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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娇全文阅读

作者:翡胭     将门娇txt下载     将门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80 真相

    九王一身华丽的狐裘,亲自带人来寻。

    护卫手持的火把如同星子,蜿蜒成一条星河,将夜间山野映得亮如白昼。

    瑀哥儿飞身扑到崔翎怀中,哭成个泪人,“五婶婶,五婶婶,终于找到你了!”

    他胖乎乎的小手紧搂着五婶婶不放,深埋的脑袋不断抽搐,肩膀一抖一抖的,哭得伤心。

    到底还是个孩子。

    崔翎轻轻摸摸他的头,“瑀哥儿真厉害呢,五婶婶就等着你来救我。”

    她心下深深舒了口气。

    原先还担心瑀哥儿也落入了那些柔然人的手上,原来他安然无恙,真是万幸。

    她抬头,将目光瞥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

    他眼神中似也藏着炙热,但态度却十分疏离,隔着三两层围上来的人群,就这样遥遥望着,并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崔翎暗暗叹了口气,倒也不觉得伤心。

    其实,若真的摆明了态度,井水不犯河水,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她微微垂眸,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扫了一眼胡须男。

    他似乎并不怎么高兴,沉着脸静默不语,神色黯然地接受旁人递过来的斗篷。

    心里,有微微的刺痛。

    有些情绪,在毫无防备时猝不及防地来了,她还不曾习惯拥有,就将永远失去。

    石修谨从人群中挤上前来,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崔翎一番。

    披着的斗篷湿哒哒的,脸上沾有污渍。靠近耳边的侧脸隐有伤痕。额头有几处擦伤。

    看起来很是吃了一些苦头。

    他的目光明明带着几分心疼。但说出来的话却总是那么欠扁。

    “五嫂嫂先前还信不过我,但你看,我在的时候你好端端的,我一走你就被坏人掳劫了,可见,我还是很靠得住的嘛!”

    好像将昨日一出城门就给人堵截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崔翎白了他一眼,“你若是靠得住的话,也就不至于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了。”

    石修谨忙抚着鼻梁上的伤夸张地问道。“真的那么明显吗?是不是鼻梁都歪了?哎呀,小爷我可还未曾娶妻。”

    他愤愤地说道,“要是害小爷娶不上天仙似的夫人,我就抄家伙将柔然给灭了!”

    其实,眼角下方虽有些淤红,但鼻梁处却只是轻微的擦伤。

    石修谨虽然属性二,但也并不总是这样夸张。

    崔翎心里晓得这二货恐怕是见她情绪低落,故意说些夸大其词的话,想要逗她开心。

    她很配合地扑哧一笑,“没歪。还能讨到比天仙更漂亮的夫人。”

    袁五郎立在角落里神情幽怨地看着他们说笑。

    他苦涩地想,她轻易俘获了家人的欢心。连石修谨都能与她像熟识已久的人般闲话家常,为何只有他一次又一次地被她伤害?

    撇去新婚夜的事不提,也原谅她认不出他长相。

    可是她竟然不知道他叫什么!

    该是有多无视他这个人,才会发生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槐书将袁五郎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自家五爷这样饱含着委屈不忿的眼神,真是可怜极了。

    他有些担心地问道,“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袁五郎冷哼一声,“不关你事。”

    这时,石窟里传来一阵阵扑鼻而来的香味。

    那香味如此浓烈,直冲入众人的鼻间,在这深夜里勾动起已经沉睡的馋虫。

    石修谨第一个受不了,他狐疑问道,“这里面在烤什么?”

    崔翎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她舔了舔唇,“呀,我的叫花鸡熟了!”

    她看了看眼巴巴带着无比期盼神情望着她的石修谨和瑀哥儿叹了口气,“好吧,你们两个也进来吃一点吧,只是东西不多,只猎到了两只山鸡,只能给你们一点点尝个鲜。”

    话音刚落,胡须男却动作迅捷地转身回去石窟。

    没过多久他双手各抓着一只飘香四溢的烤山鸡出来,外面的泥和着树叶都已经去除,露出金黄色鲜嫩欲滴的鸡肉,看起来诱人极了。

    崔翎以为胡须男是一番好意,只是帮着将叫花鸡拿出来,然后分给石修谨和瑀哥儿吃。

    谁料到他挑衅地冲崔翎一笑,然后甩开膀子左右齐开,各往烤鸡上咬了一口。

    就这样一边啃着鸡肉,一边大摇大摆地从崔翎身前经过。

    面对目瞪口呆的崔翎,他神色不善,语气生硬地说道,“这两只山鸡是我猎到的,也是我处理干净的,和土裹泥,甚至连翻烤,都是我一人在做,凭什么要将鸡肉分给别人吃?”

    这番孩子气的言语完全强词夺理,与他威武的形象截然不符。

    崔翎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见他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片鸡丝地离开了。

    围拢过来的护卫见他过去,自动自觉地空出一条道来。

    早有人将马牵到他身前。

    翻身,上马,哪怕他昨夜还发着高热在生死线上挣扎过,这时候的动作却依然矫健迅捷。

    好奇怪,虽只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麻衣,却总让人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气场。

    似乎这里所有的护卫都以他马首是瞻,他走到哪里,他们的目光就到了哪里。

    崔翎心头一跳,狐疑地皱眉。

    胡须男不知和高头大马上衣着华丽的男子说了什么,两个人同时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留下一句话,便同时举鞍挥动了鞭子策马而去。

    崔翎心头困惑,到底也无处纾解。

    她不小心看到瑀哥儿愧疚不安的神情,以为这孩子是因为没有叫花鸡而感到懊恼。

    不由笑着俯身捏了捏他小脸。“你想吃呀?没有关系。等咱们回了沐州城。五婶婶就做给你吃。”

    她凑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这里缺少调味料,也没有水源,那两只山鸡弄得不怎么干净,吃了说不定还要闹肚子呢,也没什么可惜的!”

    石修谨面上却有探究的神色。

    他是个急性子,心里想的事从来都憋不住,思虑了半晌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五嫂嫂,你和我五表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

    崔翎以为他问的是娘娘腔,神情不由扬过一份烦躁。

    她有些鄙视袁五郎了,就算他不喜欢她,但看在她不远万里来到此处的份上,是不是也该在别人面前多给她留一点面子?

    像今日这样的劫后余生,只要是个相熟的人,都会表达一下他的关心。

    何况他还是她的丈夫呢!

    他遥遥立在十丈之外,如此高贵冷艳地冷眼旁观。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们夫妻感情很差好不好,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崔翎心头怒气冒了出来,脸上便带了一层薄薄的怒意,“有什么事,能有什么事?”

    她愤愤说道,“就算有什么事,你也该去问他,对,你顺便替我跟他说一句,我被柔然人掳走生死一线,还要麻烦他花力气前来寻找,山里风大,万一弄脏了他的衣裳,可真是对不住他了!”

    不管是瑀哥儿,还是石修谨,身上穿的都是昨日的衣裳。

    满身风尘,一脸憔悴,至少说明他们一直都在为她担心着急。

    不像那个人,这样紧要关头,亏他倒还有心思换衣裳!

    石修谨睁大眼莫名其妙地看着崔翎,“五嫂嫂在说什么?难不成五表哥是因为弄脏了衣裳和您闹的别扭?”

    他挠了挠头,万分困惑,“不对啊,五表哥大方得很,才不会为了这种小事不高兴。再说,就他那身破衣裳,也不值几个钱,弄脏弄破了扔了便是,也值得发脾气?”

    崔翎瞥了他一眼,“那也叫不值钱?”

    她虽然不通庶务,但好歹也是伯府出身,通体雪白不带一根杂毛的上品白狐裘十分难得,这样的品相,这样的色泽,这样的裁剪,这身衣裳价值不菲。

    石修谨越发困惑,“五表哥为了方便做事,身上穿的可是和护卫们一样的粗麻棉衣,虽然用的都是上品的棉花,但也称不上如何值钱吧。”

    他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嚷嚷着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五表哥一定是看五嫂嫂你没有和他商量就把那么美味的山鸡给我和瑀哥儿,吃味了!

    哈哈哈,五表哥竟然也有这么没有风度的一天,哈哈哈,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彷佛有一根大石重重砸落到崔翎心上。

    她愣了许久,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说什么?”

    石修谨忽然不觉崔翎的口气有些不对,他乐呵呵地继续说道,“我说呀,五表哥恐怕是有些吃味了……两只山鸡而已,他平素很大方的,应该不会这样介意。”

    他语声暧.昧,颇有些调侃意味,“五表哥也真是的,也不是小孩子了,他只要说一声,我和瑀哥儿也不是非吃不可的,何必要当着大伙的面,做那等小儿行径。

    噗,他竟然在两只山鸡上都各咬一口呢!那么多将士都看着的,到底还要不要他的主将形象啦?”

    在两只山鸡上各咬一口……

    崔翎眼神严厉地朝瑀哥儿望了过去,只见那小屁孩此刻夹紧双腿,垂着小脑袋,一声不吭。

    她心中呼啸奔跑过无数匹草泥马,心想袁五郎这个混蛋骗她也就罢了,连瑀哥儿这小屁孩也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简直是……

    因为受了风寒身体还很虚弱,再加上急怒攻心。

    崔翎猛然觉得头一晕眼一花,腿一软,就倒了下去。(未完待续。。)

    ps:  抱歉,周末时间自己做不了主,所以更晚了。为了补偿,今天还会有第二更,尽量赶在12点之前吧,对不起了!

081 担当(二更)

    再次醒来时,天光明亮,已是翌日。

    崔翎怔怔地望着床顶的纱幔发呆,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藕色软烟罗罩幕的纹路。

    身体流失的力气,在经过一夜的酣睡休整之后,慢慢地又流了回来。

    除了肚子有些空外,她不觉得自己还有哪里不舒服。

    但她不想起床。

    因为她还没有消化昨夜那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也不知道推开这扇门该如何面对那事。

    说愧疚懊悔?还是有的。

    毕竟认错丈夫这件事,说起来真是天雷狗血,假若遇到苛刻一些的婆家,说不定当场就一纸休书劈头盖脸地砸到她头上。

    可她并不是故意的。

    对,不论是成婚那夜还是翌日敬茶,甚至临行送别,她都一直垂着头尽量不去看袁五郎。

    她的确是存了私心。

    大家都说,柔然这仗不好打,袁家军没有三五年回不来。

    三五年呢!假若她将袁五郎的样貌记在了心里,难免也要跟着替他担惊受怕。

    崔翎并不是在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她是个记性还不错的人,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脸盲症。

    相反,前世的经历让她对信息十分敏感,只要是见过的人,不管过了多久,她都能够记得住。

    她的记性太好了,这是她故意不去看袁五郎外貌的原因。

    因为,一旦记住了这张脸,她就不会忘记。

    平素祖母和嫂嫂们聊天时提起袁五郎。她会想起那张脸。

    听说西北往朝廷送去了战争的邸报时。她会想起那张脸。

    收到西北送来报平安的家书。她会想起那张脸。

    她是袁五郎的妻子,必然不断会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袁五郎,每次听到时,她都会想起那张脸。

    时间久了,祖母担心的时候,她难免也要跟着担心。

    家人牵挂的时候,她心里也会跟着一起牵挂。

    这大大违背了她肯嫁到袁家来的初愿。

    她想过安静闲适的生活,说她没心没肺也好。自私刻薄也罢,她的目的就是这样不单纯。

    崔翎一直以来想的都是这样,她愿意孝顺侍奉袁老太君,很乐意跟嫂嫂们友好相处,也完全可以成为侄儿侄女们和蔼亲切的五婶婶。

    就算将来袁五郎得胜归来,要她履行一个妻子应该履行的义务,她也不会反对。

    但那时的她,真的并不愿意为一个陌生的丈夫,承担思念担忧牵挂的责任。

    所以,她选择逃避看到袁五郎的脸。这样图片信息和文字信息无法有效结合,每当别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人的时候。她脑海里其实只有一个挺拔的背影。

    如此,便自然也谈不上会牵记挂心。

    担心一个人是很累的事,而她只想混吃等死过米虫一样舒坦的生活,如此而已。

    至于为什么不知道袁五郎的名字……

    崔翎嘴角露出苦涩笑意。

    她的婚事办得十分匆忙,从安宁伯府接到圣意到她出嫁,都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婚事是由大伯母操办的,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参与过。

    一来,是因为她懒。

    反正她的挺身而出解决了祖父一个很大的难题,她心里知道陪嫁方面,祖父是不会亏待她的。

    至于那些琐碎的事,就由大伯母去操心吧,她才懒得管呢。

    二来,人家也没有让她参与的意思呀。

    作为安宁伯府内的透明人,她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

    以至于大伯母雷厉风行地替她在极短的时间内置办好了一切所需,这期间竟然一次都没有问过她的意思。

    大婚的喜服要什么款式啊,绾发的金冠有几斤几两重啊,都是大伯母直接就决定了的。

    她贪懒,倒也没有什么意见。

    所以,她其实并没有看到过合婚的帖子,自然也就不知道袁五郎的名字。

    崔翎在安宁伯府时,也没有什么交好的长辈或者堂姐妹。

    她亲娘早死了,父亲对她总是冷冷淡淡的,继母自然懒得管她。

    所以,鬼使神差地,竟从未有人告诉过她未来的夫君叫什么名字!

    下人们偶然提起,直接会叫九姑爷。

    祖母和长辈们说起来时,都称他是袁家的五郎。

    堂姐妹们自然更不会说起他的名字了。

    后来嫁到了袁家后,嫂嫂们提起袁五郎时,都叫他五弟。

    老太君用小五来称呼他。

    便是丹姐儿石修谨提起他来,也都是叫五表哥的。

    她倒是从哪里去知道原来她的丈夫大名叫袁浚!

    崔翎自我检讨一番后,觉得她自己的理由还是很站得住脚的。

    所以心里便开始埋怨了起来。

    好吧,就算她刚开始的时候推理错误认错了丈夫,可是袁五郎你为什么要撒手离开?

    头一次可以理解为他很生气。

    可是后来有过好多次可以将误会解释清楚的机会,他却又三缄其口,不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是想要看她的笑话?还是冷眼旁观看看她究竟蠢得有多离谱?

    如果先前是因为瑀哥儿在一旁怕丢了脸面,那昨夜在山窟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问他叫什么名字,多好的机会,他直接威武霸气地说他是她丈夫不就得了,非要故作深沉地丢出他的名字来为难她。

    就算她不知道他的名字让他不高兴了,但她不知道,他可以纠正啊!

    崔翎觉得有点委屈。

    若一早就知道完全符合她审美的胡须男才是袁五郎,她一定会秉承来这里的初衷,好好地修补和袁五郎之间的关系。非常努力地和他培养感情。

    说不定……

    她想起在石窟时那抑制不住的心跳。以及看到他赤.裸上身时脑海中奔涌不息的想法。就觉得十分懊恼。

    天知道她发觉自己有红杏出墙的苗头时,心里那种忐忑不安害怕自责是多么地强烈!

    可现在,石修谨却告诉她,与她历经艰险在石窟中待了一夜的人,才是她的丈夫袁五郎。

    觉得受欺骗,觉得被愚弄,觉得不甘心,又觉得有点丢脸。

    正当崔翎心潮起伏。五味陈杂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是瑀哥儿,“五婶婶,你醒了吗?我给你拿了好吃的杏仁粥,能不能进来?”

    这声音里带着十分明显的讨好和不安,与瑀哥儿素日傲娇别扭的形象严重不符。

    但崔翎还在气头上,她并不打算理会他。

    袁五郎虽然是她的丈夫,但因为不熟,之前也没有打过照面,所以对他的欺骗。她虽然觉得很不爽有各种复杂的情绪,但其实也还好。

    毕竟她自己也有错在先。埋怨袁五郎的理由,说起来也不那么理直气壮。

    但瑀哥儿也这样耍她,她真的是出离愤怒了。

    崔翎愤愤地想,若不是先前在院中时,瑀哥儿扑向了红衣男,她一定会更谨慎一些地推理。

    甚至,她也极有可能假装恍惚,等着袁五郎先来认她。

    但出于对瑀哥儿的信任,她也想和自己的丈夫有个比较良好的开局,至少也不要让人家觉得自己不热情很怠慢,所以才率先开了这个口。

    谁知道……

    瑀哥儿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认错了人,可是这破孩子竟然一次都没有提醒过她!

    如果先前是因为袁五郎在,袁五郎没有明确表达自己的立场,瑀哥儿尊重自己的叔父,不好意思越俎代庖。

    可后来,这破孩子还和自己一块儿睡过午觉!

