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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霓     庶难从命txt下载     庶难从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丢脸(下)

    第二百四十七章丢脸(下)

    比起陶家忙乱成一团,容华屋里有些闲情。

    青色的幔帐换成了浅绿双绣花卉草虫烟罗,容华要看书,锦秀准备了两个攒盒,里面设着各种果子,茶盘里放着一套烟雨楼的茶具,春尧在一旁边做针线边侍候容华喝茶。

    冯立昌家的进房里回话,“顾家轿子都已经准备好了,还请了喜婆,这下子是要闹大了。”冯立昌家的看一眼容华接着道,“空口说无凭,顾家带了东西去就麻烦了。”这样就不能随随便便将人打发了。

    瑶华成亲的日子,有两顶花轿来接,这样的情形恐怕在京城大家闺秀里还从来没过。要么是嫁不出去,要么是一下子许给了两家,瑶华的婚事果然办的和别人的不同。

    容华抬起头来看冯立昌家的,微微一笑,“木槿今天做生日,大家都过去凑热闹,春尧正等着妈妈一起过去。”

    冯立昌家的不由地惊讶,木槿虽然不是一等丫鬟却是最先跟着少夫人的,极得少夫人信任,木槿做生日,只有少夫人身边得力的丫鬟才能过去,她们在少夫人面前矮了一等,就算知道了也不敢随便去凑热闹,尤其她和高金瑞两家是大太太安排过来“看住”少夫人的陪房。

    虽然她一家没有像高金瑞一家被少夫人安排去庄子,而是在府里得了差事,可是她心里明白,少夫人一早就摸透了她的底细,她若是像高金瑞家的那样仗着大太太的脸面在少夫人面前放肆,迟早也会被赶出府去,唯有尽心尽力为少夫人办事,彻底绝了做大太太眼线的心思,将来才有可能会被信任。

    冯立昌家的连忙道:“木槿姑娘不嫌弃,奴婢就过去凑个趣儿。”

    容华点点头笑了。

    ……

    瑶华在屋子里听教引嬷嬷教各种礼数,教引嬷嬷下去,丫鬟们将大红底绣彩凤团花嫁衣熨好撑在木衣架上。

    瑶华正挑香让丫头们熏衣,湘竹急匆匆地进了门。

    丫头们将几件小衣捧下去,湘竹走上前低声开口,“常宁伯夫人打发身边的一位管事妈妈来了,正在老太太房里说话呢。”

    瑶华看向湘竹,微微蹙起眉头,似是忧心忡忡。

    湘竹不等瑶华问就开口,“大太太也过去了。”说着又宽心瑶华,“应该是常宁伯家不肯像老太太说的,许多礼节都不要了,所以才会让人来和老太太商议。”

    “老太太虽然这样想,到底还是要以常宁伯府为主,只要常宁伯府坚持,老太太说的也就不算了。”世子让人捎了几次话,都是让二小姐放心的,再说常宁伯府那是送了不少聘礼来的,怎么就能草率地办了婚事。

    翡翠伺候瑶华躺在贵妃榻上,也是一脸的笑意,“常宁伯府那是娶大*奶,又不是一般人,不将婚事办好,常宁伯府脸上也没有面子。”

    湘竹道:“我再出去打听,等有了消息就回来禀告。”

    湘竹匆匆地走了出去,翡翠看瑶华脸上有倦色,忙拿了珐琅的香炉点了安息香来。

    瑶华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就听湘竹的声音,“这可如何是好?”

    翡翠也道:“你听清楚了没有?”

    湘竹道:“都问清楚了,常宁伯府的人都走了,我还去了大太太屋里问陈妈妈。大太太被气病了,府里正急着叫郎过来。”

    瑶华睁开眼睛,抬头看见湘竹和翡翠在门后的幔帐旁说话,两个丫头早已经慌了神,不知不觉就放开了声音。

    瑶华喉咙一痒咳嗽了几声,湘竹这才回过神来,忙去伺候瑶华。

    翡翠端了茶水给瑶华润嗓子。

    瑶华喝口茶抬起头来看湘竹,“到底是怎么了?”

    湘竹脸色一阵青白,咬咬牙道:“奴婢听说常宁伯府送了通书,还说都按老太太的意思办。”

    瑶华之前听到一言半语心里有了准备,可是听得这话仍旧胸口一闷喘不过气来,手脚顿时一阵酥麻,浑身起了冷汗。

    湘竹和翡翠忙将瑶华扶住,“二小姐先别急,奴婢才去问问,说不定……”

    就算是让她做最坏的打算,也绝不是似这样偷偷摸摸地嫁人。

    常宁伯世子还没除服,顶多一年之后再圆房,也不至于将婚事办得这样草率。再说他明明是答应过她的,总要想办法将婚事办的风风光光,不会让她受半点的委屈。

    这些话他前几日才让婆子带来,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不可能。

    常宁伯世子为了见她一面遣人来向她百般央求,见了她又在她面前自称小人,整颗心都扑在了她身上,为了娶她过门又这样大费周章,怎么可能到了节骨眼上就这样宁可简便?

    一切都不是她想象的模样,明明都是她算计好的,只要顺理成章地进行,她不但能风光地嫁人,将来去了常宁伯府做了大*奶,也能笼络住世子的心。

    却怎么会到了今天的地步?不但嫁妆要比容华的少,礼数也不周全起来,以后让她在人前怎么抬起头来?

    湘竹看瑶华怔愣的模样,顿时焦心,“小姐您千万不能想窄了,或许是不得已……毕竟老太太是长辈……”

    老太太是她的祖母,不是常宁伯府主事的老夫人,祖母说的话不过是个意思,最后点头的还是常宁伯府。

    常宁伯府这样随便地应承了,可见并没有在意这门亲事。

    等她嫁过去情形会如何?万一真的被当成是冲喜的媳妇……

    瑶华捏紧了手帕。容华握着她和常宁伯世子私通的把柄,祖母又对她没有了往日的宠爱,陶家还随时有可能被顾瑛的案子卷进去,她想着只要离开这个家,嫁进常宁伯府去,这些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也就没有再思量别的。

    冲喜这两个字不但能打开常宁伯府的大门,还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怎么一早没有想透?

    瑶华想到这里,胸口一热顿时咳嗽不止。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应该怎么办?

    瑶华猛然想起老太太让她青灯古佛的事来,不由地出了神。与其这样被人折辱还真的不如……免得在人前忍气吞声。

    不,不行。她努力了这些年不是为了进家庵了此一生。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正经的大*奶,以后的路还长着,她还有的是机会将今天的事扳平,她不能就这样认输。

    瑶华咳嗽一阵喘过气来,吩咐湘竹,“扶我去母亲房里看看母亲。”

    ……

    瑶华服侍大太太吃了汤药,又软声软语地劝慰了几句。

    大太太默默流泪,“只是委屈了你。”

    瑶华眼睛一红低头道:“母亲快别这样想。”

    大太太擦了擦眼泪,又吩咐陈妈妈将东西都准备妥当,母女两个叙话到了很晚这才各自睡下。

    瑶华只是阖了会儿眼睛,就听到外面的婆子叫湘竹起来,丫鬟们刚准备了洗澡水,陈妈妈就进来嘱咐湘竹几个道:“太太说让你们缓些叫二小姐,二小姐身子不好,能多休息就要多休息一会儿。”

    湘竹几个应了。

    瑶华又躺了一会儿,等到湘竹来叫,穿了衣服去套间里洗澡。瑶华换好了衣服出来,陈妈妈带着全人刚说了几句吉祥话。

    就有婆子匆匆忙忙地进来,见到陈妈妈立即就道:“花轿来了。”

    陈妈妈被说的心里一慌,忙去看时辰,“怎么这时候就到了?”常宁伯府送来的通书她是看了又看,按照她的安排,等到二小姐梳妆打扮好了,还有一段时间花轿才会到的。

    瑶华抬起头来看陈妈妈,旁边的全人都变了脸色,“这头还没梳呢,可不能误了吉时。”

    那婆子还有话要说,陈妈妈看了她一眼,转头笑着看瑶华,“兴许是姑爷性子急,先过来接了,花轿停在门口那是给小姐积福呢。”说着上前将瑶华扶坐在椅子上,“奴婢到前面去瞧瞧,一会儿就回来。”

    瑶华从镜子里看陈妈妈笑容满面的脸,轻轻颌首。

    那全人周太太也笑着道:“对,对,对,憋憋轿子是福气。”

    陈妈妈从瑶华屋里出来,走过抄手走廊这才问那婆子,“跟轿的妈妈呢?快请进来,我先去向大太太禀告。”

    那婆子应了一声,忙去垂花门前喊人。

    陈妈妈这边进了大太太屋里,将话向大太太说了,“轿子早早就到了。”

    大太太穿了藕色的妆花褙子,正让媳妇子戴上赤金的步摇,听陈妈妈这样一说,也微微怔愣,半晌道:“虽然姑爷不能来迎亲,轿子倒是来的早。”

    陈妈妈道:“可不是,我让人将跟轿的管事妈妈叫了来,”说着微微一笑,“按理说,花轿来了就应该燃炮仗,只是吉时还未到……”

    大太太嘴角翘起来,半冷笑,“那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家要憋花轿,毕竟姑爷不能来迎亲,也该有些补偿……就去燃了炮仗让邻舍都听一听。”

    陈妈妈应了一声立即出去喊了个婆子安排家人点炮仗。

    那婆子去了一会儿,跟轿的妈妈带着喜娘进了院子。

    虽然天还没亮,借着灯笼的光亮仍旧将人看个大概。

    那妈妈尖瘦着脸,眼睛四处乱转,双手插进袖口里,弓着腰,见到人还有些怯意,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缎子却也不十分合身,旁边跟着的喜娘一脸市侩的笑容。

    两个人这样走过来,不由地让人觉得有几分古怪。陈妈妈撩开帘子这样一怔愣,外面的鞭炮声已经响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名分(上)

    第二百四十八章名分(上)

    寂静的早晨鞭炮声尤其响亮,陶府左近的人们都醒过来,拉开门一看才知道是陶家二小姐要出嫁,轿子已经到了陶府门口。

    老太太也从梦惊醒,芮青拿了灯来,低声道:“老太太安心,是常宁伯府的轿子来了。”

    老太太皱起眉头,“怎么是这个时辰?”

    芮青道:“也不知道呢,听说是特意来等二小姐的。”说着话丫鬟已经端了茶过来给老太太,老太太喝了茶,芮青又扶着老太太躺下,“好容易这时候凉快,老太太再休息一会儿。花轿虽然来得早了,时辰还是照旧的。”

    老太太点点头闭上眼睛。

    芮青重新放下幔子刚要走,老太太又道:“去探听探听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日里常宁伯家让管事妈妈来,那意思还是花轿按时辰来,接上瑶华就去府里,因世子不能来,过程就尽量简单,怎么今天会让人这么早过来,要知道只有夫家比不上娘家,夫家人才会这样示好,常宁伯家分明没有这个意思,再说天不亮就来接,她还没听说过哪家勋贵这样做过,毕竟成亲是好事,再早也要顶着亮才能取个吉祥。

    芮青道:“老太太歇着,有了消息我就过来禀报。”听到老太太“嗯”了一声,芮青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芮青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提着灯笼走过翠竹夹道,到了寿山石处两个婆子忙碌地铺毯子,两个婆子没见到芮青,仍旧低声说着闲话。

    二小姐出嫁,府里人手不够,这些眼生的婆子是特意从庄子上抽下来的,比府里的婆子少了规矩,说起话来也随便。

    芮青停下脚步没有出声,听两个婆子说话。

    “我还没听说谁家黑灯瞎火就来接亲的,这时候接走了,前面的人点着灯笼,又没有姑爷骑马引路,还不吓死了人。黑天娶亲的只有冥……”

    另一个婆子道:“快别说了,让人听见可不得了。二姑爷随便病了,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那婆子道:“管事的将我叫起来说轿子到了,我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了变数。”说着声音更低了,“你没瞧见那轿子,破破烂烂的哪里像勋贵家的,轿夫也不像府里的家人,倒像是外面卖命的粗人,那喜娘我瞧着眼熟的很,似是来给我们家葵儿说过亲的。”

    另一个婆子道:“快别乱说,怎么会有这种事。我看你是睡糊涂了,随便一瞧花了眼。”

    那婆子道:“我可是出了名的眼睛好,怎么会看错的。”

    芮青听到这里,故意脚步放重一些,两个婆子听到了回过头来,看是芮青脸色顿时都变了急忙行礼。

    芮青淡淡地道:“将毯子赶紧铺好,别误了时辰。”

    两个婆子恭谨地应了。

    芮青过了月亮门去了瑶华的院子,屋外站着几个穿着新衣的丫鬟,见到芮青笑着上前打帘,芮青点点头进到屋里。

    全人已经给瑶华梳了头发,屋里的丫鬟、媳妇子都给瑶华道喜。

    丫鬟捧来彩冠、嫁衣和各种精细之物请瑶华过目,瑶华看后羞怯地一笑。

    芮青上前给瑶华行了礼。

    瑶华忙问,“祖母怎么样?”

    芮青恭谨地道:“老太太惦记着二小姐,让我到这边过来看看。”

    瑶华还没开口,屋里的嬷嬷已经道:“府里这么多小姐谁也没有我们二小姐有福气,常宁伯家的花轿早早就来等了。”

    瑶华眉毛轻微地扬起,面容像花瓣一样缓缓绽开,露出了难以压制的笑容。

    毕竟是自己的好日子,听到了夫家这样善待,会自然而然觉得幸福。

    芮青和屋里的丫鬟说了几句话,刚要回去侍候老太太,瑶华屋里的翡翠从外面急匆匆地进了屋。

    翡翠看到满屋子的人,视线一缩,快走几步到了瑶华身前,低声在瑶华耳边说了些什么,瑶华花一样的脸顿时变了,舒展的面容紧张地僵在那里,整个人似是从云端一下子掉入了泥淖,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

    “大*奶说了,这门亲事早该做成了,偏拖到了现在,还请亲家不要挑饬才好。”

    大太太一怔,本来要拿茶碗的手停在那里,上上下下将那管事的妈妈看了一遍,转头看向陈妈妈。

    陈妈妈已经听了外面婆子的话,早已经惊在那里。

    大太太看陈妈妈这种模样,手指不受控制地抖起来。心脏慌跳个不停却要佯装镇定,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家大*奶?”

    管事妈妈道:“按理说这件事应该是长辈出头,可是亲家少爷如今在大牢里,除了大*奶身边也没有别的亲人,大*奶才让我跑这一趟。”

    大太太总算是听了明白,“你说是顾家?”

    管事妈妈道:“亲家太太说的是。”

    大太太眼前一黑差点就晕死过去,她怎么也没想到大门口停的竟然不是常宁伯府的花轿,没有让人仔细问清楚就点了炮仗,现在炮仗也点了,迎亲的人也被请进了府……周围的邻居全都知晓了。

    大太太紧紧攥住椅子的扶手,嘴唇铁青,半晌才哆嗦着道:“我们家之前虽然和顾家有过婚约,可是如今顾瑛进了大牢,两家的婚事早已经作罢,今天你们家将花轿抬来是什么意思?”

    丁顾氏挑的这位管事的妈妈素来胆大,管事妈妈来之前又早做了准备,虽然听到陶大太太这边质问,仍旧面不改色,一字字清楚地道:“亲家太太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两家何时退过婚?二小姐的泥金庚帖还在我们奶奶手里呢。既然早就换了庚帖,成亲的日子就该我们家来挑,”说着顿了顿,似是再自然不过,“我们是小家小户不比府里的规矩大,婚事办的仓促亲家太太也要见谅才是,毕竟我们顾家少爷还在刑部大牢里。”

    陈妈妈看一眼绿釉,绿釉忙带着屋子里的小丫鬟退下去。

    大太太用手捂住胸口,“你们家是知道瑶华今日出嫁,这才来我们家里威胁的是与不是?”

    管事妈妈没说话,旁边的喜娘已经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坏了喜气那可是不得了。”

    无论怎么说都似油盐不进,尤其是两个人有恃无恐地站在旁边……

    管事妈妈道:“府里已经燃了炮竹,我们家挑的吉时也到了,不知道二小姐有没有准备妥当。”

    大太太气得牙齿发颤,伸出手来将茶杯扔在地上,“你们这是无法无天……”

    管事妈妈仍旧笑脸相迎,“您这话说的,我们怎么敢……”

    大太太怒急了,“别以为你们这样我就怕了,这样的事我见得多了。”不过就是一顶轿子……

    那管事的妈妈早就见过泼赖的事,现在就学了来,“我们家还请了礼乐来,一会儿就让他们吹奏起来,一直到二小姐上轿为止。再说来陶府的路上我们也安排了人手接应,大太太不用怕我们不周到。”只要能挡住常宁伯府的花轿,陶二小姐这门亲事就难成了。

    听得这话,大太太顿时不住地咳嗽起来。

    陈妈妈急忙劝慰大太太,“太太不要动气,”又去看顾家派来的管事妈妈和喜娘,“你们到底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那管事妈妈这才笑着开口,“退婚总是要有凭据的,若是府里不愿意与顾家结亲也要拿出个说法才是。我们家大*奶因为亲家少爷的事天天以泪洗面,不知花了多少钱财都没能见上亲家少爷一面。”

    “我们***意思,或是想办法将亲家少爷从牢里放出来,或是赔些钱财,都是使得的,我们也不会强要许多。”

    就是为了勒索钱财。大太太靠在椅背上,捂着嘴顺过气来,“要多少银子?”

