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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翡胭     将门娇txt下载     将门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0 说服

    崔翎觉得鼻尖一酸,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去岁腊月她离开家去西北的时候,二嫂还出来送她,那时候的二嫂虽然也是一副暮气沉沉的模样,但容颜娇丽,精神也很好。

    才不过五个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

    她连忙扭过头去,轻轻地擦了擦眼角夺眶而出的泪滴,然后整了整神色,“二嫂,屋子里那么黑,我叫人将窗帘拉开啊。”

    一边说着,一边就对着木槿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高悬在窗户上方的幕帘被拉下,明亮的光线射入屋中。

    梁氏连忙闭上眼,过了好久才终于又重新适应了白日光,她虚弱地摇了摇头,“最近我老是睡不好,有一点点天光都不行,所以才让荷香将那窗户蒙上的。”

    她终于瞅见崔翎高高隆起的腹部,脸上也露出惊喜神色,“五弟妹,你这是有了?”

    崔翎笑着点了点头,“嗯,大夫说,是双胎,已经过了四个月了。”

    她心里还记挂着刚才和五郎的对话,便不想在孩子的问题上多和二嫂提起,连忙将话题岔开。

    “木槿,快盛一碗灵芝银耳羹过来给二嫂。”

    木槿动作迅捷地将羹递给了崔翎。

    崔翎坐在梁氏的床头,小心翼翼地喂她,“其实,原本想回来后好好做一顿辣菜的给二嫂吃的,但杜嬷嬷说你今日身子不大舒坦,所以我就煮了点清淡的,来。尝尝!”

    她亲自喂给二嫂。一边又笑着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刘师傅有没有时常给你送点香辣猪蹄过来啊?”

    梁氏笑着点了点头,“嗯,有。”

    她的笑容忽然变得苦涩,“不过后来我得了一场风寒,之后就一直都不大好,太医说身子虚病,还是食清淡为主。不给吃辣的。”

    崔翎便立刻接口道,“二嫂既然知道这道理,那就赶紧地好起来。我可还有一箱子的看家本事没有使出来呢,这府里,就你最吃得重辣,有很多菜我还想跟你一块儿试呢。”

    她凑近二嫂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还记得咱们的辣菜酒楼吗?”

    二嫂的眼神明了又灭,“记得,自然是记得的。”

    她轻声叹了口气。“不过五弟妹你看,我现在的身子。就好比油尽灯枯,恐怕熬不了多久了,那酒楼的事,也只是有心无力罢了。”

    崔翎连忙撅了撅嘴,“二嫂可别唬我,来时我可是跟杜嬷嬷打听过了,王老太医也给你看过,他老人家神医圣手,可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她继续喂羹,“只不过是一点寻常风寒,没有及时治疗罢了,这天都已经春暖花开,再过些时候就要入夏了,哪里还能不好?”

    事实上,梁氏的病,心理的问题占了大多数。

    只要她重新存了生的意念,那么要好起来,也是很快的事。

    毕竟,她可是坚持了五年的晨练,是府里唯一一个真正称得上耍得了真枪的女汉子,身体素质好,底子厚,可不比寻常的弱质女流。

    崔翎想着,便忙将话题往二嫂感兴趣的方向引,“辣菜酒楼的事儿,我跟祖母和大哥大嫂都透了口风,他们都很支持呢。”

    她压低声音说道,“祖母还说,她嫁妆里有一个东街临街的铺子,前些日子刚好收了回来,是热闹所在,刚好就给了咱们。”

    老太君的嫁妆是她自己的私产,不属于公中。

    所以她拿出自己的铺子来,算是她私底下入了一股,这将来的收益啊,便也不归府中。

    果然,梁氏对酒楼的事还是感兴趣的,“我早就想着,若是当真要开辣菜馆,还是得让祖母做主才好,咱们毕竟是年轻的媳妇,有些事体自个出面不好。”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虽然这生意不算公中的,但大嫂还有三弟妹四弟妹那,也还是要知会一声,大伙儿都入点股,这才是妯娌之间亲密友爱的意思。”

    否则,若只她和崔翎吃独食,虽然能多分几个钱,但绝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大嫂三弟妹和四弟妹都是大门大户出身,不像自己这样缺钱,就是三五万的银子放在她们面前,她们也不大在乎。

    但有些事,不是钱的事儿,在乎的是心意。

    崔翎见二嫂神色松弛了下来,心里也舒了口气。

    二嫂既然对酒楼的事还感兴趣,就说明她并非生无所恋,否则都快要死了,还在乎什么酒楼?

    但这也侧面说明,二嫂被逼至这番境地,还是她娘家人的事儿占了多数。

    崔翎决定要想法子弄明白,梁家到底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将人往这份上逼。

    但现在,却还是要先将二嫂的生念调动出来。

    简而言之,她的任务,就是要给二嫂画一个大饼,越大越好,越诱人效果就越好。

    她附和着点头,“没错,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大家开酒楼,不过只是个玩乐,顺便赚点私房钱,若是因此妨碍了妯娌之间的感情,那就没意思了。”

    这是一个方面的原因。

    另一方面,其实是因为不管大嫂还是三嫂四嫂,娘家的背景都十分强,假若有她们撑腰,那这个新奇的辣菜馆要在群官云集的盛京城生存下来,就等于多了一重保障。

    崔翎笑着将在西北时的趣事一说,那些将士们有多么喜欢她的辣菜,连柔然的国舅爷也爱不释手,为了要吃到美食,不顾身份和脸皮,一路跟着前来。

    她信心满满,“这么一来,我就觉得,只要咱们的辣菜馆一开张,客人自然源源滚滚地来。到时候,若是不赚个钵满盆满,都不好意思。”

    梁氏显然对辣菜馆这件事已经进行过深思熟虑,她的想法如同涨潮时候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来。

    她早就觉得这件事可行。

    虽然起初是因为发愁手里没有钱,想要有个赚零花的机会,但等她真将这个当了一回事后,却又发现,开个酒楼也是门挺讲究的学问,她还蛮感兴趣的。

    倘若不是那时,崔翎忽得被姜皇后调去了西北,也许一鼓作气,这酒楼这会儿也开成了呢。

    现在,她的身体这样孱弱,她也不晓得还能不能支撑下去,支撑多久……

    崔翎一直都在注视着梁氏的表情,看她的眼神时而精神抖擞,时而却黯淡无光,便晓得二嫂心中定是在作激烈的斗争。

    她决定再生一把火,好叫二嫂早点做出振奋自己的意愿。

    这样想着,她便又说道,“我听祖母说,二嫂从前可是盛京城有名的才女,不只琴棋书画了得,最要紧的是学得一手好珠算,连账房先生都比不过你呢!”

    她便睁着一双带着期盼的眼,攀上梁氏的手臂,“咱们说起来总是名门世家的少奶奶,不好抛头露面做生意,可将事业交给外头的人打理,我又总是有点嘀咕。不过若有二嫂管着帐那就好了,我能放心!”

    梁氏干枯的脸上终于露出明媚的笑容,“祖母真是的,怎么什么都跟你说说。”

    她还是十分自豪的,“不过,不要笑你二嫂自吹自擂,论数术,当初我祖父和父亲那么多学生里,就没有一个人能胜过我。”

    可惜,嫁到了镇国将军府后,当着锦衣玉食的少奶奶,也没有什么拿起算盘的机会。

    崔翎继续说道,“二嫂,所以你可别再说什么身子不好的话了,您哪,就是上回受了风寒,一直没有调养过好,从今儿起,我每日都给你送羹汤,好好给你滋补滋补。”

    她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态,“咱们的酒楼若是真的开张了,可还需要二嫂好好把关的呢,您可得快点好起来才行!”

    梁氏眼神中总算重新燃烧了斗志,她浅浅笑了起来,“你呀,这么看得起我!”

    虽然没有直接承诺什么,但看她神色之间,像是好了许多。

    这一番闲聊之间,不知不觉,梁氏的碗底就已经空了。

    崔翎很高兴,便又问她,“还有一些,二嫂再来点吧,这灵芝银耳羹哪,对心悸失眠最是有效,用过之后,晚上可以睡个好觉,明儿起来就有精神了呢。”

    她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又兴奋得说道,“啊,对 ,我忽然又想到了,可以泡个合欢皮夜交藤茶,这个喝了也有助于睡眠。”

    立时,便叫过荷香,细细地吩咐了这茶水该如何冲泡,又该如何饮用。

    梁氏看在眼里,感激在心中。

    她晓得五弟妹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她赶紧好起来的。

    这种温情叫她战胜了心里厌世的死意,忽然有一种不忍涌上心头。

    她心里想的是,若是自己当真死了,那么五弟妹的酒楼就算开起来,也没有人替她管账。

    五弟妹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不像是个精细的人儿,若是被人骗了该如何是好?

    梁氏这样想着,便忙点头说道,“五弟妹做的灵芝银耳羹真不错,既还有呢,就再给我盛一碗吧!”

    她顿了顿,又对着荷香吩咐到,“明日你去回禀了郡主,就说请她帮忙给我再请一位太医来瞧瞧,看看能不能开点方子,也好早点叫我好起来!”(未完待续。。)

    ps:  好吧,既然写完了,就更出来吧,今天第二更结束,没有第三更了~

111 分家

    当荷香送崔翎和木槿出来时,面上泫然欲泣,既震惊又激动。

    她擦了擦眼泪,感激地道,“五奶奶真有办法,这小半年来,二奶奶还是头一次吃那么多呢!”

    先前,她奉进去的饭菜,哪一次二奶奶不是只夹个一两口就放下了?

    她这个当丫头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偏生毫无办法。

    现在好了,五奶奶一回来,和二奶奶说会子话,就叫她吃下一大盅羹汤。

    二奶奶还令她明天去央郡主请太医呢!

    荷香是梁氏陪嫁过来的丫头,如今二房已然没了人,只有梁氏撑门立户。

    若是梁氏也倒下了,那么她一个小丫头的命运便风雨飘摇了。

    不论去哪房,都得不到什么好,而梁家破落成那样了,她也回不去。

    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配个小厮嫁了。

    可若是没有梁氏替她看着把关,又怎么可能嫁得到好人家?

    所以,荷香是真心实意盼着梁氏好起来的,她的命运系在梁氏身上,只有梁氏好,她才好。

    崔翎脸上露出欣慰得意的笑容,“那是,以后我每日都来给二嫂送粥羹,保管她很快好起来。”

    她带过去满满一盅的灵芝银耳羹呢,如今已经空空如也。

    看着二嫂脸上重新焕发出对生的渴望,她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想着二嫂若是能尽快好起来,便能投入到辣菜馆的工作中去,不仅可以分散她思念亡夫的注意力。还可以想法子让她打消过继什么的念头。

    女人的价值绝对不只是相夫教子。二嫂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尽管腹部的负担沉重。但崔翎心情好,所以特地还绕路去后花园那赏了会景。

    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塘前,崔翎打开双臂,闭上眼,迎着习习吹来的清风舒畅地松展了一下身躯,感到美好极了。

    对嘛,美食美景美人,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但这种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等她回到藏香园时,并没有看见袁五郎的身影。

    桔梗苦着脸说,“方才槐书过来了一趟,好像是有什么事,五爷听了急匆匆走了,也没有留下个什么话。”

    她垂了头又抬起来,欲言又止,憋了许久,终于大着胆子问出口来,“小姐是不是和姑爷吵架了?”

    崔翎痛苦得轻呀一声。“又来了!”

    同样的问题,刚才木槿已经问过一遍。如今又轮到了桔梗。

    她贴身的两个丫头中,木槿算是能担大任的,胆大心细,做事沉稳老成,许多事就算心里存疑,但懂得按兵不动细细思量。

    所以,方才她对木槿解释一番后,木槿丫头就已经释然。

    可桔梗不一样。

    桔梗年纪要比木槿小上两岁,忠心为主是一定的,却十分胆小多疑。

    有些事,分明只是寻常小事,但假若不对她解释得十分清楚,她那小脑袋就会展开想象的翅膀,将芝麻绿豆大的事脑补成轰轰烈烈的惨况。

    崔翎对此很是头疼。

    论理,像桔梗这样的性子,是不适合当陪嫁丫头的,很容易将好端端的事搞砸,或者做出许多无中生有的事来,若是到了规矩森严的家门,那是会带累主子的。

    但桔梗是崔翎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多年相处中,早已经和家人一样亲。

    家人,是她身上有再多的缺点,你也舍不得抛弃的。

    所以,尽管当初宋嬷嬷极力反对,但崔翎却仍旧固执地带上了桔梗。

    那不只是因为她知道像桔梗这样的,若是换了别的主子,定不会有容身之地。

    其实也是她早将桔梗当成了姐妹,在亲情冷漠的安宁伯府,这是她生活里唯一的亮色,她舍不得,不肯,永远不会随意抛弃。

    崔翎便连忙叫木槿寻着桔梗说话,务必要将那多思多虑的丫头心里所有的疑虑打消。

    她自个却净了手换了身外衫静静地靠在窗台前看书。

    嗯,现在离吃晚膳的点只差一会会了,等看完这一篇,应该就能吃上饭了。

    她的目光投射在那豆大的繁体字上,但思绪却飘得老远,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

    尽管显得再坚强再冷淡,但五郎今日的表现,她也不可能漠然视之。

    她的孩子呢,她视之如宝的孩子,他怎么可以连商量都不商量一个,就将他许了人?

    古人对香火继承的重视,崔翎觉得,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五郎的这份固执,却显得有些太自私了。

    他敬重死去的二哥,怜惜孤苦伶仃的二嫂,这说明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弟弟,这很好。

    可他不能牺牲妻子和孩子来成全他的情义。

    不管是以丈夫还是以父亲的身份,他都没有这个权利!

    但让崔翎难过的还不只如此,她更失望五郎那种不容拒绝的态度,他甚至都没有打算向她解释……

    她不由自主地望了眼空荡荡的屋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幼稚!”

    若是有急事要离开,好歹也要留个话,像这样一句话不说就走了,算是个什么事?

    他难道就不怕她想得太多,以为他是逃避生气?

    或者,就不怕她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一晚上都不能好好休息?

    她还怀着孩子呢,本来这孕期因为负担太大的缘故,就过得一直很难受。

    呕吐,胃烧心,腿脚浮肿,一刻都没有消停的时候。

    五郎还这样……

    崔翎忽然觉得有点意兴阑珊。

    不过,她调节心情的能力比较强,情绪低沉了半晌之后。便又恢复了一片清明。

    她想。本来嫁过来时。图的就不是郎情妾意。

    现在既然连孩子都有了,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以后调粉做羹,陪着祖母闲话家常,跟二嫂经营好辣菜馆,还有孩子要教养,她的生活可充实得很呢。

    至于丈夫?若是可心意还好,若是看了让人厌烦,那还是一边凉快去吧。

    虽然在拥有过甜蜜浓情之后。说这些有些不大甘心,毕竟,若是可能谁都想要过夫妻恩爱一家和谐的日子。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假若不阿q一点,找到些自我平衡的方法,难道叫她也像桔梗那样脑补太多?

    那样太累了,也将自己放得太低,她不肯。

    崔翎深深地呼吸之后,已经将心底的烦躁去除。

    她看完这一篇,果然就有小丫头过来布菜,方才跟刘师傅点的菜一个不少地上来。都是极品的美味。

    崔翎胃口极好地饱餐一顿之后,早早地洗漱上榻。

    然后枕着舒服绵软的枕头。她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睡得极沉,一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崔翎睁开眼,迷蒙间看到床头坐着一个挺直的背影,那是五郎。

    五郎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遥遥地望向窗棱的一角,似是在发呆。

    她轻轻垂了垂眉,撑着手臂起身,淡淡地唤了一声,“夫君。”

    五郎连忙转过头来,目光里隐约透着小心翼翼,他冲她笑了笑,“翎儿,你醒啦。”

    若是以往,看到五郎这张英俊帅气的脸庞,以如此宠溺的微笑望过来时,崔翎总会不由自主沉溺其中,真的像个沉浸在恋爱之中的十五岁小女孩儿。

    但因为经过昨夜的那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有些事情悄然发生了改变。

    就好像现在,那个你侬我侬恩爱缠.绵的人近在咫尺,她的心里却骤然平静了下来。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受尽背叛和冷漠,好不容易遇到一点温情,尝试着打开。

    但因为太敏感,太脆弱,所以遇到一点点小小的挫折时,她就忍不住又想要将心门关上。

    她太害怕再受到伤害了。

    崔翎扶着圆滚滚的肚皮起身,一看到沙漏连忙惊觉,“呀,都已经巳时三刻了,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昨儿老太君慈爱,许这些孩子们夫妻团聚,说些悄悄话,所以没有开家宴。

    但今儿镇国将军也在,阖家团圆的日子,自然是要欢聚一堂,将午膳和晚膳都摆在一处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当惯了家人的小厨娘,便也自然而然将做饭这件事揽在了身上。

    五郎瞅了她一眼,“你怀着身子,多睡一会儿是应当的,祖母才不会怪你,怕什么?”

    末了,他又幽幽地说道,“至于厨房里的事儿,你本就闻不得油烟,难道还非要亲自张罗?翎儿,咱们迟早是要分出去过的……”

    崔翎微微一愣,随即苦笑着摇头,“哎呀,是我不好,我还以为是在西北时候呢,全家人都要等着我开饭。”

    这里是镇国将军府,当家理事的人是大嫂宜宁郡主。

    府里从盛朝各地聘请了各种菜系的名厨,虽然他们做的菜未必有那么多花样,但是滋味还是一等一的好。

    她的确有些操心太过了。

    但是,五郎他说“迟早是要分出去过的”,这是什么意思?

