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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成     凤月无边txt下载     凤月无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六章 身份败露

    这话一出,直如石破天惊!

    不止是众纨绔,便是卢萦,也变了脸色。她自是知道,这个名声流露出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中年幕僚盯着卢萦的背影,沉声说道:“卢文郎君,不说去年时,你为了太子,布下阻两河河运之策,用“一抹倾城”的剧毒之药逼退耿国,便是前不久,那西凤巷一案也是因你而起。卢文郎君名义上退下了朝堂,入了风月,实际近两年的朝局变化,背后无不有你卢文的影子,以卢文之能,博得一个“少君”尊号,太子门下臣属上百,谁敢不心服口服?”

    在这两军对峙,剑拔弩张之时,那中年幕僚突然把茅头直指向卢文,所说的桩桩种种,无不是骇人听闻的大消息,一时之间,众少年都骇得住了声,连王庆等流匪,这时也把注意力投到了卢文身上。

    见到卢萦冷笑一声便想反驳,那中年幕僚朝她深深一揖,朗声道:“实不相瞒,此刻卢郎你便是太子门下“少君”一事,阴耿邓氏各大首领均已知晓。”这话自然是虚张声势,事实上,现在知道卢文就是太子门下‘少君’的人并不多。要不是到了现在情形紧急,他都有可能性命不保的情况下,他也不会把这件耿府刚刚截获不久的秘密拿出来摆在卢文面前。毕竟,对付卢文这样的人,凭着区区少君的罪名是治不了她的。

    顿了顿,中年幕僚继续说道:“卢文郎君,这里被王庆所扣的众少年,都是各大世家的子弟。他们本是瞒着家族长辈前来玩乐,却因我耿氏的耿平行事不够周到,竟纵容他们深陷险地以至此祸。今日郎君如不出手,若是让这些小郎出了差错,我们这些人,都讨不了好去。还请郎君出手相助。”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事了之后,郎君可以得到一条快船便从这河道离开洛阳。我等绝不阻拦。”

    听到这里,卢萦深吸了一口气。

    她慢慢转过头来。

    刚才她背对着众人而立,众人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此刻她回过头来,俊美冷峭的脸上依然含着浅笑,眼神明润,风仪超脱,配着那一袭白衣,宛如谪仙般优雅无尘。

    ……可偏偏这般无尘的人,却做下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成了整个阴氏一派最为记恨的人物之一!

    在众少年不敢置信地注目中,在耿六张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时,卢萦苦笑起来。

    她无力反驳。

    她无力反驳的原因,不是找不到借口把这幕僚说的话一一驳倒,而是她也罢,众人也罢,都非常明白。这中年幕僚能这么说,就意味着派他前来的人已掌握了卢文就是太子门下“少君”的充足的证据。

    ……政治上便是这样,平素里要么不动,一动,就一定要点中对手的七寸!这里没有过家家的说法。

    当然,卢文便是少君,他便这般回到洛阳,也只不过是刺杀多一点,盯上他的会增加成十二个时辰从不间断,他卢文做为一个有名的“阴谋家”,防备她的人会自动升级罢了。要说把她明目张胆地治罪,那并不容易。

    可事实上,卢文还是卢萦,真处于这种紧急盯视中,她是女子和有孕在身的事,便瞒不过世人了。

    所以眼前这人提的让她可以得到一条船离开,这种对于正常的卢文作用不大的话,对卢萦来说,还是挺有效果的。

    当下,她转过头来对上这病急乱投医的中年幕僚,面对着众少年。

    顿了顿,她没有反驳,而是提步上前。

    看到她提步,那中年幕僚大喜过望,他转头冲着耿平的那二百精卒和众少年带来的护卫们欢喜地叫道:“诸君,这位可是能令得天下为之震动的东宫少君!快,向他致礼!”

    本来他是号令不了这些人的,只是这时刻,众人急需要一个领袖,当下,五六百号人齐刷刷把手中长戟朝地上一拄,低着头,朝着卢萦躬身一拜,严肃而恭敬地唤道:“见过少君!”

    仿佛这少君的称号,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鼓励,当这五六百号人抬起头时,已是双眼放亮,兴奋而一脸诚服的对上了卢萦!

    卢萦苦笑着点了点头,在见到她承认,众人晶亮的目光中,走到了队列当中。

    她转过头,白衣翩翩地朝着王庆一揖,“卢文见过王将军。”

    王庆知道她是太子一脉的人,神态表情中已有了十分恭敬,他还她一礼,点头说道:“卢郎能为了太子忍辱负重,以风月自污,实是让人敬重。”

    卢萦闻言又是苦笑了下。

    她抬头看向王庆,目光瞟过兀自不敢置信的,浑浑噩噩地盯着她的众少年,徐徐说道:“王将军,让些船让你们平安离开此地,你放了这些人如何?”

    她的退让不可谓不多。

    王庆却摇了摇头,他咧着一口白牙说道:“卢文,王某敬重你,才愿意与你多说几句话……放起这些人,那是不可能的!上苍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亲手把这些世家子送到我手中,拿着他们,我想去哪里都无人敢阻,便是占山为王,也有的是人送上大把的金银供我吃用。你卢文空口白牙便想让我们放掉这些大好肥肉,那不可能!”

    这话一出,众少年齐刷刷白了脸,便是那个还是自由身的少年们,也一个个慌忙失措。

    ……他们怕的就是这个!

    也直到王庆这句话落地,那耿平才知道自己放纵这些少年参加此次围捕,给犯了多大的错!也才知道,为什么那中年幕僚一见到这情况,便马上去求卢文,甚至不惜因放过他而回去获罪!

    实在是,这些少年背后的世家太多,多得足能让耿府焦头烂额,多得足能让他们这些耿府的臣属,会被家族推出去当替死鬼!多得有让包括中年幕僚在内的所有普通人,都有可能是死路一条,而且很可能是连家族都被连累的株连!所有,那中年幕僚必须一博!

    于慌乱中,卢文点了点头,他浅浅笑道:“你这么说,也是有理。”

    一句话令得众人质脸色大变后,只见卢文退后几步。突然的,他声音一提,高喝道:“来人!”

    “在!”

    这一次应答的,足有六七百。却是众士卒护卫齐刷刷低头领命!

    卢萦盯着王庆,慢条斯理地命令道:“把所有船全部砸了!”

    众人一愕间,卢萦回过头,冰冷冷地盯了一眼耿平带来的二百士卒,她沉沉地说道:“怎么,舍不得砸船?难道你们的首领已被抓获,你们回去还有活路?还有,那些船,可轮不到载你们这种身份的人!”

    一句话落地,众士卒寻思了一会后,齐刷刷地躬身应道:“是。”

    就罢,他们朝河边众船退去。与他们同时朝众船退去的,还有那些郎君被抓,自己却侥幸逃脱的上百个护卫。

    这时,卢萦继续命令道:“发出信号,告诉朝庭,我们全军覆灭!”

    这话一出,四下一阵安静无声。

    在这种让人窒息的安静中,卢萦盯着瞪着她的王庆等人,沉沉地说道:“各位,这砸了船,发了信号,我们大伙就都没有退路了!这连和山脉,绵延六百余里,距最近的官道,也就是二百余里!想各位找到官道时,这整个连和山,都已被朝庭的大军包围得水泄不通了。王将军,看来我们要一起死了!”

    说到这里,似是听到众少年中有鼓躁声,还有悄悄后退,想要夺船逃跑的身影,卢萦头也不回地朝着众士卒喝道:“截下他,绑了!”之后,咧着一口白牙她冷冰冰地说道:“各位,当今天子最重风骨,你们便是现在逃了,回到家族,你们的族人一样会把你们给处置了!以军功起家的各位族长,不会允许自己的家族因你们的懦夫行为而被陛下厌弃!”

    当然,她这句话的作用,远远抵不上“截下他,绑了”那句命令。

    看着那一个个被士卒们扔回来的少年,看着负手而立,神情冷漠得仿佛从来不在意生死的卢文,王庆凑近头,与身边的几人商量起来。

    他们自是看得出,卢文这个命令,那些已无退路的士卒和护卫绝对会照办。直等船被砸毁,信号发出,整个洛阳的世家都会倾巢出动,这连和山,也会被封得连一只苍蝇也逃不出。

    卢文这人真是个疯子!他竟然想同归于尽!

    王庆等人面面相觑,脸色剧变。王庆更是脸一沉,狠狠地盯着卢萦,有心想骂她两句,却又只是重重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他转过头,与身边的人商量起来。

    在一阵议论过后,王庆开口了,“卢文。”他叫道:“就依你所言!现在让你的人退开,我们乘船离开!”

    虽然众世家子的性命金贵,可他们也还不想死,终是忍不住同意了卢萦的条件。

    当下,卢萦点了点头,手一挥,众卒齐刷刷退向两侧,让开一条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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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女子身暴露!

    王庆等人押着众少年朝快船退去。

    在经过卢萦时,王庆忍不住停下脚步,盯着她问道:“你不担心我们言而无信,挟持这些人跑了?”

    卢萦负手而立,淡淡说道:“王庆将军当年面见太子时,乃是慷慨激昂,血气刚勇的大丈夫!卢文不敢以小人之心度之。”

    这话一出,王庆的眼眶都红了。

    他看着卢萦,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是太子刘疆的舅父身边的人啊,自己与刘疆,从来都是一伙的。只有刘疆有一日继了位,自己就还是有出头之日,真是老糊涂了,自己犯得着与太子身边第一臣卢文对着干吗?

    这时的他,突然后悔了,只怪自己从来行事都鲁莽冲动,不多多思量。要是想想通这一点,刚才卢文开口的时候,就给他这个面子了,哪用得被他威胁得骑虎难下才下这个决心?

    这时,卢萦对上他含着善意讨好的目光,先是一怔,转眼微微一笑。

    这让人如沐春风的一笑,让王庆放松起来。当下,他在带着众少年来到快船边上时,老老实实让属下解开了二十条快船后,在翻身上船时放开了众少年。

    于得到自由的少年们喜极而泣时,王庆站在船头,朝着卢萦遥遥一抱拳,再破浪而去。

    王庆刚一走,卢萦也动了。她带着众护卫大步朝向快船。

    众人先是一怔,转眼,他们齐刷刷明白过来:卢文这是要逃了。

    不由自主的,他们安静下来。在一阵安静中,耿六忍不住唤道:“卢文。”对上卢文的目光,他的眼眶红了,声音一哑,他唤道:“卢文,我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他才说到这里,那陈七郎便叫道:“怎么可能?等太子成了皇帝,卢文不就又是朝臣了?”

    一句话令得耿六破涕为笑后,卢萦朝着他们团团一揖,转身大步跳上了快船。

    随着一护卫把绳索一解,那载着卢萦的快船,像一支箭一样朝着洛河深处疾冲而去。

    望着她的身影,众人久久没有动弹。

    这一边,护卫们看到卢萦站在船头一动不动的,相互看了一眼后,一个护卫上前低声说道:“郎君,不用担心……你会回来的。”

    闻言,卢萦摇了摇头,她沉声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在众护卫不解的眼神中,她一脸慎重地说道:“阴氏既然对我出手,不可能就捅出我是“少君”这个身份就收手。要知道,我是不是少君,只有少数位置紧要的人才会在意。我怀疑他们还有后招!”说不定他们原本是对她‘少君’身份秘而不宣的。可现在少君身份暴露,卢文有了提防之心,说不定他们干脆把所有的招数一并拿出,好干脆利落地置她于死地!

    说到这里,卢萦沉默起来,只是双唇微抿。

    在她的身侧,几个护卫也严肃起来。他们看着四周的滚滚江浪,心中只是想道:殿下还没有回到洛阳,也不知他那知不知道卢文郎君已经暴露的消息?还有,这事殿下防范如此之严,也不知是从哪个环节泄露出来的?内奸是什么人?

    在他们的寻思中,快船疾驰而过,在激起一条条长长的白浪中,直冲向天际。

    到得傍晚时,前方的官道出现在视野中。见卢萦盯着那里,一护卫说道:“此处虽离洛阳甚近,却多山林有几条官道经过,在这里泊岸相当不错。”

    卢萦点了点头。

    就在快船冲向那河滩,眼看就要停下时,突然的,从两侧的河道上,各驶出来十条快船,那些快船极端的迅速,呈包抄之势逼近卢萦!

    对上这幕情景,卢萦冷冷说道:“有人守株待兔!看来我们前脚走,后脚便有人发信号拦截于我了。”

    她猜得不错,做这种事的,正是那耿府的中年幕僚。如他那种野心勃勃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私下放走卢萦而去领受处罚?卢文一走,他就马上发出信号了。

    因卢萦快船前去的方向,能够停泊并且是她最有可能停泊的只有那么二三处,所以他那里信号一发出,早早便有人等在这里只等卢萦入网了。

    看着那截在自己身后,挡住了自己去路,看着众快船呈包抄之势向自己围来,卢萦负着双手,冷冷说道:“怎么?卢某犯了什么罪,值得诸位这么大动干戈?”

    十条快船上站着的,一看就知道都是精悍之士。见到卢萦发问,他们闭着嘴也不说话,只是催着快船,缓缓向她逼近。

    见他们不说话,卢萦再次冷笑道:“我是太子殿下的人,你们敢动我?”

    再一次,这些人依然一声不吭。

    看着这些面无表情,只是一步步缩小包围圈,渐渐向她逼来的众船,一护卫沉声说道:“郎君,当此非常时机,万不得已,你就随他们去吧。”顿了顿,他严肃地说道:“你放心,主公一定会救你!”

    说罢,他专注地盯着卢萦,似是一定要得到她亲口答允。

    早把种种应对措施从脑中过了一遍的卢萦,当下苦笑起来:她不随他们去,还能怎么样?她现在怀了身孕,冒险入水并不是好计策。不管如何,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太子!

    寻思到这里,卢萦低声道:“我知道的。”

    那护卫点了点头,他朝四下看了一眼,低低说道:“几位,卢文郎君就托付给你们了。”说罢,他纵身一跃,扑地一声沉入了洛河中。随着他这一跃,另一个护卫也低声道:“我不能落到他们手中,你们两个好生保护主母。”说罢,他也扑通一声沉入了江水中。

    看到两个护卫熟稔地入了洛河,一步步围拢的十条快船上众人一怔,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后,一人低语道:“我们只管卢文。”

    这话一出,他们便不再关注落了水的那个护卫。

    在快船把自己团团包围住时,卢萦轻叹一声,她盯着一个汉子,冷笑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那汉子盯了她一眼,右手一挥示意几个壮汉跳下卢萦的快船,把卢萦和三个护卫双手反剪抓住时,在令得快船驶向岸边时,他凑近卢萦低语了一句。

    便是这一句,令得卢萦刹那间脸色一白,转眼,她自失地一笑,不再有任何反抗。

    转眼间,卢萦和两个护卫便被推上了岸,卢萦给推到了一辆马车上。

    马车掉头,朝着洛阳方向迅速地驶回。

    当一行人进入洛阳街道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也不知是偶遇还是有意施为,极为巧合的,押着卢萦的马车与刚刚交待了错误,急急赶回各自府中的耿六等人给遇上了。

    因卢萦的马车一直是车帘大开,她是何等风姿的美男子?又久负盛名,这时刻,早就在无数人发现了她反剪的双手,一个个有意无意地跟在了马车后面。此刻被耿六看到这情景,齐刷刷的,众少年脸色一变。

    不由自主的,耿六陈七等人拦在了卢萦的马车前,他们关切地看了一眼卢萦,转眼盯向那一队精悍的汉子,耿六高声叫道:“卢文犯了什么错?竟劳得你们金吾卫出手?”