    管事的妈妈道:“也不多,一千两银子就够了。”

    ……

    顾家竟然要了一千两银子。

    不给顾家银子,顾家就要将事闹大,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天,不能有半点的闪失。给了顾家银子,她一样要成为笑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两顶花轿进了门,她如同再嫁之妇。

    嫁衣的颜色鲜红刺目,穿着嫁衣的女子一脸的苍白,目光慌乱,紧紧攥着鸳鸯戏水的帕子。

    一千两银子。

    官宦人家的小姐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的嫁妆。顾瑛之前送来陶家的定亲用的东西加起来不过几十两银子。

    瑶华艰涩地开口,“母亲怎么说?”

    湘竹目光闪烁,“大太太气晕过去了。”

    这个时候需要母亲主事,母亲却晕了过去。再这样拖下去,等到常宁伯府来迎亲……瑶华紧咬住嘴唇,“祖母和父亲怎么说?”

    湘竹一时之间不敢说出口,看了瑶华一眼这才小声道:“老太太一直睡着,芮青叫了几次都没叫醒。老爷那边也知晓了,老爷的意思是让大姨娘帮忙将顾家先稳住,这件事怎么也要遮掩过去。”

    让大姨娘帮忙?

    不过是个姨娘,什么时候也主起她的事来?

    今天晚了,明天多更些

第二百四十九章 名分(下)

    第二百四十九章名分(下)

    大姨娘让人重新梳了个发髻,换上一件棕色梅花妆花褙子出来见陶正安。

    陶正安看看满意地点点头。

    大姨娘年纪不小了,耳边有几缕银白的头发,看起来倒让人觉得稳重。

    大姨娘踌躇地开口,“还是请三太太出面好一些,我身份毕竟是……辱没了二小姐。”

    陶正安道:“现在她病成这样,有些话你去问清楚,算不上是拿主意。等到弟妹从三庙胡同回来都什么时辰了?恐怕常宁伯府的花轿早就到了。”

    大姨娘试探着问道:“这种事哪里能瞒得住呢,不然让人去常宁伯家说清楚,这顾家是讹诈来的,我们家小姐又没有错处,也好给二小姐正名。毕竟小姐的名声最重要,常宁伯家若是要思量婚期可以再商议,这件事可不能有半点的马虎啊。”

    陶正安喝着茶,皱起眉头心烦意乱,尤其是刑部几次传唤他,他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生怕再也脱不了身得来牢狱之灾。

    越是和顾家有牵连的越是不能再拖下去。

    陶正安道:“你去问问瑶华的庚帖怎么才能拿回来。”

    这是拿定了主意。

    大姨娘道:“那我就去试试,老爷也要有准备才是,像顾家这样的人家只要做出了这种事,就难免到时候水涨船高,说不得答应给了又会反悔……”大姨娘还想再劝。

    陶正安挥挥手,“总不能让人看了我们陶家的笑话。”

    大姨娘这才应了,去试探着和顾家人说话。

    一会儿大姨娘回来道:“顾家人说了,一千两银子现在就要,拿着银子去跟丁顾氏换二小姐的庚帖。”

    陈妈妈也跟着进来回话,“郎说了太太是急怒攻心,恐怕要一会儿才能醒转呢。”

    陶正安皱起眉头,思量了片刻,也不问大太太的病情,直截了当地问陈妈妈,“太太房里有多少银子,够不够一千两?”

    陈妈妈被问的一愣,见陶正安脸色不善,老老实实地回话道,“哪里有这么多,能拿出来的银子给二小姐置办了田地、头面、还压了箱,凑恐怕凑不出来。”家里的庄子太太看不上几个,收成好的庄子都攥在老太太手里不肯松,给二小姐陪嫁的田地和庄子大多是新置办的,花了不少的银子。老太太这两天又拿出了嫁妆单子,上面好多东西太太都折变成了银钱,现在突然要用,没办法又让人出去大价钱买来相似的补上,大太太准备的那些东西不能用都堆在库里。

    也就是说冤花了不少银子,库里有的是东西,银子却拿不出来。

    现在再去筹银子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陶正安皱起眉头问,“压箱有多少银子?”

    陈妈妈道:“三千两,取个吉利数。”

    陶正安道:“嫁妆还没有送去常宁伯府,就从压箱里面取出来先给顾家。”

    陈妈妈错愕地张开嘴,“那……那……二小姐的嫁妆都已经和常宁伯府说过了,现在拿出银子来用恐怕会……毕竟是嫁去常宁伯府做大*奶,嫁过去之后用度也多,手面大,少了不够用。”所以越是显贵之家聘媳妇,给的聘礼越多。

    老太太拟的嫁妆单子本来就单薄,面子上东西不多,再没有许多压箱银子,去了夫家怎么能好看。

    话是这样说,家里也不是没有比照,陶正安道:“容华嫁去薛家时压箱的银子有多少?”

    大姨娘看向陈妈妈。薛家送来的聘礼都被大太太换成了庄子,压箱的银子不过才一、二千两,侯爷夫人岂不是比世子夫人的手面还要大。大太太精于算计,这次是算计过头了。

    果然陈妈妈神情闪烁地开口,“有一二千两银子。”

    陶正安道:“那就够用了。就将银子支出来给顾家,一会儿大太太醒了就说是我让的。”

    陈妈妈脸色一变也只能应承下来。老太太和大太太都病着,老爷也不懂内宅的这些事,二小姐这时候出嫁真是没有办法。

    陈妈妈虽然犹豫却做不得主,只能按照老爷的吩咐拿出一千两银子跟着丁家管事的妈妈去丁家。

    ……

    “一千两银子是从二小姐嫁妆里拿的,跟轿的管事妈妈还不肯干休,非要等到银子送到丁顾氏手里,才肯撤了花轿。”

    “因燃了鞭炮惊动了四邻,只要事情解决了,到时候只说是天黑认错了路,轿子抬错了地方。”理由听起来可笑,可是又没有其他的办法。

    容华手上的针线不停,锦秀看看春尧,接着帮容华分线。

    春尧接着道:“丁顾氏的夫君前些年做了生意将家底都赔光了,眼见没有了翻身的机会就整日在外喝酒,这次听说这件事,帮着丁顾氏谋划,听说丁家将祖产都变卖了。”

    这是要孤注一掷,得了陶家的银子就举家搬迁。丁家大爷是个一点就透的人。

    容华抬起头看看春尧,“这件事办的妥当。”

    春尧红着脸笑了,“奴婢也没做什么,倒是冯妈妈在丁顾氏奶娘面前说了不少话。”

    这样一来瑶华的事就坐实了。

    瑶华之前许给过顾家是人尽皆知的,现在瑶华要嫁去常宁伯府,顾家就带了花轿来威胁陶家,本来整件事费些口舌是能说清楚的。陶正安的性格却生怕别人坏了他的好事,第一个念头必然不是想办法将这件事解决,而是要将这件事遮掩过去,就和当年西人炼丹事发一样,宁可杀掉亲生女儿,也不另想其他办法。

    顾瑛的事遮掩不住了,陶正安好不容易攀上了常宁伯家,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千方百计要将这门亲顺利做成。

    常宁伯家假装对顾家要挟的事不知晓,只等将来事发,这件事就会成为压制瑶华的借口。况且安抚顾家的银子是从瑶华嫁妆里出的,这样的证据让瑶华无从分辩。

    瑶华这次是逃不掉了,进了夫家的门,有谁会怜惜一个身体不好的媳妇?在娘家能换得同情的身体,到了夫家只会变成短处。

    容华收了线,一朵荷花恰好绣完。

    ……

    顾家将花轿抬走,陶家众人都松了口气。

    瑶华的嫁妆送去常宁伯府一个多时辰,终于瞧见了常宁伯府的轿子。

    喜娘上前道喜,合婚饼拿给瑶华咬了一口,就笑着道:“吉时到了。”

    湘竹上前搀扶起瑶华一路上了轿子。

    除了传来的礼乐声响,陶府里静悄悄的,没有容华之前出嫁的热闹。瑶华的手指早已经攥的酸疼,垂下头透过盖头缝隙看脚下红色的毯子,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常宁伯府。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断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希望,到了出嫁这天却让她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甚至害怕。

    她什么时候惧怕过?听说五妹妹病死了,她害怕不敢去看,姐姐临死之前质问她,她害怕会被人听到。

    她出嫁本来是喜事,这一瞬间偏偏让她想起这些……这府里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对她有心防,唯有八妹妹。

    自从八妹妹进了府,她总觉得那双淡然的眼睛时不时地出现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抓住她和常宁伯世子私相授受的把柄,那双眼睛冷笑着,言辞句句凌厉,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现在她嫁进了常宁伯府,她应该觉得高兴,因为那双眼睛再也不能用这件事来威胁她。

    她却觉得,那双眼睛仍旧在冷笑。笑她今天的狼狈。

    她躲不开,总是躲不开这笑容。

    而今有这笑容的不止是一个人,她像是一下子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瑶华刚坐稳,轿子就被抬起来。鸣炮三响,鸣锣开道,轿子刚要前行,瑶华听到喜娘喊道:“小舅舅呢?”

    弘哥?

    “押轿的小舅舅呢?”喜娘又问。

    众人忙去找弘哥。

    不知道谁在园子里寻到弘哥和小厮玩蛐蛐,陈妈妈好说歹说,陶正安又让人去叫,这才让弘哥出了府门。

    瑶华听到陈妈妈笑着跟喜娘道:“少爷来了,别误了吉时。”

    喜娘笑着应承。

    只听弘哥道:“我姐夫呢?怎么不来迎亲?”

    瑶华脸上不由地一僵。

    喜娘也是愣了,没想到陶家没讲事情交代清楚,亲家小舅舅又追问的急,只能尴尬地笑道:“世子爷在府里等着接应。”

    弘哥道:“这算什么成亲,姐夫我都没见到,红包也没给,你们也太不守规矩了,既然都没规矩我又何必去。”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怔愣之间,弘哥已经跑了出去。

    陈妈妈急忙让小厮去追。

    喜娘道:“这可怎么办?没有小舅舅送亲这可不合礼数。”

    瑶华心里一沉不由地咳嗽出声,轿夫急忙停了轿,湘竹探进轿去问。

    过了一会儿弘哥仍旧没有回来,喜娘急得满头大汗,“吉时要到了,再等下去恐会不好。”

    陈妈妈这才去回了陶正安。

    时辰不早了,喜娘不肯再等,“我们回去不好交代。”

    陈妈妈从府里出来赔笑道:“花轿先行,我们找到少爷就会赶过去。”

    喜娘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就烦劳妈妈了。”

    哪个小姐的婚事都没有出这么多的岔子,陈妈妈出了一身的冷汗,看着花轿平稳地向前抬去,这才安排婆子,“去三庙胡同请三房的少爷去一趟。”

    那婆子应了急匆匆地跑去三庙胡同。

    ……

    等到裘哥赶来,花轿已经快到常宁伯府。

    轿子拐过胡同,一阵鞭炮声传来,鞭炮声过后轿子已经停在常宁伯府,喜娘上前将瑶华扶了出来。

    瑶华刚接过辐条、瓷瓶、铜镜,就听有人喊着,“快,快,快扶着大*奶去拜堂,世子等着呢。”

    喜娘和湘竹扶着瑶华匆匆过了火盆、马鞍,走几步进了正堂拜了天地。

    只听身边有淡淡地声音道:“好了,扶凤儿去歇着吧”

    瑶华眼前一亮,头上的盖头已经被挑了下来,瑶华抬起头环视一周这才将厅里坐着的众人看清楚。

    常宁伯和夫人端坐在主位上,下首有一位夫人不停地用帕子擦着眼睛,这位夫人旁边的两位夫人抬着眼睛正细细地打量着她,目光冰凉让人触之生寒。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质疑、打量、轻视种种情绪都从眼睛流露出来。

    搀扶着瑶华的湘竹,不知不觉吓得收紧了手指,将瑶华攥的生疼。

    屋子里静谧了一会儿,常宁伯站起身离开,常宁伯夫人楚氏这才当着众人的面开口,“媳妇儿才没,凤儿还没有除服,按理说不该娶亲的,只是凤儿得了这病若不用尽了办法,我们做父母的也难心安。”说着看向那垂泪的夫人,“今天请您过来,也是要说清楚,免得您伤心。这婚事虽然办了,却仍旧要循礼,等到凤儿除服之后才能算是完婚。”

    几句话说完众人的目光又一下子回到瑶华脸上,瑶华本来略带羞怯,经这话一说宛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整个人冻在那里异常难堪。

    常宁伯夫人楚氏又道:“今儿冲了媳妇的忌,我会让她天天去供奉,抄写佛经以赎过错。”

    瑶华浑身一抖。

    耳边又传来常宁伯夫人的吩咐,“一会儿回到房里就将嫁衣换了,大*奶才没了,你们几个都不要穿艳色。”

    瑶华嗓子一痒,急忙吞咽回去,胸口震颤差点就咳嗽出声。

    常宁伯夫人说了这些,那垂泪的夫人才止住了抽噎。

    楚氏淡淡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这才有丫鬟上前领着瑶华去住处。

    瑶华的东西被搬进一个西北角不起眼的院落里。

    房子比瑶华在陶家的闺阁还小,许多平日里用的东西搬不进去,翡翠正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湘竹和瑶华进了屋。

    领路的丫鬟回去复命,湘竹才带着哭腔开口道:“怎么能将奶奶安排在这里?这样的屋子到了冬天可怎么得了。就算是明年才算完婚也不能就这样……奶奶有什么错?是他们求娶来的,为什么还要抄写佛经祭奠死去的大*奶?这样糟践我们,还不如就将我们送回去。”

    瑶华脸色一青,再也忍耐不住,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昨天去玩淋了雨,发烧了。

    还好按照约定多写出来一千字。

第二百五十章 针锋相对(上)

    “瑶华咳嗽了一阵,看着陶家带来的陪房丫头都惊慌的站了一地,湘竹也慌慌张张地去柜子里拿了瑶华平日里吃的药丸来。

    瑶华吃了药,喘息渐渐平复,歇了一会儿松开了手,吩咐湘竹,“将我平日里惯用的先搬进来,余下的先找地方存在一处。”

    湘竹眼眶红起来,拉进瑶华的手,“奶奶,我们真要住在这里?我们倒没什么,委屈了奶奶。”

    在娘家依仗的是祖母、母亲,到了夫家就不能再用小姐的脾气,这话母亲不知说了多少遍,瑶华现在才能体会到里面的意思。

    湘竹出主意,“要不然去想办法见到世子爷,听听世子爷的意思,总不能让我们奶奶冷锅冷灶地在这里,时间长了难免要受人丧谤。”

    瑶华摇摇头,“世子爷也有他的难处,夫人方才说话也不是怪罪我的意思,既然嫁过来了就要随着夫家的意思,让我们住在这里我们就住下。”

    翡翠也哭哭啼啼地喊叫起来,“奶奶怎么这样顺受。”

    嫁过来第一天就出了那么多事,光是顾家的要挟就足以让她抬不起头来,现在夫人这样安排她,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要忍下这口气,然后再慢慢做打算。

    瑶华看向翡翠,“将我箱子里那身淡青色的撤菊交领褙子拿出来。”

    容华听弘哥将瑶华嫁人的经过说的清清楚楚。

    弘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容华听到最后,抬起头来,眼睛一闪,“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父亲见了你还不打你?”

    弘哥收起了笑容,眼睛露出几分坚定来,“我也不怕,他若是打我”我也可以反驳,好端端地将女儿送去人家冲喜,也不听听外面人都怎么说我们陶家。”

    弘哥的样子不是在开玩笑,“你这样冲撞他一定会挨打。”,弘哥挺直了胸脯,“挨打算什么,不过是十几棍又打不死人。我因什么挨打他也不敢说出去。”

    弘哥说了一会儿话,就要走。

    容华道:“父亲正在气头上,你也别回去硬碰,进了府只要去祖母那里也就走了。”

    弘哥点点头,蔫下来,“,也不知道祖母的病到底能不能好。”

    说到这个话题”容华也沉下眼睛,转头让春尧取出新做的抹额”“这是我新做的,你给祖母带回去。”

    弘哥接过东西低声道:“祖母这两日精神很好,说不定像御医说的过了明年春天就会慢慢好转。”

    祖母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虽然御医说过现在的情形只能维持,她也希望那些药能有用。

    送走了弘哥,薛明睿随身的小厮来道:“侯爷晚上有事就不回来用膳了。”

    容华点点头,带着春尧去了老夫人房里。

    老夫人正和薛崇义、薛明柏说话,“明天就要走?”

    春尧撩开琉璃帘子,容华进了屋。

    听到琉璃帘子声响,老夫人抬起头笑着冲容华招手,“过来娄,这边凉快。”

    丫鬟用冰盘盛了冰块放在炕上,老夫人抱着润哥坐在炕边,润哥拿了一串璎珞攥在手里,转头看到了冰块就爬过去将璎珞放在冰上玩。

    钱氏见了忙站起身要去抱润哥。

    老大人笑道:“不过是一串珍珠,不值什么,由得他去玩。”,钱氏这才又恭谨地坐下,眼睛仍旧不离润哥。

    钱氏性子好,又懂得进退,相夫教子更是无可挑剔,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容华行了家礼坐下,薛崇义接着道:“明天就走。先要送了公,才能去办明柏的事。”

    老太太笑着道:“多带些人去”你们爷俩很少出京,突然长途跋涉的,还真让人放不下心。”

    薛崇义道:“母亲放心吧,到了陪都就让人传信回来。”

    正说着话,薛崇仁和三太太进了屋。

    薛崇义见到三弟将他和明柏去陪都的事说了,“明睿衙门里忙,家里就靠你和四弟,凡事都要仔细着点。”

    薛崇仁应了。

    老夫人笑道:“家里哪会有什么事,你们在外好好的不用担心家里。京里太平”再说还有这么多人在呢。”

    薛崇仁忙道:“二哥嘱咐的是。”

    二太太也笑起来,“老爷是许久不离开家,突然一走担心家里,要知道咱们这个家只要有母亲在”任谁都不能翻过天去。”

    老夫人被逗得“扑哧”,一笑”看着二太太,“你说对了,任你是猴精也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大家皆笑了一哦听到主屋里气氛好,侧室里的明英、明达几个也就着热闹跑过来围在老夫人身边,眼巴巴地看着薛崇义,“二叔父要去陪都也带上我们吧!”