    崔翎连忙抬起头来,一脸诧异地问道,“莫非……莫非......”

    五郎面沉如水,也说不清他此刻内心的想法,是不舍还是轻松。

    他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爹昨儿在宫里呆了一夜,是卯时才回到家的。回来后他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肯见,一个时辰之后,他开了门,头一件事就说要分家。”(未完待续。。)

    ps:  今天还有第二更,也许在晚上

112 旦夕(二更)

    崔翎微微一愣,“分家?”

    尽管宜宁郡主一早就对她提过,她也晓得等这仗打完了,袁家迟早是要分的。

    但还是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来得这么快。

    她现在担心的,不是分了家彼此不住一块了感情就容易生分。

    就如同宜宁郡主说的,老太君未雨绸缪,早就在镇国将军附近置下产业,前后左右对门都有,离得都很近,就算分了,也不过是一碗汤的距离。

    晨昏定省是没有了,但若是有心,三五日聚一回倒也不难。

    崔翎现在害怕的是,若是镇国将军府要分家了,那么二房怎么算?

    是不是过继一个嗣子的事,已经迫在眉睫,就这几日间,必定要有眉目?

    这样的话,腹中尚未知男女的她,也许会躲过一劫。

    可三嫂,不,尤其是四嫂……岂不是就危险了?

    四嫂苏子画已经接连生了两个儿子,若即将临盆的这一胎仍旧是男婴, 不论是老太君还是四哥,想必都不容许她再推诿了。

    崔翎从前没有当过母亲,就能够想象四嫂那种万般无奈的心情。

    而现在,她更加感同身受了。

    她抬了抬眼,低声问道,“上回我听祖母说,原要过继同州府三堂叔祖家的曾孙子过来的,二嫂为什么不同意?”

    同州府的三堂叔祖,虽是同宗,但血脉早已经隔得很远了。

    只是袁家前几代子孙一直不大兴旺,所以这些老亲到现在还保持着来往。

    五年前二哥过世后。这位三堂叔祖就一直想要将自家的曾孙子过继来。其实祖母也是十分动心的。只是二嫂一直不肯松口,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五郎有些诧异崔翎忽然问起这个,不过,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三堂叔祖有些心急,二哥的尸骨还刚回来,就提这事,二嫂怎么可能同意?”

    就好像专愣愣地盯着二房嗣子这个位置。叫人听了心里不大舒服。

    他顿了顿,接着又道,“去年倒是又提了一回,二嫂打心底厌恶这家人,不肯叫他们白白得了便宜,所以才坚持要从家中子侄里过继一个的。”

    镇国将军府袁家,累世武将,资产丰厚。

    袁家到底攒了多少钱,世人也只是凭借一点想象猜测一点皮毛,但梁氏心里却大概有个底。

    倘若要分家。除了大房那份外,其他四房平分。光是二房那份就是厚厚一大笔。

    这笔钱实在太惹人眼馋了。

    梁氏不肯叫外头的人白白得了这一注财,尤其三堂叔祖又是那样的嘴脸。

    这样说起来,崔翎倒是能够理解。

    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倘若对方虚怀若谷,她反愿意拱手相送,可若是死皮白赖,那她宁肯将银子往水池里抛,也不肯便宜了那样的人。

    五郎猛然明白了崔翎的想法。

    他来回踱了几步,骤得立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翎儿,你的意思是……叫二嫂从外头过继一个嗣子来?”

    二嫂不想叫外人白得了银子,可是家里这几房又都不想贪这点钱。

    左右只要能过继一个嗣子,以令二房以后香烟得继,其实过继的是谁家的孩子,真的并不重要。

    崔翎白了他一眼,“你现在倒是想明白了。”

    袁家五房,除了二房之外,其他四房都不缺钱。

    长房不必说,是将来袁家的嫡脉,大嫂又是金枝玉叶的郡主之尊,没可能让出自己的孩子。

    三房四房的两位嫂嫂也都是不差钱的主儿,若是当真将自己的孩子过继给了二房,说不定走出门去,还有人要拿这个做文章,当她们是卖儿求财的坏母亲呢。

    这种话,明面上自然无人敢说,但谁料到背地里会说得多么难听。

    至于她嘛,前世就试过白手起家,这辈子就算再背,起点也比前世高太多了,她不怕会挨饿受冻,也绝对有信心可以给孩子们一个良好的家境。

    当然更不愿意母子分离了。

    所以,崔翎思来想去,还是想法子叫二嫂从外头过继一个孩子来,这个想法比较靠谱。

    如此,二房有香火承继,二嫂老有所依,了却了全家人的心愿。

    她们这几房也不必承担母子分别之苦。

    多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啊!

    崔翎想了想,“那么梁家呢?祖母说,她不是食古不化的人,若是二嫂从梁家过继一位子侄来,她也是赞成的。”

    梁家如今如同一艘风雨飘摇的破船,倘若不是镇国将军府暗中照看着,差不多都要卖儿卖女了。

    若是二嫂从娘家人中挑一个好苗子过来,好好地栽培成才,将来若是堪当大用,多少也是梁家的一个助益,连祖母都说赞同了,二嫂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五郎却摇了摇头,“二嫂最注重名声,可不肯叫外头的人找到诟病她的法子。再说……”

    他叹了口气,“梁家的人现在落魄,将读书人的迂腐学了个十足,却又将书香门第的高洁丢了弃。若是从梁家过继个孩子,不知道后面跟着多少只吸血虫,二嫂也是怕。”

    梁家人都能将出嫁了的姑奶奶逼到这样田地,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就只怕过继来了一个梁家的子侄,却将二房的地儿给他们全占了。

    将来二房的产业到底是姓袁还是姓梁?

    钱的事便罢了,重要的还是香烟祭祀。

    五郎自己都觉得不靠谱,更何况是二嫂了。

    崔翎皱了皱眉,“那三哥家的珀哥儿呢?他虽然不是袁家血脉,却也是记入了宗谱的袁氏子孙。将他过继给二房。三哥三嫂一定不会反对的。”

    在连续两个提议都被否定之后。她心里有些着急。“珀哥儿年纪小,如今才方一岁半,还没有到认事的时候,这时候抱到二房去,也能养得亲。”

    既然都走到了过继这步,那又何必老是强调血脉亲缘?

    珀哥儿既入了袁家的门,那就袁家的孩子了,这也是缘分。

    五郎觉得自己似是终于在重重黑霾中找到了一点光亮。

    他眼神一亮。拍了拍脑袋,“对呀,珀哥儿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外头的人都晓得珀哥儿不是三房亲生,都晓得三郎高义,廉氏贤淑,这一回若是将珀哥儿过继到了二房,也不会有人指着三房说三道四。

    毕竟,廉氏可没有过继自个的亲生儿子去。

    三房反会被人越发敬重高风亮节。

    而二嫂也被会称赞一声宽容有心。

    像袁家这样马背上立了功勋的人家,其实更注重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情义,血脉之类的倒是其次了。否则老太君和大将军也不会允许三房将珀哥儿抱过来当儿子一样养。

    崔翎也觉得,珀哥儿是个很好的人选。

    若此事可以两全其美地解决。那不仅可以解决长久的问题,还能不破坏妯娌之间的感情。

    真的是一件挺好的事儿。

    可问题是,之前似也有过这样的提议,还是被二嫂拒绝了。

    可见问题的关键,仍旧是在二嫂身上。

    崔翎想了想说道,“二嫂那边,我想法子和她好好说吧。”

    别看二嫂看起来有些尖酸刻薄,说话有时候很难听,但那不过只是她尖锐的表象,出身诗礼世家的二嫂,内心其实非常地柔软。

    只要用心,就能和她好好交流。

    五郎真正地松了口气,他这才敢又像先前那般亲密地靠近崔翎。

    他上前一步,将她搂在怀中,脸颊习惯性地在她脖颈间磨蹭,“昨儿我那样,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对不起,我只是没有想到更好的法子,所以才……”

    崔翎心中微动,但面色却仍旧如同夜里安静的荷塘,无风,亦无波。

    她浅浅一笑,将话题岔开,“父亲既说要分家,那么今儿定是要提这事的,你和我说说,为何要分得这样急,是皇上那边又有什么说法吗?”

    镇国大将军才刚打了漂亮的一个胜仗,本该受到不世功勋。

    但他虚怀若谷,请功表上没有提自己和儿子们一个字,这已经是向皇帝表明了诚心。

    滞留宫中一夜,多半是要将手中的兵权交托地彻底,他肯主动将兵权让出,皇帝一定十分高兴,但却也不会那样直截了当就表现出来。

    多半,是要你推我拒一番,然后作出一个惜才的表象,最后勉强将兵权收回。

    之后便是大发赏赐,送一个厚厚的大礼,恭贺镇国将军解甲归田。

    按照常理来说,这一番来往,少则半月,多则数月,总是要有一定时间的。

    否则,怎么能陪皇帝将这出退位让贤的戏演地真实自然呢?

    可大将军今晨才回的府,先是将自己在书房关了一个时辰,一开门就说要分家。

    这里头,透露着不寻常的信息。

    崔翎眼眸微垂,半晌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惊愕之色,“莫非皇上他……”

    假若皇帝已经油尽灯枯,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等待这出戏码合理地上演了呢?

    当今皇帝唯独太子一子,太子前些日子刚娶了白氏容华为正妃,成婚还不过几日。

    若是皇帝驾崩,那么太子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

    而太子之下,便是九王。

    袁家和九王来往密切,此次柔然战事,又是齐头并肩作战,关系不可谓不深。

    是因为这样,皇上才不顾面子上的事,立刻就要了袁家的兵权吗?

    五郎没有想到崔翎对朝政竟也还有这等见识。

    他沉沉地点了点头,“皇上确实时日无多,而太子……听说太子中了毒,也危在旦夕了呢。”(未完待续。。)

    ps:  二更已毕!

113 清单

    崔翎不由一阵冷笑,“太子中了毒?姜皇后端得一手好伎俩!”

    皇帝性命垂危,太子再遭不测,那么九王便是理所应当的皇位继承人。

    根据谁得利谁就最有嫌疑的原则,是谁对太子下了毒,便昭然若揭了。

    姜皇后这是视九王为眼中钉,欲拔之而后快啊!

    五郎却奇道,“你说太子中毒是姜皇后的伎俩?她若此所为,是要构陷九王?”

    他迷惑地挠了挠头,“不对啊,九王留在西北处置军务,这会儿在十万八千里之外,哪里有这个能耐毒害太子?”

    崔翎望着五郎的目光便柔和了一些。

    她心想,五郎虽然能干,但到底还是一副忠义心肠。

    这朝政上的弯弯绕绕,耿直的五郎还不如自己想得通透。

    想到袁家尽是这些在战事上勇武有谋,但论心机却差得远的忠厚男子,她忽然觉得,早一点急流勇退解甲归田,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崔翎轻声叹了口气,“谁说九王不在盛京,就不能下毒了?”

    她冷笑一声,“姜皇后只要抓住个九王宫里的小太监,逼他招供指认是九王指使,纵他在千里之外,亦可以定下罪名。”

    姜皇后此人,绝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论她心狠手辣的程度,这种事也未必做不出来。

    五郎这才大惊失色,“九王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他绝不会动这样的念头!”

    他紧紧抓住崔翎的手。“这可怎么办才好?我要不要去跟父亲知会一声?”

    袁家和九王一向交好,又都在西北共事过,若是九王出事,袁家恐怕也难逃其咎。

    五郎很害怕九王会受这无妄之灾,他也怕自家受到牵连。

    崔翎忙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别慌,父亲既说要分家,恐怕已经想通了此节。”

    她顿了顿。“你放心,太子妃还不曾诞下麟儿,九王的性命就还得保,一时半会,他出不了事。”

    姜皇后倒是想要九王死,但太子若当真如同坊间传言那般明智,便就不会要了九王的命。

    皇室嫡枝,可唯独他们两个男人了呢。

    倘若九王死了,他再有个万一,就等于不费人一兵一卒。改了朝换了代。

    太子应该不会那样愚蠢才是。

    当务之急,倒还是想法子搞清楚袁家的状况。

    崔翎想了想。对着五郎说道,“爹现在还在书房?”

    五郎摇了摇头,“爹去了泰安院,与祖母正在商议分家的事儿,不让人进去。”

    他忙补充了一句,“爹说了,等他和祖母商量出了个头绪来,再请各房过去一块儿说话。”

    崔翎眼眸微动,半晌低声说道,“咱们先去泰安院门口候着吧。”

    值此政权交替之际,袁家到底何去何从?

    光是交还兵权,不理朝事,守着镇国公的虚爵过闲散富贵人家的生活,到底够不够解除皇帝和太子的戒心?

    阖家上下十九口人,再加上她和三嫂四嫂腹中未出世的四个,统共二十三口,未来的前程该当如何,是要好好思量和商讨一下的。

    她也是袁家的一份子,有权利知晓,也有义务竭尽所能地出谋划策。

    泰安院的大门紧紧锁着,大哥大嫂和四哥四嫂已经到了。

    等崔翎和五郎来了不久,三哥三嫂也匆忙赶至。

    大家的面色都不平静,但也没有人将担忧和忐忑直白地写在脸上。

    袁大郎不赞同地瞅了瞅弟弟们,“弟妹们身子重,你们做丈夫的也不好好疼惜,做什么要她们也一块在这等?”

    他望着廉氏和苏子画,“三弟妹和四弟妹就快要临盆了,站在这儿太累,不若还是先回屋去,有什么信儿,让三弟四弟捎过去,可成?”

    廉氏摇了摇头,“等消息太磨人,左右也无事,身子还略好,我还是在这儿等着。”

    分家的事迫在眉睫,但她想知道的,不是能分到多少家产,而是袁家接下来的动向。

    此等关系到生死存亡未来前程的大事,她怎么忍得住躲在后面?

    苏子画的态度也十分坚决,“我娘家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儿,等会儿若是提起来,说不定我还能帮着出上点主意。”

    她的娘家也曾经是顶级门阀,历朝历代不知道出了多少留名青史的皇后。

    但前朝最后一任太后和皇后,皆是苏氏女,盛朝之后,为了避免受到皇室打压,苏家便刻意淡出,自降身份,改行经商。

    倒也保住了一门血脉,并且日子过得富足安逸。

    所以,她倒是认为,若是袁家肯,也能往这条路子上走。

    大郎见她们坚持,也无可奈何。

    他转而望着腹部高隆的崔翎道,“五弟妹也是打定了主意在这儿等?”

    崔翎对着温柔敦厚的大郎轻轻一笑,“我一人代表着三口人,大哥可不许赶我走!”

    宜宁郡主见妯娌们都一条心向着家,脸上露出欣慰和感激的笑容,她拍了拍大郎的肩膀,“好了,一家人的事,原本就该一家人商量着解决。”

    她目光温柔地望着弟弟妹妹们,眼中透露着坚定和威严,“你们放心,大嫂向你们保证,咱们家一定不会有事的!”

    宜宁郡主的母亲福荣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长姐。

    长公主是先帝元后所出,真正金尊玉贵的嫡公主,她开口说一句话,太后和皇帝都要多给七分颜面。

    袁家此番是国之英雄,平素也向无什么大错,有福荣长公主撑腰。皇帝也好。姜皇后也罢。都不敢违背民意,胡乱给袁家安插罪名。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谁都不敢做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

    又等了一会,泰安院的门终于开了。

    淡定派乔嬷嬷推开门,见到该到的人都齐聚在门口,虽是一愣,但也有欣慰。

    她连忙请了众人进去,又自动自觉地锁了门。然后识相地躲得老远。

    袁老太君经过半年的调养,身子已然好了许多。

    她神情虽然有些严肃,但眼中还是带着笑意的,“你们都来了啊,快坐下!”

    崔翎和嫂嫂们在祖母这里都不太拘谨,便自己找了舒适的座位坐下。

    男人们除了袁大郎之外,都站在自己妻子的身后,一副紧张戒备的模样。

    镇国大将军摆了摆手,“今儿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他顿了顿。“叫你们来,先是说这分家的事。”

    大将军从几上拿起一个本子。交给了宜宁郡主,“其实,分家这事,我和你们祖母已经想了许久了,该怎么分,也大概都有了想法。”

    他壮阔的手掌向外面一划,“长房是要承宗的,自然还住在这里,老太君年纪大了,挪地方也不方便,便还在这泰安院里安置。老大,你可同意?”

    袁大郎自然连连点头,“这是自然!”

    大将军便笑着说道,“这是家里府库的清单,该怎么分,又该怎么划,我和你们祖母都已经列出来了,各房先传过去看看,有什么想法可以提。”

    宜宁郡主一页页翻过,便将单子交给了廉氏,廉氏又给苏子画,苏子画再传给崔翎。

    崔翎约略地翻了翻,心下万分震惊。

    这小小的册子上,记载的是镇国将军府世代累积的财富,这数目可真是惊人。

    长房是长子嫡孙,祖产自然是他们承继。

    按照时下的规矩,除开祖产那部分外,袁家一共五房,等分成六分,长房占两分,其余四房各取其一。

    崔翎单只看分给五房这份,洋洋洒洒列出来的东西,其价值就不知几许。

    就算过着富豪奢侈的生活,也足够传个三世不败。

    镇国大将军见单子传了一遍,便问道,“儿媳妇们,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长房得的最多,宜宁郡主自然毫无意见。

    她倒是很关注地问其他的妯娌,“弟妹们,你们觉得呢?”

