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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成     凤月无边txt下载     凤月无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 这一场热闹

    不一会,那几人来到了两人身侧,朝着他们施了一礼后,一个抹了点粉,显得很女气的青年笑道:“敢问两位,可是卢文郎君和卢十一郎君?”

    “不错。”

    “太好了。”那青年呵呵乐道:“两位的赌约,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两家的主人,都同意了这场赌。”说到这赶里,他顿了顿,“彼主人以为,便将今晚盛会的最后一场交由两位做主。敢问哪位郎君愿意接手我醉梦楼的?”

    把他们的赌约放在最后么?那也不错,不但给了他们编演安排的时间,还能激起洛阳人的兴奋之情。

    卢十一看了卢萦一眼,也顾不得矜持,朝她点了点头后说道:“我想接手醉梦楼,阿文以为如何?”

    醉梦楼做为常驻洛阳的第一青楼,在场的纨绔子弟都是熟客。而与知根知底的人合作,起先已赢了一半。虽然在他料来,卢萦两家都不熟,挑谁都没差,可这选择对他来说却是决定性的。所以问完这话后,卢十一还有点紧张。

    卢萦用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眸瞟了卢十一郎一眼,淡淡说道:“也可。”

    两字一出,卢十一郎松了一口气,而耿六等人则是心下直犯嘀咕,觉得卢萦大方自信得过了头。而对一侧的耿二等人来说,则是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朝卢萦认真地打量了几眼……这一场赌,卢萦输了也就罢了,如果能赢,那就真是赢得光明正大,漂亮洒脱了。

    卢萦说出那两个字后,开口的那抹扮青年马上转身走向卢十一郎,而一个站在后面,一直安静地看着众人的中年人则走了上来。他朝着卢萦施了一礼,温文地笑道:“鄙人姓郭,人唤郭大胆,乃是绮香阁的主事。卢文郎君既然接下了我们绮香阁,那输赢一事,便不止是关系到两位郎君,对于我们两家,也是非常重要……时已不多,卢文郎君,请上绮香阁一述如何?”

    确实是时间不多了,便是把比试安排到最后,从现在算起,也不过是二三个时辰。用二三个时辰编一个节目,着实紧张了。

    当下,卢萦点了点头,朝着这郭大胆回了一礼后,风度翩翩地跟在他身后,朝着绮香阁的船只走去。

    望着卢萦和卢十一离去的背影,众少年少女嗡嗡议论起来。

    一个青年朝着耿二说道:“听说这卢文,真是范阳卢氏的嫡脉子孙?”

    耿二还没有回答,另一少年马上接口道:“大哥,这事儿还只是传言呢。这没有人证物证的事儿,谁信呢?”

    那青年朝他瞟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卢文行事如此坦荡张扬,此事还能有差?”

    他也懒得跟自家弟弟说话,又转向耿二,凑近些许,他嘿嘿一笑,低声戏谑道:“我说耿秉,你刚才看那卢文时,神色可有不对哦,什么时候改好起男色来了?”转眼他嘿嘿几眼,嘀咕道:“怪不得你直到现在还不愿意娶妻,原来是不好女色来着。”

    耿秉轻哼一声,瞟了他一眼后,抬头看向身影渐渐消失的卢萦,没有回答。

    见他不答,那青年盯着他的神色,越发怪异起来。

    时辰一点一点地流逝。

    随着西边开始渲染出灿烂的云霞,只见绮香阁和醉梦楼的船只同时开动了。

    随着它们一动,河滩上众船间,同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地欢呼声。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鼓声传来,奏响了整个大赛的序幕。

    随着绮香阁和醉梦楼各派出一支大船,一字排开面对众人而立。随着一股幽香飘来,琴瑟奏响。人群后的一只大船上,郭允凑近一个戴着纱帽的青年,低声说道:“说是将他们两人的比斗排在最后一轮。”

    说到这里,郭允笑眯了眼,“主公,你说卢文那厮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三千六百两黄金啊!她居然一口气甩出来,这一着暴发户的手段,可把整个洛阳的纨绔们全部震住了。料想从此以后,谁也不敢在卢文面前比阔了。”

    纱帽下,刘疆唇角抽了抽,他磁沉的声音中带着点无奈,“也亏得元氏信赖她,由着她去玩……她拿出的那些金,已是倾其所有了。”当真是胆大包天,赌胆包天啊!