    明达附和道:“是啊,还是小时候去过的,陪都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别人倒是其次,三太太先黑了脸,站起身来去撵明英、明达、明泰,“你们小孩子懂得什么,你们二叔父是去办衙门里的事,怎么带的了你们。”

    明英、明达忙躲着三太太跑。

    老太太慈祥地招招手,“好了,好了,小孩子就是玩心重,要是想去也是使得”,”说着看看三太太,“你和崇仁带他们去住一阵子也就是了,我们家在陪都的宅子都收拾好了,和你二哥一起过去也有个照应。”

    容华抬起头看三太太。

    三太太也不追几个孩子了,一脸期望地看着相公。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谁不想出京玩玩,薛家没有分家,从她嫁过来就一直在这大宅院里,长辈面前不能做主,离开了长辈就是自己说了算”虽然时间短暂那也是好的。

    薛崇仁脸一红,“这怎么行,我们走了母亲怎么办?”,老夫人笑道:“我还能跑了不成?恿说还有老四呢。”

    四老爷、四太太正巧进了屋。

    老夫人道:“若是老四想去也一起过去,虽然家里女眷多,有明睿在家也就行了。”

    三太太这才开口,“那怎么行呢,要是去玩就让老爷带着孩子们去,我在家里侍奉娘。”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想去了,老夫人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我病已经好了,只是人老了懒得走那么远。你们年轻人整日里在家也没什么意思,今年修葺陪都的老宅子也uā了不少银子,你们去了也算没白忙。”

    三太太顿时笑颜如uā,“大家都不去,我们怎么好……”

    二太太笑道:“要不是明雳要娶亲我也跟你们一起去了”说着看向薛夫人,“大嫂不如也过去玩几天,容华也没去过陪都吧?”

    老夫人喝了。茶点点头,“陪都那边的景致还是不错的,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过去玩,咱们家在陪都的宅子不比京里的小,那边的uā园还是按我的主意修的。”

    薛夫人对陪都提不起兴趣,淡淡地开口道:“我就不去了,留在京里陪着娘。”

    二太太脸上失望的表情一闪而逝。

    四太太也道:“明哲就要去将军府拜师了,我也走不开。”,二太太笑着看三太太,“所以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还小就带着去玩一玩,回来的时候给我们一人准备一份大礼,娘面前尽的孝心,我们大家就帮你担了。”

    老夫人埋怨地看二太太一眼”“猴,又拿我来做人情,这个家里的好人都被你当了。”

    大家一笑,去陪都的事也就定了下来。

    老夫人忽然想起钱氏,“,你也跟着明柏去吧!”

    钱氏低眉顺目地道:“润哥还小,娘那边也忙,我留下来也能帮衬着些。”

    老夫人看看润哥,脸上的笑容又舒展开些,再转过头看明柏,“我们这样的人家走的都是武官的路子,像你二弟要承爵先晋了侍卫,又去了军里历练,除了这个路子只有等恩赐,你父亲既然给你找了人,就姑且一试,到了陪都别忘了去拜访我们家的相识,有一位贾巡道你父亲是知道的,一会儿我写了帖子包份礼物,你去贾府给老夫人磕个头。”

    二老爷顿时惊喜起来。

    大家都能听出这个言外之音。老夫人是插手管了明柏的事。

    容华转头看一眼钱氏,钱氏小巧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展开了笑容,比起忍着笑的二太太显得诚实了许多。

    众人吃了饭从老太太房里出来。

    薛明睿很晚才进了府,容华正在画一幅荷uā图,听到声音放下笔迎了出去。

    闻到薛明睿身上的酒香,知道薛明睿在外面又有了应酬。

    容华解开薛明睿石青色的外褂,抬起头来,看到薛明睿低着细长的眼睛正仔细地看着她。

    “怎么了?”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一扬,“庄亲王举荐我暂理健锐营。”

    常宁伯府,常宁伯正与任延凤说话。

    常宁伯道:“庄亲王举荐武穆侯去健锐营。”

    任延凤笑道:“没什么区别。最让人敏感的就是军权,现在就看安亲王怎么去说动这位铁面侯爷。

    常宁伯皱起眉头:“你说的轻松,以安亲王怎么可能……”,任延凤嘴角一扬露出莫测的笑容,“安亲王不行,我们就帮他一把。是人就有弱点,铁面侯爷也是一样,财、色、权,总有一样是他在意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针锋相对(中)

    常宁伯看一眼嬉皮笑脸的儿子。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说着灯影一跳爆出个火uā来。为了个女人就能折腾到如此,若不是这样说不定早已经出息了。

    任延凤装作没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上次工部贪墨的事安亲王被牵连还不是有武穆侯帮忙,这次安亲王是将一切都布置妥当,唯一缺少的就是兵权,武穆侯得了兵权,安亲王哪有不惦记的道理。”

    “就算是武穆侯不愿意那也没关系。”,常宁伯眉毛一挑,任延凤目光闪烁,“,又不是让安亲王真的谋反,就算安亲王手里有兵权,他也不一定有这个魄力。”

    常宁伯听了这话,“你之前不说总有办法?”

    任延凤陪笑道:“父亲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庄亲王也知道想让安亲王谋反不容易,否则也不会派了死士去充当什么道士,让安亲王信以为真还举荐给皇上。所以谋反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相不相信。”

    “只要让皇上信了,就算假谋反也变成了真的。武穆侯的事也一样,武穆侯有没有参与安亲王的事不重要,只要让皇上信了,这事也就成了。”

    古往今来有多少谋反是真的?还不是只要说动了一个人,谋反的罪名就会压下来。

    既然要谋反,就要具备几个条什,军权是最重要的一个,这个陷阱已经划了大大的圈,只等猎物走进去立即就会收。

    瑶华换了衣服,让像湘竹开了窗,自己坐在靠窗子处抄起了佛经。

    瑶华安安静静下来,屋子里的众人也都各司其职。

    待到屋子里一切都收拾妥当,天已经黑下来,常宁伯府里的人将饭菜端了来”领头的丫鬟上前道:“夫人说了,奶奶不必去前面吃饭,每日都会将饭菜送过来。”

    湘竹想要说什么,悄悄看了瑶华一眼,见瑶华头也没抬,湘竹这才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又见那丫鬟伸着头左右看来看去,悄悄冷笑一声。

    那丫鬟走了,翡翠上前道:“这样下去也不成个样子,我出去打听了,西院那边住着几个姨娘,院子不比我们的小,难不成我们奶奶还要被姨娘看笑话?”

    湘竹看一眼翡翠,“奶奶自有主意,我们听着就走了。”

    饭菜布置好,瑶华净了手吃了一些,然后又重新回去写经文。

    常宁伯夫人任楚氏听身边丫鬟玛瑙道:“奶奶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我去的时候奶奶正写经文,也没多问我一句。”

    任夫人点点头,躺在cuáng上的任延凤已经笑道:“我就说她是个大方得体的,母亲还不相信,若是旁人少不得要闹两句。”

    任夫人也一眼儿子,“她年纪不小了又配过婚,不管怎么算都配不得你,要不是听说她心性好我也断不会点这个头。”

    任延凤嬉笑道:“母亲说的是。”

    任大人道:“你也别跟我嬉皮笑脸,今天你也看到了媳fù的娘家人都来了,还不是因为你没有除服就续弦,再怎么样面子上也要做足,你不可胡来”等到明年才能圆房。”

    任延凤道:“母亲说的是,就算不能圆房总可以去说说话,今天毕竟是儿子大喜的日子。”

    任夫人淡淡地道:“你父亲说了,你只能好好养病,哪里也不许去。”

    任延凤闷闷地道:“父亲面前我不敢说话,母亲总不能也像父亲一样……我好不容易得一个称心人,不想像上次就那样互相冷冰冰的……儿子身边人是不少,可没有一个能说话交心。”

    任夫人听得这话叹口气,眼神也温和起来,“你父亲说的话我也不能违逆,更何况是你”你回去之后好好歇着。”虽然仍旧不同意,却已经没有了震慑力。

    只要不在母亲眼皮底下,剩下的事就由他做主了,任延凤笑着起身,“娘说的是,娘这些日子为儿子的事忙坏了,也该早些歇着。”说着上前为任夫人揉捏起肩膀来。

    任夫人眼睛挑起,嘴边渐有了笑容。

    湘竹听到外面婆子来道:“世子爷来了。”脸上立即浮起笑容来。

    翡翠上前打帘,冷不防对上一个穿着锦衣英俊男子的眼睛,翡翠心里一慌顿时红了脸,那男子明亮的眉眼,笔tǐng的鼻子下是薄而分明的嘴cún,见到翡翠,男子拿起手指轻轻地在嘴边比了一下,示意让翡翠退下。

    男子柔软的眼神让翡翠不自觉地顺从,慢慢走上前从那男子的腋下穿了出去。

    翡翠走到院子里被风一吹才发觉不合时宜,正要再上前,旁边的嬷嬷道……,世子爷能来,这样就好了。”

    瑶华专心写经文,侧头看一眼砚台,低声吩咐翡翠,“墨不要磨多了,我写完这一张就不写了。”

    没听到翡翠的声音,瑶华抬起头来看,目光所及不由地惊讶,即刻站起身来。

    任延凤忙上前赔礼,“今天让你委屈了。”

    瑶华眼睛一红,咬紧嘴cún不说话”任延凤已经看得痴mí。

    “世子不必和我说这话,我都知道。”瑶华柔顺地低下头lù出雪白的后颈,“世子有世子的难处”,”

    任延凤顿时心猿意马,急切地上前拉起瑶华的手,“还是你最明白我的心,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才出的下策,就是盼着能早些将你娶回家,再也不用受那相思之苦。”

    “你不知这些日子,我真的是度日如年,这一身的病也是因你才有的,今天能和你说说话,才解了我的苦楚。”

    瑶华被这些话说的慌张,微红的眼睛更加晶莹闪烁。

    任延凤热血一涌更攥紧了手,瑶华半晌才小心地开口问,“世子真的病了?听说衙门里也不去了。”

    任延凤这才叹口气道:“,你在外面不知道我的苦。”

    瑶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任延凤拉着瑶华坐下。

    瑶华道:“若是不方便说也无妨。”,任延凤这才笑道:“在你面前还有什么要遮掩的。不过就是皇上去了陪都,许多事不好办,我干脆病在家里,衙门的事也就找不到我头上,不管是好的坏的也都与我无关。”

    这话里的意思是为了避嫌。

    瑶华点点头,“我也听八妹妹说过一些。”

    任延凤皱起眉头,“八妹妹?武穆侯夫人?”,眼前浮现起那个面容精致却表情淡漠的女子。

    武穆侯夫人薛陶氏,在清华寺中撞破了他的好事,还以此为要挟限制瑶华出入,让他有一段日子都见不到佳人。京畿水患施米不但盖过了四妹妹又独得了皇上的赏赐。

    为了这件事,他寻了人来教训隆正平,没想到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薛四老爷为了救隆正平落了水。要不是看在四妹妹要和薛家结亲,他也不会让人去将薛四老爷救上来。

    任延凤心里一动,“武穆侯夫人怎么说?”

    瑶华道:“八妹妹只说朝中不太平,还劝爹爹辞官……”

    真是好主意,陶正安辞了官,武穆侯就不会被这件事牵连。将来武穆侯出面再在皇上面前求个恩情,这件事也就罢了。再说,陶正安没有了官职,宫里的李贵人就不能利用陶家做文章。哪个出嫁的女儿不想要依靠娘家在夫家立足。像武穆侯夫人断然舍弃娘家的做法,一般男子也不会有这样的气度,“这么说武穆侯也是这个意思?”

    瑶华摇摇头,“我也不知晓”只是听母亲说侯爷很在意八妹妹,所以母亲才会想要八妹妹帮忙,谁知道八妹妹会想出这样的主意。”说着眼圈红了,眼泪缓缓从面颊上淌下来,“,很多事若是八妹妹肯帮忙也不会这样,上次在清华寺……”,……八妹妹与祖母说了,祖母差点就不应允这门亲事,还说让我去家庵里……”

    任延凤哪里知道这一节,惊讶地扬起眉毛,“武穆侯夫人不是答应过你不会说出去?”

    瑶华点头道:“八妹妹开始是这样说。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却在祖母前面……”瑶华拿起帕子擦眼泪,“我乍知晓,真真不知道该如何好,只想着倒不如去了家庵……”

    “别起……”,任延凤拉起瑶华的手,“,这些事交给我,我总不能让你就这样受委屈。现在我虽然没有除服,你依旧是这府里的奶奶,只不能搬进新房,其他的都是一样。”

    瑶华脸上lù出不安来,“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够了。”

    任延凤道:“那怎么行?以后在我眼前你不能再受委屈。”

    安亲王爷焦急地等消息,汗湿了重襟,终于有密谈来禀告,“,王爷,不好了,陪都传来消息道长被皇上关押了起来。”

    安亲王爷眼睛!跳,“什异罪名?”,那密探道:“散播谣言,混淆圣听。”

    安亲王爷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这么说先生游说失败了。

    下一步会怎么样?皇上派人将他抓起来?安亲王爷的手抖成一团,只听耳边一个声音道:“王爷与其这样坐等,还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还有一条生路。”

第二百五十二章 针锋相对(下)

    被褥松软的有股桂uā的香气。容华吸了吸鼻子刚要睡过去,颈间微痒温热的气息围了过来,容华一缩整个人就被收进薛明睿怀里。

    容华这才想起来,她正一边看着书一边等薛明睿,没想到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侯爷和伍端范先生谈完话了?”

    “谈完了。”薛明睿语调轻松。

    容华在薛明睿怀里轻轻颌首。

    “伍先生照常去上任,侯爷也要接下健锐营,这样查到了百官密档,侯爷手里也有兵可调,说不定能赶在别人前面。”

    薛明睿嘴cún一弯笑起来,“皇上将守卫京城的五营都攥在手里,京城的兵权除了这五营最重要的就是健锐营,无论是谁眼睛都盯在这里,健锐营翼长陈冲父亲过世上了丁忧的折子,暂理的人选挑了又挑,京里有军功的勋贵不多,常宁伯本来是个好人选,可是常宁伯本人身体不佳,加上世子病重难治,也就辞了此职。我虽然年轻却身上带着军功且拿了武官二品的岁来……”

    “所以庄亲王爷就举荐了侯爷。”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这个结果,不得不说庄亲王爷是个做事缜密、xi心的人。庄亲王爷不会像安亲王爷一样师出无名,工部贪墨案就是个例子,施勉承担了贪墨的罪名,安亲王爷差点被牵连进去,倒是庄亲王爷将自己择的干干净净。

    谁也不能一下子将整盘棋看透。只有应了前面的子才能知道下一个子落在哪里。

    “二叔父和大哥、三叔父一家都要去陪都,我整日在外面,家里的事就要你多照应。

    容华微微颌首,转过头来,“侯爷放心,我会尽量……”

    薛明睿的眼睛一亮,昏暗的灯光下仍旧不减半分颜sè人说耳聪目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像流淌的泉水,轻易就能留住旁人的目光,若不是薛明睿为人冷漠,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视。

    薛明睿修长的手指挽起容华的手容华只觉得拇指一凉刚要转过头去看,他的wěn就落下来。

    风从窗外吹进来,幔帐凌lun地飘起来,放在cuáng前的灯灭了,她睁开眼睛来看,屋子里只有一弘月光。

    她的衣衫解落下来,他身上的也只垂在腰间,掩不住半寸的cun意。

    他的眼睛渐渐深暗身体沉下来,唤她的名字,“容华,你注定是要陪着我,怎么样都逃不掉了。”

    等到cun尧轻轻来唤,容华才睁开了眼睛。

    又起晚了。

    严格来说,不陪夫君早晨用膳的人应该不多,尤其是这种勋贵之家亏她还处处做的尽好,唯有在早晨她是经常醒的迟。

    “侯爷走的时候怎么也不叫我起来?”

    cun尧笑道:“侯爷不准,说让少夫人多睡一会儿,没有特别的事以后都不用少夫人起来伺候早膳。”

    容华脸一红,“以后还是叫我起来这样不合规矩。”

    cun尧应了,转身去拿干净的衣物。容华刚准备起身,忽然想起昨晚薛明睿塞在她手里的东西忙低头去找,掀开枕头,看到一只翡翠yu”扳指。扳指套在手指上”显得手指更加白皙纤细,yu扳指虽然触手生凉,却让她心里暖暖的。

    容华用了早饭去给老夫人、薛夫人井了安。

    薛夫人让容华在身边坐了,“一会儿你去三房那边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毕竟准备的急,身边人难免不够用。”

    容华点头应了。

    从薛夫人屋里出来容华径直去了三太太的院子。

    要不是这次三婶真的想要去陪都玩还显不出三婶是个治家能手。一夜之间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丫鬟、婆子将准备带走的东西打好了包袱三婶游刃有余地吩咐身边的大丫鬟要随身带一些急用的,还有明英、明达、明泰的东西让大丫鬟收拾好了,拿给她看一看。