    他和她有单独相处的时间,有的是机会告诉她认错了人。

    但他没有……

    崔翎觉得一阵心寒。

    瑀哥儿才五岁而已,一个孩子,她倒是不会胡思乱想他会有什么别有用心的用意。

    那孩子之所以这样做,多半还是因为在他心中,袁五郎的地位和权威,要远远高过于她。

    让她难过的,也正在于此。

    不管是先前在镇国将军府,还是从盛京城到西北这千里迢迢的一路,她自认为对瑀哥儿算是无微不至,掏心掏肺了。

    论照顾妥帖,就算是四嫂苏子画亲自来做,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她以为和瑀哥儿之间朝夕相处,多少也能赢得他的真心。

    可现实是如此地残酷,瑀哥儿眼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远,明明知道,却不肯出声将她拉回。

    崔翎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去埋怨一个孩子,但她还是觉得心灰意冷。

    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面对瑀哥儿了。

    就算让他进了屋……

    他一定会认错,而且态度良好,而她说起来总是长辈,又怎么好意思真的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更何况,瑀哥儿生得可爱,他撒娇卖萌起来的模样,她知道自己抵抗不了。

    可她还不想就这样原谅他……

    这样想着,崔翎索性就将整个头埋进了被窝之中。

    她想,瑀哥儿若是进来,看到她这样,想必也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虽然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子,有些不好,但是很抱歉,她现在正在气头上,管不了那么多。

    再说,虽然瑀哥儿只有五岁,可是他早就已经启蒙,也应该需要知道“不管是谁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这个道理。

    他不是一直都说自己是男子汉吗?

    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堪当为男子汉的,首先,他需要学会担当。

    门“吱呀”一声开了。

    但进来的并不是瑀哥儿。

    袁五郎目光复杂地望着蒙在被子中缩成一团的崔翎,终是叹了口气,“快点出来吧,父亲知道你来了,亲自回了沐州城,他想要见见你。”(未完待续。。)

    ps:  这章是崔翎内心独白,也是我对于书评区那么多帖子的统一解释,就这样,第二更送上,幸好赶上12点之前,祝大家周末愉快!明天更新的时间不定,可能也会很晚,不必特意等更,如果时间允许,我还是会两更的。

082 和气

    崔翎听到袁五郎的声音时,真想就此埋在被窝中再也不起来。

    可素未谋面的公公特意从战场上下来想要见见她,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办法推拒。

    磨蹭了许久之后,她偷偷地将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偷偷看了一眼袁五郎的表情。

    他立在床头静静看她,脸上的表情冷淡,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嫌弃。

    崔翎怯生生地问道,“我现在要换衣裳,能不能……能不能请你转过身去?”

    虽然现在已经确定了他是她的丈夫,可他们两个还不熟呢。

    她还没有开放到,能够当着个见面没几回的男人的面大喇喇地穿衣裳的地步。

    袁五郎挑挑眉,心想这回倒是学乖了,只是叫他转身,并没有直接赶他出门。

    她难得如此乖巧,原本倒是该顺着她一回。

    只是他心中那股难以纾解的怨气,还横着不走,思想来去也不能叫她如愿。

    他板着脸说道,“你我夫妻,有什么好避忌的?”

    崔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鉴于她先前认错过夫君,多少心里也有些不安愧疚,总觉得袁五郎若是生气了,也算情有可原。

    只要他不过分,为了将来的安定团结,她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吧。

    她为难地指了指衣橱,“那个,我想要拿衣裳。”

    这等于便是委婉地请他离开了。

    只是袁五郎却似浑然不懂,他抬眼望她,“你去拿呀。”

    床上的女子怯怯而恳求的眼神。他不是没有收到。

    实际上。虽然心里各种不忿埋怨觉得不甘。但这些愤怒的情绪只要一见到她的脸,就总会自动自觉地消失。

    昨夜还恨恨地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对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动什么感情,担什么心。

    可听到她昏厥的消息时,他还是忍不住在这里守了她一夜。

    令尹府里缺少女婢,若不是他,她以为是谁抱她上.榻,替她脱.衫。又是谁将大夫开的药一勺一勺费了老大劲给她灌下去的?

    可她倒好,醒来看到他的头一句话,就是叫他转过身去。

    袁五郎正愤愤然间,猛然看到床上的人儿朝自己微微一笑。

    那笑容绝美,仿若梨花绽放,叫人看了心旌荡漾。

    他心里忽得一皱,沉着脸径直走到衣橱前,从中挑了一身颜色暗沉些的衣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扔到崔翎的被子上。

    他语气生硬地说道。“父亲喜欢女孩子文雅些,这套衣裳合适。”

    却丝毫没有要离开或者转身的迹象。

    崔翎紧绷的身子往被窝里又缩了缩。咬了咬唇再次发声,“夫……夫君,能不能请你将身子转过去,我要换衣裳。”

    她前世也有过几个男人的,知道关系亲密的时候,看着对方穿衣也是一种乐趣。

    夫妻嘛,枕边人,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崔翎想,假若她和袁五郎撇去身份,只单纯是他们两个人。

    凭她对他的好感,还真的不介意与他有这样的闺房之乐。

    可他们不是还在闹别扭吗?

    这场诡异的乌龙,她还没有全部消化,暂时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与他接着玩下去。

    他真的非要站这里,直盯盯地观赏她穿衣的整个过程,好叫他们之间尴尬不睦的状况升级?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好言相劝,“夫君,求你了,只要一会会就好。”

    但袁五郎却根本不买账。

    他神情有些不耐烦,“你快一些,莫让父亲久等了。”

    他打定了主意不离开,甚至索性拖过把椅子在她床前坐下。

    崔翎觉得,袁五郎是故意要和她对着干的。

    她有些不大高兴,先前的事吧,就算是她的不对,可他起码也要担四成半的干系,凭什么一副她是罪人必须要任他予取予求的模样?

    他的态度,有些刺痛她了。

    也触碰到崔翎心底某根不服输的神经。

    怒极反笑,这么一来,她反而淡定了下来。

    崔翎不是真的没有经过人事的十五岁姑娘,不是没有看过男人,也不是没有叫男人看过。

    对她来说,被袁五郎这个已经建立了合法婚姻关系,又完全符合她的审美,她还颇有几分心动的男人看光,还还真的不算什么事。

    更何况,她在被窝下面并不是一丝不挂,里面还穿了内衫的。

    之所以叫袁五郎离开,不过只是为了避免尴尬,叫他行个便宜。

    说起来,也是不想阻断了以后和平友好的夫妻关系的发展可能,毕竟,尽管发生了一些小意外小插曲,但她从未想过要放弃和袁五郎的婚姻。

    可他丝毫不领这个情。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处处对他低声下气?

    崔翎恶狠狠地瞥了袁五郎一眼,便索性不再管他。

    她动作麻利地从被窝里爬起来,露出月白色的里衣。

    宽松轻垂的面料影影绰绰地展现了她玲珑窈窕的腰线,香风移动,看起来诱惑极了。

    她优雅地下床,毫不顾忌地扭动着小腰从袁五郎面前经过,从衣橱里挑了身鹅黄色的棉袄,看起来既活泼又明快。

    慢条斯理地换上,末了,她还故意走到袁五郎面前,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无比自然地问道,“夫君,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

    崔翎本就生了一张倾城绝世的面容,她青春靓丽又身材姣好,真真算得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这是一张连女人看了都会喜欢的脸,更何况袁五郎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眼前这慵懒娇憨的美人儿是他的妻子。他排斥过。怨恨过。但也心心念念地记挂过的女人。

    心底深处某一处细软的部分,猛地被触动。

    想要狠狠折磨她报复她的决心,一下子就被击溃摊到。

    他好似……好似被她迷住了!

    袁五郎费了好大力气才别过脸去,沉着声呵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都说了父亲喜欢淑雅一些的女孩子,你非得穿这样明快艳丽的衣衫,你!”

    分明是想要说得严厉一些的。但话到嘴边,语气竟越来越柔软。

    说到后来,他已经分不清是训斥还是夸赞。

    崔翎见他吃瘪,心里觉得好过一点了。

    头一次见公公,她也想要在镇国将军袁世韬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但淑雅不淑雅的,不是该和气质谈吐挂钩,和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有半毛钱干系?

    她嫌弃地瞥了眼袁五郎替她挑的绛色棉裙,那是路上为了低调特意另买的成衣,从剪裁到质量都不算好,根本就不是见客穿的衣裳。

    看着袁五郎神色一下子从激昂到颓废。像是个斗败了的公鸡,崔翎心情很好。

    她善于总结。从和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锋中,发现他其实是个单纯易懂的男人。

    看起来张牙舞爪,其实内里却有着一颗柔软的心。

    她稍微表露出几分可怜,他就会犹豫不定。

    她若反其道而行之,他便能像现在这样溃不成军。

    原来是个外刚内柔的男子啊!

    崔翎轻轻笑了起来,她十分放松地自顾自洗漱梳妆,还笃悠悠地用了袁五郎带来的清粥小菜。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她才笑意盈盈地站到袁五郎的面前,“咱们走吧,莫让父亲等得急。”

    袁五郎气得牙痒痒。

    但正如崔翎所说,他的父亲镇国将军袁世韬这会恐怕已经到了。

    前线军情如火,父亲能够白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望自己的儿媳妇,已经非常不容易,说不定只是见一见人,问几句话,就又要重新出城回到营房的。

    时间很紧张,他耽搁不起。

    所以,就算心里有再多奇怪的感觉,在这时候,他也只好忍了。

    崔翎心情愉悦地跟在袁五郎身后。

    一路上偶尔碰见巡逻的兵士,看到她时,眼神总会特别明亮。

    她毫无架子,也对他们点头致意微笑,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那些兵士便偷偷地说,“看,小五将军的夫人像仙女一样,不只漂亮,还和气,五将军能娶到这样的妻子,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呢!”

    “对呀,对呀,看夫人紧紧跟在五将军身后,寸步不离,真是个好女人呢。”

    “夫人笑得那样开心,看起来他们一定很是恩爱,好羡慕啊,不知道我将来能不能也娶一个总是笑眯眯的妻子。”

    “听说夫人还有一手好厨艺呢,那天雅情小筑小厨房的香气都飘到老远之外的聚英堂来了,连九王爷都在问夫人煮的是什么菜,夫人真是贤惠呢。”

    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多半都是夸赞崔翎的。

    崔翎只听到零星半点,就已经十分得意。

    果然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叫某人非要和她闹别扭吧,瞧,一出门就由自己的手下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大伙儿都觉得娶了她,可是他的福气呢!

    袁五郎耳聪目明,这些话自然听了个齐全。

    看手下们都被崔翎这副美丽的皮囊迷惑,他恨不得捶胸顿足,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她贤惠?和气?

    真真是……

    他回头瞥了她一眼,恰好撞见她充满笑意的眼眸,那双眼灿若星辰,像是蕴含着星辰大海,有着吸引人的魔力,叫他只要看一眼,就失去了吐槽她的能力。

    袁五郎愣了半晌,终于醒过神来。

    他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不知不觉软了下啦,“父亲想已经到了,不要东张西望,跟着我的脚步走,紧着点!”(未完待续。。)

083 投缘

    83.

    也不知是真的着急,还是故意要折腾崔翎,袁五郎的脚步奇快。

    崔翎一路跟在他后面小跑,饶她是刻苦锻炼过的人,也吃不消,过不多久便有些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到了外院的正堂,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的中年人正端坐喝茶。

    那人约莫四十来岁,身形宽阔,十分魁梧雄壮。

    整张脸上长了密密麻麻的络腮胡,与留守盛京城的袁大郎有七八分相似。

    她暗自惊叹一声,随即想,公公大人果然是名不虚传的镇国大将军!

    光是这一米九多的身高,快要三百来斤的体重,两军对阵前什么都不干,就往那儿一站,便能吓退不少敌军。

    与公公大人的英姿相比……

    崔翎嫌弃地瞥了一眼袁五郎,心里冷哼一声,这做儿子的,还差得远了。

    镇国将军袁世韬为人豪爽,既不爱摆架子,也不大讲究这些礼仪规矩。

    他率先立了起来,迎到门口,笑着对崔翎问道,“这是小五媳妇?我和你爹曾是同窗呢。”

    崔翎连忙弯身要向镇国将军行大礼。

    虽说成婚已经好几个月了,但她这是头一次看到公爹大人,他还没有受过她的媳妇茶呢,这大礼是一定要行的。

    但镇国将军大手一挥,似是对这些繁文缛节十分不耐。

    他声音略有些粗,听起来跟从瓮里发出来一样,虽然低沉。但是特别有男人味。“也不是在外头。不必这样,我不爱这套。”

    媳妇茶要喝,但磕头什么的就免了。

    他豪气干云地叫崔翎坐下。

    然后面有厉色对袁五郎说道,“小五,你差点把儿媳妇弄丢了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为父叫你看守沐州城,可别以为这是件清闲的差事。

    你倒好,连个小小的令尹府也守不住。还好意思吵着跟我说要上战场?”

    镇国将军教育儿子就是爽快直接,一边说着一边一拳头上去。

    袁五郎都不敢吭声。

    崔翎现在看袁五郎很不顺眼,看到他别父亲大人结结实实地教训,真心想要叫好。

    本来嘛,她不远万里来到这儿,他便有保护她安全的责任。

    叫她被柔然人劫走差点丢了性命,难道还抵不过她认错丈夫这样的小事?

    袁五郎和自己闹别扭,处处都要和她对着干,她也没有必要对他客气啊。

    崔翎见袁五郎那满脸憋屈却一声不啃的小样,立刻意识到镇国将军的威严。

    她当即决定。不论如何都要紧紧抱着镇国将军的大腿不撒手。

    还有什么能比狐假虎威这一招,对袁五郎更有杀伤力的?她甚至都不必自己出手。就能将袁五郎斗得满地找牙。

    她见公公大人行事不拘小节,也没有普通人家那种等级分明的长辈意识,分明就十分痛恨那些繁文缛节,不由便认定,镇国大将军必定是个豪爽之人。

    豪爽之人,最看不惯的,就是扭扭捏捏的性子了。

    她决定收起贤良淑德的端庄模样,投其所好,将自己塑造成迎合公公大人口味的女汉子。

    果然,镇国将军没和小儿媳聊几句,便觉得这孩子天真直率。

    与普通的贵族千金不同,小儿媳妇豪气,没有那么多忌讳避嫌,他问什么,她总能直截了当地找到回答的点,还不断衍生出新的话题来。

    袁世韬很高兴,便追着崔翎多问了几句。

    从兵法谋略,到行军布阵,他发现只要提起,小儿媳妇总能够搭得上话,虽有些说得不够精湛,但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见解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他说得兴起,便彻底将袁五郎晾在一边,完全忽略了小儿子的存在。

    崔翎分明看到袁五郎眼神中满满的惊诧和委屈,她心情愉悦极了。

    想了想,便又故意问道,“爹,您这趟进城能够待多少时候?”

    袁五郎身子微震,他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崔翎。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丫头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本领这样强,这也才没有过多久吧,就已经直接喊“爹”了!

    要知道父亲大人虽然不爱讲究繁文缛节,但还是极注重自己的威严的。

    别说是哥哥嫂嫂们了,就算是身为小儿子的他,都不敢这样放肆,总是毕恭毕敬地尊称父亲大人。

    可这丫头竟然敢……

    然而更令他惊奇的是,他无比威严的父亲大人,竟然毫不觉得这声爹有何不对。

    像是无比自然的一件事般,微笑着对崔翎说道,“原本是想来看看你,喝了你的媳妇茶就走的。不过,这会儿,和你这丫头谈得上,我想,便用过午饭再走。”

    他顿了顿,摆手说道,“反正柔然主将受了伤,他们鸣金收兵已经好几天了,想来也不至于突然起战。”

    事实上,以如今袁家军的状态,就算柔然突然发难,也能够很快就控制住局势。

    再说,前线有三郎和四郎镇守,可比五郎这孩子靠谱得多,他放心得很。

    崔翎便上前一步,笑着说,“那就好!我听祖母说,您最爱吃糕点。这会儿时间充裕,您等着,儿媳给您去做点桂花糕。”

    她微微一顿,想了想又说道,“我记得三哥喜好吃豆沙馅饼,四哥爱萝卜酥,我一并都做些,您再给他们带回去吧!”

    在盛京袁家的时候,老太君时不时会念起出征的公公大人还有三哥四哥。

    崔翎听得多了,便就知道了他们的喜好。

    没有想到公公大人生得如此人高马大,竟然喜欢吃甜点。

    不过没有关系,甜点嘛。她最拿手了。

    她料到镇国将军和袁五郎肯定还有话要说。便乖顺地退了出来。就找了附近一个厨房,要了材料便开始马不停蹄地制作点心起来。

    正堂里,从崔翎一走,镇国将军脸上的笑容就开始变成了威严。

    他对着袁五郎说道,“你媳妇儿本是伯府出身的娇娇女,能大老远来到这儿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不好好陪着照顾着,竟还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你说,是不是该打?”

    这话义正言辞,而且都是事实。

    袁五郎半句都没法反驳,只好低着头说,“是,是该打。”

    镇国将军见小儿子认罪态度良好,便也不再继续说他,叹了口气道,“原本你祖母临时替你定下媳妇,也不知道这姑娘人品性情如何。我和你两个哥哥都挺担心的。”

    他轻轻拍了拍袁五郎的肩膀,“但今儿我可是见着了真人。你媳妇儿真是不错。被柔然人掳劫差点危在旦夕这样的事,寻常姑娘碰到了,不得害怕得要死?你瞧她,可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听说昨夜还昏睡着呢,才过了一夜,就又生龙活虎了。

    至少从她脸上表情,神色举止,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不曾表露在脸上,也看不出一丝一毫对此介怀。

    可见啊,这是个心胸宽阔的。

    这样的性子,很对镇国将军的胃口。

    袁五郎这会儿也不知道是该咆哮还是默认了。

    诚然,崔翎认不出他让他觉得心灵很受伤,但是他让她遭遇危险却更令他感到心疼。

    他仍旧静默,垂着头一声不吭。

    镇国将军见状,以为这些话勾起了袁五郎的自责,看这孩子手臂上还绑着,想来新伤旧伤加一块了,便也不大好继续说他。

    他只好叹了口气,将话题岔开,“听石小六说,是柔然的第一勇士纪都亲自来劫的人?”

