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疑心乌达
乌达看向大可汗,“大可汗,乌达想跟您说几句话。”
大可汗迟疑了下,挥了挥手道:“就在这里说吧,事无不可对人言。”
“是!”乌达毫不迟疑,“初六那天,我带人巡逻,遇到了几个汉人,仓皇往北,截住询问,说是家住铜关南边,朔方城天花暴起,汉人没有封城,他们那里也有了天花病人,他们就往北,是避天花。”
乌达的话干巴巴,满帐蓬的人却是人人变色。
“他们一个村的人都逃了,我把他们杀了,深埋,一路往西寻找其它人。”
“都找到了?杀了?”一想到天花,大可汗后背一层冷汗,朔方城天花横行,他们居然不封城,这是故意要把天花大祸引进草原,汉人个个都坏透了!
“嗯,有两支商队,战起前进了草原,一支是驼家商队,带队的驼三,截住时,”乌达看了眼国师,“就是姜戎勇士和**部遭遇那天,我本来应该经过,因为发现驼家商队足迹,偏了方向。”
“追到了?埋了没有?”
“追到了,埋了,连人带货。”
“好!还有一支?”大可汗不由松了口气。
“另一支,是驼家商队说在他们之前有一支商队,但离得远,没看到是哪家,我正在找。”
“你运气可真好!”这回,国师清亮的眼睛没看乌达,“山戎和阿萨部自相残杀那天呢?为什么袖手旁观?”
“我没袖手。那天我不在附近,国师是出过天花的,不怕。乌达怕,才先去追截天花病人。”乌达答的是国师的话,却看着大可汗。
大可汗阴阴的斜着国师,在国师开口道,不耐烦的摆手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乌达做得对。你赶紧去查另一支商队,烧死他们!快去!”
“是!”乌达领了令,转身就走。
国师闭上眼往后仰着头。他是言到为止,就算他没得过天花,他也不在乎天花来不来,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当然。他更不在意北戎人的生死,他不过是个迫不得已,都死光了与他何干?
王帐内的人走光了,国师还是仰着头,一幅睡着了的样子。
“你怀疑乌达?”大可汗站在国师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那张缺乏血色,却显的更加精致美丽的脸。
“嗯。”国师的头落下来,睁开眼。大可汗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好几步,他不是怕他。他是厌恶他,象厌恶一条令人恶心的豺狼。
“乌达为什么要做奸细?汉人能给他什么好处?”
“为什么?合纵连横,借力打力,谋略之道,好处?”国师清澈却并不空洞的眼睛看向大可汗,“他要的好处你们谁也给不了,或者说,你们谁都不会恭手相让。”
“你跟你师父什么都好,就是眼瞎,都瞎!”大可汗紧绷着,转身出了大帐。
国师慢慢站起来,围着帐蓬走了一圈,不时站住,好象在听什么动静,一边听一边笑,进了后帐。
大可汗出了王帐,径直进了那间挂着串黄金风铃的精致帐蓬。
小阏氏迎上来,掂着脚尖贴了贴大可汗的脸,轻快的替他解开外面的大衣服,大可汗低头看着衣衫轻薄的小阏氏,“在帐蓬做什么呢?”
“您看。”小阏氏贴进大可汗怀里,将衣襟拉过一些,大可汗从小阏氏头顶看下去,目光不过在双丘之间的宝石上落了落,就盯到了白晢到透明、充满了生机的两团丰盈、和时隐时现的一豆艳粉上。
小阏氏一张脸并不算好,可身材妖娆,最可人的,是这一身的肌肤,白腻可人,充满了已经老了的大可汗最渴望的生机。
大可汗顿时兴奋昂然,一把将小阏氏推倒在矮矮的、松软的床上。
阳光透过桃红的纱帘,照在小阏氏雪白的肌肤上,让她看起来比夜晚更多了一份充满诱惑水灵和生机,大可汗已经好些年没有象现在这样激荡和兴奋过了,仿佛回到了最年青最冲动的岁月,一趟又一趟,一次比一次更加兴奋,直到大汗淋漓,也痛快淋漓。
大可汗泡在滴了精油,热的有些发烫的水里,看着头发****,脸色桃红,拿着水勺往他肩上淋水的小阏氏,伸手在她胸前揉了揉,“怎么样?嗯?”
“大可汗。”小阏氏手一软,将水勺挨在大可汗肩上,“您明知道,人家都站不住了,谁象大可汗,龙精虎壮的。”小阏氏一句话中间,喘了好几口气。
大可汗哈哈大笑,“大可汗老了!要是当年……”大可汗没说下去,他如今雄风不减当年!“不年青了!”这一句里只有骄傲,没有感慨,今天,他对自己非常满意,满意到对眼前的这场惨败也并不怎么在意了,胜败是兵家常事,比这败的更惨的时候他不是没经历过,后来,不都夺回来了!
“哪有年青人能象大可汗这么威风凛凛的?我反正是一个也没看到!”小阏氏知道怎么奉承大可汗,她深谙此道。
大可汗果然哈哈大笑,“怎么没有?那个乌达,你看看他,多健壮,他是我们草原真正的勇士,只要头还在,只要有口气,他就活,只要活着,他就能……”
大可汗的话戛然而止,只要活着,他就能杀败众人,成为王者!
小阏氏的手抖了下,水勺里的水洒在了大可汗肩膀外,不过大可汗正面色变幻不定的出神。
“大可汗说的乌达,是姜戎部那个?乌维的弟弟?”小阏氏趴在了沐桶边上,她的腿真的软了,用力咬了下嘴唇,小阏氏娇娇的笑问。
“嗯,你不是常跟他说话?他送了不少东西给你。”
“送东西给我的人多了,我哪里都能记得住。”小阏氏的胆子渐渐回来,“大可汗把他夸的那样好,我怎么没觉得呢?我觉得他象条狗,大可汗的狗。”
“象条狗?你怎么这么觉得?他明明是条狼,是只虎。”大可汗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小阏氏问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行路之间
“大可汗真要听么?”小阏氏扑闪着眼睛,“我说了,大可汗可不能……怪我。”
“嗯,说吧。”
“乌维他们看到我,那眼神……就象一只只发了情的公狼、豹子,儿马子……”小阏氏拖长声音,眼睛不眨了,一瞬不瞬的看着大可汗的神情,大可汗头往后仰,笑起来,他的女人,当然是最好的!
“只有那个乌达,象只骟过的狗。”
“也许是……”大可汗话没说完就停了,乌达不是,他赐过女奴给他,他亲眼看到过……
“他不敢,他就是大可汗的狗,他见了大可汗的马都毕恭毕敬。”小阏氏瞄着大可汗的脸色,接着道:“但凡大可汗的东西,他都象条狗,可见了别人……不知道他在别人面前什么样儿。”
小阏氏及时刹住了话,咬住了舌尖,她既然都没留心过他是谁,自然也不会留心他怎么对别人!
大可汗突然哈哈大笑,神情看起来轻松极了,她说的不错,乌达,就是他的一条狗,忠诚的、勇猛的獒狗!
朔方城外,李兮的心情用春风得意马蹄疾都不足以形容。
北方春天来得虽说晚,可这会儿已经四月中,春天的气息正浓,放眼望去,绿草鲜花,随风招展,李兮觉得,她从来没看到过这么美丽的春天景象。
陆离骑着马和她并肩而行,看起来心情不比李兮差,用鞭子指着前面笑道:“朔方城到抚远镇不远。商人们如果是装满货的重车,要走一天半,从抚远傎出发。到陈家集,正好一天,歇一晚,第二天午时前后进朔方城,从北边草原回来的商队,到了陈家集,就能好好放松一晚。所以,陈家集……”
陆离的话戛然而止,所以陈家集的娼馆比客栈多。这话可不好说给小兮听。
“所以,陈家集的娼馆特别多?”李兮替他说出来了,她对这个印象深刻,陆离释然。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个异数,他不能以常情看她。
“是,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凡商队集中的地方,娼馆都十分热闹。”
“那抚远镇呢?”李兮想不起来抚远镇的样子,她去朔方城时,经过抚远镇了,好象没进去。就在镇子外的驿站里歇了一晚。
“抚远镇是军镇,除了驻军。只有一些军户,战起的时候,我让人把军户都迁到陈家集以南,找地方安置了,现在,抚远镇里只有驻军。”陆离解释道,李兮‘噢’了一声,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喜悦,就象上次在铜关,他把她安置在那间小院的后院,他说他就在前面处理军务,她随时可以去找他一样的喜悦。
李兮笑颜如花,侧着头,眼波潋滟看向陆离,只看的陆离心神一片荡漾。
在李兮的感觉中,跟来时相比,往抚远镇去时的速度快的惊人,也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到陈家集了!
和李兮上次经过时比,陈家集萧条的几乎象个荒镇。
街道另一头的欢门都撤了,客栈大多门户紧闭,铜关在打仗,朔方城有天花,陈家集哪还有人,有生意做呢。
这萧条之极的景象让李兮的心情打了个大大的折扣,简直就是一折到底了。
打前站的明山包下的客栈在镇子最外头,说是包下客栈,其实也就是借用一下地方而已,他们要重新打扫,重新布置,自己带的食材,自己带的厨子……
李兮站在客栈门口,从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仰头看向窗户紧闭,仿佛荒无人烟的两旁客栈、店铺和娼馆,一直仰头看到碧蓝的天空和白云。
“唉!”李兮重重叹了口气。
“打仗的时候都这样,只要停了战,”顿了顿,陆离又加了一句,“天花过去,很快就又繁华的不堪了。”
“我真不喜欢打仗!”李兮回过头,看着陆离,神情极其郑重,“不喜欢瘟疫,不喜欢看到有人生病!”
“呃!”陆离明显的噎了下,顺了口气才笑道:“我也不喜欢,可咱们两个,一个会打仗,一个会治病。”
“我只会治病,你不会只会打仗吧?”李兮将手塞进陆离手里,叹了口气问道,陆离握了她的手,“不是,我还会写字,会画画,会下棋,还会疼你、宠你。”
“那你会不会弹琴?会唱歌吗?”