    容华坐在椅子上喝茶,看着三太太ji代的事无巨细。三太太半天才抽出时间和容华说话,“委屈你了,要在这里听我唠叨。二叔因为我们都已经慢了一天行程,再不准备好,恐拖累大家。”,容华笑道:“娘也是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没成想倒是给三婶添lun。”

    三太太道:“好在陪都那边东西齐全,不然还真没时间准备。”,想必早就已经打听好了陪都那边的情形。

    容华抿嘴笑了。

    三太太心里高兴放下心防,“可惜侯爷不去陪都,不然你也可以过去瞧瞧,陪都那边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等我回来的时候一样给你带一些。”

    容华笑责点头。

    三太太笑容更深了。

    容华从三太太院子里出来,木槿急急忙忙地来禀告:“庄静公主身边的俞妈妈来了。”

    庄静公主,她来薛家这么长时间还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想来是拜见老夫人的。

    木槿道:“老夫人屋里传话来,庄静公主让俞妈妈带了礼物,家里的夫人、xi姐们都有,老夫人说让少夫人过去见见。”

    毕竟是公主遣来的,总不能在人前失了礼,薛家有老夫人一层关系在,就更加不能怠慢。

    容华回房里换了件翠蓝紫薇uāxi凤尾暗玟压金线褙子,加了根双蝶团uā一丈青,挑了对东珠耳饰这才往老夫人房里去。

    刚进屋容华就听到老夫人笑着道:“明睿三岁的时候,庄静公主还送过一只yu麒麟给明睿呢。那时候庄静公主才多大,十多岁的模样,这一晃都过去多少年了。这件事庄静公主还记得清清楚楚。也难为她还能找到差不多一模一样的来给润哥。”

    听到脚步声,椅子上穿着青缎掐牙褙子的妈妈先转过头来看,打量到这样的妆饰衣裙立即站起身来行礼。

    老夫人笑道:“这是我们家的少夫人。”,俞妈妈恭谨地道:“奴婢给武穆侯夫人请安。”

    老夫人招手让容华过去做她旁边,“庄静公主你还没见过,以前经常来我们家的。下嫁之后就不大来了,我也有许多年没见过了。”

    俞妈妈道:“公主想要过来,只是身边诸多不便。”

    老夫人笑道:“我听说了,她又得了贵子,好福气。孩子满月的时候我想去瞧,只是身体不便就打发了大媳fù过去。身边有了孩子就少了时间,我走过来人最清楚不过。”

    俞妈妈赔笑道:“长公主说的是。”,老夫人叹口气,“我是老了,哪里都动不得,庄静公主的心意我心领了,我不去就让xi辈们过去。”

    俞妈妈笑道:“公主请的都不是外人,xi姐们过去也可以放心。”

    原来是庄静公主要摆宴席,这位俞妈妈是送帖子过来。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等到薛夫人进屋,俞妈妈礼数周全,将庄静公主的意思说了一遍给薛夫人,这才起身告辞。

    薛夫人拿着帖子看了一遍,“庄静公主xi时候就喜欢热闹,来了府里玩就不愿意走,我那时候还陪着她踢了毽子。后来老呢……”,说着表情黯淡了一些,止住了话题。

    薛夫人的意思是薛家出了事”庄静公主才不来的吧!

    庄静公主送了这样的大礼,又给老夫人、薛夫人分别送了帖子,这个宴席是一定要去了。

    老夫人看看容华,“一会儿去我那里拿些回礼,明天让你二婶留在府里送你二叔父和三叔父一家去陪都,你就和你娘一起带上亦双去庄静公主那里赴宴。”

    容华点点头。

    老夫人笑着看薛夫人,“,你也去过几次这样的宴席,有些夫人是容华不认识的,你就教教她。”

    薛夫人看了眼容华,表情舒展,“媳fù知道了。”

    回到房里,容华叫来冯立昌家的,“府里应该有清楚庄静公主的,你喜打听打听。”

    冯立昌家的应了。

    常宁伯府”任延凤将帖子拿给常宁伯看,“庄静安主送来的帖子,这件事成了。”

    常宁伯将帖子看了看放在桌上,“有这层关系薛家一定会去。”

    任延凤笑道:“庄静公主人脉广又是最得宠的公主,庄静公主办宴席有谁会不给面子,而且不光是请女眷,驸马也摆了宴席,这样办起事就方便得多。等到薛家的女儿和安亲王世子出了事,看这门亲做不做的成。”

    常宁伯看向儿子,“安亲王那边还不知道有没有准备。”

    任延凤端来一杯茶给父亲,“要不是让人留心安亲王爷内宅也不会帮着安亲王爷促成此事。是我特意让府里的婆子打听来的。也是巧了就遇到这样一个机会。”

    常宁伯看儿子颇有心得,“是你那些幕僚教你的?”

    任延凤莫测高深地笑了,“父亲等好消息就走了。”

    任延凤和瑶华在屋里说话,就有婆子来道:“听说薛家是安国公夫人、武穆侯夫人、薛五xi姐明日一起过去呢。”

    任延凤给了赏钱打发了那婆子,转身来看瑶华,“可惜我们新婚,你不能过去,不然哪里还用得着我c心。”

    瑶华脸红了。

    任延凤想了想叹口气,“,陶家那边我也打听了,祖母今天jing神不好,似是病更严重了。”

    选个这样的日子去庄静公主的宴席,再容华看你怎么才能顾及周到。

    瑶华眼圈一红掉下眼泪来。

    天祸难测,**难防,薛家只要一步走错,后面的就难以补救。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临终遗言(上)

    任延凤好言劝慰,瑶华这才止住了眼泪。

    等到任延凤走了,瑶华吃了y躺在榻上歇息。闭了会儿眼睛她怎么也睡不着。这个院子是她嫁过来之前才收拾出来的,原本是空了好多年,又在院落里的背yin处,屋子里怎么住怎么觉得c,昨天睡了一晚,到了半夜只觉得浑身的骨节又凉又疼,锦捆上如同yin了一层的水。

    她在陶家住的地方是祖母、母亲特意选出来的,冬日都有温泉水流淌,平日里多住惯了那里,换到这样的地方,难以适应。

    看着瑶华翻来覆去睡不着,湘竹忙打发丫鬟去找银霜炭来使,谁知道现在是夏天,炭也不那么容易找出来,只拿了两个香炉放了两星沉速来醺,也醺不出c气。

    按理说府里娶了新的大nini,管事的妈妈和家人都该来回事,任家是摆明了拿着没圆房做借口,许多事都不做的周到,任家也是勋贵之家什么珍贵的东西不是齐全的,银霜炭几千斤也是有的,怎么就直接回了她“没有”,分明是不想去找出来。

    nini早上去请安,夫人也只是应付了一下,提了提明年圆房的事也就罢了。也就nini这样的xing子,换做旁人哪里还能忍。

    湘竹边想着边去找陪嫁的那条大m的毯子。别说是娶来的nini,现在的情形就连借住打秋风的都不如。任府里下人不敢当着她们的面说闲话,可也难免有一句半句传到耳朵里来。说的尽是难听,说什么要做一年假凤虚凰的夫妻,什么新nini与世子早就相识就算大费周章还是要随着礼数。

    湘竹拿了毯子进屋,看翡翠正在瑶华耳边说话。

    翡翠道:“过世的大nini在府里有善名,对下人也好,难免有婆子不服气lun说话,等到nini和世子圆了房接管了院子,看她们还敢说三道四。”

    瑶华起身去书桌前坐了,翡翠在旁边伺候着磨墨,“后院西边住的几个姨娘都是世子这几年纳来的妾室,没有什么出身,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伺候甄姨娘的丫鬟来问世子过去,世子只说不去呢。”

    “世子昨晚直接去了大书房住了,没去后院的几个姨娘屋里,可加世子心里是有nini的”翡翠说着扬起了眉角,“现在虽然不能圆房,世子还不是日日往nini屋里来,一年时间一晃就到了。”

    话是这样说,毕竟要一年的时间。

    翡翠又道:“nini放心,以nini的容貌,这府里其他人是难及万一的。”,要想留住一个人,不止是要有容貌,更要有思量,现在最重要的是lng清楚任家的立场,这样才能在任延凤面前说出一两句有用的话”让任延凤高看她一眼。

    就像容华在薛家一样,经过几件事后让夫家不敢xi视,不但得了皇上的恩赏,关键时刻又能让薛老夫人信任。

    她不能就这样坐等一年之后。

    瑶华淡淡地吩咐湘竹、翡翠,“你们多和府里的婆子走动,尤其是分到我们院里的婆子,打赏不可少了。再去挑件顽物,我要去看看四xi姐。”

    任四xi姐正在房里发脾气”几颗东珠看来看去总觉得成se不好,“我及笄礼时收的东珠都比这些好。uā了不少银子,办事却不尽心,将来我拿出来用还不让人笑话。”

    办事的婆子立在一旁不敢吭声。

    任四xi姐道:“就这些成se还不如碾碎了敷脸。”

    几百两一颗的珠子要是碾碎了敷脸,她在夫人面前怎么ji代?办事的婆子吓得脸se煞白,想要说话却被旁边的青穹看了一眼。

    青穹干脆将珍珠收起来送到那婆子手上,“让你去换你换来就是了。”

    那婆子如蒙大赦般地握紧盒子退下去。

    任四xi姐将手里的扇子丢在地上,青穹忙要上去劝慰,话还没说出。”外面的丫鬟进来道:“新nini来看xi姐了。”

    新nini?任四xi姐这才想起陶瑶华来,舒展了些眉头,“快请进来。”

    容华看cun尧在uā斛里cuā,这两天的uā开的格外好,容华道:“就将uā斛放在矮桌上吧!”

    cun尧将uā斛摆好,薛明睿身边的xi厮来回话,“侯爷说衙里有事恐要晚一些。”

    容华点点头。

    那xi厮接着道:“侯爷还说晚上定南伯世子会来呢。”

    下了衙和定南伯世子一起回来。也就是要她预备些酒菜了?

    她刚说要学学中馈,这友快就有子机会。

    cun尧道:“我让厨娘过来回话,看看备些什么饭菜好。”

    容华站起身,“我左右也没事,就一起过去,上次试着做的笑靥儿,这次再做一次试试。”

    cun尧笑起来,“少夫人做的侯爷必定喜欢吃。,薛明睿进了府,容华这边的饭菜都已经准备妥当。

    薛明睿和荣川进了xi厅喝酒,容华就在xi厅旁边的屋子坐下和锦秀下棋。

    不一会儿cun尧来道:“庄静公主请了不少人,驸马爷在前院也开了宴,大多是勋贵家的夫人、公子、xi姐。”

    容华点点头,“这么说一定也请了侯爷。”只不过薛明睿一定不会过去凑热闹罢了。

    cun尧道:“庄亲王府、安亲王府、常宁伯府上都收了帖子。”

    容华目光一闪。

    看似平常的宴会,里面必定不那么简单。

    安亲王爷、庄亲王爷都动了手,就连英亲王就被请了出来,这一次侯爷不再是要韬光养晦,而是真正要试试锋芒了。

    这件事过后,英亲王就不再是那个闲散王爷。

    容华看看cun尧,“一会儿你去找苏长久家的,让苏长久挑选几个家人晚上多在院子里走几趟。”,cun尧应了下去。

    薛明睿和荣川喝了几杯酒,荣川就笑着去挑桌子上的糕点吃”“从庄亲王眼皮底下抢东西那才叫痛快,兵权是他给的,差事也是他派的,他这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二哥这次可以出头了。”

    薛明睿看看荣川,“以后还是称呼他王爷,那些不过是xi时候的情分。”

    荣川笑了,“别人的话都是其次,我就听三哥的,三哥不让我叫,我以后也不说了。”

    薛明睿道:“不要太张扬,能达到目的即可。”

    荣川道:“三哥放心吧!”说着去咬那笑靥儿,浓浓的眉m顿时皱起来,“这也太甜了”,”抬起头看薛明睿,薛明睿已经将一块笑靥儿吃了下去。

    荣川道:“难不成是祖母让人给做的?还记得三哥xi时候爱吃甜食?现在人都这么大了,谁还爱吃这么甜的……”,刚要将手里的笑靥儿放下。

    话是这样说……薛明睿淡淡地道:“你三嫂做的。”

    荣川一怔不情愿地又将手缩了回来,强忍着将笑靥儿吃了。

    荣川又想起来,“庄静公主那边三哥去不去?”

    薛明睿道:“不去,有你三嫂过去就行了。”

    三哥是越来越相信三嫂了。

    第二天容华特意早早起来。

    薛明睿穿好外褂,“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今天还要去宴席。”

    容华笑着道:“亦双出men少,一会儿我过去帮帮忙。”

    薛明睿微微蹙起眉头,“,还有丫鬟呢。”,容华道:“我是嫂子应该尽算s。”,正说着话,雁翎进屋低声道:“亲家少爷来了。”

    弘哥这时候来了,容华心里一颤。

    薛明睿伸手拉起容华的手,“别急,问问再说。

    弘哥进了屋,眼睛红红的见到容华泣不成声。

    薛明睿抬起头看cun尧,“,去让人准备车马,拿府里的牌子叫御医过去陶家,将管事的徐妈妈叫来。”

    cun尧用袖子擦了眼睛急忙下去安排。

    容华强压着眼泪问道:“,你怎么出来了?现在怎么样了?”,弘哥cu噎了两声,冷静下来,“昨晚我一直在祖母屋里陪着,祖母睡的多,醒了之后将我当作父亲跟我说以前的事。我觉得不好了让人去找郎中过来”郎中诊了脉也看不出什么。半夜里就不能说话了,今天早晨似是缓过气来,府里的老嬷嬷却说不好了,让父亲通知族里。我急忙过来找姐姐,姐姐快回去瞧瞧,祖母正找你呢。”

    容华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薛明睿默默听着,转头安慰容华,“管事的徐妈妈原是族里过来的老人,经过这些事,一会儿让徐妈妈陪着你先回陶家,我去衙里看看也过去。”

    “庄静公主那过……”,薛明睿道:“有母亲跟着去就行了,先顾祖母要紧。”,容华点点头,“我去和老夫人、夫人说一声就走。”

    容华去禀了老夫人,忙去薛夫人屋里将事说了一遍。

    薛夫人道:“你快回去,别让陶老太太等急了。”

    容华看看坐在一旁也陪着红了眼睛的亦双,“还有一件事要跟亦双说。”

    薛夫人柔声道:“你们过去说吧!”

    容华拉着亦双在侧室里坐下,“去公主府里做客的人不少,听说驸马在前院也请了人。你要xi心些,不论去哪里不要落了单,多带几个丫鬟一起过去,我屋里的锦秀是个伶俐的你带着她。”

    薛亦双拉紧容华的手,“我知道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临终遗言(中)

    第二百五十四章临终遗言(中)

    容华和弘哥坐着马车到了陶家。陶二太太王氏、陶三太太廖氏等在垂uā门门口。

    容华见了二太太不禁一怔。

    二太太用帕子擦着眼睛,因长途跋涉整个人有些憔悴,伸手将容华从马车里扶下来,和三太太一起向容华行了礼,这才道:“多亏你二叔父放心不下你祖母,想要回来看看,这才刚进府就听说……”

    容华急忙问,“祖母现在怎么样了?”

    二太太道:“吃了药精神好了一些,正等着你呢。”

    容华、弘哥和二太太、三太太一起进了屋,老太太房里已经站满了人,大太太被人搀扶着站在一旁,老太太正和二叔陶正谦说话。

    老太太声音微弱,声音还算清晰,拉着陶正谦的手,“亏你回来看我,我才能享上你的福。”

    陶正谦已经带了哭腔,“儿子没出息,一直让母亲担心。”

    老太太叹口气,“我就要走了,也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都说好儿不祖业产,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陶正谦已经泣不成声,“母亲这些年养育儿子的恩情,儿子没有回报半分。”

    老太太目光慈祥起来,“你素日不爱说话,我当你是个胆小的,没想心里竟有些思量,原本是捐个小官,你做的好起来才有这样的机会,万不能错过了。”

    陶正谦正sè道:“母亲放心,儿子必当努力。”

    老太太点点头,“可是有一样。我们陶家毕竟是诗书世家,祖上也有贤名在,不管是做什么都要想着祖宗,不可做出让族里门g羞的事来。”

    后面的陶正安听得这话浑身一抖,忙在一旁劝慰道:“母亲歇一会儿,”转身从大姨娘手里端了参汤,“儿子服sì母亲喝碗汤。”

    老太太眼睛也不抬只摇头,“我有时间歇着。”

    陶正安脸一僵只得将参汤还给大姨娘。

    大太太脸上更是难看,老太太病重到现在还没有叫陶正安和她上前说话。

    还是二太太王氏先上前,“娘,八姑奶奶回来了。”

    老太太侧头忙向人群里看,容华上前来,老太太让容华坐在cuáng边,“回来就好。”正要说什么,只听婆子进来禀告,“族里来人了。”

    屋子里众人听了忙出迎。

    陶正安出了院子,见到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和族里的叔公上前行礼。

    年长的叔公只是冷着脸,三老太太也面sè不善,二老太太徐徐开了口,“你母亲怎么样了?”