    廉氏知道袁家有钱,但不知道竟然有钱到了这种地步。

    她出身国公府,自小也学管家算账,晓得这份单子分得极其公平。

    她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不会做市井妇人才去做的锱铢必较之事,忙摇头说道,“回父亲大人的话,儿媳妇没有意见。”

    苏子画从小就是钱堆里长大的,她崇尚的是风雅之事,对银子没有半分感觉。

    见单子里特别给她列出来许多古籍珍本珍稀罕见的名书名画,她脸上堆满了笑意和满足,哪里又还会有什么意见?

    她忙笑着道,“儿媳妇听父亲的。”

    大将军又将目光移到了崔翎那,“丫头,你呢?”

    崔翎喜欢钱,是因为钱可以带来愉快的享受和闲适的生活。

    所以,她其实更爱的是米虫生活本身,而非金银俗物。

    当看到那长长的一段即将属于五房的财富时,她心里想的是,哇塞,这辈子都可以不愁吃不愁喝真好。

    哪里还会有什么计较不计较?

    不过,相比于嫂嫂们的含蓄,她的回答就直接多了,“爹给的已经很多了,儿媳妇觉得很满意!”

    大将军便和老太君相视一笑。

    他抚着胡须朗声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就照这么分吧。不过……为父打算跟小五一家生活,你们觉得如何?”

    大将军转脸对着崔翎露出狡黠的微笑,“丫头你放心,爹自个还有些私房,一应日常供给,都由爹自个开销,不会占用五房一分一角银子。你看可好?”(未完待续。。)

    ps:  今天还有第二更,晚上

  • 115 有间
  •     崔翎还未来得及有啥反应,耿直的袁大郎先坐不住了。

        他连忙站起身来对着大将军说道,“父亲,您虽然卸下兵权,却还是咱们家的一家之主!”

        大郎为人老实敦厚,也说不出什么花哨的话来,只是满脸涨得通红。

        他嚷道,“一家之主,自然应该住在家中镇宅,哪里能随便搬出去去的?”

        镇国大将军袁世韬交出了兵权,但身上还有一个国公的虚衔。

        这大将军府不日便要改成镇国公府。

        镇国公不住镇国公府,倒住在小儿子家里,这说出去于理不合。

        倒好像是大郎一家为人不厚道,非要将父亲赶走不可。

        大将军却摆了摆手,“为父昨夜在宫里头已经和皇上交了底。”

        他轻轻笑了起来,“不只将手里的兵权交了,我还跟皇上请旨,将这国公衔直接给了老大。老夫戎马一生,早就不想过这被拘束的生活,有朝一日,还想散发弄扁舟呢!”

        大郎一震,“父亲,您说什么?”

        虽然先前大将军闲暇时也曾提起过这一茬,但大郎只当他是随口说说的。

        毕竟历朝历代,若是家里有荫封爵禄,都是父死子承。

        如今大将军健在,这爵位怎么能随随便便落到大郎身上去?

        至少大盛朝,还没有开过这样的先河。

        但没有想到大将军言出必践,竟然真的这样去做了。

        大将军笑着说道,“皇上见我诚心。也已经同意。想来这受封的旨意。不多日便要到了。”

        他一副自在神态,“大郎啊,以后你才是咱们家的一家之主,要好好经营家庭,不求将咱们袁家发扬光大,只求不要辱没了祖宗辛苦打下来的基业威名,你可能做到?”

        既然要低调,那就低调到底。

        大将军晓得皇帝和姜皇后都十分猜忌他。除了因为他手头上的兵权,还在乎他的能力。

        盛朝如今国泰民安,皇室其实并不需要一个功高震主的朝臣呢。

        就算他主动交出兵权,可猜忌已深,他若是还继续留在朝中,那帝后岂能舒坦?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辞得彻底。

        不只兵权乖乖送上,连爵位也早早地给了儿子。

        这样,他便算是告老在家。不理朝事,彻底地离了帝后的眼。才算得到真正的清净。

        至于大郎,一向都老实敦厚,他温柔宽容,是个可以守成的孩子。

        但身上却没有争先夺后的霸道和野心,平和宽忍,也可以说是庸碌无为。

        这样的人,没有半点攻击性,由他坐这镇国公的位子,帝后才能真正地放心。

        也只有如此,袁家才能暂时远离危机,躲过这一劫。

        至于九王……

        大将军眼眸微垂,心里倒生出两分抱歉来。

        他到底行军打仗久了,接触朝事的机会也多,乍一听到太子中毒的消息时,就察觉到了不对。

        只是,他自身难保,泥菩萨过河,实在也不适宜为九王出头。

        这岂不是更坐实了九王图谋不轨么?

        所以,他选择了装作不知,静默以待,实在也是不得已为之。

        不过,多年与九王相交,九王爷的人品性情聪慧大将军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对九王能够安然无恙地挺过去,也是有信心的。

        大将军突然提分家,几房就知道另有内情。

        此时听他说已经将爵位一并让给了大郎,众人便都晓得事情十分严峻。

        大郎琢磨了一下,便忙道,“父亲大人放心,孩儿一定守护好袁家的门楣,保护好家人!”

        他顿了顿,“不过,即便如此,您去和五弟一家住,这也有点不合常理吧?”

        他还是很介意。

        镇国大将军却笑着说道,“你先别急,听为父把话说完。”

        他顿了顿,“咱们府西边那座宅子,原来是陆翰林的居所,后来他丢了官,你祖母把那宅子给盘了下来,我打算着就给五郎。”

        西首陆翰林的宅院不算很大,但只住五房算得十分宽裕了。

        那宅子的东墙连着镇国大将军府的西墙,只要开一个小小的月牙门洞,就又通了。

        说是分了家,其实仍旧在一处,关起们来还是一家。

        大将军接着说道,“我呢,选了咱们府最西侧的陶然居,就是我原先的书房。以后我就常宿在那儿了!我打算就在陶然居外开个小门,直通到五郎家。”

        他目光骤然发亮,“正恰巧,那边出去不远,就是陆翰林家原来的大厨房。”

        那宅子结构装修都不错,这几年来,老太君也一直派人不间断地修整维护,所以随时都可以搬去住。

        那大厨房也现成可用的,只要再稍微收拾收拾,堪称完美啊。

        大郎顿时明白过来,他笑道,“啊,原来父亲的意思是,您还住我这儿,只是吃食去五弟那呀?”

        他一拍大腿,“您可不早说!叫儿子一阵惊心!”

        做父亲的养老,若是不住承宗的大儿子那,却和小儿子挤着,这说出去,他袁大郎可是要被人戳破脊梁骨的。

        不只他自己名声差了,还会连累孩子们。

        他的儿女可一个都还没有嫁娶呢!

        大将军飞过去一个白眼,“你以为我和你们几个一样不靠谱吗?”

        他冲着五郎问道,“小五,你发个话,到底欢迎不欢迎爹吧!”

        五郎还未回答,崔翎便抢着道,“瞧爹说的什么话,您肯过来吃饭,这是儿媳妇的荣幸,当然欢迎之至啊!”

        她是喜欢做美食的人。家人能这样看得起她的手艺。自然开心还来不及。

        尤其是大将军这样的性子。这样的脾气,特别对她的胃口。

        他老人家又一向对她和蔼亲切,自小缺乏父爱的她,某种程度上,已经将他当成亲爹了。

        给亲爹做几顿可口的饭而已,做女儿的,怎么会不肯?

        袁大郎不由便也睁大了眼睛,“五弟妹。那若是大哥偶尔来搭个伙,蹭个饭,那成吗?”

        好吧,虽然崔翎去了西北之后,他也常常逼着刘师傅给他做水煮鱼之类的辣菜。

        但刘师傅这不是让老太君给了五弟妹吗?

        他一想到以后要吃到那样美味的辣菜,已经不是唾手可及的事了,就一阵不舍。

        此时听父亲大人这样说了,不由便想要厚着脸皮也来这么一发。

        结果他不说还好,一听大哥都这样说了,三郎四郎也忍不住了。

        四郎还算含蓄。“我要求不高,就是以后有啥好吃的。能也想着咱们,给咱来一份就得。”

        三郎却顺着杆子直接往上爬了,“之前祖母也提过,叫我们三房住了后墙那边的屋,算起来,和五弟妹那边也只隔了一堵墙。”

        他笑呵呵地道,“不如咱们也开个月牙小门?走动起来也方便嘛!”

        廉氏害喜那阵子,常吃崔翎特别为她准备的小菜,对崔翎的食物也十分有感情。

        她向来又是火辣的性格,丝毫不觉得丈夫想着吃妯娌家的菜有什么丢面子的。

        反而,也跟着瞎起哄,“说真的,五弟妹,反正我们家人口少,不如就索性都在你那搭伙算了,反正我家两个小的都爱吃你做的菜。”

        说着说着,一家子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崔翎没有想到,分家这样悲伤的事,最后会搞得这样喜剧。

        但大将军既然如此轻松了下来,想必朝政上的危机,是能够安然度过的。

        所以,她便也放松地笑道,“哥哥嫂嫂们都不嫌弃我们家,我和五郎又怎会不肯?不过……”

        她想了想又道,“古人云,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既然承蒙大伙儿不弃,都喜欢吃我的饭菜,不如我便叫刘师傅好好带几个徒弟出来,分送给各房。”

        这样的话,如果有出什么新菜,及时地教一教,各房不仅都有了口福,她自己也落得轻松。

        老太君听了,不由连连点头,“这才是好计较!”

        她笑着冲崔翎招了招手,“先前你不是提过,想在外头开个辣菜馆吗?恰好今儿家里人都在,不如将你的想法说一说?”

        崔翎微微讶异了一下,“现在说?这合适吗?”

        她原本是怀抱着十分沉重的心情过来的。

        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她虽然不很懂,但基本的分析能力还在。

        晓得袁家作为皇帝的眼中钉,在即将撒手西寰的皇帝心中,一定是块烫手山芋。

        一旦稍微处理不好,全家人都要遭殃的。

        再加上,太子在这当口还神奇地中了毒……

        这多半是姜皇后铲除异己,保自己儿子顺利登基的阴谋啊!

        多么紧张忐忑不安的气氛之下,大将军却轻松愉快地给几个儿子分了家。

        接下来不是应该教育一下孩子们,如何躲避危险,少和朝臣打交道,最近一段时间安分守己地待在家里,好叫皇帝彻底安心吗?

        怎么话题这样快就从吃饭的事,转移到了开饭店的事了?

        她原本还想着,这风口浪尖,开辣菜馆的事可以稍微停一下呢!

        大将军闻言却哈哈一笑,“能有什么不合适的?”

        他倒是十分感兴趣,“听闻丫头打算在盛京城开个辣菜馆,这主意倒是不错,为父决定也参一股,你觉得如何?”

        哥哥嫂嫂们听老太君简单说了一下原委,个个也都十分感兴趣,纷纷要求入股。

        但为了照顾二嫂,她们都比较谦虚,最后一番商谈之下,不只将事情定了下来,还叫二嫂和崔翎占了大头。

        老太君神情也比方才轻松了许多,她慈祥的脸上闪过光华,“小五媳妇不要怕,这辣菜馆的事儿,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声势搞得越大就越好!”

        崔翎眨巴眨巴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咧开嘴笑成了一朵花,“哎,孙媳妇明白了!”(未完待续。。)

        ps:  书荒的朋友们,我又来了!推荐我的原配沈东篱小姐的新书《半夏田园》,一本温馨有趣的种田文,书号:3166577 。小篱客串了本文中泰安院老太君身边的丫头小篱,就是那个很嘴馋的丫头啦。她的种田文,虽然也有极品亲戚,但是笔法却比较温和,简单中透着温馨,我特别喜欢这样的!当然现在还很瘦,大家感兴趣可以养肥啊,一本好看的新书,最需要大家的点击收藏和推荐票了呢,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哦!简介:刻薄彪悍继祖母,很难对付;善良包子亲爹娘,必须改造;纵使生活一地鸡毛,也要努力把日子过好。喂,隔壁山头的将军大哥,能帮把我牛放一放吗?

    116 开张

        老太君见梁氏来了,委实又惊又喜。

        她连忙将身子后面的靠垫让出来,“荷香,给二奶奶垫上!”

        梁氏也不客气,自己接了过来,然后叫了荷香出去。

        她笑着对老太君说道,“孙媳妇这一病多时,倒叫祖母多操了许多心。”

        先前她病时,阖府上下都没有少在她身上费心。

        除了向来和府里走动较多的王老太医,宜宁郡主还去请了现在当着院判的庞太医。

        廉氏和苏子画也没有少替她寻那些偏方,虽然多半没有用上,但这份心意她领了。

        在她重病期间,有些事情却分外清晰地浮现出来。

        譬如,婆家是如此以诚相待,心心念念只盼望着她早日好起来。

        而她的娘家,明知她的状况如此之差,却三番两次地派了人来步步紧逼。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她好,她难道没有感知?

        只是先前被失望的情绪笼罩,觉得天都要塌了,满心绝望,便不曾细想过袁家人对她的好来。

        昨日经崔翎一番暖心攻势,梁氏猛然回转过来,她若是死了,虽然能绝了梁家的意,可却未免要伤袁家人的心。

        她这些年白白享受了老太君那么多的疼爱宽容,半分都还不曾回报过呢。

        若就这样死了,还要叫老太君多受一层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处,岂不是狼心狗肺?

        再说妯娌们,除了大嫂之外。其他三位都在孕中。廉氏和苏子画即将临盆。这本来是多好的一桩喜事,难道她非要在她们的喜事上横添上几分不快?

        所以,想明白了的梁氏痛定思痛,决心要赶快好起来。

        除了为了心心念念的辣菜馆,也是为了疼爱自己的家人!

        不过,决心虽然是有了,而且还很坚定,但这身体虚亏了那么久。一下要调养过来也不容易。

        所以,她只是精神比先前好了,手脚却还是虚软的,仍需要好好养一段时日才行。

        但梁氏哪里是个闲得住的人?

        这段时间,她虽然不出门,但崔翎是每日里都会借着送粥羹的机会过来与她说话。

        五弟妹这人十分实诚,将辣菜馆的进展一五一十地都和盘托出,绝没有半分藏私。

        梁氏便也时常与她出谋划策,商量该如何走下一步。

        五道山慈恩寺门口施粥奉送小菜的主意,便是她出的。

        为了要不动声色地达成老太君“折腾”的目的。梁氏还想出了许多别出心裁的法子。

        譬如,袁大郎在衙门里当差时。午膳其实是有工作餐的,而且根据官职品阶加菜,大郎如今是国公衔,每顿足有十来个菜。

        只是他总在用膳时,偷偷从布包里拿出一个辣酱罐头来,就着饭吃。

        倒反而将自己的份菜送给同僚下属吃。

        同僚下属自然十分感兴趣,纷纷请教镇国公大人吃的是什么,大郎便作大方状叫这些人稍微尝个一两口,再紧张地道,“诸位手下留情,给我留一点!”

        袁大郎带的,自然是崔翎亲自指点刘师傅亲自做的各类香辣开胃凉菜咯。

        每日都换不同的口味,每日都能吸引整个官衙同僚的目光和味觉。

        等到大郎再透露出一点,哎呀,过几日东街有个辣菜馆要开张的意思,众人早已经按捺不住。

        梁氏为辣菜馆的筹备付出了许多心血和脑力,这会儿听说众位奶奶们都齐聚在老太君的泰安院内,在商量辣菜馆的事儿呢,她听了心里痒痒的,便也想要来。

        要说镇国府不是分家了吗?按道理说,二房也该有一份财产,梁氏是二房仅剩下的唯一人了,二房的产业如今都握在她手里,说她富可敌国或许还差一点,但腰缠万贯却十分当得起呢。

        她这样一个大富婆,先前对辣菜馆感兴趣,是因为要赚钱。

        那现在,她为什么还要对辣菜馆的事这样上心?

        难不成袁家的众人见二房人单势薄,正主儿都过世了,也没有留下一子半女的,便欺负梁氏,没有将二房应得的那一份产业给她?

        所以梁氏才不得已对辣菜馆这样在意?

        当然不是!

        实际上,镇国大将军做事一向都十分公平。

        他既然要分家,就一定会叫所有的儿女都晓得这件事,绝不会单单只跳过二房,也不可能在梁氏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家给分了。

        不过只是老太君体恤梁氏病弱,不忍叫她前来,怕她身体虚弱,更坏了身子罢了。

        所以分家那日一大早,老太君便叫乔嬷嬷将分给二房的那一份清单给了梁氏过目。

        房产,铺面,庄田,器皿,家居,银钱,珠宝,古董,二房只有比其他房厚的,没有一项比人家少的,内容之多,数量之丰,令人瞠目结舌。

        梁氏当然晓得,有了这么一注财,她娘家的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但她一向都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自己的嫁妆和例银,她可以省下来接济娘家,袁家的钱,她却是一分都不肯动用的。

        否则,她当初又何必非要将自己值钱的首饰都当掉,也不肯将朝廷发给袁二郎的抚恤金给了梁家救急?

        她是外嫁女儿,万没有拿着夫家的银两偷偷送去供养娘家的道理。

        至于袁二郎的抚恤金,那可不是单单留给她的,将来她还会有嗣子的呢。

        梁氏不想要用袁家的钱去贴梁家,这是其中一个理由。

        想要为将来的嗣子攒一份家私,也有这个想法。

        但最重要的是,梁氏发现。在崔翎的谆谆善诱下。她自己也对辣菜馆的管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人员如何调度。什么样的岗位安插什么样的人,该如何调节这些人的积极性。

        她特地叫荷香装订了一个小册子,一想到什么好主意,就立刻记一笔,才不多时日呢,就已经将一个本子密密麻麻地记录满了。

        可见,她对辣菜馆是真的感兴趣的。

        不为其他,只为了她自己。给辣菜馆命名这样重要的事,她也是必要来的!