“琴还行,唱歌?大约也会,没唱过。”陆离笑。
李兮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往陆离身边靠了靠,又靠了靠,叹着气,“陆离,你看,咱们在这里,眼睛看到的是这样,跟你在一起,我还是觉得很难过,以前我以为,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身在地狱,我一样心里只有幸福快乐,好象不是这样。”
陆离一个愣神,伸手揽在李兮腰间,推着她转个身,进了客栈。
“别看了。小兮,别想太多,战事很快就结束了,疫病过去的更快,很快就好了,别想太多,就象冬去春来,花开花落。”
“嗯,陆离,以后,你要少打仗,我要多治病。”
“好!”陆离眼底笑意弥漫。
吃了饭离开陈家集,行程明显比饭前快了很多。
李兮这两天夜里都激动的睡不好,今天骑了一上午马,累狠了,下午一上马,就坐在马上呵欠连天,偏偏说什么也不肯上车,陆离倒是善解她意,也不骑马了,陪她一起上车,李兮心满意足,上了车,枕在陆离腿上呼呼大睡,陆离让人送了文书过来处理公务。
车子进抚远镇时,已经半夜了。
枕着陆离的李兮睡的迷迷糊糊,陆离干脆用斗蓬裹严,把她抱进了后院。
京城的黎明好象并不比抚远镇来得晚,司马相府那间书房里,司马六少消瘦了不少,曙光照进来,司马六少看了眼窗户,拿起那张纸条,在蜡烛上烧干净了,吹了灰,也吹熄了蜡烛。
司马六少出了门,背着手,慢慢腾腾往后园子走。
司马老相公正在洗漱,一见司马六少进来,顿时脸上每一丝皱纹里都有了笑,“又忙了一夜?你也要爱惜些自己!早饭吃了没有?去跟小厨房说,六少爷来了,快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抚远小镇
司马六少坐到司马老相公那把摇椅上,身子往后猛的一仰,翘起脚,由着摇椅摇来摇去,挥着手屏退众人,头靠着椅背也不抬起来,“陆二送了封密信,说李姑娘看了皇上的脉案,断定皇上很快就要二次中风。”
“什么?”司马老相公顿时象变了个人,凌厉如出鞘的剑,片刻,气势散去,腰又躬起来,“皇上身边有姚圣手。”
“第一,姚圣手医术远远不如李姑娘,我早就告诉过你,第二,就算姚圣手诊出来了,他也不会说。”司马六少手指敲着椅子扶手,“得赶紧收网,不能再等了,得赶在皇上二次中风之前,把这事抛出来,也许能让他……快一点。”
“现在的东西,能拉下来多少人?”
“拉那么多人干嘛?只要能拉下柳相,拖死三皇子,就够了。”司马六少站起来,走到门口,扬声叫人送早饭进来。
司马老相公坐到榻上,斜着司马六少。
“闵家,一个商家而已,犯不着。”司马六少端起汤,啜了一口,淡淡道。
“是因为闵家那小子管李姑娘叫姐?”
“嗯,是!”司马六少痛快承认,司马老相公手里的筷子重重敲了下碗边,“你昏了头了?李兮和陆离早就滚到一起……”
司马六少手里的筷子‘啪’的拍到几上,站起来,转身就走。
司马老相公瞪着摇晃不已的门帘,片刻。深吐了一口气,心平气和的指着几上一钵汤吩咐:“给六少爷送去,这孩子。本事大了,脾气也大了。”
李兮一觉醒来,神情气爽,姜嬷嬷和众人忙了半夜,已经收拾好了,从来都是拿来什么衣服穿什么衣服的李兮,这一回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才挑了件银灰底绣桃花桃枝百褶长裙,一件桃红薄长袄,又挑了对珍珠耳坠戴了。满意的晃了晃头。
出来外间,桌子上摆满了小菜点心,陆离却不在,姜嬷嬷笑道:“王爷一早就走了。吩咐了。姑娘吃了饭,请姑娘带上药箱去一趟,他让青川来接姑娘。”
李兮明白,必是军营里已经有了天花病人,就是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人多不多,病的怎么样了……
李兮匆匆吃了饭,叫上小蓝。犹豫了下,又让白芷挑几个最有经验的女孩子带着。一起上车往军营去。
李兮在营地门口下了车,仰头看着结实却粗陋的辕门,营地里都是军帐,以一种李兮看不懂的规律排列的很整齐,军营里看起来秩序井然,没什么异样。
青川前引,李兮一边走一边好奇的往四下看,这对她来说太新奇了,别说冷兵器时代的军营,就是从前,她也没进过军营。
小蓝跟着李兮,左看看右看看,关于军营,她听师父侯丰说过不少,这会儿看到的,好象跟师父说的不一样么!
白芷有些紧张,却又不敢紧张,她身后跟着桃枝儿,小艾和翠花,以及另外两个小姑娘,五个人,除了翠花还好些,其它四人,都紧张拿捏的路都快不会走了,她要是再紧张,那她后面这五个,指定就得软在地上了,那岂不是把姑娘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陆离的元帅大帐和别的军帐没什么不同,只除了帅帐门口和周围笔直竖着的、成排的亲卫。
帅帐里人不多,附了陆离,还站了位,李兮呆了下就认出来了,“是万将军?”
万平急忙上前见礼,“末将万平,姑娘好记性,还能记得末将。”
李兮笑了,她又不是七老八十,当然好记性。
陆离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站到李兮面前,仔细看着她的脸色,“本来想让你歇两天再……”
“我不累,病人在哪里?多不多?是这个营里?”李兮仰头看着陆离,脚尖动了动,很想扑进他怀里,却往外挪了挪,回到家再扑进去,现在他在上班,她也在上班!
陆离仿佛读懂了她的意思,眉梢飞快的挑了挑,有几分无语,抬手掩住嘴角的笑意,用力咳了一声,“照你在报恩寺立的规矩,都送到东北角几个大帐里去,我陪你过去。”
“还是我去吧。”万平急忙上前,“大帅,您没出过天花。”
“你也没出过。”陆离瞄了他一眼,“一起去吧,有小兮在,不用担心。”
军营内不能骑马,当然也不能坐车,对于李兮来说,从帅帐到东北角真不算近。
东北角一排七八顶军帐,和周围的军帐中间隔着几百步远,中间树着稀疏的杂木栅栏,栅栏外,隔几步就钉着个笔直竖立的兵勇。
栅栏内,一排站着四五个中年人,神情疲倦惶恐见了礼,不时瞟着李兮,紧跟在陆离等人后面,往军帐过去。
李兮走到最近的军帐前,掀起帘子,看呆了,军帐内,一个挨一个,躺满了人。
“那些,都这么多?”李兮声音都高上来了,陆离点头。
“都病倒这么多了,你怎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三天前!你就该带我过来!这么多!这么年青!他们病着!你怎么忍心?”李兮冲陆离挥着手吼,陆离一声不吭看着她吼。
万平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她居然敢冲大帅吼?万平脖子拧的咯咯作响,转头看向青川,青川和明山一个往左看,一个往右看,十分淡定。
“帐蓬太闷,小蓝!”李兮话音刚落,小蓝手一挥:“你们几个,一人一个帐蓬!”
白芷忙和桃枝儿等人各奔一个帐蓬,她们都知道李兮的要求,通风,但不能对着病人直吹。
“太挤了,赶紧再搭几个帐蓬,至少再多搭出一倍,青川,水,盐,你都知道,快去!侯丰呢?得赶紧接种,你别走!还有你,小蓝,药箱子给我!”李兮这会儿发现,经过朔方城的演练,现在有多省事,他们都知道该做什么了。
侯丰等人以及跟着青川护卫李兮到朔方城,又回来的众护卫到的极快,仿佛早就藏在哪里,李兮一声喊,就全现了身。(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军营之中
李兮干脆守在帐蓬门口,抬出来一个,细细诊了,她说,青川记下医嘱,系到病人衣服纽子上,空地上,新的军帐很快搭了起来。
陆离站在李兮身旁,头一回,他觉得自己除了碍事,一无用处。
李兮一直忙到夜幕降临,才看了一半多点。
万平早就另外搭了帐蓬给小蓝等人休息,李兮拖着脚步进了帐蓬,吩咐青川,“让人把姜嬷嬷接来,告诉她我要在这里住一阵子。”
“表小姐……”青川刚要劝,李兮冲他摆着手,转身进帐蓬了,青川呆了片刻,转身去找陆离。
帅帐里的陆离听了青川的禀报,低头写完几个字,淡然吩咐道:“照表小姐的吩咐做,告诉姜嬷嬷,人都东西都带齐,再跟万平说一声,另外搭个小帐蓬给表小姐住。”
“是。”王爷既然这么吩咐了,青川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办差。
陆离站在栅栏后,有些愣神的看着灯火通明的栅栏内。
每一个帐蓬里都透着灯光,帐蓬前,整整齐齐一排小灶火光闪闪,靠近栅栏的空地上架着一排大锅,浓郁的药香,肉香、饭菜的香味弥满了整个军营。空地上,帐蓬里,人来人出,原本弥满死气的地方,这会儿看上去,竟然呈现着勃勃的生机。
陆离心里突然涌起股怪异的感觉,他站在这里,象是站家门口,灯火温暖。家人在里面。
小帐蓬里,一堆打开的箱子中间,李兮挂在一个半人来高的大箱子上。上半身在箱子里,一只脚往后翘着,就一只脚尖还连在地上。
“找什么呢?”陆离站在李兮后面,往箱子里张望,李兮象是惊着了,晃了几晃,眼看要跌进箱子里。陆离一把把她从箱子里提了出来。
李兮一只手抓着一把药丸,一只手抓着几只锦袋,一头扑进陆离怀里。“在京城……收拾的太急,全扔进来,都混了。”
“你做的?”
“是啊,”李兮看着手里完全看不出分别的黑乎乎的一把药丸。“你看看。就这样,箱子底上铺的全是,都是好药!”
陆离凑上去闻了闻,“算了,扔了吧,以后再配。”
“不能扔!这一箱子全是好东西,百年老山参用掉了十几根!算了,先放着。等我有空的时候慢慢分。”李兮将手里的药丸扔回去,抖了抖空了锦袋。也扔了进去。
“老山参?都是补药?”
“算是,十全大补丹、养荣丸什么的。”
“这么大一箱子全是?”陆离看着那只巨大的箱子,李兮目光飘忽,“大……部分是。”
“你配这么多这些药干什么?”陆离看着旁边已经堆了一堆的装的满满的大锦袋,纳闷极了。
“反正不要钱,闲着也是闲着,原本不是打算在京城开医馆么,这种药最能卖出价,白配了点……就。”李兮支支唔唔,陆离立刻就明白了,哭笑不得,突然抬手在李兮头上重重的敲了下,“这点小便宜你也占!你还能缺钱?捡芝麻丢西瓜!”
李兮一头扎进陆离怀里,“那时候我又不知道你肯要我!”
陆离心一软,责备的话就说不下去了,“我一开始就……你真要住在这里?我带你回去歇息,明天一早再过来?”
“你能不能不回去?”李兮仰头看陆离,陆离仰头望帐蓬顶,“小兮,这是军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留在这里过夜,你的名声……”
“你想哪儿去了!”李兮一巴掌拍在陆离胸前,“我的意思是说,我今天就要给你种上痘!从种上痘到完全恢复要七八天,这些天里,我得找些药给你吃,等你恢复,我就开始给你解毒,不能再拖了!”
李兮神情极其郑重,陆离点头,“我住到帅帐里,现在就种吗?”
“嗯,侯丰拿了不少痘种过来,那东西不能多放,今天除了你,还有哪些人要先种,现在就叫过来,小蓝她们都会种,今天能种……两百来人吧。”
“好,我去让万平带人过来。”
陆离出去片刻就回来了,李兮已经取出银刀、痘种,示意陆离露出胳膊。
陆离将上衣脱开一半,露出胳膊,李兮这是头一次看到陆离祼露的身体,目光在他身上粘粘的看下来、再看上去。他皮肤真好,真的一点疤痕也没有……
“咳!”陆离用力咳了一声,李兮脸一下子红了,脚下一绊,手里的银刀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小兮!”陆离一把扶住李兮,极其无奈的叫了一声,李兮干笑几声,放下银刀,搓了搓手,深吸了口气,“好了!你别动!”
