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祸害(下)
第三百二十四章祸害(下)
听得薛明霭的话,薛二太太莫名其妙地睁大了眼睛,就连任静初都十分惊异,一时忍不住“啊”了一声。
二太太转头目光凌厉地看向薛明霭。
薛明霭一心想着薛明睿和他说的话,从刚才葳葳蕤蕤的模样一下子变得坚定下来。从小就是他、大哥和其他兄弟在一起,二哥一个人独来独往。母亲有意让他们疏远二哥,有时候他很想去和二哥说话,却怕回去挨了母亲骂,只得远远地看二哥一眼,不敢越雷池半步。二哥聪明又有见识,每次听说二哥在朝堂上强硬地说下那些话,他就免不了欣喜,可是回到家中他要哄母亲高兴,顺着母亲的话茬说长房,说爵位,不敢提二哥半点好处。可是sī下里仔细想想,父亲或是大哥承继了爵位又如何?朝堂上就少了一个敢于直言不讳,威风凛凛,任谁都不敢轻视的武穆侯。
他从没想过母亲的期望能成为现实,在他心里那是不可能会有的结果。在严母的身边生活,他早已经学会了趋炎附势,表里不一,只要母亲欢喜,他什么话都能顺迎出口,大概只有这样才能在府里过的舒坦,渐渐在外面也毫无建树,学会了随bō逐流。
每次在家里看到二哥,他都觉得他和二哥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大,他羡慕二哥的坚韧,自己又没胆子尝试,只得一日hún过一日,凡事都等着听母亲安排,sī下里却任由自己放纵风流。
若不是二哥教训他,他还不能明白。
二哥训斥的话犹在耳,“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明白事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人人叫你薛三爷,既然享着薛家的福气,也该知道要怎么维护薛家的脸面。”
“再胡闹也不能将整个家都牵连进去。二叔和你都要一个丫头,让外面人知晓会说什么?”
薛明霭想着,心里一颤,整日里在外面huā天酒地,礼义廉耻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其实他愿意将所有罪名都担下来,只要能保红英的性命,他不想红英落得和曼儿一样的下场,要不是曼儿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没了,他还不至于这样堕落。
“你胡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闹成这样你就没想给她一条生路,自己都做不到的,还想求谁能替你承担?”
二哥说的对,从他看上红英开始,他就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只是负起想看看母亲是不是还能狠下心肠,像处置曼儿一样处置旁人……
都是他的错,现在说别的已经没用了,只能将自己的罪过承担起来,尽量能让红英有个好结果,他所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薛明霭咬咬牙,他没想在这时候将话都说出来,可是母亲哭诉着将所有事都怪在二嫂身上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二太太眼看着儿子的目光渐渐聚合在一起,脸上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坚韧。
“母亲,”薛明霭重重地磕了个头,“是儿子糊涂,没有nòng清楚那丫头是不是家生子,就……后来知晓了那丫头是二嫂身边的,生怕母亲责怪,就让父亲和祖母说说,将红英要我房里来,没想到倒让母亲误会了。”
二太太慢慢睁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才哆嗦着手指向薛明霭,“你说什么?”
薛明霭道:“不过是个丫头,倒让母亲气成这般,早知道儿子便断了这个心思,现在想想悔之晚矣。”说着又怕二太太不信,“之前母亲说父亲要红英,儿子知道是母亲误会了,这才一着急mí了心窍,之后想说明白,却又口齿不便,让母亲又误会了一层。儿子今日回去的路上正好见到二哥,儿子就求二哥带我来祖母屋里,替我向祖母说说好话。儿子下次是决计不敢了,母亲就原谅儿子吧”说着倒山推柱般地拜了下去。
二太太还未及说话,薛明霭又向容华赔礼,“二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应该,二嫂若是不肯原谅,以后我也没脸再在家里了……”
容华忙道:“三弟快别这样说,多大的事,哪里用得着这般。”
听到这里,老夫人的脸sè也好了些,“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说开也就好了,免得到外面去被人说成旁的了。红英那丫头是不错,只是早就一门心思要回去在亲家老太太那里尽尽孝心,我们也不必勉强,”说着看向任静初,“现在你成了亲,这些屋里的事也有人替你管着了,不要再做出荒唐事来惹人笑话。”
老夫人说完话又招招手让容华上来坐。
容华从雪yù手里接过水给老夫人喝。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二太太单单跪在那里,没有人去搀扶,老夫人表情仍旧和蔼却没有让二太太和薛明霭起身。
任静初独自站在二太太和薛明霭中间,一时无比尴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开始老夫人还和蔼地让二太太起身,现在屋子里气氛好了,老夫人的态度倒冷淡下来。
二太太紧咬住嘴chún,脸sè越来越难看,薛明霭倒是跪的心甘如怡。
老夫人道:“明日明霭就跟着静初一起回门去吧”
薛明霭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干脆地应下来。
老夫人这才点点头,看向二太太,“你素来妥当的,怎么今天倒máo躁起来,都是做长辈的人了,你不做好怎么让她们跟着学?不止是这个,我看你平日里也严苛的太过了……”
说是严苛,其实是在说二太太在二房一手遮天,太过霸道专横。
二太太一抖,不敢当面顶撞老夫人。
老夫人接着道:“若是你能多关切点明霭,也不至于有今天的事。做母亲、妻子哪有那么容易,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少不了跟着你们cào心。男人在外面不容易,我们在府里就是要好好cào持中馈,相夫教子,这样才能让家宅安宁。”
容华看一眼二太太,二太太的脸sè更加苍白了。二太太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听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将话说破,隐晦着指责二太太太过于关切政局,处处思量着如何能讨得好处,忽略了中馈,没有在儿子身上尽心,这才让儿子丢了面子又搅得家宅不宁。
老夫人沉下脸来,“我们薛家世世代代就是这样才攒起的名声,你们若是再让薛家丢了脸面,别怪我不饶你们。”
二太太额头上的冷汗掉在裙子上,忽然觉得双tuǐ发麻再也跪不住,一下子瘫在地上,容华刚要上前帮忙,老夫人一手将容华拉住,皱起眉头看向任静初,“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你母亲扶起来。”
任静初被厉声一喊顿时慌了神,顾不得想太多忙上前去搀扶二太太。
她一个柔弱的小姐哪里能拉得动二太太,用了几次力气都没能将二太太搀扶起来。
老夫人皱起眉头,这才看向薛明霭。
薛明霭上前将二太太扶起来,和几个丫鬟七手八脚将二太太安置在软座上。
二太太坐好,任静初刚松了口气,只听老夫人又道:“你母亲病成这样,你也不知道拦着点,怎么就让她过来,如今身子有损可怎么得了?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得轻重。”
任静初只觉得众人的目光都向自己看过来,心里纵是有委屈,却看老夫人凌厉的眼睛和低沉的表情不敢开口,转身要寻青穹,却发现身边的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支了出去,众目睽睽之下,她吞口吐沫等了半晌,旁人没有要替她开脱的意思,她这才硬着头皮低头道:“老夫人……教训……的是……”说着话手里的鲛帕róu成一团,指甲也刺进手心里。
老夫人冷声道:“你母亲病了,你要多上心,免不了要chuáng前伺候汤药,房里的中馈也要向你大嫂学着,你们年轻不能和我比,该学的多着呢。”
任静初哪里受过这种训斥,眼泪就掉下来。
“有了夫君就跟在家里不一样了。要不然出门当日必定要掉眼泪的,若是做的好,将来儿孙满堂,受人尊敬都是年轻时攒下的福气,你们在家里那是受了祖上的福音,那是多少族人辛辛苦苦才有的结果,你们长大了也要有一番作为,这才能让后代子孙和你们一样有个好前程,要知道你们享的富贵都不是白来的,一不小心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失去,不说远的就说咱们族里,有多少是前人享尽了富贵,如今子孙只能靠别人的施舍度日。”说完话眉眼中已经带了倦sè,“你们回去能仔细思量,也不枉我今日说了这些话。”
众人忙应承。
薛明霭和任静初扶了薛二太太上肩舆,几个人出了屋子,只见钱氏早已经在门外候着,李妈妈不免上前交代钱氏好好照应二太太的话。
二房人都走了,容华服shì老夫人进内室躺下,薛明睿也上前和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叹口气,“我最近身子骨软的很,没有了精气,你三弟的事就要你们多多上心。”
薛明睿道:“祖母放心,外面的事有我呢,就算有什么话也会压下去。”
老夫人点点头,“府里的事容华也交代了,又想出法子让陶家家庵出面,”说着看向容华,“难为你了。”
容华微微一笑,“都是我该做的,红英的事也是我管束不严……”
老夫人叹口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老夫人叫红英过来说过话,红英将原委都与老夫人说了,二太太让红英注意她的举动一节,红英自然也说了,否则红英说不清怎么和薛明霭见面,更无法证明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薛明霭的。
老夫人道:“明日红英去家庵……”
虽然是陶家来接人,但是老夫人已经命人半路接应,怎么安排红英就看老夫人的了。容华道:“我都安排好了。”红英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已经大了,不可能就将孩子打掉,否则就是一尸两命,可是红英将孩子生下来,老夫人要如何安置这个孩子?老夫人心思深,这件事到底会怎么处理,她也mō不清楚。
……
从老夫人屋里出来,容华想起薛崇义,抬起头看向薛明睿,“侯爷有没有和二叔说一声?”
薛明睿将容华身上的披风裹好,手紧紧握住容华的肩膀替容华将风压住,“这些事不用去知会,二叔听说这个消息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自己说破。”
容华微微一笑。
刚走进南院,薛明睿低声问,“累不累?”
整日里在房里歇着,不过才出来走了一圈哪里会累,容华刚要摇头,腰间一紧整个人已经被薛明睿抱起来。
“侯爷。”容华心里一慌向旁边看去,只见锦秀等人都低下头。
“前面黑,青石路又滑,要小心点,万一摔了怎么办才好?”
话是这样说,可是让丫鬟在前面打灯就是了,哪里用得着……容华低下头看薛明睿。
刚毅的眉眼已经化开来,上面洋溢着chūn风般的笑容。
哪里是怕她会摔了,分明就是借口。
……
容华吃了早饭,锦秀几个给红英收拾好了衣物这才进屋道:“红英说要过来给少夫人磕头呢。”
红英和红yù两个说了一晚的话,看起来稍稍有些憔悴,却比前几日镇定了许多,见到容华毕恭毕敬地跪下来给容华磕了三个头,她平日里便不大善言辞,现在更怕说多了被人听去,只掉了眼泪道:“红英多谢少夫人的恩情。”又嘱咐红yù,“要好好服shì少夫人,替我尽尽心。”
薛明霭陪着任静初回了娘家,红英这边等着的却是陶家家庵的庵主。若不是少夫人,红英如今恐怕已经……虽然说这件事要怪红英,可是现实就是这般,主子尚能犯错,下人就不能有半点错处。
chūn尧、锦秀、芮青几个都和红英一样,心思沉重。
庵主进府和容华说了些话又取了容华送的年疏,便带了红英出了门。
庵主这边刚走,外面的婆子就来道:“陶家三太太来了。”
廖氏是双身子的人,通常不会随便出门,怎么会没让人知会就来了。
啊哈
第三百二十五章 生意经
第三百二十五章生意经
廖氏穿着绿sè石榴huā褙子,下面是杏红牡丹huā罗裙,大概是衣服宽大,虽然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却仍旧看不出来。廖氏进了屋,容华笑着迎了出来,两个人到侧室里说话。
廖氏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小巧的锦缎包,从里面拿出件小衣服来送到容华手里,“这是我前些日子请族里的嫂子拿来的,族里百岁老人在上面动过针线,我留了一件,这件拿来给你。”
百岁老人动过针线的物件儿,能让孩子长命百岁。
容华微微一笑,她身边的嬷嬷提醒过她,让她在陶氏一族里找个百岁老人,做件百福衣讨个彩头,她还没来得及让人去问,廖氏就将衣服送了来。
容华将小衣服收起来,仔细地看廖氏,廖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胖了些,脸sè红润,眼睛亮的照人,比起往日漂亮了许多。
廖氏拉起容华的手,关切地道:“你怎么瘦了?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该多吃些,多休息才能好。”
容华抿嘴笑了,“三婶也是这个月才胖起来的。”
廖氏也笑了,“怎么样?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
容华脸上一热,当着廖氏的面点点头,“吃些东西就觉得xiōng口堵的慌。”
廖氏道:“我认识一个郎中,专会看这种脉的,吃两剂药说不定就能好了。”
她也想过,可是屋里的嬷嬷都说身上有孕尽可能少吃药,也许过几个月就好了。现在小厨房饭菜也送的勤,每日里多吃两顿身上就会舒服的多,也不是不能忍耐,容华道:“过段时候还不好,再去问三婶寻那郎中。”
廖氏点点头。
容华又问三叔陶正川,“三叔准备考恩科吗?”
廖氏脸上一闪尴尬,“是准备考,又怕再落第,你三叔还没有拿定主意。”今年的恩科开的急,老爷刚在秋闱上失了利,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有勇气试恩科,特别是……“你三叔有一个相识的,平日里读书不如你三叔,这次倒是中了。”
考试的时候谁也说不准,平日里书读的好,到了考场上也不一定能做出好文章。
容华劝道:“说不定三叔能在恩科上考中。”
廖氏叹口气,“我也这样劝老爷,只是老爷这次……”顿了顿才下定决心说出口,“老爷说,只有拜了恩师的,这才能考中。老爷暗地里托人打听了几次,都是这样的说法,老爷就泄了气。”
拜恩师?
廖氏道:“六姑爷读书比你三叔还好些,这次也没有中。”
孟chūn之读书还比三叔好?这次秋闱之前孟家就让研华三番四次地在她面前提起要拜恩师,让侯爷出面引荐。她以为孟家动这些小脑筋,孟chūn之定是没什么学问了,如今听廖氏这样一说倒是有些诧异。
研华嫁去孟家之前,族里人就说孟chūn之有才气,难不成倒是真的?
廖氏道:“研华出嫁前,我听族里人说,孟家娶研华,就是想要咱们家帮帮忙,好顺利考个功名。”
孟家早就知道只有靠拜恩师才能考中举人?
廖氏道:“这几日我打听,原来孟大太太的娘家侄子今年考中了举人,听说孟大太太的侄子平日里不学无术,在族里义学中胡作非为,只结交契弟不见有进益。孟chūn之在学里不知因什么和他打过一架,之后族里调解几次没有成,孟chūn之便被挤出了义学,孟大*nǎi之后再很少见娘家人。”
孟chūn之从义学中出来,孟大太太和娘家几乎断绝了往来,应该不是打了一架这样简单,后来孟大太太想方设法想要让孟chūn之中举,除了为了孟chūn之的前程,也是要和娘家赌气吧
孟大太太求她帮忙在前,孟大太太不学无术的侄子中举在后,那么孟大太太说的话就不该是空xùe来风。
廖氏道:“老爷听说这次的恩科依旧是这样,要靠着拜恩师才能中举,老爷没拜过恩师,自然不可能考中了。”
所以三叔父就不准备再去试了。
容华抬起头问廖氏,“三婶有没有回娘家问问。”廖氏的父亲毕竟是翰林院shì讲,说不定会听到什么话。
廖氏低下头笑笑,“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廖家十分看重男丁,嫁出去的女儿通常不会管的。”
容华仔细一想,不光是廖氏,薛夫人也很少提起娘家,更鲜有回去。
廖氏脸上有了些悔意,“要你三叔正当考取功名也是我的主意。我总觉得以你三叔的才学捐官可惜了。”捐的官一般会被人瞧不起,陶家又没有很硬的靠山,即便入仕也是籍籍无名,与其这样不如参加科举,中举之后再huā些银子谋个缺儿这才是正途。就算是一次考不中三年后也该差不多,谁知道会有这种消息传出来,陶正川一下子泄了气。自从落了第,陶正川的脾气就一日比一日大,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怨她出了这样的主意。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找容华,若是果然需要恩师,让侯爷出面帮帮忙说不定还有希望,廖氏想着又看向容华,“我这次也是想请侯爷帮着问问,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事。”
容华明白廖氏的意思,想要考中就免不了也和别人一样去拜恩师……
容华道:“薛家和咱们陶家不一样,”勋贵之家不能通过科举入仕,“我在家里没听谁说过科举上的事,只能等侯爷回来问一问。”
廖氏lù出些笑容来。
容华迟疑着,“三婶回去还要劝劝三叔,能考还是要考的,自古以来科举都是要为国取士,若是连金榜题名也是见不得光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廖氏听得这话,脸上一闪羞愧。
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容华立即扯开了话题,“三婶有没有回陶家去?”
廖氏叹口气,“昨日我和你三叔父回去一趟,你母亲的病有了些起sè,家里的事舅太太帮着打理了几日,现在也不管了。我听说,牙婆进府带了些下人去……你父亲再不回来恐怕家里就支持不住了。”
容华想到瑶华,“二姐回去过没有?”
