东宫无缘。
靖文帝愕然地看着皇后,许久才道:”朕从未嫌弃过十二,否则也不会押解冒家进京。“
皇后笑得惨然,她轻声道:”皇上的心意,臣妾知晓。如果皇上嫌弃十二,当年就不会留下他,更不会给他在臣妾膝下承欢多年。但皇上啊,臣妾想通了,臣妾已经没有了太子,更不想失去十二,自从他自福建回来,就是在烈火上烤啊。“
靖文帝脸上的怒气浮起:“皇后是说朕把他放在火上烤?这么多年,朕为了栽培他,不惜把他交给冒家,冒家押解进京,全家老小不喊冤,甚至不让门生旧好上折求情。冒家都能想明白的事,你难道不懂?”
皇后微笑:“臣妾懂得,皇上是想把冒家打到谷底,再让十二起复,让冒家承了十二的情,让整个天下感念十二的仁慈圣恩。但皇上,您如今千秋鼎盛,即使您想把这些都给他,也要是几十年之后,恐怕那个时候,十二就变成了当年的太子,裕王圈禁了,还会有这个王那个王跳出来。“
靖文帝怒意渐消,他重又打量着跪在面前的皇后,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想通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莫非是怕了?“
皇后的泪水重又淌下,她忽然又笑了,笑得凄楚:”皇上,太子走的那日,臣妾觉得自己也要死了,好在还有十二。昨日十二进宫,臣妾看着他,发现他长得并不像太子,他更像皇上。这些年来,臣妾一直都在害怕,没有一日不怕的,可就在昨日,臣妾忽然就不怕了。十二就是您和臣妾的骨肉。“
靖文帝重又走到画案前,沉吟片刻,忽然问道:”皇后可是要让冒氏去了吗?“
皇后怔了一下,她淡淡地摇摇头:”为了十二,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就不要再搭上冒氏,臣妾想来,太子在天之灵,也是想要留下冒氏的。再说,十二封王了,冒氏是生是死,都不重要了。“
是啊,一旦封王,就和那张龙椅无缘了。
冒氏苟且偷生这么多年,为的也只是那张龙椅,现在尘埃落定,不知她有何想法。
靖文帝深深地看一眼依然跪着的皇后,不再说话,转身出了永华宫。
皇后目送靖文帝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雕花门外,她这才长舒一口气,全身瘫软,坐到了地上。
这样以退为进,不知后果如何?
十七年了,十七年了。
皇后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大滩大滩的鲜血,那个面色如纸,口吐鲜血的少年。
太子!
本宫十月怀胎的太子,就那么走了,他走得不甘心,他甚至还没有大婚,他只有十六岁。
皇后的耳畔又浮响起太子略显稚嫩的声音:“母后,皇儿自己相中了太子妃,改日她再进宫时,皇儿指给您看好不好?”
“母后,皇儿真的没想要取代父皇,皇儿没想过啊,您一定要相信皇儿!”
为什么死的人要是他,而那个始作俑者却依然活着,十七年了,那人就在刺槐胡同里,读书,练字,听说还有两个侍妾相伴。
而本宫的太子呢,却早已化作枯骨!
好在还有十二,上天送来了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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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七一章 永济寺
大武朝的乡试是在每年的八月,会试是来年二月,去年正值三年一次的乡试,但七八月里恰逢黄河泛滥,受此影响,北直隶几省的乡试全部推迟。又有文官上奏,如若只有北直隶的乡试推迟,那么来年的会试都会受到影响。不如将南直隶的乡试也推迟。靖文帝便下旨,将去年八月的乡试改在来年的三月,而原应在二月举行的会试则推迟到八月。
到了三月初九那天,一清早,金敏便带着金子烽拜了文昌,金老太太带领西府女眷送到垂花门,就连被禁足多日的金媛也出来相送。金子烽带上考篮,由金三老爷亲自送他去了贡院。
送走父子二人,金老太太又带着女眷们到小佛堂敬香,到了三月十五,也就是乡试的最后一天,金家女眷们更是浩浩荡荡来到永济寺上香,祈求菩萨保佑,让金家出一位举人。
永济寺座落在京城外二十余里,早年香火并不盛,远远比不上相国寺和柏林寺。直到十几年前,先帝幼子,也就是靖文帝最小的一位皇弟,来到永济寺后大彻大悟,看破红尘,在此出家,法号智觉。永济寺从此香火大盛,成为大武朝屈指可数的名刹古寺。
正逢乡试,来此上乡的善男信女比平时更多。寺里派了位六十开外的老僧接待女眷。金家西府的女眷全体出动,沾了金子烽的光,就连长菽轩的三位姨娘,也跟着一起来了。