李兮拿起银刀,飞快的在陆离胳膊上划了十字口,抹了痘种进去。
“好了。”
“这就好了?”陆离愕然。
“对啊,你还想怎么样?”
“这个呢?就这样?”
“嗯,有点痛,忍一忍,不要动,半天就不痛,也许会痒,也要忍着,等起了痘泡,痘泡再结了痂,就好了。”李兮顿了顿,极其惋惜的看着那只完美无暇的胳膊,“会留个疤痕,不大,可是……”李兮凑近看了看,“我已经尽量切的小一些,好看一些了,要是疤痕能象个蝴蝶结就好了……”
李兮话没说完,陆离已经飞快的穿上了衣服。
第二天一大早,侯丰就送了许多痘种过来,几个随军大夫负责头一遍甄选,一看就没事的,排成一队,由小蓝和白芷、白英给种痘,李兮则带着青川接着诊治已经病倒的,和刚刚送过来的病人。
直忙了四五天,万平营地里的人都种上了痘种,病人的治疗也上了手,李兮带着她的团队,转到了另一处营地,整个抚远镇和铜关,染上天花的军营,有十来处。
如今的抚远镇,驻扎着比平时多得多的军队,军营和军营之间,几乎就是紧挨着的。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这一天,风和日丽。如今能种痘的,除了小蓝、白芷和白英,又添了桃枝儿、小艾和翠花等四五个有几分胆子,又心灵手巧的小姑娘,一排儿坐在李兮指点着让人做了来的高脚凳子上,动作娴熟的给排成队的将士种痘。(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故意挑衅
温暖的阳光照在穿着一模一样的靛蓝绫裙、白绸滚靛蓝边长袄,戴着雪白的细纱口罩的几个小姑娘身上,显的分外漂亮。
排着长队的看的发呆,听说这些都是李神医的丫头,听说李神医已经和大帅订了亲了,听说李神医的丫头个个身手不凡,听说李神医一生下来就能给接生婆看病……
反正最近营地里最热烈最招人,其实也是唯一的话题,就是那位李神医,以及她的丫头们,各种传说,越传越多,越传越神……
“喂!小妮子,啥时候到俺们这儿来啊?”隔壁军营的辕门正对着接种的人群,趴满了看热闹的兵丁,爬的最高的一个小队长,忍不住冲这边喊了一嗓子。
“阿妹!啥时候来啊?”
“妹子,现在就过来吧,俺们眼睛都望烂了!”
“漂亮妮子,啥时候往俺胳膊上摸一把啊?”
……
有人开了头,对面越喊越响,越喊越乱。
白芷气的脸都白了,扭头看向小蓝咬牙道:“什么东西!我去跟姑娘说!”
“多大点儿事,”小蓝淡定的跟没听到一样,“犯得着跟姑娘说?别理他们。”
“嗯。”白芷深吸了口气,低头继续种痘,白英等人看着两人,见两人无动于衷,也只当听不见。
对面辕门里越喊越响,越喊越往下流走,站在旁边维持秩序的袁副将正要上前,小蓝‘啪’的一声拍下手术刀。跳下高凳,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冲到了辕门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被她这一冲惊的安静了的辕门内叫道:“刚才谁喊的?要操我们姐妹的?谁喊的?给我下来!有胆子喊,没胆子认了?出来,让老娘瞧瞧,你有那本事没有!出来啊!瞧你们这德行,你们是男人?呸!就你们这样的能叫男人?你们配得上这两个字?有人喊,没人认了?胆子呢?一个个都没胆子了?一群怂包!还男人?狗屁!说你们是猪。那猪都嫌丢脸!”
“是我!谁说老子不敢认了?老子认了,老子喊了,怎么着?”
被小蓝骂的狠了。一个身材魁梧高大,千总打扮的壮汉从辕门内跳了出来,胳膊抱在胸前,明显有几分心虚。
小蓝一步冲前。挥手先给了壮汉一巴掌。在壮汉反应过来之前,一个过肩摔,抡起壮汉摔在地上,抓住双腿再摔到地上,拎起双腿再摔,一边摔了七八下,一把拎起壮汉的腰带,抛起来双手一推。将壮汉砸进了辕门里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上,只砸的一片唉哟。
小蓝拍拍手。转身回来,轻快的跳上高凳,看着半张着嘴,一脸呆傻的白芷等人,挥着手训斥道:“好了,没事了,清静了,干活吧。”
“哎!”白芷赶紧答应一声,手一抖,把同样看傻了的兵丁割的‘唉哟’一声痛叫。
想上前还没来得及上前的袁副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那汉子没有两百斤,也有一百八,这可真是……都说李神医是神仙下凡,带的丫头大约也不是凡人……
对面辕门内乱成一团,却没人再敢喊了,一群人抬着千总直奔正中大帐,没多大会儿,对面辕门大开,一个参将打扮的年青人大步溜星直冲过来,副将身后,几个兵丁抬着刚才被小蓝狂揍的千总。
袁副将急步迎上去,远远就抱拳道:“高参将,你们这位千总出言不逊,不过已经受了教训,也就算了……”
“呵!袁副将好大的一张脸!你这话意,我是来陪礼道歉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高参将就差啐袁副将一脸了,“真当你们是梁地军,你们梁王当了大帅,你们就能随便欺负我们了?瞎了你的狗眼!”
“高参将,你的千总出言不逊,辱骂几位姑娘,挨了打是他罪有应得,再说,被一个姑娘打成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袁副将也不是好惹的,这话挤兑起高参将来,就极不客气了。
“呸!怎么就叫辱骂了?娘们儿不是给男人操的?说错了?我就问你,凭什么好事都尽着你们梁地军?凭什么我们都得排在后头?老子营里也有天花!也有病人!老子出生入死,哪一回没冲在你们梁地军前头?凭什么赶着治病种痘,老子就得排在你们后面?”
高参将由骂人打架,一个岔路直奔待遇公正这个大问题。
“就凭我们姐妹想这样!就凭我们就是愿意先给梁地军种痘治病,你想怎么着?”
小蓝接话了,白芷立刻接上:“对啊,就凭我们就是不待见你们,你能怎么着?谁怕谁啊!”
高参将气的脸色铁青,紧紧捏着手里的马鞭,袁副将的手握住刀柄,目光紧紧盯着那根马鞭,他敢冲姑娘们挥鞭,他就敢斩了他的手!
小蓝已经跳下了高凳,冲白芷等人挥了挥手,“你们赶紧种痘,小姐说过,太阳落山前得种完。”
“嗯,你小心。”白芷关心了一句,示意白英等人,几个人种一个瞟一眼,心神不宁的继续种,好在种的熟练极了,不聚精会神也行。
“你也想打一架?”小蓝说话一向直截了当。
“小蓝姑娘,高参将是高侯爷的爱子,可不能随便打。”袁副将这架劝的挺有意思,高参将气极了,一声怪笑,“你是那什么神医的丫头,老子看在陆大帅的面子上,本来不想跟你计较……”
“废话真多,打还是不打?快说,我忙着呢!”小蓝懒得听他叽叽歪歪,太复杂她听不懂,侯爷不侯爷的,她可不在乎,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师父也是位侯爷。
“高参将,算了算了,忍一时海阔天空,我可跟你说……”袁副将继续劝。
“滚!”高参将被小蓝的鄙视气的头都晕了,捏着马鞭手都在抖,打吧,对方真是个女人,虽然长的实在五大三粗,可再壮实,也是个女人,不打吧,那不成了他怕女人、连个女人也打不过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小蓝打架
“打架不敢,就会骂人,我们女人可从来不这样。”小蓝拍拍手就要回去,高参将气极了,扔了手里的鞭子,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踹的已经转身的小蓝往前踉跄了好几步,白芷一声尖叫:“臭不要脸!”
小蓝回身猛扑过去,她力气太大,侯师父没教过什么招式战术,只教了她抓住,摔倒,再抓再摔,就一招。
高参将的所有招式都没来得及发挥,就被小蓝一把推倒在地,提着双脚抡起来摔在地上,再提双脚再抡起来,正要抡第三摔,青川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边跑一边叫:“停!小蓝姑娘!手下留情!”
小蓝将高参将扔到一边,回头狠横了青川一眼,这会儿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高参将脑子都快被摔成浆糊了,脸朝天,手抓脚蹬要爬起来,却找不到着力的地方。
“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们高参将扶起来!”青川一声呵斥,几个亲卫才恍过神来,急忙上前扶起高参将,高参将幞头也没了,衣服撕了个大口子,一头一脸一身土,糊了一脸的血,鼻孔鲜血还在流,站起来,一把推开亲卫,原地转了个圈,踉跄几步,亲卫赶紧上前扶住。
“幸亏小蓝姑娘手下留了情。”青川看着高参将,一脸庆幸,“小蓝姑娘性子直,有一是一,从来不知道让人,不象平时跟高参将比武那些人机灵,唉。我来晚了。”
青川的阴损这会儿明珠投暗了,因为高参将被小蓝摔的太厉害了,这会儿脑子一阵晕过一阵。原地又转了个圈,眼一翻,晕了过去。
帅帐内,那位骨头被摔断了好几根的千总躺在一个担架上,高参将躺在另一个担架上,并排放在陆离那张宽大长厚的长案前。
紧挨着长案左手第一,坐着五十来岁。阴沉着脸的许副帅,许副帅后面,一溜站着七八个将军。脸色都不怎么好,他们是以许副帅为首的朝廷军,许副帅对面,万平为首。也一溜站着七八个将领。个个面无表情,这是陆离的梁地军。
这一间帅帐里,泾渭分明。
“这事,只能请大帅裁决了。”许副帅声调缓缓。
“黄将军纵容下属辱骂闹事,是因为对李先生不满,觉得李先生是先尽着来自梁地的军营诊治防范,把黄将军的下属排到了后面,是这样?”陆离直视着站的离许副帅很近的一名中年将军。
黄将军下意识的看了眼许副帅。前一步出列,躬身答道:“末将不敢。李神医不过一个大夫,大约并不知道谁来自哪一处,不过听大帅的安排,末将请大帅对属下一视同仁。”
“嗯,你是说,李先生和她的丫头们先诊治哪一处,都是本帅的安排?”
“是。”黄将军后背僵直,咬牙应道。
“你既然认定李先生和她的丫头们先诊治哪一处是本帅的安排,既有不满,为什么不来找本帅?却纵容属下跟几个丫头辱骂闹事?”
陆离话意突转,黄将军呆了呆,忙看向许副帅。
“众目睽睽之下,他被摔的当场晕迷,我要是没记错,他是你军中数得着蛮力勇武之士吧?他都不及小蓝姑娘,被摔的如此之惨,你却还纵容高参将闯营闹事挑战,你这是要置高参将于死地吗?”
陆离一句紧似一句,步步紧逼,黄将军张口结舌,脸都青了。
“陆元帅,李神医只尽着梁地军诊治,这是事实。”
“对,这是事实,一会儿要好好商议商议,许副帅刚才说了,商议之前,先要裁决了这事,难道许副帅不是这个意思吗?”