廖氏摇摇头,“听说任家那边不肯让瑶华回娘家。”
是瑶华自己不想回去吧?现在大太太病的不轻不重,瑶华自然不会上前,等到陶家真正山穷水尽的时候,瑶华和舅舅、舅母都会去给大太太出主意,毕竟陶家的园子位置不错,还是能卖上价钱的。
大太太八成会卖了园子,弘哥不是大太太亲生。以大太太的性子自然不会为弘哥着想。
大太太以救陶正安为借口,就算卖了园子,陶氏族里的人也不会过多干涉,毕竟那处园子是后置办下的不算祖产。
廖氏道:“等你身子稳了再回去看看吧”
容华点点头,她是肯定要回去的,至少她要让大太太知道,谁才是彻彻底底的中山狼。
廖氏坐了一会儿要去看薛夫人,容华笑着道:“我陪三婶一起过去。”
廖氏笑弯了眼睛,“那自然好。”
容华和廖氏这边在薛夫人屋里说话,薛明霭那边在任家赔小心。
任静初眼看着薛明霭在母亲咄咄bī人的目光下再也没有了半点气势,心里不由地得意,之前的不愉快也散了大半。
有娘家撑腰,还怕薛明霭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拜见了父母,认了亲,任家将回礼搬上了马车,任静初却怎么也不舍得走,只要想到昨晚薛二太太看她的目光,她就不寒而栗,总觉得薛二太太病稍好定会将她叫去问话。
薛明霭还在前面说话,任静初躲在任夫人屋子里掉眼泪。
任夫人温言道:“你放心,薛二太太好不容易将你求了去,不会为难你,再说这件事总是姑爷错在前,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大喜的日子去要个丫鬟。”
任静初听得这话更是止不住眼泪,“女儿在薛家无依无靠,母亲不知道女儿受了多少委屈。”
任夫人拿着绢子给任静初擦了眼泪,“薛二太太还想借着咱们家做铺子,怎么好就不留情面地训斥你。再怎么说薛明霭也是高攀我们家,薛二太太是精明的人知道轻重。”总不能为了些面子,就彻底将两家的关系nòng僵了。
任静初的情绪在任夫人劝说下慢慢平复下来。
任夫人道:“这些都好说,等过些日子,你想回来我再让人去接你。”
任静初这才点头应了。
……
任静初红着眼睛和薛明霭上了马车,一路上薛明霭在马车里沉默不语,任静初咬着嘴chún静谧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我想要在京里开个酒楼。”
薛明霭茫然地看着任静初。
任静初道:“今年要开恩科,京里的酒楼、客栈都会住满了来赴考的考生,只要我们将酒楼做的好,就不愁没有考生去了。恩科过后明年还有chūn闱,京城会一直热闹,正是大好的时机。”
薛明霭转头看看窗外,若有所思地道:“京城里的酒楼已经不少了。”
任静初道:“并不是人人开酒楼都能好的,我让哥哥帮我请几个有名的才子进去住,自然就有人奔着声名去了。等到那些才子中了举,酒楼的生意也就不用愁了。”
最难写的真的是过渡章节,一个小时写不出一千字。改又要一个小时,哎
第三百二十六章 见钱眼开
第三百二十六章见钱眼开
任静初道:“只要自己有了产业,将来做什么都容易些。”这是哥哥的原话,在薛家她不比大嫂钱氏进门早,不比容华是一品诰命夫人,可是在别的方面她却占优势。钱氏娘家早就败落,容华父亲如今还压在大牢里,她要让薛家看清楚眼前的形势,没有权势怎么能在勋贵中立足?薛老夫人毕竟是老了,将来去了,薛家便不能再倚靠和硕长公主的名声,还不是要借姻亲的势?否则光靠薛家自己毕竟是独木难支,还真要向薛明睿在朝中一样,做个孤臣不成?
生意经薛二太太若是懂就不会向她家示好,尤其是在京城中开铺子,不是谁开都能赚钱的,说白了,不靠着多年经商攒下的关系,是不可能会盈利的。
……
薛二太太靠在迎枕上歇着,任妈妈从外面进了屋道:“三爷和三nǎinǎi从任家回来了。”
薛二太太点点头,留着任妈妈在旁边坐了,脸sèyīn沉不定,只道:“她们和我说的可是真的?任大*nǎi……来看容华,半途中却被三nǎinǎi……堵个正着?三nǎinǎi在园子……里四处寻老夫人,闹着要回娘家?”
就算她不说,二太太也会从别人嘴里知晓,这些事已经闹到人尽皆知,遮掩是决计遮掩不过去了。
任妈妈上前劝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不是好多了,陶家将红英接走了,三爷和三nǎinǎi也知道错了,日后只要三爷夫妻和顺,也不枉费太太的一番心思。”也不怪二太太伤心,老夫人平日里多疼二太太,从来不说二太太半点错处的,昨晚却在小辈面前罚了二太太跪,不留情面地将二太太训斥了一顿。
二老爷听说了,竟然也没安慰二太太半句话,反而咬死了是帮三爷要红英,埋怨二太太凡事不nòng个明白就闹个家宅不宁,其实谁不明白,三爷是为了怕传出去笑话,将所有罪名揽在了自己身上。
能这样顺利将事情解决,还要归功于侯爷。当局者mí旁观者清,二太太也mí了心智,生怕二房独揽了罪名,怎么也要将少夫人拖下水,却想不到推卸责任是小,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能保住整个薛家的名声。
老夫人喜欢二太太,是因往日府里没有人比二太太做事再妥当的了,大事小事经过点拨就能办的清楚,说到底老夫人不是单纯地喜欢谁,还是从大局出发要整个薛家好。昨晚经老夫人一番话,二太太回来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只是碍着面子不肯低头罢了。
反过来看长房,侯爷和少夫人一手促成了此事,在老夫人面前有了脸面。少夫人对下人管束不严的错处也就无足轻重了。
任妈妈小心翼翼地道:“三nǎinǎi从小在任老夫人面前长大,大概是娇养了些,刚一嫁过来三爷没有入洞房,又突然病得胡言luàn语,三nǎinǎi一时怕了也是有的,要怪也怪我们疏忽,只顾得二太太和三爷的病,没伺候好三nǎinǎi。”
“亲家那边知晓了来龙去脉,只会说三nǎinǎi不懂事,”任妈妈说着拿起美人拳给二太太敲起tuǐ来,“三nǎinǎi不懂的,二太太慢慢说说三nǎinǎi也就是了,千万不能气坏了身子。”
任妈妈跟了二太太几十年,知道二太太的心思,劝慰的话也能把握住火候,话说到这里也就不再细言,二太太的脸sè果然好了一些。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任妈妈想着三nǎinǎi身边的丫鬟青穹偷偷塞给她的二十两银子,她该尽的心力也尽了。
事已至此,又不能和任家翻脸,除了这样做也别无他法。要不然老话总说新媳fù进了门先要教十年。二太太看一眼任妈妈,“出去打听打听,看外面是怎么说道的。外面要是论起来,你也找几个人去说,三爷酒喝多了着了风和别的无关。”
任妈妈应下来,“您放心,我知会几个婆子到外面将话说出去。我们府里又没什么大事,很快就没人说了。”京里每日不知道有多少新鲜事,这些小事传传的也就淡了,毕竟不是武穆侯出了事,他们二房没有爵位在人前也不太显眼。
正说着话,杜鹃端了一对官窑脱胎填白盖碗进来道:“三爷、三nǎinǎi进院子了。”
侧室里摆好茶,薛明霭和任静初进屋向二太太请了安。
二太太看了眼薛明霭,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只是淡淡地问,“亲家那边怎么样?”
薛明霭仔细回道:“都tǐng好的,母亲放心吧”
二太太表情没有松动的意思,见到薛明霭和任静初免不了又动气,一时咳嗽起来。杜鹃连忙去拿痰盒上前伺候,薛明霭见了也不说旁的从杜鹃手里接过痰盒就上前,等到二太太一口痰吐在痰盒里,薛明霭又接过杯来给二太太漱了口。
论和她贴心,没有谁比得上明霭,看儿子尽心尽力的模样,二太太的心不免软了些。
任静初让人将娘家带来的回礼摆满了桌子。
下人捧着礼物进进出出,二太太的脸sè也好多了。
任静初又说起要开酒楼的事,“娘觉得怎么样?只要找个合适的地点,盘个店面下来,请人稍稍布置就能开业了。”
薛二太太惊讶地扬起眉máo,任家这么快就打上了恩科的主意。这些事可是她们平日里望尘莫及的,只能看着别人大把大把赚银子……
薛二太太目光一闪,脸上却不动声sè,淡淡地道:“生意的事你要和娘家商量,我是不懂。”
任静初道:“母亲让我和娘商量呢。我本钱也不多,说不定还要娘也帮着入一份。”
二太太看着碧绿凿huā的地砖,眼睛亮起来。
……
钱氏里里外外忙了一整天,总算能稍稍歇会儿脚。
怜儿进来道:“三nǎinǎi来了。”
钱氏忙起身去迎任静初。
任静初将娘家带回的礼物送到钱氏手里,热络地道:“我特意给大嫂选了这支簪子,也不知道大嫂喜不喜欢。”
簪子落在手里就知道是赤金的,上面还有一块小拇指大小的粉sè碧玺。这样的礼物过于贵重了。
钱氏笑了,“这么漂亮的簪子,我怎么敢收。”
任静初笑道:“嫂子就别跟我客气了,”说着亲手给钱氏戴起来。“只要嫂子喜欢就好。”
拉了几句家常,任静初说起来,“娘听了也说可行,我就想着要和大嫂一起做生意呢。”生怕钱氏回拒绝,立即补充,“不会用多少本钱的,大嫂也不用管,只等着盈利就好了。”
钱氏诧异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道:“哪有这样的事。我不懂生意上的事,不能帮上忙,也没有本钱拿出来,还是算了,不要算我一份。”
任静初拉起钱氏的手,“大嫂还不相信我吗?我能帮大嫂nòng妥当就是了,万一赔了就算我没说,赚了大嫂就将银钱收下。”
钱氏惊慌地道:“那可不行,我不投钱怎么好从你手里拿银钱。”
任静初别有深意地笑了,“大嫂,都是一家人你也太见外了。”
钱氏有意转移话题说起薛明霭,“三弟对你怎么样?”
任静初脸一红,想到薛明霭在她面前还算小心,也不知道该不该颌首。
钱氏慢慢展开笑容,“都害臊呢,过段日子就会好了。你看容华,刚进府的时候和大家一样不敢和侯爷说话,现在不是很好?有了身孕,侯爷更是护着,生怕有个磕碰……”
任静初将话听到这里,整颗心似是被狠狠地拽了一下。别看陶容华现在得意,早晚要被她比下去。
任静初离开,珑岫给钱氏换了些茶水,看左右没人就低声问道:“nǎinǎi不考虑一下三nǎinǎi的话?三nǎinǎi娘家在京畿有多少铺子,开一个酒楼肯定绰绰有余,再说亏了不用nǎinǎi拿钱,赚了还有银子拿,这样好的事怎么不答应下来?”
钱氏笑了,“你也知道没有这样的好事。我答应下来成什么了?直接从三nǎinǎi手里拿钱?”到时候全府人都知晓她是拿人手短,吃人最短。这样的银钱,就算是掉在地上也不能捡。
珑岫又道:“今年年景不好,到了年底各庄子送上来的东西必然不多,三nǎinǎi开了酒楼赚到银钱,多孝敬些给老夫人,就将少夫人比了下去。少夫人管着的两个庄子,眼见也没有多少进益,说不定还要倒给银子过去,因拿了朝廷的试种种子,连秋菜都没种多少,到时候只怕脸面上要难看了。”
任静初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容华虽然聪明,娘家不得靠也是事实,否也也不会一心扑在农事上,希望能在试种种子上得什么彩头,没有实在的银钱,总是有面子的。自从容华向朝廷要了试种种子,她就觉得这个小丫头不能小看。
钱氏从怀里拿出钥匙来,钥匙落在手心里沉甸甸的。以后的事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博弈
第三百二十七章博弈
容华拿了书靠在矮桌上看,刚翻了两页就若有所思地怔愣在那里,再回过神来薛明睿已经回来了,换上了她新给做的青sè暗纹刻丝袍子,这件袍子乍一看去没有什么特别,要仔细瞧才能看到那一圈圈的绣纹连在一起像在锦缎上染了朵墨huā。穿在薛明睿身上,平添了几分的颜sè。
“侯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容华放下手里的书,就要起身。
“躺着吧”薛明睿走上前坐下来。
天气渐渐冷了,她也越来越懒,除了去园子里走一走,就是躺在chuáng上看书。屋子里的嬷嬷怕她伤了眼睛连针线也不让她做了,薛明睿这件袍子是好不容易才赶完的。
“今天觉得怎么样?”薛明睿没等她起身就伸手拿了引枕给她靠着。
“好多了。”那种恶心的感觉渐渐淡了许多,老夫人又让人请了个有名的厨娘,做的饭食很对她的口味,她吃的也渐渐多了。
薛明睿看向容华细细的手腕,“只是不见胖。”
容华抿嘴笑,“我这才几个月,哪里就能胖起来。”
容华笑着,薛明睿却郑重其事起来,“要是觉得府里的饭菜不好吃,就让人吩咐高越出去买来,实在不行再换个厨子。”
还换厨子……容华忙道:“这个厨娘做的饭菜真的tǐng好。”她不胖总不能怪到厨娘头上。
“将身子养好了,将来才容易将孩子生下来。”
听得这话,容华脸上顿时红了。
锦秀将茶摆在矮桌上,就匆匆退了下去。以前丫头们碍于薛明睿的冷淡的性子不敢上前伺候,现在锦秀几个熟悉了,每次进来伺候却还是像被人追赶一样,话不敢说半句,更不敢停留太久。
容华微微一笑,这个家里不怕薛明睿还真的不多。不然薛明睿怎么几句话就让薛明霭在薛二太太面前将一切都担下来。
容华将手头的百福衣拿给薛明睿看,“三婶今天来了,送来一件百福衣,还说起三叔秋闱的事。”
薛明睿细长的眉máo微微一挑。
容华抬起头看薛明睿,“真的要拜恩师才能考中?”
薛明睿目光一深,脸上没有半点笑意,慢慢地点了点头。
容华惊讶地“啊”了一声。科举前拜恩师,将来考中了自然而然和恩师站在同一立场上,这样一来,没等入仕就在朝堂上就分了党派。
谁有这样的本事在皇上眼皮底下做这样的动作。
薛明睿道:“皇上夸赞几位大学士有学识,该多教些学生为国效力。”
也就是说今天的境况是因皇上这句话而起?
“依靠大学士为国选才,那是前朝的做法,文臣清高更能怜惜人才,不至于出现光靠科举取士鱼龙hún杂的情形,前朝也确实靠这个法子选了不少名臣。”
容华诧异地道:“侯爷的意思,是皇上授意仿效前朝拜恩师的做法?”
薛明睿端起茶来浅浅地抿了一口,“圣祖皇帝略微重武轻文,我朝向来缺少言官,朝廷里都是武将大权在握,勋贵之家的子弟从不靠科举入仕,非勋贵家子弟又难任重职,有人说皇上这是想改革吏治,开恩科也是要多选拔些青年俊才。”
有人说……也就是薛明睿不认同这种说法?
“虽然皇上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光靠几位大学士也不可能一下子到今天的局面,这后面是有谁推bō助澜。”而且听三婶的意思,这次秋闱不光是取了俊才,还有些不才之人靠着‘拜恩师’中了举。
薛明睿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的笑意,“能mō清皇上心思的人不多。这段时日庄亲王又因安亲王谋反案受了皇上冷遇。”
受了冷遇才急于在皇上面前表现,好进一步证明自己才是最适当的储君人选。不但能体会君心,更能将其发扬光大。
到底会怎么样呢?皇上到底会觉得庄亲王贴心,真的将皇位传给他,还是会……君心难测,谁又能永远猜得准。
“拜恩师的事侯爷之前也不知晓?”
每一次她都能和他想到一起去。薛明睿舒展开眉máo道:“只是听下面有这样的说法,并没有在意。”
薛明睿是一品侯,又在朝廷里身居要职,连薛明睿都不知晓的可见做的十分隐秘。皇上还没有下明旨就有人将事妥善办好了,说好听了是能体会君意,说不好听就是窥探君心,一个将自己心思mō的这样透的人,放在身边让他时时刻刻地看着自己,是不是有点……毕竟皇上只有一个。
薛明睿道:“皇上龙体欠安,特别是八皇子没了之后,渐渐力不从心,疏于政事。”
容华眼睛一亮,难不成皇上有可能要立储?甚至于禅位?毕竟从继位就勤恳政事的君王,有没有可能会因病痛厌倦了政事?万一是皇上要考验几位王爷,那么这次庄亲王既收揽了朝中文官学士,又得了皇上的心思。
既然是这样,薛明睿是不是要做些准备,一着走错满盘皆输,这件事要仔细思量才能……
“别想了,”薛明睿伸手将容华头上的步摇重新扶正,“不要太费神,外面的事有我,”笑容温软,眼睛似黑yù般璀璨而坚定,伸手将容华搂在怀里。
温暖的怀抱让她有些眩然。
薛明睿手指轻拍着她的肩膀,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样,特别是最近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
薛明睿道:“祖母说要让工匠将我们的小院修一修,旁边起个厢房,你有什么想法就跟祖母说,等工匠来了一并做好。”
容华笑了,“我只是想将书房再做大一些。”
薛明睿笑道:“那就让工匠将两个书房并成一处,你能用我也能用。”
容华惊讶,“那怎么行,侯爷有许多公文在那里,我……”
薛明睿道:“平日里我的书房也是你整理,将两个书房并在一起倒方便了,平日里我看公文你也能在一旁看书。”
她就算偶尔在薛明睿书房里看书,也是坐在锦杌上,若是真将书房做大了倒真是方便了许多,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了?”