        有间辣菜馆,这名字粗听十分简单直接,但细细一品,却十分有意境的。

        既能激起食客的好奇心,也能够叫文人骚客服帖,是个超凡脱俗的好名字啊。

        梁氏这样想着,便又将话题推回了远处,“祖母,孙媳妇意味。五弟妹想的这名十分新奇巧妙,譬如我。置身处地一想,假若我是食客,看到这样一名,倒是十分有兴趣进去一试高下呢!”

        她蜡黄色的脸上露出几分神往,“说到这个,我竟是有好些时日不曾吃到带辣椒的菜色了,颇为想念呢。”

        老太君循着梁氏的思路这么一想,倒也拍案称好,“倒有点意思。”

        原本这辣菜馆就是崔翎和梁氏主要负责搞的,其余几房也就是参个股乐呵乐呵,既然梁氏和崔翎都觉得好,老太君也赞成,那其他人自然也就顺着她们的意了。

        于是这一番口舌之下,有间辣菜馆这名号,便正式确定了。

        有了袁家这样庞大雄厚的资金支持,又有各位身份尊贵的大咖保驾护航,这一日,五月初三,有间辣菜馆,便在东街最繁华热闹的所在,盛大地开张了。

        听说,有间辣菜馆开张那日,就大排长龙,从一层的散座到二楼的雅座,再到三楼的包厢全部都被一扫而空,掌柜的是赚得盆满钵满,但崔翎是无缘得见了。

        虽然整个盛京城的人,包括帝后都晓得,有间辣菜馆是袁家的产业,但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谁会拿出来说?

        朝中官员拥有田庄地产是没话说的,但若是打开门经商做生意,那就掉价了,绝不是什么值得炫耀夸谈之事。

        所以,明面上,有间辣菜馆的掌柜的姓顾,原是故去的袁二郎身边的长随。

        这不,袁二郎过世之后,老太君特别怜惜他身边的人,就还了长随卖身契,放他自由生活,如今还在袁家支持下开了个辣菜馆。

        如此,便和崔翎半分干系也搭不上边,她一个世家后宅的奶奶,如何能去得到那热闹场面,亲眼目睹着有间辣菜馆的开张?

        当然,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她根本也抽不开身啊。

        拈花园里,传出温柔端庄的苏子画杀猪一般的嚎叫声,“我不要生了,好痛,好痛!”

        身高快要接近两米,无比魁梧高大粗壮的袁四郎紧张焦虑地在门口踱来踱去,每次听到屋子里传来嘶吼,都立刻扑倒门上,“子画,你忍忍!千万忍忍!”

        彪形大汉眼睛红红的,几乎都要哭出声来,“我知道你痛,再忍忍,等孩儿出来,你有力气了,我就让你掐我,你生孩子有多用力,就多用力掐我!”

        肚子已经十分巨大的崔翎和瑀哥儿直接坐在门前的青石板上,两个人都对这毫无逻辑又特别矫情玛丽苏的对话十分无奈。

        他两个对视一眼,互相默契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各自捧着新做的点心,津津有味地吃着。

        “嗯,这个新味不错,比豆沙馅的好,你尝尝。”

        “我这个也不错,来,给你一口!”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欣赏着屋内屋外上演的苦情大戏,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崔翎在吃完第三个水晶虾饺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娘这都是生第三胎了,怎么还这样娇气?不是说生孩子生到后面,就跟母鸡下蛋似的,一下一个准吗?”

        她顽皮地学着母鸡的叫声,“咯咯哒,咯咯哒,一下一个准,根本不疼!”

        屋子里传来苏子画悲怆而愤怒的吼叫,“五弟妹,你才母鸡下蛋呢!”

        话音刚落,“呱呱”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婴儿声响,中气十足,又是个男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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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 嗣子

        稳婆抱着新生儿出来,笑眯眯地给袁四郎道喜,“恭喜四爷,是个大胖小子!”

        崔翎和瑀哥儿又相互瞥了一眼,各自心想,是个大胖小子有什么好的,是个妹妹才好呢。

        如今家也分了,二房膝下总不能一直空虚着,家里人闷声不响,恐怕就等着三嫂四嫂生产。

        如今,三嫂还没有发动,四嫂提前产下了麟儿,这可是第三个儿子了!

        比起暂时只有一个亲生儿子的廉氏,苏子画在数量上占了绝对的优势。

        到时候,就算三嫂也生了男孩,恐怕多半还是要从四房下手。

        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虽然这些日子来她整日趁着说辣菜馆的事儿去二嫂那给她洗脑,但这火候还未到,还没有好意思急吼拉吼地直接提嗣子的事。

        也不知道五郎有没有将老太君那的思想工作做通,否则若祖母肯主动提起,倒还有一线希望。

        瑀哥儿的想法可简单多了,他只是觉得已经有弟弟了,就渴望有个妹妹玩。

        于是这各怀心事的两人彼此都有些兴致不高,看了小弟弟一眼,就讷讷地蹲坐着继续吃虾饺。

        袁四郎情绪也高涨不起来,他烦的也是同一件事。

        苏子画显然是不肯将孩子让给二房的,若是肯,早在先前就做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所以生产之前,没有少为了这事和他生过气。

        可是,家里的情况是这样的,让给二嫂开了这个口。四郎又能怎么办?

        让出一个孩子过继到二房给死去的二哥承嗣。这件事不论说到哪里。都是合情合理的。

        他没有半分拒绝的可能。

        所以,四郎是多么希望这一次能生一个女儿,这样或还有转圜的余地。

        稳婆觉得这家人都有毛病。

        她当接生婆没有四十年,也有三十九年了。

        盛京城里谁不知道她稳婆李氏的大名?

        这些年名头大了,她接的都是名门大户的生意,像镇国公府这样尊贵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可还是头一次见到生了大胖小子却满脸不高兴的人家!

        李稳婆行走江湖时日久了,性子便也十分圆慧。

        她一下子就觉得这里头定有猫腻。

        不过。她不大了解实际情况,便将事情朝着与事实十万八千里的方向猜去。

        这样想着,她便越发同情屋子里的产妇,拼死拼活折腾那么久,好容易才将孩子生了出来,可怜见的,却不被家里人待见。

        人人还传说袁家四奶奶是盛京城名门贵妇的典范,在袁家多受宠爱呢,就光这一点,她就能看出来。传言不过都是虚的。

        这也是,看袁四爷这满身毛像个野人似的外壳。和精致如画的四奶奶苏氏,怎么看就怎么不搭,这两人要是感情能好,这才怪了。

        李稳婆不漏痕迹地鄙视地望了袁四爷一眼,本来要把孩子交给他的手,一下子拐了个弯。

        她朝门外早就挑选好的乳娘招了招手,“孩子挺好的,你给照看着吧,屋子里还有些没有处理好,我还得进去瞧瞧!”

        四郎一听,便以为苏子画有什么不好,连忙惊慌地抓住稳婆的手臂,“子画怎么了?”

        他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眼眶红红的,“是不是子画出了什么事,她怎么现在不叫唤了?”

        李稳婆心想,四爷您就装吧,您都生了三个了,别说还不知道生产是怎么一回事,若真不懂,可见就没有怎么对四奶奶上心。

        生个孩子累得都要虚脱了,还哪有力气叫唤?

        她用力挣脱开手臂,语气倒是恭敬,但眼神可万分鄙夷,“四爷放心,四奶奶不过是用力完了,现下累了而已,她没事儿的。”

        袁四郎仍旧死抓着不肯放,“那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吗?”

        李稳婆瞥了他一眼,奇怪地说道,“产房污秽,四爷是男人,怎么能进去?”

        四郎连忙从怀中递过一个大大的金元宝,“我只是想看看子画怎么样了,求给个方便。”

        李稳婆掂了掂金元宝的分量,立刻满脸堆笑起来,“这……”

        她见四郎情急,心里其实犯了嘀咕,觉得这四爷不是和四奶奶感情不好么,连生了儿子都没有见他高兴,怎么这会儿又急着想进产房?

        要知道,产房这样的地方,大老爷们可是不肯进的。

        说是污秽,有血腥气,进去了要犯血光之灾,总之说法多了,她当稳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有人非要闯进去呢。

        李稳婆还是挺为难的,不过她从来都不会和钱过不去。

        她仔细思量了好久,才勉强说道,“罢了罢了,四爷想进就进去吧,不过这可是您自个非要进不可,和我老婆子没有干系的。”

        说完,便立刻将银子藏好,然后一扭一扭地进了屋。

        崔翎和瑀哥儿亲眼见了这一出稳婆变脸记,都觉得十分新奇。

        连瑀哥儿这样的小屁孩现在都懂得钱能通神了,他感叹了一声说道,“爹说,以后咱们家不用打仗了,我觉得我也可以不用学骑射枪法,要不然,五婶婶,我跟你学做生意吧!”

        他啧啧叹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其实做生意挺好的。”

        崔翎立刻弹了一下他脑门,“五婶婶懂什么?若是真的想学做生意,找你外公去!”

        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该给小屁孩出这样的主意。

        毕竟,现在的世道,商贾还是地位低贱的,她毕竟不是小屁孩的爹妈,无权在他成长的道路上引导他的发展。

        否则,若是他这孩子当真听了她的,去找苏家学做生意。家里人其实却是反对的。她岂不是要成罪魁祸首?

        这样想着。崔翎立刻又道,“其实呢,你年纪还小,将来要做什么,可以慢慢考虑,不必现在就下决定,从文还是从武,有时间和你爹娘商量着来。咱们不急不急啊。”

        她连忙岔开话题,“说起来,咱们光知道你有弟弟了,还没有看清楚弟弟长什么模样。要不,咱们跟着乳娘去看看?”

        崔翎虽然觉得苏子画又生了个儿子有些危险,这刚出生的小宝宝多半就要去二房了有些难以言诉的复杂感觉。

        但作为一个准妈妈,她自己对新生儿宝宝还是很感兴趣的。

        她这不,虾饺已经吃完了,她赶紧让人打了盆水来净了手,这才敢跟着乳娘进了隔壁的屋子去看宝宝。“哇,好可爱哦!”

        苏子画和袁四郎的小儿子。还是挺会长的,既继承了四郎高大的身形,又有着苏子画的美貌,所以这娃块头不小,个子挺高,但偏生一张脸却生得十分玉雪可爱。

        她一下就喜欢上了。

        要不是崔翎现在自个大着肚子不方便,她一定抢着要抱抱这孩子,真太可爱了。

        瑀哥儿先是皱了皱眉,“跟个红皮野猴子似的,有什么好看的,皱皱巴巴的。”

        不过,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兄弟,等多看了两眼,他就发现了小弟弟和自己的相同之处,“哇塞,弟弟的嘴巴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诶,他的眼睛也像我!”

        “原先不觉得,仔细一看,发现小弟弟眉毛也像我,鼻子也像我,真的和我一样诶。”

        “五婶婶,你看,我小时候就应该是这样的。”

        “我不嫌弃小弟弟不是小妹妹了,这样也挺好的,以后小弟弟的教习就交给我吧,我要教他读书认字,教他骑马射箭,还要教他做菜。”

        崔翎瞥了他一眼,“你会做菜?什么时候学会的?”

        小屁孩得意地笑了起来,“我跟五婶婶待在厨房里的时间,比跟我娘教训我的时间还长,像我这样天资聪明过目不忘的孩子,不过是做个菜而已,哪里有什么学不会的?”

        他骄傲地昂起头,“前天我还给自个儿煮了面条,别提有多好味了!”

        现在,袁家的男人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想法了。

        吃货的最高境界,光吃是不够的,吃到深处自然手痒着想要去做。

        崔翎和瑀哥儿一边就小弟弟的教养问题打趣,一边又说着其他的俏皮话,一屋子欢声笑语。

        不多一会儿,得到消息的宜宁郡主和二嫂梁氏扶着老太君也到了。

        二嫂又经过一阵子的调养,除了人有些清瘦外,身子已经完全大好了。

        她看到小宝宝也十分喜欢,直接就从乳娘手里抱过来,一直搂在怀中不撒手。

        崔翎敏感地发现,屋子里虽然仍旧一片欢声笑语,但气氛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尴尬。

        老太君和宜宁郡主眼中,无奈和欣慰交织,好像在痛下什么决心。

        她心想,或许,现在就只等二嫂开口,这个小宝宝就要去二房了。

        那头产房那终于清理完毕,梅蕊小跑步过来说,“四奶奶醒了,她想看看小宝宝呢。”

        二奶奶便抱着小宝宝笑着说道,“正好咱们也要过去看看四弟妹,小宝宝我给她抱过去吧。”

        这种时候,虽然大家心里都觉得有点不妥,但谁都不敢发声说什么。

        毕竟,连崔翎在内,大伙儿都一致认为,二嫂这是下了主意要将小宝宝抱到二房去了。

        站在二嫂的立场,二房终于有了嗣子,这是好事。

        可站在四嫂的立场,拼死拼活生下来一个儿子,却立刻就要母子分离,以后孩子只管自己叫婶子,这点任何一个母亲都难以接受。

        于是大伙儿都索性闭嘴,安静地跟在梁氏身后去看苏子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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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8 宣告(二更)

        苏子画刚刚生产完,才歇过一口气,样子还十分憔悴。

        她看到二嫂梁氏抱着孩子进来的,目光微微一动,脸色便有几分复杂。

        不过,她向来都是个克制自持的人,即便心内正掀起惊涛骇浪,但举止却依旧不疾不徐。

        因她还无力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便也没有客套地行礼。

        不过只是象征性地撑了撑身子,低声唤了句,“祖母,大嫂,二嫂,你们来啦!”

        老太君连忙叫苏子画躺下。

        她握住小四媳妇的手,面上带着安慰和愧疚,“子画,你辛苦了!”

        梁氏便连忙将怀中可爱的小人儿递了过去,“四弟妹,你看看你儿子,真是会长,生了一副四弟那样结实的身板,偏生又有一张英俊的小脸。”

        她越看越眼神越发柔和,“我看啊,这长大了,又得是一个迷倒万千女子的五弟。”

        苏子画忍住心中的剧痛,将目光望到儿子的脸上。

        这孩子果然生得玉雪可爱,比老大老二出生时还要漂亮许多。

        可再漂亮又有什么用?看二嫂方才那副模样,几乎就等同于昭告,这孩子属于二房了……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双眸一垂,便有泪滴顺势而下。

        但此刻,并不是哭的时候。

        苏子画立刻便将头垂得更低,趁着人不注意时将眼泪擦去。

        若是这眼泪叫人看到,定会以为她是故意在给二嫂下眼药。

        虽然她是真的不舍得将孩子送走,可礼法家法情理都在。有些事。并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

        她心里满是失落和不舍。便只有将孩子紧紧搂在怀中。

        老太君和宜宁郡主见了,心里也都不好受。

        但在这件事上,她们都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尽力将话题岔开,“这孩儿取了名没有?”

        站在屋子角落里的四郎突然冒出声来,“回禀祖母的话,父亲先前赐了名,单名一个瑷字。”

        袁瑷。论起来小辈中行九。

        老太君点了点头,“瑷哥儿,咱们瑷哥儿有名字了!”

        又过一会,廉氏挺着一个巨大的肚子也蹒跚而来。

        她先是握着苏子画的手问长问短一番,这才去看此刻安静地躺在母亲身侧的瑷哥儿。

        也许是即将临盆,廉氏的目光里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她轻轻拿手指去逗瑷哥儿的小手,柔声地说道,“你这小家伙,生得可真俊,也不枉你母亲好一番动静将你生下来。”

        苏子画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她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底下的丫头婆子可都传得真切。

        她想不知道都难。

        二嫂梁氏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忽然对着老太君说道,“祖母,孙媳妇有句话,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此刻讲。”

        老太君一凛,心想莫不成是要说过继的事?

        她暗自一叹,虽然梁氏此刻说过继,她是不会反对的,想来碍于情理,四房也不会有意见。

        可苏子画这才刚生产完呢,就提这件事,会不会有些太不近人情?

        她沉吟片刻,打着商量地问道,“要不,有事咱们回泰安院再说?小四媳妇身子虚,叫她好好歇着。”

        梁氏却笑着说道,“祖母,孙媳妇的话,正是要说给四弟妹听的呢。”

        她转脸对着廉氏说道,“三弟妹也坐下,你也听听。”

        众人的面色都十分沉重,苏子画的心情固然心如秋风瑟瑟,但被点到名的廉氏也不好过。

        梁氏见众人都如临大敌,不由叹了口气。

        她顿了顿说道,“我一人独守二房,前些日子又分了那么大一笔家产,这二房迟早是要过继一个嗣子的,这一点,祖母知道,大嫂知道,众位弟妹也都知道。”

        老太君心中紧迫感更强,她多想叫梁氏先不提这一茬。

        可是既然梁氏已经开了口,她又不好叫人将话堵回去,只好别过脸去,不想看到孙媳妇们纠结难过的表情。

        梁氏却轻声安慰道,“三弟妹四弟妹,你们先别急。”

        她轻轻笑了起来,“其实,有时候我想想,咱们家还真的和别人家不一样。

        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的寡妇,可偏偏又有那么一大注家财,若在别人家,叔伯妯娌们,不知道要多如狼似虎地盯着呢。”

        梁氏瞥了眼就差躲到墙角的两位弟妹,忍笑说道,“偏就你们,一个个将我看成狼似的,躲都躲不及。”

        她长长得叹口气,“其实,这些天,我也想过了,过继子嗣这种事,总也要你情我愿才好。

        就我的私心,还是希望从家里这些孩子们里挑一个,也免得将来这么大一份家产落到外人手里。

        可既然你们都舍不得孩子,我又何苦做这个恶人?毕竟,在我心中,比起子嗣承继这些虚的,更看重的是咱们妯娌之间的情谊。”

        廉氏心直口快,闻言立刻问道,“二嫂的意思是,嗣子便不在咱们家里挑了?”