陆离干脆的先认了,指着长案前并排躺着的两人道,许副帅脸色有点阴黑,刚才他确实说过,这事也确实得先有个说法,这个陆离,太刁!不过他既然承认诊治的安排不公,那这件事,自己就让一步,小不忍则成大谋。
“这事黄将军确实失于管教,不过,女人家本不该抛头露面,几个奴婢,不过几个莽汉喊了几句无伤大雅的混话,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把人打成这样,就太过了。”许副帅这块老姜辛辣无比。
“许副帅若真觉得女人家不该抛头露面,本帅这就让人送李先生和她的丫头婆子们回太原府。”
陆离神情清冷,话更冷利。
许副帅老脸一红,尴尬的干笑了几声,“事出有因,为国为民,抛头露面也不是不可以。”
“李先生一张李氏驱虫方,活人无数,不知道造福多少孩童,在座的各位,只怕家人都用过这张方子吧?各位军中用的伤药包,活过多少人?诸位身上带的都有吧?李氏自幼定亲于我,这身份,算得上贵重吧?京城闵氏为求她一张方子,现抬了十万银子润笔,她不缺银子,算得上富吧?她千里迢迢从京城随我过来,只不过是因为怜惜将士伤而无医之苦,朔方城天花暴起,她只身入城,不过是怜百姓病苦可怜。”
陆离站起来,踢了踢长案前躺着的两人。
“她活人无数,却有人责备她不该抛头露面,她的丫头被人辱骂逼迫,不是什么大事。”陆离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许副帅,你说,我敢把她送到这样的军中吗?佛祖舍身鉰虎,我又不是佛祖。”
许副帅一张脸青红不定。
陆离转头斜睨着许副帅和站在他身后一排将军,“许副帅的话,本帅受教,明天本帅就送李氏回去,谁先谁后,不用议了吧?至于他们俩,若照营内挑战算,照规矩,后果自负,若是不服,等伤养好了,再去打回来就是了,若照营外挑衅滋事算,就每人打二十军棍,至于对方,也只能发文太原府,要求查明是非,严加惩处了。许副帅看,这样是否公道?”
许副帅后面一排将军,脸色全变了,他们营中都已经有了天花病人,李神医要是真走了……
许副帅又惊又怒,脸颊上的肉都在抖动,陆离转个身,淡淡的吩咐道:“就这样,都散了吧。”说完,背着手转身出了帅帐,扬长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负荆请罪
忙的昏天暗地的李兮知道这事,是栅栏外跪倒了一片,黄将军跪在最前,上身光着,后面背着几根荆条,紧挨着黄将军的,是脑袋还一阵接一阵发蒙,却没断骨头的高参将,也是光着上身,背着荆条,再后面,是那天堵着辕门看热闹乱喊叫好的所有人,挤挤挨挨足有一两百,都光着上身,背着荆条。
李兮看傻了,白芷白英和一群小姑娘激动的脸都红了,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刚才的事,李兮呆站着,四十五度望着天,这事到现在,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要跪……早干嘛去了?怎么到现在才来跪?这肯定不对么,再说,现在能跪成这样,当初就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上百人在辕门吵闹,主将会不知道?
“青川!”李兮叫道,青川一溜烟跑过来,李兮指着栅栏外一片荆条,“去找你们大帅,问他怎么回事。”
“表小姐英明!”青川话里有话的先拍了一句马屁,接着道:“表小姐先进帐蓬歇着,小的这就去请大帅示下。”
李兮又看了几眼,转身去巡查她的病人去了,她忙得很,实在没空看热闹。李兮走了,白芷和白英也不敢再看热闹,挥手赶着众丫头,“快去干活!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一群渣渣!”
说人渣渣是李兮常说的话,白芷和白英现在说的比李兮还溜。
青川很快带着明山回来了,明山见了礼。将刚才帅帐内的事简洁说了,看着李兮道:“大帅说了,虽然大局重要。可也不能委屈了表小姐,表小姐若觉得他们不可原谅,只管让他们跪着,不用管就是,明后天,大帅就安排人将表小姐先送到朔方城,或是先到极远镇。具体去哪儿,到时候大帅再和表小姐商量,表小姐若是不生气了。就发句话,把他们打发回去,或是叫进来打一顿骂一顿,都随表小姐。”
明山说完。抬头扫了李兮一眼。李兮两根手指捏着下巴,想了想道:“我去问问小蓝。”
明山呆了。
栅栏门打开,明山冲黄将军躬身见了一礼,满脸笑容,“李先生请将军和诸位进里面说话。”说完,往旁边让开。
黄将军站起来,硬着头皮进了栅栏,高参将站起来。晃了几晃才跟在黄将军后面进去,一两百名光着上身的兵丁。零乱不齐的跟在后面挪进栅栏跪倒。
李兮坐在把宽大的扶手椅上,手指敲着椅子扶手,歪着头,看着一步步挪进来的黄将军等人,看着他们重又跪下,一个个看着都跪好了,才歪过头,看着旁边站了一排的小蓝等人问道:“你们说怎么办?挨个说。”
“我打过了。”小蓝很干脆,顺便看了眼被她一眼看的直哆嗦的高参将。
“我就想啐他们一脸。”白芷气的哼哼哼错牙。
“那你去啐。”李兮干脆的一挥手,白芷呆了,“啊?真啐啊?”
“对啊!就怕你没那么多口水,给你们白芷姐姐端杯茶来!”
“不用不用,这一个最可恨,一张嘴臭的,简直跟吃了屎一样!我就啐他!”白芷深吸了口气,走到高参将面前,叉起腰,猛一口啐在他脸上。
“白英!”
“就他最可恶,他不要脸,偷袭小蓝姐姐,我也啐他一口!”白英说完,几步跑到高参将面前,往高参将还没抹干净的脸上又啐了一口。
高参将侯府公子,自小又算个有才有出息的,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经过这样的事,再加上头正一阵晕一阵痛撕心裂肺一般,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小蓝看傻了,呆了好一会儿,冲白芷和白英竖起大拇指,“你们俩的口水,太厉害了!”
“你们呢?”李兮完全无视高参将的痛哭,在她面前放声痛哭的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太多了。
“我们……”桃枝儿、小艾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无措,要是高参将不哭,估计她们个个有样学样,全得去啐高参将一口,可高参将哭成这样,肯定没法啐了,那该怎么办?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跪在她们面前,任她们发落。
“我们……都听姑娘的。”翠花年纪大些,挑头说道。
李兮点头,“不能白让你们受气,明山,给我挑几个有力气,不是都背了荆条么,给我打,往后背打,荆条打断了为止。”
又指着高参将,“他就不用再打了,喂,你过来。”李兮示意高参将过去,黄将军急了,“先生,高参将知道错了,还请……”
“他病了!你看看他,脑子都不清醒了,你还看不出来?”李兮呛回了黄将军的话,吩咐小蓝,“去找幅担架,让他躺下,他好象伤着头了。”
噼噼啪啪的荆条抽肉声中,李兮给高参将诊了脉,开了方子,细细嘱咐了亲卫几句,吩咐小心点把他抬回去静养了。
李兮起身进了帐蓬,青川瞄着差不多了,冲挥着荆条打人的护卫们打了个手势,护卫们手里的荆条很快就断了。
一会儿,李兮出来,托着两盒伤药递给黄将军,“你给大家看看伤口,只是破了皮的,就把伤口洗干净,涂上这个,比你们那些药应该管用些,有伤的深的,别涂这个药,带过来我看看。”
陆离站在栅栏外,看着黄将军带着人走了,才背着手踱进栅栏,看着李兮笑道:“你还真打了。”
“那当然,打了才能长记性,我的人累成那样忙成那样,明明是救他们命的事,还敢这样无礼,这是看你的面子,打一顿算了,照我的脾气,这样的人我是不治的!那人能当将军,肯定不是条糊涂虫,至少不会这么不知好歹,他们是故意难为你吧?他们平时是不是也经常这么难为你?”
李兮和陆离并肩进了帐蓬,低声问道,陆离脚步顿了顿,‘嗯’了一声,“这里跟京城差不多,都是朝廷从各处调来的,各有党派所属,明争暗斗,互相使绊子,你不用理会他们。”(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打了再治
“明天就去那边营地吗?”李兮紧挨陆离站着,手指在他胸前划来划去问道。
“也不用太急……”陆离声音很轻。
“本来也打算明天过去,打了一顿,甜枣要及时给。我看看你胳膊上的结痂,要是好了,我想明天就开始给你解毒。”
“好。”陆离侧过身,推开上衣,胳膊上的痘疮已经平复,一个有些鲜红的十字疤痕十分显眼。李兮伸手按了按,又按了按,再上下滑过那道疤痕,叹了口气。
陆离被她又是按又是摸,摸的浑身麻酥,又不忍心推开她,可不推开,眼看又要忍不住,咬着牙道:“小兮,你的手……
“嗯?”李兮一个愣神的空儿,陆离飞快的拉上衣服,抬手就给了李兮一个爆栗子,“你这个小丫头……”
李兮茫然看着他,陆离顿时心虚气馁,这一回,是他想多了。
隔天,小蓝她们的高凳搬进黄将军营地,昨天挨打的一百多人眼巴巴看着别人排队,他们背上有伤,得等伤好了才能种痘。
一上午井然有序,中午休息的时间到了,小蓝和白芷等人从高凳上下来,揉揉腰,活动活动坐的发麻的双腿,正要回去,一直远远站在四五个汉子鼓足勇气上前,扑通跪倒在小蓝等人面前,连磕了几个头,央求道:“姑娘,昨天是我们大哥混蛋,满嘴喷粪,姑娘打的好!打的应该!他活该,可他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大的今年才六岁,媳妇孩子都靠他养活,求姑娘看到他媳妇孩子的份上。救他一命吧。”
小蓝没说话,白芷上前问道:“你们大哥就是昨天辕门前那个?”
“是,求姑娘大人大量,求求神医救他一命。”
白芷转头看向小蓝,小蓝很干脆,“回去我跟小姐说一声,治不治得看我们小姐高不高兴了。等着。”
“是是是!”