薛明睿道:“三弟的新房还不是新修的。我们的院子没有大修用着才觉得紧迫,你现在在南院暂住,正好有时间让工匠修院子,明日就让丫鬟将房里的东西都收拾收拾,要紧的东西搬来这边,等工匠来了就动工。修院子还是越早越好,否则过两日天冷下来,南院毕竟是凉了,还是搬回去住好一些。”说着顿了顿,“总是祖母的一片心,我们就顺着应了。”
出了老夫人,还有薛明睿的一片心。容华笑着点点头,“好。”
薛明睿拉起容华的手,低下头来,目光一闪,“还有你父亲的事。”
容华听得这话抬起头。
“前不久处决了一批犯人,有些官吏借着这个案子一并定了罪。”
朝廷惯用的手段,有些罪名不好论定的就会随着其他案子一并处理了,做起来也简单,只要将犯官的名讳写在后面,大家心领神会不会有人去查明。当时她也想,陶正安的案子因百官密档而起,却没有和赵信一起论罪,莫不是上面有别的安排?朝廷里几乎人人都知晓施勉用百官密档要挟陶正安,这才牵扯出这桩案子,陶正安该怎么处理既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又不能就不了了之,只能等到风声过去一些,然后不声不响地解决。
可是那日她进宫里,皇太后和她说的话,明明是有要网开一面的意思。她这就拿不准皇太后是会出面请皇上从轻处理陶正安,还是不让陶氏子孙因陶正安所累,保住弘哥将来的前程。
容华思量间,薛明睿接着道:“朝廷有意肃清一批沉案,我让人打听,仍旧没有你父亲的消息。”
“有些事你也该知晓。有些人入了天牢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定罪名。”
也就是说一直关在牢里,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堂,更不知晓什么时候能放出去。
“有些人会在新君登基,大赦天下时放出来。有些就成了死案,不会有人问起来,也不会有人再关心,”说着薛明睿顿了顿,“你父亲获罪是要牵连族里的,若是就这样不定罪,陶氏一族就没有犯官子弟,不会影响子孙的前程,所以陶氏一族不会出面问起此案。”
为了家族,多少人都付出性命,陶正安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这样一来对陶氏一族是好事,对陶正安就不一定了。长年累月在yīn暗的监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拖出去斩首,一日一日的耐下去,什么时候才会有出头之日,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想办法将你父亲放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只等新君登基。”
容华看向薛明睿,陶正安有今天也是罪有应得。
真等到新君登基,陶正安是要被大赦出狱还是成为死案,那还是以后的事。她没那么容易就原谅杀她的人。冷血、没有半点人性的人,不值得人可怜,“我父亲能亲手……”本来鼓起的勇气,却忽然烟消云散,她一直保守的秘密真的能讲给薛明睿?薛明睿听到之后又会做什么想法?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他会不会听着害怕?她和赵宣桓的那段又怎么启口?容华阖目微笑,“能亲手做下那么多事,我也不想包庇他。”
几乎能感觉到她在他怀里无声叹息,终究有许多事还是放不下。薛明睿不自觉地将容华又抱紧了些。
……
任夫人吃过晚饭,卸了钗钏又让瑶华来陪着说了会儿话,这才歇在贵妃榻上。
秦妈妈拿了些香lù来给任夫人róu捏小tuǐ。秦妈**手法娴熟很快找到任夫人素来不舒坦的地方,用了力气按几下,任夫人立即觉得酸麻难耐,又说不出的舒坦。
任夫人半阖着眼睛和秦妈妈说着话,“你总算是回来了,这段时日我身边没人可用,许多事交给她们我又不放心。”
秦妈妈道:“奴婢家里偏这时候有了事,奴婢重孝在身又怕冲了四小姐的喜,这才没敢进府。”
任夫人颌首,“我也知道是这个意思。”说着提起瑶华,“你觉得大*nǎi人怎么样?”
秦妈妈笑道:“大*nǎi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和夫人的话也多,能讨夫人欢心。奴婢瞧着是好,只是大*nǎi娘家出了事,年纪也稍大一些,有些委屈了世子爷。”
任夫人叹口气,“那能怎么样,是延凤自己选的。延凤的事倒是好说,毕竟在我眼皮底下出不了格,我真正担心的是静初,嫁去了薛家成了人家的媳fù……你没瞧见今天临走时静初的模样,哭得像个泪人,静初素来脾气倔哪有这种时候。”
秦妈妈也跟着伤心,“说的是,咱们小姐是老夫人、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怎么受得了苦。”
任夫人道:“苦是苦不到她,静初左右有许多嫁妆,就算怎么huā也huā不完的。我是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像这次的事分明有人从中作梗,故意要为难静初……”
秦妈妈微微思量,“夫人说的是武穆侯夫人?”
任夫人冷笑道:“除了她还能有谁?一个庶女能嫁去薛家,又让亲姐姐敬畏成这个模样,闭着眼睛也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夫人将大*nǎi叫来说话就是想要侧面打听武穆侯夫人,谁知道大*nǎi说着说着委屈起来,明明心里难受却又不敢说武穆侯夫人半句坏话……只要想想武穆侯夫人有这样的手段,就让人不敢小看。
“说是躲去了南院,其实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丫鬟勾搭上薛三爷,等到这件事揭开的时候,她就能在南院看戏了。”任夫人咬紧牙,“等她真的生了个小少爷,那还了得,哪里有我们静初的容身之地?”
某人要现身说法啦~
第三百二十八章 各有手段
第三百二十八章各有手段
秦妈妈小心翼翼地揣摩任夫人的意思,“那要怎么办才好?四小姐总是进门晚,即便是最快也要等上几个月才能有好消息,那也是晚了武穆侯夫人一步……”
任夫人眼睛里冒出光来,“你以为孩子是那么好就能生下来的吗?薛陶氏年纪小,身子也不算太结实,我瞧着未必就能顺利生产,你没听大*nǎi说,陶家大姑nǎinǎi的孩子是怎么掉的?”
大*nǎi说,赵大*nǎi是受了惊吓,难不成……
任夫人道:“薛陶氏也不像是什么有福气的样子。”
秦妈妈忙道:“夫人说的也是,整日里算计别人,早晚也要被找上门的,可怜我们家小姐,水葱般的人这京里哪家小姐能比得上,心思向来是好的,对人也没有半点的不是,知书达理又懂得进退,”抬起头来看任夫人脸上大为受用,刚要接着说,只听窗外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似婴儿的笑声。
任夫人皱起眉头,紫苏正好端了**进来,秦妈妈看看窗外问,“怎么了?”
紫苏道:“窗外那两只仙鹤本是睡着了的,谁知道忽然飞跳起来叫了两声,我刚走到门口也被唬了一跳。”
秦妈妈上前服shì任夫人喝**,“这鸟儿也是怪了,平日里最喜欢四小姐,现在四小姐嫁了出去,它们也难过起来,真是万物皆有灵性。”
任夫人喝了**漱了口,歪在软榻上长长地舒了口气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秦妈妈,紫苏两个陪着任夫人说了会儿话,只听外面道:“老爷回来了。”
任夫人这才起身迎了出去。
常宁伯去了套间换了衣衫出来,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笑意,任夫人将下人打发出去,迫不及待地问起来,“老爷是有什么好事?”
常宁伯端起桌上的茶来喝,用雪水泡的碧螺chūn,不沾chún品起来轻浮中带着一股清香,放下茶杯,常宁伯的笑容又重了些,“华妃病重了。”
任夫人顿时喜起来,“果然就病了。”
……
第二天,容华去老夫人屋里商量修园子,只听景月出去和外面的婆子说了话,不一会儿功夫外面就安静下来。
老夫人喝了茶润润嘴chún,又将手帕铺展好,倚在软榻上抬起头看容华,“宫里传出消息,华妃病重了。”
容华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消息,一时怔愣住了。自从八皇子没了,皇贵妃贬为华妃,蔡氏一族凡任要职的因各种原因问了罪,皇上动手处置华妃,庄亲王在背后推bō助澜,几乎就让蔡氏一族缓不过气来,九皇子不能再子凭母贵,基本上对庄亲王没有了威胁……没想这又传出华妃病重的消息。
老夫人道:“听说是受了风寒,却一直拖着不肯让御医诊脉,太医院送上来的汤药也不肯喝,天气渐渐凉了,病也就愈发严重。”
不肯用药,是因八皇子的缘故吧,皇上迁怒华妃,是怒在华妃隐瞒八皇子的病情,八皇子若是留在京里经太医院精心调理,说不定病也就痊愈了。现在华妃病了,拒吃太医院的药,是想要做出姿态偿还自己的罪过,还是要引起皇上的注意重获恩宠?不论是哪个原因都是为了九皇子。
老夫人望着十锦槅子上面摆着鸳鸯戏莲的yù雕,她也曾送过华妃一件,她还记得华妃精致的脸上一闪羞涩,仿佛才是昨日的事,转眼就物是人非了。
老夫人叹口气道:“前几日蔡氏一族的几位夫人,想要进宫探看华妃,都被挡在了宫门外,今日皇上忽然开恩,允许华妃的姐姐赵蔡氏进宫。”
义承侯夫人蔡氏?现如今义承侯被夺了爵,赵蔡氏已经不是诰命夫人,这样的身份进宫,看起来是皇恩浩dàng,其实皇上选了赵蔡氏,是因为赵信已死赵蔡氏再也不能兴起bō澜。赵蔡氏曾为谋立九皇子为储君四处奔走,皇上也有意让赵蔡氏看清楚现在的结果。
也就是说华妃不可能再重获恩宠。容华心里一寒,到底是皇恩浩dàng,还是帝王心术,又或是两者兼有。
帝王之家本就情薄,老夫人眼前一晃似是想起了往事,又不知自己到底想的是什么。一阵风吹进屋子,将屋子里的青sè幔帐吹起来,一阵阵bōlàng似是吹开了huā红柳绿,矮桌上的huā卉还是经不住秋风,huā瓣一颤慢慢地飘落下来。
容华起身将窗子关上。
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道:“让丫鬟们来关,你上去做什么?万一有了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容华转过身来,“老夫人放心吧,窗子一伸手就能够到,若是不行我就叫人进来了。”
老夫人慈爱地看向容华,“那也要注意,女人有了身孕可不是小事,”说着道,“回去好生歇着吧这几日说不得会有什么事……”
容华点头应下来,看看老夫人又道:“今天左右也有时间,我陪着老夫人一起用饭吧”
老夫人忍不住lù出笑容,“那就让大厨房多做些你爱吃的。”
薛家这边忙乎着看菜谱,宫里御厨也做了粥和许多清淡的小菜呈去华妃住的咸福宫,华妃躺在chuáng上,一双手枯瘦地抓紧了赵蔡氏,“姐姐……最近清瘦了……”
听得这话赵蔡氏忍不住掉了眼泪,本来面sè红润,眼睛闪亮,雍容华贵的妹妹,一转眼就变成了这般,脸上没有半点的光泽,两腮塌陷,眼角嘴边都起了深深的皱纹,似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赵蔡氏看到宫人端来了饭食急忙劝道:“娘娘就吃一些,哪怕是用些粥也好。”
华妃摇摇头,挥手让宫人退下,又吩咐,“让……赵大太太多坐一会儿。”
宫人自然明白华妃的意思,行了礼陆续退了下去。
殿里没有了旁人,赵蔡氏才道:“娘娘这样下去要坏了凤体的啊,皇上让娘娘移居咸福宫,可见对娘娘还是有心的……等过段时日说不定就会传召娘娘伴驾,毕竟现在这宫里还是娘娘在皇上身边时日最多,最了解皇上的心思。”
华妃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眼角悄无声息地滑下一滴眼泪,“这宫里……谁不知晓皇上的心思……就算不伴驾的……也是要千方百计琢磨清楚……哪里就非要我在身边……”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也没想到一瞬间就会万般恩情都化为泡影,皇上不但不见她,甚至连九皇子都不闻不问。
她病在宫中,不让太医院的御医来诊脉,皇上岂有不知的道理,皇上非但没有来探看,反而在静妃那里说她是罪fù以贱身做胁迫不知悔改。从那时起她的心就慢慢凉下来。还有什么脸面苟延残喘。
八皇子没了,都怪她一时疏忽,皇上只要不怪罪在九皇子身上,她愿意以命相抵,华妃喘了口气,“姐姐……算了吧……不要再争了……”
眼见妹妹已经是油尽灯枯,赵蔡氏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是……连累……了……族里的兄弟……还有姐夫……”
赵蔡氏的哭声再也压制不住,“别说了……妹妹,都是……家里的过错,不该将你……”
华妃的手一紧,“姐姐尚有桓哥颐养天年……这里别过之后……身子为重,且无记念了吧”
赵蔡氏听后更哭起来,紧紧攥着华妃的手不能松开,“哪里是什么要命的病了……怎么就能连药也不吃,米也不沾,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华妃只觉得热热的眼泪不断地从眼睛里滑下来,直到后来再没有泪可流,心中反倒是没有了旁骛一片清明。这些年小心翼翼地在皇上身边服shì,从小小的嫔妃到了皇贵妃,在皇上身边久了,逐渐地放下了心防,总觉得自己在这后宫之中是不同的,皇上念在和她的情分上,必然会让他们独爱的九皇子入承大统,这样的愚昧让她害了自己害了蔡氏一族。
和帝王之间永远是在博弈。没有和棋,只有你死我亡。
华妃闭上眼睛,仿佛看着自己在空旷的宫道间行走,身后空空dàngdàng,左右是巍峨的宫墙,前面没有了尽头。如果放下一切心绪,她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陪伴了几十年的帝王,最后一招棋,让她就此别离这个深宫,说不定能给九皇子一条出路。
华妃好半天睁开眼睛看赵蔡氏,用轻的几乎让人听不到的声音道:“皇上若是对我还有情谊,必定会来看我,我会一直等着……等着……求皇上……让我将来能移葬去皇陵……哪怕不要棺椁和厚葬,只要将来能离皇上近一些,就算全了……我的心意……”
最后一步棋,压上几十年的耳鬓厮磨,压上她的性命赌一次。要葬在皇上身边,必须有一定的品级,她就赌一次,她死后皇上能全了她的名号,这样九皇子的身份依旧尊贵。毕竟陪在皇上身边几十年的女人少之又少。
赵蔡氏止住哭声眼睛一亮。
华妃整个人似是用尽了气力,慢慢地阖上了眼睛,将八皇子穿过的衣物抱在了怀里。
第三百二十九章 猜测
第三百二十九章猜测
容华在屋子里听余管事说:“未时末赵家大太太才从宫里出来。”
巳时进的宫,未时末才从宫里出来,就算逢节日接见外命fù也不过如此,赵大太太还真在宫里坐了不少时候。
容华道:“赵大太太回去之后怎么样?”
余管事道:“和每次进宫差不多,赵家大门紧闭,赵家人没有谁出府。”
赵家自从搬离义承侯府,遣走了不少奴仆,门房也不如往昔那么严紧,从宫里回来却又掣手掣脚起来,不这样小心谨慎还好,一下子这样起来,赵家人可能没有察觉,却在间接地告诉别人,赵大太太这次入宫一定从华妃口中得知了什么消息。
说完话余管事从南院里退出去。
容华看向矮桌上雕着的荷huā纹,老夫人叫她过去说话,是想要提醒她华妃的事,其实她也并不敢大意,主动要求搬到南院来,老夫人应该知晓她真正用意吧,否则也不会在这时候提起修葺院子的事。
她除了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要避开任家的意思。毕竟目前看来任家似是偏着庄亲王这边,凡事没nòng清楚之前,她最好和任家保持一定的距离。自从上次安亲王命人破门而入后,她就更加了一份谨慎,南院的环境好,又有小门通出去,让人悄悄来回话也方便。
容华在屋子里思量,锦秀用了荷huā盘端了糕点上来。
容华不由地抿嘴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的关系,每次稍一思量就想要吃些甜食,锦秀几个已经mō透了她的习惯。
容华拿起一块来看,上面刻着一朵蔷薇,再看下面的糕点上皆有huā,各个不同。
锦秀道:“chūn尧姐想出来的法子,怕少夫人吃腻了,干脆在外面下功夫,”说着还振振有词,“整整十二块,算得上是十二huā仙了……”
容华笑着看向眉飞sè舞的锦秀。
能得来今天这样惬意的日子不容易。尤其是皇位争夺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任谁都会倾尽全力,这京里不知道有多少宗亲、勋贵要被卷进去,只要不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就是敌人。
容华吃了一块点心,锦秀和chūn尧对视一眼,chūn尧拿着笸箩去门外坐了,锦秀这才上前道:“三nǎinǎi要在外面开酒楼,拉了二太太和大*nǎi一起凑钱,还向府里打听少夫人管的那两个庄子如何。”
任静初是想要和她在银钱上比个高下了?那可是太抬举她了,她嫁过来时嫁妆不多不说,就算祖母留了些细软给她,那笔钱不到关键时刻也不能动,祖母留下的都是陶家的银钱,就算她要随便使用,薛明睿也不会同意的,临时动用了,将来也是要给弘哥补上的。任静初嫁进来有多少嫁妆大家都看在眼里,就算任静初坐吃山空什么也不做,她大概也永远及不上。
薛明睿不是一心看上钱财的人,那些来钱的渠道恐不及任家人一个小指头,容华想起那件金缕衣来,脸上不自主地lù出笑意,宽宽大大的金缕衣明明是要给男人上阵打仗时护身用的,薛明睿看了金缕衣第一时间想到她来。
容华收起思绪,“三nǎinǎi要开酒楼是什么时候的事?”
锦秀道:“听说是昨日。”
刚从娘家回来就有了主意,任静初不是那种头脑敏捷的人,开酒楼生意的事八成是任家给出的主意。既然出了这样的主意,这笔买卖必定稳赚不赔。
薛二太太和任家结下这门亲,还不是为的有今天的局面,面对这样一大笔收益,恐怕连训斥媳fù都会草草带过了。任家怕任静初在薛家受苦,真是煞费苦心。容华目光一闪,“大*nǎi也答应了?”
锦秀摇摇头,“也不大清楚,似是拒绝了。可是又拿不准。”
莫说她早就知会人留意二房,就算她没有刻意打听……这种大事也会传的满府皆是,尤其是三太太早就有了一脑子的生意经,怎么能不想尽办法从二房那里听消息,也好分一杯羹。所以,打听出来的拿不准,就真的是拿不准了。钱氏必定是说过拒绝的话,但是任静初那里不一定会坚决表态。表面上钱氏不会拿一分钱,可是并不代表任静初就不会想方设法地让薛明柏和钱氏得了便宜。容华看向袖口的暗绣,凡事不能看表面,要仔细体会才能周全。
钱氏好不容易拿了钥匙暂时理家,怎么会在表面上被人拿了错处。任静初并不是个十分精明的人,第一次薛家和任家施米的时候,大家就都知晓了。任静初手里有银子,又一点不吝啬,这样的金主实在不多。
对钱氏只能仔细从旁边看着,聪明人不会让人看出她心里的想法,想要达到目的却又能事事周全,至少她现在看来钱氏是这样的人。钱氏娘家不得靠,薛明柏的俸禄又不高,银子对钱氏来说很重要。
钱氏这样照顾任静初,是真情还是假意,就看会不会迫不及待地从任静初手里取钱财。
“大爷房里的戴姨娘怎么样?”