        先前她听到苏子画又得了个儿子,心里其实也没有轻松过。

        若说她和苏子画从前只是关系融洽的妯娌,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现在可处成了闺蜜。

        闺蜜的孩子送到了二房,其实和她的孩子送到二房去,都是一样的难过。

        这会儿听二嫂梁氏这番话中的意思,她不免就要躲问一句。

        梁氏点了点头,笑着说,“所以,三弟妹和四弟妹,你们先别急着怕我。”

        她温柔地也拿手指去碰触小瑷哥儿的手指,一边说道,“我希望一家人在一块儿和和美美的。不要因为这件事而生出不快。所以不论是瑷哥儿还是三弟妹腹中的孩子。我都不要。”

        老太君心里刚松一口气,这会儿又提了上来。

        她连忙问道,“可二房总是要立一名嗣子,家里的孩子你既不要了,那不然还是从你娘家过继一个吧?”

        其实,更好的解决方法,还是从袁家旁枝里过继一个孩子。

        毕竟当世还是比较注重血脉传承的。

        就算只是隔了许多辈的旁枝,但总算流淌着一样的血脉。祖宗是同一个。

        可老太君是马背上长大的将门虎女,自小就不太爱讲究这些规矩。

        她也不觉得血脉之亲就能强过一切,至少,她这辈子亲身经历的,许多战场上生死相依的战友和伙伴之间,感情也并不比亲兄弟差。

        所以,她丝毫都不介意梁氏从娘家子侄中挑一个好的过继来。

        哪怕继承的是袁家的家产,只要那孩子能够在梁氏百年之后尽到香火孝道,她也是毫不在意的。

        梁氏却摇了摇头,“祖母。孙媳妇儿实不相瞒,我对梁家。已经心灰意冷了。”

        她这一回生病,原不过只是普通的风寒。

        若不是娘家人不顾她生病,非要跑来逼迫她,她又何至于此?

        她顿了顿,“祖母,先前我念着亲情,太过逆来顺受。以后,若是我娘家大嫂再来,我可再不会如此了。

        梁家,若是想要重振家门,必须要学着自立自强,否则若只是叫出嫁的女儿出钱养着,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老太君微微一震,随即却也有些了然。

        梁家自从当年扯进了一场祸事之后,就再没有了书香门第的风骨。

        先是由着大老爷们借酒浇愁,挥霍光了所剩不多的家产。

        然后便想方设法,去从已经出嫁了的姑娘那里借钱要钱,自个儿家却不事生产,养着一群醉生梦死的废物。

        不过只是抄了家产,人可都被袁家保下来了,一条人命都没有伤。

        原本是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梁家的男人奋发图强,科举这条路走不通了,还可以走别的路子,哪怕去习武从军,都是法子,总有重振家门的一天。

        谁料到这群扶不起的烂泥,竟一个个都自暴自弃起来,没有一个能扶得上墙的。

        若是自己作死,那也就罢了,还非要拖累别人。

        梁家嫁出去的女儿,除了梁氏之外,哪个没有受到牵连?

        之所以轮番逼着梁氏要她拿钱,不过只是看在她死了丈夫,也没有子女,想着袁家那万贯家私,最终不知道要落到谁手里,就想要舔着老脸刮一层皮罢了。

        可他们丝毫都没有考虑到,娘家如此混账,既没有丈夫,也没有子女的梁氏,将所有的家底都掏光了之后,将来要在袁家怎么活。

        她用了袁家的钱去养了自己娘家的人,将来又要如何在袁家自处。

        对于梁氏将自己的嫁妆几乎变卖一空去支援娘家的事,老太君其实也是知道的。

        只是她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袁家有钱,根本就不在乎孙媳妇的私产,所以梁氏自己的嫁妆喜欢怎么样用都是自己的事,老太君才不管呢。

        其实,就算梁氏将手头能使的其他银子也给了娘家,对于袁家九牛一毛的这些,老太君也不是没有这个肚量。

        到底碍着血缘和孝道,总不能娘家都揭不开锅了,梁氏真的就不管吧。

        但梁氏终究没有这样做,就算到了那样艰难的地步,她也还是守着自己的底线。

        这让老太君欣慰的同时,又心痛这孩子的执着和傻气。

        她私底下请人帮着解决了梁家的苦难,算是帮着梁氏度过了这一关。

        可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若梁家的男人仍旧醉生梦死扶不起来,而梁家的女人们也只懂得压榨已经出嫁的女孩儿,那么就算有再多的钱,也填不平这个窟窿。

        这件事,终究还是需要梁氏下个决心。

        如今,梁氏掏心窝子说了这句话,可见这孩子是想明白了。

        老太君沉沉点了点头,“你是二房的当家主母,不论你要做什么,尽可由着自己的想法做,祖母都支持你的。”

        她微微一顿,“不过,既你不想要过继梁家子侄,那么还有什么人选呢?”(未完待续。。)

        ps:  二更送上,各位晚安!

    119 恪王

        梁氏略一沉吟,却道,“孙媳妇想过了,还是从同州府三堂叔祖家过继一个。”

        她顿了顿,眉间闪过一丝厉色,“不过这人选嘛,却是要咱们自己来挑。”

        老太君略显疑惑不解,“你不是……怎么还想着他家?”

        她想到也曾提起过从平州府过继孩儿,可当时小二媳妇的反应是十分激烈反抗的。

        本以为这一回梁氏多半是要叫珀哥儿过继给二房了,谁知道她……

        梁氏轻轻笑笑,“孙媳妇又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有些事您当我看不明白?”

        老太君提议要从她娘家过继一个孩子,自然是一片真心为她考虑。

        可是感情总是相互的,祖母一心向着她,她总也要设身处地为祖母思量一番。

        没有错,镇国公府袁家,祖母说的话还是能顶事的,底下的儿孙们没有人不会向着她。

        所以,假若真由着祖母开这个口,叫她从梁家过继一位子侄,这事定也能做得起来。

        可这样一来,同州府三堂叔祖又怎会善罢甘休?

        袁家历代子孙血脉都十分稀薄,又世代从军,战场上不知道折损了多少。

        所以,老将军没有兄弟,大将军没有兄弟。

        一直到二郎这一辈,才开始血脉繁昌起来。

        和其他的名门世族不一样,镇国公府袁家是本朝跟着太祖爷军功起家,至今也不过就是两百来年,并不像苏子画娘家那样。是历经了好几朝的名门望族。

        又因为人脉稀薄的关系。宗族观念。也不似旁人家那样强烈。

        反正镇国公府一直就这么几个人,一直也就是嫡脉传嫡脉。

        那位同州府的三堂叔祖,论起来该是老将军的远房堂兄弟,即,三堂叔祖的父亲和老将军的父亲是堂兄弟,那一支一直都住在同州府,说起来并不亲密。

        论到瑀哥儿这一辈,虽是同宗。但已经出了五服。

        可袁家亲戚少啊,老将军和三堂叔祖已经算是这一代唯一硕果仅存,且还流传了子嗣下去的袁家男子,彼此就像是遗世独立的两棵同根同祖的苗苗,一旦相遇了,就决心要好好亲近下去。

        所以这些年来,袁家一直都和同州府那边走动频繁,凡事也很尊敬那位三堂叔祖。

        俗话说,蹬鼻子上脸。

        三堂叔祖享受镇国公府的供奉和敬重,时间久了。真的便有些飘飘然。

        偶有来往见到时,总是要摆长辈的谱。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

        上两回,梁氏拒绝了三堂叔祖的要求,就将那老头子气个不轻,连狼心狗肺这样的话都骂出来了。

        假若这一回,梁氏当真过继了自己的侄儿当嗣子,还不知道要闹成啥样。

        她自可不必在意,了不起,以后不和平州府的人来往罢了。

        可老太君却难免要被这位三堂叔祖说三道四骂骂咧咧。

        老太君事事处处都给梁氏考虑好,梁氏也不忍心叫祖母一大把年纪,还要顶着这样的压力。

        没意思。

        她私心里确实不喜欢同州府三堂叔祖。

        觉得这老头子的吃相不大好看,但再不好看,也不妨碍他这一支是袁家目前最近的血缘。

        从同州府挑一个孩子过来养,不仅能叫三堂叔祖闭嘴,不叫祖母为难。

        其实也是符合普世大众的价值观的。

        至少,有这么一个和袁家血脉最亲近的嗣子,盛京城里就不会有对祖母暗地里的流言蜚语和冷嘲热讽。

        反正,二房只是需要一个顶门立户的孩子罢了,她会好好当一个母亲,努力教好他。

        不敢说一定叫他能够有什么出息,但至少也不会教出个败家子出来。

        至于这孩子出自谁家,这根本就不重要。

        不过,梁氏到底还是恶心着平州府那傲慢跋扈的老头子,就算真的要从他的曾孙中挑选嗣子,也不想接受由他指定的人选。

        嗣子可以从平州府挑,但二房的家产想给谁,可是要她说了算。

        老太君见梁氏能退这样一大步,又怎会不晓得小二媳妇心里想的是自己?

        她年已近七十,盛京城里能活到这岁数的老人家委实不算多,临到老了,不只儿孙绕膝,连家里娶来的孙媳妇儿们,个个都如此贴心。

        说不感动,真是假的。

        老太君眼眶泛红,眸中有星星点点的泪光。

        她缩了缩鼻子,“好,小二媳妇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祖母都答应你。”

        过继嗣子这一件事,一直都是家里众人心头上的一块厚厚的板砖。

        如今,梁氏主动将这事说开了去,大家心里都舒了口气。

        苏子画轻轻搂着怀中的瑷哥儿,满眼泪汪汪地望着梁氏,“二嫂,谢谢你!”

        别看她生了三个孩子,可怀这一胎时压力最大。

        丈夫去打仗了,要担心他的安危。

        琪哥儿年纪小,还需要好生照料,偏生他身子又弱,隔三差五得就有些不舒坦。

        瑀哥儿倒是聪明机灵老成,可又跟她玩什么离家出走的把戏。

        要不是后来及时收到了崔翎的信,她真的都快要被这孩子急疯了。

        再加上过继的事,一直如鲠在喉,像一块巨大的山石压在她心上,每每都叫她憔悴伤身。

        这一胎啊,怀得还真是万分忐忑不安。

        好在,现在二嫂直接袒露了心声,她心中的那块石头落地,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她目光轻柔地望着自己怀中的小人儿,心里低声说道,“真好。瑷哥儿不必离开母亲了呢。”

        梁氏瞅了眼就差哭出来的苏子画。从怀中递过去一个干净的帕子。

        她叹口气说道。“早知道你们这样紧张,倒不如我早些将想法说出来。四弟妹,快拿去擦擦,你刚生产完,不好落泪,对身子不好。”

        说罢,她又带着几分遗憾,“分家的单子你们也都看到过了。二房孩子少,真的挺富裕的。我话说在前头啊,你们现在要死要活地不肯舍出孩子来,将来孩子们大了,家财不够分,可别后悔啊!”

        苏子画和廉氏相视一望,倒都扑哧一声笑了。

        这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二嫂放心,咱们不后悔!”

        她们都有丰厚的陪嫁,娘家的根基也稳扎稳打。如今又各自分得了不菲的身家,未来的几十年里。哪怕不思进取,只要守成,就能给子孙一个富裕自足的生活。

        倒还真的不怕家财不够分什么的。

        本来一桩横在众人心头的事,就这样以完美的结果解决了。

        崔翎心里也很高兴,毕竟先前,五郎还答应过二嫂,要将自己的次子舍出去呢。

        如今二嫂既然自己想明白了,那么等于她次子的风险警报解除。

        她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肚子里两个都是儿子了。

        苏子画到底是新产妇,经过这一段情绪跌宕起伏,早就已经疲倦不堪。

        老太君看她神色倦了,便立马带着孙媳妇儿们离开,只叮嘱四郎要好好照顾妻子。

        崔翎由瑀哥儿亲自送回了藏香园。

        恰好,正要到晚饭时间,瑀哥儿便赖着不走,“五婶婶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崔翎最近害喜好了许多,不过双腿却有些水肿严重。

        那些重口味的菜色是不敢吃了,就用些清淡的小菜,并一些汤羹来保证营养。

        她笑着对瑀哥儿说道,“今儿晚膳有赤小豆炖鲫鱼,白术茯苓田鸡汤,胡萝卜马蹄煮鸡腰。都是些孕妇消肿的药膳,你也吃?”

        瑀哥儿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才不管这些菜有什么药用的价值。

        就只问了一句,“没有毒?好吃吗?”

        在得到了肯定回答之后,他还是决定,“那我就在五婶婶这儿用晚膳吧。”

        这孩子左看右瞧,终于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咦,五叔还没有回来?就算东街口那边有间辣菜馆开张,但这事,不是不让咱直接参与吗?”

        崔翎微微垂了垂眉,“你五叔有事情出去了,可能要晚些回来,咱们先吃,不必等他。”

        东宫太子的毒终于解了。

        这原本是件好事。

        但果然如崔翎所料般地,姜皇后也找到了下毒的人,是景仁宫的一名小太监。

        景仁宫是太子未曾大婚前的居所。

        小太监已经承认,下的毒是慢性的,早在太子大婚之前就已经慢慢地入了太子的饮食。

        再细查下去,那位小太监竟曾在永安宫当过差。

        永安宫,可是九王在宫里头的寝殿。

        太子虽然身子大好,可这么一来,九王头上却被扣了个沉重的屎盆子,而且还很难洗清。

        因为姜皇后的调查到此为止,直接便将小太监杀人灭了口。

        她不再追查,九王就永远背上了这份嫌疑,连洗脱罪名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姜皇后和太子,并没有指控啊!

        崔翎现在终于承认,姜皇后此人不只心狠手辣,确实也算得谋略出众。

        就算明眼人一眼都看穿了她的阴谋,可她只是这样泰然自若地将排好的戏演一遍,就嘎然而止,并不再追究下去,也不曾对九王有一个字半个字的指责,你倒是能拿她如何是好?

        九王前日从西北回盛京城时,恐怕万万都没有想到迎接他的,是如此不堪的处境。

        身为九王至交好友的五郎,生怕九王一时受不住,一大清早,便去了新开的恪王府了。

        是的,九王满二十之后,便由宫中搬了出来,皇帝已赐封他为恪王。

        恪,恭也。

        皇帝对九王的警告,毫不保留,昭然若揭。(未完待续。。)

        ps:  今天还有第二更的

    120 释怀(二更)

        到了深夜,袁五郎才从恪王府回到家。

        崔翎怀着双胎,月份大了,睡眠便越发浅,听到屋里有动静,便撑着身子起来。

        她闻到有酒气,轻轻皱了皱眉,“夫君,快去洗一洗,然后早些歇了吧。”

        虽然近日她的孕吐已经好了许多,不再闻到异味就吐得七荤八素。

        但五郎身上的酒气扑鼻,还是叫她腹中泛起一阵恶心。

        五郎也很知趣,从衣橱里取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往外走,“我先去冲洗干净了再进来。”

        过不多久,他返转回来时,身上酒味褪去,散发着一阵清爽的男人味道。

        崔翎将卧榻让出大半,好叫五郎躺下。

        原想着他今日在恪王府一日,不定怎样劳心劳神,就想闭上嘴一句话也不说,早些歇息。

        可翻来覆去还是心里不定,犹豫了许久,终于小小声地问道,“你和恪王喝酒了?”

        五郎顺势将妻子搂入怀中,伸出手指小心地在她的背上摩挲,“嗯,喝了不少。”

        他低声叹了口气,“别看王爷身份尊贵,无限风光,可在盛京城中,他也不过只有我和石小四两个朋友,他心里不好受,也不肯轻易说出来,也只有痛快地陪他喝一杯了。”

        崔翎长而卷曲的睫毛闪动,心想,这大概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

        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话,诉苦或者劝慰,尽在一杯酒水间互相泯了。

        她想到当日在西北时还曾将九王错认为是五郎。不由脸上有些讪讪的。

        可那个敢在大雪压境时穿一身火红皮裘遗世独立却耀眼非常的九王。满身风尘从西北载誉而归。没有指望得到封赏和礼遇,但也一定不曾料到会遭遇此番境地。

        到底,还是为九王感到可惜。

        果然身在帝王家,想要什么手足亲情就是一种奢望。

        五郎见怀中女子静默不语,摩挲着她光洁背部的手掌幅度更大。

        他柔声说道,“不过王爷看着是不声不响的人,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有主意。

        如今退让,不过只是因为还挂念着兄弟亲情。他自小没有父亲,对皇上实是一份孺慕之情。可若是这份心意被任意践踏,姜皇后做得太过,他也定不会……束手就擒。”

        九王这些年来胡闹,是为了不叫帝后太过忌惮他。

        可他已经退到此番境地,帝后却仍旧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何况九王原本惊才绝艳,才华智慧不比当今太子逊色。

        如若他绝地反击,其实未必毫无胜算的。

        崔翎闻言皱了皱眉,连忙伸手去将五郎嘴唇捂住。“嘘!”