    郭允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跟着长叹一声,“真是胆大包天,这性子,哎,只怕我跳出去,当着众人扯着嗓子叫,卢文是个小娘子,不但没有人相信,还会被人吐我一脸的唾沫!”

    刘疆闻言唇角又是一抽。

    听到前方鼓乐声声,表演已正式开始,郭允低声问道:“主公,要么我们先回去,等卢文出场时再来?”

    刘疆闭上双眼,他朝后一倚,伸手揉搓着眉心,一脸倦意地说道:“困了,这阵子一直没有睡好。”

    郭允马上说道:“是,主公你就在舱中休息吧,等轮到卢文,我马上叫醒你。”

    事实证明,两家把两个卢姓少年的赌放在后面,确实是明智之斗。众人兴致勃勃地看着一轮一轮的歌舞时,会时不时地凑在一起,讨论着最后一场的比试。

    而随着河滩上的人越聚越多,众纨绔中,杨柽突然说道:“卢九,这事不对劲。”

    对上卢九等几个卢姓少年投来的目光,杨柽凑近他们,压低声音说道:“你看这左右的人,都在讨论你家十一弟和卢文的这场赌……这样一来,岂不是整个洛阳人都知道卢文与你们有冲突,而且你们还奈何他不得,不得不把他当一个对手放在明面上来赌斗?世人最喜多想,卢十一与卢文又都姓卢,这不是明摆着让众人去寻根究底,明摆着勾得天下人去猜想,那卢文与卢十一郎之争,会不会是范阳卢氏的嫡脉子孙与你们这个支系的争斗吗?”

    一席话说得卢九等少年脸色一变时,杨柽又道:“本来那卢文还是妾身不明,现在这么一造势,岂不是天下皆知?这分明是踩着你们范阳卢氏的名头向上爬啊?到时天下人说得多了,盯得狠了,只怕连陛下也得出面给个说法了。”

    众卢姓少年脸色剧变!

    好一会,杨柽轻声问道:“你家十一与卢文作赌之事,通过你家大人没有?”虽是询问,可这语气却很明白了。

    果不其然,卢九摇了摇头,他脸色发白地说道:“这赌是临时起意,到现在也不过才两天。家中长辈还没来得及知晓。”只是,今晚这一番比试后,怕是瞒不住了。

    不对,他们本来不应该瞒,他们应该早点重视这卢文,把他信口说出的每句话放在心中过几遍。特别是这次,卢十一因不服卢文赢了自己,出面替自己找回场子时,应该与家人提一提。只要提了,也就不会跳入这卢文设下的陷阱了!

    本来还想着,只是两个纨绔子弟之间的玩耍游戏,谁承想事情会闹大?会引得这么多人关注?

    卢九站在原地转了一会圈后,突然说道:“不行,我现在就回去告诉父亲。”说罢,他急急就走。

    杨柽想了想,说道:“我跟你一块去。”

    “好。”

    当下,两个少年大步走向自己的马车,不一会,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河滩上。

    夜,渐渐深了。

    繁星数点落于蔚蓝的天空,一缕缕白云飘浮其上。不过天上的星光,远没有人间的灯火那么明灿,鲜亮。

    河滩旁,众船上,笑声欢呼声惊叹声不绝于耳。不管是醉梦楼还是绮香阁,都代表着当今天下最高水平的风月。而这次为了比斗,虽然时间仓促,可他们拿出来的节目,那都是极其华丽好看又新鲜的。一时之间,众人直觉得大饱眼福,再一想到后面还有九天,更是兴致高昂。

    在这种亢奋中,时间流逝得奇快,转眼间,表演已渐进尾声。

    而这时,众纨绔子弟的圈子里,才开始沸腾起来。

    不一会,耿六迎上黑暗中走来的一个仆人,大声问道:“怎样?”