锦秀道:“还不是那个样子,到处打听生子的方子,大爷经常去她哪里却不见她有什么动静,昨日又找了个姑子要在送子娘娘供香火呢,”说到这里锦秀皱起眉头,“因这个,府里人人都说,大*nǎi太和善了。”
“珑真和珑岫都是大*nǎi从娘家带来的?”
锦秀摇摇头,“不是,珑岫原名叫阑珊的,冲了二太太的名讳,所以改名叫了珑岫,珑真是府里的丫头选上来的,大*nǎi觉得珑真模样干净,很小的时候就收在了身边。这些年大*nǎi的陪房丫头大多都放了出去,身边的就只有珑真、珑岫。”
本来珑真、珑岫是最得力的大丫鬟,现在珑真提了姨娘,钱氏身边自然而然就只剩下贴心的人。
“珑真是什么时候做的通房?”
这个也不难打听,但凡这种事府里知晓的人都不少。
只要府里粗使的婆子吃些酒就能说出来。
“是在大*nǎi生了润哥之后。”
容华眼睛一亮,那就奇怪了,按理说生下了孩子,也就能妥当照顾夫君了,怎么会这时候反而要设通房呢。
不是钱氏的做法有问题,只是让她觉得钱氏次次都做的恰到好处。她进门之后二太太处处提防着她,生怕她抢走了持家大权,结果到头来她却怀了身孕,管家的事就落在了钱氏头上。
这样的巧合,之前就没有半点的准备?连廖氏都知道,刚进门这几个月极容易有身孕。
上次她在老夫人房里目睹和薛二太太的惨状,钱氏就没敢进屋一直等在门外,多么聪明的做法。她和任静初前后进门,钱氏表现的不一样,她第一次见钱氏,钱氏向她示弱。任静初进府,钱氏果断地向任静初示好。
这还不算什么,性格聪颖并不是问题,只是钱氏表现出来的治家之才和人前显lù的懦弱性格那么相悖。
锦秀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多找几个人去那边看着。”
容华摇摇头,“不用。只是那边送来的东西都要看清楚,能不用的就不用。”
锦秀道:“大*nǎi今天才让人送了新鲜的蔬菜来,还有补品,嘱咐厨房炖给少夫人吃呢。”
容华微微一笑,“这倒不碍事。只要不是做好的东西,一般不会有问题,”说着顿了顿,“下次告诉大*nǎi遣来的人,补品就不用再送了,我胃口不好,那些东西也吃不下。”
锦秀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不是她多心,她还是喜欢信得过的人出去采买。
“那酒楼的事还要不要注意?”
容华摇摇头,这是二房的事,哪轮的到她说话,她如果说了什么话,岂不是挡了人家的财路,“三nǎinǎi做事向来动静不小。”
锦秀抿嘴一笑,少夫人的意思是,根本用不着打听,只要坐等着听声儿就是了。
chūn尧收拾了笸箩刚准备进屋,抬起头就看到了四太太。
四太太带着丫鬟进了门,容华笑着迎出来。
四太太拉着容华说了几句家常,将袖子里的帕子掏出来递给容华,“隆正平回来了。”
容华接过手帕,抬起头看着四太太,“有没有消息?”
四太太迟疑了一下,看到chūn尧不在屋里就小声道:“也不算没有消息,这帕子的做法偏巧江南少数地方知晓,也巧了,丢过孩子的又像chūn尧这般年纪的只有一家,隆正平原本去问,只是那户人家是读过书的,问了问隆正平chūn尧的情形,第二日说什么也不肯出来见面了。”
四太太话音刚落只听得外面清脆地碎瓷声响,容华担忧地看向外面,锦秀忙出了屋子。
四太太顿了顿,叹口气,“这么多年了,也不好找,我看这件事尽力也就算了,”说着又道,“隆正平还说,南方今年年景不好,遭了灾,如今又有了瘟病……”
容华睁大了眼睛,瘟病?
第三百三十章 塞翁失马
第三百三十章塞翁失马
“水患严重本就容易生出瘟病,灾民躲避瘟病四处奔走,”四太太又道,“等到朝廷开仓放赈,京城的米价恐怕又要高了,今年许多地方颗粒无收,也不知道漕运怎么样,能运多少米粮入京。”
这几年总是会有水灾灾荒,倒也常见的,只是怕瘟病四处蔓延,容华道:“今年京畿虽然也遭了灾,却也没动用多少国库就解决了,商贾又趁着这个机会运了不少米粮入京,”这件事还要归功于任家,“莫说咱们家收了三婶娘家的米粮,京里许多大户人家都买了米粮屯了。”
四太太叹口气,“这些事我们也cào不上心,只是……”说着看向容华,“你不是遣了人去南方种朝廷的试种种子?说不得要打听问问,浙东那边是不是也有了瘟病。”
她一直派人想办法找王宝,却都没有王宝的消息,说不得就是因为南方灾民多,不好传递消息。
四太太皱起眉,“你心里要有个数,我看这几日二房那边要算计府里的庄子都能交来多少东西,少不得要来问你……”
她让人试种的种子没有太大的进展,和沈家一起去南方的王宝在浙东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形,这样看来今年八成是没有希望了。
容华微微一笑,“本来今年就种的晚,再说既然是试种种子就没那么容易种出来。”听石传一说那些种子也奇怪的很,一块块的东西,看着不大成样子,石尽忠还将种子尝了尝,那种子味道也是少有的。要不是沈家之前攒了些经验,他们还不知道要切成一块块的种,可还是很少长出了苗。
整件事她本来是交给石传一来做,谁知道石尽忠也会兴致勃勃地跟着儿子一起呆在庄子上看苗子。
几个月过去了,长成气候的苗子少,长出的枝蔓也奇怪的很,断裂开里面是白sè的汁液,庄子上已经有长工说就算能结出东西来也是吃不得的。
想到今年会一无所获,她还是免不了失望,可是想想沈家种了两年不也是如此,要不是沈家帮忙,她说不定连半根苗子也见不到,这样想想也就释怀了。
四太太笑道:“今年你有了身子,想必老夫人也会站在你这边的,只是人前少不了委屈些,不要往心里去。”
四婶是怕她在任静初面前抬不起头来吧任静初的本事她早在施米的时候就领教了。这次的酒楼想必也是开在京城繁华的地段。
四太太道:“隆正平说,哪天要来给你磕头呢。”
容华笑了笑,“那倒是不用。”
四太太道:“你四叔父说,你屋里若是方便也全了他的心思”
容华转头看到炕桌上放着的一双青缎绣鞋,是chūn尧才给她做出来的,chūn尧小时候被拐子拐了,又经了牙婆卖,这才在陶家安下身,chūn尧在陶大太太跟前小心翼翼伺候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打听到了自己的身世,没想到却……
容华思忖着,“也好,chūn尧的事我还想让他帮我尽尽心。诗礼之家难免重名声,chūn尧虽然是倒卖了死契的,却一直是我家得力的,没做过什么低贱的活计,和一般人家的小姐也没什么两样,又懂得认些字,人也聪颖,再说以我们家的地位,chūn尧出去也是要被人高看一眼的……”
chūn尧是容华身边的大丫鬟,和容华的主仆之情非比寻常,也难怪容华会特别上心。四太太笑道:“若是这事果然成了,用不着谢别人,就要谢有你这样的好主子。被拐子拐的不知道有多少,几个能认祖归宗的。做了人家的下人,在主子面前这些话都不敢提的,主子里更没有谁像你巴巴的伸手帮忙,chūn尧这丫头还是个有福的,”说着道,“不过我听老爷说,隆正平一时是不会回去了,他娘子没了,家里没有个持家主事的,他带了儿女准备在京里过年呢。”
容华点了点头。
送走了四太太,不一会儿薛崇杰领了隆正平来说话。
隆正平规规矩矩地站在屏风后向容华请安。
锦秀端了茶果上来,抬起头只是瞟了一眼屏风后,只见一个中规中矩的人影立在那里便忙收回了视线,听了一会儿容华和隆正平说的话,锦秀便留了木槿伺候,自己去了厢房里的屋子去看chūn尧。
chūn尧已经哭的眼睛涩涩的,这会儿泪也没了,心里只剩下以真正发紧的酸疼,红yù在旁边劝着,“姐姐素来是个明白人,这一时只是听了些消息怎么就这样起来,说不定只找错了人家,这才不见的。”
锦秀也忙道:“那个叫隆正平的来回话了,少夫人的意思是让隆正平再去说说,至少要将姐姐的情况说清楚,那隆正平也说,之前没有得少夫人同意,不敢说是少夫人身边的丫头,只说在京里大户人家做贴身丫鬟,等到南方灾情稳定下来,隆正平还要回去一趟仔细说了,到时候如果再不成,姐姐那时候哭也不迟。”
chūn尧又默默地流下泪来,明摆着是生身父母也嫌弃她下人的身份,生怕认了她丢了脸面,若是找错了人家,送上帕子认时干脆也就不见了,既然见了那就是没找错,有几家会丢了孩子,孩子身上恰好有这样的绢子,年龄又和她相当,就算拐子再多也拐不出一模一样的来。既然不认她,她又何必再去问了,chūn尧拿定主意站起身。
……
容华正听隆正平说运河以西棉huā的事。
“收获的时候有人专去收买,种植的多了,买的人会一年比一年多。”
这些东西就是不怕扎堆,种的越多越有商贾主动上门,能种好了就不愁卖不出去。
“郓城县的土地广衍饶沃,很多人种了木棉,这样的土地就贵一些。京城里在郓城县有地的不少,旁边的小县城有些地是浅沙地,就没有人买来种,上次我和四老爷说沙地宜木棉,也是懂行的农家与我说的。”
隆正平道:“在郓城买地不宜,可是沙浅的地却便宜的很。只是那边人少地多,要买地就要提前在当地寻几户长工或者带些长工过去。”
她以前素来爱在陶正安的藏书阁里看些庞杂的书,书上记载山东种棉huā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容华道:“我记得似是前朝时候兖州府就已经大片种了棉huā。”
隆正平惊讶地微微抬起头,没想到武穆侯夫人还知晓这些。
既然山东种棉已经成了规模,就不怕买些地种来试试,木棉本来就易活,不一定非要féi沃的土地。
容华道:“等明年……”话还没说完,琉璃帘子发出声响,chūn尧红了眼睛进了屋向容华和薛崇杰行了礼。
容华停下来看向chūn尧。
chūn尧攥紧了手,心脏怦怦跳个不停,还是跪了下来,“少夫人,不用再为奴婢去江南找奴婢的家人了。”
chūn尧虽然看起来面sè绯红有些冲动,可是目光坚定,像是经过了考虑不是一时之气。想必在这之前chūn尧心里已经思量过,做了最坏的打算。
chūn尧眼睛里有浮起泪光,“既然已经找不到了奴婢也就死心了,奴婢在少夫人身边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只求着能多服shì少夫人,其他的……既然无心……奴婢也不想再去思量。”
既然无心,是说父母不肯认她的事吧容华低下头目光专注地看着chūn尧,“chūn尧,你可想清楚了,能有消息不容易……就算让人再试试也是值得的。”
chūn尧脸上浮起倔强来,摇了摇头,“对老子、娘,奴婢本是日夜思量的,这份心做到了就值得了,其他的再求就是罪孽,还要连累少夫人声名。”用少夫人的地位和身份做引子,去问人要不要自己的亲生女儿,实在不值得。这样找回来的老子、娘,不知道要用什么心去对待,若是老子、娘是因少夫人的身份认了她,不知将来会让她求少夫人做什么,到时候她羞愤也死了,怎么可能开这个口。
chūn尧的话说出来没有半点的犹豫,
容华目光如同星辰般一闪,“好,那就不让人去问了。”这些事不能急在一时半刻,尤其是这种骨ròu亲情她清楚的很,比任何东西都来之不易,却不能强求。
这话一说,chūn尧在眼睛里打转的泪水彻底掉下来,可是整个人倒是轻松了许多,背在身上多年的包袱今天总算是卸掉了。
chūn尧低头行礼,“谢少夫人。”
容华看向旁边的锦秀、木槿。两个丫头急忙将chūn尧扶起来退了下去。
容华看向薛崇杰,“让四叔父笑话了。”
薛崇杰摇摇头并不介意,难得见到这样识大体的丫鬟。
薛崇杰端起茶来喝,容华看向薛崇杰,“明年四叔父要去山东买地,就帮我也带一份……”
……
隆正平走了,容华在屋子里翻看隆正平家里的公子做的文章。
策论、八股都有,还真的是有才,陶家这种书香门第也难出这样的文采。
没想到隆正平一个商贾却对儿子管教的这样严,怪不得在外面做派也正。
这样的人倒也难得。
答应某位同学的没做到,明天补吧
第三百三十一章 狗咬狗(上)
第三百三十一章狗咬狗(上)
晚上,容华将隆正平家公子的文章拿给薛明睿看,“侯爷如果觉得文章还能看得,再找人查查隆正平,没问题就帮着写封举荐函吧”先不说四叔父在她面前已经提起两次,她自己也觉得隆正平人品还算不错。
薛明睿看向容华。容华和他说话不再遮遮掩掩,小心翼翼,而是表情都放松开来,这是不是说明对他的戒备心少了许多。他的眉máo忍不住上扬,lù出些许笑意。
容华看到薛明睿的笑容,目光落在薛明睿手里的策论上,“侯爷也觉得这文章写的还算有些样子吧”
一如既往的在某些方面迟钝了些,暂且就当他是在看策论吧薛明睿“嗯”了一声,容华顿时兴致勃勃地谈论起这篇文章来。
第一次听她这样谈论文章,若是让她换成男儿身,也会考举人中进士,说不定到了殿试也能有一番作为。
说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薛明睿有别的意见,容华抬起头来,“侯爷在想什么?”
薛明睿这才看向容华,小巧的脸扬起来,目光晶莹剔透,似是有什么在里面发着光,“我在想,是不是因我十几岁就为国效力,这才能有今天的光景。”
这话是什么意思?容华扬起眉角,“是皇上夸奖侯爷了?”
纯净的脸颊像梨huā一样,细致的漂亮,发着轻轻浅浅的香气,笑容留在嘴角,若有若无的不可多得,他不由地心里一颤,伸手挽起她的长发,“让国家少了一个能才,却眷顾了我。”
容华眼睛眨了两下,仔细思量才明白了薛明睿的意思,脸颊顿时一热。
不知道怎么的,连看她窘迫都舍不得了。薛明睿挽起容华的手来,“今日是庄亲王生辰。”
容华侧头去看薛明睿,“侯爷没去庄亲王府?”
薛明睿穿着湛蓝的袍子,身姿tǐng立,秀丽的眉máo慢慢舒展,“随着几位老臣送上贺礼就出来了。”
这样才是孤臣的样子,中规中矩,不会对谁刻意疏离更不过于紧密,这样长久下去在外面自然得了薄凉的性子,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她才渐渐知晓他真正的心思。
为了能继承爵位,薛明睿吃了不少的苦,不但要老夫人放下顾虑,还要争过薛崇义,行动坐卧不能有半点差池,不能坏了自己的声名,这样才有机会用薛怀恩的名字拿到薛家的爵位。
这段日子薛明睿是瘦了些,倒显得眉目更加清秀了。因她怀孕怕她费神,薛明睿几乎不在她面前说起朝廷上的事,可是她能感觉出来,从安亲王谋反之后,朝廷表面上看起来风平làng静,实际上sī下里争夺的更加厉害,庄亲王几乎甩掉了一切束缚,越发咄咄bī人,薛明睿这些不依附庄亲王的,在朝廷里忙的焦头烂额,稍稍有些错处就会被参几本,连同定南伯世子荣川差点就受了渎职之罪。
收回思绪,容华道:“我让下人传饭上来?”
薛明睿看向容华,“现在饿了?”
她一天不知道要吃多少顿,丫鬟和厨娘不是送来这个就是送来那个,她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尝到饿的滋味了。
容华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侯爷……”
“那就好,”薛明睿伸手将容华抱在怀里,一起躺在软榻上,“庄亲王摆宴热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我也歇一歇。”薛明睿拉起容华的手,低下头来将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每天薛明睿都会忙到很晚才休息,第二天天不亮就去上朝,这样下来却依旧精神奕奕,她还以为薛明睿和别人不同真的就不会感觉到累,没想到今天他抱着她忽然就睡着了。
……
任静初在屋里听青穹说话,“听说少夫人今天找了个商贾说话,一定是听说三nǎinǎi要开酒楼着急了。”
任静初听得意犹未尽,期待地看着青穹,“还有什么?有没有遣人到我这里打听?要知道我开的酒楼可是在京城最好的地界儿,那地方的房产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拿下来的,多亏我哥哥有路子否则哪里能有这样好的地方。”说着又道,“只怕陶容华听到了也不知道是哪里,京城里的事她一个庶女又知道多少。”
青穹拿了蜜饯子给任静初,“奴婢打听了少夫人管的那两个庄子,少夫人今年是什么也种不出来了。”
任静初忍不住那帕子捂嘴笑,“她的肚子别像那些农物一样,将来颗粒无收,那可是要笑死个人了。没见过世面的,却装着什么都懂,结果庄子是接下来了,却nòng到今天的地步,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这个人也就会些鬼魅魍魉的,将来我请个道长来用jī血画几张符,便将她钉在那里,看她还敢兴风作làng,”说着拿起一颗蜜枣狠狠地吃了,“我开酒楼,她定是看着眼红。我请谁一起开铺子都不会请她来,偏叫她看着生气。”
青穹也顺着任静初的话,“三nǎinǎi心里高兴就好,”说着想起钱氏来,“可是大*nǎi不肯和三nǎinǎi合开酒楼,那可怎么办?”
任静初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步,立即有了主意,“那还不简单,只要让三爷给大哥些银子也就是了,兄弟之间知会总比我去说好得多。”怎么送钱,她还是在行的。
任静初得意地坐回椅子上,嫁过来之前母亲生怕薛家有人会算计她。如今她将一部分铺子留给哥哥打典,有了哥哥和贤惠的嫂嫂她是一百个放心的。薛家这边大嫂钱氏不过是个小家碧yù,只要给点好处就能被她收买了,薛二太太听得做酒楼眼睛也笑开了huā,一个婆婆总不至于从媳fù口袋里掏银子。她真正要防的只有陶容华一个,她只要想办法让陶容华沾不到她半点好处就行了。
“要知道下等人和泥土打交道,全靠老天赏饭吃,陶容华是自甘堕落,活该颗粒无收。”说着任静初又问青穹,“陶容华要那商贾过来做什么生意?”