    纪都出身于柔然势力极大的世家,柔然王后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因为对武学有着天赋,他少年成名,很早就有柔然第一勇士的美称。

    此次柔然带兵挑衅盛朝边境,主将便是纪都的父亲纪里海,只是后来纪里海受了伤,柔然大汗生怕失去先机,索性便亲自领兵征战。

    镇国将军虽然生得粗犷,但是心思可细密着呢。

    柔然大汗派了第一勇士来劫他的儿媳妇,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如同明镜一般。

    想到脾性那么对他胃口的丫头,差一点,就要成为两军对战时敌人阴险毒辣卑鄙的牺牲品,他心里就一阵滔天怒火。

    他是个很顾家也很护短的人,除了国,在他心中家字最重。

    心中,柔然人不仅急着要侵占盛朝的国土,还打算要用无耻的手段去伤害他的家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若是不将那些人打回姥姥家去,就枉称是战无不胜的镇国大将军了!

    袁五郎眼中也冒着火焰。

    他钝钝地说道,“柔然大汗一计未成,必定要再施一计,翎儿和瑀哥儿留在这里危险,既然姜皇后的旨意已经送到,孩儿认为,还是尽快送他们回盛京为好。”

    这时,他忽然四下张望,“咦,瑀哥儿呢,他说是要等您,怎么这会儿人就不见了?”

    镇国将军也奇道,“瑀哥儿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你们一来,这孩子倒是走了?”

    槐书悄声说道,“回爷的话,小公子见着您和夫人过来了,就悄悄退出去了。我瞧他神色不好,已经叫人跟了上去。”

    袁五郎心里一愣,随即想到了缘由。

    他觉得头疼。

    一个将计就计,虽然叫他更清楚明白地看清楚了崔翎的为人,晓得他的妻子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可恶的模样,他也渐渐地对这个本该属于他的女人,产生了心动的感觉。

    但同时也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后果。

    不只他和崔翎之间的误会更深,连瑀哥儿也深受其害。

    此时镇国将军在这里,袁五郎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件事不是什么骄傲的事,还是让他默默地消化掉就好。

    他想了想,笑着说道,“槐书,我和大将军还有话要说,你去帮忙找一找瑀哥儿,就说,就说五婶婶做了他最喜欢吃的萝卜酥,叫他赶紧过来,否则就没有他的份了!”(未完待续。。)

    ps:  啊,鼻梁很痛,眼睛有点花,本来打算二更的,放到明天吧!不好意思了!

084 解释

    因为雅情小筑离正堂太远,崔翎便不想费那个脚程回去。

    她选了离得最近的聚英堂的厨房,叫人去取了需要用到的米面鸡蛋以及各种材料来。

    厨上的人知道她的身份,也晓得这一餐是她替镇国大将军做的,都十分配合。

    甚至,还有个老黄头的掌勺师傅主动请缨,要替她打下手。

    崔翎自然求之不得,对于美食,她虽然掌握了充分的理论知识,但若是当真自个动手,味道虽然一定不错,但卖相可就差了。

    她第一次在镇国将军面前显摆手艺,必须一鸣惊人才好。

    崔翎做这些点心十分用心,倒不是她势力,想要讨好袁世韬这个未来最有力的靠山。

    虽然她不会否认获取镇国将军的喜爱,以此来达到镇压袁五郎的目的,也是原因之一。

    但,更多的是因为她从公公大人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

    她甚至想,假若当初穿.越的时候认好门,托生到了故去的婆婆肚子里,在袁家那样幸福和谐充满欢乐温情的家中长大,她现在就不会是这副模样。

    假若有温情,谁愿意冷漠?

    崔翎十分专注地和老黄头一块,将桂花糕,豆沙馅饼和萝卜酥都做成了。

    她想了想,又吩咐老黄头,“既然还有多余的米面材料,不若就烦请黄师傅按着刚才的法子,再多做一些吧,若是这儿蒸笼不够。也可以拿到旁的厨房去蒸。”

    眼下这些若只做给家里人吃。自然是够了。

    但平素在镇国将军帅帐里出谋划策的。可不只是袁家人。

    既然如此,不若再多做些,虽然不可能叫十万将士都尝上一口,但那些平素出入帅帐的副将们,总也能有个口福。

    老黄头是个十分机灵的人,一听就明白了。

    他乐呵呵地道,“看来前线的将士们有福了!”

    说完,便也不含糊。立刻将已经做好了的糕点放上蒸笼,趁着这功夫,又指挥着别的师傅们一起来搭把手,将剩余的面粉都和开了。

    角落里,有个小小的影子一直怯怯地望着厨房里的热火朝天。

    他在那蹲了很久了,但却不敢上前,甚至连出声都没有勇气。

    是瑀哥儿。

    崔翎其实早就已经看到了那小家伙,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很容易就叫她的心软了下来。

    其实,她真的不算个小心眼的人。

    连被柔然人劫走差点挂掉这样的事,她都可以一笑置之。又怎么会真的和个五岁的小孩子计较?

    她虽然生气瑀哥儿在关键时刻误导了她,但后来想了想。瑀哥儿又不知道她蠢到连老公都认不出来,又怎么能怪他呢?

    至于后来,瑀哥儿的确与她有过单独相处的机会,可当时他们两个都累得不行,沾床就睡倒了,后来没多久,就遇到了那件事……

    崔翎心里不断为瑀哥儿找理由。

    这实在是因为,缩在角落里的小家伙委委屈屈忐忑不安的表情萌化了。

    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和他生气。

    这样想着,她便故意咳了一声,对着老黄头说道,“大将军用完午饭就要离开,大伙儿手下速度快些,若是还有能帮得上忙的人,不妨请来一块做。”

    果然,瑀哥儿听了这话,垂着头小小步地挪到崔翎身边。

    他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扯了扯五婶婶的裙摆,“五婶婶,我……我也能帮忙的……”

    崔翎故意不理他,但也没有挣脱他肉嘟嘟的小手。

    她眼看着快要到午饭的时间,厨房里的人手却都帮着她去做了点心。

    想了想,便就对老黄头问道,“黄师傅若是得空,不如替我跑一趟,问问你们九王爷,今儿他的厨房我占用了,若是他不嫌弃,稍会儿的午饭我便多做一些,他也一并用着?”

    聚英堂的小厨房,平时只负责九王爷的膳食。

    这一点,崔翎在过来的路上就听人说了。

    所以她想,只要能将九王爷的午饭问题给解决了,那么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继续差遣他的人手替她干活。

    只是,人家是王爷呢,她不好自说自话,哪怕只是做个样子,也要先叫人去问一问的。

    瑀哥儿见崔翎仍旧不理他,神情十分失落。

    但他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智比同龄的小孩要成熟得多。

    他默默地放开崔翎的裙子,然后挽起袖子,去水池边舀水洗手。

    清洁干净了,再默默地加入了揉面粉的战团。

    这些厨房里做事的师傅们,都晓得这位小公子是镇国大将军的孙儿,袁四将军的儿子,也是他们王爷十分喜欢的一位小辈,自然也就由着他。

    他做事十分认真,学东西也快。

    不一会儿,便将糕点捏得有模有样。

    过不多久,老黄头回来,“将军说,他和大将军一块用膳,麻烦夫人您多做一些便是。”

    崔翎狐疑问道,“将军?”

    老黄头笑着回答,“我们王爷自从到了这儿,便不叫我们唤他王爷,阖府上下都只称他将军呢!”

    崔翎这才释然,怪不得,她当初听到有人唤将军,还以为是在说袁五郎呢。

    结果……

    这显然也是误导了她的一个因素。

    假若九王不要贪图虚荣心,叫别人唤他作将军,好显得他威猛有力一点,学会坦然地面对自己的身材和气质,好好地让人叫他王爷,她肯定一早就能发现不对劲。

    这样想着,她的嘴角不由便瘪了瘪。

    既然得到了主人的允许,崔翎便毫不客气起来。

    她看了看厨房里的食材许多。不只品相上等。还十分新鲜。

    在硝烟弥漫的西北沐州城。能找到食材并不稀奇,但是能找到这样高规格高品质的,可就十分难得了。

    果然,皇室成员的排场就是不同。

    有这么多可以用的材料,崔翎便可以恣意发挥。

    眼下既无人手,她便也不在意自己不甚精湛的刀功了,将牛羊肉或切成片,或切成条状。分门别类地放好,腌制,然后将配菜准备好。

    崔翎趁着间隙,时不时地往瑀哥儿的方向望去。

    那小屁孩正襟危坐,神情十分认真,不像是在捏糕点,倒跟参加科考差不多的严肃。

    她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嘴角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过不多久,第一笼糕点出炉,扑鼻的香气袭面而来。厨房里芳香满溢。

    因做得多,崔翎十分大方地请厨房的师傅们都尝一尝。

    师傅们啧啧称叹。都说味道可口。

    瑀哥儿却没有好意思伸手去拿。

    趁着许多食材还是腌制的过程中,崔翎决定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假若他能给她一个理由,她一定会不计前嫌地和他握手言和。

    然后,继续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好朋友。

    她将三样点心各挑了一份,然后轻轻拍了拍瑀哥儿的肩膀,指了指外面,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瑀哥儿似是十分惊讶,随即脸上涌现出一片狂喜。

    他顾不得自己脸上手上都还沾着面粉,就一路小跑着跟了出去。

    崔翎将盘子递过去,“吃吧。”

    瑀哥儿感动莫名地接了过来,声音都快要颤抖了,“五婶婶,您,您原谅侄儿了?”

    他一直和崔翎感情很好,在家时一起读书一起玩,在路上互相照顾疼惜对方。

    可就是因为他的一个馊主意,却让他们之间逐渐累积起来的深刻感情一下子消弭无踪了。

    崔翎不再理他,用那样冰冷的眼神看他,他害怕极了。

    他没有同龄的玩伴,崔翎是他唯一的朋友。

    假若他唯一的朋友因此而误会了他,疏远他,厌恶他,他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受不了。

    刚才几次靠近,五婶婶都拒绝了他,他感到十分失落,而且难过。

    但现在,五婶婶却主动叫了他出来,还给他吃糕点,这是不是意味着,五婶婶愿意原谅他了?

    瑀哥儿一颗小心脏“噗咚噗咚”地跳动着,他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五婶婶,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不管什么事都对你说,绝对不会再有秘密。”

    他攀上她手臂,轻微地摇晃,“五婶婶,我们和好吧!”

    崔翎心里早就软了下来,但是该说的话却必须要说。

    她目光严厉地望着瑀哥儿,“好好说话,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原谅你呢!你这样晃着我看着头疼,说不定心情一不好,就永远也不要原谅你了。”

    瑀哥儿连忙停下手上动作,一脸讨好地望着她,“我听话!”

    崔翎叹了口气,问道,“那天你见了你五叔和九王爷,为什么直接扑到九王爷的怀中让他抱?你五叔那样疼你,但你却这样忽视他,你心里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吗?”

    这话说得绕口,但其实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瑀哥儿对九王爷那样亲昵。

    这是误导她认错老公的一个很大的点,她一直都想不通的地方。

    瑀哥儿连忙回答,“九王叔叔常来我们家,有时候也会陪我玩。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之间像哥们儿呢。我小时候,他常和我玩爬树的游戏,每回我们一见面,我就喜欢这样爬到他身上……”

    像猴子上树那样爬到九王爷的怀中,这是瑀哥儿和九王爷之间独特的招呼方式。

    至于为什么会忽略袁五郎……

    瑀哥儿小脸微红地说道,“我以为,五叔有五婶婶抱,就很开心了,没有想到他会失望什么的……”

    他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

    九王叔叔抱着他,五叔抱着五婶婶,谁都不落空,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小孩子的思路果然不走寻常路,崔翎听了都想要找块豆腐撞死他了。

    她猛力吸了口气,“那后来,你知道了我认错人,为什么不提醒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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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教训

    瑀哥儿讪讪地将他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然后,又一脸委屈地看着崔翎,“我只是怕你和五叔会吵架,希望你们两个冷静一下。”

    他还是个孩子,心里当然没有那么弯弯绕绕,只是自己觉得这样比较好,就这样建议了。

    崔翎重重吐了口气,摸了摸瑀哥儿的小脑袋,“哎,看来五婶婶错怪你了。”

    五岁的小孩子,根本就不懂得男女感情上的事。

    他不晓得夫妻之间最最要不得的,就是有误会不说,所以出这种自以为高明的馊主意,她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小孩子嘛,想得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深。

    但袁五郎竟然会听从一个五岁小孩对他感情上的意见,真令她大吃一惊。

    崔翎联想到在家时,嘴快的三嫂廉氏说过的话。

    三嫂说,“五弟啊,别看他英俊又机灵,盛京城的姑娘们爱慕他的不少,但他做事就是一根筋。咱们家有那条不能纳妾的规矩,他待己便十分严苛谨慎,生怕将来会委屈了自己的妻子呢!”

    袁五郎,应该似乎也许可能,还是个雏儿……

    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老.处.男,在对待女人的思维上,估计和五岁的小屁孩没有太大的差别。

    所以,这货才会真的由个小孩子牵着鼻子走吧?

    还将计就计呢,把别人都当成傻子看的结果,只有阴沟里翻船一个。

    她十分嫌弃地往正堂的方向瞥了一眼,便听厨房里老黄头唤她。“夫人。您来瞧瞧。这些肉好像腌制得差不多了。”

    崔翎起身,一边将小点心直接往瑀哥儿口里塞,“喏,赶紧趁热吃。”

    她将话说完,便放下盘子,径直往屋子里走去。

    主材料和配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便是热锅开炒。

    因为不确定镇国将军和九王爷的口味,她还是一菜两做。辣的和不辣的各做了一份。

    不一会儿,手起铲落,香辣牛肉,干锅牛肉,葱爆牛肉,爆炒肥羊,红焖羊肉先后出炉,再加上老黄头原本就在炖着的牛尾汤,菜色还是很丰富的。

    听到老黄头说九王爷相对偏好清淡点的食物,反正厨房里的食材多的是。时间也还宽裕,她便又炒了几个素菜。

    如此。便将做好的食物摆在了食盒中,叫人拎着往正堂那边去送。

    袁五郎正和父亲大人还有九王爷谈论接下来的战局,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肉香。

    他抬眼便看到崔翎拉着瑀哥儿的手欢欢喜喜地进了屋。

    说惊喜,那是自然的。

    能吃到美食除外,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崔翎竟然和瑀哥儿和了好,这点尤其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咳咳,在他看来,崔翎是个有点小心眼,还特别会将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的姑娘。

    像这回,明明是她伤害了他的心,但事到临头,好像又全成了他的不是,到现在还在和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着。

    说失落,也有一点。

    她能原谅瑀哥儿,为什么就不能也体谅一下他?好歹他也舍命去救她了不是吗?

    崔翎笑眯眯地布菜,将辣的和不辣的分别放了两摊,“爹,这就是从盛京城带过来的辣椒佐料的菜色,有些人喜欢,有些人吃不惯,您先小口些尝尝!”

    她指了指旁边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那么红艳的一盘,“若是不好吃,就吃这个,一样的做法,区别只是添没有添辣椒,味道也是极好的。”

    镇国将军对这些辣菜早有耳闻,袁大郎给他寄的家书里,可不止一次提起过的。

    这会儿,那些令他心生向往的辣菜就摆在眼前,颜色格外鲜艳娇丽,香气里带着点火辣,光色泽和香气就足够诱人了。

    镇国将军连忙夹了一筷子尝尝,他威武的脸庞先是皱了皱,似是对口味预判不足,被辣得抢了一口,连嘘了两声,再过一会,便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满足。

    正如英雄爱烈酒,他平生最好的就是那一股冲劲。

    而今儿这辣菜,不仅美味,还带给了他一种浑身舒爽的感觉,在寒冷的冬日都能热出一身汗。

    他一边啧啧称赞,“好吃!够爽!带劲!”

    一边抖了抖筷子,第二筷,第三筷,接连地伸了下去。

    这顿饭吃得十分舒畅,袁家这中青少三代自不必说,用大快朵颐和风卷残云来形容最贴切不过。

    就连一向讲究优雅姿态的娘娘腔,咳,不,九王爷,也吃得停不下筷子来。

    崔翎用一顿饭彻底收服了镇国大将军的心,在临走时,他几乎已经把她看成了亲生女儿,好像袁五郎才是那个不受欢迎的毛脚女婿。

    镇国将军在袁五郎的脑门上连续弹了好几个栗子,“战火并不曾延续到沐州城,这儿的情形不错,你有空带着儿媳妇多多逛逛,这儿有王爷坐镇呢,不差你一个。”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的担心也有道理,柔然大汗那么不要脸,又不择手段,上次掳劫儿媳妇失败了,难保不甘心要再来一次,等过两天石小四的事儿完了,你就送儿媳妇和瑀哥儿出城吧。”

    石小四还有别的任务,所以暂时不在沐州城。

    等他办完了事,这战火缤纷的,不是久留之地,还是赶紧地回盛京城去令人安心。

    镇国将军想了想,面色微凝,他认真地叮嘱,“小五,这几天,我命你时刻跟着你媳妇儿,寸步不离!若是再有什么闪失,看我不打得你皮开腚绽!”