    那仆人恭敬地回道:“说是由卢文郎君第一个表演。”

    听到这个回答,众少年嗡嗡议论起来。耿六忍不住哼了一声,说道:“这卢十一做事,真是便宜占尽,少了几分气量。”

    他怒形于色,一侧的一个青年说道:“这么一会功夫,早与晚区别不大。”

    耿六冷笑道:“当然有区别,绮香阁和醉梦楼这比拼前脚结束,卢文后脚就上来了。他难道还比得过这两家的金字招牌?这陡然对比,落差明明白白摆在观者面前,卢文便是水平与他卢十一没得差,也会因这观者的感觉输了一筹。”

    耿六是真的不满,那卢十一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也就罢了,先做了两日准备也就罢了,请了大堆的风月高手也就罢了,他还连这点便宜也要占,实在太没有风度了。

    与耿六这样想的少年很多,便是耿秉那一圈中的青年们,也有一些在暗暗点头。

    就在这时,擅于听鼓的一个少年叫道:“开始了!”

    众人马上回过头去。

    就在众人齐刷刷回头时。只见属于绮香阁的那只大船,突然灯火齐暗!

    黑漆漆的河道,熄了灯火的大船,在这原本热闹繁华中,生生添出几分静谧。

    众人齐刷刷一怔,倒是提起了几分精神,原本说话的也不说了,一个个都昂头看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新奇的表演

    也许是被打了招呼,那属于醉梦楼的船只早就远远荡开。随着绮香阁的灯火一灭,众人视野所到之处,一片黑暗。

    于这种极致的黑暗中,只见萤光一点,仔细一看,却是一只箭形的小舟嗖地冲向了湖水中。那舟尾压着一个灯笼,整个舟身都显出几分暗淡。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被那叶小舟引去时,突然间,对面的河道上,飘来一只灯火通明,灿烂得如同明月的轻舟,轻舟之上,站着一个白衣如仙的身影。

    那只船太明亮太明亮,在漆黑的河道上,在满目的黑暗中,仿佛天上地下唯一的一点光明。于是,这种光明,熏染得那白衣美人如同天上神祗。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白衣美人身上时,她动了。随着她肢体缓缓舒展,细腰如杨柳般随风摆荡,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上的白色纱衣在夜风下飘飞而出,宛如神仙中人。

    这时刻,一缕箫声飘然而来。

    箫声飘渺,遥远,若有若无。在箫声地伴奏下,那白衣美人赤足站在舟头,慢慢旋转,飘舞。美人舞姿如梦如幻,箫声也是如梦如幻。

    也许是众人刚才经历了两个时辰的繁华热闹,也许是这样的夜晚,原本便适合这种静谧神秘的乐音。也许是洛阳人第一次知道,原来轻舟飘荡在河水上时,也可以起舞的。一时之间,少年们都屏住了呼吸,直觉得无比的新鲜,直觉得那个舟中旋舞的美人,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让人心动。

    就在这时,一排燃烧着的元宵竹灯密密麻麻地浮现在河道上,水面上。随着风,它们四散飘开,宛如天上的星辰,掉落到了尘世间。

    接着,众人目光一怔,却见河道的另一道,缓缓驶来一只普通的农船。那船一样的灯火通明,于明灿中,一个做普通士子打扮的青年儒生,正就着灯火摇头晃脑地读着书。读了一会书后,他又放下书本,急急走到船头拉起网来。

    琴声少去,琴声混合着胡笳声,鼓声,带着一种俗世的繁华和热闹扑面而来。

    于那种热闹中,那长相俊秀的青年儒生偶然抬头,看到了那个白衣如仙的美人,顿时傻了眼,失了魂。

    就在那青年儒生失魂之际,那美人回过头来,她也看到了儒生,于是,美人灿然一笑。

    一对青年男女四目相缠,相顾失神时,一船一舟渐渐靠拢,与此同时,于那琴声中,胡笳声中,箫声中,传来一个女子低而清彻的,没有丝毫杂质的哼唱声。那哼唱,干脆,明亮,透着种俗世的繁华和快乐,却没有任何人听得清她在唱什么。这哼唱中,偶尔学会参杂着一些老人小孩的喁喁细语。

    在这种伴奏声中,一船一舟渐渐缠在了一起。渐渐的,那美人不知何时离开了轻舟,来到了船头,与那青年儒生相依相偎,一个读书,一个时不时地收一次网,偶尔彼此相视一笑。

    乐声转为缠绵悱恻,美丽轻快。

    这时,笙声点点,于笙声中,一阵编钟声响起,在先秦古朴的乐音中,一个女声清唱道:“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阵又一阵的编钟声中,那女声反反复复唱着这四句话。开始时是缠绵,欢喜,后来渐渐带上了几分惆怅,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唱到最后时,那个美丽的白衣女子在书生注意不到的角度里,悄悄转头拭泪。

    就在这时,四下鼓声大作!