青穹摇摇头,“别的不知晓,只知道四老爷要在山东买地种棉huā。”
山东买地种棉huā?陶容华那点银子能买多少亩地?她们家在山东可是有上千亩地的田产。不懂赚钱的,只能去吃别人剩下的。
任静初正想着,薛明霭进了屋。任静初转头看去,薛明霭身上淡青sè的袍子,让她觉得怎么都看不顺眼,任静初皱起眉头转头吩咐青穹,“去取那件海棠sè的袍子来给三爷换上。”
薛明霭听得这话顿时皱起了眉máo,不等他说话,屋子里的丫鬟不敢怠慢忙去箱笼里取了。
任静初本来恹恹的表情顿时变得眉飞sè舞,“快换换让我瞧瞧好不好看。”
薛明霭换了袍子出来,任静初越看越顺眼,“明儿再做几件深sè的袍子,你以前的那些颜sè太淡了。”
薛明霭看着任静初嘴chún轻翘着,似乎什么都不看在眼里,想要发作,耳边却响起祖母的话来,“既然娶了人家就好好待人家。远处不看,就看你二哥和你二嫂,男人在外面搏前程,家里也要平安才行。”
薛明霭阖上眼睛吸一口气,“去母亲房里吃饭。”
任静初道:“我让小厨房做了几样菜,一起带过去吃吧”
是嫌厨房做的饭菜不合胃口?薛明霭眼看着丫鬟、婆子端了一道道菜上来。
任静初笑道:“这些都是好菜呢,我在家里常吃的,只是今天这样端去娘屋里,”说着对镜拿下堆纱宫huā,换上一朵掐丝牡丹,不自觉中带了些轻视,“在你们家,会不会让人觉得太丰盛了?”
薛明霭皱起眉头冷眼看过来,“我们家里还是做得起几十道菜的,不差你这几道。”
任静初的热情一下子被浇灭了,抬起头看着薛明霭脸sèyīn沉的模样,顿时气结,“薛明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明霭也不再说话,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任静初跺了跺脚,将桌上的堆纱宫huā狠狠地扔在地上,“我看他的心还在那个下溅的丫鬟身上。”
薛明柏、薛明霭带着全家在二太太房里用了饭,几个人正说着话,薛崇义吃了酒从外面回来。
薛崇义脸上往常多了些喜sè,笑着换了衣服,出来与薛明柏说了会儿话,眼睛瞥到薛明霭脸就沉下来,又看到旁边的三媳fù红着眼睛,薛崇义顿时有了些恼怒。
钱氏起身要带润哥回去睡觉,薛明柏也跟着走了,任静初坐在那里无趣过一会儿也找了借口出去。
薛崇义坐在椅子上,想到任家的关系,要不是有常宁伯引荐,这次庄亲王生辰他怎么能在席间和庄亲王举杯畅饮?
薛崇义转头又看向薛明霭,薛明霭垂着头仍旧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样,薛崇义的怒气顿时上涌,将手里的茶丢在桌子上,手指着薛明霭凶态毕lù,“你给我差不多点。下次再nòng出事来,我定打死你,”说着站起身挥挥衣袖,“没用的东西。”大步进了内室。
二太太本意是要问问明霭房里的事,却没想到薛崇义这样将明霭骂了一顿,攀上了常宁伯薛崇义气焰愈发高涨了,似是连谁都不放在眼里,二太太这样想着一股火也是冲上了脑子,一手就拍在矮桌上。
薛明霭一抖,整个人立即成了霜打的茄子不敢再有半点声音出来。
二太太看着生气,这样下去家里就要薛崇义说话了不成?她和明柏、明霭早晚要看别人脸sè行事,将来薛崇义再纳什么妾室回来,这屋里哪儿还有她这个正妻的位置。
二太太冷笑一声,干脆对着薛明霭高声道:“有了这门亲事,你怕什么?别人羡慕倒羡慕不来了,你不出去瞧瞧满府里绫罗绸缎的,如今除了老夫人在那里,哪个比得上你了,你便是在府里横着走又能如何?没有梧桐树怎么能招来金凤凰,”说着眼睛一神,脸上不知道是笑还是怒,“薛三爷,你行行好,就醒醒吧,富贵荣华有的是让你享受的,你怕什么,以前我那意气风发的儿子哪里去了?我将来还要指望你养老呢,谁敢打死你,我就让他先掐死了我,我们娘俩一起将来也有个伴儿。”说完话二太太看向内室,薛崇义缩在里面再不敢出来说一句话,二太太这才出了些火。
任妈妈上前又是顺xiōng口又是劝慰,折腾了半天二太太才喘过气来,眼睛里仍旧能冒出火星。
薛明霭上前缩手缩脚地端了水,二太太润了润嗓子,这才向薛明霭挥挥手,“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薛明霭从屋子里出来,走上翠竹小道,只看到满园的竹影晃动,耳边全是凄凉的草木声,一时觉得天地那么窄,抬起头来乌云压顶,从今往后再难有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
第二天容华才梳洗完,锦秀就在耳边道:“三太太让人来打听,昨天少夫人和四老爷叫隆正平过来都说了些什么。”
容华用huābāng挑了些胭脂匀了看看颜sè。只要是听到有人要做生意,三太太就会提起精神来,“那就都说给三太太听,没什么好隐瞒的。”说着将胭脂交给锦秀,“御医让我这段时间少用这些,你拿去给大家一起用吧”
锦秀笑着将胭脂接在手里。
消息刚递出去没多久,容华正在屋里看书,只听外面丫鬟进来道:“三太太来了。”
来的还真快。容华将书放下,站起身迎了出去。
薛三太太带了些时令的水果,“我知道你这里不缺这个,我瞧着这两个果子惹人喜欢,就不自主地给你送了来。”
容华笑着道:“让三婶惦记着了。”
三太太目光一闪,“这是哪里的话,我不想着你要想着谁,现在满府就你最精贵,每天去老夫人那里请安,老夫人都要问问,不知道容华今天怎么样了。我若是不来看看,明日里又不知道该怎么回老夫人了。”
说了一会儿家常,三太太言归正传,一双眼睛瞧着容华,“四老爷真的要在山东买地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狗咬狗(中)
第三百三十二章狗咬狗(中)
容华微微一笑点点头,“四叔的意思是去山东买些地种棉huā。”
万事开头难,既然容华已经开了话头,下面的也就好说了,三太太道:“山东那边虽然棉huā闻名,可是连年灾祸也不少,万一……”
容华道:“总是会有些风险的,一年到头长的好不好还要看天气。”
三太太叹口气,“买地来种难,开铺子倒是最容易的,却要在外面有交情才能开起来,铺面不说,还要有固定的渠道,否则开了也是赔钱,我娘家的弟弟试着开了几次,只支撑了一年就关了门,现在只能做些小生意维持。”
开铺子哪是容易,不知道要打通多少关系,吃了别人的好处,将来还是要还给别人,这就是薛家很少碰生意的原因吧老夫人这些年已经尽量将梯己拿出来补贴,可是各房有各房的心思,银钱上的事向来是杜绝不了的。比起做这种生意,这时候她还是愿意买田地,看天吃饭不容易,有了天灾顶多是赔本,**就不同,将来要还的不止是银钱那么简单。她不想在这些事上给薛明睿和自己惹麻烦。
三太太看容华只笑不语没有提起三nǎinǎi开酒楼的事,“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家三nǎinǎi要开酒楼了。”
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当做没听过。
容华笑道:“知道。三弟妹家本来就开了许多铺子,在这上面也有经验,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比别人容易些。”
三太太笑着试探,“你就没想过做些什么?我也听人说酒楼生意很赚钱的,只要房产买的好,开始有人肯去,打出名声自然就不愁客源了。”
京城就算再繁华,酒楼也开的比比皆是,达官贵人那么多,谁家不能凑出银子开家像样的酒楼出来,只是开始的客源依旧是要借薛家的关系。
容华笑着道:“还是算了,别说我之前对这些一点不通,现在更是没了心思,”说着顿了顿,“若说跟着四叔父买些地来,我倒是觉得还行。”
三太太失望地收回目光,原本她以为容华看着二房那边有这么大的动作会有些反应,以明睿的名声在外面也不是不能开个铺子的,谁知道容华看似一点都不在意,脸上仍旧是那种静谧的笑容,就算她想要添一把火上去,也无从下手。
三太太用手整理一下帕子,“也对,你现在好好养胎才最重要,”说着顿了顿,“可是山东那边好田地也难买来的吧,而且价格不菲,就算是风调雨顺,也不见得头几年能见多少利。”
买田地是中规中矩的做法,容华想着一笑,想要谋求暴利是不可能的,若是薛明睿是个闲散勋贵没有在朝中任重职,也许她也会托托人在京城里开个铺子。
容华看着三太太微微笑起来,目光坦然,“贵的田地我现在也买不起,只是想买些浅沙的土地试试,山东人少地多,这样的土地也是朝廷鼓励种植的。”
三太太越听越急,“哎呀,你怎么总是想这些……就像这次的试种种子,就算种的好,哪里能赚许多银子,你可是堂堂的武穆侯夫人,用不着跟着别人去做这些买卖。”
她还就是喜欢不大涉及权势的做法,只要用心就能有所收获。将所有的名利都压在一处,能锦上添huā,也能烈火烹油,薛家还没有到可以闭着眼睛过日子的时候。薛明睿有雄心,想在外面一展抱负,却不代表能将他辛辛苦苦博来的名声去换那些蝇营狗苟,武穆侯在外面坦坦dàngdàng,嫁了他,她自然要为他考虑,不能因小失大。她做的所有事,都要以薛明睿的利益为先,尽量帮衬着他向他心里的方向努力,相夫教子,做好她的武穆侯夫人。
名声可以换银钱,但是反过来多少银钱也换不来好名声。
容华道:“三婶也可以让人打听打听,沙地种木棉也不一定不行。”
容华表情和她来时没有半点变化,看来是已经拿定了主意,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了。三太太攥了攥手帕。
心中的半点期望一下子都化为乌有。
薛崇杰和几个兄弟都不同,性子懦弱又没有半点报复,整日里就跟着京城里的闲散宗室一起玩鸟、斗虫,家里的事不cào心半分,上次又因那件事损了不少钱财。薛家不分家还好说,分了家就要坐吃山空,明英、明达、明泰几个要怎么办?就算将来捐官也是要有银子的,最近娘家那边做生意赔了钱,她好大一笔本金都在里面……
容华这边没有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二嫂那边试试,三太太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锦秀换了热水来给容华喝,容华端起水来润润嘴。这下三婶从她这里将想知晓的都打听到了,从她这里走不通的路,应该会去二婶那边问吧到时候二婶就没那么容易说话了。之前三婶房里有多余的银钱,时常要给二婶那边些好处也换得了些方便,现在手里有ròu的是二婶,二婶怎么可能将这么大块féiròu拿出来分给三婶一块。
锦秀道:“若是三太太真的要和少夫人一起买地那可怎么办?”
容华笑道:“那就买吧山东那么大,我们不可能将所有田地都买来。”别说是三婶,就算外面人听到了消息又如何,她又不是要做地霸。
容华下午才从园子里回来,冯立昌家的在门口等着。
容华进了门,让冯立昌家的到侧室里说话。
冯立昌家的神sè闪烁,面上带着许谨慎。容华笑着让她吃些点心,冯立昌家的也不敢就造次吃了,还是锦秀拿了油纸来给冯立昌家的包了两块萝卜酥、两块顶皮酥。
容华看着冯立昌家的微微一笑,“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冯立昌家的忙道:“哪里辛苦呢,都是奴婢的本分。”
容华又道:“苏长久家的如今怎么样?”
冯立昌知道容华一直惦记苏长久一家,来的时候特意去和苏长久家的说了会儿话,现在容华问起来她早有准备,“苏长久就这样没了消息,苏长久家的领着儿子也是可怜……我就想着反正厨房采购少个管事妈妈,不如将活计交给苏长久家的去做,我在旁边照应着。”
这样安排也合理,苏长久家的做事也妥当,给个管事妈妈做了也应当。
冯立昌家的道:“苏长久一家念着少夫人的恩情,要是没有少夫人护着,苏长久家的和苏友贵也要被撵出府去,咱们厨房采购虽然只是少夫人有孕暂时要有人管着,可是将来早晚也有用得着的时候……”少夫人让她照顾着苏长久家的,就是这个意思,趁着在南院身边事不多,培养几个自己的亲信。
难得冯立昌家的能明白她的意思,容华点点头,“苏友贵年纪不小了吧?”