    曾经嫌弃过卢萦的陈七好声好气地劝道:“诸位,卢文好歹也是太子的人,要抓他,怎么也得经过太子的首肯吧?你们这样不好。”

    另一个少年则叫道:“卢文有什么罪?你们敢羞辱于他?”

    “对,放开卢文。”

    “放开卢文——”

    叫嚷声越来越多,围观人也越来越多,刚被卢萦救出的众少年干脆也不走了,他们团团把卢萦的马车围住,朝着那些便服的金吾卫们叫嚷个不停。

    吵闹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剧烈中,终于,一个金吾卫站了出来。他沉着脸朝着四下喝道:“你们想知道卢文犯了什么罪?”

    在围观众人齐刷刷地应了一声是后。他低头朝卢萦嘲讽地看了一眼,扯着嗓子叫道:“卢文,他们都想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呢!”

    这话一落,众人惊骇地发现,白衣翩翩,总是风度出众的卢文竟是苦笑出声,微微垂下了眸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卢文当真有罪?

    就在众人暗中嘀咕时,在耿六等人担忧地看向卢萦时,那金吾卫首领沉着一张脸,朝着越围越多的洛阳百姓们叫道:“我告诉你们,卢文他犯了什么罪!”

    他扯着嗓子厉吼道:“卢氏阿萦,以一妇人之身,假扮男子,化名卢文!登堂入室,位列朝堂,欺君犯上,瞒骗百姓!”他朝着卢萦一指,沉喝道:“卢文本是妇人,这就是她的大罪!”

    轰——

    这金吾卫首领的话,直如九天一道炸雷,直轰得众人头晕目眩,无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特别是耿六等少年,他们目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白衣飘然,五官俊美冷峭,无论何时,总是一派闲逸,却又隐含锋芒的美男子,实在不敢想象,这样一个比他们还要优秀的美少年,会是女人扮的?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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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卢文是大美女(求粉红票)

    这怎么可能的想法刚在耿六等人的脑海中泛过。陡然的,围观的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带头,突然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声。

    几乎是那笑声一起,令是众人先是一怔后,转眼,所有围观的洛阳人都哄笑起来。

    笑声中,还有人捧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哄闹声中,有人叫道:“我叫郎君,你要对卢文定罪,找个别的借口完全可行的。不过你说她是妇人,哈哈,这也太可笑太滑稽了。”

    “简直是荒诞无稽。”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颠倒黑白?”

    “卢文要是妇人,我就挖了我这对招子!”

    “对对,卢文怎么可能是妇人?他要是妇人,我们也都是妇人。”

    “哈哈哈,正是正是。”

    这时刻,整个洛阳街道上,原来有着几分紧张几分悲壮的气氛,却愣是因为那金吾卫首领义正辞严的宣布,使得整个闹市都变成了菜市场,众人笑的笑叫的叫,一直热闹喧天,倒显得无比的和谐有趣了。

    那金吾卫首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宣布后,会出现这么一个场面。他侧过头盯了一眼挺直着腰背静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俊美如玉的卢文,当下黑了脸。

    就在这时,一个金吾卫凑到他面前低语了几句。

    那人说完后,这首领欢喜地朝他肩膀上重重一拍,乐道:“小儿不错,想得很周到,不错真是不错。”

    赞得那少年金吾卫乐颠颠地退下后,那首领站了起来,中气十足地暴喝道:“安静——”

    一声暴喝,令得四下的笑声一顿后,那首领朝着兀自笑出了眼泪的人群瞪了一会,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不信。小九,把人带过来!”

    在四下渐渐安静,众人好奇地看来时,只见一个少年金吾卫赶着一辆马车驶了过来。那马车停下后,从上面走下了妆扮得妖娆的妇人。

    对着那些妇人,那金吾卫首领朝着卢萦一指,命令道:“你们上去!”他扯着嗓子叫道:“带上你们妇人打扮用的玩意儿上去,我倒要让你们自己看看,卢文到底是男是女!”

    四个妇人早就得了命令,闻言连连应是,她们在光天化日之下,爬上了卢萦的马车。

    就在四个妇人围上卢萦时,一直闭目养神地她睁开眼来。只见她朝着那金吾卫首领轻蔑地一瞟,淡淡命令道:“拉上车帘!”

    却是不怒而威。

    四个妇人下意识地一凛,连忙应了一声是,把马车的车帘给拉了下来。

    卢文如果真是妇人,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更衣打扮,那是正常。那金吾卫首领这时也想道:以这卢文今时今日在天下间的地位,以及她对太子的重要性,她便是被抓,也应该得到尊敬和礼遇,我刚才一时糊涂,竟下令让她当众打扮更衣,差点铸下大错。

    ……随着陛下登基日久,儒学和风骨越来越被时人推崇。这对敌人的尊敬,便是一个君子应有的风度之一。如果违反了,别的不说,一个小人的名号是定然要罩上的。在这种风气下,小人两个字,可以毁掉人一辈子的前程。

    所以,那金吾卫首领思及此处,竟是越想越汗颜。

    也不知过了多久,约有二刻钟吧,随着马车外围观的成了人山人海,随着四周的人越来越期待,终于,一个妇人在里面叫道:“郎君,已经好了。”

    这‘好了’两字一出,不知怎的,那金吾卫首领也有点激动了。他搓了一把手,沉着声音命令道:“让卢文出来!”

    声音一落,便听到里面的卢文,用她那清冷的声音冷冷说道:“我自己来。”

    说罢,车帘一掀。

    众人本来就在翘首以待,这车帘一动,一双双眼睛便紧紧地盯来,因太紧张太期待,连先前的哄笑取笑声也不见了。

    而此刻,随着那车帘掀开,马车中的五个人清清楚楚呈现在众人眼前。

    其中四个妇人,是刚才上去的,这个众人都是知道的,而此刻,刚才还在的卢文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端坐在这四个当中,一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大美人。

    这确实是个大美人,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地迎上众人,她有一张美丽精致的脸。

    这张脸,清丽至极,眉黑如剑,鼻挺而直,唇红而薄,本有几分说不出的清艳锋锐之气,却愣是被她身上那袭雍容的,宽袍大袖的贵妇服装,被那淡然静伫的姿态,给点出了几分雍容。于是,这种锋锐配上雍容,便变成了一种让人只能仰望的美!便如那长在高峰上的绝色野花儿,虽然艳得张扬刺目,却因花容舒展,迎风而立,硬是有了一种不同于世俗的美色。而这种美色,不能用清艳,不能用贵气,不能用任何词语来形容。它就是与众不同,就是张扬舒展,就是让人一见难忘,便是美丽无比的同时也霸气十足!

    这个大美人脸色略有点苍白,越发映衬得她双瞳乌黑如星空。她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迎着众人的目光,被她的目光扫视而过,那金吾卫首领本来挂在嘴里的嘲讽侮辱之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个卢文,便是变回女子,也依然有凛然不可侵犯之姿。

    四下再无声息。

    所有人都张着嘴,愣愣傻傻地看着她。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美人,说她不是女子,或由男子假扮而成,那简直是笑话了。

    于无比的安静中,耿六等少年是最受打击的。他们呆呆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美人,看着这个与他们见到过的,任何一个女子,任何一个美人都完全不同的美人,一时之间,直是失去了语言能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耿六率先清醒过来。他策着马车靠近,来到美人身前,他呆呆怔怔地盯着她的脸,喃喃说道:“阿文?你不是阿文吧?你说说话好不好?”声音中,隐有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或许是惆怅失落。

    美人乌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张了张红唇,轻轻说道:“对不起……”

    声音低而清冷,如冰玉相击,确实是卢文的声音!

    四下人群发出了一阵鼓躁声。

    他们这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卢文那嗓音,成为男子时清冽,化成女子时,也清彻如冰玉,竟是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突兀。

    这“对不起”三个字一出,耿六顿如失魂落魄。他呆呆傻傻,浑浑噩噩地看着卢文,一时之间,头脑一片空白。

    这时,那金吾卫首领站了起来。

    他朝着围观的众人喝道:“卢文以女子之身,假扮男子,混乱朝野,欺君犯上,罪无可赫!今奉令将其锁拿,闲杂人等,还不快快退下?”

    他喝过之后,见到四下众人还只顾着交头接耳,只顾着盯着卢文发怔,不由朝着众属下瞪了一眼。

    当下,那些属下动了,他们团团围着卢文的马车,手中长戟朝前一指,在那森寒的戟尖,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出夺命的冷意后,四五十号人同时扯着嗓子高喝道:“卢文假扮男子,欺君罔上,今将其锁拿!闲杂人等全部退下!退下——”

    这震耳欲聋的喝令声中,围观的众人终于朝后退去。他们慢慢地向后退,卢萦的马车也慢慢地向前驶动。这时刻,四个妇人都已下了车,只有卢萦一袭正装,端坐在马车上,眉目微敛。

    马车在朝前驶去。

    围观的洛阳人也没有退去。他们退到街道两侧,一个个紧盯着卢萦,指着他议论纷纷。

    越来越多的洛阳人都走了出来,远处,有人在大呼小叫着,“卢文变成美人啦,大伙快来看热闹啊。”

    “卢文是个女子啊,天子要拿她是问啦。”

    “快来看卢文啊。”

    叫喊声中,凡是马车经过的地方,都是人山人海,所有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卢萦,连树上都爬满了人。

    她以前出入到哪里,也是风光无限,可风光到这份上,这还是第一次。

    卢萦唇角微扯,露出了一抹苦笑。

    而随着她这一笑,四下的议论声中传来一阵哄闹,“她笑了。”“真是美啊。”“这卢文回复女子装,也这么好看啊?”

    议论声喧哗声,都盖过了众金吾卫的斥喝声。

    看着那马车缓缓的从街道中穿过,一个青年凑近兀自失魂落魄的耿六,低声道:“陛下看来是真厌恶这个卢文了……这般当着整个洛阳城人的面揭穿她的面目,那就是不想让她有再次翻身的机会啊。”

    顿了顿,那青年低叹道:“还是陛下了得,这卢文女扮男子横行多时,从来没有一个人去怀疑,陛下却把人识破了。只是,这卢文怎么说,也是一个人才,便变回了女子,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陛下却用这招生生地隔绝了她与太子,都不留一点余地,也是让人叹息。”

    卢文这“欺君罔上”的罪名一套上,便是她有通天之能,太子有通天之功,只怕也难逃一死了。

    虽然说,卢文的所作所为,着实是嚣张了些,可因这一点便要置她于死地,陛下那才是真正的杀戮无情之人。

    听到这里,耿六从失魂落魄中清醒过来,他颤声道:“陛下真要治她的罪?”

    “是。陛下得知卢文所作的诸事后,对她深恶痛绝。你也知道的,陛下一向喜欢端庄持重的女子,这卢文扮成男子已是大逆不道了,还心性阴狠,帮助太子屡屡坏了陛下地安排,陛下出手惩治也是正常。”

    说到这里,他在耿六的肩膀上拍了拍,叹息道:“我知道你与她交好,哎,她明是女子,却瞒着你,也不算是纯友,你还是忘记这人吧。”

    这话一话,耿六双手抱头,无力地蹲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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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正面描写盛装打扮的卢萦了,求粉红票奖励,嘿嘿。

第三百二十九章 幽禁

    金吾卫当众揭穿卢文的真面目后,便把她下到了大牢。不过才关了两天,两个太医过来给卢文诊过脉后,卢文便被提出了大牢,给幽禁在一个小庄子里。

    一场大雨过后,天空又放晴了,明亮的太阳照得树木一片葱郁。前方的池塘里,荷叶已露出了尖尖的头角,夏天已迫在眉睫了。

    在这明媚的春光中,一个叫做“明思院”的小庄子里,卢萦一身精致的贵妇打扮,正懒洋洋地坐在日头上晒太阳。她的膝前放着一把琴,右手边还有一把箫,左侧边,则摆了几本书。

    朝闭目养神的卢萦打量了一眼,一个护卫转过头来,轻声问道:“她情绪如何?”

    “挺好的,吃食时很香,睡也睡得很好的样子,昨晚打雷下雨都没有闹醒她。”

    那护卫闻言冷笑起来,“她倒是想得开。”

    “是啊,从这阵一个月她的表现来看,这妇人倒是个心宽的。每天吃饭后就散散步,要么抚着肚子跟里面的皇孙说说话,悠然得简直就像是游玩。”

    那护卫眉头蹙了一会,低语道:“太子也不知怎么的,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到洛阳,想来他也应该听到了卢文的事了。”

    “这有啥稀奇的?女人如衣物,太子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难道还为了一个暴露了的女人不管不顾赶在洛阳不成?”

    “听耿左将军说来,似乎太子对她挺重视的。”

    “再重视也就这样,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不要前程。这女人明显是被陛下嫌弃,又是陛下亲自下令把她擒获的。太子要是为了女色去忤逆陛下,岂不是不孝?”

    在卢文还是男子时,太子对她,应该有君臣之义,有知己之报,有还情之信,但是,当卢文变成了女人时,那这些就都没有必要了。自古以来女人为衣服,用旧了用烂了,脱了扔了就是,有彻骨之痛的只能是手足兄弟之情。

    所以,这两人说着说着,已觉得如果太子还像对以前的卢文那样对现在的她,那他就是色令智昏,不孝不义了。

    这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卢萦耳力过人,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突然有点想笑。

    事实上,她也笑了,她侧过身,继续懒洋洋地打起瞌睡来。

    转眼间,又是二十天过去了。

    在这小小的院落里,不管仆人婢女还是护卫,都是皇帝亲派之人。这些人,本来便与卢萦不熟,自也不会刻意来亲近她这个有罪之人,因此,这一日一日的,经常无人主动与卢萦说一句话。卢萦有了命令,他们也只是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理也不理。

    幸好,卢萦一直觉得自己底子薄,很多东西都没有用心去认真练习,于是又要了一些乐器乐谱和书籍后,她便专心的操弄起这些来。

    这般日日夜夜专心学习,她倒也乐在其中,不知不觉中,都没有发现自己肚子已有了点突起。

    这一天,卢萦正在拿着本《庄子》摇头晃脑地诵读时,外面一阵喧哗声传来。

    喧嚣声中,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一个卢萦颇为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退下。”

    “是。”

    听到那脚步声,正诵读着的卢萦慢慢放下书籍,站起身来含笑望去。

    陡然对上做了妇人打扮的卢萦,以及她那张因为有孕,而渐转温柔平和,直是磨去了一分锋锐的美丽的脸,大步而来的耿秉脚步一顿。

    他停下脚步,朝着卢萦定定地盯了一阵。

    直过了好一会,他才再次提步,径直走到卢萦面前,他低声唤道:“卢文?”

    难道也想唤她一声,来证明自己没有认错人不成?

    卢萦有点好笑,她眼眸微弯,明亮而平和地笑道:“好久不见了,耿左将军。”

    耿秉打量着她明明有孕,明明被囚,却气色颇好,笑容更是明亮的面容,微微一怔后,似是松了一口气,他轻声道:“你还好吗?”

    卢萦侧头挑眉,“将军以为呢?”

    耿秉一笑,他轻叹道:“看到你这样子,我也放心了。”

    他在卢萦的对面榻上坐好,自己给自己斟起酒来。看着他,卢萦突然问道:“我是女子身之事,是将军说出去的么?”

    “恩。”耿秉答应得十分爽快,他淡淡说道:“当时有一个从成都要来的名叫陈术的商人,他求见阴识,说你本是女儿身……我得信后,便先向陛下揭发了你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低低又道:“我要陛下应承我,不取你性命。他不肯。”

    他抬起头来看向卢萦。

    对上她依旧明亮从容的笑容,他轻吁了一口气,轻声问道:“阿文不怪我?”