    陶正安道:“精神比昨晚好了许多。”

    几个人进了屋先去老太太cuáng边说话。

    剩下人在下面小声抽噎,过一会儿春尧领了御医进来看脉。

    御医诊了一回只向众人摇头,低声道:“老太太脉气不好,要防着了。”说着开了简单的药方。

    二老太太看了,只见方子上写了人参、麦冬、丹参、赤芍等几味药,都是补心气的没什么大用,知道御医也是无计可施。

    御医走了。

    老太太又想起来容华来,伸手招到跟前,“你虽然不是男儿,你母亲有了你也算为我们家挣了光彩。”说着看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和几位叔公。

    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几个人点点头。

    老太太这是在族人面前为容华证了身份。长者有言在先以后谁也不能再随便提起容华是庶出的身份。

    大太太握着陈妈**手顿时收紧了,外室生的庶女却在族人面前赚了这么大的脸面,不但要记在她名下,日后还不准他人妄议。正经的嫡女在族人面前都没这般抬举。

    老太太道:“我也没什么可给你的,”顿了顿抬起眼睛看向人群里,“弘哥呢,让弘哥过来。”

    听到老太太叫弘哥大太太眼睛中lù出一线希望来,终究是儿子、孙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让他们在族人面前丢尽脸面。

    弘哥上前去,老太太看看容华,“按理说你是出嫁的女儿,夫家的事最重,可是弘哥也没少受你照顾,日后难免还要托你。”

    陶正安看向族里人,尴尬地笑道:“母亲放心,儿子必定好好教他。”哪里有放着儿子不托托孙女的道理。

    老太太却似没听见。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陶正安身上,陶正安脸上一紧,面sè如同被冰水浸过般。

    老太太拉住弘哥的手,“你要争气才好。”

    弘哥点点头。

    老太太又看容华,“别的东西我也不给你,只是你曾祖母给过我们一人一个妆奁,你拿去吧”说着看看芮青,芮青忙进内室去捧来,老太太点点头,“打开让她们看看,也没有什么常物,只是给八丫头留个念。”

    芮青打开妆奁果然没有任何东西。

    陶正安低着头攥紧了拳头,冷汗不断地冒出来,湿透了重衣。老太太将一个空的妆奁送给孙女,让族人看了还以为老太太临终之前身无长物。老太太这是要在族人面前打他的耳光。

    老太太说了许多话,一时之间又紧起来。

    二老太太忙道:“快去将板子请出来给老太太看了,让老太太放心。”

    大太太让陈妈妈搀扶着亲自出去请板子。

    婆子们将板子搬出来,陶正谦忙过去瞧。

    那板子存了些年,却依旧如新,现在已经挂好了里子,众人看到这种情形都凄凄地掉了眼泪。

    过一会儿老太太复醒了过来,睁开眼睛道:“难为你们都在这等着。”

    老太太看到容华又嘱咐起来,“一切要以夫家为重,你究竟是长媳。”

    容华点头。

    老太太又想起瑶华来,“最可恨的是瑶华,我白疼了她一回,匆忙地出嫁了不说,现在又不能回来,本以为她能替我争些气,却白白让我难受,这样的孩子真是坑害爹娘。”

    大太太听得这话如同浑身被火烧,xiōng口一闷喘不过气来,半晌才哆哆嗦嗦地道:“瑶华也是没办法,刚出嫁不好就回来。”

    老太太冷哼一声,“事到如今有什么好说?她既然已经嫁了出去,我自当没有她这个孙女,也不用让人去告诉她,她走的时候我也没送,就是要互不相见才是清净。以后你们也记着我的话,不孝子孙留着也无用。”

    大太太tuǐ一软跪下来,“娘,这都是媳fù的错,瑶华也是奉了父母之命。”

    老太太铁着脸,“自然是你的错,我带她在身边这些年用了多少心血,却眼见着我不中用了,一个个都显出真心来,岂不知我是什么心思,哪肯死的太快耽搁了她的事。”

    众人皆知这话里的意思,再加上瑶华出嫁之前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已经亲眼见过,老太太病发的这样快和身边长大的孙女离不开干系。

    众目睽睽之下,陶正安、大太太脸面上再也挂不住。

    老太太说完话喘了一口气躺在cuáng上,空张嘴不能再言语,只是攥着容华的手不肯松开。

    二老太太道:“我们去旁边坐一会儿,让嫂子歇歇。”

    二老太太这样说大家不敢异议,陆续去了侧室里,大太太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陶正安也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直到人走的差不多了,三老太太才走到大太太身边冷冷地道:“大媳fù还在这里做什么?旁边歇歇吧”

    大太太这才被人搀扶着站起来。

    二老太太临走之前嘱咐容华,“让你祖母闭会儿眼睛,一会儿醒了就将准备的药给你祖母吃了,听听你祖母还有什么话。”

    屋子里只剩下容华和老太太,老太太果然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醒来后芮青已经将药和好,容华将药喂给老太太吃了。

    老太太慢慢张开嘴,“我本来不想让瑶华嫁出去,谁知道她却不肯悔改,既然是她自己挑选的路,就让她去吧,”本来暗淡无光的眼睛忽然亮起来,指指妆奁,“你回去看看,里面有张当票,你去将东西赎出来。”

    容华点头应了。

    老太太道:“你父亲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这些年失了良心早该有个结果。侯爷好不容易有今天的局面若是因此被连累,你这辈子在夫家也抬不起头来。”

    这样温蔼的声音让容华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容华握着老太太的手,眼泪掉在老太太的手臂上,容华用手去摩挲那泪水。

    老太太道:“只要能在夫家站稳脚比什么都好。侯爷也没有纳妾,将来生下世子你也就不用愁了。你大姐是个没福气的,她的事错在你父母与别人无怨。你二姐嫁去常宁伯府,常宁伯世子没有长情,为人又不正派,早晚……”

    容华点点头。

    老太太道:“只别叫你父母,其他人一个个进来吧,我再见见。”

    容华起身去侧室,大家按次序进来与老太太说了话。

    陶正安、大太太不见老太太传唤正忐忑不安,到了最后老太太仍叫容华、弘哥进屋。

    老太太靠在迎枕上,容华上前站在老太太身边等了半天,老太太才睁开眼睛,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我刚才看到你们祖父了,他站在前面等着我过去呢,只是看来看去不见你五姐姐来接我,她定是怨我不肯来见,我走也不能安心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临终遗言(下)

    容华一怔,没想到老太太这时候会想起她来。她重新回到陶府面对这些熟悉的人和物,只想过让那些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从没曾想那些旧日的亲情要怎么面对。

    弘哥是她一早打算好要相认的。其他人她不敢付出信任,毕竟她所经历的在别人看来是匪夷所思。

    这个秘密她没必要让人人都接受。

    可是现在面对老太太这样的话。她心里有了一些的愧疚,就这样眼看着祖母临终之前对她的事念念不忘,她心中一软。

    弘哥早已经在一旁泣不成声,看一眼容华这才道:“祖母安心,五姐姐才不会怪您。”

    容华红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太太,垂下头低声道:“祖母,您还记不记得荣华xi时候缠着您捏xi兔子的事?”

    老太太诧异地抬起眼睛。

    “祖母还记不记得荣华拿了几只xi兔子?”

    “六只。”容华微微一笑,眼泪却掉下来,“祖母安心,以前的荣华已经长大了。”

    弘哥低头在老太太耳边道:“祖母,以前的五姐姐就是现在的八姐姐,”

    老太太好半天才明白这话的意思,仔仔细细地将容华上下看了几遍,这才诧异地看向弘哥。

    弘哥不停地点头。

    老太太攒足了力气,好半天才开口,声音弱微却仍旧清晰,“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活了着大把年纪没白信佛祖一回。”说着用尽全身力气去握容华的手,“好……孩……子……以后……你要好好的……”说到最后再没了声音。

    老太太昏昏睡了过去,容华和弘哥这才从屋里出来。

    二老太太、三老太太进屋看了,嘱咐众人,“看样子快到时候了,谁也别走了,就在旁边等着候夜,”说着在人群中找大太太,“去将府里屋子收拾出来几间。”

    大太太苍白着嘴唇被陈妈妈搀扶过来道:“都安排好了,只是这院子里的房间不大够,请几位长辈去千禧居里歇着。”

    三老太太听到千禧居冷笑一声,“大嫂都不敢住的地方,我们又怎么能过去。”

    大太太忙解释,“只因老太太养病要清净这才……”

    三老太太淡淡地道:“就算是养病也没见哪个长辈不安享在正房的,早就应该有思量,不该等到了这个地步再由我们来说。这些事我们都不该来c手,应是你的本分,老太太却不放心让族里的人来,你们还不清楚?”

    大太太本已经瑟瑟发抖,听到这种话更是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老太太道:“要是你们c持不了老太太的后事,就应该早些来说,我们陶家还算是望族……人丁兴旺。”

    表面上的意思是不缺人来帮忙办事,更深一层直问陶正安宗长的身份。大太太咬紧了牙,生怕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昏过去,这样不但换不来半点的同情,说不定还会被问罪“装病”,老太太病重了她还高兴了好几日,想着等老太太去了,这个家里就再也没有人掣肘她,却没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

    她不但要名誉扫地,陶正安宗长的位置也要不保,将来一举一动都要被族里盯着,万一不孝的罪名扣下来,她有岂是在人前丢脸这样简单,只要想到这个顿时就有天塌地陷的感觉。

    老太太忙哆嗦着嘴唇道:“婶娘您放心,家里上上下下都不敢怠慢。”

    三老太太不冷不热地道:“这样就好。我们也不用去旁处,就在边上歇歇,有些事你自去安排,妥当了才来禀告。”说着又看容华,眼神才慈祥起来,“老太太这边你就多照应着。”

    能被长辈托以大事的通常是家族里的嫡男嫡女,要么是在族里素有贤名,只要被长者认可,族里其他人都会倍加恭敬。

    容华应了,三老太太这才跟着人去旁边的屋子里歇着。

    二太太王氏和容华一起给老太太将装裹的衣服穿了,又带着弘哥一直在老太太床前守着,等到薛明睿来陶家看望了老太太,孝子贤孙都在床边送终,老太太这才安详地去了。

    媳妇们帮着停了床,陶家将准备好的孝衣都拿出来,又遣人出去报丧。

    之前还喜气洋洋嫁女的陶家,一下子银装素裹起来。

    容华换上了熟麻布做的xi功,出来服侍薛明睿穿了丝麻。

    “眼睛哭得这么红,让丫头那些冰来敷敷再出去。”又拉起她的手,“指甲断了怎么都不知道,我让丫鬟进来服侍。”

    容华听得这些话,本来强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似的,哽咽地哭不停。

    薛明睿将容华抱在怀里,“祖母去的安详也没有什么遗憾。”

    人生就是几十年的光景,即便是看的再开也一样压制不住心里的感情。

    “我请个德高望重的人给祖母点主。”

    容华点点头,半晌才止住哽咽声,“等到晚上祖母落材之后,我才能回家里,侯爷若是衙里有事就先……”

    薛明睿目光柔和,“我和祖母、母亲都说了,晚上我们一起回去。”

    容华声音比往日要轻,下颌一低露出几分的柔弱,“娘和亦双那边怎么样?侯爷有没有让人去问问?”

    薛明睿表情淡然,“你不用担心家里的事,家里有我呢。”

    容华微蹙起眉头,“有什么事侯爷要跟我说,不然我也放心不下。”

    薛明睿目光一闪,“我从衙里回来的时候听说宴会上出了点事。安亲王世子不xi心落水了,是安亲王郡主和亦双先叫的人搭救。”

    安亲王世子落水被亦双撞见了。也就是说两个人不xi心走到了一处?要不是有落水的事,被人瞧见了还不知要说什么闲话。

    还好安亲王郡主也在一旁。

    宴会上那么多人,亦双偏巧就遇见了安亲王世子。

    关键是安亲王世子落了水,这才将整件事盖了过去。

    怪不得薛明睿说过安亲王世子品行好。

    到了晚上,老太太落材之后容华和薛明睿才回到薛家。

    锦秀几个已经在垂花men口等。

    容华跟着薛明睿去老夫人屋里回了话。

    老夫人道:“陪葬的东西要选好了,我屋里有几本高僧亲手写的经书,还有人从丰都带回的路引,明日封材你就带回去。”

    容华低声应了。

    老夫人见容华眼睛红肿,叹口气,“你也要注意些身子。”

    从老夫人房里出来,容华和薛明睿去了薛夫人房里。

    薛夫人问了容华陶家的事,又留下薛明睿说话,容华找了借口出来去看薛亦双。

    薛亦双拿着一本书靠在床边看,半晌也没有翻过一页,忽听丫鬟说,“少夫人来了。”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将容华迎进内室。

    容华脸se苍白没有半点的血se,薛亦双拉起容华的手低声劝慰,“嫂子也别太伤心。”

    容华点点头,看向薛亦双柔声问道:“今天在宴席上遇见了什么事?”

    薛亦双脸顿时一红,神情有些恍惚,一只手攥起帕子好半天才道:“公主让我们去花园里赏花,一开始是下人在前面带路,后来大家要作诗就各自聚在一起,恰好又以蔷薇为题,我的诗不大好,被罚去折花,谁知道就被驸马府里的下人带远了,幸亏锦秀机敏拉着我找回原路,可还是遇见了安亲王世子。”

    “我刚要躲开,谁知道这时候来了人。世子一着急就落了水,还好安亲王郡主先到了,这才拉着我一起喊人去救。”

    和她想的差不多,先是有世子故意落水,又有郡主遮掩,这件事才算揭过。可是经过这件事,亦双的态度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好多话在母亲面前不便开口,看到容华就变得容易起来。薛亦双咬咬嘴唇,“我还以为一定会被人抓住把柄,没想到世子会跳进池塘里。”

    安亲王世子喝醉了失足落水差点惊扰到驸马府的女客。虽然对世子的名声有损,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世子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也怪不得亦双会对他生出好感来。

    ……

    “母亲说了,安亲王妃还是有意和我们家结亲。”薛明睿吹了灯躺在床上。

    所以亦双和安亲王世子不xi心遇见可能是安亲王妃事先安排好的。

    “那么大的公主府,安庆王妃毕竟不是主人。”容华缓缓地道。安亲王妃有这个心思不一定有这个能力。

    “庄亲王爷太着急想要对付掉安亲王爷。”

    容华不由地向薛明睿望去,“所以有些事就会忽略掉。”jing力都用在了夺储上,其他的也就不会在意。

    薛明睿的意思是,想要得到皇上的肯定,就是要把握这个时机。关键时刻见人心,不光是普通人这样想,在皇家也是一样。

    容华尚有些担忧,“恐怕亦双的事没那么好过去。”就算当时没人质疑,一旦有闲言碎语传出来……一定要将我们家与安亲王爷拉在一起,不过就是缺个由头。”

    薛明睿微微蹙起眉头。

    内宅的琐碎毕竟是他的弱点,否则这些年大房也就不会和老夫人的关系lng成这样。容华笑了,“侯爷放心,这件事ji给我。”

第二百五十六章 休妻弃女(上)

    第二百五十六章休妻弃女(上)

    不过就是立场上撇清关系可以用很多办法,不必要薛家出面澄清。只要让安亲王世子不要感谢薛家而是感谢驸马府的人也就行了,这样亦双的立场不过就是个旁观者。

    安亲王爷和王妃想拉薛家下水,世子那么聪明应该不会认同安亲王爷的做法,否则这次也就不会用落水来避开。

    相比亦双的事,瑶华就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你父亲跟我说想要丁忧在家,问我这样做行不行。”

    为祖母守孝三年。陶正安真是个聪明人,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想到对他有利的一面,为母亲守孝丁忧和辞官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暂时离开躲避,等到风声过去,主动辞官的不好再入仕,丁忧在家的只要受满三年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回来做官。

    容华脸上浮起一丝的讥诮,陶正安想的太容易了些,“父亲是族里的宗长又是长子应该丁忧三年为祖母守孝。”

    她的声音虽然没有太大的起伏,只要仔细去听还是能听出差别来,之前说起陶老太太声音里满是悲伤,现在提到陶正安却是冷淡。

    和之前一样,只要说到陶正安和大太太,就能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

    是因为这些年在外府生活的艰难所以心生怨恨?

    她是那样的坚强和沉静,绝不会因为这样简单的原因就对亲生父亲有这样深的怨怼。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她隐藏在内心深处不准备向他提起,只是自己默默承受。

    至少现在她还不会对他说起,或许有一天她会将心里的秘密说给他听,他有耐心等到那一天,薛明睿伸手将容华抱紧。

    顾瑛的案子不是没法子保下陶正安。只要容华想要陶正安没事,他就能做到。这些事对于他来讲并不算难,只是她流lù出的恨意已经让他在陶正安面前拒绝。

    拒绝给予陶正安任何帮助。

    只是她的权利,他可以不问任何原因地尊重她的选择。

    薛明睿轻声道:“祖母过了头七,我就带着弘哥去沈老将军府上。”

    他的声音柔和,修长的手指轻拍她的肩膀,是在安慰她。

    容华微微颌首闭上眼睛。

    乍阖上眼帘,立即感觉到眼睛干涩地刺痛,刺痛过后整个人却放松下来,容华侧过身缩在薛明睿怀里。

    闭上眼睛,她整个脑海里想到的都是有关祖母的事,精神像绷紧的琴弦,好半天也睡不着觉。薛明睿似是知道她不能放松下来,手指不停地轻拍着她的肩膀,她的呼吸慢慢地跟着他的频率变得轻缓绵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朦胧中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大太太怒气冲冲地带着人闯进来,每次在梦到这里,她心底都自然而然浮起一种难以抑制的痛苦。这一次不知道怎么的那些苦痛一下子烟消云散。那让她回忆过几百遍的情景顿时变了,她不再被人压跪在冰冷的地上,而是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太太,那个趾高气昂的大太太不知怎么的一下子颓败下来,眼睛中也再没有了凶狠,在陈妈**搀扶下哆嗦着走到她身边,伏下身来苦苦地哀求。

    人生重新来过,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无助地惨死在那个夜晚。

    ……

    第二天容华的眼睛还是肿起来。

    春尧带了丫鬟进来服sì,容华刚换好了衣服,锦秀进来道:“御医来了。”

    御医?