吃了午饭,李兮听小蓝和白芷说了,拧眉想了想。叫了青川过来跟着,过去黄将军的营地。她在的地方住的都是天花病人,那个不知道伤的怎么样的千总可不好进来。
刚到辕门口,黄将军就急急迎出来。低眉垂眼见礼。李兮颌首还了礼,跟着黄将军,先去看了卧床静养的高参将,再走过几个帐蓬,千总的帐蓬前,帘子已经高高掀起,几个伙伴垂手站在帐蓬门口。
李兮站在帐蓬门口,闻着帐蓬内浓郁的脚臭体臭各种臭。跟在她后面的黄将军也是一阵恶心,正要训斥。李兮已经弯腰进了帐蓬。
千总躺在地上的毡垫上,紧闭着眼睛,额头滚热,李兮伸手试了试,仔细看了看他头脸四肢,暗暗松了口气,没有痘疮,还好不是天花。
“小蓝。”李兮叫了一声,小蓝会意,上前半蹲下,干脆利落的解开千总的衣服,李兮从千总的锁骨检查起,胁骨很好,胳膊也好好儿的。
小蓝利落的一拉,褪掉了千总的裤子,一股子臭味猛的散出来,黄将军不由自主‘呕’了一声,又急忙压住,圆瞪着双眼,看着专心致志检查的李兮。
小蓝又将千总翻了半个身,李兮看了脊柱,这才站起来往外走,小蓝把衣服给千总盖上,跟着出来。
“他大腿骨断了,也许还有碎骨,得开刀。”李兮接过白芷递上的用药汁浸湿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问道,黄将军心神还在恍惚,李兮抬头看了他一眼,“前儿你们大帅说,要是有机会,教教你们那些随军大夫,这机会正好,就在你这里,你让人清出一顶干净帐蓬。”
李兮转头看向青川,“你去问问你们大帅,要让哪些人过来看,赶紧叫过来,等他们到了,小蓝再开始清洁消毒,白芷,你们跟着小蓝,帮一帮手,白芷给他们讲解,哪一步要注意什么,有什么用处。白英,你回去准备东西。”
黄将军营地里顿时忙碌起来,正中空地上搭起了一顶巨大的帐蓬,离的近的军营里的随军大夫已经到了,三五成群,看什么都好奇,稍远的和更远的营地的随军大夫一个接一个赶过来。
李神医的医术,现在是没人怀疑的了,如今她要演示教导剖腹接骨,不管随军大夫想不想学,大大小小的将军参将,副将千总的,个个都得让他们学,关键时候,能不能活命就靠这个了。
许副帅当然更明白这个道理,不但把所有能叫来的随军大夫都赶过来了,自己带着几个参将,也急吼吼的赶过来,开开眼界吧。
陆离到的不早,也没让梁地的随军大夫过来,已经人山人海了,不必凑这个热闹。
陆离到时,李兮带着小蓝、白芷、白英,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被素白细布包的严严实实,戴着白芷她们手缝出来口罩,一身宽大的、散发着药味的素白细布袍子从脖子下直垂到脚,在腰间系住,袖子很狭,显的十分利落。
帐蓬被架高了,一圈圈架上脚塌,以便后面的人能够看见。陆离找了个能看得见李兮,却看不见病患的地方,站住,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兮。
她全身上下包裹的只剩下一双眼睛,可这双眼睛清亮璀璨,有些人,一双眼睛就能倾城。
千总被抬进来,光着全身,头发已经剃光,身上盖了层本白细布。
小蓝将下半身的细布掀上去,李兮手里的银刀指点着道:“他正发高热,源于两处,最主要的是这里。”
李兮指了指千总两腿之间,“平时太脏了,就会痒,痒了忍不住,就会用手挠,挠的狠了,会挠破,破了皮,脏东西侵进去,红肿,有脓,他这里脓肿的太厉害了,就算没有骨折,他也会高烧。治疗的办法就是用药水清洗,通风,能晒晒太阳最好,药方已经抄给你们了,预防的方法很简单,经常洗一洗,干净点就好了。”
“盖上吧。”李兮吩咐小蓝,小蓝拉下细布,盖住千总另半边腿,只露出断了骨头的那条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去日无多
李兮小心的避开大的血管,切开大腿上的肌肉,围观在周围的,要么是杀人如麻的将军,要么是整天锯腿切胳膊的大夫,大家看的倒也淡定。
骨头断成了斜斜的几段,小蓝拿了四五银闪闪的短棒过来,李兮试了试,留下一根,在骨头上点了几个位置示意小蓝,小蓝拿起把小巧的木工手钻,按在骨头上,叽叽咯咯开始钻孔。
许副帅脸色有点白,一眼看到陆离,急忙挪了挪过来,低低问道:“她这是干什么?怎么能在人骨头上钻洞?这不把人钻死了?”
“我也不知道。”陆离没看许副帅,淡定的看着专注的对着骨头的李兮,“她就能和姚先生说说话,听姚先生说,她懂的,姚先生多半不懂,她的医术不是咱们这个世间应该有的。”
许副帅眉棱猛的一跳,眼睛微眯又松开。
小蓝钻的很快,李兮放好银棒,将断成几截的骨头紧紧接住,再将银棒固定,理好肌肉,开始缝合伤口。
“这伤口开始愈合时……肉眼能够看到的,就可以拆掉这些线了,一年后骨头长实,重新切开这个伤口,取出固定骨头的银棒,再重新缝合伤口,再次拆了线,就完全好了。”
李兮一边洗手,一边讲解道。
直到千总被人抬走,李兮等人进了旁边小帐蓬清洗换换衣服,站了满帐蓬的大夫们还在发呆。
“怎么样?都学会了?”许副帅咳了一声问道。
大夫们个个一脸苦笑,跟在许副帅身边的大夫苦笑道:“许大帅。这场接骨,是看着容易,做不了。”
“怎么做不了?”许副帅的脸色沉下来了。“李神医不是说的清清楚楚,有什么难的?”
“别的不说,就是那一刀下去,看不见有多少血流出来,在座的有几个能做到?”那大夫一边苦笑一边解释,“这一刀,从哪儿下。怎么下,下多深,这中间不知道多少年功底。李神医年纪这么小……神医之道,不能以年纪论,在座的,只怕多数人都是一刀下去。光流血也流死了。”
围了一圈的大夫赶紧点头。他们都算内行人,看的是门道。
“还有钻孔钉骨头,钻哪里?怎么钻?那骨头对的纹丝不错,这也不是三年五年的功底,许大帅,这样的钉骨头的神技,以小人的资质,跟在李神医身边学上十年。大约能勉力一做。”
“照你这么说,你们看了这半天。都是白看了?”许副帅恼了。
“长了见识。”大夫低声下气嘀咕了句,许副帅一袖子甩在大夫脸上,恼怒而去。留下满帐蓬的随军大夫们在那里发呆。
夜幕深垂,华灯已上,京城,司马相府大门口,司马六少从车上下来,背着手,神情有些疲倦的进了府门,路过门房,扫了眼靠着门房口放着的大筐子,随口问道:“都是自荐文章学问的?今天收了多少?”
“回六少爷!全是!个个一笔好字,今天收的倒是不比平时多,有几封竟是从北地边城寄过来的,如今有学问的人可真的,连北边也有人敢往咱们府上……”
门房头儿急忙上前奉承,听到北地边城几个字,司马六少眼底星光一闪,依旧很随意的吩咐道:“正好有点空闲,把今天收的,特别是北地那几封,拿进来我看看,爷看看北地人这学问长进了没有。”
“是是是!”门房头儿连声答应,赶紧将今天的和北地过来的统统挑出来,亲自抱着送往外书房。
司马六少捏着罗大那封含含糊糊的信,气的脸都青了。
太子手谕让朔方城知府赵长胜和罗大监视李姑娘,这事他怎么不知道?罗大写了折子,他怎么没看到?还有赵长胜的折子,他怎么没看到?
太子瞒着他?
不可能!司马六少立刻否定了自己这个念头,自己要是被太子这么瞒过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瞒过,他司马睿真不用活了,一头碰死算了!
这手谕不是太子写的,折子也没送进太子府,没送到他这里,那折子送到哪儿去了?谁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冒充太子?
除了宣和殿那位,还能有谁?还有会谁!
司马六少紧紧攥起手,直攥的骨关咯咯作响,老而不死是为贼!司马六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猛的站起来,宣和殿!
司马六少冲到门口,在冲出门槛前猛的刹住脚,上身晃了晃站住。
不能冲动,冷静,冷静!司马六少拍着头,事情一跟她有关,他就容易冲动。
宣和殿已经好几天没宣人觐见了,陆离说她说,皇上很快就会二次中风,很快!会不会他已经中了风了,就因为他已经又中了风,这封信才成了漏网之鱼,到了他手里?
他得去宣和殿探探动静,他得去找太子!
司马六少收好罗大的信,扬声叫人备车出府。
黎明的霞光照进宣和殿,直挺挺躺在床上的皇上,侍立在旁边的内侍胆颤心惊的想瞄又不敢瞄,这些天,每天早上他们都这样胆颤心惊,皇上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司马六少跟在太子身后,上了大殿台阶。
姚圣手迎出来,老梁太监也迎了出来。
司马六少一眼看到老梁太监,眼眶猛的一缩,皇上必定时日不多了,老梁太监这是来等着最后那一刻吗?
“太子爷,您来的正好。”姚圣手神情晦暗疲惫,“前天刚入夜,皇上再次中风,皇上神志清醒,不许告诉太子,怕太子担忧。”
姚圣手迎上太子,长揖到底,身子还没完全直起,就极其坦白的交待道。倒把司马六少闪了个愣神,他正挖空心思想着怎么不动声色的闯进去……
“父亲!”太子的用力挤出满脸的悲痛,可眼泪是硬通货,无论如何挤不出来。
“殿下保重自己。”司马六少急忙上前一步,将帕子塞到太子手里,太子捏着帕子拭了拭没有眼泪的眼角,顿时泪如雨下,司马六这帕子……太浓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明悟痛恨
太子扑到皇上床前,压着声音痛哭流涕,所有的孝顺都在这一哭上了。
司马六少疑惑的看着直挺挺死尸一般躺在床上的皇上,往前凑了凑,又凑了凑,再退回来,凑到姚圣手耳边,冲皇上努了努嘴,“这么重?怎么……这样?”
“皇上二次中风后,一天里多半时候在昏睡,清醒的时候少得多了。”姚圣手难过无比的看着皇上,忍不住叹了口气,“皇上睡得沉,才这样。”
不是睡得沉才这样,是全瘫在床上才这样。
司马六少在心底长长的松了口气,李姑娘才是真正的神医,光看脉案,就能断的如此精准。
“姚先生早就诊出来这次中风了?怎么没做防备?”听说皇上还昏睡没醒,司马六少也不用鬼鬼祟祟咬着耳朵说话了,只把声音压低了些问道。
“嗯?”姚圣手听愣了,“早就诊出来?这怎么能诊出来?”
“姚先生没诊出来?”司马六少惊讶之余,隐隐的骄傲,“先生的脉案,李姑娘看过,说皇上只怕有二次中风的危险。”
床上的皇上,手指抽动了下。
姚圣手怔忡了半晌,“她什么时候……”看着歪头看着他的司马六少,姚圣手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皇上给陆离下毒,她是知道的,因为这个,他从来没敢有过让她替皇上诊治的念头,自己没给过她脉案,她看到的……是了。司马六公子既然知道,那他就能给她脉案,他要想拿皇上的脉案。倒是不难……
李姑娘看皇上的脉案,是替陆离看的?还是替司马六公子看的?他让罗大送到她那里的两味药,不知道她拿到没有?不知道有没有用,陆离的毒,说起来,始作俑者是自己……
姚圣手愣愣的想出了神,司马六少眼看差不多了。上前拉了拉太子,“太子爷,在皇上面前侍候汤药是小孝。理好国是,替皇上守国定邦才是大孝,太子爷,该走了。”
“你说的是。”太子两条腿早就跪麻了。立刻顺势站起来。情真意切的吩咐好好侍候,被司马六少扶着,一幅痛苦不能自抑的模样,出宣和殿走了。
过了半刻钟,皇上慢慢見睁开了眼。
姚圣手急忙上前按住皇上的脉膊,凝神细诊,老梁太监半跪在皇上床头,声音微哑。“您醒了,刚才太子来过了。看您这样,哭的不得了。”
皇上直直的看着帐顶,嘴唇动了动,老梁太监急忙凑上去。
“你留,粗去。”
“是。”老梁太监极其准确的领会了皇上的吩咐,冲姚圣手挥手示意,又屏退了殿内诸人。
“叫,乱菜。”皇上的话说的极其费力,一串串的口涎顺着嘴角往下流。
老梁太监温存的给他擦着口涎,柔声问道:“是栾才?是。”
没多大会儿,李兮在朔方城见到的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一身少监品服,一溜小跑进了宣和殿。
“问,他!”这两个字几乎是被皇上喷出来的,充满了激愤,听的老梁太监心里一颤,“皇上,您别急,问他什么?”