        五郎说的话许是事实,可这样的话却不该出自他口中。那要让人听了去,就是大逆不道。

        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叫袁家上下都平安快乐,如今的日子正美好平静着,可不想突生风波。

        至于九王的命运……

        那是浩大的政治问题,动则要叫整个大盛朝抖三抖的,她实在无能无力。

        也希望五郎不要因为朋友义气,而迷失了自我。

        五郎虽在家中时不时犯些傻气,那其实也是因为在家里放松了的缘故。

        其实在外头,他仍旧是那个威风凛凛,谨慎持重的袁五。

        方才那番话,是他肺腑之言,因为当着信任的妻子的面,才这样口无遮拦地说出。

        但立时,他也就后悔了。

        不论如何,心里想什么是一回事,说出口来却要掂量着了。

        毕竟,这事不是他个人能够决定的,牵涉到阖家人的荣辱安危。

        他连忙将话题岔开,用宽大温暖的手掌去抚摸崔翎高高隆起的腹部,“孩儿们,可想爹爹了?”

        正说话着呢,崔翎腹部便隆起两个小沙丘,紧接着“咕噜咕噜”一阵快速的抖动。

        五郎兴奋地叫道,“翎儿,你快瞧,是孩儿们在回应我呢!”

        崔翎无奈地说道,“这是胎动!”

        她垂下头目光温柔,“打从上月起,这两个孩子就时常在我肚子里拳打脚踢,还真是顽皮。”

        话题很快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崔翎告诉五郎今日苏子画又产下一个男孩儿,取名叫做瑷哥儿。

        她还将二嫂梁氏的肺腑之言都说了出来,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由衷说道,“二嫂真是非常人,都到了这样的时候,还总是为大家着想。”

        对于这一点,她其实不止感动,也很感激。

        五郎听了,垂着头静静地不说话。

        好半晌才将崔翎搂得更紧了,他抿着唇委屈地说道,“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不似从前那样热情,我……我都感觉到了。”

        他目光专注地望着崔翎,“翎儿,我心里,也不好受。”

        从彼此恩爱的蜜网一下子跌开,她虽然对他笑着,可那份笑意总是不达心底。

        五郎不是粗鲁的莽汉,他心思细密,这样的变化很容易就能被他察觉。

        他大抵知道,问题是出在了哪里。

        她不愿意将自己亲生的孩子过继给二房,舍不得母子分离,也厌恨他自作主张,不和她商量一下,就将孩子的命运决定。

        对于这份指责,他心甘情愿地接受,也深觉抱歉。

        只是,他并不后悔当初这份承诺。

        作为丈夫,也许他还不够格,作为父亲,他或者很是欠缺。

        可是他想做一个合格的弟弟,好叫那个自小将他带大教会他舞刀弄枪兵法文识以及做人道理的二哥,九泉之下,可以含笑瞑目。

        这是他的坚持。

        可五郎不明白的是。在他答应要和崔翎好好商量。从长计议这件事后。她的态度仍然是不理解,并且直接简单粗暴地对他采取了冷处理。

        前一刻还恩爱缠.绵感情好得如同蜜里调油的夫妻,后一刻,就彼此站在心结的两端。

        这变化太快,叫他有些不能接受。

        之后几日里,她对他的冷淡不在言语举止,她仍然温柔笑待,可他能感觉到她对他不再像从前那样了。

        今日和恪王的这场不醉不休。虽也有为了兄弟舍身陪君子,可未免也没有带着自己的悲哀。

        五郎目光灼灼,盯着崔翎的双眸不肯松开,“翎儿,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许是喝了太多的酒,他的眼眸有些发红,带着几分深重的水润,像是含着泪光一般,“翎儿。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我驽钝。我不靠谱,你不告诉我死活都猜不到。”

        崔翎身子微颤,她没有想到五郎那样敏感。

        没有错,自那日争吵之后,她的确将自己对五郎的一片深情收敛了许多。

        不,其实也不能这样说。

        感情这种事,若是当真能够收放自如,那也就算不得是真情了。

        她对五郎的心已经托付,并不是那样容易就可以轻易地回改,只是五郎的态度终究叫她有些失望,所以,为了以后不再受到更大的伤害,她便勉强自己将这份深浓的感情遮掩。

        前世曾被挚爱伤得遍体鳞伤,所谓男人的感情,崔翎觉得自己不该期待太多。

        期待太多,只会让自己难过。

        所以,她不再似从前那般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的感情,不再攀附在他身上撒娇,也不再对他作那些胆大奔放的亲密动作。

        只是为了不要沉迷太深,以免将来受到更大的伤害。

        此刻听到五郎含着泪光这样幽怨地控诉,崔翎的心到底还是软了。

        她仔细地一想,也许站在五郎的立场上,他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站在盛朝的普世价值观面前,五郎这样的做法才是符合世俗伦常的,而她,则太过自私了。

        良久,她终于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声,一双柔嫩的小手从五郎腰间穿过他的里衣,顺着他结实的肌肤游走而上,最终停在了他胸前。

        她的手指在他心脏的部位轻轻打转,“你说得没有错,这些日子,我对你的确有些冷漠。但那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而是……”

        她目光一垂,长长的睫毛在幽暗跳跃的烛火中明了又灭,“我还是那样喜欢你,这份感情一点都不曾变过。我只是害怕……”

        害怕哪一日他行事永远只站在他自己的角度,却完全忽略了她的感受,甚至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她留,就为她做出了自以为合适的决定。

        害怕他们终究会因为意见不合或者日常琐事而争吵,这份相爱相知的感情最终被磨得面目全非,到最后所有的爱意消散,彼此之间只剩下相互埋怨。

        害怕前世遭遇过的感情重蹈覆辙,忽有一日,当她和他所渴望的名利站在天平的两端,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她,选择她无法给予的对立面。

        崔翎也知道,她的害怕有多么地没有依据,五郎也绝对不会是前世的初恋男友。

        可她还是害怕。

        一直都不曾拥有,太渴望拥有,无比期盼拥有的东西,一旦得到,总是更容易患得患失。

        因为拥有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好了,所以才更加害怕失去。

        假若最终还是要失去,她怕自己无法承担,所以宁愿一开始就不要去得到。

        这就是她真实而复杂的心情。

        的确很矫情,很玛丽苏,也很欠扁。

        但五郎却听懂了,他墨亮如星的眼眸在她姣丽的脸庞注视良久。

        终是忍不住叹一口气,“翎儿,你呀……”

        深情而绵长的吻天罗地网般落下,带着压抑许久的激情以及稍许惩罚,他的大掌从她腹上悄然滑下,语声炙热地问道,“太医说,只要小心一些,也是行的。翎儿,可以吗?”(未完待续。。)

    121 九斤

        如今是五月初,崔翎算了下日子,腹中的孩子已经有五个多月了。

        三嫂廉氏曾跟她说过私房话,说孕中期的日子,只要小心些也是可以内什么的。

        她此刻被五郎的大掌撩拨地有些情动,想到近日除了腿脚有些浮肿外,身体状况颇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妨碍吧?

        正在犹豫之间,五郎的手指轻轻撩拨她不胜敏感的花蕊。

        一时情不自禁,她娇嘤着道,“那你可要小心些,莫要伤到孩子。”

        五郎干渴了有段时日了。

        先前是崔翎孕吐得厉害,他担心忧虑,没有心思也不好意思提这件事。

        后来家里事多,她的肚皮又似吹气般暴涨,他头一次当爹,也不晓得能不能行房。

        这几日恰碰到太医来为家里的孕妇们诊脉,等看诊结束,他便偷偷地去咨询了一番。

        因为五郎和九王交好,素常出入永安宫,和御医院的太医们也都十分熟悉。

        所以太医便毫不保留地将女子孕期的一些生理特点都告诉了他,包括什么时期适宜行房,什么姿势又不会伤到孩子。

        五郎听得面红耳赤,不过心里却十分意动。

        原本之前跟崔翎还在冷战,她有意冷着他,他满腹幽怨,哪里来这样的心思和情调?

        但方才两个人都将心事托付,彼此之间都觉得更进了一层,心意款通之下,他心里压抑的欲.望便如雨后春笋般博昂激发了。

        此刻听崔翎娇羞不胜地说好。他哪里还忍得下去。立时便动作起来。

        不过。他分寸尚还是有的,为了怕伤到腹中的孩子们,动作便十分小心轻柔。

        一场温柔甜蜜的婉啼娇吟之后,五郎搂妻子在怀,皆都沉酣安心地睡去。

        翌日晨起,木槿高兴地说道,“昨儿半夜里,三奶奶也生下了一位小少爷呢。”

        她神色间仍然难掩激动。比划着说,“这么大,听说足有九斤重呢!”

        崔翎又惊又喜,半晌撇着嘴嗔道,“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古代女人生孩子就等于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三嫂廉氏怀得比苏子画还要早,产期早就已经过了,但腹中的孩儿却迟迟不出来。

        崔翎前世虽然没有怀过孕,但没有吃过猪肉总也看过猪跑,她晓得过了预产期才生的孩子多半得是巨大儿,所以先前就一直都十分担心廉氏这一胎。怕她生的时候难产。

        就跟苏子画生产时,她愿意和瑀哥儿一块儿在外面守着。三嫂生孩子的时候,她也希望能够在产房外头看着,哪怕只是站着,也帮不了什么,她也觉得心安。

        木槿却道,“昨儿晚膳吃得太多,所以到子时就撑得醒了,想说在廊下散个步消消食的,正好听到芳华馆那边有动静,就过去瞧了。”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后来才知道是三奶奶要生了,但孩子太大,却怎么都出不来。园子里一团乱,三爷急得直哭,老太君和郡主都到了,我说我回去禀告给您知道,郡主却说不必了,夜里风凉,您是孕妇,来了也帮不上忙,还是叫你安心歇着好。”

        听说四奶奶生产时四爷也哭了,府里的丫头婆子们都私底下笑家里的爷们性情呢。

        那么高大壮的大老爷们,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却在夫人的产房外头哭得稀里哗啦,这反差实在太大了。

        不过,年长一些的嬷嬷们却说,那才是真正懂得疼人的好丈夫,爷们流眼泪了,说明他是真心实意地在乎奶奶和奶奶腹中的孩子。

        木槿虽然不懂其中滋味,但还是挺羡慕的。

        她一边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便投在了自家奶奶高高隆起的肚皮上,心里想着,不知道奶奶生产时,五爷会不会也趴在产房门外哭。

        崔翎见木槿发呆,深觉这孩子跟桔梗待久了,怎么也不靠谱起来了。

        这话还没有回完,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叫她好生着急。

        她连忙追着问道,“那三嫂怎么样?孩子可好?”

        木槿回过神来,连忙笑着回答,“三奶奶腹中的小少爷太大了,总是不来,老太医便让人快马去载了王老太医来。”

        她脸上露出崇拜的神情,“王老太医果真是国手,他来了就说三奶奶难产,他需要亲自动手。后来过了不久,他老爷子抱着九斤小少爷出来,笑呵呵地说母子平安!”

        这年头,接生有专门的稳婆。

        但是稳婆其实只能处理普通的生产,假若孩儿过大,脐带绕颈好几圈,或者产妇突然大出血,其实她们是一点能力都没有的。

        毕竟稳婆只是接生婆而已,她们没有太多医学常识。

        这也是为何要说女子生产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的缘由,生产时不确定因素太多了,稳婆到底不比大夫,她们不懂如何急救处理。

        也幸亏王老太医和府里是那样的关系,否则这大半夜的,未必能请得动他,更别提是亲自接生了。

        崔翎听闻三嫂母子平安,这才放了心。

        她挑了挑眉问道,“所以,你就看了一夜的热闹?”

        木槿吐了吐舌头,“我想着郡主虽然说不叫您过去,但我身为五房的丫头,也不能随便离开啊。我在那候着,就跟您在那候着是一样的,总也算是一份心意。”

        她指了指小桌几上已经端上来的早点,“您看,我虽然看了一夜的热闹,可也没有耽误事儿。”

        崔翎忍笑白了她一眼,“算你能言善辩,就不跟你计较了,赶紧回去补觉。这里叫桔梗过来吧。”

        她连忙回到里屋叫醒了五郎。“三嫂也生了个大胖侄儿。快点起来,咱们过去瞧瞧去。”

        五郎揉了揉眼,“什么?”

        崔翎轻轻捶他胸膛,“我说,三嫂昨夜生了个九斤重的侄儿,听说生得艰险,你三哥哭成了个泪人,若不是后来王老太医来力挽狂澜。恐怕就……”

        她将他锦被掀开,“快点起来,咱们昨夜不曾到过,今儿若是再去得晚,就显得对三嫂很不重视似的。”

        五郎飞快地起身,洗漱完了,和崔翎稍微用了两口点心,这便往三嫂住的芳华馆方向过去。

        廉氏折腾了一夜,方才歇下没有多久,大伙儿便不去打扰她。

        这会儿都聚在东厢小侄儿的卧房。

        崔翎看着襁褓中的巨大小婴儿。忍不住张了张口,“九斤生得真魁梧!”

        她昨日才看过苏子画的瑷哥儿。六斤重的小人儿,身材体格就显得挺大的。

        没有想到九斤的个头还要比瑷哥儿高出许多,更别提那满身的肉了。

        袁三郎十分自豪地说道,“那是,我儿子!”

        他笑着说道,“父亲赐了名字,叫琰,咱们琰哥儿有名字,五弟妹不要老是九斤九斤地叫!”

        因为出生比瑷哥儿晚了半日,所以琰哥儿在小辈中便行十。

        崔翎在西北的生活中,和三哥四哥都十分熟悉了,尤其是袁三郎,最喜欢开玩笑,所以和他说话时,可以十分轻松随意。

        她听了这话,便嘟了嘟嘴,“我觉得九斤挺好听的,对不对,小肉丸?”

        挨着她站着的瑀哥儿闻言脸都黑了,他不自觉地退后三步,离得老远,“五婶婶,我觉得你还是叫我瑀哥儿比较好,小肉丸什么的,真得不太妥当!”

        拜托,他都五岁了,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六岁生日,都能算是个小大人了!

        若是被五婶婶老这样小肉丸小肉丸地叫,他身为帅哥的尊严呢?将来还要不要让同龄的男孩儿尊敬,叫那些女孩儿仰慕了?

        简直太破坏形象了!

        三郎找到了坚定的拥护者,便立刻得意地说道,“五弟妹,你看,咱们做长辈的,对小辈还是要注意些方式方法,取外号这种事,当真是做不得的!”

        屋子里其他人也笑了起来,只有老太君向着崔翎说话,“我也看九斤这小名儿不错,反正琰哥儿还小,就这么叫着也挺好。”

        她顿了顿,冲着瑀哥儿招了招手,“不过咱们家瑀哥儿大了,小五媳妇在家里叫得肉丸子,在外头可要谨慎一些,免得这外号流了出去,将来人人都以为咱们家瑀哥儿是小胖子,说不到媳妇这九麻烦了!”

        家里连添两个壮丁,老太君自是喜不自禁。

        但崔翎却敏感地发现,宜宁郡主的神色有些恍惚,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心事。

        她眼眸微动,便记在了心里。

        众人看了会儿孩子,嘱咐了乳娘要好好照顾小九斤,便都相继离开。

        崔翎上前搂住宜宁郡主的胳膊,笑眯眯地问道,“大嫂是要去勤勉堂吗?”

        郡主点了点头,她心里有些烦闷,也想着要找个人倾诉,便拉住崔翎的手道,“你好些日子没有来了,去我那坐一会儿吧。”

        勤勉堂里,还没有到回禀事务的时间,静悄悄的。

        宜宁郡主叫端茶倒水的丫头都下去,然后卸下了心防,她红着眼睛说道,“这么些天了,我心里难过,可又不好跟祖母说,她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大好,我再跟她这么一哭,岂不是让她更加难过?”

        她鼻子一酸,豆大的泪滴便滚落而下,“五弟妹,你主意多,替大嫂好好想一想,我该怎么办?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

        崔翎心中一动,小心翼翼问道,“是悦儿的事吗?”(未完待续。。)

        ps:  是的,仍然有第二更,多半是晚上。

    122 对策(二更)

        宜宁郡主和袁大郎的长女袁悦儿,一直常留宫中,给长龄公主做伴读。

        甚至连五郎和崔翎的大婚都没有回来。

        照道理说,若这只是皇帝想要钳制袁家的一个伎俩。

        那袁家已经将兵权奉还,西北柔然一仗也打得十分漂亮,姜皇后不该再继续扣留镇国公府的嫡长小姐在宫中,这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可宜宁郡主这些日子连续去宫里头接了好几回,姜皇后却迟迟都没有放人回家的意思。

        先是说,太后娘娘生辰在即,长龄和悦儿正在为太后娘娘准备生辰礼物。

        是一幅双面绣的屏风,等屏风绣完了,悦儿自然能回去。

        后来,宜宁郡主使了重金叫人去打听,才知道那屏风其实上半年就已经完成,那不过只是姜皇后不肯放悦儿回家的一个借口。

        郡主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回家问大郎,大郎也十分心疼,却安抚她稍安勿躁。

        大郎的想法,许是皇帝最近一段时日身子太差,恐怕没有多少日子好活,姜皇后大概是怕太子登基一事上,袁家会横插一档,帮着九王夺嫡,所以才继续扣着悦儿不放。

        假若姜皇后真是这样防着袁家,那在太子并未顺利登基之前,悦儿恐怕是没有可能回家的。

        宜宁郡主回大长公主府去跟自己的母亲福荣公主哭诉,大长公主却只是叹气,劝着郡主不要进宫去闹,姜皇后是个瑕疵必报的人。得罪了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福荣公主说。“我昔日在宫中时,与太后关系素来不错,她看在我面上,也会着人暗自照看好悦儿。悦儿虽然被扣在宫中,不让她回家,但她的性命无虞,平素日常用度,也都是比照着公主来的。这一点你要放心。”

        她深深叹了口气,“再等等吧,也就顶多两个月光景,悦儿就能回家了。”

        宜宁郡主也是金枝玉叶,她身在皇室,什么事情看不透?