    春尧解释道:“侯爷临走之前让人去叫了御医。侯爷说,少夫人悲痛过度难免伤神,让御医看看才好。”

    哪里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

    锦秀拿了配饰给容华戴了,换掉之前的红sè结子改用淡蓝sè,衣裙也是一体素淡。

    容华吩咐锦秀,“五小姐的事你还要跑一趟。”

    锦秀点头,“昨天听说安亲王郡主身边的婆子要去脂粉铺,一会儿我让田婆子过去瞧瞧。”

    容华刚要嘱咐,锦秀笑道:“我就说少夫人挑选给庄静公主的谢礼。”

    点到为止,还不会落人口实,锦秀办事是越来越老练了。

    容华点点头,微微一笑道:“你去办吧”

    锦秀应了下去。

    容华吃过早饭,御医请了脉开好了药方,冯立昌家的进屋来道:“陶家那边已经乱成一团,族里的人一早就过去了,正责问大老爷和大太太呢。”

    老太太去世之后,陶正安就应该尝到没有人在族里给他撑腰的滋味,更何况老太太临终之前还留下那样的话,陶正安夫fù在陶氏一族里是彻底完了。

    冯立昌家的道:“族里人逼着大老爷让出宗长的位置。”

    昨晚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和几位叔公已经有了这种意思,只是碍于老太太刚没了不好当时就提出来。

    果然今天一早就找上了门。

    容华道:“我父亲怎么说?”

    冯立昌家的低声道:“大老爷在长辈面前也不敢多说话,只是请了七叔公过去帮忙。七叔公的意思是,大老爷这些年也没少为族里的事尽心,这个宗长还算当的妥当。”

    “几位叔公就说,大老爷没有孝顺嫡母,才让嫡母含恨而终,不孝是十恶之首,这样的人做了宗长岂不丢陶氏一族的脸面。”

    老太太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找了族里的人作证就是要陶正安交出宗长的位置,这样陶正安事发才不至于让陶家脸面上太难看。

    陶正安绝不会乖乖地交出手里的权利,毕竟作为一族宗长在族里还能呼风唤雨,族里的产业许多还握在他手里,无论是利益还是权利他都舍不得。

    冯立昌家的侧头看看容华。在陶家这么多年,她都没看出大老爷是这样的人,关键时刻可以舍弃身边的任何人来保全自己,“七叔公就说,大老爷在老太太面前没少尽了孝道,男主外女主内若是没有服sì好老太太,那应该是大太太的错。”

    容华冷笑一声,陶正安果然又故技重施。之前杀女,现在要休妻不成?

    “七叔公说,大太太没有做到媳fù的本分,不配再做陶家的媳fù,大老爷应该休妻。”

    几年前在害死她的那个深夜,大太太一定为大老爷的决定感到欣喜,终于能顺理成章地除掉眼中钉,那小小的庶女不声不响地死在她的手下。

    她是最后的胜利者,投其所好把握住了丈夫,掌控了整个陶家。

    可是她没想到,与虎谋皮最终是什么下场。

    她眼睁睁地看着陶正安走到今天,最后也要承担这个后果。这一次她再也笑不起来,再也不能笑话别人的下场,这一次终于轮到了她。

    人最愚蠢的是不能自省。明明站在悬崖边,却还笑别人掉下悬崖的惨状。

    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冯立昌家的接着道:“族里人还说二小姐失德该怎么办?问大老爷的意见。”

    “大老爷辩解说,这件事本和二小姐无关。”

    陶正安现在还不能弃掉瑶华这颗棋子,他还要靠着常宁伯府摆平顾瑛的事。

    “族里人说,能让老太太说着那样的话,定然有地方做的不得当,再说亲族里无犯法之男,更无再嫁之女,二小姐一女二许又如何解释?族里也不是没有前例,只要许出去的女儿就算没有过门也不能再谈婚事,族里又不是没有家庵可去,却为什么不经族里的长辈,就再谈婚嫁。这样做岂不是要白白连累族里好女儿的清白。”

    任瑶华再怎么算计还是和陶正安、大太太一样成了众矢之的。

    陶正安该怎么选?大太太好说,不过是一纸休书,瑶华这边是要抱一线希望,还是解决眼前的责难?

    容华淡淡地道:“七叔公怎么说?”

    冯立昌家的道:“这下子七叔公也没话说了,让大老爷将二小姐叫回来问清楚。族里其他长辈的意见是,这种事也不必再问了,老太太说的再清楚不过,既然老太太说了,二小姐嫁出去之后再也不要回陶家,就按老太太的遗言办,以后二小姐再也不要登娘家大门。”

    瑶华一定没想到,她处心积虑嫁去常宁伯府,却换来今天的局面。

    失去名声的媳fù,在夫家又会被多重视?弄不好就是下堂fù,再说瑶华和世子还没有圆房,这门亲事可以说做成,也可以说没做成,常宁伯府万一退婚,娘家这边已经拒绝瑶华再登门,瑶华要去哪里?

    老太太去世之后,瑶华再没有了退路,只要常宁伯府容不下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冯立昌家的顿了顿又道:“说不定一会儿大老爷和大太太会打发人来叫少夫人回去,好让少夫人在族里长辈面前说些好话。”

    陶正安的算盘是打错了。再怎么样她都不会替他说半句好话。陶正安若是知道她就是那个死去的陶荣华,一定不会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她身上。

    “二小姐知道消息了吗?”

    冯立昌家的道:“我瞧见二小姐的陪房回去打听消息,二小姐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容华微微一笑,这样再好不过。

    这两天家里有事,耽误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休妻弃女(中)

    第二百五十七章休妻弃女(中)

    遣去陶家的婆子终于将消息带了回来,瑶华坐在椅子上听着婆子将情形说了一遍,听到后面她的心渐渐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瑶华强压着慌乱,低声问,“母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那婆子沮丧地道:“大太太本来就病着,听得这样的话晕了过去。”

    翡翠在一旁急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瑶华想去拿茶,手刚伸过去,指尖一缩又收回来。

    婆子道:“陈妈妈说先去给舅老爷、舅太太那边回话,让舅老爷出面说说,大太太这些年操持家里在外面也素有声名,老太太的病本来就重,临终前说的话怎么能就信了,若是这样府里上上下下岂不是都有罪过。”

    陈妈妈这话说的虽然在理,可是祖母请来族里的长辈在旁边佐证,不是旁人一句就能决定什么的,关键是看几位长辈的态度。

    瑶华第一次感觉到慌张。

    婆子道:“奴婢听到家里人说,不然找找八姑奶奶,八姑奶奶说不定能在族里替大太太说上话。八姑奶奶虽然是出嫁的女儿,总有诰命在身,族里长辈说不定会顾及薛家的脸面,毕竟这是家丑,真正闹起来薛家声名也跟着受累。”婆子说着目光一闪,劝说道:“奶奶也可以让人去找找八姑奶奶,让八姑奶奶替您出头。”

    陶容华不过是记在大太太名下,到底会不会为大太太出头谁也说不准。瑶华攥起帕子,她能肯定的是,陶容华绝对不会帮她。从陶容华进府开始,她就感觉到陶容华对她的敌视和疏离,她边防备着陶容华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没想到有一天还是逃不过陶容华的设计。

    就因为她是嫡女,陶容华是庶出。

    瑶华想着眼睛红起来,“大姐的事八妹妹都没插手,更何况是我。向来都是锦上添uā多,雪中送炭少。”

    众人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奶奶和八姑奶奶毕竟不是一个母亲生养的。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瑶华一时也没有了话,只吩咐那婆子,“再回去打听着,有什么新消息就回来禀告。”

    婆子躬身道:“奶奶放心吧。”

    那婆子走了,湘竹给瑶华换了杯热茶上前劝慰,“不然让人去找世子过来,让世子想想办法,奶奶是因为这门亲事才被娘家人这样为难,奶奶又没有半点的过错,要不是成亲三日之后才能回娘家,老太太病重奶奶岂有不回去的道理,今天回门家里也没人来接,更说出不准登门的话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奶奶这门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奶奶自己做不得主,就算族里怪罪也怪罪不到奶奶头上。”

    翡翠在旁边鼓起了脸颊,“说的是,只要让世子硬气一些,那些脏的污的就泼不到奶奶身上。族里人这样说分明是受了人挑唆。”

    只是说了几句话,瑶华鬓角就已经湿润,湘竹拿了迎枕让瑶华靠上去,瑶华闭上了眼睛。

    她出嫁第二天老太太就没了,没等老太太出殡族里人就闹起来,不但闹的家里不安宁,这把火还烧到了她身上。

    出嫁之前祖母就已经找来了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她也想过祖母去世族里人必定不肯罢休,可是利益当前争夺的应该是宗长之位,她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儿的事毕竟微不足道就会被遮掩过去。

    谁承想还会被族里的人提出来。

    现在谁能帮她在族里说句话?父亲连母亲都能休,又怎么会保下她。到了关键时刻会不会毫不犹豫地将她舍弃掉。

    世子对外宣称病重,这时候怎么可能站出来替她说话。她刚嫁过来,在这个家里地位岌岌可危,更多的人是站在一旁看她的笑话,有谁能真正为她着想。

    以前祖母、母亲、大姐都能帮她,现在祖母、大姐都没了,母亲也自身难保……这样想着,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顿时起了一身的冷汗。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瑶华正想着,湘竹撩开帘子道:“世子来了。”

    瑶华支起身子要起来,看到门口那双黑白皂靴顿时改了主意,伸手将发髻稍稍做的松软,等到任延凤进了屋,瑶华这才咬着牙起身,没等任延凤说话就支持不住颓然倒下来。

    瑶华刚又要伸出手来支撑,手已经被人先握住,“你不舒服就不要起来。”

    听到这样温暖、关切的话语,瑶华忍不住掉了眼泪,“世子来了,我怎么还能躺着。”

    任延凤蹙起眉头,“没事,没事,我也是怕你不舒服过来看你的。”

    瑶华眼泪又掉下来,哭到痛处气息不继喉咙一痒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不停。

    任延凤见佳人娇弱无力的样子更为心疼,“都是我不好,不是我想出这样的法子,也不会让你连祖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瑶华抽泣个不停,说话也断断续续起来,“御医看诊说今年是无碍的,不然我怎么也不肯出嫁,祖母真是白疼我一回,也不怪族里人会这样说我。”

    任延凤忙道:“你家里的事我都听说了,原和你是没有关系的,只是借口罢了,再说岳父应当会替你争句话的,我们俩的婚事是光明正大的,一定要说错,那也是我的错,怎么和你有关系。”

    瑶华依然哭个不停,巴掌大的俏脸上梨uā带雨,惹人怜爱。

    任延凤道:“我现在不便出去,却可以让人去跟岳父说说,让岳父想法子替你说话,怎么也要将你这件事遮过去。”说着将瑶华揽在怀里。

    瑶华哭泣的声音才渐渐小了。

    父亲将她嫁来常宁伯府也是想要靠着常宁伯的关系平了顾瑛的案子。只要父亲对这件事还抱有一线希望,就不会舍弃她。

    ……

    容华去老夫人屋里说起老太太的丧事,“今天要封材。”

    老夫人点点头,“那就早些回去吧,晚了不见最后一面总是不好的,别让家里人等急了,”说着担忧地看容华,“御医开的方子用了没有?”

    容华恭敬地道:“用了,您就放心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若是要在家留住,就遣人回来说一声,好让人送被褥过去。明睿晚上回来还是让他过去,你一个人在那边总是不舒服的。”

    老夫人是听说了什么。怕族里的人难为到她头上。

    容华抬起头来,老夫人满目怜爱。“我知道你也不容易,都是为了这个家,那边有亏欠只能慢慢补偿了。”

    老夫人说的是陶正安被顾瑛案子牵连的事,当日薛崇义态度咄咄逼人,她已经站明了立场。

    在人前总要让人看出她在担忧娘家。容华似被老夫人说中了心事,低头颌首,“祖母面前总是尽了孝,”说着顿了顿,“还有件事要向老夫人禀告。”

    老夫人微微一笑,“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衬的。”

    容华这才开口,“祖母身边有几个丫头和陪房,我想着祖母没了,怎么也要将他们妥善安置了,我陪嫁庄子上还缺人手,能不能就让他们过来,也不用进府办事,只要留在庄子上……”

    老夫人道:“我当是多大的事。这些你自己定下就好,也不必都去庄子上,有你能用的就让他们进府里办事,若是超了定制再行安排。”

    按照定制她院子里人手一直不够,老夫人等答应这样安排再好不过,这也是信任她才同意她在府里安排娘家的人。

    说完话,容华从老夫人房里出来。

    牛婆子刚来禀告车马已经安排妥当,冯立昌家的就进来道:“少夫人,陶家的二太太来了。”

    容华点点头,“快将二婶请进来。”

    冯立昌家的去请王氏,牛婆子吩咐丫鬟们将拿去陶家的东西装上马车。

    王氏进了屋,容华和王氏在侧室里坐下来。

    锦秀端了茶上来,王氏没喝一口就开口道:“族里让我帮着大伯操持老太太的丧事。”

    也就是说大太太彻底被晾在一旁。

    容华道:“族里怎么说母亲的事?”

    王氏皱起眉头道:“只是咬住了大嫂不孝的事,一时也难松口,还有瑶华的婚事……”

    真正煽动族人来责怪陶正安、大太太和瑶华的必定是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一部分原因是老太太的遗言,另一部分原因是陶正安占着族里宗长的位置。

    其实只要陶正安将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主动让出宗长的位置这件事也就能慢慢平息了。

    陶正安舍弃妻女也不舍弃权利,这样的作为不会换来族里人的谅解,只会让大家看清楚他的嘴脸。

    这个一族之长陶正安是做不成了。

    王氏为难地道:“我出来的时候,大伯嘱咐我,让八姑奶奶有个准备,族里的长辈可能会问八姑***意思。”

    容华诧异地道:“我已经是出嫁的女儿……”

    王氏道:“二老太太说,老太太的丧事就照老太太的吩咐,让八姑奶奶回来帮忙办,这样老太太走的也安心。”说着顿了顿,“现在许多决定都牵扯到老太太的丧事,族里长辈的意思是要八姑奶奶旁边听听。”

第二百五十八章 休妻弃女(下)

    容华犹豫着还没说话,王氏又道:,我过来就是要和八姑nini商量,现在这种情形,让我办老太太的丧事我也不敢轻易拿主意。”,王氏焦急的样子是一心想要听她的意思。

    容华抬起头看王氏,“族里让二婶办祖母的丧事也是信任二婶,眼下其他的事都能缓”唯有祖母的事不能等,办不妥当恐要在族里获罪又让外面人看了笑话。”

    王氏不隐藏自己的情绪,“我也是这样想,可是我接下了又怕绕过了大嫂,岂不是让大嫂难堪。”,她又何尝不清楚王氏是这个意思。

    容华皱起眉头”“父亲有没有办法?”,王氏摇头,深深地看了容华一眼。有些话不便于说出口。

    容华道:“这件事最重要的是父亲,父亲能找族里的长辈说说才好。”

    王氏眼睛一热感jī起来,从昨天族里的人让她接手老太太的丧事之后,家里就在传,是她去族里告了嫂子恶状。她是有理说不清,三弟妹怀着身孕不能托付,她是想要cu身都没办法。这个节骨眼谁又敢硬和族里拧着,老太太的丧事办不好,她们这些人的罪过更大,可怜一整个陶府,能看明白的只有八姑nini。

    王氏道:“二姑nini今天回men,族里的意思是不准二姑nini登men,以免冲了老太太的喜。”

    喜事冲丧事是大忌,瑶华不走出嫁是回men,用这个理由完全是为了拒绝瑶华。

    容华点点头,“我们回去看看再说。”

    王氏又道:“族里的长辈说,让八姑nini回去要先和薛家说一声,礼都备好了”,”说着征求容华的意见,“我过去给薛老夫人磕个头,也算是行个全礼。”

    既然是族里的意嗯……容华叫来cun尧,“你去老夫人院子禀告吧。”

    cun尧应了一声,王氏带上东西跟着cun尧去了老夫人屋里。

    听了陶王氏的来意,老夫人有些惊讶”没想到陶家想的这样周到。

    薛二太太坐在一旁只去看陶二太太带来的紫檀木盒子,里面是王弼雕的十八罗汉手串,下面还坠了碧玺宝石,王弼雕刻的罗汉名贵不说,就算拿银子买也万难得一件真品。

    薛二太太挪开目光再去看陶二太太恭谨的模样。按理说陶容华没有帮陶家,陶家应该怨恨才是,怎么反而这样毕恭毕敬地来请容华回去,这样一想心里不由地气愤”真的是同人不同命,媳fù钱氏嫁过来之后没有帮衬娘家,钱家人一直不登薛家men。直到钱氏开始用梯己补贴娘家,老夫人也经常让人照顾,钱家这才逢年过节遣人来给老夫人请安。

    薛二太太这边想着,老夫人道:“快回去吧,别误了时辰。”

    王氏起身告辞”临走之前毕恭毕敬地向薛老夫人行了礼。

    容华和陶二太太王氏下了马车,三太太廖氏、陈妈妈和族里的婶子们已经在垂uāmen等候,见到容华众人忙上前行礼。

    廖氏道:“族里的人都等着呢。”

    陈妈妈在一旁向容华递眼sè,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容华看向陈妈妈,陈妈妈这才咬咬嘴cún挤到容华身边,“大太太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滴水不进了,再这样下去恐们说……”说着眼睛红起来。

    毕竟是从xi就跟在大太太身边的,即便是看透了大太太这些年到作为,眼见主子在绝路上还是万分焦急。

    众人都将陈妈妈的话听的清楚”不知道族里哪个婶子先道:“老太太的吉时就要到了,叔公men在前面等着呢。”

    一行人走过穿堂,又有丫鬟来禀,“大老爷让八姑nini先去堂屋。

    陈妈妈顿时白了脸。

    容华低声道:“过一会儿我再去看母亲。”

    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这样,总不能将八姑nini抢去大太太房里,到时候误了吉时大太太又要多一个罪过。

    容华进了堂屋,众人皆都只行家礼”长者将所有的礼节皆说过一遍,又正式各安排了职司”二太太主理丧事,容华协理,前面有陶正安、陶正谦、陶正川和族里的男人在,女人们都在孝堂里哭丧,若是有事只管差遣。

    不一会儿钦天监进了府,将算好的时辰送给陶家。

    二老太太道:“多亏有了侯爷,才有这样的风光。”

    这话又将正五品官职的陶正安划在了外面。薛明睿确实帮了忙,可是没有陶正安的官位,钦天监也不好名正言顺的进府。容华笑了笑并不说话”等到时辰到了,众人围着看了最后一眼,才是封材。

    立好了孝堂,男男女女在孝堂里一跪,哭声四起。

    陶正安哭了半晌找机会抬起头冲容华使了眼sè。

    容华站起身和陶正安到一旁说话。

    容华有意先关切大太太,“母亲的事父亲准备怎么办?”