    皮开……腚绽……

    崔翎别过脸去,忍不住偷偷笑起。

    袁五郎的脸色却一下子灰败起来,但当着父亲大人的面。他除了垂头再垂头。还能怎样?

    瑀哥儿决定要为可怜的五叔解围。

    他轻轻拉了拉镇国将军的手。“祖父,瑀儿好久不曾见到父亲了,您这回能不能也带着我一块出城?我……我想父亲了!”

    镇国将军有点为难,“瑀哥儿啊,虽说你是袁家的男儿,迟早都是要有这么一天的。可毕竟你还小,战场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等模样……”

    他想了想,“不如这样。等祖父回去了,换你父亲过来可好?你想他了,他也想你呢。”

    瑀哥儿却十分坚决,“祖父,孙儿是男子汉,不怕战场。您带着我去,我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带兵打仗的。

    可带兵打仗是什么?他却没有太大的概念。

    是披上金甲,带着兵器,骑在高头大马上与敌人进行你死我活的较量?

    还是长剑出鞘。马上回合,抛头颅洒热血的生死之争?

    瑀哥儿对战场所有的想象都来自于长辈的口述和书本。还有想象。

    他的父亲也在那呢!

    不论是出于对父亲的孺慕之情,还是对战争的想象,他都很想看一看战场是什么样的地方。

    否则,他又何必放弃盛京城的高床暖枕,窝在车厢里三天两夜,也要偷偷跟上来?

    这一路上,他可是吃了不少苦呢。

    但为了要来看一看,他一声都没有吭。

    镇国将军见瑀哥儿的态度坚决,想了想,便也就答应了,“好吧,那你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就跟祖父走,等过几天,再跟你石四叔一块回来。”

    他很疼爱孙子,不希望瑀哥儿受伤,但假若这孩子有这个勇气,他也不想扼杀。

    好在最近和柔然处于僵持不下的态势,也算是双方的一个喘息的机会,前线的情形倒也没有那么糟糕可怕,瑀哥儿要来,只要安心待在他的营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瑀哥儿欢天喜地地去收拾了。

    镇国将军也要求将没有吃完的菜色打包,听说有个姓陆的厨子已经跟着石小四的车队去了前线,他心情大好,便还叫崔翎写了几个新鲜的菜式做法带上。

    临行前,他偷偷对崔翎说,“小五这孩子命苦,出生没有多久他娘就没了,我这个当爹的总不在家,他便由老太君养着。隔代教养,难免宠溺,家里的兄嫂又都让着他……”

    镇国将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不远处正在发呆的袁五郎,深深地叹了口气,“让着宠着,就成了现在这副德行,说机灵吧有时候就爱犯糊涂,说他蠢吧,倒也有靠谱的时候。

    叫我这当爹的,真是不晓得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正说着呢,袁五郎感觉到父亲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不好意思,总之,条件反射地垂下了脑袋,还偷偷将身子背了过去。

    镇国大将军见他那副小家子气,心头火气便就上来了。

    他指着袁五郎那瑟缩的小背影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小五媳妇,爹教你一个治这小子的法子。他以后若是再这样不着调,你也别跟他客气,直接揍他一顿,揍到他趴下,他自然就给你服软了!”

    崔翎心内窃喜,她也想揍袁五郎很久了,只是她是个弱质女流,袁五郎可是人高马大的,这想揍也揍不了啊!

    她便有些为难地道,“爹,媳妇儿想要将五郎揍趴下,这个难度有点大。除非……”

    镇国大将军大手一挥,“这有何难的?假若他还有胆反抗,你只管给爹写信,看爹不替你教训他!”

    他冲着袁五郎吼了一声,“小子,我有话要说,还不快给我滚过来!”(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送上,今天还有第三更,敬请期待!

086 试探(三更)

    袁五郎硬着头皮过来,“父亲,有什么吩咐?”

    别怪他孬,他正常的时候还是十分帅气英伟的,也从来都没有害怕过什么人。

    两军对阵时,连柔然第一勇士纪都他都不放在眼里,完全是一个倜傥潇洒桀骜不驯的伟男子。

    只是,每当碰到镇国将军,他就蔫了,像是老鼠遇到猫,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他对父亲的畏惧,源于童年。

    因为在老太君身边长大,兄嫂们又都对他十分宠爱,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论他想要什么,都肯给他。

    他俨然是镇国将军府一大小恶霸。

    但在别人面前嚣张霸道横行无忌的袁五郎,在父亲袁世韬面前,却总是屡屡受挫。

    说也奇怪,镇国将军对其他儿子都不算严厉,唯独对最小的五郎,要求却特别严苛。

    他觉得小儿子被宠坏了,性子娇气得很,他不在家时鞭长莫及,但只要他在家,那就绝对不能姑息,否则这孩子长大了就是一纨绔,哪里还有袁家男人的样子?

    所以便对五郎特别严,一言不合,就是一顿好打。

    揍着,揍着,这霸王似的孩子就给揍乖顺了,渐渐的,能叫他出拳头的时候也少了,但是给孩子留下的心理阴影也铸成了。

    直到现在,袁五郎二十岁了,对镇国将军还是十分敬畏。

    他一看到父亲伸出大手,哪怕人家只是想挠一挠痒,他都觉得十分有压力。

    对父亲说的话。自然就更不敢反驳了。

    镇国将军将袁五郎拉了过来。“你媳妇儿知书达理。比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她不在便也罢了,她在这里时,你记得凡事多听听她的。”

    他顿了顿,吹了吹胡子说道,“为父已经跟你媳妇儿说过了,若是你做得不好,她便要替为父教训儿子。你若敢还手,哼哼!”

    崔翎得了保证,便心满意足地去收拾餐桌,将公公大人指定要带走的东西打包。

    镇国将军见状,压低声音说道,“儿媳妇有些不大待见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为父虽然老了,但眼睛还没有花,一定是你叫人家吃了苦头,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怨着你呢!”

    他将袁五郎的耳朵扯了过来,“两口子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床头打架床尾和嘛,多简单,这还要为父来教你吗?”

    袁五郎脸色瞬间红了,他扭扭捏捏地道,“父亲!”

    但目光却隐隐闪着光亮,脑海中飘出几幅绮丽的画面,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无疑,他先前压根就没有想到了和好还有这种方式,父亲大人果然不愧是长辈,经验一定很丰富,给他提供了这么宝贵的一个思路。

    要不要……今晚……试试呢?

    镇国将军还是很有眼色的,看儿子这副模样,知道是动了心。

    他咳了一声,悄悄说道,“别说你不知道,你祖母临阵还给你娶亲是个什么意思,如今媳妇儿不远万里来了,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知道了吗?”

    袁五郎送父亲走后,心神便一直有些恍惚。

    反正令尹府里的事儿有九王在,他便索性什么都不干了,真的听镇国将军的话跟在崔翎身后,寸步不离。

    崔翎看着心烦,但也没有办法。

    虽然袁家不大讲究规矩,凡事只要舒心就好,但外面可不是这样呢。

    盛朝普世的价值观中,妻子是要以丈夫为尊的。

    袁五郎是她的夫君,按照道理来说,就算之前他们之间发生了一点误会,但要妥协让步的,却一定该是她这个做妻子的。

    否则就不符合男权社会的伦常了嘛!

    所以,他现在只是她走哪跟哪而已,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她真的是一点都不好拒绝的。

    崔翎想了想,觉得也罢,瑀哥儿跟着镇国将军出了城,贱兮兮的石小四也不在,整个令尹府里,除了聚英堂的厨子老黄头外,她也没有个熟悉的人。

    可聚英堂是九王爷理事的地方,她又不能老在那待着。

    况且,这府里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岗位,各司其职,就算是老黄头,也没有那个功夫陪自己瞎聊天不是吗?

    人生地不熟的,光凭她自己,就算是要摸索清回雅情小筑的路,都不容易。

    所以,袁五郎爱跟就跟着吧!

    就这样一直磨蹭到了晚上。

    崔翎眼看天色已黑,忍不住催促说道,“夫君,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您日理万机,想来还有许多事务不曾处置,不如……”

    她先前悄悄地找了袁五郎身边的槐书打听了一下,知道他一直都睡在外院。

    既然他在外院有固定住所,昨夜似乎也并不曾非要和她挤在一处。

    那么今夜,应该还是挺安全的吧?

    倒不是崔翎抗拒和袁五郎发生点什么,事实上,他们如今是夫妻,发生点什么是迟早的事。

    更何况,真正的袁五郎不是九王那样纤细柔弱的娘娘腔,而是个英俊伟岸的猛丈夫,这一点她还是十分满意的。

    若他非要留下来请她履行妻子的义务,她想,她也不会十分反对。

    但,和男人不同的是,女人是感官动物。

    她私心里,还是希望不要那么着急,等双方的感情再融洽一些,有些事自然就可以水到渠成。

    谁叫他们是御赐的婚姻,这辈子都注定要被绑在一起,拆都拆不开的呢?

    日子还很长,又何须急于一时?

    但袁五郎可不是这样想的。

    经过镇国大将军的提点,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句箴言。

    一想到先前唤崔翎起来时,她那柔软的肢体和曼妙的身姿。他觉得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毫不迟疑地道。“我留在这里睡。”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完全表现出了他想要睡在这里的愿望有多么地坚决。

    袁五郎今年二十出头了,为了想要得到兄嫂们那样和谐幸福的婚姻,他一直都洁身自好,谨慎自持,连半点女色都不肯沾。

    像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九王爷,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屋子的女人。

    好吧,九王爷情况特殊。不必提他。

    就说他的表弟石修谨,虽然不曾娶妻,也不大流连烟花之地,但房中人却也总有几个的。

    唯独他,真的是一片清风,守身如玉。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要说没有点念想,那一定是骗人的。

    只是他自小在袁家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耳濡目染,便觉得为了将来的幸福生活。现下清心寡欲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迟早也是要娶妻的,娶了妻子之后便可……

    在西北战况纷杂,他其实已经忘记了还有这茬。

    但白日里经过父亲大人的提点之后,差点被他遗忘了的那股欲.念便一下子冒出了头。

    它如同野草滋生疯长,又似藤蔓蜿蜒蔓延,最后变成熊熊烈火,在他身体中燃烧。

    袁五郎觉得,自己已经成婚了,崔翎是他的妻子,夫妻之间,理应同.睡一.床。

    新婚夜情况特殊,他们没有洞房,那么现在补上,也不迟啊。

    这样想着,他便加强了语气,十分坚定地道,“对,我就在这里睡。”

    崔翎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有能将拒绝的话说出口来。

    他们是合法夫妻,洞房夜他放过她一马,她还是觉得满感激的,这会儿若是再推三阻四,不仅要惹怒袁五郎,叫他们之间本来就心存芥蒂的关系,再添薄霜。

    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总是生气也不好。

    再说,明明知道这一关是逃不掉的,她也不想再推脱,那就矫情了。

    如此,两人便各自洗漱,然后并排躺到了一块。

    红烛灭,纱帐关,屋子里一片漆黑。

    因为安静,便连呼吸声都格外清晰,就像此时,崔翎隔得老远,都能听到袁五郎起伏的心跳,和越来越重的鼻息。

    说实话,她其实并不反感。

    先前在城外的荒山石窟中,她其实已经有些心动了,只是那时碍于自己是有夫之妇,谨守着纲理伦常职业道德,以及她那混吃等死的小梦想,所以将那点心动化成了心房上的涟漪,只是冒了个泡,就消失不见了。

    但命运常爱和人开玩笑。

    她以为毫无可能的爱情转了个弯就有了新的答案,她心动的男人原来就是她的丈夫呢!

    就算心里还憋着一股气,但是她内心却有小窃喜。

    嗯,虽然现在就补上洞.房,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太快了,但假若他非要,她又何必拘泥?

    崔翎这样想着,便闭上眼,一动不动地躺着。

    这种事,总归还是男人主动比较合适,她只要默默承受就好。

    袁五郎闻到妻子身上的芬芳,心旌摇动,身体里那股昂扬的欲.望似已经蓄势待发。

    但该怎么开始才比较自然又不会叫她受伤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

    袁五郎现在有些后悔了,当初石小四偷偷弄来的春.宫图,他本来应该仔细研究一番的,但当时他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当初拒绝之后,他还挺为自己坚强的意志力而感到骄傲。

    但现在,却后悔得要死。

    到底……到底该怎样做呢?

    还好,就算是个未经过人事的处.男,对这方面也有着天生的本能。

    袁五郎悄悄地将身子靠近崔翎,清了清嗓子,就将手悄悄地探了过去,恰巧碰到了她精巧细致的锁骨。

    手指上传来温度,触手温润柔软,像是经年的美玉,又滑又嫩,十分好.摸。

    他见崔翎并没有拒绝,也没有抵抗,一动不动地任由他的手指在她锁骨上轻抚,心中便更激动了,他觉得这是要他继续下去的暗示。(未完待续。。)

    ps:  第三更来了,我尽力了,嘤嘤嘤!

087 聊天

    崔翎耐着性子等了老半天,都不见有什么动静。

    袁五郎的手指像是头饿了几百年的野狗,而她的锁骨则是肉骨头,他一旦啃上了就无法撒手,磨来磨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指仍然还在那处打转。

    陌生的触碰激起她身上的悸动,但他迟迟不肯深入,令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是新婚夜她那几句口无遮拦的话还困扰着他?

    还是自己没有认出他这件事让他始终都过不去这个坎?

    显然,崔翎是多虑了。

    袁五郎这时满身的激情都昂扬起来,别提多想策马奔腾一逞威风。

    但问题是,他实在是没有经验,眼睁睁地看着妻子温暖馨香的身体,却无从下手。

    其实,盛朝的大家公子很早的时候就有这方面的启蒙了,成婚之前,必定是会有专人教学一番的,绝不会出现新婚夫妻洞房夜结果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情形。

    然而袁五郎却是个例外。

    由于袁家特立独行的家风,他长久以来都在为未来的妻子守身如玉。

    老太君临阵请婚,他和崔翎的婚事办得十分仓促。

    大伙儿都忙着准备婚礼事宜,又都觉得他这么大的人了,身边最好的朋友九王就是花丛高手,那方面的事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小.黄.书一定看得不少,所以便就省略了这一步骤。

    新婚夜,他喝多了酒,心里还带着情绪。欲.念并不怎么强烈。

    所以。崔翎自作主张地免去了这一过程。他虽然生气,但其实也略存侥幸。

    但此刻不同,袁五郎的身体和心,无不一致地确认他喜欢身边这个女人。

    他想要她。

    又磨蹭了许久,天色已经从先前的昏黑变成深墨,夜已经很深了。

    袁五郎终于鼓起勇气,将宽大的手掌慢慢往下移。

    触手是一大片滑腻的肌肤,然后有山峦骤起。那像棉花一样柔软的手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就像是个顽皮的孩子,不停地揉捏,终于渐渐找到了一丝法门。

    崔翎被这样的触碰逗得心里痒痒的。

    身体还未情动,但却勾动起记忆中一些久违的感觉,袁五郎充满男子魅力的身躯就在一侧,几乎与她紧密相贴,他身上阳刚的男人味不断冲击着她,令她快要被融化了。

    但是,她的丈夫没有什么经验。他的生疏和青涩毫无疑问地显露着他的纯情。

    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会在她的山峦上探索一整夜。

    果然。比起锁骨,袁五郎对新发现似乎更加钟情。

    他不知疲倦地把玩着、探索着,手中那温香软玉似乎带了魔力,让他怎么都不舍得放下。

    崔翎从起初的悸动和轻微的颤栗,到最后无聊得发困。

    她在考虑,要不要帮他结束这过于漫长的探索,直奔主题,然后早点安歇入睡?

    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觉得反扑这件事可能做起来很爽,但事后需要面对的麻烦更多。

    他是很傲娇的人呢!

    初次行.房,就反被妻.子调.教,估计在袁五郎看来,这会是个特别不能接受的事儿,有伤他男子汉的自尊心,说不定,以后还会留下心理阴影什么的。

    得不偿失的事,崔翎是不愿意去做的。

    对这样没有经验自尊心又特别强的老.处.男,她能做的事,大概也只有等待。

    然而实在是等得太久,她有些昏昏欲睡。

    再加上前两日才经过了生死一线的逃脱,她的体力也还没有完全恢复。

    在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之后,她发出了均匀细密的鼻息,终于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袁五郎沉溺在新发现中不可自拔,他见崔翎对他大胆放肆的动作毫无抗拒,不由心生欢喜,便尝试着想要更多。

    他一手仍旧握住她的云峰,另外一只手却一路向下摩挲而去。

    她身上的肌肤真的很滑,腰肢纤细,盈盈一握。

    再往下,便是神秘诱惑的幽潭。

    袁五郎不敢冒昧深入下去,嘶哑着嗓音柔声问道,“翎儿,我可不可以……”

    纱帐里静寂无声。

    袁五郎不甘心,继续问她,“翎儿,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准了哦?”