    她怎么会怪他?如果不是他先揭发的话,轮到与她有仇的阴识开口,她卢萦现在已入了阴曹地府了。

    当下,她摇了摇头,浅笑道:“我曾经想过会被人揭穿女儿身,进而身陷囹圄,耿将军虽是向陛下禀报了,却是为了救我,这我是知道的。”

    看着眼前让人心旷神怡,存在感极强的别样美人向自己说着这样的话,听着她清冷平和的声音娓娓道来,耿秉盯向她的眼神,渐渐的有点恍惚。

    过了一会,他移开视野,轻声说道:“这阵子天天有人参你,说你欺骗天下人,说你心性阴毒罪该万死。阴澈为了对付这些人,使了不少力。昨天,他被皇后娘娘呵斥了。后来娘娘得知他念念不忘的邻家贫女便是你后,非常生气,说你生性淫贱,朝三暮四,还下令要把你斩首,阴澈足跪了一天一夜才让她气消。”

    说到这里,耿秉低低说道:“卢文,他甚是担心你,听闻我能够前来见你,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在卢萦怔怔看去时,耿秉缓缓说道:“他说,你曾经许他来生……如果这次事有不成,他愿与你一起去奈何桥等那个来生!”

    这话一出,卢萦心头大痛。

    她慢慢低头,双手捂着脸,卢萦声音暗哑地说道:“我不想他这样。”

    耿秉微笑道:“恩,阴府的人也不允许他这样。所以他这话有人听到后,给传给了皇后娘娘和阴府族长。他们商议后,以为你卢文毕竟只是一个妇人,又身败名裂了的,杀不杀已无所谓。所以,”他微微向前倾,高兴地说道:“所以,卢文,你不会有性命之险了!”

    卢萦看着喜形于色的耿秉,感动地哽咽道:“耿将军也出了大力吧?”她垂下眸子,良久才道:“我化身卢文,不曾悔过。”

    这话虽只一句,却是斩钉截铁!

    耿秉一怔,想到她男子打扮时,那白衣翩然的风采,想到那神采飞扬的顾盼之姿,不由低声说道:“是不用悔。”

    因他进出这里的时辰都有记录,耿秉打破沉默,继续说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议论你。”

    卢萦一笑,轻声道:“议论我什么?”

    耿秉笑道:“本朝秉承前朝风气,据我所知,依然欢喜你的人还是很多。那些世家女子风尘红颜,倒颇有以你为荣,学你行事之风。幸好陛下不知道此事。“

    卢萦听到这里也笑了,她挑眉道:“清老等人呢?我这次应该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他可以把我驱出门墙。”

    说到这里,耿秉赞道:“难怪俗语说,自古红尘多奇侠,仗义多是屠狗辈。你被儒生们痛骂时,清老却说,他早在成都时,便听闻过蜀地有一个叫卢萦的妇人,还听过她做的一个与卓文君司马相如有关的曲。当时他便大为赞赏,宣称要收卢氏为徒,奈何不得如愿。现在知道卢文便是卢氏,他是满心欣喜。”

    耿秉叹道:“不止是他,他那批好友也都这样说。那些人直言,风月行的行首之令,本是为卢文而论,自应跟随卢文终身。万一卢文不幸身死,他们短期内,也没有再择一行首的想法了。”

    听到这里,卢萦怔忡了。

    她慢慢站起。

    扶着腰走出两步,她看着天边的浮云,良久才低声说道:“我信人心多险,一直游戏以对……我真是错了。”

    她还风光时,用尽了机谋。如今落了难,却有那么一些人,坚定地支持她,相信她,不知不觉中,卢萦的眼眶又红了。

    才这么一回,她已流了几回泪。耿秉看了一眼她突起的肚子,暗暗想道:怪不得人常说,妇人有孕后不能被激。

    这时,卢萦转过头来。

    她看着耿秉,低低地说道:“四殿下他,如何说我?”

    见面这么久,她一直没有问过太子,却只问四殿下,这让耿秉定定地看着她。

    对上他的眼神,卢萦知道他想说什么,当下浅浅笑道:“阿疆如何,我心中明了,不需问过旁人……”

    解释到这里,她却是想到了什么,过了良久良久,她才说道:“四殿下简在帝心……帝心便是天意。所以,我想知道四殿下如何看待我?可有说过要对我如何处置?”

    耿秉摇头,“殿下只在听到你是女子时,给惊得打烂了手中的酒盅,听人说,后来他还笑了起来。看这意思,应该是对卢文没有恶感。”

    他看着扶着腰,明显已是孕妇样的卢萦,暗暗想道:卢氏还是卢文时,行事虽有诡诈,却坏得磊落,让人很难生出恶感。四殿下与他打过交道,对他难以嫌弃,也是情理当中。

第三百三十章 刘疆要娶妃了?

    正在这时,两个金吾卫隔得远远的,朝着耿秉行了一礼,唤道:“将军,可以走了。”

    耿秉没有想到时辰会过得这么快,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呢。看了卢萦一眼,他点了点头站起,在就要离步时,他朝着卢萦轻声说道:“不用担心,我们会在外面替你周旋。”说罢,他大步离去。

    在走出百来步后,他突然止步,便这般回头定定地看着卢萦,看着阳光下她因有孕而安详美丽的脸,猛然的,耿秉心中难受起来。

    他想,这次陛下真是断了卢文的后路了!便是我们真把太子弄得倒了台,便是她卢文成了一寡妇,也无人敢明目张胆地把她娶回家了……除非是纳妾,可以卢文的骄傲,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变成他人姬妾?

    怔忡了一阵,他猛然抿紧唇,转过身大步离去。

    耿秉走后,庄子里恢复了一派死寂。只有卢萦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要学习的,把时间安排得紧紧的,忙得不亦乐乎,有时累得倒榻就睡,哪有什么时间感伤?这一派悠然自得的态度,几无巨细地传到那些关注她的人的耳中,一时之间,便连最厌恶她的皇帝刘秀,也因她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儒家风骨,而生出少少的一点好感来。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到得这时,卢萦已怀孕身怀六甲,原来平平的肚皮给高高的鼓起,人也略有发胖,走不了几十步便累得要休息。

    而这一天,一直安静得几乎无人说话的院落里,突然喧哗起来。

    那喧哗声是从外面传来的。

    卢萦朝外面瞟了一眼,知道自己便是问也不会有人告诉她,便扶着腰朝里面走去。

    刚走了几十步,这个庄子里的管事走了过来,看到她,那管事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后,突然说道:“卢氏,太子殿下回来了。”

    刘疆?

    卢萦缓缓回头。

    这管事很不喜欢卢萦这派头,怎么说呢?她有一种天生的清冷,这种清冷配上她常年与刘疆打交道后养成的雍容,便成了居高临下,或者说,是一种霸气。仿佛眼前这个女子,一直坚信自己如世间最了不起的丈夫一样,可以横扫千军。

    这让最是敬慕皇后娘娘那种端庄的,循规蹈矩的儒家国母风范的管事,很多看不惯。

    对上她平静的眸子,这管事咧着嘴笑道:“是这样,太子年岁也不小了,皇后娘娘念他为国辛劳,把婚事拖延至今,已给他定下婚约。这热闹,应该便是太子向未来的太子妃下聘礼所传来的喜乐吧。”

    说到这里,这管事慢悠悠地说道:“太子大婚在既,当真是整个洛阳都为之津津乐道的大好事啊。”说罢,他轻蔑地看了挺着大肚子的卢萦一眼,又道:“只是这样一来,就不知卢氏你腹中的这个庶子,有没有出生的必要了。”

    卢萦听到这里,淡淡一晒,“原来管事如此嫌恶卢文。”她点了点头,“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卢文要休息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太子回到洛阳,和太子定下婚约的事,仿佛成了此刻的洛阳城唯一的喜事,一时之间,困在小庄子里的卢萦,耳边每天都有人提着这事。面对那一双如嘲似讽的目光,听着这些人时不时钉来的两句难听话,卢萦一边抚着自己挺起的肚皮,一边暗暗想道:这些人不遗余力地用这种话来伤我刺激我,不会是想让我怀不住这个孩子,最好是弄个一尸两命吧?

    可惜,她无法见到任何一个外人,所以,一切的话,也只能由着这些人说道了。

    不过,让这些人意外的是,卢萦从来不同于一般女子,她内心坚硬如城墙,别说现在刘疆娶不娶她无法肯定,便是刘疆真正大婚,她也不会绝望到让自己彻底崩溃……世间风雨她也经得多了,内心过于清醒理智的她,一直坚信,最难过的坎,也有过去的一天。

    如此,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她挺着个大肚子在树下纳凉。

    一阵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来到她身前不远处便停了下来。

    感觉到来人地注视,卢萦慢慢睁开眼来。

    这一睁眼,卢萦瞬时呆了。

    站在不远处,正怔怔地看着她的,可不正是萧燕?

    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在洛阳这个地方,给看到萧燕了!

    四目相对,萧燕提步向她走来。

    站在她面前,萧燕神色复杂地轻唤道:“阿萦……原来卢文真的是你。”

    卢萦浅浅而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早来了,我夫君到洛阳就职,我就来了。不过我来时,你弟弟大婚,你人在武汉。”

    卢萦微笑道:“坐啊。”

    萧燕走到她对面坐下。

    见她不说话,卢萦轻笑道:“我们二三年没有见面了,好不容易见到,你怎么不说话?”

    她这话一出,萧燕似是打破了顾虑,她轻笑一阵,忍不住说道:“上一次你从成都离开后,大伙都心里不是滋味,我们聚在一起老说你。尚缇和王尚老是说,卢文就是阿萦,不过他们都不信。”

    “你信不信?”

    “我当然信。”

    这么一会,萧燕似乎回复到当年小姑时的模样,嘻嘻哈哈起来。她跑到卢萦身侧,牵着她的手笑道:“阿萦阿萦,你可真是厉害,现在整处洛阳的人都在说你呢。有人还说,这几十年,只怕不会有比卢文还要出名的姑子了。”

    顿了顿,她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声问道:“阿萦,你真与太子在一起?你这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

    卢萦恩了一声。

    萧燕瞪大了眼,过了一会,她失声道:“可是,他就要大婚了啊。你腹中的孩子,太子妃容不容得下?”

    她的声音一落,卢萦刷地睁开眼来。

    她定定地看着萧燕。

    一直这般瞬也不瞬地看着萧燕,卢萦慢慢闭上双眼。过了良久,她才低声说道:“阿燕。”

    “恩。”

    “我当年跟着刘疆,从成都前往武汉时,在醉梦楼的船上,遇到了一个被妓女欺凌得走投无路的正室,她的名字叫元娘。”

    听到这里,萧燕一脸的迷糊,她傻傻地看着卢萦,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跟自己说起这个了。

    这时,卢萦继续说道:“元娘父母虽是过逝了,却给她留下了足以让小人心动的财富。为着这财富,她夫家欺凌她,却又万万不许她和离。当时我设计让她夫君应承和离一事后不久,我们的船抵达了武汉。”:

    当下,她细细地把当时抵达武汉码头,元娘最好的朋友前来迎接,却当众以天真的口气说出元娘早就与下人勾搭在一起,这种足以令得元娘活不下去的话……

    仔细地把这事从头到尾跟萧燕说过之后,卢萦喘息了一会,轻轻说道:“我累了……你回去吧。”

    萧燕听得一头雾水,好一会才点头道:“那你好好养胎。”便转身离去了。

    一直被人送回她在洛阳新置的家中,一直呆在房子里想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时她夫婿回来了,萧燕忍不住把今天见过卢萦一事说了说。

    说完后,她蹙眉道:“阿萦怎么特意跟我说这个故事?怪怪的。”

    她夫婿看着她。

    过了一会,她夫婿沉吟道:“人都说卢文聪明绝顶……夫人,她说这话,多半是看穿了你前去的目的了。”

    在萧燕脸一白,腾地抬头看去时,她夫婿轻声叹道:“你刚才说,卢文当日曾劝那元娘,让她不要失望,际氏也是没有办法。际氏与她交情最好,也好不过她家族的逼迫,还有杨府给予的好处。所以,她背叛陷害,是情理当中。你能清楚记住这话,定然是卢文强调了的。阿燕,她是用这故事,用这话来告诉你,她知道你为什么而去见她啊!”

    萧燕怔怔地看着地面发呆时,她夫婿交待道:“既然卢文已然识穿了,你以后也就没有再去的必要。今日之事,还是细细向阴夫人汇报吧。”

    顿了顿,他忍不住叹道:“这卢文,还真是聪明绝顶。你才说了几句话?她就知道你是奉阴氏之命,用刘疆娶妇之事来刺激她的。哎,这阴氏绞尽脑汁想让身怀六甲的卢文在这一二个月内流掉这孩子,还真是……”

    还真是什么,他没有说下去。

    当然,萧燕也没有心思听。她只要一想到,对着她温婉平和而笑的卢萦,其实对她的来意早就心知肚明,那心里便闹得慌。咬着唇,这个世家出身,从小便在阴谋中浸淫,很多时候对她来说,利益和家族的肯定,比情义要重要的女子,还是忍不住羞愧难当。失神中,她竟是想道:如果是阿缇,阴夫人便是用再多的利益引诱,她也不会心动。这一点上,我比不上阿缇。

    又是二十几天过去了。

    卢萦已怀孕七月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产婆也开始住进了庄子。看着这二个斜眼看她的产婆,卢萦闭上了双眼。

    饶是她一向坚强,这个时候也不由苦笑着想道:从来生产都是女人的一道坎,我这个坎,只怕是度不过去了。

    ……便是她身体再强健,心态把持得最稳,如果有人不愿意让她平安生产,她也无力回天啊!

第三百三十一章 刘疆来了和产子

    正当她每看那朝着她斜眼挑眉的产婆看上两眼,便难以自制地苦笑起来时。这一日,庄子大门处,再次传来一阵鼓躁声。

    鼓躁声中,伴着身穿盔甲的人走动时,那沉稳的脚步声。

    卢萦扶着腰,慢慢走出了房间。

    她一眼便看到,二十几个金吾卫,手中举着长戟,大步踏入了庄子。

    他们走到庄子里后,一言不发地分两列站好,一动不动地举着戟对着天空。

    然后,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次进来的,是几十个太监。

    看到这些宫女太监,卢萦一怔,吃惊地想道:陛下还是皇后前来见我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站直,身后把自己的头发衣袍整理好后,卢萦缓步上前,脸露淡淡的笑容,心下想道:便是一根白练一根毒酒喂上,我卢萦也要站着死!

    这么几步路间,她想起了她这短短的一生,想到了这些年来的奔波劳累,突然之间,竟有一种“求仁得仁,死也不枉”的感觉。

    她这几年,一直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一直在坚持不懈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她活得清醒而从容,哪怕这种清醒从容给她带来的是死亡,她也觉得值。

    几十个太监进来,照样分站两旁,一言不发后,便是一排宫女进来。

    宫女们也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便与众人一样,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等着外面的人。

    一阵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沉闷有力,却是一个人带着十几个护卫同时提步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卢萦的笑容越发雍容了。

    转眼间,一个高大的男人领着十几个护卫,从大门中走来后,穿过两列迎侯的人,朝着卢萦走来。

    卢萦抬头迎上。

    这一四目相对,她脚步一顿,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地上滑去!

    那男人连忙一个箭步冲来,也不管身上华贵的太子袍服,他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扶住了下滑的卢萦的腰身。

    卢萦被他搂入怀中,想要朝他一笑,却红了眼眶,“你来就来吧,怎么摆出这么一个阵势?”害得她还以为,来人是有权利取她性命的皇帝和皇后!

    这男人,自然就是刘疆了。

    面对卢萦的控诉,他有点糊涂。温柔地盯着她变得圆润的脸,他哑声回道:“这是我的太子仪仗。”

    说到这里,刘疆的目光转向她的眼,“睡得不好?”