冯立昌家的笑道:“年纪不小了,还没有说亲,前几日遇见苏长久家的,苏长久家的还托我帮着留意呢,好给苏友贵寻门亲事。”
苏友贵她见过两次,是个不错的,只是年纪上和她屋里的木槿、雁翎几个不大相配。
容华不说话,冯立昌家的话锋一转,“不知道是不是该我一双媒人鞋穿,请我帮忙的人还真的不少。”
容华微微扬起眉máo。
冯立昌家的小心地回话,眉宇中有几分的谨慎,“原本奴婢该一口回绝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件事应该让少夫人知晓。”
冯立昌家的做事向来圆滑,她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留了冯立昌家的在身边。
冯立昌家的接着道:“昨日来给少夫人磕头的隆大爷府上有位管事妈妈和奴婢是同乡,借着同乡的情谊来找奴婢,想让奴婢跟少夫人说说,隆大爷的娘子也去了有些时候了,想请少夫人做个主,赏门亲事。”
这个隆正平好大的胆子,只是给她磕了个头就惦记起她屋里的人。
容华皱起眉头,淡淡地看向冯立昌家的,“你回去跟那婆子说,我身边没有合适的人,再说隆大爷不是我们府上的人,谈不上赏什么。”
冯立昌一怔,倒没想到少夫人就这样一口回绝。她来之前已经想的明白,隆大爷家世不错,虽然是要纳的是继室可过去之后就是主子,中等人家的小姐都是乐意结这门亲的,再说隆正平已经说了“赏”字,就是在少夫人面前将自己比作下人,这样的谦恭求少夫人身边一个丫头应该不是难事,至少她跟少夫人将此事说了,就算不成也不会闹个没脸,却没想到少夫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冯立昌家的脸顿时涨红起来,慌忙赔罪道:“都是奴婢多事。”
容华淡淡地道:“不关你的事。你下去说清楚也就是了。”
冯立昌家的听了,不敢怠慢,“少夫人放心吧,我下去便跟他家说,让他家死了这个心思。”
就算隆正平家境再好,也不能就这样轻轻巧巧将她身边的人娶了去。
好久没喊粉红了,有的给喊一下。
第三百三十三章 狗咬狗(下)
冯立昌家的这边退下去。薛三太太也从二太太屋里出来。
薛二太太沿笑着看矮桌上的一对金麒麟,“早怎么不过来,现在看我要开酒楼了。倒将麒麟送上门来,谁还不知道她的心思,是想要让我也加上她一份,真是做梦。”,任妈妈在一旁也眉开眼笑,“前段日子太太病在屋里,三太太只来看过一次,府里的人还不是等着看咱们二房的笑话。…”
二太太道:“说什么前几日我病在床上不敢轻易过来探看。现在怎么敢过来了?也是在旁边看着风儿,万一静初就真的回娘家了。我们二房就坏了名声。她也好走的远远的。”,任妈妈点点头,那几日忙里忙外的都是大奶奶,长房的人大都去了南院,三房、四房是偶尔来瞧瞧二太太,也确实是没有人插手帮忙。
二太太眼睛一转,“别说送这样一对金麒麟,就算送两只门口石狮子那么大的我也瞧不上眼……
任妈妈笑容满面,到门口请了一碗八宝攒汤来给二太太。
二太太道:“容华那边也盯着点,别看她在南院,眼睛也瞧着我们屋里呢,今年她庄子上的事算是办砸了,看到我们家这边红火必然眼热的很,别让她从中作梗,让我们好端端的事却办不成了……
任妈妈仔细思量上前,“就算少夫人再厉害,也断然不能坏了太太的事,开酒楼是三奶奶出的头,跟少夫人没有半点的关系,少夫人只能旁边看着罢了……
陶容华是没办法将手指伸到他们二房来,可是老夫人最近很是能听陶容华的话,万一陶容华在老夫人面前说下什么,老夫人说不行。她也没有办法,“老夫人年纪大了,容易受人哄骗。…”二太太只要想起那晚老夫人护着容华的模样,心头就涌起一股怒火。
服侍二太太喝了汤,任妈妈又道:“万一老夫人真的不同意那要怎么办?。”
“不同意?”二太太看看左右”脸上渐渐浮起一丝阴鸷的表情。“不同意也要悄悄的办。这件事也不用去烦老夫人”就算老夫人问起我也只能说是亲家太太请我一起“我脸上面哪能拒绝了,再说我房里能有多少梯己银子,也拿不出什么来,意思意思罢了……。”经过这一次她是真的看清楚了,关键时刻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帮她,所以有句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想到这里,二太太又看向任妈妈,“三太太在外面还说了些什么?”。
任妈妈尴尬地笑着道:“也没有别的了……
妯娌这些年了,她还不清楚三弟妹的嘴。人前说的多好听,人后就说的多难听。
二太太道:“就算现在不在我耳边说。早晚也会传的满府皆知。”。
三太太出去没多远就说了话。跟着后面的婆子早就听了清楚,任妈妈道:“三太太的意思是……,。”。”说着声音渐渐小了,“太太做不得主。”。
二太太的脸一下子沉下来,“我做不了主,难不成她能做主?说是任家帮忙做酒楼。静初现在是我家的媳妇,自然我说了最算。…”
任妈妈目光闪烁。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她也是想借着三太太的嘴给二太太提个醒,“毕竟开酒楼是三奶奶和太太提起的,这酒楼做起来账目怎么算?要用哪边的人?要怎么分利都要有个说法,否则太太将银钱投了进去,到了最后……反而不如自己做了旁的,还要搭上任家的人情。…”
二太太微蹙起眉头。脸上带了些忧虑,“昨晚我也想过。若说让我占大头,任家一定不愿意。酒楼开起来靠的是任家的关系,冲我们老爷去的能有几个,而且光是银钱上我们也拿不出许多来。…”
任妈妈低声道:“听说三奶奶都是问了娘家哥哥,这才………”
二太太反问任妈妈,“是常宁伯世子?。”
任妈妈道:“还能才谁呢,下面人打听回来说”三奶奶手里的铺子大多是常宁伯世子经了手的……
二太太将手拍在桌子上,“在娘家时我不管,既然嫁到我们家来,带来的嫁妆就姓了薛,娘家岂能插手的?任家也是勋贵之家怎么连这种事也不明白?难不成还要我去点她不成?…”这件事她还要想方设法,既让三媳妇脱了娘家,又要将三媳妇握在手心里。
话正说到这里”外面传了消息进来,“老夫人说,晚上让二老爷、二太太去那边吃呢。
二太太点点头吩咐丫鬟,“你去和老夫人说,一会儿我们就过去帮忙。
丫鬟前脚走,任妈妈后面就道喜,“老夫人还是惦念着这边。太太在老夫人面前没才功劳也才苦劳,老夫人一时冷落了太太,时日久了身边还是少不了太太的。”
二太太一门心思想着酒楼的事,哪里听得这些,只是点了点头吩咐任妈妈,“去让大奶奶、三奶奶也准备准备……
任妈妈应了一声下去。
容华这边也得了消息。
李妈妈亲自去南院看容华,“要不然让人抬个肩舆去老夫人院子里。两个院子还是离得太远了,老夫人也催促工匠要将院子赶修出来,少夫人搬回去总是方便很多……,容华笑了,“总是没有几步路的,嬷嬷也说了只在〖房〗中歇着也不好。…”
李妈妈笑道:“也别尽听她们的,要我看啊,少夫人想歇着就歇着,想走走就让丫头陪着在园子里转转,心里舒坦比什么都强呢……”
没有什么比心情好更让人愉悦的。李妈妈这话不是想起来随便说说。而是怕她今晚在宴席上会心里不自在。毕竟这是二房出事之后,大家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
容华会意地微微一笑。
送走李妈妈,容华看了会儿书又写了几张字帖儿,这才歪在床上歇一会儿。身上有了喜,这点是最好的”理直气壮地想睡就睡,事实上她的觉也的确是多了些,本来是想将心中的琐碎事都理清楚,没想到一眨眼功夫就睡着了。
屋子里十分安静,让她着实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过来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股淡淡的hua香,容华长吸口气这才将眼睛睁开,一张英俊脸颊突然映入眼帘,几乎将她吓了一跳,看清楚之后立即安下心来。
薛明睿什么时候回来了?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薛明睿闭着眼睛侧躺在床上“被她挤的整个人紧紧地靠着床栏,稍微动动身子就会掉下去似的。
容华蹑手蹑脚地将身上的薄被拉到薛明睿身上,盖好了被子,容华又抬起头来看薛明睿,生怕这样的动井就会将他吵醒了。
两个人就这样躺在床上,她应该也睡着了才好,眼巴巴地看着薛明睿睡觉,总觉得有些尴尬。谁承想刚才睡的好,这时候偏怎么也睡不着了,数了一会儿幔帐上的绣hua“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落在薛明睿脸上。不仔细看还真的不能相信,一个人的眉毛长得这样好看,真的如同山峦一般,轻轻一挑勾勒出优雅的弧度,下面是双细长的凤眼,平日里深邃、明亮让人不敢鄙视,就是托了这双眼睛的福,才很少人知晓武穆侯薛明睿真真是个英俊的男子。
容华想着笑起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触摸薛明睿的鼻粱,笔挺的似碧玉桥,让她也嫉妒起来,一根手指刚从他的鼻粱上滑下来,手指就被人捉了个正着,容华微微诧异,转眼对上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含笑里面哪才半点的笑意。薛明睿是装睡骗她的。她哪里能想得到,人前威严的武穆侯,还会这样……妄她那么相信他,这样想着脸陡然红起来。还没回过神”整个身体被他抱住,双腿一分跨坐在他身上。
容华心中“怦怦……跳个不停,这样暧昧的动作被丫鬟看到那可怎么得了,“薛明睿,…”她抵住他的胸口就要起身,“老夫人那边还等着我们过去呢。都已经耽搁了一会儿,总不能大家都到了他们还没过去。…,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几乎是在呢喃。
薛明睿嘴角一扬露出了笑意”伸手指指矮桌上。
容华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矮桌上放着两盆兰hua,翠绿的叶子间包着三四朵白色的hua”最奇异的是,开放的几朵hua晶莹剔透如雨后新荷。
薛明睿道:“本该过段时日才开的,谁知道这时候便开了hua。…”
原来刚才闻到的hua香就是这两盆兰hua。
这几年盛行赏兰,她在老夫人屋里也见过不少价格不菲的兰hua,却都没有这两盆漂亮。
亲眼看着容华的眼睛渐渐亮,薛明睿脸上也有了笑容,这是马宁让人费了很多功夫好不容易找到的,就是为了向他贺喜。他知道容华喜欢兰hua,这两盆hua他就破例收下了。马宁说的好,这两盆hua是逢时而开,专为了这桩喜事,他是素来不喜欢听这些话的,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马宁的话,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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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薨逝
薛二太太等到薛崇义进了屋,这才吩咐任妈妈,“让明*、明霭两个带着媳妇先过去吧!”
任妈妈应了一声下去了。杜鹃服侍薛崇义换了衣服,薛崇义坐上了炕。端起茶杯来喝了两口。
二太太将老夫人叫去用晚饭的事说了。
薛崇义心不在焉拖咬着新鲜的茶叶,淡淡的清香入口,也没有解开他心中的忧虑。常宁伯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大丈夫不拘小节,想要才好的前程有些事就不能太多顾忌,要想方设法拿到最大的利益才是正理。
二太太抬起头来看薛崇义的脸色异样,两个人之间本来还因之前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可是有些话她又忍不住要问,“老爷是有什么事?”
薛崇义皱起眉头。嗯了想还是开了。,“你还记不记得大同夏家?曾与我们家的世交,不过是这些年不来往罢了,夏家是军官出身。夏老爷虽然过世的早却做到了骁骑参领,现在只遗下一子任城门领,不过二十出头就是从四品的官职……”
因之前辟崇义也说过夏家,二太太听着也并不陌生,现在看薛崇义脸色游移不定,插口道:“老爷怎么忽然又想起夏家了?”
薛崇义粗粗地掠了二太太一眼,又喝了。茶,“你知道什么?夏家厉害的还不单是这一点,都说虎父无犬子。夏老爷我是知晓的,现在夏季成虽然在外面名声不算太好,可是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要说武官粗鲁那也是有的,我们家明霭还不是一样要从武……”
话说到这个份上,二太太总算听出了这里面的意思,心中一颤像炸开了hua,瞪大了眼睛追问薛崇义。“老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外面答应了什么?要将……”
薛崇义越说越烦躁,“我能答应什么?人家想要攀这门亲事都攀不上,不过是我在外面听到了……我们家和夏家又有世交……说起话来也容易些……”
二太太看一眼杜鹃,杜鹃忙低头退了下去,二太太长长吸了几口气。稳住心神这才句句道:“别人不知道夏家,难道老爷不清楚?”声音渐渐尖锐,“早些年我就和老爷说过夏家。若是那夏季成果然人品不差,我们家早就想方设法定了这门亲事,哪里还用等到今天。要不是我娘家的表亲和那夏季成是至交“我们又怎么知道那夏季成……”
“行了……”薛崇义厉声道:“那不过是一面之词,若是果然这般夏季成能小小年纪提到城门领。再说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哪里没有这点那点的毛病,老成了也就好了。”
是谁给薛崇义出了这样的主意?谁让他去攀夏家?二太太顿时慌了神,“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亦娟、亦静年纪都还小,哪个也不能现在就配了人。”
薛崇义瞪大了眼睛看二太太“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子。放着从四品的姑爷不要”你还要寻什么样的来?夏家肯做这门亲就已经不错了。就说亦娟出的事,哪家愿意娶这样的媳妇回去。”
提起那件事,二太太顿时泄了气,半晌却又重新抬起头来,“亦娟年纪还小,过几年老爷真的达了。还怕没有人来提亲。再说不过是伤了手臂,找几个郎中好好看看,用最好的药,也不一定能有多大的伤”,说着眼睛一红,“老爷就是想要攀上这门亲事……”
薛崇义瞪向二太太,“我想攀这门亲?我是为了谁?明霭的前程你想没想过?整日里满嘴都是儿子长儿子短。真正到了要替儿子着想的时候。你却瞻前顾后,夏季成怎么了?从四品的夫君,还辱没了她不成?咱们府里哪个丫头比她嫁的好了?”
二太太重新坐在椅子上,涣散的目光渐渐聚在一起,这时候越慌乱越摸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不可能让薛崇义和她说了实话,二太太声音平缓下来,看向薛崇义,“夏家是托老爷给看个合适的,还是就看上了咱们家亦娟?”
薛崇义听了这话目光闪烁,“还不都是一样?”
二太太压住心中的不快。上前安抚薛崇义,“那可不一样,若是只托了老爷,只要寻个合适的自然就交下了人情。”
眼看着薛崇义动了心,二太太道:“再说,就算说给了亦娟、亦静,老夫人还不肯答应呢,长幼有序,前面还有亦双、亦宛几个。夏家和咱们家是世交,又不是和老爷自己有交情,老爷将事就揽下来做什么,天塌下来还有薛家扛着呢。”夏家高门大户想要来结亲,这样一颗石子投进去,总会有波澜的。
薛崇义在二太太软语下松开眉头,“头长见识短,不要坏了我的大事,夏季成就算有些毛病能怎么样?”
二太太亲手将茶送到薛崇义手里,“老爷到底听说了什么?为什么定要和夏家结亲?”
薛崇义道:“在庄亲王生辰宴上我见到夏季成,朝廷里许多武官都要给夏家面子,你知道这次安亲王输在哪里?”说着谨慎地看看周围,“输在没有军权。你可知道,庄亲王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拖在朝堂上推举明睿?那是看上了明睿带兵的经验,看中了明睿带出来不少的武将,可是再怎么样明睿怎么能比得上夏家?庄亲王有意扶持夏家”,说着抬起头看向二太太,“你以为我不心疼亦娟?可凡是有拥立之功的,哪个不是富贵荣华,这样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二太太道:“话是这样说,可我怎么也舍不得。老爷先别急,还是打听打听再说,谁不想要女儿嫁的好。”
薛崇义看了二太太一眼,慢慢松开子眉毛。
二太太道:“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薛崇义和二太太说完话这才向老夫人屋子里去。
薛明霭、任静初已经先到了“任静初披着金丝孔雀缎斗篷,里面更是穿了燕尾青锦上添hua褙子,桃红三蓝扣线压金丝夹蝶宫裙,一时看来金光闪闪好不耀眼,薛明霭穿着宝蓝色镶银丝压边暗绣修身缎袍。两个人站在一起金银呼应说不出的富贵荣华。三太太在老夫人身边喝茶,看了一眼站起身来给薛明霭、,任静初让座,眼睛更是笑得弯起来,“我们家的三爷、三奶奶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出去了定会羡煞旁人。”
薛明霭垂着脸不说话。任静初上前给老夫人行了礼,再看看众人的装扮,心里说不出的痛快,高高兴兴地坐在了三太太让出的座位上,薛明霭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外面的丫鬟道:“侯爷、少夫人来了。”
任静初眼睛一抬忙看了过去。
两个人一起进屋来,穿的都是羽毛缎的斗篷,薛明睿是一顶黑色,容华是一顶大红色,脱掉斗篷,薛明睿穿了石青色素缎袍子,腰间系了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再看容华头上戴着朵牡丹,珊瑚顶珠簪子,掐丝的金镶玉分心缀着和薛明睿腰间一样的青金闪绿丝绦,穿着桃红蔷薇褙子。深蓝暗玟镶边绣裙。容华眉宇中带着细微的笑意,桃红的衫子似是将薛明睿都照的柔和起来。
不刻意矫饰。这才是真正的登对。
任静初不由地攥紧了手帕,手边就是金缕hua镂空腰饰”里面镶着各种漂亮的宝石,在灯光下也熠熠光。薛明睿和容华腰间不过配了对玉,随着动作若隐若现透出几分的雅致。
屋子里众人都是家常打扮。唯有她一个人打扮得这样隆重,让她自己都觉得尴尬起来,。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都坐下吧,是家宴都不要这样拘着,你们一个个规规矩矩地立在那里让我看着也不舒服。”
大家都笑着应下来,润哥干脆挣脱乳母。跑去了老夫人跟前,搂着老夫人说话”老夫人笑着听,慈祥地点头。“好。好。让我们润哥吃块芙蓉糕。”
润哥坐在老夫人身边吃芙蓉糕,老夫人想起二太太素来爱说笑话,笑着看向二太太。“好久没听你说笑了,今儿你心里可有什么节目?”
二太太展颜一笑。收回投向薛亦双的目光道:“老夫人不说我都记不起来了,这些日子养病不知道少说了多少话,突然说起来嘴唇都打架。”
老大人笑道:“若是你不会说话了,这府里不知道多少人都成了哑巴。好了,好了,别卖关子了”快说个有趣儿的,就好开饭了。”
二太太就说了一个郎才女貌的故事。
老夫人道:“我看你也是技穷了,说这样的一个俗套。”说着站起身。
二太太身子没完全恢复,让任妈妈扶着跟上道:“怎么算俗气呢,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才算是登对。”
老夫人这才笑道:“真真是什么好听,你捡着什么话说。”
众人用过了饭就在屋子里说话,先是听弘哥背了书,又让人端了好茶来,三太太眼睛一闪将话引到恩科上来。“我们家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参加科举呢”明英、明达、明泰几个都喜欢读书,现在眼见着又开恩科,真是羡慕的不得了。”
老夫人喝了茶笑道:“这些年一连开恩科,朝廷看重人才那是好事。”话刚说到这里。只听外面有管事婆子来回话,“老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华妃薨逝了。
在座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连和乳母追着玩的润哥也将脸钻进乳母的臂弯里,睁着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老夫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什么时候的事?”
婆子道:“宫里来的人说就是今天。”
华妃还是没了。这个在皇上身边享尽恩宠,离皇后宝座只有一步之遥的华妃,走错了一步就被对手拉进了深渊。
老夫人道:“宫中的内侍呢?”
婆子道:“在外面等着递牌子。”
容华目光一闪看向老夫人,也就是说要她们进宫行礼。华妃若还是皇贵妃,那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现在皇贵妃已经贬成了华妃,华妃的拖位是不够资格让外命妇进宫哭丧的顶多是宗室、勋贵着二日素服,可是字里还是第一时间让人送了牌子进来。
内侍将手里的牌子恭敬地呈给老夫人。
一共四块牌子,算上老夫人,薛夫人和她才三个人,剩下那个……
那内侍道:“太后娘娘说薛家三爷成亲,娘娘还准备了赏赐呢。”
也就是说太后娘娘想见见薛三奶奶任静初。
容华看了一眼任静初,任静初也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薛明霭没有爵位,任静初也不是外命妇,太后娘娘不会是看在老夫人的脸面上要看看薛家的新媳妇,八成是因为任家的关系。
老夫人这段日子身体不适很少进宫去,这一次华妃薨逝,宫里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送来了牌子,看来是不容推脱的。
再怎么样,以老夫人的身份拜祭完不会跟着她们一起哭丧,应该是陪着皇太后说话。
送走了内侍。老夫人看向薛夫人、容华和任静初,“明日你们跟着我一起进宫。穿的要素淡些,若是让你们去给华妃行礼,宫人必然会拿了孝服给你们穿。”
薛大人点点头。
老夫人又叹了口气,“早些回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就要进宫。”
从老夫人屋子里出来,容华让锦秀几个将衣物准备出来,这才亲手端子茶水进书房。
薛明睿正在看桌面上一幅群虾争游图,容华凑过去看,薛明睿道:“听说走在最前面的遇到祥云能化成龙。”
容华微微一笑,看着薛明睿喝了。茶。“还有人说鲤鱼跃过龙门,也是化成龙的。”
薛明睿的眉宇飞扬起来,嘴角带着笑意,“那不一样,金龙还有五爪和四爪之分,五爪是龙四爪是蟒。”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能这样平静。万一华妃又重新恢复皇贵妃的名号,薛明睿会不会去御前试探?会不会去拆穿华妃的计谋,会不呢……,…明日宫中又会是个什么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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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痴心
听说要进宫哭丧,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薛明睿。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有意立谁为储君?华妃一脉看似是没落了,可是皇上恨的到底是华妃还是蔡氏一族?这都是很难看清的。
皇上能宠幸华妃这么多年,真的就会抓住她一个错处就要置于死地?蔡氏一族的势力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若是只以嫔妃之礼安葬华妃。九皇子就基本没有了可能继承皇位,可是眼下的情形,是有大办华妃丧事的兆头,若是以皇贵妃之礼安葬华妃,将来极有可能恢复华妃皇贵妃的地位。
皇后无子,九皇子又成了众皇子中身份最显贵的。皇上若不是不想立九皇子而是担心将来蔡氏一族乱政又该如何?古往今来又不是没有例子。欲立其子而杀其母,何况九皇子一直在宫中得皇上宠爱。
薛明睿伸手将茶放在桌子上,抬头拉起容华的手,目光一深,“明日进宫要小心些。…”
该小心的不是她,而是薛明睿,这时候试探皇上的心思,万一走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
“让我去听听皇太后的意思。”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形,只有去了才能打探出来。
皇上心里的那个人是谁,越早清楚越能提早准备。万一准备跃龙门的那个不是薛明睿想的那个,那要怎么办?以薛明睿的性子是不会放弃的吧!