“药,李。”皇上闭上眼睛,十来个呼吸后,气息稍稍平复,又吐了两个字,老梁太监听的茫然,“皇上?什么药?栾才拿回来的药?”
“是。”
“李?离?陆离?”
“李……丝……”皇上嘴一歪,音滑到不知道哪儿去了,老梁太监却明白了:“李兮?”
“嗯。”皇上舒了口气,眼角有一滴眼泪慢慢滴下,他做了一辈子强者,金戈铁马,纵横四方,头一次中风时,他已经如同困兽,时时痛苦的想咆哮嘶鸣,如今再一次中风,他连说句话都不能了,他心底的悲愤和绝望,如果漫延出来,能淹没这个世间!
“皇上!”老梁太监看到了那一滴眼泪,皇上的绝望痛苦,他几乎感同身受,皇上掉泪,他更是泪眼婆娑。
“皇上是想让李兮来给您诊病?配药?”老梁太监哽咽着问道,皇上气的闷哼了一声,老梁太监知道自己猜错了,“皇上是想问,栾才拿回来的药,跟李兮有什么关系?”
“有!”栾才急忙接了一句,“那些药,最后一遍就是李姑娘亲手炮制的!”栾才将朔方城那一晚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皇上大睁着双眼,听的很专心,栾才说完,皇上喉咙里咯咯作响,老梁太监急忙托起他的头颈,高声叫姚圣手。
姚圣手急奔进来,人到银针到,几针下去,皇上脸上的潮红渐渐消退,呼吸慢慢平缓,姚圣手取下银针,抬手抹了把汗,责备道:“你又跟皇上说什么了?我不是告诉过你,皇上不能激动,不能生气,连高兴都不能太高兴!”
“杀!”皇上吐了一个字,姚圣手呆了,“杀?杀谁?你都这样了,还能杀谁?你……”
“杀!乱,菜,杀!”皇上死死盯着老梁太监,老梁太监眉头皱都没皱,“在这里杀?”
“杀!”
“好。”老梁太监从皇上枕头下抽出刀,反手砍在栾才脖子上,还一脸茫然的栾才嘤的一声,脖子的血****而出,溅了姚圣手半边身子全是鲜血。
皇上长长吐了口气,眼神愉快之极的看着那抹****而出的鲜血,这血腥味儿让他心里痛快极了。
“你疯了!你也疯了?”姚圣手跳脚大叫,老梁太监白了他一眼,拿出块白棉帕子,擦干净刀上的血,将刀重新放回皇上枕头下。
“乱菜,气,它,杀,杀光!”皇上看着老梁太监,老梁太监柔声问道:“把和栾才一起从朔方城回来的人,都杀光?”
“是。”
“不在这殿里杀了,行不行?血太多,不好擦洗,你得静养。”
“嗯。”
见皇上答应了,老梁太监站起来,走到殿门口吩咐下去。姚圣手直愣愣的看着两人,突然若有所悟,难道?是药有什么问题?谁动的手脚?
“粗去。”老梁太监回来,皇上目光温和的看着他,老梁太监会意,示意姚圣手出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一饮一琢
姚圣手茫茫然转过身,脚步虚浮的出了宣和殿,药有问题?不可能!自己号称药王,药有问题会觉察不出来?在药里动了手脚,又能让自己觉察不出来的,还能有谁呢?
难道陆离的毒,她真解不了?
姚圣手蹲在大殿台阶下,双手捂着头,心里乱成一片。
大殿内,老梁太监拧了帕子,细细替皇上擦拭。
“药,有毒。”皇上仿佛心平气和了,话比刚才说的清楚,至少能两个字连着说了。
“栾才从朔方城带回来的药里有毒?”老梁太监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
“嗯,”皇上疲惫的闭了闭眼,“是,李,李!”
“是李兮下的毒?最后一次炮制,她在药里下了毒?”
“嗯。”
“皇上,您的药,都是老姚亲手验过的,他号称药王,有什么毒能骗得过他?难道,您怀疑老姚?老姚不会……”老梁太监的手有点抖,要真是老姚……
“李,比,高明。”皇上仿佛叹了口气,“高明。”
“你是说,李兮比老姚高明,她下的毒,能瞒得过老姚?这怎么可能?!”老梁太监根本不敢置信,这句话对他的打击,仅次于老姚会对他和皇上下毒手。
“高明!”皇上再次叹息。
老梁太监呆了好半天,“那,那坛子酒?”
“恨!”皇上突然喷出一个字,老梁太监凄然看着他。他知道他恨什么,那么娇娇怯怯的小姑娘,怎么能这么狠毒!她一把药毒死他。他也许不会这么恨她,他不怕死,可他最恨现在这样,他做了一辈子强者,最怕现在这样……
“杀,李,杀!”皇上直直的盯着老梁太监。眼里全是透骨的怨毒。
“好。”老梁太监柔顺的答应。
皇上慢慢舒了口气,闭上眼睛,一呼一吸。仿佛睡着了。
老梁太监给他擦了脸,擦了手,又擦了脚,放下帕子。正要出去叫人进来抬走尸体。清洗血渍,皇上眼睛又睁开了。
“退位。”
“什么?”这回老梁太监真没听明白,皇上闭了闭眼睛,两串的泪水从眼角滑下,“退位,太子,皇上。”
老梁太监呆若木鸡的看着皇上,好半天。才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哑着嗓子问道:“您是说。要退位,让太子登基?您?”
“嗯。”皇上睁开眼,眼泪不流了,看着老梁太监,“活,退位,活,看你,杀,李。”
“好好好!老奴明白了,皇上如今这样,只有退了位,才有活路,退了位,我侍候您,您放心,一定让您亲眼看到李兮的人头,您放心。”
皇上长长吁了口气,闭上眼睛睡着了。
抚远镇,李兮只住一晚的小院里灯火通明,各个营地里的病人都集中到一起,新增的病人越来越少,种痘这件事越做越顺,李兮就撤回到这间小院居住,因为她要给陆离解毒,在帐蓬里肯定不如在这间石头小院里来的安心,她不知道在解毒过程中会出现什么状况,军营那顶帐蓬,挡不了很多秘密。
晚饭,李兮食不知味,眼睛几乎一错不错的看着对面的陆离,直看的陆离放下筷子,看着她无奈道:“小兮,你放松些,能有什么事?你这样,有害无益。”
“唉!我也知道,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紧张。”李兮索性放下筷子,“不吃了,饿着点好,集中精力。”
“饿着集中精力?这是什么道理?!”陆离简直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是切又是割又是钻孔打钉,淡定的连他佩服得很,这会儿却又紧张的食不下咽,象个养在温室,什么事也没经过的小姑娘!
她本来就是个没经过事的小姑娘。
“你看,咱们两个,从桃花镇起,是不是就事事顺利,福运亨通……”
“谁知道福运到什么时候,就是福运太好了,我才害怕。”李兮嘀咕道,陆离无语,想了想,换个方向再劝,“你看,不管怎么样,咱们两个在一起……”
“万一不顺当,我一个人怎么办?”李兮仰头看着陆离,眼泪下来了。陆离郁闷的有种趴在地上再不抬头的冲动。
“小兮,你看……好吧,我,太原府陆离,发誓,一定要死在小兮之后,小兮闭上了眼,我才闭眼,这下行了吧,你看,我都发誓了。”
“你发誓有什么用?发誓都是骗人的,你发了誓,就要遵守,我闭上眼,你才能闭眼!反正我绝对不死在你后头,你死了,我受不了!”
“我发誓!要不我再发个毒一点的誓,我陆离……”
“誓言不能多发!”李兮一把捂住他的嘴,“一次就行了!我不吃了,你要是也不想吃了,那就早点休息,陆离,我想跟你睡,就挨着你……”
“你挨着我,我就睡不着。”陆离闷的要咳了,回到太原府,立刻就成亲!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也去休息,我先去上柱香。”李兮挪下炕,垂着头进了后厢房,那里有姜嬷嬷的简易小佛堂,李兮捻了香,低眉合什祷告了半天,将香插进了已经插的满满的香炉里。
第二天寅正刚过,李兮就爬起来,洗漱干净,喝了碗燕窝粥,换了身干净利落的粉绿衣裙,小蓝提着灯笼,两人进了早就打扫的纤尘不染的西厢房。
姜嬷嬷从里面打起帘子,让进两人。
这间厢间没盘炕,正中间放了张矮榻,榻上只铺了领厚密的席子,屋子一角,放了只半人高的沐桶,沐桶口水雾氤氲,散发着隐隐的药香。
“是我和青川看着熬的,没错过眼。”见李兮看向沐桶,姜嬷嬷解释道。
另一面,靠墙的长几上,整齐的码放着李兮的药箱,小蓝净了手过去,打开药箱,开始准备。
“嬷嬷先去歇着吧,让白芷和白英在外头听使唤就行。”李兮转身看了一遍,很是满意,姜嬷嬷笑着点头,“睡也睡不着,我和白芷她们就在上房等着听使唤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桃花朵朵
虽然不知道王爷到底怎么回事,可姑娘这样的架势,这样紧张,必定不是小事,王爷是她们、是整个陆家,整个梁地的支撑者,他有个万一,对她们所有人来说,那几乎就是灭顶之灾,她哪里歇得下,睡得着呢?