    卢萦恩了一声。

    刘疆抬起头来,他命令道:“把东西全部搬上。”说罢,他又低头看向卢萦,慢慢笑道:“阿萦,我来接你出去。”

    “出去?”卢萦声音都哑了,她瞬也不瞬地盯着他,问道:“我能出去?”

    “恩,你能出去。”刘疆抚着她的秀发,徐徐说道:“我想你不会喜欢在这里,跟我出去,我找个让你喜欢的地方让你生孩子。”

    原来她担心的,他也料到了,所以通过运作,获得了把她带出去,让她纳入他的掌控中的权利?

    可这很不容易,经过这几个月的幽禁,卢萦非常明白,皇帝刘秀是铁了心要毁掉她,让她在生产中死去,才是最好地交待方式。刘疆做了什么让皇帝妥协了?

    看到卢萦的目光,刘疆扯唇一笑,他把她拦腰抱起,低低说道:“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瞎操心?”他不再多话,只是转身就走。

    大步来到庄子门口的马车旁,横抱着卢萦钻了出去后,刘疆命令道:“走吧。”

    刘疆一直把她带到了文园。

    文园的布置,一如以往,连管事仆人都一个没变。卢萦还没有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子担忧的声音,“殿下去接大哥了,可大哥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声音一落,卢云的声音响起,“怎么还叫大哥?现在叫姐姐吧。”

    那女子,也就是元娘温柔地说道:“可我习惯了叫大哥呢。”

    是卢云和元娘的声音!

    卢萦抿着唇,虽然没什么表情,那双眼眸却背叛了她,令得刘疆一个眼便可以看到,她是那么的激动。

    就在这时,里面的人听到了什么,当下冲了出来。一看到刘疆扶着卢萦走下马车,卢云和元娘都红了眼眶。元娘泪水都流下了,她用拳头堵着嘴,哽咽道:“大哥,我们好想你。”

    卢萦微笑地看着她,轻声问道:“你们没有出事吧?”

    卢云大步上前,猛然把她重重一抱后放开,沙哑地说道:“我们没事,你的事发生后,殿下便让人飞鸽传书通知我们。等我们藏到一个月前,也是太子派人接我们到洛阳的。他说你现在肯定需要亲人陪伴。”

    卢萦这时也是神经绷到了极点,此刻陡然看到她生命中最亲的三个人,整个便是一松,这一松,她的身子便晃了晃。

    刘疆连忙把她扶住,在一阵鸡飞狗跳中,卢萦被强制躺回了榻上,便这样含着笑,听着卢文和元娘说起别来之事。

    只是,卢萦最想知道的,刘疆是用什么法子令得皇帝退让,把自己给放出来的,刘疆却一直不说。而她怀孕后,也负累加重,坚持不了多久,人也倦到极点,便缩在刘疆怀中昏昏睡去。

    让卢萦没有想到的是,刘疆每天晚上必回文园,一直与她同榻共寝,等天亮了才赶回太子府。

    而在当时,他安排的待产人员,也十二个时辰侯令。

    而文园中,显然刘疆做了一些安排,令得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卢萦在此,并没有人来造访她。

    这一日,看到刘疆踩着夕阳而来,卢云不安地说道:“姐,他确实是与邓氏在议亲,这么大的事,你还没有质问过他?”

    卢萦舒服地躺在塌上,眯着眼睛看着金光下,双眼深黑地朝她走来的男人,微笑道:“那件事他肯定另有盘算,不值一提。”

    “姐!这是大事!”卢云不满地叫道:“你忘记了,他们刘家的人都这样,当年陛下与阴皇后海誓山盟都成婚了的,不也一样另娶了妇?你当年也是这样被人抛……”

    刚说到这里,他便对上自家姐姐的目光。姐姐的目光有点冷,令得他马上噤了声。

    卢萦转过头,她轻叹道:“这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我与阴皇后不一样,刘疆他,也与陛下不一样。”歪着头,她冲着向她走来的刘疆直笑,轻声道:“他知道我在意什么,不在意什么,不会做出让我绝望之事。”

    卢云见到姐姐如此,当下暗叹一声,也闭上了嘴。

    这时,刘疆走到她身前。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的,背着光的他,面目略沉,仿佛雕塑。他眸中带亮,温柔地低问道:“今天可有不适?”

    “没呢。”

    刘疆点头,他在她身侧的榻上坐下,等卢云夫妇见他们神态亲昵地挨在一起,便起身离去时,他拿起她的足。

    卢云刚刚走出几步,回头一看,便看到穿着太子袍服,面目沉凝身上隐有血腥味儿的刘疆,正低着头,专心地替卢萦捏着小腿,一边捏,他还一边低语道:“今儿的肿消了一些了。”

    “恩。”卢萦应了一声,道:“腰也没有那么酸。”

    “有什么不舒服可要及时告诉产婆。”

    “知道了。”

    看到卢萦两条脚都放在了刘疆膝上,正被他专注地按摩着,卢云轻叹一声,道:“姐姐她那么精明的人,都问也不问刘疆定婚一事……她是在逃避吧?刘疆对她这么好,她是贪恋这种温柔,舍不得撕开伤口吧?”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渐渐的,卢萦怀孕进入第八个月了。

    她的肚子大得厉害,不过因为身体底子好,不用人扶也能走上几十百来步。每天,她都会与元娘四下走走,与卢云讨论一下书中的内容。然后,晚上在刘疆的怀抱中昏昏睡去。

    在八个半月的一天,她觉得自己身体不错,精神也好时,坐上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来到了卢府的大门处。

    卢府的大门上还被封着,里面空空落落。卢萦站了一会,有几个路人经过此地,隐隐中,只听得他们指着这大门说道:“这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卢文的府第。”“卢文啊,也是一代传奇人物了。”“听说被关起来了。”“哎。”

    等那几人离去时,卢萦浅笑道:“外面的人,现在如何说我了?”

    一护卫回道:“毁多誉少,惋惜者时有。”

    还真是简练啊。

    卢萦一笑,她静静地看着那卢府的大字,又问道:“攻击我最厉害的是什么人?”

    “都是些普通的洛阳百姓。各大权贵因顾念太子,不曾做得太过火。”

    又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卢萦轻叹道:“累了,回去吧。”

    “是。”

    在冬寒料峭之时,洛阳下了一场大雪,于白雪纷飞中,文园中传来卢萦一声一声的大叫声,而文园里,到处都是四下奔走的人群。

    站在外面,听着产婆的发号施令声一声一声地传来,听到卢萦克制不住的哭叫声。刘疆一动不动地站在庭院中。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动不动地听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那产婆对他说了一声什么“是位皇孙呢,夫人平安”时,他突然汗如雨下,过了一会才突然说道:“阿萦一向自立,这种生死任由小人施为的感觉,对她来说不好受吧?幸好过去了。”

    在刘扬叛乱的第二年腊月,卢萦给太子刘疆生下了长子。不过与别的皇孙不同的是,一直到孩子满月,都无人相贺,更不用说车水马龙的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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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新文了,写完凤月无边后,对女主扮男装的故事还在瘾头上,也对腹黑男女的对抗戏还很感兴趣,便继续开了这本妾本温雅,希望大伙喜欢。恩,凤月无边的书页上有直通车。

    简介如下:

    她回复本相时,是个温柔的好女人,扮成男子时,也是个温柔优雅的翩翩君子……她绝对绝对表里如一!苍天作证,她与鬼畜的那人是完全不同的品种。

    一句话简介:为了撑起这个濒临破碎的家,女主黑化了,然后她遇上了一个渣人。

    对了,大伙不管喜不喜欢,都要在下面留言告诉我你们真实的想法哦,新书刚开,如果你们不喜欢,要修改要废除都来得及。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卿当天下闻

    在卢萦生下儿子二个月后,在再一次春天来临时,身体完全恢复的她,便被刘疆一辆马车送往了武汉。

    洛阳城外,刘疆面无表情地看着卢萦的车队离去。

    郭允走到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阵后,郭允低声说道:“主公,这次卢文的举止,真是出乎意料。”他低声道:“你至今都没有向她解释定下婚约一事,她居然也不质问于你?”挑了挑眉,郭允乐道:“难道说,刘卢氏终于懂得做个贤妇了?”

    刘疆却只是看着前方,可刘疆虽然没有回答,一侧的执五却严肃地回了句,“卢文这是聪明过人!她就是相信了主公,便不会轻易被外物左右。”不知怎么的,郭允却觉得,执五这话,似是隐带遗撼?

    这时,刘疆转过了身,他衣袖一甩,大步朝前走去,“废话就不用说了,去安排吧。”

    “是。”

    转眼,卢萦回到武汉已有三个月了。

    此时正在是阳春四月时,原本枯凋了的树木,重又欣欣向荣。走在这郁郁葱葱,仿佛把天空都惹碧了的大地上,卢萦的脚步有点缓慢。

    她静静地看着向北边的天空绵延而去的青山,双唇微抿。

    她的身后,传来一阵呀呀学语声,以及元娘温柔糯软地逗弄声,“叫母妃,呶,那是你母亲,元元乖,快叫母妃。”

    回答元娘的,是婴儿手舞足蹈之下,那一阵阵‘呀呀’地欢笑声。

    听到这笑声,卢萦缓缓回头。

    就在这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在众护卫的簇拥下从旁一冲而过,仿佛是看到了卢萦回头那一刻,马车中,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女子声,“停下停下。”

    那马车停了下来。

    从马车中,走出了一个温婉贤雅的大美人。

    那美人扶着婢女的手,定定地朝着卢萦望来。盯了她一阵后,那美人突然叫道:“卢文!”

    这叫声一出,元娘马上回过头去,卢萦则缓缓回头,一见到这美人的脸,她便微眯了双眼。

    那美人正在婢女护卫地簇拥下曼步而来。

    她一直走到卢萦的面前,才停了下来。

    停下后,她朝卢萦上上下下打量一阵后,又叫道:“卢文。”美人以一种温雅的语气,看着她微笑道:“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

    这话一出,元娘立刻愤怒地瞪大了眼,而卢萦的身后,众护卫已是一拥而来。

    美人却根本不在意这些人地怒目而视,她只是亭亭玉立在站在卢萦面前,只是不停地朝她上下打量着,过了一会,又轻启红唇,感慨而轻蔑地叹道:“苍天真是报应不爽!”

    这时,卢萦开口了,她微眯着双眼,慢慢唤道:“单明月?”

    “真好,曾经不可一世的卢文,还记得我。”

    单明月围着卢萦,优雅地转起圈来。她静静地打量着卢萦,轻言细语道:“其实我很早以前便知道,你会有这么一个结局。”

    也不需要卢萦询问,她便自顾自地说道:“你看,你这人任性张狂,又一直以男子的面目示于世人。这样,便是你立了天大的功劳,一旦有人揭穿你的女儿身,都会化为乌有。更何况,你这人还任性胡为又心狠手辣,作恶无数?”

    单明月微笑着,脸上的笑容无比明灿,那讥嘲的,得意的,仿佛无双开怀的表情,深深地激怒了元娘,令得她一张脸涨得通红。

    单明月还在说道:“这便是我一直觉得你卢文也不聪明的地方!你既然中意太子,还非要独占于他,又何必在一开始便把自己变成一个男子,还大出风头,令得世间无人不知你的名号?你这样,难道就没有想过以后太子成为天子后,你将如何在中宫立足。”

    她温婉而叹息地说道:“你看,你现在报应来了吧?先是被揭穿狠毒的真面目,让世人谈卢文而色变,再又揭穿女子身,让世人觉得被人愚弄,再又被抓,生下私生子……卢文,你完了!”

    她斩钉截铁的轻叹道:“刘疆是当朝太子,他手朝权柄,身边美人无数。而你呢?名声已污,以后永远见不得光……听说那邓氏女,是太子自己求娶的?”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地,元娘涨红着脸,带着哭音骂道:“你胡说!”她颤抖着,愤怒地尖叫道:“你这坏女人,你胡说!”

    单明月没有理会元娘,她只是专注的,怜悯地看着卢萦,轻轻说道:“直到现在,你还没有问过刘疆,他给定下婚约是怎么回事吧?”这话一出,饶是卢萦也脸色一白,而一侧的元娘,更是替她痛得哭了起来。

    单明月兀自在说道:“哎,你也胆怯了……卢文,撕开外壳后的你,其实也脆弱如此!你不是一向强硬么?怎么这一次就不强硬了?”

    她走到卢萦面前,见她靠近,众护卫正要上前,卢萦挥了挥手。

    单明月凑近卢萦后,静静地盯了她一会,轻声道:“你真可怜,其实你只是不想承认,只是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那就是,你对太子来说,已是无用之人!你已是他的弃子了!卢文,你可真是可怜!”说到这里,她微笑地看着卢萦变得雪白的脸色!

    就在卢萦脸色雪白,向后狼狈地退出一步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转眼间,一个骑士冲过人群,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后冲到了卢萦面前,单膝跪下,大声说道:“夫人!洛阳有飞书传来。”

    卢萦还没有开口,一侧的单明月已是格格笑道:“哟,有飞书传来啊?让我想想,是太子已经与邓氏女定下了婚期,还是旨意下达,令卢文永世不得进入洛阳?”

    说到这里,单明月轻叹道:“哎,卢文,你现在胆小了,已不敢让他当着我的面读出飞书的内容了吧?”语气中,是无尽的怜悯甚至是感怀。

    卢萦白着脸,她忍住向咽喉处奔涌而来的鲜血,冷冷说道:“念!”

    “是。”

    那护卫应了一声后,西西索索地打开了纸帛,不一会,他在四周的鸦雀无声中念道:“丙辰日,太子在朝堂提出要娶卢文为正妃,群臣大怒,太子坚持!”

    ……太子在朝堂提出要娶卢文为正妃,群臣大怒,太子坚持!

    所有的人的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际,单明月一惊,她尖着声音叫道:“不可能!这事不可能!除非他刘疆疯了!”

    她右手一伸,从那护卫手中强抢过纸条。细细地看了一眼后,她错愕的,不敢置信地尖叫道:“刘疆疯了,他真疯了!难道他忘记了,他还只是个太子,他还不是皇帝呢!娶了你这么一个声名狼藉之妇,他以后在天下人面前,如何立足?如何成为天下之主?”

    饶是愤怒震惊无比,单明月的话,每一句都问在了点子上。

    卢萦垂眸。

    她从单明月的手中接到了那纸条。

    看了一会,又盯上那角落处的印鉴,卢萦突然转头,她朝着那护卫哑声问道:“还有什么消息传来?”因每次有飞鸽传书,都习惯性地附上同类的旧消息一起发来,所以卢萦有此一问。

    她的声音中,隐隐带着颤抖,以及泪意。

    事实上,这里的人,除了元娘,所有的人都是大为震惊。

    这已不是情不情,心不心意的问题,这消息如果是真的,那刘疆简直是在拿他的位置,拿他的一生在开玩笑!