        福荣公主说要她等,大郎叫她稍安勿躁,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皇帝活不长了,最多也就两个月,只要他一死。太子顺利登基,悦儿就没有再当人质的必要。她就能回到家。

        她甚至都不必担心姜皇后会随意插手悦儿的婚事,因为太子和悦儿毕竟差着辈分,不能通婚。

        而姜皇后娘家也没有适龄的子侄,她倒是想,也找不着合适的小伙子。

        话虽然这样说,但宜宁郡主是当娘的,就算知道悦儿在宫里头过得不差,她也难忍心中悲凉和思念。

        偏偏这份难以言喻的情感,又不能对谁说,便只能憋在心中。

        到今日,她终于有些憋不住了。

        崔翎听了宜宁郡主的哭诉,心里对姜皇后便更觉得不齿。

        没有错,若论上位者的手段,姜皇后的确算是凌厉铁腕,恐怕史书里一些铁血的君王都不及她杀伐果断,智谋百出。

        可这样的手段真的高明吗?

        御下之道,向来讲究一个平衡。

        打一巴掌,还得给颗蜜枣吃吃呢,像姜皇后这样不近人情,崔翎觉得未必是一件好事。

        本来嘛,防患于未然是好的,可将九王逼至于此,又毫不留情地践踏镇国公府袁家的忠心,她也不怕物极必反,遭到可怕而致命的反弹?

        倘若袁家真的要反,难道她将悦儿扣在宫中,就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姜皇后所倚仗的,不过就是袁家对悦儿的真情。

        可这份真情既是姜皇后钳制袁家的法宝,将来也会成为袁家抵抗的利器。

        崔翎现下觉得,太子若和姜皇后是一样的性情,那么未来的日子里,袁家在这样的君主手下过日子,想必也有些艰难。

        看来,下次家庭会议的时候,她得委婉地跟爹爹说说,既然家里兵权都上缴了人家还不放心,不如咱们就搬出盛京城算了,祖母的老家西陵离盛京城十万八千里,倒是个安家乐业的好地方。

        崔翎安静地听宜宁郡主诉苦完了,轻声说道,“我虽然平时主意挺多的,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悦儿的事,其实关系的是整个朝局,太子未曾顺利登机之前,恐怕姜皇后必不肯轻易放人。”

        她微微一顿,“其实,我也嫁过来也有段日子了,唯独还没有见过悦儿,心里也一直都记挂着她呢,只是姜皇后的态度如此,只怕是真的要等两个月了。”

        袁悦儿虽然一直都没有回家过,但她的大名崔翎可是经常听到。

        从老太君的话语中,崔翎隐隐觉得,这位大侄女的来历恐怕不简单,说不定和她还是老乡。

        她心里也暗暗期待着,假若在这陌生的时空,还能遇到从前世界的人,该是多么大的缘分,又有幸生在同一个家族,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矛盾和利益关系,这该是可以好好珍惜的感情。

        可姜皇后一直将人扣着,她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

        宜宁郡主心里憋闷的正是这点,她缩了缩鼻子,“不论我用什么样的理由进宫,姜皇后总是能找到反驳我的法子,偏偏她是母仪天下的国母,我这个郡主,在她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她擦了擦眼泪,“我也晓得,只要耐心地等下去就好。可去岁时,大伙儿也说,只要柔然这仗打完了,袁家的兵权上交了,悦儿就能回家。但你看……”

        大家都觉得皇帝不过就只有两个月的命好活了,可万一他生命里顽强呢?

        十二年前,他就已经缠绵病榻,连在金銮殿上上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皇极殿里议政的,到最近两年,索性就将朝政放手给太子监国,他自己撒手不管了。

        可就是这样嬴弱的身躯,他不也撑了十二年吗?

        谁知道他的生命会不会如同蒲草韧如丝,再坚持个半年,一年,甚至两年呢……

        是不是只要皇帝不死,太子不登基,悦儿就一直不能回家呢?

        袁悦儿再过两月就要过十三岁的生辰。

        盛朝的贵女虽然大部分都年满十五了才嫁,但十三岁也不小了,完全可以相看起未来的女婿。

        宜宁郡主就是怕再这样拖下去,就拖过了出嫁最好的时机,等到年纪真的大了,高不成低就,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别人就算想不到,可她这个当母亲,却是心心念念记挂着的。

        崔翎想了想,试探地问道,“大嫂若是病了,悦儿能回家吗?”

        她想,这个世道不是最重孝顺两字么,宫里头太后的生辰毕竟还早,就算要陪着长龄公主绣什么双面绣的屏风,可这件事难道还比得过自己亲妈病了?

        假若宜宁郡主身子不好,袁家出面请求叫女儿回来,难道姜皇后这样也能不准?

        姜皇后确实一心一意防着袁家,怕袁家会帮着九王谋反。

        可她定然也会想到,假若她步步紧逼,逼得袁家喘不过气来,袁家难道还任由她逼入绝境?

        宜宁郡主目光一亮,随即却又黯淡下来,“我身子好得好,若是装病,姜皇后只要随意派个太医过来一瞧,就会穿帮,惹怒了姜皇后,到时候适得其反,叫我的悦儿受苦,倒反而不好了。”

        如今镇国公府的主子们有点头痛脑热的,宫里头都会派太医过来问诊。

        好处是,太医们到底医术精湛,一些小毛小病药到病除。

        可坏处在于,府里的眷属们等于就没有了**,姜皇后想要知道袁家人的身体情况,那简直是太容易了。

        所以,装病一途,恐怕是用不到的。

        再说,假若只是寻常的偶感风寒,郡主也不好意思去求姜皇后叫她放人啊。

        这样的事说出去,人家只会觉得郡主恃宠而骄,不顾太后的生辰大事,反而不美。

        崔翎却偷偷笑了起来,“那若是连太医诊断了,也觉得是了不起的大病呢?”

        她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在光线下闪闪发光,“假若大嫂病得厉害,那么姜皇后也会拒绝?”

        宜宁郡主愣了愣,“五弟妹的意思,是叫我真病?”

        她想了想,“只要能叫悦儿从宫里头出来,便是真病倒也无妨。五弟妹这是不知道,其实这法子我也想过,上回我看二弟妹病成那样,就也想试试看,能不能感染风寒,结果我穿着单衣在寒风里走了好几圈,也还是活奔乱跳的,一点事都没有。”

        郡主的语气里颇有些无奈和可惜。

        她是真的在寒冬腊月里不披斗篷大半夜在院子里瞎溜达,结果真是奇了怪,陪着她一块散步的丫头第二天个个都发了高热,她却一点事都没有。

        除了风寒,其他真病的法子,她还真的想不到。

        崔翎连忙说道,“谁说叫大嫂真病了?呸呸呸,我的意思是……”

        她附耳过去,在宜宁郡主的耳边悄声说了一通,然后冲着她眨了眨眼,“大嫂放心,我听纪都说过,有这么一个药,只要有,就一定可以想法子得到。到时候咱们再让王老太医瞧瞧,这东西到底得用不得用,若是真的可行,再这样去做不迟。”

        宜宁郡主想了想,终于沉沉点头,“那就这样办吧!”

        谁让姜皇后如此不近人情,否则,她们也就不必要兵行险招了对么?(未完待续。。)

    123 火锅

        崔翎一向就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

        和宜宁郡主商议好了之后,她便叫五郎去请纪都明日来家里做客。

        在从西北回盛京的路上,闲暇无聊时,她也曾和纪都闲扯过。

        有一回,纪都无意中提起说,当初前柔然大汗的侧妃为了陷害纪王后,曾用药装病。

        结果前大汗果真中了计,将纪王后狠狠地一顿责骂,还夺了她掌理后宫的凤印。

        纪王后不甘心,终于查证到,原来侧妃是用了一种奇特的药丸,吃下去后,会让脉搏紊乱,看起来就像是得了重病一样。

        前大汗面对确凿的证据,只好将凤印还了纪王后,可因为对侧妃的偏宠,却并没有责罚她。

        崔翎记得,当时她还好奇多问了一句,这个药吃了对身体有害么。

        纪都说,只是暂时性地叫脉息错乱微弱,其实内里还是个健康的人,反正侧妃病了那一场之后,可一点都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仍旧折腾得起劲。

        她想,是药三分毒,等从纪都那搞到了那药,还是得叫靠谱的王老太医验过才好用。

        不过前提还是要得到那种药,至少也要知道些信息。

        所以,她打算明日里做一顿美食,宴请一下纪都,从他那套套消息也好。

        五郎有些淡淡的醋意,对于纪都这个曾经绑架和觊觎过自己老婆的男人,他到现在还不能完全释怀,总觉得最好不要再和这人有任何来往。

        他撅着嘴说道。“和柔然的盟约已经签立。纪都大人这几天就该要回国。恐怕在收拾东西呢。”

        言语中大有不要打扰人家打包回家的意思。

        崔翎瞪了他一眼,“吃什么干醋呢,都说了是有事要问他!”

        她将白日和宜宁郡主商议过的事,对着五郎又说了一遍,“郡主身子不好,咱们去宫里头请悦儿回来,这岂不是个再好也不过的借口?”

        连宜宁郡主都觉得可行,那这事还是能做得的。

        五郎却道。“你们两个也把政治想得太简单了,姜皇后既然下定决心要强留悦儿不放,以她的本事,又怎么会轻易叫你们得逞?”

        这些年来,皇帝隐在身后,姜皇后在前面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崔翎也知道要将悦儿弄回来有些难,但再难,不做又怎么知道不行?

        她的态度也很坚决,“不论如何。总要试一试的。这天底下,没有母亲生了重病还要强留人家女儿在宫里头不放回家伺疾的事。”

        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她点了点头说道,“对,只要能先把人弄出来,能不能从此留在家里,可以再想法子的。”

        就算是姜皇后也有自己的弱点。

        她不在乎自己在贵命妇中的名声怎么样,别人是不是觉得她冷血,又是不是厌恶她多事,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她在乎百姓对她的看法,在乎史书上将来会对她留下怎么样的评价。

        所以,崔翎想,若是将郡主生病的事闹大,想来姜皇后就算再不愿意,也得放悦儿出宫。

        五郎拗不过妻子,再转念一想,又觉得试一试也无妨,便只好应了。

        纪都一听说崔翎请他吃饭,当然举双手双脚答应。

        他这些日子一直都住在盛朝专门招待贵客外宾的国驿馆,居住条件倒是不错,但伙食不行。

        还好有石小四。

        从西北来盛京路上,他和石小四结成了深厚的友情,到盛京城后,石小四也没有抛弃他。

        他每常跟着石小四出去下馆子吃,几乎算是吃遍了整个盛京城的美食。

        前两日,东街的有间辣菜馆开张,他也去了,总算是尝到了久违的滋味,那辣爽的口感,一口咬下去就觉得好像飞上了天空,飘忽地都不肯下来。

        只是,这样的美味和崔翎做的东西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纪都一想到可以有幸再吃一回袁五奶奶亲自做的小菜,就觉得十分感动幸福,自然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来时,他双手都没有空着,还带了厚厚的重礼。

        一大堆礼品中,有一对雕工精细的上等羊脂玉佩,是宝芳斋的极品货色,价值十分昂贵。

        崔翎便笑着说道,“我只是做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你这个饭钱可付得有点多。”

        好吧,实际上她为了贪图方便和简单,都没有打算下锅炒菜,准备的是简单的火锅。

        纪都哈哈大笑,“饭钱在那边,这玉佩是我要送给即将出生的小宝宝的。”

        他掐指一算,“小宝宝们出生时,我早已经回到了柔然,但怎么说我好歹也是看着他们一天天在你肚子里长大的,这份贺礼,不能小气。”

        这话说得暧昧,果然五郎听了,十分不受用。

        他冷哼一声,“纪大人,我大盛礼仪之邦,说话不似柔然那样随便。像这种话,烦请以后还是不说为妙,免得叫人听了去,会对我夫人造成困扰。”

        纪都习惯了五郎对他的不对付,他甚至还挺享受将五郎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所以,听了五郎这话,他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高兴地冲着五郎直挑眉头。

        五郎气得不轻,但这人偏偏是自己亲自邀请上门的,人都来了,总不能再赶人家走。

        再说,还没有打听到那装病药的事儿呢。

        他便只好强忍下来,撇开脸不去看纪都那张惹人烦的老脸。

        崔翎见他们两个人好像八字不对盘一样,从头到尾就不对付,也不恼。

        反正纪都快要走了,以后这两个人就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没有别的交集。

        她笑着说道,“今儿我贪方便,叫刘师傅弄的是火锅。”

        她吐了吐舌头,“其实,也是我最近忽然挺想吃这个的,恰好如今的天还算不热,等再过些日子太热了,就不能吃了。”

        前世的时候,因为有暖气和空调,所以崔翎常常大夏天吃火锅,大冬天吃冰激凌。

        可现在不行啊,冰块价贵,就算袁家有钱也不能挥霍无度地用冰,所以大热天吃火锅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纪都闻言眼睛一亮,“火锅?”

        崔翎连忙道,“纪都大人可别以为这是什么新鲜玩意,我一说您就懂的,就是将所有的菜肴都往热锅里扔,然后捞出来吃。”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对美食的历史,也总要有点了解的。

        她晓得火锅并不是现代人才特享的,早在商周时期,人们就制作了特制的鼎,将食物一层层放进去烹煮,叫做温鼎,后来历朝历代,都有着新的变化。

        大盛朝虽然不是她记忆中的时代,但既然风俗文化都如此相同,想来这火锅人家也早就有了。

        果然,她这么简单地一解释,纪都就明白了。

        他了然道,“哦,原来是温炉。”

        柔然地处西北,冬天漫长而寒冷,百姓们便时常用个大鼎煮开了汤,然后将食物一股脑儿倒进去,这样不只可以令食物保暖,而且大伙儿一块吃也热闹。

        不过,纪都还是更期待崔翎的手艺。

        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他觉得这女子的手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就算是一碗面经过她的指点,就能做出不一样的风味来,何况是温炉?

        崔翎笑了笑,便叫刘师傅将锅具先送了上来。

        锅具是为了符合盛朝人分食的习惯,按照前世豆捞用的小锅子打造的,不过体型略大,因为现代没有煤气也没有酒精燃烧棉,只能用炭烧。

        底下是烧炭的地方,各自留了八个出气孔,上头则是平锅,深浅合适。

        刘师傅送来的小锅里,已经盛了底汤。

        用党参黄精红枣枸杞子以及姜片用猪肘子炖了半日的大汤,再加上葱段胡椒,配合新鲜切制的牛羊肉片以及各类新鲜蔬菜,成就了一份清香美味的小火锅。

        蘸料一共调制了三份,麻辣味,香辣味,以及耗油味。

        崔翎一边示范,一边解释,“因我最近在调理身体,所以常食用药膳,这党参猪肘锅,其实也算是一种药膳,能补脾益肾,养血益气。”

        她是怀了双胎的孕妇,虽然贪口腹之欲,但为了孩子,许多食物入口之前都要研究一下。

        所以平素的药膳单子也好,还有今日的小火锅的菜谱,都是先请富有经验的王老太医过了目的,他老人家说没有问题,她才敢放心大胆地吃用。

        纪都是个粗人,他才不管什么补脾益肾养血益气,他也不懂。

        他在乎的只是这汤汁实在太过鲜美,这涮肉久煮不老,入口鲜嫩即化,这蘸料每一种都有特别的风味,在他的舌尖上跳跃,滋味美好得令他想要哭。

        还有这些绿叶蔬菜,竟然带着份甘甜,真是太奇妙了!

        要知道,西北那边干燥寒冷,绿叶蔬菜是很少的,能吃到的季节很短,种类也不多。

        所以此刻,纪都觉得自己要陶醉了,真是酒不醉人菜自醉啊!

        崔翎见他吃得十分开怀了,觉得火候差不多,这才笑着问道,“其实今日请纪都大人前来,可不是贪图您的那份厚礼,是我有事想要请教。”(未完待续。。)

    124 冰魄(二更)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纪都此时正叼着一块上好的肥牛卷,那滋味欲罢不能,自然不论崔翎说什么都好。

        他细细地咀嚼品味一番之后,问道,“不知五奶奶有何事要打听?”

        崔翎便也不和他客气,直截了当地将目的说了出来,只是略过了原因不提。

        她十分诚恳地问道,“不晓得那药,纪都大人可有法子弄到,若能,又需要多少时间?”

        纪都先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摇了摇头说道,“那药倒是可以取得,只不过柔然远在几千里之外,这一来一回就算快马加鞭,也得二十来天吧。”

        崔翎细细去想,二十来天虽然久,但比起两个月的忐忑不定来,还是要短一些。

        其中所需要花费的,也不过就是些人力物力罢了,这一点,袁家还是给得起的。

        她沉吟片刻,还是郑重其事地拜托,“既如此,能否请纪都大人替我寻一剂来?”