西府的女眷上上下下有九位。加上各自的丫鬟婆子,就有四十余人。今天来上香的女眷太多,金老太太布施了二百两银子,这才给安排到居士寮房里。
但寮房也只有一间,无奈,金老太太和几位没出阁的小姐在里面,姨娘们和丫鬟婆子都在外面。只有梅姨娘一个特殊的,能跟在金老太太身边,在寮房内小憩。
已是阳春三月,永济寺里的桃花都开了。春光明媚。桃红柳绿,好不容易能有出门的机会,年轻的丫鬟们出门时都是精心打扮,府里的三位通房。梨香、清茶和香茗。虽然碍着身份穿得素淡。可她们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却又有着年轻丫鬟们没有的妩媚风|流,此时都坐在庑廊里的美人靠上。远远看去,比那满目的桃粉樱白更加动人。
赵姨娘瞥一眼正在聊天的三位通房,冷哼一声,把瓜子壳吐到丫鬟手里,对李姨娘道:“看那几个小妖精,也不觉得羞的,老子的和儿子的坐在一起,倒像是姐妹似的。”
李姨娘笑道:“赵姐姐你没事儿瞅她们干嘛,莫不是又想给老爷送个人过去了。”
绿袖的事虽然一直瞒着,可随着宋秀珠出府,这事也就不再是秘密了,但打人别打脸,背地里说和当面说毕竟不同,赵姨娘的脸色登时变了。
赵姨娘和李姨娘都是丫鬟出身,两人一向交好,她们是金老太太选的,姿色平平。从年轻时就没入过金三老爷的眼,后来又有了尤姨娘,没等冯氏嫁进来,她们便被扔到角落里。
以往赵姨娘和李姨娘亲如姐妹无话不说,可偏偏绿袖这件事上,李姨娘却什么都不知道。直到这件事被传得满园皆知,她这才听说。
从此后,她和赵姨娘之间也就有了隔阂,只是二人谁也没有说出来。
听到李姨娘冷嘲热讽,赵姨娘脸上羞得通红,那件事太不光彩,李姨娘却当着这么多丫鬟说出来了,无疑就是想要打她的脸。
她更想反唇相讥,就听到一阵吵闹,抬眼看去,却见方才还坐在一起的三位通房,竟和不知哪家的丫鬟吵起来了。
总算找到了台阶,赵姨娘连忙站起身来,对丫鬟春雨道:“走啊,咱们去看看。”
和通房们吵架的也是几个丫鬟。和金家一样,她们也是因为里面站不下,到外面来的。吵架的原因倒也不是大事,就是为了争抢美人靠。
赵姨娘用眼刀子狠狠扫了一眼梨香,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为了座位和几个丫鬟吵架,把老爷的脸都给丢尽了。
梨香一向老实,吵架的人也不是她,而是金子烽屋里的两个通房香茗和清茶。但赵姨娘不敢得罪三爷屋里的人,只敢剜几眼梨香。
梨香有些委屈,可她素来就不是爱惹事的,宋秀珠不在了,她在府里更是艰难,方才被那几个丫鬟骂了,又被赵姨娘嫌弃,自己心里难受,带着丫鬟青叶到旁边看桃花了。
这本是个小小插曲,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可当金家女眷们上完香,准备用素膳时,这才有人发现,梨香和清叶都没有回来。
虽然只是通房,可也是金家女眷,万一在寺庙里出了事,丢脸的是金家。
金老太太连忙让这次来的唯一男丁金贤带上几个八|九岁的小厮去找,又让几个粗使婆子也四处寻找。
可找了一个时辰,这两批人回来,谁都没有找到梨香和清叶。
金老太太气得差点把寮房里的炕桌掀了,不省心的小浪蹄子,出门上香也要丢人现眼。
今天带出来的丫鬟很多,梨香不见的事,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丫鬟们站在外面,三三两两都在谈论,没过一会儿,在居士寮房内小憩的其他人家的女眷们也知道了。
事情就是不能传来传去,传着传着,便从金家丢了通房丫鬟,变成丢了一位年轻女眷!
年轻女眷的涵意太丰富了,可以是丫鬟,可以是姨娘,更可以是太太和小姐!
比之前面三个身份,人们更愿意猜测成一位小姐,待家闺中的小姐在寺院里走失了,身边只带着一个贴身丫鬟。
在金家人找寻不到,准备告知寺院僧人的时候,那位接待女眷的知客老僧带同一个年轻僧人来了。
为了避嫌,年轻僧人并没有进来,站在寮房外面,隔着万字纹的帘子,对金老太太道:“听闻金家老太君到了,我家主人命小僧送来一盘素饼,还请老太君笑纳。“
玲珑也在寮房里,听到年轻僧人的话,微微吃了一惊。
这个僧人说的是”我家主人“。
出家的僧人,也有主人吗?
蓦的,玲珑想到了一个人。
她抬眼看向金老太太,却见她那位见多识广的祖母满脸不屑,堂堂永济寺也真是穷酸,给了足足二百两的香油钱,你们就端碟子素饼过来,真是没见过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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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