    陶正安本想直接说起自己,却碍于容华问大太太在先,只能应付容华几句,“她?要不是她哪没有我们家的今天?你祖母病在家里她不好好sì候,让族里人都知晓了才来兴师动众的责问……她有今天是自作自受。”

    明知道陶正安的急切,容华还是缓缓劝慰道:“父亲是听别人说了什么?外人的话怎么好相信?母亲在女儿面前总是时时刻刻提起父亲,可见是心心念念都想着父亲的。”

    陶正安咬牙切齿,“她不过是拿我做幌子,这些年为了我的话没少说,做的却都是什么事?你三姐、四姐远嫁,你嫁的是好,也是我主张和薛家结的亲。谁承想她会给你准备了那么薄的嫁妆,让薛家人岂能不笑话”说着叹口气,“都是我这个父亲没有做好,让你们受了委屈。”

    三姐、四姐远嫁都是陶正安为了巴结赵家才做的牺牲。她嫁去薛家用了多少嫁妆陶正安怎么能不知晓?现在却装作一无所知。尤其是陶正安皱着眉头痛心疾首的模样,真是像极了追悔莫及的父亲,她当年怎么就信了陶正安,将他当成最疼自己的亲人。

    既然陶正安这样卖力气的解释,她也不好没有任何反应。

    容华怔愣了片刻这才道:“也许是母亲有别的考虑,钱财无非是身外之物倒不算什么,可是名誉呢……”,榻扇微微一动,不用想就知道有人在那里听。

    陶正安yīn鸷地道:“她自己做的事还要让别人跟着受累不成?”

    容华还要说”陶正安已经挥了挥手,“这件事就不要提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去族里说说话,这些年是你母亲门g骗了我们,有错也是在她一个人,我自从当了宗长可是尽心尽力为族人做事。”

    在女儿面前将所有罪过一股脑推给妻子。容华心里冷笑。

    容华假装心里难过,“宗长的位置就那么重要吗?父亲若是放弃宗长的位置”替母亲偿些罪过,说不定族里呢……”

    陶正安道:“你懂得什么。族里哪讲什么人情,我是一族宗长更不能徇sī。”

    陶正安说了这话,容华哪敢再争辩。

    陶正安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们虽然嫁出去也要有娘家依靠,眼见我就要丁忧在家,再不是宗长还不让人笑话你的娘家?你年纪xi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见容华不再有异议,陶正安接着道:“,等到侯爷来了你再去。”

    是让她仗着薛明睿之威。

    容华不出声只是轻微颌首,陶正安这才满意地离开。

    容华从屋子里出来,锦秀忙迎了上来。

    容华轻声问道:“怎么样?”

    锦秀看看左右谨慎地道:“就像少夫人说的,果然有人盯着,本来大老爷安排的婆子在旁边守着,少夫人刚进去没多久那婆子就肚子疼去出来……”

    时间不可能会拿捏的这样恰到好处。

    陶正安也太不懂内宅的事了”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这些婆子素日来嘴就不严,加上从前又都听大太太的”今天听见陶正安的话,怎么会没有人去大太太面前说。

    那半路去出恭的婆子做的再明显不过。出恭是假让别人趁机去偷听才是真,这婆子是一早就收了别人银钱替人办事而已。那偷听的定然是从族里来帮忙的下人。

    刚才的谈话,她无奈沉默,陶正安步步紧bi,这些话应该已径传了出去。

    陶正安早就应该偿还他这些年的所作库为,今天她就替他开个头。

    陶正安不动声sè地回到孝堂,又过了好一会儿,大太太房里的丫鬟上前来道:“太太有急事要见老爷。”

    陶正安皱起眉头”“什么事?”

    那丫鬟道:“是族里的事,大太太想出办法了。”

    要不是这句话陶正安定然不会理睬。

    那丫鬟规规矩矩地回禀”“大太太说有些话不方便让人带,还是请老爷过去听听。”

    陶正安看着孝堂〖中〗央横放的棺木,方正的脸上满是肃穆,慢慢站起身大跨步出了孝堂。

    眼下到了这种地步她还能做什么?无非走出出主意好让他念在多年情分上替她说句话,他就听听她到底会怎么说。

    陶正安进了大太太的院子,liá开内室的帘子扫向cuáng铺,只见大太太脸sè青白”毫无生气地躺在被褥间,听到脚步声大太太抬起头一脸期盼地看向陶正安。

    陶正安板着脸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如今族里这样责难,我也没有办法。”

    大太太嗡动着嘴cún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声音,只能微弱地挥动着手让陶正安上前。

    陶正安不耐烦地将头凑过去听。

    只听大太太道:“我……”,……有个……法子……”,陶正安更压低了头。

    大太太眼睛一亮,手臂顿时有了力气,上前勾住陶正安的脖子张开嘴咬了下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无力回天(上)

    陶正安意识到大太太的意图,已经来不及躲避。

    大太太一口咬在陶正安的耳朵上,正要再用力,陶正安心里一慌,卯足了劲儿,顾不得别的一把将大太太重重地推搡开。

    大太太胸口被陶正安手肘撞上,眼前一黑昏天混地疼痛让她手脚顿时没了力气。

    陶正安吃痛整个人yīn狠地差点将大太太的手腕折断,看着大太太像溃败的落叶似是没有了半点气息,这才放开手,捂着耳朵气急败坏地道:“你疯了。

    大太太只躺在床上倒气,喉咙里满是轰隆声。

    陈妈妈在外面听到声音急忙进屋里来,看大太太这般模样,焦急地上前,“,太太这是怎么了?”,低头看大太太嘴唇青紫知道是喘不过气来,急忙去内室的拿出yà丸来给大太太含上,yà丸起了效用,大太太这才咳嗽几声眼睛一翻醒转过来。

    大太太睁开眼睛,将视线恨恨地挪到陶正安脸上,鼓着力气,“你……就是想要我死,上次没有说……死我……现在又要让族里的人来……”

    陶正安瞪大了眼睛yīn狠地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让族里的长辈来问责你?”

    “我能替你怎么辩解?你娘家人都哪里去了?如今为每来也不来一个?你哥哥昨晚还请京畿里有名的班子在府里唱堂会。哪里将你这个妹妹放在眼里。”

    大太太听着这话哆嗦起来”浑身抖成一团,“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我哥哥昨日……病在家,今日一定会来的,我们李家断不会任你们这样随便作践我。”

    陶正安淡淡地道:“来了最好,若是能请出静妃娘娘来,说不定族里的长辈还能给些面子,你也用不着离开陶家。”大太太这些年为她这个哥哥是费尽心思,如今李立庚做了皇亲国戚,有了女儿撑腰早将她这个妹妹不放在眼里,亏她还声声念着静妃会帮忙……早知道会如此,当日容华说起静妃问荣华的事,他就应该看透,李家都是中山狼。

    李家连姑nǎinǎi的事都不管还会cā手他的事不成?

    这件事不闹大李家是不会出面,他就要看看到底要到什么时候静妃娘娘才能遣人来说句话。

    他乐于借着静妃压族里的人,前提是李家要有这个意思。

    陶正安冷笑一声出了门。

    大太太的手臂抬起来又如同枯树一样垂下。刚躺下去,忽然似是听到帘子声响立即坐了起来瞪大眼睛认真地看陈妈妈,“快,快,是不是舅太太来了”快让舅太太进来坐。”

    陈妈妈转头看门外空无一人,含着眼泪上前央求,“太太您就听奴婢的吃些东西好好歇着,等舅老爷、舅太太来了,我再叫太太起来。”

    大太太向外伸着脖子等了一会儿,不见任何人进来,这才微阖上眼睛自言自语,“说不定走进宫去了,要来静妃的手谕”说到这里又改口,“,我这样的xiǎ事哪里要什么手谕,只要静妃能写“孝贤,两个字夸夸我,赏我些东西也就行了。”

    陈妈妈这才如梦方醒,原来太太给舅老爷写的信是这个意思。

    静妃都已经发了话,还有谁敢反驳?真是这样危难也就过去了,不但太太没事,老爷也会没事。

    身前不风光身后补,老太太那些话只是一面之词,还有人拿着这个去和静妃争辩不成?

    现在只等着舅老爷能来。

    商人都会算一笔账,舅爷李立庚,舅少爷李崇兆在奉天经商多年,最看得清利益得失。本朝虽不如开国初各项制度都十分严格”对后宫限制还是很多的,在皇后的宫殿外还有“,后宫不得干政”,几个字,更别说其他嫔妃”就算见家人也是要皇上恩准的。

    现在皇上去了陪都,静妃要见家人就要禀告皇太后,以静妃的性子不会因为一件xiǎ事就去惊扰皇太后,皇上自己也奉行孝道为皇太后修了金塔、寺庙。涉及到孝义静妃不会随便出头。再说静妃如今正怀有身孕,在宫里全凭着皇太后照顾,能顺顺利利诞下皇子是眼下最重要的,其他都会暂时被扔在一边。

    如果静妃谨慎,舅舅一家最多给大太太带来些许安慰。

    现在这个局面,她盼着静妃能出手帮忙。她和陶正安的话让大太太听见,也是要故意激激大太太,让大太太bī着娘家出面帮忙。这样一来,静妃也彻底地卷了进来。

    容华吩咐锦秀,“大太太那边有了消息就来跟我说。”

    锦秀点头下去。

    容华亲手将身上的孝衣整理好,她本不该借着祖母的丧事安排这些,只是想要揭开陶正安、大太太、静妃几个人的嘴脸,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祖母泉下有知说不定会原谅她,若是祖母不能原谅,就等她将来百年之后再向给祖母磕头赔罪。

    哭了大半天,供桌上摆了饭菜,陶府的男男女女才陆续去后面用饭。

    研华趁机凑到容华身边,拉住容华xiǎ声说话,“你听说没有?族里人不准二姐回门。”

    声音带着试探,是想看她是什么态度,容华点点头,“我也是才听说。”

    研华仔细地看着容华,“,族里的长辈到底是怎么想的,老太太临终之前也没有说别的,不过是怪瑶华没有回来娘家,瑶华才出嫁一天按礼数是不能回来的啊。”

    研华这是要替瑶华说话。

    容华故意不接口,研华又道:“你去看母亲没有?我去看了,母亲的气sè很不好。”

    容华看看左右这才道:“我也想过去看,可是不能脱身。”,族里的婶子们随便吃了些饭又回到孝堂“嘤嘤”地哭起来。

    研华在这一片哭声中开口,“若是母亲真被父亲休了,家里又传出这种事,薛家会不会……”,说着目光闪烁,“毕竟是勋贵之家规矩多。”越是显贵越在意“忠孝,两个字。

    守寡的女人除了行动不便之外,声明上会好一些,若是不再嫁就会被人尊重,被夫家休了的女人会给子女、娘家带来耻辱。

    既然她记在大太太名下,大太太被休当然会对她有影响,即便是她已经出嫁,夫家也会xiǎ瞧她。

    研华不会就是来提醒她这点的吧。

    研华脸sè煞白,“万一有了这样的事,我们这些出嫁的女儿将来在夫家要如何抬头?家里如何也担不起不孝的罪名。”,这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也是实情。

    今天早晨二太太王氏去薛家送了礼物给薛老夫人又恭敬地将她请回娘家,这些举动无非是族里长辈要安她心的。

    研华不一定知晓这些,只是想来luàn她的心神。

    容华故意皱起眉头,满面忧愁。她倒是要听听研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yà。

    研华见时机成熟,果然道:“不然等侯爷来了,我们一起去和族里长辈说说,祖母的丧事大办七七四十九天,多找些和尚道士做道场,我们这些后人多多在灵前尽孝,再请侯爷找个德高望重的人为祖母点主。”

    “宁可uā银子风光一些,在外面人看来只会说我们家办的好,我们脸上也有光。”

    又一个让她借着薛明睿的脸面去和族人jiā涉诚研华哪里能将话说的这样透彻,句句都在理,还想出这样一个解决方法,若是她真的以武穆侯夫人的身份去和族里的长辈将这些话说了,族里长辈八成会同意这个做法,给她一个脸面。

    瑶华不能回陶家却能让人捎信给研华,让研华在她面前提起这些话。

    真正怕被夫家看不起的,恰恰是刚嫁进常宁伯府的瑶华和不被孟家满意的研华。

    容华为难地道:“不瞒六姐姐,刚才父亲已经jiā代我在族人面前要怎么说。”

    研华一怔,说话也没有之前熟练起来,瑶华事先给研华的信毕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容华连着叹了几次气,“,我已经试着劝慰父亲,六姐也过去帮我劝劝。六姐和父亲向来比其他姐妹要好”说不定六姐的话父亲会听呢。”

    研华一下子僵白了脸,半天才道:“你的话都没用,我的话父亲更不会听了。

    只会想尽办法算计别人,等轮到自己,关键时刻只会找借口退缩。容华脸上不动声sè,“一会儿我们去看看母亲。”

    研华松口气不再提别的,点头道:“好。”

    容华、研华进到屋里吃饭,大太太这边喝了。水又吐了出来,陈妈妈急着要去请郎中,“让郎中过来瞧瞧太太这到底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喝点水也是存不住。”

    大太太叫住陈妈妈,“不用……大惊……xiǎ怪,不过……,是口水罢了。”

    陈妈妈抹泪道:“太太从昨晚就滴水未进,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还是趁早让郎中看了才好。”

    大太太歪过头,带着几分戏谑和嘲笑,“说……,不起……以为……我……装病……我的……罪过更大了。”

    陈妈妈哭道:“那也不能就这样,有病不能医。”,大太太闭上眼睛似是没有了说话的力气,陈妈妈刚想去拿薄被给大太太盖了,就听绿柚进屋道:“太太,舅老爷、舅太太来了。”

    床上的大太太突然之间有了精气,一下子睁开眼睛半撑着身子,“快……请进来

第二百六十章 无力回天(中)

    第二百六十章无力回天(中)

    穿着素sè衣裙的舅太太进了屋,整个人不像之前那么光彩照人,只施了淡妆,眼睛肿成一条线,见到大太太病在床上的样子不停地掉着眼泪,“才几日不见姑nǎinǎi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大太太还没说话,舅太太已经问起陈妈妈来,“有没有请郎中过来瞧瞧?”

    陈妈妈用袖子擦擦眼泪,“没有,太太不肯让郎中进府。”

    舅太太急道:“那怎么行?”又问陈妈妈,“用了多少饭?”

    陈妈妈哭着,“哪里吃得下东西呢,刚才好不容易喝了些水还吐了出来。”

    大太太听得这些苦,眼泪又从眼角滑下来。

    舅太太握紧了帕子,“就算老太太的丧事要办好,姑nǎinǎi的病也不能不管,陶家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我们好好的人去陪葬不成?”说着从绿釉手里接过汤来,xiǎ心翼翼地走到大太太床前。

    陈妈妈上来垫好帕子,舅太太坐在锦杌上边劝慰边去拿勺盛汤,“姑nǎinǎi不要想别的,调养身子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事都好办,等吃些东西我们再好好商议。”

    大太太点点头,“我哥哥呢?”

    舅太太道:“老爷在孝堂给老太太磕头,行了礼再过来。”

    大太太声音沉闷,“应该。”

    舅太太轻声道:“我也是磕了头才过来的,总要给姑nǎinǎi挣足脸面。”

    别说自己家里的亲戚,就是外人进了府第一件事也是要去孝堂磕头。

    大太太咳嗽了几声,舅太太用手帕来给大太太擦嘴角,将汤递给陈妈妈又去拿痰盒,陈妈妈见了忙道,“让舅太太服侍可怎么好?”

    舅太太叹口气,“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要姑nǎinǎi的病能好,让我一直在床边伺候我也愿意。”

    陈妈妈又拿起袖子来擦眼泪,整个人似是松了口气,“舅老爷,舅太太来了,大太太也算是熬出头。”

    舅太太净了手,重新端过汤来喂大太太。

    大太太张开嘴一口口含下去,胸腹之间也觉得畅快了许多。

    喝过汤,舅太太暖了手给大太太róu捏胸口,“我们家里就这一个姑nǎinǎi。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就经常夸姑nǎinǎi,跟我们说,咱们家的姑nǎinǎi若是男子将来必定会光耀门户。”

    大太太想起慈父不由地又涌出热泪。

    “咱们李家能有今天全靠姑nǎinǎi,”说着话锋一转,“老爷还说,等过了这阵在京畿寻一块风水宝地,将老太爷迁到京畿来。”

    大太太完全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

    站在一旁的陈妈妈却听出了古怪,按理说舅爷和舅太太来陶家是为了帮大太太脱困,却怎么避重就轻说起以前的事来?