    空气里依旧是一片沉默。

    他终于敢伏在她身上看她,却发现姣好如月的脸敛去了白日里的狡黠,她双眼深闭,鼻息均匀,早已经沉沉睡去。

    袁五郎又怒又气又惆怅又委屈,又暗自怀疑是不是自己摸索错了?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他又怎么能睡得着?

    所以,便只好撑着身子呆呆看她,一直看到天明。

    翌日醒来时,崔翎睁开眼就看到了黑眼圈严重的袁五郎正侧着身子注视着她。

    她吓了一跳,刚想喝斥问他怎么在这里,猛然想到昨夜种种,心底忽然生出些抱歉来。

    她不好意思地往被窝里缩了缩,遮住大半张脸,低声说道,“夫君,你醒啦!”

    袁五郎闷闷地答,“嗯,醒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脸上重重的黑眼圈和憔悴失落的情绪表明,他说不定一夜未睡。

    崔翎悄悄地在被窝里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发现衣衫完整,除了胸口的扣子有几个被松开了外,其他的地方都整整齐齐的。

    她也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高兴。

    想了想,觉得老是这样也不行,要是今夜袁五郎还是如此,少不得,她就亲自上阵吧。

    尽管昨夜没有成事,但不知是出于怜惜还是别的什么,崔翎发现。她对袁五郎的怨念竟然比先前少了许多。心底深处某些刻意被压制的愧疚冲破重重阻碍。涌上了心头。

    其实有些事她心里也很清楚,在她和袁五郎的这段婚姻中,她是受益者。

    袁家不仅给了她久违的家的温暖,给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还让她重新找回了自己。

    至于袁五郎……

    也许他的深情只留给成为他妻子的那个女人,并不是因为她是崔翎而喜欢她,但只要她一日是他的妻子,想来他都会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丈夫。

    而她却完全没有为人妻子的自觉。不愿记住他的脸,也不肯打听他的名字。

    这样想,是她亏欠了他呢。

    崔翎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小心翼翼地催促他起床,“夫君,听槐书说你每日晨起要去练功的,这会儿既醒了,那我伺候你起来穿衣可好?”

    按照她平素的性子,是绝不会说“伺候”这个词语的。

    但眼下,袁五郎用熬了一夜的黑眼圈瞪着她。她下意识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想着说些好听的软话。一来是示好,二来也是希望能够抚慰一下他那颗求而不得的心。

    袁五郎知道自己该起床了,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

    身体的疲倦是一桩,不想错过和崔翎的耳磨厮鬓是另外一桩。

    而且,他明显地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好了,若昨日的她是一朵带刺的月季,那现下便是亲和的牵牛,便是在寒冷的冬季,却令他有如沐春风之感。

    他根本舍不得离开,便扯了扯嘴角,“今儿的晨练免了。”

    崔翎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人不会是想将昨夜没有完成的步骤做完吧?

    她连忙坐起说道,“啊,那夫君你再休息一会吧,我起来给你做早餐去。”

    下一瞬,她的手臂却被一双温暖厚实的大手握住,那双手如此有力,只是轻轻地一拉,她便已跌如他怀中。

    头顶,有深沉低哑的声音响起,“我不去晨练,你也不要去做早点,咱们就这样待着,好好聊会天吧。”

    他将下巴抵在她脸颊轻轻地摩挲,“你看,我们虽成婚好几个月了,但还没有好好地说过话,你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呢。这几日城中无事,你我夫妻难得有这样的良机,便在一处好好说说话吧!”

    胡须有些扎人,磨得崔翎觉得发痒,好奇怪,她却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她没有办法拒绝他的合理要求,只好轻轻地点头,“你想聊什么?”

    身子微微地动了一下,在他身上寻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将脑袋枕下。

    他的胸膛很宽阔,也很厚实呢,靠在上面能够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莫名就觉得好安心。

    袁五郎见崔翎一下子又乖顺地像只小狗,心情激荡起来。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黑如墨缎的长发,目光微动,却问道,“聊聊你心里的袁五郎是个什么样的人?”

    崔翎轻轻动了动,想要挣扎着起身去看袁五郎的表情,这样她才好判断他问这句话时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但他的手臂粗壮,抚着她的又是受伤的左臂,她怕自己动得厉害会碰到他的伤口。

    想了想,便还是决定老实回答。

    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此地清晰,“我不想骗你,所以若是你听了不符合你的心意,也不要生气。”

    袁五郎心下微沉,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答应你,不生气。”

    他想起了新婚夜听到的那些话,想来接下来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应该也不会怎么好听。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想要和她共同赴白头,就要将之前所有的心结都解开。现下,她也有这个重修于好的意愿,他又有什么好犹豫不决的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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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 请教

    崔翎一双盈盈美目,仿若秋水般凄楚迷离。

    她幽幽叹道,“我母亲早逝,父亲不知因何缘故对我不大在意,安宁伯府人口庞杂,各怀心思,所以阖府之中,对我上心在意的人,竟找不出一个来。”

    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再热的心也难免会变的冷漠。

    她顿了顿,“所以,老太君请婚,家里的姐妹都不肯嫁,只有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袁五郎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对当时的她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

    这段姻缘是皇帝赐婚,就算崔家倒了也不碍她在袁家的地位。

    就算他是个凶恶跋扈的莽夫,她也打定了主意要嫁。

    尽管不想承认,但她最初时看上的是镇国将军府的富贵繁华,以及这份婚姻可以给她带来的好处,这点她也不想要抵赖。

    崔翎轻轻伸手搂住袁五郎的腰,更贴近他的胸口,感受他心脏的跳动起伏。

    她柔声问道,“夫君,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凉薄?只考虑自己的好处,却从来不顾及别人?”

    袁五郎微微有些愣神。

    虽然这些弯弯绕绕他心里也是明白的,但听她如此赤.裸.裸地告白,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静默许久,点头说道,“确实……有些自私……”

    但随即他又叹了一声,“但难道我便不自私吗?”

    在他们这场姻缘中,没有谁是不自私不凉薄的。

    老太君,皇帝。安宁伯。崔翎。乃至他……

    崔翎见他神情,不由松了口气。

    她抬起头冲着他笑笑,“虽说我打定主意要嫁你,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我来说,却也十分重要呢!”

    她一早就想过了,袁五郎若是个可以过日子的好男人,她便也好好与他相处。生几个孩子,过简单平静的日子,未必不能相携一生。

    毕竟,她要的不多,不过只是安稳平静的生活罢了。

    但若他不是个值得相守的良人,那她自也有法子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是皇帝赐婚的贵女呢,丈夫的宠爱与否,并不能影响她稳若泰山的地位。

    除非皇帝更改了主意,或是安宁伯府倒了,不然。只要她坚持,谁又能勉强得了她?

    袁五郎望进她星辰一般的眸子。语气不由便软了下来,“哦?说说看!”

    崔翎想了想,身子略往上伸了伸,将手圈住了他脖颈,“我先前没有记住你的长相,也不知道你的名字,都是我不对,你若是还不高兴,可以罚我的。不过……”

    她话音一转,“现下我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好人了,所以先前的误会咱们好好说清,然后都忘了吧!以后,你在这里保证自己不会受伤,我回了盛京也会好好生活,等你回来了,咱们再好好过日子,这样好吗?”

    与袁五郎是因为崔翎是他的妻子而喜欢她不同,崔翎对袁五郎产生好感,并不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

    若是换了九王是袁五郎,她是不会产生情动或者归属感的。

    她愿意靠近他,只因为,他是他。

    袁五郎身子微微震颤,她的话,他都听懂了。

    他心中涌现出一股巨大的狂喜,排山倒海地冲击着他的心脏。对,这世间还能有什么比这更令他着迷的情话?

    在惊涛骇浪之前,先前那一点点小小的委屈和憋闷,就好像是微不足道的小水花,不过一瞬间,就能够被吞没消失不见。

    他一时情动,身体的某个部位便又蠢蠢欲动起来。

    但他又不敢贸然行动,难得你侬我侬,他不想毫无准备地开始他们的第一次,假若成功倒还好,假若失败了,将来他怎么面对自己的妻子啊!

    所以,袁五郎强自克制自己的情感,只在崔翎的额头轻轻一啄,便立刻放开了她。

    他动作迅捷地起身穿衣,一边对她说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我想了想,不去晨练还是有些不大好,翎儿可以再歇一会,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便像是被斗败了的野狗,夹着尾巴逃跑了。

    这样的开局似乎还不错,崔翎看着那仓皇逃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目光不由柔和下来,哼着江南小调悠闲地起身洗漱,然后又去了她最钟爱的厨房。

    小校场中,袁五郎正举着长枪挥舞,他十分卖力,能听到枪头划破冬风嗤嗤作响的声音。

    他已经保持这样的亢奋足有半个时辰了,但却一点都没有疲软下来的迹象。

    一旁九王斜斜倚在美人榻上,他裹着厚厚的貂皮大氅,头顶还撑着可以遮风的皮毛冠盖,正在怡然自得地喝着热茶,不时瞥一眼他的好兄弟。

    他皱了皱眉,对着槐书问道,“你家五爷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又是受了某人的气?”

    自从崔翎来到沐州城,袁五郎就整个人都变得不太正常。

    根据袁五郎和崔翎相处过程中的吃瘪概率,九王不得不判断,此刻他的好兄弟如此孜孜不倦地练习枪法,恐怕还是和崔翎有关。

    槐书也觉得莫名其妙,昨夜他家五爷睡在了五奶奶的雅情小筑,还不许他跟过去在外头伺候。

    五爷既然一整夜都没有被五奶奶赶出来,这便该是小别胜新婚,恩爱缠.绵着的啊。

    怎么会一大早就起来跑到小校场发疯?

    谁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对着九王摇了摇头,“我家爷昨夜歇在雅情小筑呢。”

    九王俊美的脸上隐约露出一点失落,但他掩饰得很好,不过转瞬就又恢复了他一惯的优雅淡定。“既如此。他怎得还这样?”

    他细抿了一口茶。对着仍然挥洒汗水的袁五郎说道,“阿浚,停下来喝杯茶吧。”

    袁五郎又甩了两个花枪,这才停住。

    寒冷的冬日里,他只穿了一身薄薄的劲装,但此刻,衣裳已经湿透。

    他似乎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接过了槐书递过来的外套穿上。然后大喇喇坐在九王旁边的小椅上,“哎呀,流了一身汗,就是畅快啊!”

    牛饮几杯茶水过后,他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位见月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九王目光里露出一丝狠戾,“她说,是纪都以她小弟弟的生命威胁,她不得已才为他大开了令尹府的墙门。她在牛肉里下药,你的夫人崔氏。也是她亲手捆绑了交给纪都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柳见月说了实话,我便也没有怎么折腾她。不过这样恩将仇报的人,令尹府是不准她留了,我叫人送了她去临城。”

    西疆临城,是盛朝最苦寒的地方。

    柳见月虽然只是乡野间长大的村姑,但她却是庄主的女儿,自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临城那样的地方,对她来说,是从未经历过的灾难。

    九王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管话里头藏了多少的惊心动魄,他都似一尊巍然不动的佛。

    他轻轻抬手,望了眼杯盏中微微晃动的茶水,嘴角微微翘起,“我这样处置她,你不会是心疼了吧?”

    袁五郎赶紧“呸”了一声,“我一片好心收留了她,她却暗算我的妻子,我心疼这样的人做啥?你也把我想得太……”

    随即他又一愣,猛然想到平素时柳见月对他总是十分殷勤,常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莫非……

    九王闷声笑起,“阿浚,你还真是迟钝呢。”

    柳见月爱慕袁五郎,整个令尹府里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唯独袁五郎自己,浑然未觉。

    袁五郎再次“呸”了一声,“爱慕我的姑娘不知凡几,难道我要一个个疼惜过来?何况她差点害死了翎儿,就算你不处置,我也不会饶她。”

    先不说纪都手里到底有没有柳见月的弟弟,便是真有那固然值得同情。

    可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去做伤天害理的事,那也是天理不容的,只能说有今日,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九王看了眼脸上略带失落的槐书,原本想要再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不过,袁五郎从前对待女人,虽然并不放在心上,却也还有一颗怜香惜玉之心,如今见到了他的夫人之后,却似是变得严厉起来。

    那女人,就真的有这样的魔力吗?

    他这样想着,脑海中便不由闪现出那日她骑在墙头不知所措的搞笑模样来,不知不觉便盯着袁五郎走了神。

    袁五郎回头看到九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不由有些讪讪的,“喂,你看我做啥,我脸上难道长了花?”

    九王神色回转,眼眸微垂,他挑了挑眉说道,“嗯,你的脸上还真的长了花,这会儿花都开了,红得很呢。”

    他顿了顿,“说吧,又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能叫你大清早地来这里练了半个时辰的枪法,一定是很棘手的事吧,说出来听听,或许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袁五郎呼了口气,“能有什么为难的事?”

    骤然,他的目光一亮。

    他想到自己困扰的问题,在他的好兄弟面前,那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要知道,九王贪花好色的名声里虽然藏了水分,但人家可是真枪实刀有过经验的人。

    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好好讨教讨教!

    袁五郎想了想,便又说道,“咳咳,说起来,倒还真的有一件为难的事要请教你呢。”

    他转身故意沉着脸对槐书说道,“我有重大的机密要和九王爷说,你先退下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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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九王

    槐书还当真以为两位将军有什么了不得的军事机密要谈,连忙带着院中伺候的人退下。

    一时间,小校场内空荡起来,只剩廊台下交头接耳的两人。

    袁五郎凑在九王耳侧,几次欲言又止,饶是他一脸的胡须,也遮掩不住面色的绯红。

    半晌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咬了咬牙,压低声音说道,“先前我看到王爷书架上有一本花楼佳人传,这个……借给我吧!”

    九王正要下肚的茶水噎了一下,差一点就要喷出来。

    他满脸震惊地问道,“阿浚,你要我借你什么?”

    花楼佳人传是坊间赫赫有名的小.黄.书,当然明面上,这还是一本禁.书,除了有权有势的非常人有办法得到,寻常百姓只闻过其名,从未见过其书。

    既然叫做花楼佳人传,那么书中描写的显而易见,便就是青.楼女子的故事了。

    但这书不只描写青.楼女子悲惨的命运,连她们与恩客之间的事,也事无巨细都描写了出来。

    里面除了有十分大胆露骨的文字描写,还配以大量的插画。

    那些插画直白写实,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描绘地淋漓尽致,没有自制力的年轻人看了很容易就会走火入魔。

    有些无良商人还将这些插画单独整理成册,私下炒卖,据说一本已经被卖到了五百两银。

    九王实在没有想到,一向谨慎修身自律地跟个和尚似的袁五郎,竟然要问他借小.黄.书!

    袁五郎脸色越加发红。他内心里也觉得挺丢脸的。

    但为了今夜不再有心无力。能将自己的小妻子彻底征服。他觉得丢这个脸也值得。

    九王是他最好的兄弟,他对好兄弟还是有信心的,九王一定会替他保守秘密。

    更何况,他不好意思被人知道问九王借过小.黄.书,九王也不好意思叫人知道他有小.黄.书。

    所以,借书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九王知!

    他这样想着,便索性将身子伸了过去。悄声说道,“喏,就是你藏在书架里层的那本,书封花里胡哨的那个,大家好兄弟,拿过来瞧瞧呗!”

    九王怔怔盯着袁五郎,半晌忽然笑出声来,“莫不是……阿浚你莫不是昨夜被嫂子赶下了床?”

    他嘴角微翘,目光里却隐约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袁五郎面上有些讪讪的,但男人最好的就是一个面子。他才不会承认昨夜并未得手的事实。

    他不自觉昂首挺胸起来,“哪有!你嫂子别提多喜欢我了。”

    微微一顿。他索性将手伸了出来,“赶紧地,把书借我!”

    九王目光微垂,“好吧,稍候我找出来,叫少悟给你送去。”

    少悟是他贴身的长随,自小一起长大的跟班。

    袁五郎这才满意,重重地拍了拍九王肩膀,乐呵呵地说道,“好兄弟,果然讲义气!”

    他练了一早上的枪法,这会子浑身都是汗,黏腻腻的,十分难受。

    想了想,便站起身来,对着九王说道,“那我先回去冲洗一下,换身衣裳再去找你。”

    九王回了聚英堂,便径直到了小书房中。

    他立在书架前,从中抽出了袁五郎所说的那本书封花里胡哨的花楼佳人传,轻轻翻开来,里面却是一本兵法谋略。

    少悟问道,“王爷又看兵书吗?”

    九王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半晌才哑着声音说道,“袁五将军要问我借这书,我记得里面的内页当初给了你,少悟,你还带在身上吗?”

    他在世人眼中是个放.浪形骸的好.色之徒。

    为了将这点坐实,他不只收集美女,还常常以重金购入这样的禁.书。

    但其实,他并不似传言中那般喜好美色呢,所以,美人也罢,禁.书也好,他自己并不亲沾。

    所以,袁五郎一下子问起,他其实有些为难。

    书的封页他留下了,套在兵书外头,但内页是在盛京时就给了随身的护卫少悟,至于少悟会不会将这东西一路带到西北来,这个他也不好说。

    谁料到少悟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憋了半天终于开口,“回王爷,那书……少悟带着。”

    九王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少悟肩膀,“我们少悟今年也要二十了吧,也是该娶媳妇了。”

    他叹了口气,“你这年纪放到寻常人家,恐怕孩子都生了三两个了,也就是跟着我,才一直孤单到现在。哎,少悟你放心,等回了盛京,我一定给你挑个好妻子。”

    少悟越发不好意思,但明摆着那本小.黄.书,他一路从盛京带到了西北,如此贴身珍藏,足见他内心的狂野,想辩驳也没有底气啊。

    所以,他便只好垂着头乖乖地听着。

    九王倒没有指责他的意思,只是颇有几分感慨。

    这些年来,整个盛朝的百姓都以为他这皇帝唯一的胞弟,一定过得十分尊荣。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呢!