陆离就在外院,穿了身素绸衣裤,外面裹了件薄斗蓬,进了屋。
李兮正站在摆满银针药粉药丸的长几前,双手合什抵在眉间,嘀嘀咕咕的祈祷。
陆离放轻了脚步,站到她背后,低头看着她露面轻薄的衣衫外的一抹粉颈,竟有几分口干舌燥,昨天,他做了一夜梦,梦见跟她在一起……
“你来了。”李兮一个转身,差点撞到陆离身上。
“嗯,现在开始?”陆离往后退了一步,压下心里翻腾的欲念,深吸了口气,又退了一步,从他中了毒起,她一直很紧张,一半是因为她对他过于紧张,另一半,必定是因为这毒非同一般,他不能有闪失,这个时候,她要静心,他也要静心。
“把这两粒药吃下。”李兮递了两粒药给陆离,端了杯酒给他,“要用酒。”
陆离将药抿进嘴里,仰头用酒送下,依李兮的吩咐,褪下衣服,坐进沐桶里。
“和平时一样运功,心要静。”李兮站在沐桶旁,轻声嘱咐,陆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双手扣了个手印,运气行功。
李兮从小蓝手里接过根长的出奇的银针,站在陆离身后。深吸深吐了几口气,平稳了心神呼吸,从陆离脖颈处。缓缓将银针刺进去,一直进到银针几乎没尽,进好这根银针,李兮暗暗松了口气,开头比她想象的还要好,李兮又接过一根长长的银针,紧挨在第一根银针下面。再送进去。
一连进了十几根银针,就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李兮的后背已经汗透了。小蓝紧紧抿着嘴,紧盯着李兮,她想要什么,不用她说话。她立刻递上去。
沐桶里已经没有了水雾。李兮看看时辰,陆离也要收功了,时间刚刚好。
“我的手指按在哪里,你就运气往哪儿冲,越用力越好。”李兮说的很慢,很清晰,陆离‘嗯’了一声,李兮的手指按在最下面的的银针处。片刻,快速拨出银针。随着银针的拨出,一股紫黑血液喷出来,李兮飞快的按在第二根银针上,拨出银针,又一股黑血喷出。
李兮一口气拨掉十几根银针,紫黑的血溅的衣袖衣服上斑斑点点。拨掉最后一根银针,李兮一口气松下来,脚一软,抓着沐桶跪坐在地上。
“好的很,出来吧,小蓝。”李兮声音里都是欢喜,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一道银针,银针短了拨不尽余毒,可银针有多长,风险就有多大,总算成功了。
小蓝先抱起李兮,李兮扶着沐桶站住,笑盈盈道:“我没事了,你擦干,坐过去。”
陆离已经从沐桶站起来,自己拿过棉巾擦干净,盘膝坐到塌上,回过头,担忧的看着李兮。
李兮头发都被汗****了,却眼神莹亮,神情喜悦,“最难的一关过去了,你看看,闻到味儿了吗?那个毒的味道清幽得很,把血腥味儿都盖住了,好了,你坐好,我得在你全身扎满银针,把你扎成一只刺猬!”
“你先歇一歇。”陆离伸手想去扶李兮,李兮忙摆手,“你坐好,这会儿药汁加上运功,你全身血脉最通畅,毒也都逼上来了,要赶快,再晚就不行了,快坐好,小蓝!”
小蓝递了一把银针过来,李兮接过,先从陆离脸上起,一根根银针进的又快又稳,不大会儿,就把陆离扎成了一只明晃晃的刺猬。
“很痛,你忍一忍。”李兮手里拿着几根粗大许多的三棱银针,低声嘱咐了一句,手里的银针往几处大穴刺下,陆离眉上几根银针抖动了下,李兮神情凝重,开始拨出银针,每一根银针都带出一蓬黑血,黑血不大,喷在银针周围,如同一朵黑紫的花。
陆离身上的黑紫花越开越多,遍布全身,一股子清幽的香味渐渐弥满屋里,往院子飘散。
姜嬷嬷站在正屋廊下,青川和明山一左一右守在厢房门口,院子里站着丰河和双流,侯丰带着人在外院警戒。
那股子清幽却浓厚的香味让众人神情各自不一,怎么会这么香?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了,你动一动。”李兮看着被黑紫的血流满全身,几乎看不见肌肤原色的陆离,屏着气低声说了句。
陆离没动,李兮一颗心顿时提了上来,脚踝有些发软,“喂!好了,你动一动啊!”李兮的声音比刚才高了些,声调中带出了哭腔,“应该好了啊,都好,没有哪儿错啊!喂!陆离,你醒醒!你睁开眼!”
陆离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神亮彩的仿佛雨过天睛的彩虹,促狭无比的看着李兮。李兮顾不上跟他生气,腿一软,人晃了好几晃。
“很舒服,舒服极了,象脱胎换骨。”陆离眨了眨眼,眼皮上全是血渍,很厚重,嘴唇上也全是血渍,可是,他真是很舒畅极了,舒畅到……反正他心情好极了,好到……陆离紧紧盯着李兮已经完全汗透的、紧贴在身上的轻薄衣衫……
在京城就应该先成亲!早就该成亲!
“唉哟累死我了!”李兮见陆离动了,脚一软扑到榻上,就要往陆离身上扑。
“小姐,脏!”小蓝眼疾手更快,顺手抄起斗蓬甩过来,兜住陆离,李兮一头靠在了陆离穿进来的那件薄斗蓬上。
紧张的已经两夜没睡好,又累极了的李兮,在白芷给她洗头发时,就呼呼睡着了。
陆离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快,血脉里好象平空多了许多精神气力,到后面演武场痛痛打了几套拳,换了衣服再回到上房,李兮裹着被子,正睡的香甜。
陆离盘膝坐在李兮旁边,将她黑亮柔软的头发缠满手指,举到脸颊上蹭了蹭,呆呆的看着她睡的两腮桃花的脸,柔软的心底有桃花一朵朵绽放,开到漫山遍野。(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手谕再下
李兮一觉好睡,醒来时,身体轻松,心情舒畅,压在她心底的最大的一桩危机,已经没有了。
李兮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越想越觉得自己经不起大事,陆离的毒,原来觉得简直就是不可能得到的三味药,说齐就齐了,多简单,原来以为极其危险的进针,多顺当呢,其实没那么危险,就是自己没经过事,虽然当了神医,可毕竟没有神医的心境,这一条,她无论如何是比不上姚圣手了。
姚圣手却正在左右为难,几乎要抓狂咆哮。
老梁太监要调李兮进京给皇上治病,刚刚议定登基吉日的太子哪会不同意、哪敢不同意呢?司马六少游疑不定,他很想让李兮再回京城,想到做梦都想,可他还没想到没有理智,皇上已经那样了,李姑娘说过,她再神,也是医,不是仙,她只能治能治的病,明显,皇上的病,是不能治的病。
就算能治,司马六少瞄着眼看就从殿下升到陛下的太子爷,能治死的更快,还不如不能治呢,这是桩出力不出力都不讨好的差使,何苦为难李姑娘呢?再说,谁知道这中间有什么阴谋没有,皇上二次中风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调李兮进京了?
嗯,还是把姚圣手请过去。听听他的意思,也许能找到不让李姑娘进京的理由。
姚圣手沉着脸,心里翻腾来翻腾去,翻腾的几乎愤怒起来。老梁肯定知道皇后给陆离下药的事,他必定不知道陆离已经知道了,李兮已经知道了。他这胆子可真够肥的!
李姑娘是有医德,可她绝不是圣人,陆离更不是省油的灯,调李兮进京给皇上看病,是嫌他死的不够快吗?
可皇上给陆离下毒这事,他不应该知道,他没法交待他是怎么知道的。找不到任何理由!
怎么办?
“姚先生,您的意思呢?”司马六少又问了一句,姚圣手横了他一眼。抬头看着太子道:“太子爷,我知道这是您一片孝心,哪怕只有万一之望,也想要治好皇上。”
太子连连点头。太会说话了!
“可是。”姚圣手狠狠的斜着老梁太监,“李姑娘远在朔方城,旨意过去,李姑娘再过来,就算星夜兼程,最快最快,也得两个多月以后了,这是一。其二,李姑娘最擅剖腹开胸。象皇上这种需要慢慢调养的,不是她擅长的,说句托大的话,这上头,她不如我。”
“也是这个道理,朔方城天花之疫也离不开她,昨天的信报,说她正在大军中种痘防天花,陆大帅上了折子,给她请功,许副帅也附议了。”
司马六少翻出张折子,递给太子,这么明晃晃的话外之意,太子当然明白得很,却为难的看向老梁太监,他比任何人都更不愿意给皇上续命,可是,作为孝子贤孙,他得表现的他能割肉疗亲!
“要不,我侍奉太上皇往朔方城去寻李神医。”老梁太监寸步不让。
太子掩不住眼里的厌恶,扭过了头,司马六少眼睛微眯又舒开,姚圣手脖子上的青筋起来了,“老梁,你疯了?皇上再怎么着也是肉身凡胎,总得老,总得死!你想怎么着?还侍奉皇上到朔方城?就皇上那样,不等抬出宫门,就得被你折腾死!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调李神医进京,不过就是让她跑一趟,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比太上皇更要紧?”老梁脸上的肉折子抖了抖,又紧紧绷回去,皇上要活着看到李兮的人头,调她进京是最好最快的办法。
“好了好了,老梁太监说的对,司马,你拟个手谕,拟两份吧,一份给李神医,一份给陆离,让陆离安排李神医尽快进京。”
姚圣手气的喷了口气,转过身,气冲冲拂袖而去,司马六少恭敬领命,拟口谕就拟口谕吧,这事不对劲儿,他虽然想不明白哪儿不对劲儿,直觉却告诉他,这事极其不对劲儿,极其古怪,一定要相信直觉,这是老狐狸翁翁从他很小起就教导给他的金科玉律之一。
看来,只好阳奉阴违了,反正,阳奉阴违这事,陆离最擅长不过。
抚远镇,那间小院里,李兮心情轻松愉快,穿衣服也要讲究了,白芷拿了四五套,李兮才挑中件银蓝底用银线绣了一枝枝迎风摇曳的芦苇的裙子,在白芷的建议下,配了条靛蓝素绸短夹衣,对着铜镜转了几圈,对自己极其满意,虽然司马六公子说她不算漂亮,可她对自己还是相当满意的。
司马六公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知道当了权臣没有?
想到京城,想到司马六少,李兮有一瞬间的恍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六公子了,他长的真是漂亮,漂亮极了,就比陆离差一点点,就是不知道身材怎么样,肯定没有腹肌,可惜了……
陆离的腹肌……李兮恍然发觉,她往他身上扎了那么多银针,前前后后都看遍了,她居然没留意他到底有没有腹肌,大腿上有没有赘肉,还有那个啥的尺寸……她全忘了看了,她光顾着紧张了……
大好的机会!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进来都不知道。”陆离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把正努力回想肌肉和尺寸问题的李兮吓的一个哆嗦,“没想什么!”
“真没想?”陆离俯下身,脸几乎凑到李兮脸上,嘴里的热气喷的李兮心里蠢蠢欲动,眼角瞄见屋里没人了,李兮伸手挽在陆离脖子上,“我在想……是在后悔,今天早上,我太紧张了,什么也没看到,其实吧,我刚想起来,最好再用银针给你过一遍,活活血脉,你把衣服脱了!”