    陈妈妈看向大太太,大太太却急于问老太爷的事,“哥哥真的说要将父亲迁来京畿?”

    舅太太含泪道:“这种事我怎么能luàn说呢。老爷说,咱们一家虽然奉天落脚,老太爷却一直想着来京都。”

    大太太道:“这些事你不知道,父亲只与我和哥哥提起过,我们家原本在京都,祖上为了避难才去的奉天,父亲想要落叶归根这才让我嫁来京里。”

    舅太太拉起大太太的手,“想来也是这样。只是这京里如何好落脚,这些年辛苦了姑nǎinǎi。老爷虽然是李家唯一的香火做的还没有姑nǎinǎi多。”

    说起这些年的种种,大太太眼前浮现起一幕幕旧事。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没有娘家依靠老太太对她诸多限制,并不让她持家,还是她不怕辛苦帮着家里办事,这才得了肯定……没想到因此掉了孩子。

    从此之后她想尽法子再结珠胎却一直不能得偿所愿,老爷纳了一个个姨娘回来,她表面上要装作若无其事,私下里要cà持越来越大的家,姨娘们可以向老爷提诸多要求,她却只能xiǎ心翼翼尽自己的本分,就是因为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为了求子她想尽了办法,豁上了自己的陪嫁才要来秘方,结果却生下了安哥,她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她。姨娘个个如花似yù,一个接一个的生下孩子就像是在耻笑她。

    她只能想别的法子来笼络丈夫,直到将弘哥记在名下她的位置终于稳下来。

    老太太年纪大了,府里的事渐渐由她做主,她还以为从此之后日子就会好过,谁知道淑华嫁去赵家会是那样的结果。

    瑶华好不容易出了嫁还是这样的局面。

    记在自己名下的庶女却成了一品夫人,族里长辈都要给几分脸面。自己维护了一生的夫君在族人面前连替她说句话都不肯。

    她这一生做的所有事除了侄女做了静妃,其他的都已经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唯一能让她欣慰的就是哥哥一家搬来了京都,父亲也会迁来京里安葬。

    大太太的表情有一丝的舒展,舅太太伸出另一只手来也握上大太太的手,“姑nǎinǎi不知道,老爷听说了姑nǎinǎi的事有多着急,崇兆出去筹钱买了礼物,今儿一起带了过来,不但要在老太太棺前供奉一份,族里的宗长都有的,盼着能有些作用。老爷和崇兆都穿了孝服要为老太太守灵,我晚上就留下来照顾姑nǎinǎi。”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才做的。大太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抬起头来却看到舅太太一脸的歉意,心中油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舅太太哭着开了口,“昨天老爷在家里摆了宴席,就是为了想出个办法进宫去面见静妃,谁知道就打听来一个消息,八皇子在陪都病重了,御医院和陪都有名的郎中都去瞧了,都说八皇子的病是不得治了,圣颜大怒,光是陪都随行的官员就抓起了几十个,京里眼见就有动静,谁也不敢这时候帮忙。更别说想办法疏通进宫了,往常到可以冒险试试……现在……谁也不敢和宫里有什么牵连。”

    大太太嘴唇哆嗦起来,也就是说这时候谁也不能进宫见静妃。

    “八皇子年纪还xiǎ一直生活在宫中,打听来的消息都说八皇子的病在宫里的时候就有的,从陪都来的官员马上就要着手查此事,谁也不敢随便就和宫里有牵连,万一被怀疑上就是有口难辩了。”

    大太太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就算进了宫见到静妃,静妃也不一定能拿出赏赐来。”

    尤其是光明正大地拿给族里长辈们看。

    舅太太道:“硬着头皮往宫里捎消息也不是不行,就怕nòng巧成拙。现在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陶家息事宁人。”

    息事宁人……

    大太太几乎喘不过气来。族里的婶子们平日里都是满脸笑容地围在她身边,现在却一个个高高在上的样子,她病在屋里竟没有一个人来探看,陶家人就等着看她的下场,要不是想着等到娘家人来了之后能在陶家扬眉吐气,压下那些人的气焰,或许在得知陶正安要休了她的那晚她就已经以死明志了。

    苟延残喘就为了等今天,谁知道却还要连累哥哥一家低三下气地向陶家赔笑。

    舅太太看到大太太皱起眉头面如死灰的模样,急忙劝道:“都说有一句,暂忍一时之气,”说着拿起巾子给大太太擦额头,“姑nǎinǎi这些年不容易,放弃了就全都毁于一旦。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将来必定还有出头之日。”

    “老爷的意思是姑nǎinǎi且养养身子,穿上孝衣,我陪着姑nǎinǎi一起跪去孝堂。老太太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族里人说的话不过是在气头上,仔细想想姑nǎinǎi并没什么大错。更何况他们有七出,咱们还有三不去,陶家说休妻不过是骗骗人罢了,归根结底还是让我们李家认个错。”

    大太太将嘴唇咬出血来,她怎么不知道是这个意思?陶正安与她成亲的时候不过是个举人罢了,现在陶正安做到了正五品,是前贫贱后富贵。

    可是真闹到这个地步,将来她就算留在陶家也抬不起头来。陶家老老xiǎxiǎ都在这里看着,对长辈也就罢了,在xiǎ辈面前她还怎么拿起长辈的威严。与其这样不如死了干净。

    舅太太心痛地道:“姑nǎinǎi要强了一辈子,如今就听听我的话。”

    大太太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舅太太又好一阵子劝慰,“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结果。”这才起身出去。

    送走舅太太,陈妈妈走回大太太床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大太太。

    大太太好半天才幽幽地道:“我能有今天还不是时刻惦念着他们,尤其是静妃,那是我用银子才供出来的。现在关键时刻却不能借力,早知道费尽心思又有什么用。”

    陈妈妈落下眼泪,“还是请族里人为太太说些话吧,平日里太太也笼络了些人,这时候让人送钱财去,必定是有用的。”

    大太太冷笑一声,“自己的亲哥哥都没用,还指望谁?”

    陈妈妈剩下的话被噎在嗓子里,半晌才道:“还有八姑nǎinǎi,八姑nǎinǎi在老爷面前不是说了……”

    大太太道:“陶正安是她亲生父亲,我和她是人心隔肚皮。”

    陈妈妈只能道:“太太要想开些,舅老爷一家也实在没办法。”虽然她知道舅太太说的好听未必就是这个样子……她到底要不要提醒太太?太太知道了会怎么样?夫家bī迫,娘家推脱,真真没有了活路。

    大太太胸口不舒服又起来吐了两口,这样折腾一阵浑身已经滩泥,望着青sè的帷帐,大太太咬着牙道:“……去……跟他们说……用不着……他们撵我……过几天我就自己去见老太太……我们娘俩再说个清楚……”

    满屋子的下人都哭出声来。

    容华和研华走到门外听到屋里的哭声,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研华拉起容华的手忙走进屋去,只见下人们都守在大太太床前。

    研华顿时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看,乍看过去感觉大太太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又定下神来看了两眼,这才看到大太太微弱的呼吸,研华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一丝失望。

    刚才来的精神也一下子被cōu走了大半,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不了了之,只能硬拿出些辛酸来给人看,于是表情一僵不大自然地道:“母亲,母亲,你怎么样了,这屋里怎么哭成了一团?是不是族里又来人说了什么?”

    大太太不肯抬眼看研华,研华只得看旁边的陈妈妈。

    陈妈妈擦干眼泪道:“也没什么,刚才舅太太来劝了一阵,太太大概想起了以前的事有些难过。”说完话,陈妈妈上前一步与众人一起向容华请安。

    听到容华也一起跟了来,大太太的眼皮微微一动,只听得一个清澈的声音道:“舅妈怎么说?舅舅和族里人说好了吗?”

    大太太不说话,陈妈妈摇了摇头,“舅老爷去和族里人说了,还不知道结果。”

    研华看看绿釉,绿釉忙领着人下去,研华这才低声道:“舅舅带了不少礼物来,也说不定就能有结果,母亲不要着急。”这话却说的极为言不由衷,听到的人都难免会带了疑问。

    大太太慢慢睁开眼睛看向研华,研华那不加遮掩的脸上果然有异样。

    大太太心里一慌颤声道:“怎……么了?又……有……什么事?”

    研华目光闪烁不敢说。

    大太太眼睛扫向容华,容华也正诧异地看研华,容华看来也是不知晓。

    研华一脸为难,容华找了个借口退出去。

    容华走了,研华这才被bī着开口,“族里人说,舅老爷昨晚大摆筵席一直到宵禁前才散了,今日送来的礼物都是那些人送给舅老爷的,舅老爷拿来转送不说甚至连礼物里面夹着贺舅老爷吉祥的字条都没拿出来,不要说诚意就连对老太太的敬意半点也没有。”

    下一章恶心大太太。

    怎是一个虐字了得,收拾完陶家收拾瑶华。别急慢慢来,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RO!~!

第二百六十一章 无力回天(下)

    大太太睁大着眼睛看研华,研华的嘴张开一次,大太太xiōng口就如同被锤子重重地击打一下,听到最后大太太已经脸sè铁青喘不过气来,研华仍未发觉接着说:“族里人说舅舅是故意的,送礼物也是侮辱陶家人,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娘家,母亲才会不顾及老太太。”

    陈妈妈不停地给研华使眼sè,研华看了一眼这才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陈妈妈急忙上前给大太太顺气。

    大太太咬牙目光直直地看向研华,将挡住研华的陈妈妈挥手赶过去,“别挡着,让她把话说完。”

    陈妈妈不敢逆着大太太只得站在一旁,研华上前邀功似的道:“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恐怕还听不到这些,族人都骂舅舅一家是白眼狼,母亲为了舅舅一家用了大把的银子,这次的事大半都是因此而起,舅舅却不帮忙,连使银钱都算得清楚”只将别人送去多余的礼物拿来滥竽充教……母亲有这样的娘家也是可怜。”,大太太握着的拳头瑟瑟发抖,研华的话还没有说完,“母亲现在看清楚舅舅一家还不晚,母亲这些年给静妃用的银子都应有账目,反正现在静妃已经成事,这些银子也应该加倍还给母亲才是,有了这些银钱想要堵住族里长辈的嘴那是绰绰有余的,只要银子用到了,还怕这件事遮不过去?都说日久见人心,能早些看清楚人也是好事。”研华越劝越起劲,在夫家听说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大太太这些年管家没少从陶家拿银子,不然那么多名门闺秀进了宫都没得宠,偏偏静妃得了宠。大太太一力帮衬娘家,给她们这些女儿准备的陪嫁却少的可怜,她嫁去孟家的时候压箱的银子不过一百两,容华虽然是武穆侯夫人压箱的银子不过一二千两。

    按理说真金白银地供出了静妃,舅舅一家应该还给大太太些银钱才是,没想到这一次大太太受了族里人责难,舅舅一家却将别人送来的礼品转拿来陶家,真是连一分钱都不想多huā,经过这件事大太太应该看清楚舅舅一家人的嘴脸。

    瑶华总说静妃靠不上,今日果然就灵验了。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吃了闷亏,一是便宜了舅舅一家。二是万一没有对策大太太真的被父亲休了,她们这些女儿从小在大太太身边长大,脸面上不好看,父亲再娶继室她就更加靠不上娘家。劝说大太太将账本拿出来,舅舅一家碍于脸面会将银子还了大半,那些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到时候大太太若是能资助chūn之一些,她们的日子也会好过的多。这时候不抢在别人前面在大太太面前出主意,要等到何时?

    不过来点醒大太太,等到大太太自己明白过来,哪里还能有她的好处。研华来之前不但拿定了主意”还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容华。

    容华似是知道的并不多,又没有来劝说大太太的意思,她这才放了心。

    研华一连串将话说完”松了口气只等大太太开口。

    “这些话都是你打听到的?”

    研华道:“女儿也是担心母亲,这才让人主意的。”

    大太太敛目微微颌首,让人看不清表情,“你在孟家学的好,有了长进。”

    听到这话,研华紧张得luàn跳不停的心终于轻微舒缓,表情也跟着放松抬起下颌刚要接着说话,谁知道眼前一huā”她下意识地躲闪,鼻子仍旧被手指扫到,顿时又酸又疼,还没来得及nòng清楚情形,苏一边脸着着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大太太虽然病重了几日身上虚弱,拼了全力仍用打的研华脸颊火辣辣地作痛。

    研华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太太,半晌才道:“母亲这是为什么?”

    大太太靠在迎枕上喘了一口气”眼睛中lù出凶狠的目光看着研华动也不动,“谁……告诉你……我给了娘家银钱……是孟家人?”

    “谁……又跟你说……,我huā了……大把……,银子供静妃娘娘?”

    研华被问得一愣。

    “谁……又是……白眼狼?”

    “你……算是什么东西?满嘴的下贱话……这些年……的矛搬、孝贤……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不是来给老太太尽孝的……,你是来跟我要银子……”

    研华眼睛一睁”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大太太指向自己的青白手指”两膝一软瘫在地上,“母亲您是冤枉女儿了。”

    大太太冷笑,“你嫁人之后……老太太给你搭了多少银子?你还……,好意思来我面前说三说四……你帮着孟家……来娘家骗高丽参……,又有没有账目?拿给我看看……你伞了多少恨了。”大太太看向陈妈妈,“去…将库里孟家送的高丽参……都拿出来给人看看……让六姑nǎinǎi讲讲……这些高丽参的来历……我们家……huā了多少银子……买回来的。”

    研华脸上一僵哭着求饶,“母亲,母亲,女儿真的没有sī心,女儿一心向着母亲。”

    大太太“哼”了一声,寒意从鼻子里全冲了出来,也了研华一眼,“你那些心思……别以为我不…知晓。我……就是……死了,也便宜不到你……”

    “今日搭台看戏,明日……扮戏的就是你自己,帮着……夫家……算计娘家……你是这家里头一份…”

    研华眼见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哭着委屈,“女儿是一心想帮母亲解围。您就是不信女儿总信二姐……二姐也说宁可多huā些银子。说舅舅那些话的都是族里的人,并不是女儿啊。”

    大太太皱起眉头,“你二姐刚——嫁去常宁伯……府,哪有办法……说许多话……给你……”

    研华急道:“是真的。二姐让人去孟家找我,让我想办法不管用多少银子都要保全母亲。”

    大太太眼睛顿时湿润起来。毕竟是自己生养的女儿,一心一意向着自己。

    研华又悲悲戚戚地表了心志,大太太累了这才让研华退下去。

    研华走了,大太太将陈妈妈叫来,“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你说要怎么办?”

    陈妈妈道:“我再去打听打听。”

    大太太道:“研华也……编不出……那么多话……”哥哥果然这样做,她这些年是真的白费了心思,到头来换到这样的结果。

    陈妈妈嗓子一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谁都免不了会有过去……,…”

    大太太闭上眼睛,“除了瑶华,这个家没有人能让我相信,可怜瑶华现如今又是和我一样的境地。”

    大老爷靠不上了,舅老爷也有自己的心思,只有几位姑nǎinǎi……六姑nǎinǎi一心想着要怎么从娘家得些好处,二姑nǎinǎi自顾不暇,只有,“八姑nǎinǎi那边试一试,兴许……”八姑nǎinǎi虽然不大和大太太亲近,出嫁后对大太太也有防备,却总要顾及自己的面子。八姑nǎinǎi总是记在大太太名下的,大太太被休了八姑nǎinǎi没有任何的好处。

    这次的事也能看出来,八姑nǎinǎi和六姑nǎinǎi不同。不然八姑nǎinǎi刚才就不会躲开了。

    大太太静谧了良久,终于下了决心,“去将……容华……叫来吧!”

    陈妈妈急匆匆地找到容华,“太太请八姑nǎinǎi过去呢。”

    容华点点头带着锦秀和陈妈妈去了大太太屋里。

    大太太屋里一片沉静。容华在大太太chuáng边坐下,大太太看起来比刚尊更加憔悴。

    研华从大太太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一边的脸颊红着,见到她尴尬地躲闪生怕她看出什么来。她早就知道研华必定会在大太太面前将所有事都说出来,研华用为大太太着想为借口想要换得大太太的欢心得些好处,殊不知研华想来不懂得轻重,必定将听来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大太太听。

    舅舅一家若是忘恩负义的中山狼”大太太从陶家拿来银钱补贴娘家的事就坐实了。大太太自然不肯承认,更不能在庶女面前丢脸面。

    最终的结果研华必定换来一个耳光。

    研华总是被人利用,这次不光是被孟家利用,还被瑶华利用,将瑶华担忧大太太的事说出来的人必定是研华。

    瑶华只有在陶正安和大太太面前做一个孝顺的女儿,陶正安、大太太才会想尽法子保下这个女儿。

    这一次,瑶华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

    大太太让陈妈妈来找她,想必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请她来帮忙了。

    容华心里一笑。

    陶家竟有一天要落在被他们害死的庶女手里。

    窗子被一阵风吹开,大太太打了个冷战转头看向chuáng边的容华。

    容华目光清澈,表情安宁、静谧,不论怎么仔细地看,都看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庶女面前不好示弱,容华心里一笑,看着大太太并不先开口,只等着大太太艰涩地道,“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说说该怎么办才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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