    皇兄膝下子嗣单薄,只有太子一个儿子。

    假若太子有个三长两短,这盛朝帝位,便理所当然应该由他来继承。

    所以,这些年来,姜皇后母子防他就跟防黄鼠狼似的,在他身边布下了万千眼线,一有风吹草动,连哪日多打了一个喷嚏,姜皇后也立刻就能知晓。

    他今年二十,是前两月才过的生日。

    放眼古今,皇子年满十五必定要出宫另立王府,但他早过了年纪,又是皇弟,却还滞留宫中。

    他和太后几次请求要搬出帝宫,姜皇后总以皇家子嗣稀少皇帝疼惜兄弟为由。不肯放行。

    别人还以为是天大的荣耀。只有他知道。这是天大的猜疑。

    这一切虽然都是姜皇后主理,但皇兄虽然身子不好,神智却是清醒着的。

    假若皇兄有意要改变,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可见皇兄对自己,也是不信任的。

    他自己身在囚笼,便难免也连累身边的人。

    假若少悟跟的不是自己这个倒霉王爷,想来如今早就已经成家吧?

    九王这样想着。优雅精致的面容不觉有几分哀伤,他叹了口气,“待会把那书的内页取了来,交给袁五将军吧。至于你……”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等回到盛京,你想买几本就尽管买去,爷不管你。”

    少悟面有迟疑,“王爷,您真的要这样做?袁五将军的夫人,那可是……崔家九小姐啊!”

    他倒不是心疼一本小.黄.书。而是心疼王爷!

    崔九小姐,可是王爷揣在心中念念不忘了两年的人儿。连姜皇后都答应了等王爷满了二十出宫另开府后,就给王爷和崔九小姐赐婚的!

    如今,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却已经成了他人之妇。

    这个他人,若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还好,也许这辈子再不得相见也是好事一桩。

    可偏偏那人却是王爷最好的兄弟袁五将军!

    躲不得,逃不开,却又不能言说。

    这几日王爷心中已经够苦的了,偏还要亲手去送小.黄.书给袁五将军!

    这简直……简直太残忍了!

    九王目光里透着几分痛楚,随即敛去眉间凄楚神色,他淡淡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莫名的严厉,“少悟,从前的事,以后不许再提了。”

    他目光垂落,摆了摆手,“用个木匣装了,将书送过去吧。”

    少悟无可奈何地离去,空落落的书房内,便只剩一道孤独的剪影。

    九王慢慢走到桌案前,扶着桌边坐下,他的目光空洞而幽远,也不知道投射向何方。

    两年前,崔家二郎大婚,他在安宁伯府见到了一位有趣的姑娘。

    酒过三巡,他临时起意,想去安宁伯府的荷塘看月,便带着少悟悄悄从筵中溜走。

    然而,有这等雅兴的,还不只是他。

    等他靠近崔家后院的观月池时,只见层层叠叠的荷叶中间那座四角见方的小亭内,早就有了欢声笑语。

    他看到一个绝美的少女盘膝坐在亭内的石廊上,一手毫无形象地拿着油腻腻的鸡爪,一手却指着天上圆月念诗,“塘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啃鸡爪。”

    皎洁的月光之下,碧波荷塘之中,如此美景良辰,出现一个啃鸡爪的少女,本该是件十分违和的事。

    但好奇怪,当时的他却觉得看到了天下最美丽的风景。

    这有趣的少女从此便留在了九王心中,再也无法抹去。

    九王以亲王之尊,喜欢什么女子从来都是手到擒来的事。

    然而,这一次,他却是动了真情,所以不愿意用以往的手段行事,使这有趣的姑娘蒙受零星半点的污名。

    透过隐秘的方式,他得知这女孩是安宁伯府崔家的九小姐,十三岁,并不曾定亲。

    九王知道姜皇后忌惮自己,但他仍旧想要碰一下运气。

    他想要明媒正娶崔九为正妃,姜皇后竟然不假思索便同意了。

    但姜皇后也有要求,她以皇帝身子不好恐并无时日为由,要求九王在宫中再住两年,等到他年满二十,她便给他和崔九赐婚。

    盛朝贵族女子大多都是及笄之后再说亲嫁娶的,九王算了时间,等两年之后,他满二十,她刚好十五,正是最适宜成亲的年纪,便欣然答应了。

    谁知道,两年之期还未至,皇上竟他的心上人转赐给了他的好兄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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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和谐(粉红90加更)

    袁五郎自得了那秘籍之后,便立刻将自己关在屋中。

    他天生聪颖,理解能力甚强,不消多时,便将这本书中的插画浏览了一遍。

    原来竟要从此处入手,又由那处收住,个中玄妙,令他瞠目结舌之余,也倍感新鲜。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妖精一样的图画,眼中没有半分猥.亵,满满都是专研的精神!

    是的,开弓没有回头箭。

    袁五郎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他觉得就这么匆忙地扫视一遍,只能学到个皮毛,远不足以令他掌握其中的精髓。

    想了想,反正近日来没啥事,日常事务有九王坐镇,并不需要担心。

    他便决定今日闭门不出,全身心地投入到钻研中去,务必要让自己在今夜之前将这书中的弯弯绕绕全部学会,好在自己的小妻子面前一鸣惊人。

    如此,便吩咐了槐书在外头守着,只说自己在检阅机密军情,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崔翎亲手熬了点粥,左等右等袁五郎不来,便想着不如给他送过去吧。

    她先前跟槐书打听过,知道袁五郎一般都在沧澜院中处理事务,夜里也歇在那。

    一大盅糙米粥,几盘小菜,将食盒装满,她便提着出了雅情小筑。

    靠着好心的巡逻侍卫们的指引,好不容易摸到了沧澜院,谁料到却吃了个闭门羹。

    槐书十分尽责地守住院门,不让她进去。

    他的语气虽然万分为难,但拦在门口的手臂却丝毫没有动摇过。“五奶奶。爷在里头检阅机密军情。吩咐了不让任何人进去的,您看……”

    不是他不懂人情世故,实在是军令如山。

    袁家军之所以可以傲世独立,当了这数百年的常胜将军,便在乎他们严明的军纪。

    五爷在屋中研读机密的军机呢,说不定前方战局有了什么变化,可真怠慢不得。

    在这一点上,崔翎倒是十分通情达理。

    她抬手举了举手中的食盒。“那就麻烦槐书小哥帮我将这些送进去吧。”

    槐书鼻子一嗅,闻到了食盒中传来的食物香气,面上露出十分神往的表情。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五爷说的是任何人都不许打扰,这个任何人里,也包括我。”

    崔翎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食盒递给了槐书,“既如此,那就送给你吃吧。”

    她精心用牛骨汤熬出来的粥。不仅味美,还很有营养。既然袁五郎不吃,那就便宜了这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槐书吧。

    槐书受宠若惊地问道,“给我?真的给我?”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乐得都快要跳起来,“那槐书就不客气了,多谢五奶奶!”

    自从昨日五奶奶在聚英堂的厨房里显露身手之后,整个令尹府的人都知道五奶奶一手绝妙的厨艺,色泽香气味道皆是一等一的,人人都渴望有机会能够品尝一二。

    现下,他有了这么个解馋的机会,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崔翎望了一眼沧澜院紧闭不开的门扉,心下也在担心前线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紧急战况。

    让她分外牵挂的是,瑀哥儿刚跟着镇国将军去了前线。

    她不敢想象,若是战情突起变化,瑀哥儿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跟四嫂交待。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她一步三回头十分忐忑地回到了雅情小筑。

    也不知过了多久,闭关修炼的袁五郎终于从书案前站了起来。

    他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推开门出去,“槐书!”

    槐书闻声而动,也不知从哪间屋子跑了出来,“五爷,您的紧要军情处置妥当了吧?”

    袁五郎面色微沉,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嗯。”

    他一眼瞥见墙角处的食盒,问道,“是五奶奶来过了?”

    槐书连忙赞道,“还是爷慧眼如炬!五奶奶晌午前来过了,小的也很想放她进去,但爷您吩咐过的,不论任何人都不准打搅,所以…..”

    他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所以,尽管十分为难,但小的还是将五奶奶拦下了。”

    袁五郎原想喝斥几句的,他和崔翎好不容易重归于好,槐书却让她吃了一个闭门羹,倘若她生气了怎么办?

    但随即想到,他在屋中其实并不是在检阅什么军情,而是……

    他俊脸微红,也就仗着满脸胡渣叫人不好分辨,大手一摆说道,“做得不错。不过……”

    话锋一转,手指向那墙角孤零零的食盒问,“那又是怎么回事?”

    槐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五奶奶原本是过来给您送饭的,您既不让进,所以她便将饭赏给了我。”

    他眨巴眨巴了下嘴,表情意犹未尽,“哎,五奶奶真是神奇,她怎么就能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米粥煮得如此美味呢?”

    话音刚落,便听到对面一阵“咕咕”声响。

    袁五郎咽了口口水,见槐书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连忙拿手去扇他脑门,“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了,赶紧拎上食盒,跟爷去雅情小筑!”

    槐书双眼一亮,眼看着马上天色将黑,又到了要吃晚膳的时候了……

    他连忙应下,屁颠屁颠地跟在袁五郎身后,一路小跑往内院方向走去。

    果然,还没有到雅情小筑,便问道一股香味从厨房中传出。

    崔翎今夜没有心情做好吃的。

    她心里记挂着前线不知道有何变故,又担心瑀哥儿一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公子,在营帐那边不知道是否过得惯,所以没有兴致折腾饭食。

    但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没有心情做饭,和不做饭,还是两回事。

    她下了碗面,用中午剩下的肉糜辣酱绊了来吃。

    还没有动筷子呢,便听到袁五郎的动静,“翎儿,我回来了!”

    崔翎连忙迎接出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说有紧急军情吗?”

    她整着一双担忧的双眼,接着问道,“是不是前线柔然人又有什么异动?瑀哥儿在那边不会有危险吧?要不咱们想法子将他接回来?”

    这一串连珠炮一般的问话,叫袁五郎有些愣住。

    随即,他想起方才撒的瞒天大谎来,不由讪讪地道,“没有,柔然人哪有什么异动?瑀哥儿有父亲大人和两位哥哥照看呢,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他见崔翎脸上不断闪过狐疑的神色,连忙说道,“我是有点重要的事情在办,但那与战情无关,一定是槐书没有听清楚,瞎说的,倒还得你担心了。”

    一旁槐书狐疑地小声嘀咕,“不是五爷您自个说有紧急军情要检阅的吗?怎么怪我?”

    袁五郎咳了两声,越发觉得槐书一点眼色也不会看,当真是碍事得很。

    便肃然板起了面孔,“好了,你食盒也送过来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回去吧。”

    槐书张了张口,恋恋不舍地望着桌上麻辣香味扑鼻的面条,万分艰难地向崔翎倒了辞,这才委委屈屈地出了门。

    他觉得自己很是冤枉。

    明明是照着五爷的吩咐一步步行事的,半点都没有自作主张啊,但为什么五爷还要骂他?

    被骂两句倒也罢了,最可恶的是害他丢了到嘴的美食!

    他越想越委屈,但却没有办法反抗,谁叫那个蛮不讲理的是他的主子呢!

    崔翎听闻袁五郎操心的事,并不是前线的战情,便松了口气。

    她连忙站起来问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袁五郎嗅了口桌上的面条,忍不住舔了舔舌头,“这个好像不错,我能先吃一口吗?”

    崔翎点头,“吃吧,正好面条还有余下的,我再去下一碗就好。”

    袁五郎听了,便不再客气,立马坐下,伸筷,夹起,将面条卷入口中,细细品尝。

    他这一整日为了钻研小.黄.书,基本上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原先徜徉在书的海洋中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现下一看到喷香扑鼻的面条,才发觉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种时候,随便来一样吃食都能令他意动,更何况眼前这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呢?

    浅金黄色的面条虽然粗细不匀,但浸在红油酱汁内却丝毫不觉得凌乱,反而有一种参差不齐的美。

    淋在上面的肉末浇头,每颗细小的肉丁上都泛着赤酱色的油光。

    香味,从碗中徐徐飘入他鼻间,非常地有层次感,麦香,酱香,还有肉香,源源不断地纠缠交织,揉成一股越发浓烈越发诱人的食物香气,令他浑身的毛孔都张开。

    这一碗绝世好面,勾动起他全部的食欲,三下五除二,立刻便吃了个底朝天。

    等到终于饭饱,袁五郎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赞叹,“翎儿,娶了你这样的妻子,真好!”

    这赞美真质朴,一点都华丽,但崔翎却很喜欢。

    她心情愉悦,便也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呀,能嫁给你这样识货的丈夫,似也不赖呢!”

    两人双目相交,似有电火交缠,绵绵情意,尽在脉脉之间。

    袁五郎一时情动,身体的欲.念又高高昂起,他哑着声音说道,“翎儿,不然……咱们回房再聊?”

    这一回,哼哼,他打定主意要一展雄风,就让他们达到生命的大和谐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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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 过年

    腹有诗书气自华。

    所谓成竹在胸,大抵便是如此。

    袁五郎自谙已经熟读“兵书”,神色间便十分自信。

    崔翎见他跃跃欲试,到底也不好当头泼他一盆冷水。

    再说,撇除他的意愿,只说她自己,对他也并不是毫无感觉。

    这是她要共度一生的丈夫呢,目前看来,从气质到性格,甚至长相,都完全符合她的心意。

    既如此,她又何必矫情地欲拒还迎?

    她便垂着头,乖乖地被他拉着手,跟着到了内室。

    天色将暗,袁五郎弯腰点上了红烛。

    这对散发着幽幽香气的龙凤烛,是他先前精心挑选的,据说是用月季花油炼制的,有叫人舒缓精神的作用。

    当时只是以备万一,没有想到竟真的还有用得上的一日。

    他转身,含情脉脉地望着崔翎,“翎儿,我们……”

    崔翎眼眸星动,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嗯。”

    她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他身上散发出浓烈而雄厚的男子气息,不断地飘入她鼻间。

    让她整个人都酥软了下来。

    掌风起,红绡帐应声而落,在烛光中影影绰绰露出两个相互交颈的鸳鸯剪影。

    一室春风,无限旖旎。

    (因和谐需要,此处省略1w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终于结束。

    袁五郎虽是第一次,但因为具备了丰富的理论知识,所以表现尚佳。可圈可点。

    他无限满足地将妻子搂入怀中。嘴角溢出一声舒适的低吟。

    崔翎眼神迷离。神思还停留在高高的云端之上,略有些恍惚。

    这时,她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气飘了过来,带着些腥浓的味道,近在咫尺。

    她连忙坐起去看,只见袁五郎左臂的伤口不知何时又崩裂开来。

    殷红的血珠潺潺冒出,沾到了锦被之上,还有些许滑落在他手指间。

    应该是方才用力过猛的缘故……

    “你的伤口流血了!”

    袁五郎抬手看了看。毫不在意地道,“没事,一点小伤。”

    他现在浑身都舒坦得要死,真是一点都不想动,这破伤口流了一点点血而已,就让它去吧。

    崔翎无奈极了,她起身寻了两条干净的帕子,先是将伤口清理了一下,然后再绑上。

    她叹了口气,“总算明白爹为什么说你不靠谱了!”

    原本流一点点血。对于一个英武不凡的男人来说,她相信。也许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但袁五郎的左臂新伤旧伤,都是好大一个口子,反复地崩裂过好几回。

    假若再这样不注意的话,也不知道这伤要什么时候好,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他还口口声声说要上场杀敌呢,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惜……

    袁五郎“嘿嘿”傻乐,却将崔翎箍得更紧了,“那以后我都听你的!”

    如此又过了两日,崔翎猛然想起明日就是除夕了!

    过年对于盛朝百姓来说,无疑是头等重要的大事。

    往年在安宁伯府的时候,当家理事的大伯母在十二月初时就开始为过年忙碌了。

    她自己性子懒,过日子也糊涂,竟没有想到这一茬。

    但不曾料到,这令尹府里连到了这时,竟一点都没有过年的气象。

    就算是因为柔然犯境起战祸,大伙儿神经紧绷,都想着要抵御外敌的缘故,但过年这么重要的事,总不能一点点苗头都不露啊!

    总要准备点红包,多做点年菜,犒赏一下这些守护令尹府的兵士也好。

    崔翎便去沧澜院问袁五郎,“夫君啊,明日就是除夕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更何况是过年这样重要的传统节日。

    前线的兵士暂且不提,城里的兵士也有很多是从外地来的,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都是凭着对袁家军的信任和追随,但每到夜间,难免都会思念家乡和亲人。

    过年原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假若还让他们冷冷清清地过,岂不是太可怜了?