薛明睿目光深沉地看着容华”“宣王是不葬宗陵,不起碑,…”说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嘴边扬起一丝略带蔑视深切的笑容,“其实应该葬入宗陵,立碑。配享宗庙。…”
容华的心脏一缩,这是她第一次听薛明睿嘴中说出这种悖逆之言。宣王是当今圣上定的罪,没有本朝定罪本朝追复的道理,新君登基之后就不一样了,可以改宗族之罪。复宗室名号。重新写入玉牒宗支。
她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她选的夫君,与生俱来的雄心勃勃,只有在朝堂上才是他的天地”她要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向前走,容华笑起来,“下午让厨房做了芙蓉糕要不要尝一尝?…”
老夫人用来哄润哥的点心。她用来哄薛明睿。
宫内一片灯火辉煌,宫外更是彻夜难眠。
蔡家聚在一起哭成一团,临近宵禁赵蔡氏才回到府中。
蔡家因华妃兴起,华妃失利蔡家一干人等受了牵连,丢官算好的,丢命的不止一二,本以为这些年蔡家已经成了气候,可是在皇权面前不过是星星之火。一盆沿水浇下来,就彻底熄灭了,华妃就是那最后一缕青烟。
之前她还是人前人后风光无限的蔡夫人,一瞬间娘家家族覆灭,夫君惨死夺爵。她就成了寒微的赵大太太,带着家人偏居一隅芶延残喘地生活。
赵宣德的妻子赵二奶奶要了个暖炉给赵大太太暖手,“娘还是要放宽心。家里外面还都要靠着的……万一娘病倒了,我们可怎么办才好?……
赵大太太悲从心来又掉了些眼泪。
赵二奶奶道:“好在大伯和夫君未受牵连,过了这眸子,我回去问问父亲,看看能不能给夫君求个差事。”
听到二媳妇提起宣桓和宣德两个,赵大太太悲怆的眼睛里燃起一丝希望,抬起颤抖的手拍拍二媳妇。“好孩子,难得你这时候还一心为家里着想。这个家交给你。我死了也能闭上眼睛。”
赵二奶奶只是垂泪,“娘别这样说。”。赵家虽然没有了爵位”大伯因在安亲王谋反案立了功,未受什么牵连,赵宣德读书也不差,将来赵宣德说不定能通过科举取个功名,就算是考不上,还能捐个官,再不济她还才娘家能帮忙。这些年嫁进赵家虽然风光”可是家里都是大太太做主,她处处小心翼翼生怕有了错处。最让她害怕的还是,蔡家一心拥立九皇子承继大统。万一失利,将来定要大祸临头。这一天虽然比预计来得早,她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不必整日里战战兢兢食不甘味,睡不安寝。本来赵宣德就不能继承赵家的爵位,这个世袭的爵位有没有对他们来说都差不多。现在老爷没了,太太也没有了心思再掌家,整个赵家就这样交到她手里,平心而论,她更希望这样。赵家不再那么风光,她却在赵家有了一席之拖,将来再挣了富贵其中也有了她的功劳,再也不用仰人鼻息,她静待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熬出了头。
赵二奶奶又和赵大太太说了会儿话这才起身从屋子里出来。
赵大太太静谧地坐了一会儿,吩咐身边的人,“去将大爷叫过来……
那人应声而去,不一会儿赵宣桓进了屋。
等到下人都退下去,赵大太太抬起头将儿子仔细端详了一番,宣桓自从在薛家受了重伤之后,整个人倒似比从前好了许多,有时候还能露出难得的笑容。赵大太太叹口气,“最近在衙门里怎么样?…”
还不是那样,虽然朝廷没有降罪,他去衙门里却也是无所事事,没才人敢和他多言半句话,从前的结交下的人都远远拖躲着他,生怕有一天会因为和他相识大祸临头。他这才知道。他从前拥有的一切,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蔡家和赵家在朝野中的关系。
朝廷里不向庄亲王靠拢的人越来越少。唯一能让人敬佩的就是武穆侯。无论庄亲王派如何想方设法,都撼动不了武穆侯薛明睿。
赵大太太面色复杂,“我知道你在朝廷里不容易,这段日子也只能忍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这阵风过去了,母亲再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就离开京城。你父亲出了事,如今你……华妃娘娘又薨逝了,我真是害怕,有一天再将你牵连进去,我们这一家就真的……你就听娘一句话,再也不要理这些事。我们家真的再也输不起了。…”说着提起手帕擦掉眼泪。
赵宣桓看着赵大太太,半晌才弃口道:“母亲真的这样想?…”
赵大太太微微一怔,红红的眼睛看向赵宣桓,“母亲还能骗你不成?”。
赵宣桓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母亲不期望九皇子承继天统了?”
赵大太太道:“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我们想不想”说着微抬起头,“这一切都要看皇上的。”
赵宣桓静静地等着赵大太太说完话,在赵大太太的注视下跟缓道:“儿子知道了。”
赵大太太没才得到满意的〖答〗案。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儿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着武穆侯另有打算?你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母亲给你拿主意,母亲就是怕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会吃大亏母亲走过来人,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比你也想的周到些,有什么话你万万不能瞒着母亲啊。”
这样的大费周章就是要问他这个。
见儿子沉默不语,赵大太太接着道:“武穆侯不是和庄亲王一派,他是要支持谁?薛家是勋贵之家,薛老夫人是和硕长公主,难不成薛家想要拥立年幼的皇子?将来好在朝廷上摄政?”
刚刚还劝说他不要再理这些事现在就兴致勃勃拖逼问他。赵宣桓抬起头来,“母亲,你太看高孩儿了。武穆侯薛明睿是孤臣,少数真正为朝廷办事的能臣,儿子倒想追随他一心一意为皇上效力为国家尽分心,可是儿子早已经是皇贵妃派,而今更似丧家之犬谁能看的上儿子。”说着眼睛一深,略带讽刺,“谁还敢用儿子?除非等到九皇子承继大统,若是还能想到外戚,蔡家才能翻过身……”
赵宣桓嘴角讥诮的笑容,彻底激怒了赵大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怨我?”
一个人永远无法选择出身,他本是赵氏子孙“一出生头顶上却印了蔡字。自从才了皇贵妃,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跟蔡氏连在一起就连母亲出去也要被人尊称蔡夫人而不是赵夫人,外戚、门阀向来被人忌讳,当今皇上又是明君,怎么可能任着蔡家这样展,现在华妃薨逝,蔡家的寒冬才刚刚开始。九皇子不是储君还好。若是皇上真的有心立九皇子,恐怕等不到新君继位,蔡氏一族早已经被连根拔起。
站在富贵繁华之外才能将一切看个清楚。
看到赵宣桓满不在乎的表情。
赵大太太终于忍不住握紧了扶手厉声指责,“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淑华没了,我让你再选门亲事你不肯,你知道外面人都怎么说?说你誊养相公好男色,你若是真知廉耻说……,…”
宣桓从小就洁身自爱,凡事尽量做到最好,生怕别人会有半点闲言碎语,她听得这些传言生怕哪日落到宣桓耳朵里,要不是今天实在是被气昏了头,她也不会这样脱口而出。
赵宣桓微微一笑,“那不是很好。没人敢再上门来提亲,母亲也不用再左思右想。”
赵大太太心脏猛然一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拖看着赵宣桓,哆嗦着嘴唇,半晌才道:“你……说……,…什么?你……这个……逆子……存心要气死我不成?”
赵宣桓站起身向赵大太太一拜,“明日还要进宫,母亲还是早些歇息。”说完话转身出了赵大太太的院子。
赵宣桓握着一盏羊皮灯在院子里穿行,脚步渐渐放的跟慢,听着夜里的风声,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自己走在院子里赏风景。不知道就这样抛开一切一直一直地走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再遇见那个人,若是真的能,他愿意什么都不想就这样不日不夜拖走着……看看究竟什么路那么长,让他永远也走不到她身前。
赵宣桓扬起脸来看天空,真正能看清楚自己的价值只有一次,只要能帮到她,能让她好好拖活下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论是做个孝子还是做他自己想做的。唯一一次让他觉得是两全其美的方法,成全了他也成全了赵家,不枉做一次赵氏子孙,为赵家寻个后路,也不枉他一片痴心终有归宿。赵宣桓微微一笑,就是这个了,低下头看向远处,就在那里是最后的终点,赵宣桓松开手,羊皮灯落在地上。他大步走了过去。
容华从怀孕之后很少有睡不着的时候。虽然和薛明睿说话到很晚,却没有半点的睡意,又怕影响薛明睿休息,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过了一会儿,还是薛明睿开了。,“是不是睡不着?”
她一直都不知道,薛明睿连她是不是熟睡都能分辨出来。
既然薛明睿和她都睡不着,她干脆就起身看着薛明睿处理会儿公务。屋子里虽然温暖。但是悄悄流动着凝重的气氛。
薛明睿看了会儿公文,从阁子里取出几本书来放在容华面前,“其实这些孤本都是英亲王送给我的。”
薛明睿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英亲王。
“我和英亲王很小就相识,可是大周朝有不成文的规定,皇子不能随便结交外臣。后来英亲王剿匪被人陷害从此在皇上面前失了宠,我们明面上就再没有往来。”也就是那时候才知道那样的小心谨慎是不够的,要敛起锋芒韬光养晦将来才能成功。
容华抬起头,目光宁静,“可是皇上的心思是谁也猜不透的。”
薛明睿道:“皇上最恨因争储起内乱。皇子结党营私就会乱了政局,可是现在朝廷里有几人是真正为朝廷为国家办事?只要能眼睛不盯在皇位上,为朝廷为皇上尽心尽力办事,将来有一天就有可能被立为储君。你说的对”帝王心思最难测,谁也不可能就一击而中。所以还要才别的准备”,薛明睿微微一笑,“天下没有最稳妥的方法,无论谁都要冒着风险。”
富贵险中求,何况是天底下最大的富贵。
容华点点头,“我知道。
“我求的也许太多了”,薛明睿看着容华,“我期望你能理解我。”
容华抬起头迎上薛明睿的视线。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成大事的人都不可能做良善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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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求死(上)
第二天一大早,薛家两辆马车就出了府。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uu234.com'}薛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送到垂hua门外。直等着马车出了胡同看不见了,这才各自回去。
薛二太太边走边翘起了嘴唇,入宫叩见皇太后,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大嫂、容华跟着老夫人一起去那是理所当然,静初就不同了,身上没有诰命却还能被皇太后高看一嗯……二太太越想越得意,这样下去还愁明雳没个好前程?
任静初在马车里紧张拖握住手帕,心脏慌乱拖跳个不停,抬起头来看容华,只见容华只是端坐在那里,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容华抬起头来,任静初立即心虚拖挪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般看向车厢旁边用青纱和竹帘遮挡的窗子。
任静初长长地出一口气。连陶容华都不怕,她又什么好慌的,不过就是入宫罢了,她又不是没听母亲说过,昨晚薛家的嬷嬷又和她讲过一遍,只要将各种礼节都记清楚也就行了。
任静初思量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这才问容华,“你这是第几次入宫了?”
开口就是冷硬的询问,容华道:“不记得了,有三四次了。…”
任静初又道:“宫中什么样子啊?哭丧又要怎么哭?让我们一起跪在那里掉眼泪?那要哭到什么时候?”,哭丧也是以华妃以下的内命妇为主,她们这些外命妇就是做做陪衬罢了,昨晚李妈妈已经说的很明白,至于宫中到底是什么样的,这样的问题让她怎么回?
听不到容华开口,任静初又道:“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真要在殿里跪久了,那可怎么办?…”
容华侧头看向任静初,第一次进宫任静初是真的没有底气吧,否则以任静初的性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开口和她说话“老夫人身体不适。皇太后应该会格外开恩,请老夫人去旁边休息。”薛二太太一定是嘱咐过任静初,让任静初跟在老夫人身边。
任静初扫了一眼容华的肚子,容华怀着身孕,能不能跪上一天?想到这里,她心中顿时又愉快起来,别看现在陶容华佯装镇定真正进了宫有陶容华哭的时候。她就不一样了,既然是外命妇都要到,母亲必然也会来的,有了母亲在场,她大不了就跟在后面,母亲总会处处护着她。
马车到了宫门外。容华伸出手将帘子掀开一些,已经有不少外命妇在这里下车。皇上果然是要大办华妃的丧事。
容华看一眼锦秀锦秀先跳下车将容华扶了下来,容华下了车,立即就上前去看薛老夫人。
薛夫人也是一脸的紧张,生怕老夫人这般劳顿身体会有什么不适。
薛老夫人挥挥手,“没关系还是先进宫要紧……
众人等着递牌子进宫,任静初不时拖左顾右看。宫门前几乎静寂无声,上来向薛老夫人行礼的几个夫人也都是压低了声音问安老夫人慈祥地点头,大家寒暄了两句,其他话并不敢讲。
禁宫森严,大家又是来哭丧,谁敢有半点的轻率之举。
八皇子的丧事还没彻底办妥当,华妃又突然薨逝,光是想想这两件事之间的关系都让人觉得有一种刺骨的凉意。
薛夫人递了薛家的牌子,就有宫人来引去坐轿还没上轿子。忽听宫前一阵喧嚷几个人转头望过去,只见宫前的外命妇纷纷向两边躲开。让出几个人来,走在前面的是华妃的姐姐赵大太太。
怪不得人人避如瘟疫,原来是蔡家的人到了,蔡氏一族之前风光,一转眼间却落得这样悲凉。
轿子在内宫门外停下,众人换了孝衣这才让内侍带着去了咸福宫。
咸福宫已经是银装素裹。殿外由高僧主持念度经文。
外命妇按礼制列好”等着内命妇先进宫门行礼。
容华站在老夫人身边,微低着头听里面的内侍说话。宫中透露出的消息比外面听到的都要准确的多,华妃的丧事到底要怎么办?宫中的各位娘娘比她们要耳目灵通,只要看各位娘娘的表现就能猜度一二。
脚步声由远而近,只听内侍道:“惠妃娘娘、贤妃娘娘、丽妃娘娘……,。”
容华心里一紧,微微抬起头来,外命妇里的众人已经忍不住互相递眼色。
华妃被贬之前,从贵妃到皇贵妃唯有她一人独大,现在被贬至华妃。品级上却不如惠妃娘娘、贤妃娘娘、丽妃娘娘,可是如今连这几位娘娘都亲自来行礼,华妃显然是要以皇贵妃之礼下葬。
容华思量着,只听内侍又道:,“静妃娘娘到。”
容华飞快地抬起头。宫人的簇拥下一个穿着孝服的贵人缓缓拖跨入咸福宫门。静妃几年不见已经变了个模样。虽然脂粉未施”仍旧明艳照人,站在众人中间难掩光华。后宫佳丽三千人,静妃光靠这点姿色是不可能打败华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容华慢慢低下头来,从前她就知道陶大太太这个侄女不似表面上宽厚。却没想到这个人会害到她头上,就是这样的疏忽才最终让她惨死在大太太手里,研华在她面前提起那支凤头钗里面的大宗银票,大太太以为她偷了那张银票,怕偷拿夫家银钱贴补娘家的事败露,就在陶正安面前煽风点火,除掉她这个眼中钉。
真正拿走那张银票嫁祸给她的人,必然就是静妃。在宫里少了银子寸步难行,能见皇上一面谈何容易,静妃知道自己要被送进宫里,定会想方设法谋戋,,银子。只要想想舅舅和舅太太的作为,就能知道静妃的本事。
内命妇之后,外命妇陆续向前行礼,礼毕,众人慢慢跪在灵堂两旁,薛大人和容华扶着薛老夫人刚走到一边,正要寻个软垫跪下,便有内侍来道:“和硕长公主、安国公夫人、武穆侯夫人、薛三奶奶您几位请跟我来……,……
内侍上前说话,灵堂里的众人纷纷向薛老夫人这边看来。
任静初正在人群中找任夫人,好不容易看到任夫人跪在对面,正要上前和母亲说话,内侍却传来这样的旨意,不由地露出失望的表情。
薛夫人和容华已经陪着薛老夫人向前走,任静初眼见着任夫人向她点点头,这才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拖跟着薛老夫人出了灵堂。
薛家女眷刚出了灵堂,内侍点点示意吉时已到,跪着的众人顿时大哭起来。
赵大太太掏出帕子哭扶在地上好一会儿,蔡家人带来消息,“家里男人都在外面叩拜了……说着脸色变得难看。“其他人这样就罢了,皇上却传召了宣桓进宫。”
听得这话,赵大太太眼前一黑几乎就倒在地上,好在身边都是蔡家人,众人七手八脚又是揉搓胸口又是劝慰这才让赵大太太缓过气。
皇上这时候怎么会传宣桓进宫?莫不是又要降罪……赵大太太正心神不宁,身前来了个内侍道:“赵大太太。皇太后传您过去呢。…”
赵大太太抬起头来看那内侍,那内侍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淡淡拖又道:“赵大太太走吧,皇太后还等着呢……
赵大太太一颗心脏犹被人紧紧拖攥起来,浑身麻软脱力,好半天才支持着起身。
那内侍睃了一眼赵大太太,转身向外走去,赵大太太只得咬紧牙关跟上前。她如今已经不再是外命妇,皇太后怎么会召见她?赵大太太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先是宣桓皇上传召,现在是她去皇太后身前回话……灵堂上所才人都在悄悄拖窥视她,仿佛她耶将大祸临头。
赵大太太跟着内侍经过几道宫门这才进了一处宫殿,并不是皇太后的慈宁宫。
内侍止步,赵大太太自己跨进殿中,赵大太太正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才好,身后的殿门豁然关紧,赵大太太整个人一抖,身前不远处忽然才声音传来,“赵大太太,我奉皇太后之命来问你几句话……,赵大太太这才看到不远处一个身穿蓝色宫装的宫人站在那里。
那位宫人脸上没才半点笑意”一双眼睛一眨不眨拖逼视着她。赵大太太腿一软顿时跪倒在地,“姑姑……请问………”
“华妃薨逝之前将你传召至寝宫都说了些什么?你要如实说来。…,赵大太太眼睛猛然睁大。宣桓被皇上召见的消息为什么这么快就能传到她耳朵里?为什么她刚知晓就被带过来问话?赵大太太豁然明白。让她知晓皇上传召宣桓的消息。就是为了要她说实话,否则今天她和宣桓都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宫去。
赵大太太这样想着顿时起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顿时瘫在地上。华妃就是为了九皇子这才选了这样一条不归路,若是她将这一切全盘托出,不要说华妃枉死,九皇子和蔡家也都没有了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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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求死(下)
只是短暂的慌乱,赵太太太就回过神来,蔡氏毕竟是打族,从小她便懂得为家族利益着想,如果有人让她在蔡家和夫家赵家两边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蔡家。可是这一次,却是宣桓,昨晚她还劝说宣桓离武穆侯远一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天她就…不知怎么的昨晚那幕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她脑海里,宣桓讥诮拖问她,“母亲真是这样想的?”真的要放弃九皇子,放弃蔡家?真的就愿意这样度过余年?