    想娶卢萦这样举世皆知的毒妇欺君犯上之妇为正妃,岂止是置国法家规于不顾?这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就在众人听了卢萦地问话,齐刷刷转头盯向那护卫时。那护卫从怀中掏出一叠卷帛,念诵起来,“甲子日,帝问太子,因何要护着卢文?卢文以一女子之身欺骗世人,太子若狠心杀之,无人会说他不仁义。太子回道:卢文如他,已如呼吸。帝大怒,甩了太子一巴掌后,喝令他立刻滚出。”

    在卢萦含着泪水中,那护卫又诵道:“丙午日,帝对太子说,若卢文改名换姓,会允许她入东宫为一无名份之姬。太子说,卢文必不会同意,她会一走了之,让他永世觅之不及。太子说,卢文那样的妇人,他得栓在身边,日夜盯着才心里安然。帝震怒,便问太子,他意究竟如何?太子回,只想娶卢文为妇。”

    念到这里,那护卫抬头看向卢萦,道:“这两则起居录,前条来自三个月前,第二条来自二个月前。”

    这时,单明月在一侧冷声说道:“这消息定然有假!”恢复了沉静温婉的她,冷冷说道:“刘疆明明要娶邓氏女的。”

    那护卫蹙眉回忆了一会,说道:“臣记得有一则消息上回了此事,说是不知太子对陛下说了什么,当场邓氏便悔婚了。”

    说到这里,那护卫朝着卢萦一礼,严肃地说道:“据下臣们判断,太子既然在朝臣面前说了这话,那必然事成,还请夫人赶紧回去多做筹备。”这时卢萦也从激动中清醒过来,她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走来几步,看到单明月兀自不敢置信地嘀咕着,“他疯了!他真疯了!这怎么可能?这太荒唐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风光入洛阳

    对上她给这消息刺激得晕头转向的模样,卢萦朝她走去。

    来到单明月身前,卢萦低头看着她,微微倾身,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看,我依然在赢……你从头到尾,算计的永远都是势,我呢,我算计的从来都是心。所以,我还是赢了。”顿了顿,她又道:“还有,便是刘疆真娶了别的妇人,我也不会悲悲切切,自甘下贱去做妾,我会逍遥于江湖间,过个三五年,天下间或许又会出来个白衣卢武什么的。当然,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明白,一个女人自己都长成了参天大树,成了独特的风景,又怎么还会有羞辱不堪的事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说罢,她转过身扬长而去。

    在刘扬叛乱后的第三年,卢文被揭穿女子身的第二年,本已退下了历史舞台,众人以为已经被杀的卢文,再次成了传遍整个天下的风云人物!

    ……太子刘疆,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竟提出娶卢文为太子妃!

    一时之间,天下震动!

    在前不久,洛阳人还听说太子已与邓氏女定下婚约,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太子大婚呢。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却听到了这么石破天惊的消息!

    若是说太子这请求,是骇人听闻的话,那么陛下地回复,彻底让洛阳人有天要塌下来了的感觉。

    陛下他,竟然同意了。他居然同意了太子与邓氏女的退婚之举,又同意了太子这么荒唐的要求!

    而且,陛下还赏一座府第给太子,一边大肆修葺,一边太子广下诏令,让天下的风月人,下九流中人,都赶来为卢文贺婚。

    同时,太子拿出历年积蓄,令得整个洛河街道以清水拂街,红缎铺道,家家张灯结彩,还勒令大婚的那三天中,不管哪一府第出现丧事,一律押后!

    这一向威严的太子,在下达一个又一个的荒唐之令时,陛下一直没有出面阻止。

    于是,随着太子的诏令下达,天下间纷纷而动,无数青楼中人,无数下九流中的江湖客,一个个都赶往了洛阳。

    与这些人同时抵达洛阳的,还有那在长江河道,黄河河道两侧的城池里,已流行了近二年的五个曲目。

    而这些为太子歌功颂德的曲目中,众人原是看不懂第五个的,可随着卢文是女子之身揭穿,看过的人才恍然大悟,这曲目中的太子,真是当朝太子刘疆,而里面让刘疆倾心相慕的女子,则是卢文自己。

    卢文竟然把她与刘疆相识相悦,同生共死的事迹编成了一首回肠荡气的曲目。

    也是在知道内情后,有关刘疆的这五个曲目暴红,原本还只是在两河流传的它们,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天下。而那些人云亦云,这一年来把卢文骂得狗血淋头的人,在看到这曲目后,似是明白了她的一些作为,也对卢文产生了微妙的好感。

    这种好感,很快便抵消了世人对她的恶意辱骂,令得民间对于卢文的风评,一天比一天好转起来。

    而随着这五个曲目传到洛阳,众权贵才知道,那卢文心计竟是如此之深,她用这么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法子,居然在天下间,替太子刘疆树立了英明果敢,将来必是一代明君的形像。这形像如此光明伟大,甚至抵消了刘疆不管不顾地娶声名狼藉的卢文为太子妃,给世人造成的坏印象!

    一时之间,阴耿邓府中,被砸烂的器物都多了几个倍。

    太子派出迎接卢文回到洛阳的青衣卫队,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出发的。

    他们去的时候只有一千人,回来的时候却是浩浩荡荡足有三四万。这三四万人中,有青楼女子,有游侠儿,有成都平府的人,有无数卢文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人流如潮水一般涌入洛阳城时,洛阳城中也是满城空巷,所有人都对卢文更感兴趣了。

    所以,当那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缓缓而来的马车上时,一时之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城门上的士卒,也安静下来了。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终于,洛阳人再次见到了卢文。

    她还是他们记忆中的模样。一袭白衣,风度翩翩地站在取掉了四面屏障的马车上,负手而立,含着笑看着众人。

    依然是面目俊美冷峭,举手投足间见风流。

    依然看不出半点女子模样。

    这时,也不知是谁带头,在那里叫道:“这卢文真是有意思,都要当太子妃了,还一身男子打扮。”直到这声音点醒,众人才醒悟过来,是啊,卢文不是女子吗?她是来嫁人的,怎么还是白衣卢文地打扮?

    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中,一千个身着青衣,面无表情的青衣卫,把卢文簇拥在中间,缓进入了洛阳城。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让人瞪目结舌的人流。

    在浩浩荡荡的,似是看不到边的人流中,洛阳城中,传来一阵鼓乐声。

    鼓乐声中,有人在叫道:“太子过来了。”

    确实,太子是过来了。

    他一袭玄金袍服,带着数十个骑士策马而来,太阳在他的身后,铺开了金色的光晕。

    他正在向卢文迎来。

    众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在对上他们的眼神时,突然的,竟有一种“他们也算是苦尽甘来,终于在一起”的感觉。

    看着太子的坐骑开始加速,一个少年低声问道:“都不见别的权贵呢。不是说阴府的郎君和耿府的将军,也都与卢文是知已吗?怎么一个都不见?”

    他的旁边,一个青年回道:“你瞎操什么心?今天不过是卢文回归洛阳罢了。他们的大婚在七天后,那时,那些权贵肯定会前去捧场的。”

    议论着的两人却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那些人,正坐在一个阁楼上俯视着这支浩浩荡荡,足把洛阳城给挤了个水泄不通的队伍。

    盯了一会后,耿国咧嘴笑道:“怪不得那卢文行事无忌,这刘疆也太宠她了吧?他弄出这么一大场面,不就是告诉咱们,卢文当初是灰溜溜地当着众人给抓走的,所以他要让她风风光光,如往昔一样大摇大摆地进这个城门吗?这心思,可真够重的。”

    站在他身侧的一青年,压了压斗笠,声音微哑地说道:“刘疆对卢文,确是不错。”这声音,正是耿秉。

    耿秉从来不轻赞他人,他说不错,那就是真不错了。

    当下,耿国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人走到他们身后。

    站在耿国身侧,那人定定地朝着街道上水泄不通的人流痴望一阵后,突然苦笑道:“如此,我也算是释怀了。”这声音低而清,十分的动听。

    耿国朝他看了一眼,咧嘴高兴地说道:“你早就该释怀了……陛下不喜欢刘疆,便说他生性狠戾无情,这个陛下可真是看左眼了,这刘疆啊,不但不无情,还重情得很呢。”

    转眼他又说道:“阴澈,你既然释怀了,那我妹子,你也娶了吧?”

    这次,阴澈就没有回答了。

    耿国叽叽呱呱一阵时,旁边,耿秉的声音传来,“不经过这一次,我们只怕还不知道,刘疆在民间已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了……四殿下这样的人,这样的防范,他都想捉就捉,想放就放,几乎是如玩耍一样,这人还藏了多少势力,只怕陛下也没有弄清楚。”

    听到这里,一直痴痴地出着神的阴澈开口了,他低声说道:“正如耿国说的,刘疆对卢文这么放不下舍不了,还如此不惜代价地圆她的梦,哪是真正狠戾无情的人的做法?刘疆既然重情重义,陛下也就不那么着紧了。”

    几人说了一阵后,耿国听到旁边的阁楼里传来耿六等人的说话声,不由朝着渐渐远去的白衣卢文一瞪眼,压低声音骂道:“这厮真不是个省事的,扮成男子,诱得那么多人有了断袖之襞,他倒好,一转身又成女子了。”

    听到他这莫名其妙地指控,阴澈一时哭笑不得,便连耿秉也忍不住笑道:“你是担心小六?那家伙从来就只喜欢男颜,不过经卢文这事后,他遇到人家姑子,有时也能发半天怔。姑母都到道观中感谢好几次了。”

    这时,一直有点恍惚的阴澈突然说道:“我实不如刘疆。”

    在几人向他看去时,他苦笑道:“你们不知道,前日,刘疆向陛下和皇后请旨,说是要在青和街,阳街,凤来街三个街道中,每五十步便设肉林酒池,以供众位痛饮。还说,要在城中广阔处,置三十舞台,各地的青楼乐伎,将日夜演出,直到大婚结束。他这要求实在太过,陛下当场怒形于色。”

    说到这里,阴澈哑声道:“刘疆以前最是严谨,这次,为了让卢文风光嫁与他,也算是不管不顾了……他这样胡闹的后果很严重,不知他有没有想到过?”

    耿国咧着大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刘疆是什么人?从不胡闹之人突然胡闹起来了,不是另有隐密计划,便是豁出去了。你这是替那头心狠手辣的恶狼操哪门子心?”

    听到这话,阴澈一哑,半晌,他自失地一笑。一侧的耿秉瞟了他一眼,仰头饮下一大盅酒。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少年急急地走过来叫道:“两位耿大哥,耿六下去了。”他喘了一口气,紧张地说道:“他和几位邓大哥下去拦卢文的道了。”

    也就是说,他去找卢文的麻烦了!

    耿秉脸一沉的同时,阴澈清彻的低语声传来,“我们去看看。”说罢,三人联袂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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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文和刘疆在天下人面前成就婚约,如此大好喜事,岂能没有粉红票为贺?各位看官,快掏掏家底,最好都掏空了,嘻嘻。

第三百三十四章 这热闹

    卢萦站在车板上,

    她含笑而立,目光明亮而平静。

    看到她这白袍飘然,迎风而立的模样,策马走在刘疆身侧的郭允嘀咕道:“明明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女的了,她还在招摇,主公你看,那边一个小姑眼泪都出来了。”

    他朝一侧一指,刘疆淡淡一瞟,见到那女子的面容时,却是一怔。那女子虽然一直有意地掩藏自己,可他一眼还是认出,她是邓芦……

    看到邓芦,刘疆便想到卢萦的顽劣,不由眉头一蹙。

    郭允还在他身边嘀咕,“想来想去,自打结识卢文以来,她就只有怀孕苦侯着主公出现在那几个月,和生产前后这几月里老实乖觉。主公,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你从来不向她解释你与邓氏定下婚约一事,你就是想让她犯犯堵吧?”

    这一次,他的声音一落,一侧的执五瞟了他一眼。

    郭允与执五共事多年,早已对他了如指掌,一对上执五的眼神,郭允大震,转眼他不敢置信地低叫道:“还,还真是这样?”

    执五看了刘疆一眼,见他不置可否,便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错,主公与邓氏定婚,本就多此一举,纯为堵她而为……卢氏平素太过猖獗,那阵子难得见她失神,要不是担心早产,主公还不会这么快现身。”说到这里,执五颇为赞赏,“不过主公这招险棋着实走对了,我看卢氏,现在温柔多了。”

    郭允嘴巴张了张,半晌才苦笑道:“主公,你这,这也太坏了点。”他砸巴道:“这也太黑了。”

    刘疆没有理会。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从左侧传来。

    喧哗声突然而来,十分的响亮。众人刚刚转头,便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卢文。”

    带着数十个护卫,扶着一个明显有了点醉意的青年冲过来的,正是几个邓氏旁支子弟。他们大摇大摆地拦在卢萦前进的路上,在逼得卢萦等人不得不停下时,一人对着耿六说了一句什么,令得明显有点醉意的耿六腾地抬起头来。

    他抬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白袍俊美的卢文。

    看着她,突然的,耿六红了眼,他哽咽着,朝着卢文扯着嗓子嘶叫道:“卢文,你到底是男还是女?”

    哑着声音,他厉声质问道:“阿文,我对你一腔热忱,你怎能如此欺瞒于我?”

    耿六这一句质问,其实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一时之间,四下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喧哗,一瞬不瞬地朝着卢萦看去。

    卢萦低头。

    她静静地看着耿六。

    这时的她,站在车板上,负手而立,白袍飘然,翩翩郎君的风范溢于言表,简直是该死的俊得勾人魂魄!

    她定定地看着耿六,薄唇一启,俊美冷峭的脸上闪过一抹愧色,“抱歉。”卢文开口了,声音一如往常那般清冷如冰玉相击,“耿轩,我很抱歉。”

    虽是一脸愧色,可她的风度依然无可挑剔,依然俊得让人想要落泪。

    事实上,耿轩也落泪了。

    他泪流满面,慢慢伸手捂着脸,他哑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在他一声一声质问时,一个邓氏少年走了出来,他盯着卢萦,突然转向刘疆,扯着嗓子厉声质问道:“太子殿下,便是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妖物令得你迷恋了么?你身为储君,竟置家国体面于不顾,你对得起陛下么?”

    这少年的质问,严厉而直接,那一句句话,直像刀子一样重重地砍中人的心口!

    就在这时,面无表情的刘疆突然喝道:“堵住他的嘴,给孤扔出去!”

    一声令下,使得两个护卫闪电般地扑到那少年面前,把他反剪双手堵住嘴巴,再提起跃出人群时,刘疆沉了脸。而随着他脸这一沉,四下陡然安静起来,于无比的安静中,隐隐还有人牙齿相叩的声音。

    不远处,隐隐有老者低声说道:“天子之怒,流血千里……”

    在无比的安静,让人窒息的沉闷中,刘疆冷而沉的声音缓缓滑过众人的耳际,“卢氏,是我刘疆的妻室,马上便是堂堂太子妃!下次再有人敢对她胡言乱语,休怪孤辣手无情!”

    声音一落,众人齐齐俯首,便连耿六,也被几个耿府的仆人趁机捂着嘴拉了下去。

    耿六等少年一被拉下,车队便再次起动,于无比的安静中,众人只听得卢文的声音清冷地传来,“耿轩。”她朝着那个被拖得远远的青年说道:“卢文欺瞒于君,甚是愧疚,然而,卢文永无悔恨!”

    四下一静,而被捂着嘴的耿轩,已嘎嘎着无声地大笑起来。

    也不知车队走了多久,突然的,从一个阁楼下传来一个少年尖利的质问声,“卢文,你明明是个妇人,怎地还扮成男子。难道,你就这么喜欢让世人以为,太子殿下有男风之好么?”

    那少年的声音特别响亮,分辩度极高,四下这么吵,他一开口,居然能令是人人听见。

    在少年的质问声中,众人都转头看向卢文。

    卢文依然负手而立,其风姿神态,比天下任何一个男子还要俊雅。

    听到那少年的质问,卢文抬起头来。她看着那少年良久,突然一晒。

    这一笑,直如月破云开,湖中霞光,直是艳丽得让众人瞬那间失了魂。

    于众人闪神之际,卢文露出一口白牙,她振了振身上的白袍,一派严肃地说道:“我卢文是贫是富,是权贵还是风月中人,是人人称颂的少年英杰,还是人人唾骂的不男不女之人,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有甚么好在意的?我就是我而已,从我还是一个破落户时,我便与太子相识,一路走到如今,难道因为我穿了一身男袍,便令得太子蒙羞了?”