    袁五郎闻言却十分震惊地摸了摸头,“什么?这么快就到除夕了?”

    他一下子便着急起来,“哎呀,这可怎么办?我以为还有的是时间准备,所以一时耽搁了下来,年货也没有来得及去办!”

    过年时节,街上的商贩也要回家享受天伦之乐的,所以商铺酒肆一律闭门关张。

    明日就要除夕了,这时候再想要采购齐全物资,恐怕有些难。

    袁五郎急得团团转,连忙叫了槐书过来,“你赶紧去问问白管事,府里可有采买过年用的食材以及日常所需?”

    他这些天来心思完全都在崔翎身上,一时竟没有想起还有过年这茬。

    崔翎无奈极了,只觉得她的丈夫空长了一副精明的外表,但内里却还是个丢三落四的孩子。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说他什么,只能希望白管事是个靠谱的,提前准备了下来。

    过不多久,白管事来了。

    跟在他身边一起来的,还有九王。

    九王依旧一身华丽的裘袍,映衬得他姣美的脸庞愈发精致,举手投足间更有一种淡定优雅,令人无法忽视。

    他如同星辰的目光先是在崔翎身上停留,随即立刻分开。

    顿了顿,他略带调侃地说道,“听说阿浚最近忙得团团转,将过年的事儿都给忘了,我来瞧瞧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袁五郎和九王之间没有那么多客套和讲究。

    他听了这话,也没有生气或者懊恼,只是一个劲地捶着自己的脑袋。“哎呀。我这个猪脑子。先前都想到要提醒一下白管事的,这不是事多,一下子就给忘记了吗?”

    蓦得,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骤然亮起。

    袁五郎冲着九王嘿嘿一笑,“王爷!”

    九王挑了挑眉,“什么?”

    袁五郎索性将手臂搭在了九王肩上,“好兄弟。我晓得你坐镇令尹府中,早就将一应事宜都安排妥当了,所以,过年事宜,你也都准备好了对吗?”

    他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目光里带着无限期待,“告诉我,你是来雪中送炭的!”

    这表情带着些小狡黠,从某个角度看去,和瑀哥儿十分相似。

    可瑀哥儿才不过五岁呢。袁五将军却已经过了二十!

    九王痛苦地呻.吟一声,“喂。阿浚,能不能注意一点形象?你是主将呢,莫要叫人看了笑话!”

    世人常说镇国将军府的五爷是个谨慎自持冷漠严肃的人。

    九王想,那一定因为那些人没有机会深入了解袁五郎的缘故。

    在他心中,他的好兄弟袁浚,虽然看起来比石小四要沉稳妥当一些,但追根究底,他们两个的本质却是一样的。

    只不过区别在于,石小四的二货气质不论对谁都挥洒自如,流露地淋漓尽致。

    但袁五郎的傲娇卖萌,却只限于在家人和最亲近的朋友面前。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荣光,还是他的悲哀。

    无奈地叹了口气,九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是啊,在你忙碌地抽不开身的日子里,我已经令人将年货采买齐备,这两日厨上也增派了些人手。”

    皇兄派他来当这个监军,是因为朝中太子监国,分身乏术。

    姜皇后娘家不显,子侄中也寻不出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

    为了制衡镇国将军府袁家的兵权,皇兄两相权衡,便只好先派他出面来作监军。

    可却以前线危急的借口不准他亲赴战场,说是体恤他的安全,其实不过只是怕他和袁家将士们过从甚密罢了。

    皇兄名旨让他镇守沐州城,说白了,虽然给了他监军的身份,却只让他有督促后勤的权利。

    他在令尹府内,其实接触不到太多军情,能做的便也只有替前锋的将士解决后顾之忧的事了。

    九王神情微黯,但面上却仍然带着笑意,“我来,是想告诉你,万事有我,沐州城的事你不必挂心。”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明日便是除夕,阿浚,你不妨带着尊夫人一道去趟帅营,与大将军还有袁三哥和袁四哥一道过节。”

    就算是在战火正烈的时候,元帅的营帐总是最安全的地方。

    更何况,这些日子柔然军中不知道出了什么缘故,一直高挂免战牌中。

    想来,此时若是过去,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袁五郎听闻,有所心动,但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和翎儿去了,你一个人在令尹府何其寂寞?但令尹府又偏生不能缺了主事的人。”

    他不断摇头,“不行,如今非常时期,父亲大人也不会讲究这些俗套的,我和翎儿还是陪你一道在令尹府内过年。”

    行军打仗的人,没有任何节日。

    也就是最近战情不知道为何突然平淡了下来,这才有这个闲工夫去想过年的事儿。

    若是换了往日,两房交战战火纷飞,哪里有时间去想这些?

    九王却十分坚持,他坚定说道,“有本王镇守沐州城,难道还会有什么闪失?阿浚,听我的,这是你和尊夫人头一次过年,总是要和家人在一起,才更热闹的不是吗?”

    他到底是亲王之尊,若是打定主意了要做一件事,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袁五郎仍旧有些犹豫,却还是勉强地答应了下来。

    崔翎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有说话,她看着九王举止,倒觉得有些意外。

    原来这娘娘腔竟还有这份义气?

    果然,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就譬如她的丈夫袁五郎吧,一把胡子威武雄壮,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是个猛汉子,其实幼稚起来,有时还不及个孩子。

    她不由想起昨夜逼问他那些层出不穷的花招是从哪处学来时,他那磕磕绊绊的回答,真是叫人好气又好笑。

    这样想着,不觉她的目光便投射到袁五郎身上,满满都蕴藏着深情。

    九王察觉到空气中这种涌动,不觉面色越加黯然。

    有些事,没有先来后到之分,全靠老天爷是不是站在你这边罢了!(未完待续。。)

    ps:  由于和谐的需要,某些情节就内啥了,想看初版的伙伴们,可以去加我的书友群:321296183,敲门砖是本书中任何一个你喜欢的人物,没有敲门的不放通行哦!另外,感谢投粉红的朋友们,没有给你们加精是因为精华用完了,等下周一定给你们补上!

092 放下

    既然九王坚持,袁五郎和崔翎便也只好由他。

    过不多久,一辆满载着食材和调味粉的大车便装载就绪。

    临到行时,崔翎忽然对袁五郎的坐骑枣红骏马浮苏感兴趣起来。

    她睁着一双大眼,用无比期待的语气问道,“夫君,我能不能和你一起骑马?”

    袁五郎摇了摇头,“外面天冷,出了城之后风更大,你还是坐车比较舒坦。”

    他见崔翎面上流露出失望神色,不由又道,“若是你想学骑马,等我回家,盛京城东郊有个马场,主人是我的朋友,我带你上那儿去。”

    崔翎抱着他的手臂不依,“可是我想骑。”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含情脉脉地望他,“我可以多穿点衣裳,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样就不怕冷了。”

    这样闻言软语,袁五郎一时酥了,根本无法拒绝。

    他只好无奈地同意,想了想却又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崔翎俏脸微红,以为袁五郎能提的条件,无非是要与她亲近的,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白了他一眼,“光天化日,不要太过分啊。”

    这几日与他耳磨斯鬓,他几乎无时不刻不在想那桩事,直折腾得她连连讨饶。

    倘若不是她在家时勤练早操,体质还不错,换了别的年轻姑娘,不得给累得半死?

    闲赋在家的将军精力过剩,积聚的多余体力可是很惊人的。

    好不容易要去前线,以为可以稍得喘息。若他仍旧不知疲倦。她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谁料袁五郎听罢却哈哈大笑起来。

    他忍不住捏着她白皙秀嫩的脸颊。“翎儿,你的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啊!我只不过是建议你去换一身男装,那个骑马方便,你看看你,都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他狡黠地冲她炸了眨眼,“不过你倒是提醒为夫了,既然你这样看得起我,若是叫你失望可不行。你等着……”

    崔翎叫苦不迭。便伸手去捶五郎胸膛,“喂,喂,喂!”

    她瞥见四处站立的卫队,虽那些兵士都离得不近,应该听不到他们夫妻对话的内容,但她总感觉到自己被许多道目光盯着,不自在地很。

    忍不住将头埋在五郎胸前,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就非要在外头说这些吗?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袁五郎一把将她搂紧。十分傲娇地回答,“这有什么?你是我的妻子。我喜欢你疼爱你,是多么光明正大的事,又没有见不得人。”

    似是向四周窃笑低语的兵士们示威,他还故意用手去拨弄崔翎的头发。

    这是在表达他的满足欣喜,亦是在宣示所有权。

    崔翎不好意思地挣脱,为了避免袁幼稚将军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更幼稚的举动,她连忙将话题岔开,“我没有男装,那要穿什么?”

    袁五郎想了想,笑着说道,“你跟我来!”

    沧澜院原本是令尹大人幼子所住,令尹大人将家人送走时,只除了财物,其余日常所用一应都留了下来。

    他记得他屋中衣橱里,还有好几件身量较小的衣衫,应该正好合适。

    崔翎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穿男装,觉得蛮新奇的。

    她生得娇小,穿男童的衣裳倒也还合适,便在铜镜前顾盼左右,又到袁五郎面前转了一圈,“夫君,我好看吗?”

    袁五郎见自己美貌非常的妻子,一妆扮,竟然成了个粉妆玉琢的公子。

    他不由笑道,“好看,翎儿穿什么都好看。”

    其实,女子穿了裙装骑马虽然不够方便,但也不是完全不行。

    袁五郎有此提议,主要还是出于心中那份想要独占的心情。

    他的妻子太美丽了,不论走到哪里,总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若她肯乖乖坐在马车里还好,可她非要与自己共骑,想来这一路之上,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沉醉于她的美貌。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便有些酸酸的呢。

    崔翎丝毫没有想到这里。

    她头一次妆扮成男人,心情十分雀跃,便任由五郎抱着她上马,无比激动地策马离开令尹府。

    九王站在瞭.望台上,眼看着枣红骏马上一对相拥相偎的人儿亲密无间地离开。

    他们紧紧贴在一起,好像不论有多大的力,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他的眼神逐渐黯下,像是千年古井有说不出的悲哀。

    少悟很是心疼,他鼓了鼓嘴,很是不满地说道,“袁五将军和王爷是这样的知交好友,可他却不知道王爷为了他牺牲了什么。”

    他言语间很是不忿,“就算他们夫妻恩爱,也不必总在王爷面前如此,难道就不晓得要体谅一下王爷的心情吗?”

    这话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却是少悟的真心。

    他从小和王爷一块长大,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九王虽然有着贪.花好.色的名声,但内里却是再洁身自好不过的一个人。

    他游戏花丛,只是迫不得已,为了保全自己罢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女子,为了能给她最大的荣耀,光明正大地迎娶她为正妃,生生地忍了两年。

    这两年中,王爷是有机会见到崔九小姐的。

    但他总是遥遥远望着,从不肯走近她半步,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恶名沾染了她。

    如此良苦用心,却终是功亏一篑。

    倒叫袁五将军捡了个便宜……

    少悟实在不明白,以王爷这样的身份,为什么要将喜欢的女子拱手相让?

    当初皇帝赐婚时。王爷就该阻拦的!

    可王爷并没有。他将自己关在殿中两天两夜。等殿门再开,却又像是个没事人。

    他原本以为王爷是将崔九姑娘放下了。

    可这回成为了袁五奶奶的崔九姑娘来到沐州城,他才明白,王爷从来没有放下过。

    什么是爱情?少悟不懂。

    但王爷望着袁五奶奶背影的目光有多炙热,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心中猜想,王爷对袁五奶奶的心情,大约便如他对小.黄.书那样吧,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却总是心心念念地要看,看完之后还整夜整夜地梦到。

    下定决心想要远离,但就像是中了毒上了瘾,总是难以忘怀。

    可是他想看小.黄.书可以买,买到之后永远不会跑,袁五奶奶却永远都是别人的了!

    少悟越想越为九王感到不值,他愤愤地说,“等他们过完年回来,王爷想个法子请袁五奶奶回盛京吧,免得她在这里。您看了伤心。”

    九王却冷然瞥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冰封一般的冷冽。

    他厉声呵斥。“少悟,你的话说得有点多了。假若你还要继续这样下去,那么该回盛京城的,是你。”

    不论是作为皇兄臣子的九王,还是作为袁五郎好兄弟的九王,这两个身份都注定了对崔翎,今生今世他也只能远远地观望。

    不,最好连观望也不要有。

    但两年的相思,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易割舍的。

    假若能轻易地忘却,那所谓深情也就不值得珍惜了。

    被强自压抑的情感,看不到她时还好,一旦见到那张梦寐以求的面孔,就还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袭。

    但他想,再深的伤总会愈合,再大的痛也总会平息。

    他所需要的,不过只是光阴流转而已。

    等到那时,他心底深处的那个姣丽的身影,成为伤口上的结痂,虽然很硬,但迟早都会掉落的。

    九王站在高高的瞭.望台顶,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十二月底的冷风。

    他目光无比贪恋地望着那对互相交缠的背影,看着他们远去,成为越来越小的影子。

    不知何时,如同星辰般的眸子已然被水雾迷湿。

    他抿了抿唇,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九王的这份深情难以言诉,崔翎自然无从察觉。

    此刻,她正紧紧地贴在袁五郎的怀中,集中精神看着眼前的道路。

    这是她第一次骑马,虽然很新奇,但也有些忐忑不安,她很害怕一个不察就会被性子比主人还要傲娇的枣红色骏马浮苏给甩下来。

    袁五郎不断安慰她,可她还是全身紧绷,看起来十分紧张的模样。

    他无法,只好试试看能不能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翎儿,你打算去了前线,给父亲和三哥四哥亲自下厨做一顿团圆饭吗?”

    果然,对于顶级吃货来说,哪怕身临险境,食物也总能给予她勇气和信心。

    崔翎一下子便忘记了自己还在马上,她连忙点头,“对呀,爹很喜欢我做的菜,想来三哥四哥也一定会喜欢的。”

    她仰着头费力地看着五郎的下巴,很努力地掰手指给他看,“这儿没有像唐师傅刘师傅这样的大厨当帮手,恐怕做不来太精致的美食。不过,我已经想要了年夜饭吃什么了!”

    袁五郎拿胡须去蹭她的脸,“哦?打算做什么?”

    崔翎兴致勃勃地说道,“酸汤肥牛,酸辣汤,水煮牛肉,肉夹馍,牛肉火烧。还有……”

    她目光一亮,神情激奋地说,“还有烤全羊!”(未完待续。。)

    ps: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其实昨天就写好了的,因为找不到网络,一直不能发布。今天明天都只有一更,周一三更,谢谢!

093 团聚

    快到晌午时,崔翎和袁五郎终于远远地看见了营地。

    她呆愣愣地指着前方问道,“那里,就是西北大军了吗?”

    五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自禁地将身板挺得笔直。

    他神情激奋,颇带着几分自豪地点头,“是啊,十万西北大军,全在这儿了!”

    崔翎张了张口,轻轻地道,“哇哦!”

    想象,总有它无法企及的边界。

    十万人马到底有多少?她唯一可以有联想和类比的,是前世时超级巨星的万人演唱会。

    从座位上环顾一周,三面都是此起彼伏的人头,自远处看,比蚂蚁还要密集。

    将脑海中这情景放大十倍会怎样?她大约只能回答,是很多很多很多。

    但究竟是有多少,其实她自己也并无什么概念。

    此刻,晴空万里无云,风吹草低的辽阔边疆,密密麻麻的营帐,如同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丘,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种身临其境的震撼,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她的思考都要被冲击地停顿了。

    五郎附身看她,见她脸上直愣愣的表情,颇觉有趣。

    他一时玩心起,便拿满脸的胡须去扎她柔嫩的小脸,她的肌肤似有种魔力,于此,他总是乐此不疲。

    新长的胡须十分坚硬,刺得崔翎又疼又痒,忙不迭要躲开。

    趁着她慌乱之时,五郎却御马狂奔,直将她惊得连连娇呼。“喂。夫君。你要做什么?”

    头顶扬起一阵得逞的闷哼,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幼稚,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在风里大声欢笑。

    袁五郎夫妇拉着几大车的年货食材前来,受到了西北大军的热烈欢迎。

    镇国大将军闻讯,连忙带着三郎四郎和瑀哥儿前来迎接。

    他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差一点就要在满脸络腮胡的脸上找不着地儿了,“丫头。前线危险,五郎胡闹,怎么竟带着你来了这处?”

    话里虽然是责备的意思,可他满脸带笑,都要合不拢嘴了,分明就是欢喜之极的。

    崔翎很喜欢公公大人,他性格直接又爽快,对她还特别地宽容,这才是她想象中爹爹的模样。

    因着这份移情,她的语气便也特别亲昵。“爹,明儿就是除夕了。我和五郎想要过来与您还有三哥四哥团圆呢!”

    她笑着问道,“爹,我们带了好多食材过来,您晚上想要吃什么,尽管跟儿媳妇说,我都给您做!”

    镇国将军双目一亮,“你做什么,爹就吃什么!”

    他正笑得欢乐,猛不留神身后一个比他身形还要高大粗犷些的男子上前来,略有些不满地说道,“父亲大人,您光顾着吃,还不曾跟五弟妹介绍我和三哥呢!”

    说罢,那男子乐呵呵地冲着崔翎笑了一声,“五弟妹,我是四哥,前几日你给做的萝卜酥真是太好吃!”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今儿,能不能还给做两个?”