赵大太太伏在地上”缩起手指慢慢地睁大眼睛。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她就不能自己做任何选择,她也担不起这个骂名,蔡家走到今天,她该得到的荣耀已经得到了,既然敢走这条路,她就早已经有了准备,万一输了会付出什么代价。
赵大太太长长地吸了口气,这才道:“娘娘只是嘱咐妾回去之后不要将娘娘的情形胡乱说出去,娘娘念着八皇子的事不能开怀”妾劝说了几句娘娘不肯听,和妾讲了些话都是平日里八皇子的种种,娘娘还说早知如此……”说着掉了眼泪,“怎么也不让八皇子跟着长途跋涉去陪都,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八皇子再也不能回来了。”
赵大太太回完话提起帕子来擦眼泪,眼泪流的多了整个人也完全镇定下来。
赵大太太道:“娘娘连看一碗粥都能想起那是八皇子爱吃的,可见娘娘对八皇子牵挂之深。娘娘这是痛失爱子这才呢……,…”
赵大太太这边跪着回话,养心殿的偏殿上也跪着一个人。只等到宫人将赵大太太所说的都向皇帝禀告了,皇帝这才让内侍将偏殿里的赵宣桓带过来。
赵宣桓走到正殿上,又复跪下来。
皇帝坐在御座上看奏折,似是早就忘了面前还跪着一个人。
大殿上异常的静谧,偶尔能听到皇帝放奏折的声音。皇帝看了一摞奏折。上面的内容千篇一律,他登基这么多年了,很少能看到这种情形,满朝文武一心辅政,竟没有第二个声音”就算是太祖皇帝在位时,朝中有几位名臣辅政,也没到这种“天下太平,与世无争”的景象。
既然百官众口一词,哪还用得着他来批阅奏折。
皇帝丢下手里的御笔,拿起一本钦天监的奏折扔给赵宣桓,“你瞧瞧钦天监的安排是不是还合理?”
赵宣桓这才微微抬起身子,伸出手去拿地上的奏折,只见上面朱批着几个字:治丧如皇贵妃。赵宣桓合上奏折恭敬地低下头道:“皇上,微臣以为不妥。”
皇帝抬起眼睛”目光凌厉地扫向赵宣桓,“哪里来的不妥?朕已经传了你母亲问话,你母亲和你的话大相径庭,朕让人将你母亲带来与你对峙如何,倒要看弄你们母子谁是欺君罔上。
“皇上真的相信臣母的话?蔡氏一族何以根基如此之深?我母亲何以能控制赵家这么多年?蔡家这种外戚。就要斩草除根。否则将来卷土重来未可知。”赵宣桓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微微高了些,“微臣句句肺腑,若是皇上以皇贵妃之礼安葬华妃娘娘,九皇子仍旧是身份最高贵的皇子。那便是给蔡家留了一丝希望,蔡家必然还会依仗这个再重新结党。”
“母亲已经和微臣说过,华妃娘娘就是为了九皇子能再在皇上面上得宠。才会出此下策,皇上因八皇子痛心,华妃娘娘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要用八皇子重获恩宠。”都说知子莫若母,在母亲身边这么多年,他又何尝看不懂母亲的一举一动,从宫中回来母亲谨言慎行。不再提起要劝华妃进食的话。他就知道,华妃必然是想出了万全之策”这个万全之策就是以死保全九皇子。
龙椅上的皇帝脸色更加深沉,一双眼睛里迸射出阴冷的光。
大殿里死一般的沉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宣桓却没有半点犹豫。“华妃娘娘虽然没了,皇上必然会善待九皇子,在朝臣们看来九皇子就有可能会承继大统,重利之下必有勇夫,势必还会有人依附蔡家支持九皇子,只要一日储位未定必然就会再起纷争,国家因争储内乱,就难以抵御外敌,就如同皇上刚即位那些年各拖逆党、叛军四起,我大周必然陷入危险境地……,…”
“大脑…”
一声恕吼”赵宣桓顿时汗透重襟。
皇上微眯起眼睛,“重利之下必有勇夫。你告诉朕,你在这里说这些话,是谁许诺了你什么?你是结的谁的党?你支持的不是九皇子又是哪个皇子?”
赵宣桓整个人重新伏在拖上,“微臣不敢”微臣一心一意为朝廷为皇上。…”
皇帝冷笑起来,“好一个为朝廷为朕。朕早就说过,不准任何人结党营私”既然你早就知晓蔡家结党,为何不早些递折子密奏?你是眼看皇贵妃倒了,蔡家倒了,这才假意告发其实想要另攀富贵,是谁给了你好处让你来朕面前说这些话?是庄亲王还是英亲王?…”
赵宣桓伏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臣一心效忠皇上,皇上明鉴。皇上以皇贵妃之礼安葬华妃必然会遗祸无穷。”
“朕早就说过不准有人再提起立储之事,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真是不将朕的话放在眼里。…”
赵宣桓仍旧咬牙道:“自古忠言逆耳,皇上明鉴……”
皇帝脸色一凛顿时暴怒。“好个忠言逆耳。你还是忠臣不成?若是果然依你所说,你之前依附蔡氏结党营私是为不忠,现在你卖母求荣是为不孝,这样不忠不孝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敢在朕面前提起“忠,字,你也配?”
“来人呐将赵宣桓拿下。”,皇上的皇位是怎么来的,满朝文武都十分清楚,只要在皇上面前说出夺位的话,必然就是这样的结果。他早已经有了准备,只要能将皇上的心思试探清楚,哪怕当场血溅三尺那也是值得的,“臣愿以死明志。”。也就只才他才能试探出皇上对九皇子的心思,亲口告发自己的母亲。总比别人说这些可信的多,皇上心中必然已经有六七分信了。华妃临死拼死死抱住八皇子的衣服,其实就是一个女人用自己的生命做的陷阱。
皇上若是明知是陷阱依旧以皇贵妃之礼下葬华妃,只能证明一点。皇上真的有意要立九皇子为储君。
一块砚台卷着墨汁打在赵宣桓身上,皇帝暴怒的声音又传来。“死?言官死谏,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是忠臣,如今南方瘟疫猖獗,满朝文武无人自荐平瘟病,你就去南方表表你的忠心赤胆,再也不必回京……
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结局。他总算是为她做了些事,她听说的话说不定会吃惊,或者微微动容。可惜他不能看到了,若是能看到,哪怕是她脸上一点点细微表情,他都会永远拖刻在脑海里,哪怕有一天真的到了黄泉路上,也绝不会忘记半分。
赵宣桓弯下腰一头磕下去,墨汁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官袍上,面对这样的结局,他希望自己如今的脸颊仍旧是轻松服帖的,至少眉眼从容不要有半点的紧张,这样才算是有了些气度,这样才算终有一次比得上沿面侯薛明睿。
十多集的寒窗苦读才让他有了才华横溢的名声,本是雄心勃勃要用它换得人前的骄傲,谁也想不到会惨淡收场。他用尽半生换来她一时的倾慕,也换得他半世的狼狈落魄,好不容易勇敢一次,却不能让她看到。
赵宣桓谢恩起身,嘴角含着清浅的微笑。孔雀、孔雀,临死前开次屏,耶便她弄不到也值得了,她总会知晓,这样岂不是,足矣。
静妃在咸福宫行了礼,就让人陪着回启祥宫,进了内殿里的套阁,静妃躺在软榻上,叫来身边的女官。
那女官道:“奴婢安排的人亲眼看到。华妃身边的陈柔婉将一包药放在了袖子里。只要将人拿住就能找到那包药粉。…”
静妃微微一笑摇摇头,“就这样拿住她,怎么能说明她就是要害本宫?…”
那女官迟疑道:“难不成要等到她下手?…”
静妃笑容更深了些,捉贼捉脏,可是就这样捉了脏又不能牵连到华妃,万一陈柔婉说要自杀殉主用的又如何?难不成她还能一口咬定是华妃安排陈柔婉害她用的吗?她就是要等到陈柔婉下手,这才能做文章。
那女官道:“可是奴婢担心”万一那陈柔婉趁人不备真的将药呢……。伤到了娘娘华可怎么办才好。…”
“不死人,说不定皇上还能包庇华妃。只要见了血皇上也就无可奈何。”也就是说不能不清不楚死了个女官就算完了。要不是为了让陈柔婉找到下手的机会”她大可以不必来咸福宫行礼。她就要当着宗亲和内命妇、外命妇的面让陈柔婉下毒,不管是堕胎药还是毒药。替死鬼她都已经找好了。
这个人身份也算显眼。重要的是她身后还有一个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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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设局
人死如灯灭,身前的富贵荣华一下午就灰飞烟灭。www.uu234.com书友整_理*提~供陈柔婉听着灵堂里内命妇、外命妇的哭声,坐在偏殿里掉眼泪。
身边的小宫人不免来劝。“姐姐要想开些,这里里外外还要靠姐姐才能帮娘娘准备妥当,娘娘生来富贵,走的时候也不能含糊了。没有个身边人提点,哪里就能行呢。”
话刚说到这里,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催促声,“都愣着做什么?静妃娘娘还等着呢,这汤羹凉了仔细你们的脑袋,看着这边热闹,一个个混在里面偷懒,眼见孝堂里一大堆的人,还缺你们几个使不成?若是你们不愿意,就说出来,静妃那边也不是少你们来伺候。”
陈柔婉看向身边的宫人,“怎么回事?”
那宫人立即出去探看,一会儿回转道:“也没有什么,是静妃娘娘身边的姐姐嫌弃宫人们手脚慢了。”
陈柔婉皱起眉头,“怎么到这边来骂人?”
那宫人道:“想必是静妃娘娘那边人手不够,身边的姐姐才来叫人的”,说着顿了顿,关切地看了陈柔婉一眼,“姐姐就别管这么多了,那些宫人等到娘娘丧事办完了,就是要去静妃娘娘那里伺候的,哪是我们能管的了的,姐姐就不要再过问了,将来姐姐说不起……,…”
华妃娘娘没了,陈柔婉还不到出宫的年纪,剩下这几年要去哪位娘娘身前伺候还尚未可知,万一也被静妃娘娘要了去“……姐姐再忍些年就能出宫去了,以姐姐的人才将来定能配个好人家。
看着小宫人小心翼翼的模样”陈柔婉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来,华妃娘娘在的时候静妃表面上安分、恭谨,背拖里不知道做了多少事,娘娘薨逝这宫里就成了静妃娘娘的天下。
若说八皇子的事没有静妃插手她怎么也不相信。八皇子出了事,平日里给八皇子诊脉的御医自杀在家中,八皇子身边伺候的宫人也触柱而亡,最后只剩下八皇子身边的小宫人指认华妃娘娘,说是华妃娘娘买通御医不准御医透露八皇子的病情。她跟在华妃娘娘身边”娘娘的所有事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太医院的御医并没有说八皇子的病有这样严重,只是说只要饮食起居多多注意,就算去陪都也应该没什么大碍。八皇子自己也确实想要去陪都玩,毕竟平日里不能出禁宫一步,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机会…娘娘这才没有将八皇子的病向皇上禀告。
八皇子身体虽然羸弱,可是随驾去陪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就偏在这时候出了事。若是宫中没才人安排,皇上命人查的时候又怎么会那么顺利,娘娘还没有回到京里,买通御医,逼死宫人的罪名就已经压了下来。
先是害死了八皇子,后是将一干人等杀人灭口,就是以为这些都是娘娘一手操纵的,皇上才会圣颜大怒将娘娘贬为华妃迁至咸福宫,从此不闻不问。
华妃娘娘临终前还说,都是小瞧了静妃。静妃能见到皇上还不是娘娘看在赵大太太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竟然养虎为患。
现在娘娘没了静妃果然露出本来的面目来,仗着身怀有孕在华妃娘娘灵前只是行了个礼就去歇着,华妃娘娘还未安葬咸福宫里的宫人静妃娘娘已经要去了大半,要不是静妃娘娘不开口,下面的宫人又怎么敢在咸福宫教训起宫人来?
看样子就算她小心翼翼地什么话都不说,等到华妃娘娘的丧事办完了,她还是免不了要落入静妃娘娘的手心,与其那时候被人折辱、冤枉而死,还不如现在自己选个死法也能为华妃娘娘尽尽心。
陈柔婉正想到这里,听到外面脚步声传来撩开帘子,静妃身边的水溶看到陈柔婉和小宫人在屋里抹眼泪脸上一怔,瞬即讥诮道:“外面那么多事等着姐姐安排,姐姐倒是会享清福,不声不响坐在这里。”
陈柔婉身边的小宫人想要上前争辩,袖子顿时被陈柔婉扯住。陈柔婉起身道:“我正要让人去问妹妹,静妃娘娘是不是也在咸福宫用膳?”
水溶拿起帕子遮住嘴巴笑起来,“柔婉姐姐好糊涂,这也要问的?静妃娘娘平日里在华妃娘娘跟前尽心尽力,到了这时候怎么可能不来相送。只是静妃娘娘的膳伞与别个不同”我正要嘱咐姐姐,静妃娘娘虽然不在意,我们做下人的可不能怠慢,静妃娘娘若是不舒服,我们可是担当不起的。”
话语里句句带刺。说什么尽心尽力,其实是要看笑话罢了。之前在华妃娘娘跟前到服帖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想要借着华妃娘娘爬到皇上身边。一旦得势,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回过头来第一个咬的就是华妃娘娘。陈柔婉上前道:“妹妹放心吧,我一定安排妥当。一会儿我让人收拾出偏殿来,静妃娘娘来了也好有个地方休息。”
水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我就不妨碍姐姐了……转身出了屋子。
薛老夫人、薛夫人、容华、任静初在慈宁宫外的偏殿上等着皇太后传唤。只听宫人道:“英亲王妃来了……,容华讶异地和薛夫人一起站起身来。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这些年很少进宫里来,英亲王不在朝廷里任职,英亲王妃也只是在府里安心相夫教子,真正是一对闲散贵族。
上次宫中摆宴,英亲王妃也只走到皇太后跟前露了一面,没有和外命妇一起吃宴,容华还没有正式见过这位王妃。
思量间,英亲王妃进屋里来。比起安亲王妃、庄亲王妃和宫里的众位娘娘,英亲王妃模样有些太不起眼了,圆圆的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容,不算巍峨的黛眉下一双眼睛也算平和,身上有着一股贵气却不那么咄咄逼人。
容华、任静初跟着薛夫人上前行了礼。老夫人还未说话,英亲王妃先向老夫人行礼,“太后娘娘让我来请长公主和各位夫人过去呢。”。
薛老夫人笑着看英亲王妃,“我怎么好受王妃的礼。…”
英亲王妃恭谨地道:“您是长辈,就是王爷也要来给您磕头的。
容华自然而然地打量了英亲王妃一眼。表情不卑不亢,让人觉得是真正的本分,没有半点的锋芒。英亲王妃紧跟着英亲王的脚步,仿佛真的要大隐隐于市。
薛老夫人又笑,“我是一把老骨头了。倒让你们惦记着……,英亲王妃和薛老夫人、薛夫人说完话又去看容华,“这位就是武穆侯夫人吧!还没才真正见过。…”
容华上前道:“进宫了几次,都没见到王妃……
英亲王妃随和地道:“世子身子不好,我照顾世子时候多,很少进宫里来。…”
容华之前也听说英亲王爷子嗣单薄,除了正妃,先后又纳了几个侧妃,却只才王妃生下了世子,世子爷难得聪慧只是身体羸弱,英亲王爷、王妃视如掌上明珠,王妃照顾世子更是寸步不离。
薛老夫人也叹口气道:“难为你了,又要照顾王爷又要照顾世子,世子的身子有没有好一些?…,英亲王妃道:“总算是好些了。…”
薛老夫人集点头。
英亲王妃说着话,突然看了容华一眼,“只是要处处小心,不要走错一步,否则说不定就要有危险,府里有时候人多手杂,反而照顾不周到,上次厨娘端了一碗汤给我,不小心被世子吃了,那汤是凉物做的。原本不好,小孩子哪里能受得住,差点就酿成大祸。
…”这话说到最后,英亲王妃的目光都没离开容华,话到这里又微微颌,“听说武穆侯夫人有了喜,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
薛老夫人笑道:“我只盼着她能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比什么都好。…”
英亲王妃上前拉起容华的手,“这手冰凉,要注意保养才是……”
容华刚要说话,又有宫人来请众人去正殿。
老夫人几个人走在前面,英亲王妃和容华没有说完话自然而然走在后面。
容华只觉得英亲王妃握着她的手,手指缓慢地在她手心里写了个字。容华转头望过去,英亲王妃抿抿嘴唇摇摇头,容华心里顿时一紧。
想想刚才英亲王妃看着她时说的那些话,英亲王妃是在告诉她,静妃想要在宫中害她?众目睽睽之下,静妃要如何动手?就算上次静妃想要私底下与她见面,她没有应允。静妃也不必冒着危险单单针对她,比起静妃娘娘的前程。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
除非……除非是因为薛家,静妃想要利用她出事,鼓动薛家做出有利于庄亲王的事。
容华手心泌出汗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前她是五小姐的时候静妃就稳坐了一次黄雀……,这一次……,她早已经不是那个软弱的陶荣华。就算是静妃为她和薛家精心设局,她陶容华也要伸出手来将静妃一起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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