    听到她的话,那少年一怔间,四周嗡嗡声更是大作,卢文的话虽然简单,其中透露出的,她与刘疆那深厚的情意却不容怀疑。在众人齐刷刷看向威严高贵,仿佛不近世间情欲的太子刘疆时,只听得郭允带着疑惑地嘀咕声传来,“我怎么听来听去,她卢文都是在说,太子非她卢文不娶,无论她卢文是男是女都倾心相付?主公,你不是说你已把她征服了吗?”这话怀疑的话一出口,当下,刘疆的脸一黑。他在盯了郭允一眼,令得他头一缩装起乌龟来后,刘疆克制着怒意,沉声命令道:“走快点。”

    “是。”

    车队的速度在无形中开始加快。

    “清查四周,不许再有人质问卢文。”

    “是。”

    刘疆的命令刚下达,只听得前方传来一阵激动地叫喊声,“阿萦,看这边,看这边!”

    欢笑的,大叫着的,正是尚缇,她因过于兴奋,脸蛋都变得红朴朴的,在她的身边,站着王尚莫远文庆等人,再一看,那个戴着斗笠,正定定看向她的,有点失魂落魄的青年,可不正是罗子?对了,罗子的身后,是平府一大家子。

    而此刻,这些不管是昔日与她有情谊还是有怨的人,都在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中多数含着欢喜。

    在卢萦的目光扫去时,陡然的,平府那一块沸腾起来。看到他们开始像潮水般涌来,刘疆沉冷的命令道:“去一个人警告一下汉阳平府。”

    “是。”

    卢萦没有注意到平府那先是沸腾,后又迅速垂头丧气的场面,她只是迎上了尚缇等人,朝着他们灿然一笑。

    这一笑,几人都红了眼眶。在卢萦的马车就要擦肩而过时,卢萦清楚地听到尚缇叫道:“阿萦,我们都没有背叛你。”

    这话一出,卢萦一怔,她不由想道:难道那些人想要鼓动的,并不仅仅只是已在洛阳的萧燕?便连尚缇她们,也被那些人打过主意,只是被拒绝了?

    太子刘疆在亲自迎进卢文后,因随同卢文前来的,还有数万风月场中人和下九流的人,一时之间,整个洛阳城完全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而这种欢乐,随着太子大婚的日子期一日一日接近,已经达到了无可遏阻的地步。幸好太子早就有了周全的布局,才不至于因为龙蛇混杂,下九流人齐聚,而在天子脚下弄出不可收拾的局面。

    饶是如此,明明揭穿了女子身,却依然嚣张地用男装示人,风光进入洛阳的卢萦,还是引起了大儒们和朝臣们的不满。

    不过也是奇怪,不知刘疆做了什么手脚,从陛下到阴后一派,全都严肃禁止众人非议太子和卢文。

    于这种极致的热闹喧哗中,大喜之日到了。

    而在大婚来临这一日。整个洛阳城都沸腾起来了,还是上午,所有人就在翘首以盼。

    因婚礼是在黄昏时取行,到得下午接近黄昏时,满城的洛阳人,才真正激动起来。

    此时的街道旁,聚集了无数的人头,不管是楼下的街道,还是上面的阁楼,全都是人头涌动,人声沸腾。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大叫道:“快快,来了,来了!”

    那叫声一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清亮悠远的女子歌声。那歌声徐徐而来,清远绵延中,隐有高山流水之妙。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不需要任何乐器,便这般反复吟育颂叹的歌声,不由自主的一静。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刘疆辞太子位

    于四下无比的安静中,那歌声反反复复,含着一种温柔抚慰,一种缠绵欢乐,一种高山流水般的高雅清亮,像这从天地间刮过的春风般,在洛阳的上空中飘扬而过。

    随着那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的,众人听懂了那曲调。

    那歌,唱的是诗经中的四句话,“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般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咏叹,众人直觉得从头凉爽到脚,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和满足,在这天空中渗透,飞扬。

    于那女子清叹般的歌声中,渐渐的,一个男音混合而来。

    男子也用他那低沉浑厚的歌声,反复咏叹赞颂着,他的声音,同样温柔如水,隐含缠绵,只是与女子的声音如水如风不同,男子的声音因为浑亮,而如这大地,有一种让人踏实平和的吸力。

    男子的歌声渐渐高扬,而女子的歌声若隐若现间,似有呼应之意。

    众人细细听来,这男子唱的也是诗经中的四句话,“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般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那男子以浑亮低沉的声音绵软地唱出,直让人感觉到那人出自肺腑的喜悦和满足……

    倾听了一会,有人低声问道:“这是谁在歌唱?”

    “还能有谁?自那些风月中人。那卢氏不是风月行首吗?听说这两个歌者,乃是整个风月一行中最有名的善歌人。有人听了他们的悲歌,还痛哭数日吐血而亡。”

    “倒真是特别。”

    “是大胆吧?你没有看到那一旁吗?那李尚书那脸都黑成了什么样。”

    议论声中,低语声中,那两个极有渗透力,几乎可以掩盖一切的歌声,还在悠远地传来。

    就在这种悠远的歌声中,也不知谁,敲响了乐器,那乐音似从远处飘来,若隐若现间混在歌声中,直让人更是神智为之一清,整个人飘飘然有飞升之念。

    彼时的洛阳,虽然权贵富翁无数,可不管怎么说,普通的庶民应该是占了更大一部份的。这些庶民,平素能吃饱穿好也就难能了,至于听曲,那都是要偷偷去听的。此刻听到这举世之间,最为了不得的大师之乐,一时之间,直是心旷神怡,愉悦满足之极。

    乐声还在飘来,渐渐的,那一男一女的咏叹清歌声,已然消失在春风中,换而代之的,是一阵箫瑟之音。

    这箫瑟之音是如此动听,如此的让人心醉,众人刚刚听得心神俱醉,又是一阵琴声和笛声飘来。

    听着这一轮一轮,美妙无比的乐音,站在阁楼上的耿秉轻叹道:“她这是在告诉世人,她还是白衣卢文卢行首么?”

    另一个少年也叹道:“是啊,也不知那些老家伙怎么想的,一个个甘愿为她驱使,这不,又跑到这里给她吹起乐来了。”他听出来了,这些乐器的吹奏者,是上次耿秉二十生辰那晚出现过的。这些人,人人都是那乐器中的王国者,个个吹出来的乐音,都可以令得飞鸟盘旋百兽起舞,却没有想到,卢文明明被揭穿了女子身,他们还愿意给她这个面子。

    这一轮又一轮,由当世最顶尖的乐者吹出来的乐声,一缕缕飘飞在天空中,直是醉了江山。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马蹄声轰隆隆地传来,直是打破了平静。

    转眼间,一队浩浩荡荡的,足有千数的队伍,簇拥着中间着大红袍服,一袭新郎打扮的太子刘疆,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看到刘疆出现,一众刚被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乐音震得失了魂的洛阳人,齐刷刷地清醒过来,他们朝着太子看去。

    阳光下,一袭大红袍服,墨发高高束起,眉眼棱角如河山的太子刘疆,正嘴角轻扬,笑意隐藏地在众人的簇拥策马而来。

    有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子。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赫然发现,原来尊贵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竟是如此的俊美,这风采直如白日,耀眼得夺人眼球。

    不知不觉中,已有人看痴了去。

    就在这时,对面的街道上,再次鼓乐齐发。听到那乐音,太子一踢马腹,在众人的簇拥下奔驰而去,很快的,他便来到了新娘的喜轿旁,朝着里面定定地望了一眼后,众人隐隐见他微微倾身,似是说了什么。然后,便坐直了身子。

    接下来,不管是以箭射轿门,还是在鼓乐齐发中新郎迎着新娘的轿车远远而去,都不再像之前的歌咏那样随便,不再任意妄为,而是严格按照周礼,礼节繁琐而庄严肃穆地进行。

    这仿佛是一个分水岭,从太子出现那一刻起,整个婚礼都严谨起来,一板一眼地按着古礼进行,直到行对席礼,沃盥礼,同牢礼,合卺礼,解缨结发礼,直到送入洞房,这场热闹到了极点,引人关注到了极点的婚礼,才正式告以终结。

    就在太子新婚,卢氏成为新妇后不到一个月,突然的,太子以“品行不端,行事任性,辜负皇恩”为理由,向陛下自承其罪,请除太子之位!

    一时之间,朝野震动!

    洛阳人刚刚从太子娶卢文为妇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这又听到太子自请退下太子之位的消息,直觉得这雷一声接一声,震得他们无法不惊。

    这确实是石破天惊。

    太子这个人,虽然一直以来,都有人非议于他,可不管什么人,都不得不承认太子并不庸碌,颇具才干。再加上这一二年来,天下间都流传着他的一些故事,令得他在百姓心中,在尊贵的同时也亲切可近。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他渐渐消除了刘扬反叛,母后被逼退位的阴影的时候,他先是不顾群臣反对,天下非议,执意要娶声名狼藉的卢文为太子正妃,还把一场婚礼办得轰动一时,再到今天,突然向陛下请辞太子位,甘愿成为一亲王守牧一方。

    这方方种种,实在是太突然,太让人理解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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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凤月正文完结,大伙有粉红票的话,都扔给林家成吧。这几天在桂林参加年会,与一群老作者相见,感觉蛮好的。不过明天就要回来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结局

    就在洛阳朝野沸腾,众人议论纷纷时,太子府中,做太子妃打扮的卢萦,抱着七八个月大的儿子,朝着刘疆的书房走去。

    她走来时,一直跟随刘疆多年臣子和各大家族的族长,正络绎不绝。

    看到这些来来往往,或震惊或失望或无奈的权贵们,卢萦带着宫婢们退后几步。

    正在这时,她看到了郭允。

    示意宫婢把他唤过来后,卢萦低头沉思起来。

    不一会,郭允的声音传来,“臣郭允见过太子妃。”

    卢萦抬头看向他,低声说道:“阿疆他为什么要上那奏折?”

    “你真不知道?”郭允的声音隐带嘲讽。

    卢萦慢慢抿紧了唇。

    郭允淡淡说道:“你早就猜到了一点,只是那正是你所要的,便不曾出言相询,也不曾反对吧?”

    他负着双手踱出两步,冷冷说道:“你卢文竟然是个女子,当时阴氏一派还有陛下有多欣喜你可知道?在知道你是‘少君’的那时起,你卢文在他们眼中便是一个必死之人了。可还不等他们找到借口来发作你,便发现你卢文是个女子假扮的!当时你被圈禁,你以为,耿秉和阴澈向你求情,真能令得陛下意动?他在知道你怀了刘疆的孩子时,不,他在知道四皇子竟被太子捉过时,就在想着,利用你来逼迫太子让位。”

    说到这里,郭允幽幽说道:“本来陛下也没有抱多大指望的,他只是单纯地容你不得,想取了你的性命而已。他断然没有想到,为了那个皇位,做出那么多事,这十几年来不停地向他表忠心,显示才能的长子,竟然在知道他非要取你性命之时,愿意以太子之位换你安好!”

    一席话震得卢萦向后退出一步,猛然转过头去时,郭允哑声说道:“殿下知道,如果他还念着那位置,你生产之日,便是母子双亡之时。那时,他对我说,他虽恋栈权位,可一想到从此后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你,便觉得世事诸事索然无味……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中静坐了三天三夜后,一走出来便去面见陛下了。然后,便是他迎你出那幽禁地,把卢云元娘接过来在文园陪你待产,然后便是这次风光大婚。卢文,以前你还只是怀疑,可这次太子大婚之礼,虽然如此任性张扬,一向讲究儒家礼节的陛下,还纵容殿下,由着他胡作非为,由着他宠你溺你时,你就已经怀疑了吧?”

    这话卢萦无法反驳,她点了点头。

    郭允眼眶都红了,他抬起头看向远方。过了许久许久,他轻声道:“这个婚礼,陛下本是无论如何也不允的,太子他坚持良久,最后还是阴皇后说,既然太子连皇位都舍得了,便由着他吧。听到阴后地劝,陛下才答应太子所请。”

    他哧笑道:“卢文,你看你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有多重?便为了让你了无遗撼,他还在他请辞太子之位之前,给了你这么一个风光大婚。”

    说到这里,郭允哑声道:“卢文,终你一生,无论对太子付出多少,也抵不过他对你的情义。”说罢,他衣袖一甩,大步离开。

    目送着郭允离去,卢萦呆呆怔怔的。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心情不好,用辞偏激了,你也别太信真了。”却是执五走了过来。

    一脸严肃地执五站在卢萦面前,认真地说道:“主公他,其实一直在寻思着退位之事。”

    在卢萦腾地抬头看来时,执五面无表情地说道:“陛下偏心于阴后,偏心于四殿下……自郭皇后退位之日,殿下就已不得不退了。虽然他和你双双筹谋,用尽心机保住了太子之位。可是,太子他一直很清楚,自古帝心便是天意,皇帝的心在四殿下那里,他再做一千一万,也敌不过四殿下给陛下斟上一盅酒。如今陛下年方四十有余,正是春秋鼎盛,太子不知道,他还要为了这个位置挣扎多久,乞求多久才能熬出头。所以,在你们去了扬州回来后,他便觉得当个庸夫俗子也很好。这一次,阴氏一派和陛下都以你的性命相胁,他想了想,觉得没了这太子之位也没什么不好,再说,这些年来,他也给自己布下了无数的棋子,便是四殿下做了皇帝,也不敢轻易说杀他动他。于是他便向陛下提出主动请辞,而陛下放你出来,许你卢文在他还在太子位置上时,成为他的太子妃,以后不管走到哪里,你也可有吹嘘的资本。”

    在卢萦的泪光隐隐中,执五严肃地说道:“郭允的背后,有郭氏一族,所以他不高兴。于我们而言,只要太子欢喜,只要能保全身家性命,家族不受连累便不再枉求。”

    他说到这里时,朝前方瞟了一眼,突然道:“那些人都离开了,你想见殿下,现在可以去了。”

    卢萦点了点头,提步朝着书房走去。

    堪堪推开房门,刘疆便从几后走了出来,他双眼明亮地看着抱着儿子走来的卢萦,张开双臂,灿然笑道:“阿文,你想到哪儿去玩?长安?扬州?还是西域之地?我马上就要是东海王了,在上任之前,可以尽情游玩一番。”

    听到他这话,看到他眸子里,那真正如释重负的明快,卢萦也是一笑,她扬着唇愉悦轻快地说道:“难道你成了东海王,我们就哪也去不得了?”