    崔翎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四……四哥?”

    袁四郎身形十分高大,就跟个篮球运动员似的,大约在一米九五上下的身高。

    他和镇国大将军一般满脸的络腮胡,一张威武的国字脸,生相十分敦厚老实,看起来有点像那种傻大个似的,十分豪爽,也十分忠厚。

    好吧,袁家的男人都长得和李逵似的,她的夫君五郎已经是其中最俊美的一枚了。

    但,四哥娶的可是名门天下的苏氏女好吗?

    崔翎实在没有办法将精致入微的四嫂和粗犷入骨的四哥联系起来。

    她觉得这两个人完全就不在一个次元。

    袁四奶奶苏子画才德淑雅,气质一流,是名门贵媳的典范,举盛京城皆知。

    那可是个讲究到令大嫂宜宁郡主和三嫂廉氏都觉得发指的女子。

    原以为四嫂的夫君,必定是个满怀文采,对月吟诗,金尊玉贵,俊美精致,温润如玉,甚至有些风轻云淡的男子。

    但四哥却是个高大魁梧的壮汉,安全感是有的,但和风光霁月是半毛钱干系都搭不上的。

    他们夫妻二人在一起时,感觉连画风都不一样。

    但有时缘分就是玄妙,四哥和四嫂南辕北辙的两人成婚了,你以为他们一定合不来,可他们却是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

    据祖母说,若论疼爱老婆,大郎已是极致,但和四郎比起来,那可还差得远呢。

    崔翎对此毫不怀疑,四哥和四嫂成婚也就几年吧,但已经生了两个孩儿,如今肚里还揣着一个呢!

    在家时,偶尔听到四嫂提起四哥时,脸上的笑容明亮耀眼,都快要晃到她眼睛了。

    虽然对于袁四郎的形象很是惊诧,但崔翎还是很快地调整了表情。

    她也对方才张大嘴直愣愣地注视四哥感到十分抱歉,便忙不迭地道,“四哥喜欢吃萝卜酥,嗯,我记住了,等会儿就给你做!”

    袁四郎似完全都没有注意到崔翎方才的失态,他乐呵呵地道,“那太好了,瑀哥儿也喜欢吃!”

    四郎身侧的三郎闻言,也挤了进来,“五弟妹可要一视同仁哦,不能忘了我的馅饼!”

    崔翎抬起头来,看到三郎时终于略松了口气。

    袁三郎个子略矮,不过也有一米八十以上,中等身材,虽然看起来仍然挺有料的,但不像镇国大将军和袁四郎一样巨硕。

    他没有蓄须,样貌虽然也粗犷,但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邋遢。

    此时褪下了将军的战袍,只穿了一身墨绿色的常袍,看起来十分精神干练。

    他笑容满面地强调。“红豆沙馅的自然极好。若有其他新鲜的。也行,我不挑嘴的。”

    崔翎连忙应下,“有的有的,待会一并去做。”

    虽然刚一见面,就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家用厨娘的责任,但她却十分乐意。

    和三哥四哥初次见面呢,他们却好像早就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家人,一点都没有生分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一家人吧!

    她四下张望,又问道,“瑀哥儿呢?”

    袁四郎笑着回答,“小四带着瑀哥儿去练兵场了,他们还不晓得你们要来,待会儿一定十分高兴。”

    有时候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瑀哥儿才离开不过几日,崔翎就很牵挂他,这会儿想到他不在,便决定要给他一个惊喜。

    她抿着嘴笑着,问镇国大将军。“爹,能不能让个人带我去一下军厨的营帐。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准备准备做晚膳了。”

    袁四郎自告奋勇,“我带五弟妹去吧!”

    崔翎告了辞,便欢欢喜喜地跟在袁四郎身后离开,只留下一脸落寞,整颗心被冰冷的北风吹得千疮百孔的袁五郎。

    五郎觉得委屈极了。

    长那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被家人如此华丽丽地无视了。

    父亲大人眼中没有他,这也就算了,反正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在父亲大人这里讨到过好。

    三哥四哥爱美食胜过兄弟,他也算还能理解,毕竟战乱时期的前线,不可能会有盛京城时那样的伙食,能吃饱就算不错了,难得精通厨艺的弟妹来了,不巴结才怪。

    可是崔翎不该这样忽略他啊!

    他们之间的小误会已经解开了不是吗?这几日他们很恩爱不是吗?刚才在马上他们还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不是吗?

    难不成,这是对他用胡须扎她的报复吗?

    袁五郎万分委屈地望着崔翎欢快远去的背影,心想,好歹你也带着我一块去啊,我可以帮厨的,我可以看火的,我还可以帮忙试吃的!

    镇国将军见小儿子一副没出息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他毫不留情地用他宽阔厚实的大掌朝袁五郎屁.股上狠狠地揍了下去,一边揍,一边骂道,“你个没出息的,都这么好些天了,媳妇儿都没有原谅你,真是给袁家丢脸!”

    袁五郎被揍得莫名其妙,连忙跳开来说道,“父亲,您误会了,我和翎儿好着呢!”

    镇国将军才不相信,“好着呢,媳妇儿不理睬你?”

    他追着跳开来的五郎继续扇下去,“你躲,你还敢躲?混小子,站好!”

    袁五郎又不是傻子,他知道他老爹这一巴掌下去得多用劲,皮开肉绽或许不会,但红痕必得留下两道来。

    他已经和崔翎圆了房,早就坦诚相见了,若是叫妻子发现,他颜面何存?

    本来就已经很颓势了好吗?

    这样想着,五郎便逃得更快,为了不让镇国将军逮住了揍得更欢,他一边逃,一边举双手发誓,“真的,父亲!真的,您别打了!我和翎儿好着呢,保证让您尽快抱上孙子!”

    有孙子抱,镇国将军便将手掌放了下来。

    他冷哼了一声,“看在儿媳妇的份上,暂且饶了你这一回,还在这儿待着干嘛?赶紧去找你媳妇儿去!”

    说时迟那时快,袁五郎得了父亲许可,一溜烟地便跑了。

    镇国将军望着他背影,忍不住骂骂咧咧,“这小兔崽子,也不知道像谁,一点都不着调!”

    袁三郎落井下石,“是啊,五弟这样不靠谱,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娶到了五弟妹这样能干的妻子,啧啧,果然傻人多福啊!”

    其实,袁五郎真的没有父兄讲的那样差,他真心是个英俊潇洒的有为青年。

    但是,袁三郎却还是十分认真地说着弟弟的坏话,哼,谁让他长得比他们帅呢?

    镇国将军闻言双目圆瞪,如同铜铃,“背后说兄弟的坏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高举大掌一掌落下,“还不赶紧去把石小四和瑀哥儿带回来?”

    看着三儿子落荒而逃,镇国将军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微笑。(未完待续。。)

    ps:  今天更新完了,抱歉哦,明天会有三更的!

094 晚膳

    军营的厨房里,先前被袁五郎打发来的陆师傅听说崔翎来了,连忙凑到跟前。

    他万分热情地说道,“五奶奶您来了,今儿是要做什么菜,我老陆给您打下手?”

    从盛京城到西北的这一路上,他受到了五奶奶不少指点,做菜的水平从勉强凑合着能吃,一下子急剧飙升,现在成了军营厨帐里最受欢迎的大厨。

    他的满足感和自豪感爆棚,人也精神了,走起路来胸膛也挺直了。

    这一切都可归功于五奶奶呢!

    能有个熟悉的人帮厨,崔翎自然很是乐意。

    她笑着点头,“今儿就先做些家常点心,待会儿再炒几个小菜便可。”

    看起来,袁家的男人对辣椒的接受度很高,尤其是公公大人,他老人家口味很重,喜欢重辣。

    那么,完全可以搞两个辣子鸡、毛血旺、香辣肥肠之类的。

    西北牛肉羊多,再做个孜然羊排、烟笋烧牛腩也是极好的。

    说做就做,崔翎先将处理食材的要点跟陆师傅一一嘱咐一遍,然后便开始亲手制作点心。

    陆师傅先前做菜时十分不拘小节,但自从给五奶奶打过下手之后,做事已经细心许多。

    他一遍按照要求将肥肠处理干净,用腌料卤过,又十分麻利地将鸡肉切块。

    一系列的动作做得十分行云流水,像是个经验老到的名厨。

    慕名而来的伙头兵们纷纷聚过来,但因为崔翎是女眷,是镇国大将军的小儿媳妇。他们不敢靠得太近。怕唐突了小五将军的夫人。所以只敢偷偷在门外围观。

    看到陆师傅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不少人暗自称叹,为他叫好。

    陆师傅面上露出十分得意,手下动作却越发小心。

    为了显示自己在袁五奶奶面前是有脸面的人物,他一边做事一边还和崔翎说话。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谦卑和讨好,隐隐也有一些自得,“五奶奶带来的这辣椒。在这儿十分受到军士们的欢迎呢,我老陆手艺不好,但每回做的菜总被那群小伙子一扫而光。”

    辣椒做的菜,口味偏重,不仅开胃下饭,在这寒冷的冬天还能够活血暖身。

    军营里的将士们本来就比较豪迈,喜欢烈酒生姜,一旦沾染了这辣味,就欲罢不能。

    陆师傅只是从袁五奶奶那里学到了点皮毛,依样画葫芦而已。就很快赢得了伙头兵们的尊重,紧紧抓住了底下将士们的胃。连镇国大将军也十分器重他呢。

    崔翎听了这话,还是十分高兴的。

    按照她的观察,盛朝原先是没有辣椒引进的,各地饮食的口味虽然各有不同,但辣这一味却还不曾出现在普罗大众的饮食之中。

    她原本以为,这种辛辣的新口味要被人接受,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辣椒虽然是种陌生而新奇的佐料,但它却很容易就被人接受呢。

    这样的话,在盛京城开一家独一无二的辣菜馆,吸引万千食客的目光,应该也不是一件难事吧。

    崔翎心情愉快,便额外又做了两道小菜。

    等到晚膳时间,镇国将军的帅帐里袁家人不拘身份辈分欢聚一堂,大将军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双眼放光,“丫头,你都是你做的?”

    崔翎瞥见布菜的陆师傅双眼期盼地望着她,便抿了抿嘴笑起来,“爹,菜虽然是我做的,可洗切清理,却都是陆师傅的功劳呢!”

    她方才和陆师傅交谈时,听他话中的意思,似有意想要留下来在军中当厨。

    这年头,战火纷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两军交锋的。不论如何,战场都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哪怕是军厨,也有可能遭遇危险。

    陆师傅生于安乐的盛京城,竟肯担当这份危险,愿意留在西北战场,真是勇气可嘉。

    他既有此意,她也有成人之美。

    果然,陆师傅闻言腰板挺直,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上笑开了羞涩的花。

    镇国大将军对陆师傅也有印象,夸赞了几句,便遣了他出去,留下营帐内一家人团聚。

    酒过三巡,他尝了一口香辣肥肠,细细咀嚼,老怀甚慰地说道,“我袁世韬这一生虽然总受奔波苦,幼年丧父,青年丧妻,中年丧子,也算命运悲苦。”

    袁三郎最是敏感,每当听到父亲大人以这句话为开场白时,接下来准没有他的好。

    他连忙敬了镇国大将军一杯酒,“父亲,这好不容易团圆的日子,您说这些话干嘛?”

    镇国大将军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将三郎敬的酒取过一饮而尽。

    他沉沉叹了口气说道,“我膝下这四个儿子中,除了大郎敦厚纯良,你们这三个,都是不肖子,一个比一个叫人生气。”

    这下,袁四郎也觉得不对劲了,连忙又给镇国大将军倒了一杯,“父亲,您若是对我们兄弟三个有啥意见,私底下说不就成了?五弟妹还在这呢!”

    他倒不是怕丢面子,想要在弟妹面前逞什么大伯子的威风,只是这初次见面的,被父亲大人批得连里子都没了,总是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不是么?

    再说,瑀哥儿还在呢!

    他这个当父亲的,还是需要威严的!

    镇国大将军啐了他一口,“丫头在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把丫头当外人?”

    他转脸对着崔翎说道,“丫头,爹就想跟你说,我袁世韬虽然生了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诶,但老天是公平的,却让我得了几个好儿媳妇,这也算是补偿了!”

    像这种夸奖儿媳妇的话,平常的公公是不好意思说的。

    但镇国将军不走寻常路。他是个心口一致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这营帐里都是自家人。再加上他又被不孝子们多灌了几杯酒,便将心里的话都给掏了出来。

    崔翎晓得,公公大人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虽然觉得和四位嫂嫂相比,她自己可差得远了,可是能得到这份真心的夸赞,她还是挺开心的。

    再说,公公大人能在三哥四哥面前这样跟她说话,显然是真正地将她看成了一家人。

    家。对于一个从来没有享受过亲情温暖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诱人了。

    这一刻,尽管袁家的人聚得并不齐,但她心里却暖洋洋的,真的有种团圆了的感觉。

    崔翎其实是个谁对她好她就会对谁更好的性子,先前在安宁伯府之所以只像个冷眼旁观的看客,实在是因为那个家中人情冷漠,让她没有办法产生归属感。

    而现在,她却深深地觉得,自己就是袁家人。不可分离,无法割舍。

    她微微红着眼眶。对着镇国大将军说道,“爹,你明儿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此时此刻,大概也只有这句话能够表达她内心的感受了。

    是的,她愿意做尽天下美食,让她的家人们尝到最顶级的美味。

    镇国大将军两眼放光,他眨巴了一下嘴,试探地说道,“瑀哥儿说,丫头你原本打算要做什么烤全羊给他吃的?那不如明儿就做一个呗!”

    瑀哥儿连忙帮腔,抱着崔翎的手臂不撒开,“五婶婶,就做一个呗!”

    石小四也不要脸地凑过来,“五表嫂,做一个呗!”

    崔翎四下环顾,这一桌子的人每个人眼睛里都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期盼。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和五郎原本就商量好了,明儿除夕夜宴的压箱宝就做烤全羊呢。”

    有时候,命运让人先遭受苦难,然后再给与补偿。

    崔翎想,也许前世和在安宁伯府亲情缺失的日子,就是她的“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而和袁五郎这段阴差阳错的姻缘,以及袁家这些可爱的家人,便上天给予她的补偿。

    都是一群吃货呢!

    与吃货们为家人,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将来可以在美食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一顿和谐美好的晚膳完毕,镇国大将军在他三个不孝子的连番灌酒下,已经面色通红。

    他指着袁家三郎四郎五郎骂骂咧咧,“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连老子的酒都敢灌,真是无法无天了!”

    袁三郎和袁四郎连忙一边一个扶着他,进了屏风后面。

    半晌出来,袁三郎笑着对袁五郎说道,“五弟,你和弟妹奔波了一天,也十分辛苦了。天色已经不早,我将隔壁的营帐给你们收拾了一个出来,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还冲着五郎挑了挑眉。

    袁五郎自从和崔翎圆房,日日都要缠绵许久,闻言虽然不客气地瞪了三哥一眼,但心里到底也是痒痒的。

    他转头去看崔翎脸色,一脸期盼的小表情。

    崔翎深觉无奈,袁五他要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啊?这里可不只有三哥四哥,瑀哥儿也在呢!

    她撇了撇嘴,笑着蹲下身子轻轻抚了抚瑀哥儿的小脸,“瑀哥儿,想不想五婶婶?”

    瑀哥儿自然高声道,“想!”

    崔翎接着问道,“那你想不想你五叔?”

    瑀哥儿十分认真地点头,“也想。”

    接下来便是那句令袁五郎崩溃的问话,“那今晚瑀哥儿想不想和五叔五婶婶一块儿睡啊?咱们可以聊聊天,说说话,谈谈你这几日在军营里的见闻啊!”

    瑀哥儿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好啊!”

    袁五郎却痛苦地哀嚎起来,“瑀哥儿已经五岁了!他是个大孩子了!怎么还能跟叔叔婶婶一块儿睡?不行,不行!”

    但崔翎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笑眯眯地拉着瑀哥儿的手转身离开了。

    拜托,瑀哥儿才五岁,虽然懂得不少,但也还是个孩子,跟叔叔婶婶睡怎么了,顶多等他睡着了将小屁孩抱到外侧去不就得了?

    反正她铁了心,今夜要歇一晚,才不管袁五郎高兴不高兴呢!(未完待续。。)

    ps:  没有错,后面还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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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484/ 第一时间欣赏将门娇最新章节! 作者:翡胭所写的《将门娇》为转载作品,将门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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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娇介绍:
大盛朝边疆狼烟起,镇国将军一家五子慨然赴阵,随时都可能为国捐躯, 临行前,老太君泪求圣旨,要替五郎求娶传说中特好生养的安定伯府崔氏女,以求一枪命中,开花结果。 安定伯府有女儿的,不是装病就是玩消失,只有崔翎觉得这是门好亲—— 门第高,没人欺;贼有钱,生活水平低不了;又是小儿媳,不担责任日子好混; 没有三年五载回不来,乐得清净;要是丈夫不幸了,那就是烈士遗孀,享受国家补贴的! 这对勾心斗角了一辈子,今生只想安安稳稳过养老日子的她来说,诱惑太!大!了! 一片混乱中,崔翎淡定开口,“我嫁!”将门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门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门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