        纪都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发亮,闪烁着晶莹光华。

        他静静地望着崔翎,所有所思地思忖起来,半晌却问道,“这件事,很急?”

        崔翎苦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急的。”

        否则,她又何须要冒着打翻五郎醋坛子的风险,非要请这个曾经绑架过自己的男人上门。

        如今宫里头情势紧张,皇帝将死,太子还未登基。太后被钳制。九王又自身难保。

        她觉得悦儿的处境实在很差。能早点将她弄出来,就早一点。

        纪都忽然笑了起来,“假若我有法子立刻将这药给你,五奶奶是不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毫不客气地又将一盘子上等的肥牛片下了锅,一边拿筷子搅动着,一边说道,“我的要求嘛,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想在离开之前,每日里都能到贵府用餐。”

        崔翎转脸去看五郎,虽然想要得到那药的心十分急切,但这种事,她还是需要征询丈夫的意见。

        虽然她觉得五郎应该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但她身为妻子,还是应该表示对他的尊重。

        果然,五郎脸上现出几分为难,但想到柔然的事已经结束,纪都这几日应该就在打包行李。

        他便勉为其难地道。“既然纪都大人如此看得起袁家的饭菜,那我又有什么理由将柔然来的贵客拒之门外呢?”

        这便算是答应了。

        纪都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他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了。”

        他转头对着崔翎说道,“当初我阿姐觉得侧妃之事有疑,是托我去调查此事的。那些药丸虽然远在柔然没有错,但我脑子里可还记着那药丸的方子呢。”

        只要有了药方,要多少这样的药丸都不是问题。

        崔翎惊喜万分,“果真?”

        纪都倒也大方,立刻请旁边伺候的小丫头取了笔墨,将药方写了下来。

        他吹了吹刚写完的方子,递给崔翎,“去找个大夫验个方,应该是无差的。”

        将话说完,他便开始掰手指,“啊,我想吃的东西可多了,上回听石小四说的啤酒鸭,鱼香肉丝,回锅肉,麻婆豆腐,火爆腰花,白油猪肝,怪味鸡,泡椒鹅肠,锅巴土豆,还有听你们有间辣菜馆的大师傅说,过一阵子会推出的新菜,叫什么红油饺子,宫保鸡丁,酸汤肥牛,啊,还有个剁椒鱼头!”

        他眨巴眨巴眼,“五奶奶,都给我做吧!”

        这完全是一副要在离开前撑死的表态!

        崔翎还未来得及开口,五郎可就不乐意了,他立刻说道,“纪大人不是这几天就要出发回柔然吗?这些东西哪里是一时半刻做得出来的?”

        他哼哼道,“就算答应了肯叫你来蹭饭,那也得看看主人家的情形不是吗?没有看到我们家夫人还怀着身子,这么多的菜名纪都大人倒也好意思张口就来?”

        纪都笑得更加诡异了,他挑了挑眉道,“谁跟五爷说,我这几日就要离开?”

        他转头对着崔翎说道,“我可不是那种不懂得心疼人的,晓得五奶奶身子重,也不要你一两日里就都给我做出来,大可慢慢来,今日来一个,明日再来一道。我不着急。”

        五郎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崔翎轻轻掐了一把大腿。

        她笑着对纪都说道,“我家夫君对我太过紧张了,纪都大人不必介意。”

        想了想,她又问道,“不知道纪都大人这回要在盛京城逗留多久?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根据大人的行程,还合理安排一下膳食。”

        纪都笑着说道,“先前我不是说过,我阿姐有意要在贵国替我寻一个妻子吗?你家大将军虽然打消了我的念头,但我阿姐却十分执意呢。”

        他无奈地叹口气,“这不,前几日柔然的使臣跟着九王爷进京,又带来了可汗的请书,看来这回贵国皇帝是一定要给我赐婚不可的。”

        既然是要赐婚,那他定然是得在场的,在没有确定妻子人选之前,他得一直留在盛京。

        崔翎听闻连忙说道,“我家妹子年岁还小,希望纪都大人能够网开一面!”

        虽然她的大妹和小妹都是继母所出,和她平素不亲。

        但到底流着相同的血,若是因为她的缘故,被和亲到柔然那样苦寒的地方,她也会不安的。

        纪都翻了翻白眼,“我知道,你家大妹今年八岁,小妹才五岁。”

        他不满地嘟囔一声,“难道在五奶奶眼里,我纪都是那种饥不择食,连小姑娘都忍心下手的人吗?”

        纪都以为他都这样说了,对面的两口定然会客气地道一声“哪里哪里”。

        谁料到他瞥眼过去,竟然看到崔翎和五郎无比暧昧地对视一眼,然后嫌弃地冲着他咂了咂嘴,无声地说着,“对,没有错,你就是那种饥不择食的变.态啊!”

        他懊恼地嚷嚷了起来,“不要这样看我,我虽然长得粗鲁了一点,但人家内心还是很别致的!”

        这一路从西北而来,见识到了崔翎和五郎夫妻恩爱的模样,他心里各种羡慕有木有?

        这也是他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夫妻之间,可以是这样的。

        纪都十分羡慕,便也想要拥有这样的一份感情,所以比之先前,只要来一个会做饭的大盛贵女就行,现在他的择偶标准一下子就提高了许多。

        首先,当然要能看得对眼,容貌不求多么惊天动地,但求可以温婉清秀,夜里起身时不会让他觉得有被吓到的感觉。

        其次,不会做饭没有关系,但一定得带着几个会做饭的婆子丫头过来,他希望借由联姻得到的不是地位的提高,而是伙食的进步。

        最后嘛,最好对方的性格可以开朗直接一些,有什么话就直截了当说出来,他最烦也没有心思去猜那些女子心里的弯弯绕绕,这个不擅长啊!

        纪都这些想法,可不是空想。

        前几日姜皇后和太子召见,问他对未来妻子的要求时,他就是这样坦白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

        对,没有错,他纪都也是有要求的人!

        再说,他自问文才武略各有精通,虽然行止不够大盛朝那些贵介公子们精细优雅,但他刮了胡子不也算得上一个美男吗?

        他可不会忘记当初袁家五奶奶对自己投射来的那道惊艳的目光,有这么一件事,就足够增加他对自己外表的自信心了。

        崔翎只要纪都的魔爪不伸向自己的两个小妹妹,其他的人,他爱要谁要谁。

        她此刻的心情还是挺愉悦的,虽然接下来的日子里还得给纪都当一当厨娘,但其实也不算什么困扰,她现在可不像是在西北或者赶路时候了。

        刘师傅最近做菜的水平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和她之间的默契也空前高涨。

        甚至已经到了只要她说出一种滋味的感觉,他就能给她做出来的地步。

        纪都想要吃的这些,其实都是前世一些基础的川菜,到时候她只要动动嘴皮子,动手掌勺的事儿就交给刘师傅好了,其实不碍她什么事。

        但她却因此得到了那个装病药的药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试一试救出悦儿的方法。

        五郎虽然有些不爽,但他还是一个十分懂得轻重缓急的人。

        他是讨厌纪都没有错,对于曾经绑架过他的妻子,后来又十分觊觎他妻子的男人,他也实在没有办法生出好感来。

        但悦儿在宫里头的处境确实不好,他也想快点将大侄女弄出来。

        所以,五郎便只能忍着不太舒服的感觉,闷声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算这样决定了。

        饭后送走了纪都,崔翎便立刻催着五郎去了一趟王老太医的府上。

        王老太医和镇国公府的关系是很铁的,靠得住,所以五郎便也不隐瞒这药方的用途,只问老太医这法子是否可行。

        老太医研究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这方子确实不错,既能造成重病的假象,又并不伤及身体的根本,是值得一试。只是……”

        他顿了顿,为难地指了指其中一行字,“这个叫冰魄的东西,老夫不大明白,是不是能请写方子的人,再细细解说一番?”(未完待续。。)

    125 办法

        古人吟诗作词,倒也常有用到冰魄二字,但所谓冰魄,其实指的是天上皎月。

        王老太医想,这方子里的冰魄,应该是另有其物,总不会真的是说月亮吧。

        五郎沉吟片刻问道,“老太医的意思是说,撇除这味冰魄,这方子仍然有效?”

        王老太医点了点头,“是啊,不只有效,还是个难道的好方。”

        他摸了摸长长的胡须,脸色略见困惑,“所以这冰魄添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用,我也想不透。”

        五郎脸色微沉,目光里却如寒星一般。

        他低声说道,“既然如此,就请老太医按着方子先给配一剂药吧。”

        等回了镇国公府藏香园,五郎便将此事告诉崔翎。

        他愤愤地道,“我就知道那纪都没安好心,故意添了这什劳子冰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崔翎却觉得纪都不像是会暗地里耍诈的人。

        更何况,他当时给她方子时曾经说过,请她派人去验方。

        若是他真的心怀鬼胎,是做不到这样坦荡的。

        但五郎正在盛怒之中,她觉得这些话也没有必要和他说,免得他打翻了醋坛子,心里不高兴。

        想了想,崔翎说道,“你急什么,反正他明日还要过来蹭饭,到时候直截了当问他不就得了?”

        她上前替五郎宽衣,然后轻轻地按摩他肩颈,“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脾气还是这样急!”

        那声音轻柔温和。带着一份清晰明了的宠溺。五郎听了。身子不由一酥。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我总是这样幼稚。”

        人前威风凛凛的袁家五爷,在崔翎面前,却像是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伙子。

        是因为信任和依恋吗?

        崔翎白了他一眼,转开话题说道。“二嫂那边已经收拾了,说是过两日就搬。那咱们呢?”

        她歪头想了想,“我想,既然已经分了家,那还是到自个的地方去生孩子,来得稳妥。”

        和三嫂四嫂不同,她们是即将临盆的月份,且住处还没有收拾好。

        可她离生产到底还要三个月,西墙外分给五房的宅子也已经拾缀得差不多了。

        她觉得生孩子这件事,还是要在自己家里稳妥。

        反正。说是分了家,其实离镇国公府也就一墙之隔。真的要有点什么事,祖母和大嫂一炷香的功夫也能赶来了。

        五郎想了想,“就按你说的办吧。”

        虽然大哥大嫂都是宽和大度的人,但有些感情是彼此相对的。

        大哥大嫂好,他们做弟弟弟妹的可不能恃宠而骄,既然屋子收拾好了,那找个好日子搬过去就得了。

        互相体谅罢了。

        到了第二日晨起用过早点就去泰安院老太君那请安。

        正好大嫂也在,崔翎便将自己和五郎的意思都说了出来。

        她笑着道,“其实这些日子五郎闲着没事,已经着人将大半的家私都搬去了隔壁,我也想着反正说是搬离了,但其实仍旧在一家,那就早些去住新屋子吧。”

        顿了顿,她目光真诚地望着老太君和大嫂,“祖母,大嫂,你们帮我和五郎看看,什么日子搬家合适?”

        因早料到有这日,再加上分给五房的院子离勤勉堂虽然远了,但是离泰安院反而进了,所以老太君一点都不难过。

        她笑眯眯地叫乔嬷嬷拿了黄历来翻,最后点了点说道,“后日宜搬家,不过你二嫂说了那天是她的,虽然都离得近,但这乔迁之喜,还是要贺一贺的。”

        宜宁郡主便道,“那就大大后日吧,我瞧着诸事大吉呢。”

        讨要到了个准话,崔翎又坐了一会儿,便跟老太君道辞。

        宜宁郡主叫住了她,“五弟妹等等我,我跟你一道走。”

        老太君看着她们妯娌情深,感情好得跟母女似的,心里乐开了花。

        她假装自己有点吃醋,撇了撇嘴,嘟囔道,“老大媳妇原先最紧着的是老婆子我,现在好了,看到年轻漂亮的小五媳妇来了,就不理我这把老骨头了!”

        宜宁郡主忙道,“祖母可别这样说,孙媳妇担当不起。”

        她笑着拍了拍崔翎肩膀,“孙媳妇哪,是有话要问五弟妹。祖母您放心,等我把话问出来了,一准就将她踹了,还是最紧着您!”

        老太君听了这难得的俏皮话,笑得忍俊不禁。

        她忙摆了摆手,“赶紧地给我走!”

        看着郡主和崔翎结伴而去,她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可是笑着笑着,眼睛却又不自觉得湿润了。

        杜嬷嬷忙问道,“老太君,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乔嬷嬷却笑着说道,“老太君那是高兴的!”

        袁老太君一边拿帕子擦着眼泪,一边笑着说道,“是啊,我是高兴。”

        她目光微闪,叹了口气说道,“这几天我总是想到过去的事,想到我和宫里头太后娘娘年轻时是要好的小姐妹,感情胜似亲生的。”

        杜嬷嬷忙接过话头,“是啊,那时候您和太后娘娘总在一处玩,好得跟双生女似的。”

        她也叹口气,“那些事儿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般清晰,可怎么就一下子过了好几十年呢?”

        老太君笑了起来,“是啊,一下子就过了好几十年。”

        她摇了摇头,“当初我和太后娘娘是一块儿从西陵进了盛京,所以总被拿来做比较。

        她入宫成了天家妇,一开始就封了德妃,前头皇后娘娘早就没了,她也算得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大家伙儿总以为她地位尊贵。日子自然过得开心。”

        但高处不胜寒啊。看似风光的后.宫第一人,实则过得胆颤心惊。

        老太君沉默良久,忽然说道,“前些日子我进宫去看她,她说羡慕我。”

        她叹了口气,“太后娘娘说,当初我们同时被定下婚事,她要入宫去做尊贵的娘娘。而我父亲却把我嫁给了一个粗鲁的莽夫,当时她就为我觉得可惜。

        可一晃数十年过去,她却后悔极了,当初若是她也肯听了父亲的话,嫁一个平凡的武将,说不定此时也能够儿孙绕膝了。”

        太后虽然地位超然,可她不是皇帝生母,也从来没有抚育过皇帝。

        她养大的是九王,真心将她当成母亲的也是九王。

        当初为了能叫皇帝登基,她费了多少心思。熬白了多少青丝,可到头来。她得到的除了慈安殿太后娘娘这一个虚位外,还得到了什么?

        九王这些年来被强留宫中,她心里虽然不满,但好在有这孩子常年陪伴,也算是一种安慰。

        可如今,姜皇后做得太过,趁着他在西北打仗的当口,竟然将谋害太子的这一盆脏水毫无顾忌地就往他身上泼。

        太后娘娘有些忍不得,所以前些日子才一直称病。

        可她到底不是正经婆婆,姜皇后对她生不生病,当真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的。

        她有心想要闹一场,竟都不知从何处闹起。

        这不,老太君过去看她,她万分难过,这才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太后娘娘羡慕老太君。

        老太君年轻时嫁的是鲁莽的武夫,又时常征战沙场,不只要为他操心,还要冲锋陷阵去救他。

        可她得到的却是一个一心一意待她,不纳妾室,没有通房,别的女人看一眼都懒得的专心不二的男子,他确实不甚懂得风情,但却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人。

        镇国老将军三十多岁就战死沙场了,老太君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老将军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子,当时年纪还小,她不只要一个人独自撑起将军府,还要抚养妹子,将她养大出嫁。

        这命运说起来,不可谓不凄惨。

        可太后娘娘觉得,她自己过得更惨。

        先帝倒是活得长,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是他的元皇后,元皇后死后,再没有立后。

        她一生最期盼的后位,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咫尺的距离,却是她永远都无法触碰到的。

        先帝虽然对元后情深,但这也不妨碍他继续宠爱后.宫别的女人。

        三千佳丽,被他染指过的女子不胜其数,有子嗣的都被封了位份,苦的是那些一夜承恩过后却就被抛之脑后的,一辈子无名无分地老死宫中。

        而她,虽然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德妃,其实受到的恩宠却最少。

        否则,又怎么会一生无子呢?

        太后娘娘这几日来,想到她的一生,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老太君听着太后娘娘诉苦,她自己也觉得感慨万千。

        是呀,她三十多岁就成了寡妇,将小姑子好好养大嫁到了好人家,儿子也成了威震四方的大将军,儿媳妇虽然命苦早逝,但留下了五个敦厚孝顺的孙儿。

        如今,又有了五个虽然性子各异,可是心肠却都一般好的孙媳妇儿。

        老二虽然战死沙场,可他却是国之英雄,世代受人敬仰,也算死得其所。

        曾孙们也都分外机灵聪慧,性子都很好,没有一个叫人操心的。

        老太君幽幽地叹了口气,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低声说道,“现在,只差一个悦儿了!”

        太后娘娘说,为了她一手抚养长大视之为亲子的九王,她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假若姜皇后非要禁锢着悦儿,她老婆子别看年纪大了,办法却也多的是。(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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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484/ 第一时间欣赏将门娇最新章节! 作者:翡胭所写的《将门娇》为转载作品,将门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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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盛朝边疆狼烟起,镇国将军一家五子慨然赴阵,随时都可能为国捐躯, 临行前,老太君泪求圣旨,要替五郎求娶传说中特好生养的安定伯府崔氏女,以求一枪命中,开花结果。 安定伯府有女儿的,不是装病就是玩消失,只有崔翎觉得这是门好亲—— 门第高,没人欺;贼有钱,生活水平低不了;又是小儿媳,不担责任日子好混; 没有三年五载回不来,乐得清净;要是丈夫不幸了,那就是烈士遗孀,享受国家补贴的! 这对勾心斗角了一辈子,今生只想安安稳稳过养老日子的她来说,诱惑太!大!了! 一片混乱中,崔翎淡定开口,“我嫁!”将门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门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门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