    刘疆一怔,转眼哈哈大笑,说道:“是是,便是成了东海王,也无处不可去。”

    建武十九年,在太子刘疆一再请辞中,皇帝刘秀同意了他的要求,把他封为东海王,而四皇子刘庄,正式继太子位。

    自被封王东海王后,故太子刘疆和太子妃卢氏,便从洛阳失去了踪影。守在陛下赐给东海王府第中的,是外表与夫妇二人极为酷似的替身。这事,直到一年后陛下和太子刘庄才发现。在召回真刘疆无果的前提下,陛下厚待废后郭氏,频频重赏郭氏一族,直到建武二十八年,皇帝刘秀病死,东海王刘疆奉令就东海国,刘疆夫妇依然不见踪影。渐渐的,世人眼中只留下一个‘常戚戚不自安’的东海王……

    (史书有云:建武二年,立母郭氏为皇后,彊为皇太子。十七年而郭后废,十九年,封为东海王,二十八年,就国。帝以彊废不以过,去就有礼,故优以大封,兼食鲁郡,合二十九县。赐虎贲旄头,宫殿设钟鼎之县,拟于乘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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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月无边正文正式终结,明天放一放,后天应该会有番外送上。这本书足写了一百来万字,算是我写得最长的一本了,现在终于结局了,一时之间,我也不知是放松了,还是怀着不舍。我写每一本书时,都满怀激情,就像一个个孩子,我看着它们出生,看着它们成长,看着它们长大,然后从我的宣布完结。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我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最后,在它离别之际,欢迎大伙用粉红票来欢送。

番外第一章 十三年后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眼便是十三年过去了。

    公元56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冰雪冻封了长江以南的好几个郡县。

    荆州城中,一座二层高的木制阁楼上,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一直站在窗台旁,眼眺望着天边,一动也不动的。

    郭允看了他那背影一眼,提步走下阁楼,朝着一个护卫小声说道:“主公半个时辰前便站在阁楼上发呆,直到现在还是站在那里……去叫主母过来。”

    “是。”那护卫才来几年,还很年轻,闻言他连忙点头道:“是。”说罢,脚步轻快地跑开了。

    可过不了一会功夫,那护卫又跑回来了,他朝着郭允行了一个礼,朗声道:“头儿,主母不在房中。”

    郭允眉头一蹙,问道:“她去哪儿了?”

    “说是二郎君惹了麻烦,她去处理了。”

    郭允听到这里,闷闷地嘀咕起来,“依我看来,这一对母子,都应该处理一下。”他这话大不敬,当下那护卫连忙低下头,不但低下头,他还悄悄后退几步,退到角落时,他身子还缩了缩,那模样简直就是想假装自己不存在。

    过了一会,郭允道:“罢了,我自己上去吧。”说罢,他缓步走上了阁楼。

    缓步走到那背影的后面,与他一样朝阴沉沉的天空望了一眼,郭允道:“主公在看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

    郭允又朝被冰雪铺盖的街道看了一眼,又问道:“主公可是想念洛阳了?”这话纯是他信口问出的。自那一年他们离开洛阳,隐姓埋名地游走天下时,郭允就没有见过自家主公掂记过那个地方。

    也是经过了这么多年,郭允才完全明白,自家主公其实对那个位置并不是那么感兴趣。从他早在少年时,便任由他人作践他的名声,任由世人都说皇太子疆为人阴戾不易亲近时,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便有逃离之意。

    让郭允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话一出,那背影还真点了点头,接着,刘疆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地传来,“这阵子一下雨,天上便打雷了。”

    郭允闻言一怔,转眼他明白了主公的意思,说道:“主公是想到那句‘冬天打雷大事在后’了?”

    刘疆声音沙哑地说道:“刚才飞鸽传书,说是陛下病了,已上了塌。”他说到这里,郭允也收起玩闹的态度,表情恭敬地倾听着。

    刘疆轻声说道:“我自二岁便立为太子,刚记事起,便看到父皇东征西战,看到他从一介农民,一步步浴血奋战,直到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我四弟不曾出生时,父皇经常把我抱到殿前,便是与群臣议事,也都带上。我写的第一个字,都是他抓着我的手一笔一画写出来的。他给我取名疆,便是想我强大,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心,都无懈可击。后来刘庄出生了,父皇渐渐的遗忘了我。可我不管如何,总是忘记不了年幼时,被他抱在怀里,在雪地上行走的身影……阿允,你们可能不明白,当年阿文被拆穿女子身,处境危殆,我向父皇提出以太子之位,换她平安回归时,我真是愿意的……阿允,我那时真的很高兴。我早就不想与父皇对着干了,他那个位置,我也不稀罕了,我就想以后抛弃这种种束缚,自由自在的过活。我更想终我这一生,不用对不起父皇,也不用对不起我自己,而弃去太子位,这般与阿文和你们一道流浪天下,对我来说,便是两天其美之策。”

    刘疆说到这里,声音已是越发的沙哑。他低下头,直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地说道:“可不管如何,我只还是想父皇能长命百岁千岁。”

    郭允沉默了一会,说道:“陛下春秋鼎盛,不过偶感微恙,应无大碍。主公你想太多了。”

    刘疆长叹一声,道:“但愿吧。”

    说完这三个字后,他沉默了许久。就在郭允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突然的,刘疆低沉的命令声传来,“天一放晴,我们便赶回洛阳。”

    这命令一出,郭允一惊,他失声叫道:“主公,如果陛下真重病在塌,他此刻最想做的,莫不过把你和卢文擒住,替那刘庄扫清道路。你此时赶去洛阳,不是自投罗网么?”

    刚才郭允还说,也许刘秀生的只是小病,现在他情急之下,又说出了这样的话,一时之间,不管是刘疆还是郭允,都沉默下来。

    刘疆是在寻思,而郭允则呼吸声有点浑沉,他在紧张地看着刘疆。

    又过了一会,刘疆苦笑道:“你以为,我会前往皇宫探望他不成?我只是想,在洛阳住上一阵。”

    郭允暗暗忖道:你在洛阳住着,每日里听到自己父亲重病的消息,真能忍住不去看望不成?

    想是这样想,他也知道,刘疆明显是主意已定,再去劝他毫无作用。罢了罢了,反正主公便是立场再坚定,被卢文的枕边风一吹,便又会软和下来。我还是去跟卢文说吧。

    就在郭允胡思乱想之际,刘疆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

    郭允退后转身,刚刚下到阁楼,他便听到一阵轻而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一个年约二十六七,俊美中带着风流之姿的白袍青年大步而来。

    本来,郭允是想着,见到卢文好好与她说道说道的。可此刻看到她这男装风骚的模样,他的嘴已先发了声,“卢家郎君皎皎如月,却不知在何处行骗归来?”

    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郭允这信口开河的嘲讽话一出,一向脸皮厚比城墙的卢文,居然脸孔红了红。她不但红了脸,还罕见地没有反驳郭允,而是问道:“阿疆呢?”

    郭允冷笑两声,他狐疑地盯着她,有心想再问一问,想了想还是说道:“主公在上面。”顿了顿,郭允又道:“主公听说陛下卧床不起,心中不安,想回洛阳。”

    虽是说得简单,他想以卢文的聪明,完全听得懂他的意思。

    果然,卢文蹙了蹙眉,衣袖一甩说道:“我去问问他。”卢文越过郭允走了几步后,突然脚步一顿,咳嗽一声后回过头说道:“那个,郭家郎君,你家小郎君现在很不高兴,你去安抚一下。”

    二郎君很不高兴?郭允完全不信,他挑高眉头说道:“二郎与卢文你就一模子刻出来的,那脸皮厚得可以刀枪不入,他会不高兴?”

    神奇的是,卢文还是没有生气,她不但没有生气,还好声好气地求道:“总之,他现在情况不大好,你去安抚一下他。”咳嗽一声,她匆匆地朝阁楼上逃去,“郭家郎君,这事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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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今天开始,每天会更新一章番外。每章字数或二千或三千,随心而定。更新番外期间,继续求粉红票。

番外第二章 这热闹的一家五口

    卢文一上阁楼,便看到她的丈夫正站在窗前一动不动,背影萧瑟。

    不等她靠近,对她的脚步声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刘疆,便头也不回地开了口,“回来了?”

    明明两人结为夫妇已有十数载,可每一次刘疆这样跟她说话,卢文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欢喜和想要亲近的心。

    当下,她恩了一声,轻轻地说道:“听郭允说,你准备等天气一好,就回到洛阳去?”

    刘疆沉默了一会后,才低沉地回道:“是。”转眼他又问道:“你也害怕?”

    卢文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径自摇了摇头,她看着他的背影,低低地说道:“不,我不害怕。”顿了顿,她又说道:“你如果想回洛阳,那就回去便是。”

    万万没有想到她是这个回答,刘疆怔了怔,缓缓转过头来。

    岁月是厚待他的,虽是过了十三年,可他的面目,依然是那么的俊美沉凝,只是比起往昔,他的气质沉淀下来,他仿佛一个三十不到的青年一样,却又比这世间任何一个青年人,都更多了一种从容稳重的气息。

    刘疆回过头,在看到卢文那风骚的男子装扮时,他的眉头习惯性的皱了皱。不过,他的心思没有在这上面,盯着她,他淡淡说道:“我以为你会拦我。”

    卢文歪着头欢喜地看着她的美貌夫君,高兴地说道:“我才不拦你呢。阿疆能舍弃一切,陪我在这天下间浪荡十三载。以后,别说是回洛阳了,便是你想去宫中看看你的父皇,我也会与你一道同去。”

    她的眼中,闪耀着纯粹的欢喜和满足,“与阿疆结缡十三年,阿萦已享尽人世间的自由快活……以后不管阿疆想干什么,阿萦都不会拦着,左右,你到哪儿我便到哪儿,你想怎样我都由着你。”

    她这番话,真正的发自肺腑。以往,刘疆还会想着,他这个妻子行影飘忽,性喜玩乐,而且,她最大的爱好就是不知疲惫地给她自己备后路,如她在天下各州置了十几处院子,而所有的院子里,她都背着他偷偷地埋下了一点金子。当然,这个背着他,是她以为的。事实上,她所有的埋金地点,他都一清二楚。

    人说狡兔三窟,她呢,那是足足有十三窟。有时他都觉得,她这种备后路,埋金子的爱好,如其说是爱好,还不如是习惯,是她只要赚足了钱没地方使,便下意识想到的处理方式。

    对他来说,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她的一些小动作,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只是这么些年过下来,他内心深处,总觉得她对自己的心,只怕并不如自己对她那般一心一意。

    可这一刻,他竟是完完全全地感觉到,他的妻子,是真是只要与他在一起,哪怕是身陷囹圄,哪怕是马上就要赴死,她也是高兴的。因为,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够本了。

    想到这里,刘疆心头一醉。他不由上前一步,伸臂重重地把妻子搂到了怀中。

    就在阁楼上,夫妇两人又开始你侬我侬时,阁楼下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一个少年发育中略带嘎涩,却还是清脆动听的嗓音传来,“我父亲呢?”少年的声音很有点大。房子只有这么大,他却扯着这么大嗓子说话,分明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引起他父亲的注意力。

    正伏在丈夫怀中的卢文,眼珠子转了转,冷笑起来。

    少年的声音一落,郭允温和喜爱的声音马上传来,“二郎,别气了……再说你找你父亲也没有用。”

    “这次父亲一定要给我做主。”少年越发加大了音量,他气呼呼地叫道:“这次父亲如果还不给我出头,我就去找大哥,让他与我一道计划计划。”

    听到这少年提到大哥,卢萦脸色一变,而刘疆也松开了妻子,他低头盯着她,没好气地问道:“你又做了什么?”

    听听听听,他一开口便是‘你又做了什么’,好似她做过多少不地道的事一样。她就知道,她现在年纪大了,没有那么美了,他的心便偏到儿子们身上去了!

    见到卢文头一扭委屈地看向外面,眼中还泪水汪汪的,刘疆感觉到,那熟悉的头痛又发作了。

    不由的,他伸手揉搓起眉心来。

    对了,他这妻子动不动就一脸委屈耍赖的模样,是两人这十三年形影不离的生活后,她的又一个改变。

    ——到底他做了什么,令得她越来越娇气?以前好歹还独立狠辣,现在呢,则是动不动就眼泪汪汪了,而且还每次都发生在她闯祸之后。

    阁楼下,两人的二儿子显然还在气愤不平,只见他扯着嗓子叫道:“父亲,我知道你在。”他气得哇哇大叫,“父亲,你的二儿子如今也是十三有余(虚岁),乃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孩儿记得,你常自告诫我与大哥,说是男子汉做事,一定要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还说,男人行于世面,不可轻易被别人打了颜面。你二儿子这半年来闯荡黄河流域,在追击黑龙水匪的过程中,也结识了一批人,勉强也在江湖中有了点名号……可你知道母亲今儿做了什么?”

    下面的话,少年显然有点难以启齿,便在那里重重地喘着气。

    阁楼上,刘疆盯着妻子,面无表情地问道:“二郎最是性宽,你到底做了什么,令得他气成这样?”

    听到丈夫的问话,卢文脸有点红,她从鼻中哼了哼,小声回道:“也没做什么。”

    看来,她还真的做了什么!刘疆头痛地板起了脸。

    就在阁楼上乌云笼罩,楼下少年气呼呼地都红了眼时,突然的,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那喧哗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不用去看,刘疆也知道,这客栈的外面,定是围了个水泄不通……

    于那阵阵喧哗声中,众人只听到,一个低沉而磁,十分动听的少年声音优雅地说道:“诸位请让一让……”

    几乎是那少年的声音一出,外面的人群静了静,不过只是一转眼,陡然的,一阵女子的尖叫声欢呼声冲上了云霄。隐隐中,似乎众女子越发地围了上去。这时,只怕半条街都是她们兴奋的叫声了。

    于那刺得耳朵生痛的尖叫声中,一个小女孩的格格笑声隐隐传来。然后,众人再听到那少年优雅的说话声,“诸位静一静。”一句话令得四下果然安静了些许后,少年叹息着说道:“诸位,你们也跟了一路了,可以退了吧?”

    不过,少年的声音似乎没起什么作用,听到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响,刘疆蹙起了眉头,不悦地说道:“大郎怎地连几个围观者都赶不走?”转眼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向妻子问道:“他该不会是去给你和二儿收拾烂摊子去了吧?”见到妻子越发羞郝的表情,他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当下刘疆给气笑了,“你成天把女儿丢给他来带也就罢了,现在你与二儿子成天作对胡闹,也要大儿来帮着收拾?卢氏,我的长子终有一天还是会回到东海,成为东海王的。这就是你的培养方式?”

    说到这里,刘疆似是下了狠心,他脸一沉,朝着下面便命令道:“郭允,去把你家大郎君带进来!”

    “是。”

    在郭允响亮的叫声中,刘疆转向卢萦,板着脸命令道:“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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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有不少读者说,对刘疆最后不能成为皇帝有点失望。

    可我觉得,刘疆的性格,注定了不能成为帝王。

    刘疆是一个表面冷酷,实际上非常重情的男人,这一点,从他对卢萦的痴情可以看出。(内心凉薄的人也不能成为男主)

    而对于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来说,他要成为帝王,就必须跟李世民一样,逼宫弑弟。与李世民当时不争就得死的处境不同的是,一,刘疆已给自己备下了安全隐退的后路,二,他的属下们,不管是自身还是他们的家族,都因刘秀的仁厚和刘疆的安排,而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在这种情况下,要刘疆纯粹为了那个位置,为了争一口气,去把自己内心敬重的父亲杀了或囚了,他很难过自己这一关。

    要知道,刘疆本是刘秀的长子,而一个男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必定是有喜爱和期待的。至少在刘庄出生前,刘疆必定是被父亲爱着宠着的。我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成长的刘疆,他更希望得到的是父亲的关注和承认,而不是非要那个位置。

    而刘疆那渴望得到父亲认可的潜意识,在遇到卢萦,也就是遇到爱情后,其实也会淡化。因为爱情能使人的心灵圆满。所以,我一直觉得,刘疆最后放弃皇位,是顺理成章的事。

番外第三章 一家子算帐

    下去?卢文瞬时想道:她的二儿子还在下面等着她算帐呢……

    见到卢文眼珠子不停地转,刘疆气极反笑,“走!”丢出这个字后,他衣袖一甩,大步走下了楼梯。

    卢文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伸手拿过一个纱帽戴上后,也下了楼。

    楼下面,一个长相如玉般俊美的少年,不知看到了什么热闹,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凑着门缝绕有兴趣地看向外面。

    这般看去,少年面目不清楚,可那身高,就已经与卢文差不多了,甚至,光从背影看来,母子俩有点差相仿佛……

    听到脚步声,少年猛然回过头来。一眼看到从阁楼下走来的父亲,他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容还没有消去,委屈气愤的神色便溢出言表。只见他冲着刘疆委屈地唤道:“父亲。”

    话音刚落,他看到了随后下来的卢文。当下一跳而起,扯着脖子红着脸朝着她叫道:“这下看你往哪儿逃……”话还没有说完,刘疆已沉着脸严肃地喝道:“这是什么话?”他冷冷的,不怒而威地训道:“有这么跟母亲说话的吗?”