陆离一口气吸进去,抬手敲了李兮一个爆栗子,“爷告诉你,你这是玩火,玩火知道吗?你给我等着,早晚我……”
李兮掂起脚尖,吻在陆离唇上。
陆离转身将李兮压在墙上,唇压着她的唇,身体抵住她的身体,辗转吸吮,和往日的自制收敛不同,今天的陆离激情四溢,如果从前的陆离是风和日丽春风化雨的话,今天的陆离就是狂风暴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狂风暴雨
李兮被他的激情烧的头昏脑涨,晕晕然然中,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个世界中了。
“小兮,咱们……先圆了房……好不好?小兮,我想你,想的难受,想的不想再忍,就现在……”
陆离咬着李兮的耳垂,口中的热气炙热烫人,贴在李兮耳呢喃央求。
李兮连人带心乱如暴雨中的树叶,紧紧抓着陆离,他说什么她都说好,陆离一把抱起她,将她压到床上,一只手用力扯下自己的衣服,两腿间的坚硬释放出来,抵在李兮腿间,那只手往下,生疏而忙乱的去解李兮的裙子。
“会不会怀孕?”李兮被陆离的坚硬顶的心慌意乱,临到关键时候,她紧张的喉咙发干,浑身僵硬,不行,她得说点什么,得说说话,太紧张的话,进不去……
这一句话如同雪水浇在陆离头上,刚刚摸到李兮腰间丝绦的手僵在那里,好半天,陆离颓然压在李兮身上,“小兮,你就不能晚点说。”
“不是,我不是……”李兮咬着舌头,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想找句话说说……
“别动,别说话。”陆离重重的压在她身上,下身的坚硬坚硬依旧,陆离慢慢挪了挪,动了动,又动了动,“不要动,我就……”陆离低头吻在李兮唇上,压着李兮的身体动的快了许多,片刻,一声隐约的呻吟从陆离嘴里溢出来,陆离软软的趴在李兮身上。
“小兮。下次不能这样了,不能再玩火了,听到没有?”陆离的脸蹭了蹭。挪到李兮耳边,咬牙切齿道:“死丫头,你看到了,我忍不住!我看见你就想……你不知道我有多想!”陆离一声哀叹。
李兮在他脸上蹭了蹭,也是一声叹息,前世今生,作为极其独立的女子。她的叹息,是叹息这儿的规矩,难道不是一切都合适了。包括这些,才结婚的吗?
好吧,关于这事,她决定出嫁从夫一次。以后。她不再想这件过于惊世骇俗的事了。
陆离按住李兮。“你先别动,闭上眼!”李兮听话的闭上眼,留出条缝,看着陆离飞快的跳起来,穿衣束带,弯腰拉开她腰上的丝绦,褪下她的裙子,团成一团背到背后。“你裙子上有点灰,这个颜色最不耐脏。你赶紧再找条裙子换上,这件……你别管了。”
李兮坐起来,歪头盯着陆离看了片刻,笑眯眯起来另找裙子穿了,真是个天真的孩子,他居然以为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忘了她是个神医了吗?
好吧,他以为她不知道,她就无知一回吧!
出嫁,偶尔也要从一下夫么!
收拾好出来,姜嬷嬷先进来了,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两人,陆离脸上一红,咳了一声道:“嬷嬷放心,我敬重小兮,不会让她胡闹的。”
李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竟然把责任全推给她了!
姜嬷嬷神情一松,深曲膝到底,“老婆子依老卖老了,王爷不要怪罪,姑娘性子跳脱,王爷是要约束的紧些。”
李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两人,完全无礼她了么!
即将登基成为新皇的太子要展示他的孝心,调李兮进京能未来的太上皇治病的手谕,当然要走最快途径,两天后,刚刚收到皇上要退位做太上皇,让位给太子的消息的陆离,就收到了未来皇上的手谕,让他即刻送李兮进京,给太上皇治病。
和手谕走另外一个渠道,却几乎同时到达的,还有司马六少手写的一张小纸条,一行小字,极其飘逸刚健,跟司马六少一样漂亮,只有短短一行:不可进京,拖。
陆离将手谕和司马六少的小纸条一起递给崔先生,“先生看看,这事太突然,必有蹊跷。”
沉默片刻,陆离扬声叫了双流进来,“用信鹰,传信京城,查一查到朔方城找药的那几个内侍和护卫怎么样了。”
“是!”双流应声而退。
崔先生合上手谕,看着陆离皱眉道:“你怀疑皇上觉察出来了?姚圣手?如果是姚圣手……”
崔先生忧虑的看着陆离,如果是姚圣手,那皇上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包括陆离知道中毒,以及,他已经解了毒的事。“那皇上的二次中风,到底是真是假。”
“司马睿写了个拖字。”陆离缓缓坐到扶手椅上,“皇上的脾气,肯退位做太上皇,必定是到了山穷水尽,万不得已的时候了,什么事能让他山穷水尽、万不得已?只有他的病,他二次中风是真的,他病的已经没办法再掌控朝臣,甚至没办法再掌控身边的人,所以,他为求保命,只能退位。”
顿了顿,陆离脸上露出笑容,“他确实又中了风,既然再次中风,小兮的药,他必定用了,从他中了风,所有的药,必须经了姚圣手的手才行,两种可能,一种,姚圣手根本没本事察觉出小兮在药里动了手脚,他这个药王,在小兮面前,什么也不是,要是这样,最算事后他觉得什么不对,他能说什么?第二种,姚圣手知道药被人动了手脚,还是给皇上用了……”
“这不太可能。”崔先生笑着摇头。
“嗯,我也这么觉得。”陆离拿过手谕,又看了一遍。
崔先生看着他,声音很慢,象在边想边说,“姚圣手知道你知道你中毒的事,李姑娘的脾气,他是个聪明人,你看,在京城时,他提过好几回让李姑娘给皇上诊病,却被皇上一口回绝,他就拿了脉案给李姑娘看,和李姑娘讨论,后来,他可再也没有给李姑娘看过脉案,可见,你知道自己中了毒之后,他不放心李姑娘给皇上诊病。”
“嗯,皇上自己也不敢。”陆离眯起眼睛,轻轻拍着手谕,“只等京城回信,到朔方城寻药的内侍和护卫是不是还活着,要是……”
崔先生捋着胡须点头,“要是死了,那就是皇上觉察到了,诏李姑娘进京,是要杀了她泄愤!”(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得不走
“手谕已经到了,小兮不能再留在这里,先送她到极远城吧。”
陆离低着头,这句话说出来,他心里突然象被刀割一般,痛的一时无法呼吸。
他曾经居高临下睥睨过司马睿,说他护不住她,他又能比他好哪儿去呢?上一回他送她逃走,这一次,他又送她逃走,她不想离开他,她离不开他,他竟然不能满足她这一点点的愿望,他又得,送她走!
“去极远城,能走草原走最好,我让人递个信给乌达?”崔先生没觉察到陆离的痛楚,拧眉思量道。
陆离‘嗯’了一声,垂着头,将司马六少那张纸条送到灯上烧了,将手谕推给崔先生,“先生拟个折子,就说明天就护送小兮启程进京。”
“好。”崔先生接过手谕。
陆离站起来,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转身往回走了几步,看着崔先生认真道:“先生,我现在就想反了!”
“还不到时候,王爷再耐一耐性子。”崔先生淡然接一句,陆离一声长叹,边走边吩咐道:“从现在起,什么事都不许打扰我,我得陪陪小兮。”
“好。”崔先生笑起来。
李兮正在屋里抓狂。
因为姜嬷嬷又来禀报:“姑娘,王太太带着苗氏,还有那个小丫头,又来了。”
李兮简直是暴跳如雷“她还有完没完哪,啊?咱们过来到现在,她们前前后后来了几趟了?你算一算。你替她们算算,她们不是在抚远镇,就是在来抚远镇的路上。她们就没在朔方城呆过吧?”
姜嬷嬷被李兮说笑了,“可不是,还真是,不在咱们抚远镇,就是在来抚远镇的路上,在朔方城时倒没觉得赵知府这么醉心仕途,也是个糊涂的。就是巴结人,也得让人讨厌,上回咱们简直是把她们赶走的。就算再来,好歹也得过几天吧,可这又来了,真真是!”
姜嬷嬷一脸的无可奈何。这么厚着脸皮拼死往上贴的。她还真是头一回见,真是年纪大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见着了!
“我不见她们,不许她们住进来,要不,干脆连驿站也别让她们住,看她们怎么办!”
姜嬷嬷苦笑,“姑娘。驿站归地方管辖,这抚远镇的驿站。归朔方城知府管辖,不让她们住,太难为驿丞了。”
“照理说,那赵知府能做到知府,肯定不是太蠢的人,他难道不知道,象这样,一个月里头让他家女眷过来骚扰二十天,这不是讨好,这简直就是结仇!他就傻成这样?”李兮被赵知府家的女眷们折磨的不是简直,而是已经无限抓狂了。
陆离站在门口,听的目光一凛,小兮说的对,反常为妖,必定事出有因,得让人查一查这个赵知府。
“你先下去吧,跟赵知府家眷说,姑娘累了,请她们到驿站歇息,姑娘空了,就请她们过来喝茶说话。”陆离掀帘进来,吩咐姜嬷嬷。
“我不请喝茶,我闲死也不会跟她们喝茶,太可怕了!”李兮赶紧摆手,陆离笑着冲姜嬷嬷挥了挥手,姜嬷嬷告退出去传话。
陆离坐到李兮旁边,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我刚才脾气太大,吓着你了?我是真生气了,她们实在……”李兮被陆离看愣了,脑子一转,好象就这事了,赶紧解释。
“不是因为这个。”陆离抓住她一只手,握在手里,送到唇边吻了下,定定的看着她,还是犹犹豫豫。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不要瞒我。”李兮觉出不对了,仰头仔细看着陆离。
“好,不瞒你。”陆离神情黯淡下来,轻轻咬了下李兮的手指,“小兮,刚刚收到太子的手谕。”
陆离顿了顿,觉得从这里开始说有些突兀,“前儿得了信儿,皇上又中风了。”
“喔。”李兮干巴巴的喔了一声,陆离的毒已经解了,皇上又中了风,虽然她觉得他是罪有应得,不过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皇上这次中风很重,他要退位做太上皇,太子过几天就要登基了。”
都是极其重要的消息,不过陆离说的干巴巴的,李兮听的没滋没味,太子早晚要当皇上,这事就象太阳落下,月亮会升起来一样。
“今天收到太子的手谕,让我立刻送你进京,给太上皇治病。”陆离一句话说出来,莫名的,揪心的痛。
“你送我,咱们一起进京?那这里怎么办?交给许副帅?”李兮听岔了,忍不住欢心雀跃。
“不是,”陆离觉得嘴里象含了一万斤的花椒,又沉又重开不了口,“是让我,派人送你进京,就你一个人,进京,不过……”
“不过什么?”李兮下意识的揪紧了陆离的袖子,她不要离开他!她不想离开他!为什么她跟他在一起没几天,就有人一定要分开他们呢!
“你不能进京,太上皇不敢让你治病,这是个圈套,可你也不能再留在抚远镇,我让人送你到极远镇,从极远镇悄悄回梁地,等我回去,我一回去,咱们就成亲,我很快就能回去。”
陆离有些低声下气,柔声细语的哄着李兮。
李兮愣愣的呆了好一会儿,点了下头,“好。”
张着胳膊等着李兮一头扑进他怀里的陆离也愣了愣,看着李兮拧过头,一把抱起她,“小兮,就这一回,这一回……我很快就回梁地,回去咱们就成亲,好不好?小兮,我不舍得你,你摸摸这里,象刀割一样舍不得,就这一回,小兮,我舍不得你,比你舍不得我还要舍不得。”
“什么时候走?”
“明天……明天傍晚!”
“那你多陪陪我!”
“好!从现在起,我一直陪着你,一直到……明天晚上我送你走,送到……”
“不用你送。”李兮软软的贴在陆离怀里,“陆离,一辈子长着呢,以后,我们有好几十年在一起呢,我等你回来,成了亲,你还要象现在这样对我,不要欺负我,听到没有?”
“好!我怎么会欺负你?我让你欺负我。”陆离低头吻在李兮额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