    几乎是父亲一开口,少年便泄了气。转眼,他更加委屈了,气愤的红了眼眶,少年闷闷地说道:“父亲,母亲她这次真是做得太过份了。”为了以示强调,他咬牙切齿地叫道:“是真的很过份很过份,比以往还要过份!”

    刘疆盯了这个二儿子一眼,淡淡说道:“叫你说话行事沉稳一些。这般毛躁,难怪被你母亲屡次戏弄。”

    听听,这是什么话?十三岁的少年郎瞬时觉得自己被伤碎了心。他以袖拭眼,假假地哽咽道:“父亲,你重色轻子!”

    这乱七八糟的控诉一出,刘疆彻底冷了脸,他从鼻中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声。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匆匆撞开。几乎是房门一开,几个大男人如一阵风般卷了进来,紧接着,他们人还没有站稳,一个冲上前便把房门重重一关,关好后还不放心,还‘哐’的一声落了锁。而随着落锁的声音传来的,是外面潮水般的脚步声和叫门声。

    转过头,郭允拭了一把汗,朝着刘疆叫道:“主公,这天下真是承平太久了,不就是遇到个美貌郎君吗?那些小姑子竟然如狼似虎地追到了这儿……”

    不过,不等郭允把话说完,刘疆和郭允身边的一人同时从鼻中发出了一声冷哼。刘疆还没有开口,一个少年低沉而磁,优雅动听的声音已徐徐传来,“郭叔,我乃堂堂丈夫,美貌两字以后不可再用。”

    说罢,那少年上前一步,他把肩膀上一直格格直笑的三四岁小女孩放下后,朝着刘疆行了一礼,恭敬地唤道:“父亲。”然后,他又转向卢文,对上她那男装风骚的模样,眼角抽了抽后,才优雅平和地唤道:“母亲。”

    不管是刘疆还是郭允等人,对于这个寄以厚望的大郎,都是很不同的。当下,刘疆严肃中带着一种慈和地问道:“纱帽呢?”

    少年磁沉地回道:“为了让那人知难而退,孩儿自己摘了纱帽露了面容。”

    刘疆点了点头,他转向虽然年幼,却不管眉目还是身形,都与自己的妻子有七成相似,所少的,不过是卢萦那经历了世事的风流冷峭味儿的二儿子,淡淡说道:“你刚才不是很愤怒吗?现在你母亲也在这里,你且把事情经过说一说。”

    他二儿子一听到要告母亲的状,喜得眉头一挑,他得意地瞟了母亲一眼后,突然对着父亲说道:“不过父亲你这次一定要先发誓,呆会你要是觉得母亲有错,一定要重重罚她。”他小声嘀咕道:“可不能像以前一样,枕边风一吹,啥都没了……”

    刘疆突然觉得自己腮帮子的肉跳了几下,在一室俱寒中,众人只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叫你说就说!”

    “是。”这一次,二儿子刚应了一声,卢文在后面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还是我来说吧。”

    再一次,她的话音一落,她二儿子便瞪着她叫道:“母亲,说话时就事论事,不可巧言令色。”

    卢文瞪了这个与自己几乎生得一样,性子也极为相似的跳脱二儿一眼,转向刘疆看去,然后她低下头说道:“是这样,我经过清河赌坊时,听到有人大言不惭,说什么卢文虽然赌名传于天下,可实际上不过尔尔。”

    听到这里,刘疆淡淡说道:“所以,你一时不忿,就跑进去与人真赌起来了?”卢文以前的三赌是什么?那赌的都是为人臣子的才能。真正的赌博,她又算得上老几?

    果然,听到丈夫的话,卢文羞愧的红了脸,她大方地承认道:“我也就是输了三局……”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的二儿子便在一侧讥嘲的补充道:“那是因为总共才赌三局。”

    二儿子的话音传入卢文耳中,她的脸似乎更红了些。

    停顿了一会,她在众人地盯视中不好意思地接着说道:“第四局时,那人说,输了的人就答应赢的人一件事,那厮的底细我也清楚,实到他没胆算计我,便应了。结果他赢了之后,让我去见一个人。”

    说到这里,卢文闷闷地说道:“那个人,便是静月公主。”

    她一提到静月公主,刘疆也沉吟起来。

    说起来那静月公主,她还是阴氏所出长公主的一个女儿,因自幼便得当今陛下喜爱,给封了静月公主。可能是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鬼,卢文骚包久了也终究会有报应。十九二十岁的小姑子,也不知是哪一年见到了卢文,当下便惊为天人,从此后,她人也不嫁了,开始不管不顾地满天下寻找卢文。

    这公主还有点本事,而且这般在江湖上漂泊,她还很有点手段,很是收服了一些黑道中人。在与卢文遇上几次后,头痛的卢文不得不向她告之,自己本是女儿身。

    哪知,那静月公主在伤心一阵后又追上来了。她说,卢文就是卢文,与她是男是女无关。总之,她这一生都不会放手。

    回想到这里,清醒过来的卢文声音转为惭愧,“你们也知道,那静月公主有点不讲理。我当时一见是她,吓得拔腿就跑。她发动整个赌坊的人都来追,我那些护卫也被赌坊的高手给截下了。我那时被追得没法,想到二儿很是结识了一群江湖朋友,他又在附近,又长得与我相似,便,”卢文的声音终于低了下来,“我便把人朝二儿那里引,原想着,那静月公主如果把二儿捉回去,看到自己到头来却连人也会认错了,会下定决心不再纠缠于我。”

    见她住了嘴,刘疆面无表情地问道:“说完了?”

    卢萦老实地低头,“说完了。”

    刘疆转向二儿子,“你说一说。”

    他那二儿子愤怒地瞪着母亲,提着声音嚷道:“可母亲就没有料到,认出我的根本不是静月公主本人。我那时还在与众人一起议事,结果一群人冲了进来。混乱当中,我也不知被谁敲了一记,便给晕了过去。”说到这里,十三岁的少年郎涨红了脸,只差没有哭出声地说道:“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被那些人剥光了,他们把我用绸缎包着送给那什么公主。那公主一见我,便很生气,说她白欢喜一场,他们竟然送来了一个冒牌货……”

    也许是少年伤心委屈的表情取悦了众人,一时之间,包括郭允在内,都侧过头苦苦地忍起笑来。

    少年还在气愤地叫道:“就要她命令那些人把我扔出去时,突然看了我一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下令,让人把我就这么扔到与她一道同行的表妹塌上……还说,要是能与卢文成为亲戚,以后也可以多加走动。”他哇哇叫道:“父亲,那时刻要不是大哥赶来,你二儿子的清白就再也没有了!还有,那女人的表妹,不也是我的堂姐吗?父亲,母亲这是差点让你儿子乱了伦啊!”

    又气又恨的少年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那么多人看到了他还没有完全长大成熟的小嫩芽,这简直是他毕生之耻啊啊啊……

    就在少年气得又跳又叫时,一侧大眼骨碌碌的转动着,老是笑嘻嘻的三四岁小女孩跑了过去。只见她一把抱着少年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唤道:“二哥哥,抱抱。”

    小女孩实在长得好,少年纵是正在恨头上,看到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没火了。当下他弯着腰把妹妹抱起。瞪了母亲一眼后,他低头对着妹妹说道:“三妹,母亲是坏人,母亲欺负你二哥哥!”

    回答他的,是小女孩抱着他的脸,在他脸上印下的叭唧口水声和格格笑声。

    耐烦地教导了小妹的一番非常不正确的善恶观后,少年抬起头来看向父亲,叫道:“父亲,事情就是这样。母亲这次闯下这般大祸,你说要怎么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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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四章 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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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刘疆又头痛起来。

    平心而论,要说卢文犯了什么错,还真说不上。自家知道自家事,他这二儿子虽然年幼,却也能力出众,卢文把祸水朝他那边引,其实也不算‘欺凌自家年幼无知,天真可怜’的儿子。

    可他对上被人强行剥了衣裳,几乎清白不保的小儿子,这话又有点说不出口。

    当下,他冷着一张脸,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声,道:“大郎,此事由你处理。”说罢,他还闭上了眼睛。

    刘疆的声音一落,他二儿子马上跳了起来,“父亲你又这样,你每次都这样!”他呲着牙叫道:“大哥是个孝子,你让他处理,不如干脆由母亲自己处理得了。”

    这话一出,郭允在一侧笑道:“那是,不如由主母自己处理算了。”语气中,再次充满了幸灾乐祸。

    而郭允的话一落,卢文的二儿一女,都把眼睛落到了她身上。

    安静了一会,卢文咳嗽一声,说道:“今年三月,你与众浪荡子在黄河中驱尖刀船,说是谁过三门峡的时辰最短,便立谁为老大……”

    她刚刚说到这里,她二儿子已紧张得跳了起来,白着脸叫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看了一眼兀自闭着眼睛的父亲,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大哥,巴巴地说道:“母亲,你居然威胁我。”他又看了一眼父亲和大哥,咬牙叫道:“罢了,今次就不计较这事儿了。”

    说这话时,他还虚得很。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母亲还知道多少这种事,自己又有多少把柄被她扣在手中。

    可少年都说了不计较了,房中还是一片安静,而且这种安静,特别让人胆战心惊。

    少年眼巴巴地看向郭允,只差没有流着泪请他出来解解围。

    又不知过了多久,刘疆低沉的声音传来,“在三门险峡比船速?老二,你的胆子很肥了啊!”

    少年苦着脸,他喃喃说道:“我,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我玩水这么多年,肯定有了把握才去比试的。”

    这一次,他的声音一落,他大哥那优雅沉磁的声音已然传来,“父亲,二弟该入学了。”

    这句话很简单。

    可这句话一出,他的弟弟已惨叫一声以袖掩脸,一脸悲苦至极的模样,而站在刘疆后面的卢文则点了点头,至于刘疆,则是挥了挥手,示意按大儿子说的办。

    这个家,他们这大儿子不开口便罢,一开口,所有人都会听从。

    少年在悲嚎了一阵后,一个纵跃跳到他母亲身前。他像只大狗一样,长手长腿一伸,巴巴地缠着自个母亲,泪水汪汪地叫道:“母亲,你昨天不是还考了我吗?你也说过我学问不错的。母亲,我不要去那种学堂。我那些弟兄们还在等着我来发号施令呢,你们不能把一个江湖大豪杰变成了一个呆儒生!”

    少年非常清楚,他大哥所谓的‘入学’是什么意思。那是头悬梁锥刺骨的禁闭式苦读啊。入了学后,他出不得山门,他每天得有无数繁重的功课要交由先生检阅。最可恨的是,他大哥一定会扔出几篇赋,几首诗,还有几则文章给他。他如果做不出那同样水平的赋和诗和文章,离开出门的日子将是遥遥无期……

    这个二儿子虽然调皮,可他因性子与卢文极为相似的缘故,其实也与卢文最合得来。

    此刻,面对着儿子眼泪汪汪的小模样,卢文一时母性大发,她看向刘疆,轻声说道:“不是说要去洛阳吗?不如到时再做决定?”

    刘疆还没有回答,一侧的大儿子已然问道:“去洛阳,为何?”

    他看的是自己父亲。

    刘疆睁眼看向大儿子,回道:“你爷爷病了。”

    大郎抿着唇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安排一下。”说罢,他转过身就准备出门。

    几乎就在他转身之际,一直在房中安静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眯眯快快乐乐的小女孩扑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腿。

    大郎显然也已习惯,他把小妹举起放在肩膀上,再把纱帽在头上一戴,转向郭允吩咐道:“郭叔,外面还围了些人。你让人从阁楼上淋一点泥水在她们身上。”

    这话一出,郭允马上笑眯眯地应道:“行。”自家大郎其实挺像他母亲,那心是蔫坏蔫坏的。外面的小姑来见美男,无不是盛装打扮的,这泥水一泼,肯定儿一个个花容失色。为了不让自己在美男面前失分,她们会急着赶回去梳妆打扮……这一来,外面岂不就清净了?

    随着郭允吩咐一句,随着外面一阵女子的娇闹尖叫声此起彼伏的传来,过了一会,一护卫叫道:“大郎君,外面的人散了。”

    大郎闻言点了点头,提步就走。就在他把大门上的栓拔开时,他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刘疆说道:“父亲,母亲明知道二弟在三门峡冒险……”他才说到这里,卢文已骇出了一身汗,她连忙叫道:“我也才知道五天不到,再说,我早就在想辙要教训教训老二了。”

    无奈的是,她大儿子压根不理会她的抗议,径自说道:“再加上今日之事也是母亲有错有先……请父亲下令,禁母亲男装一年。”

    大郎的声音一落,他的弟弟已欢叫一声,哈哈大笑,“好,这个好!”

    在卢文急得满头大汗时,刘疆淡淡说道:“就依你的来。”却是一口就判了卢文的刑!

    随着大儿子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时,卢文无精打采地坐在塌上,她闷闷地看着二儿子,可怜兮兮地说道:“做女子约束真的很多的……穿了贵妇装后,说话不能大声,走路不能大步,看人时目光有讲究,坐位有讲究,出门时坐车有讲究,走到哪里都要有婢女相随。还有生气了,也不能对你们大小声……宝宝,母亲好可怜。”

    她二儿子看到母亲这沮丧的样子,眨着眼想了想那情景,又想了想他看到的别的贵妇的模样,再对比自个的母亲的性情,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是挺可怜的。”

    他挪到母亲身边,蹲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闷闷地遣责道:“不过我这次一定不同情你……我要入了学,比你还可怜。”

    他把脸放在母亲膝头,一边享受着母亲手掌在头上的摩挲,一边闷闷地说道:“母亲,你成了贵妇,是不是就会亲自给我裁衣了?”

    卢文还没有回答,少年已痛苦地说道:“母亲,儿子觉得吧,你其实可以改改爱好……不如,你专门给父亲裁衣?还像对我们一样,命令他只许穿着你裁的衣出门?”

    卢文听到这里,恼了,她冷笑道:“母亲还是小姑时,便精通裁衣之道。”

    “是,是是。”她二儿子没口地应了,转眼又道:“只是母亲的精通,是在汉阳那小镇。哎,你二个儿子命太好,非方空不穿,非顶级绣娘不请……母亲的手艺与顶级绣娘一比,只是差劲了那么几十百把里而已。”

    听到儿子这话,卢文恼了,她在他脑门拍了一下。当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时,她心又有点软,连忙伸手在他头上摩挲了又摩挲。

    刘疆心事沉,时有头痛之疾,这些年来卢文为了让他舒服一些,已把按摩之术学得个精通。因此,母亲这一刻意施好,少年乐得直哼哼。迷迷糊糊中,竟是差点被按摩得睡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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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介绍:
一次意外,少女卢萦拥有了超常的直觉。 于是,在这个繁华初定,儒风最盛的东汉初期,不想再仰人鼻息,也不想再贫困潦倒的卢萦,为了她理想中的富有和尊荣,开始了周全的算计,智慧的攀爬。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路算计下去,她会遇到那么一个阴谋家…… ×××××× 一句话简介:突然变得十分聪明和敏锐的卢萦发现,那些曾经森严复杂的家宅争斗,金钱困扰,口舌是非,还有阴谋阳谋,通通变得简单起来…… 嘿嘿,新书上传,求推荐票PK票支持呢。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 ...凤月无边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凤月无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凤月无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