    狂风骤雨般的雷声,琵琶声,一阵又一阵,一声又一声,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巨雷。

    随着那鼓声一作,猛然的,船上相依相偎的一对男女神色惊惶地四下张望起来。他们急急地张望着,双手紧紧相扣,却仿佛有一种什么力道在拉扯着那白衣女子,令得她一点一点地退向船边,退向船边,终于,在那儒生的一声嘶裂般的惨嚎声中,那女子无声无息地落入了河水中。

    观看的少女们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惊呼声。

    惊呼声中,那儒生撕心裂肺地哭叫起来。在一阵阵越来越急促的鼓声和琵琶声中,他猛然冲向船头!

    就在这时,那船的四周,突然火光大作,转眼间,便把那青年儒生包围在火海里!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多数人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时,在一阵惊呼声中,那船被火光淹没,然后,火焰腾腾,浓烟滚滚。

    最后,一阵似哭似泣的胡笳声飘然而来。

    就在情绪被牵引的众人不由自主的站起胡乱议论时,乐音止息,胡笳不再。于安静中,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声什么,只见河中灯火大作。众人这时才发现,原来有十数只小船散在河道四周,这些船上,有的备着鼓,有的还抱着琵琶,还有一只船上有整副的编钟。

    而一只最靠近众人的船上,那个白衣美人和那青年儒生正湿淋淋地站在那里,因寒冷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对上众人的目光,他们胡乱一礼后,便猫着腰钻入了船舱中。

    原来只是表演,并不是真起了火。

    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耿六伸手朝自个大腿上一拍,兴奋地叫道:“好!好!好!”

    因过于兴奋,他只是不停地叫着好。在他叫过之后,另外三个拿出黄金赌了卢萦会胜的少年,也欢叫起来。

    兴奋的不止是他,所有的少年都激动了,他们聚在一起纷纷议论着。也许是对比的缘故,也许是众人平素听到的乐曲,看到的歌舞,从来都只是乐曲,只是歌舞,很少会完整地讲述一个故事的缘故。真说起来,这把歌舞编成故事,还是由西南的一个姓卢的娘子首创的,传到洛阳也不过数月。平素里众人见到极少,便是见到,也只是一些粗陋简单的表演,而不会如此深刻而流畅,简直是再现了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更重要的,所有人表演,都是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在灯火下跳一阵舞唱一段曲,断断没有人能想到,这夜色,这船,这灯火,这河水,这火,都可以做为背景。可以帮助人来演绎一个真实的神话。

    如果说,之前的两个时辰,众洛阳人是从两家青楼上看到了繁华热闹和美人,那么这一刻,他们是倾听了一个故事,享受了一段心灵地冲击。这种完全新鲜的,刺激而又有丰富的冲击,令得这些把毕生精力都用在吃喝玩乐,在风月场上都是行家里手的少年们,兴奋得语无伦次。

    原来,无序的繁华热闹后,再这么冲击一下,会让人如此沉醉!

    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兴奋的低语声,还有询问声,令得四周处于一片喧嚣声中。

    耿六还处于兴奋中,他转向自家二哥,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怎么样?阿文不错吧?嘿嘿嘿嘿,阿文这次是赢定了。”

    耿秉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绮香阁的方向,他身边,另外几个青年都点了点头。一青年叹道:“其实这表演当真简单,舞没有几次舞,唱也只有那么几句,乐曲也不多,是只用两个时辰便能编排出的……难就难在要想得到。这真是卢文想到的?从天地借景,亏他想得出来!”

    另一个青年也叹道:“卢文赢了。卢十一最了得,也不过是绮香阁和醉梦楼的水平,众人看了两个时辰,也就不新鲜了。而卢文这个,才是真正的新奇。”

    这时刻,醉梦楼里,卢十一脸色非常难看。

    那个涂了粉的青年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十一郎,还是再等等吧,现在开始,那些人根本无心观看。”外面的人,还在议论着刚才看到的那个故事,有一些庶民,更是不停地争论着,他们实是想不明白那船最后燃烧是怎么回事。真是无知,那有什么好讨论的?船上淋上火油,说烧也就烧了,至于那儒生,从开了洞的船底游出去便是,这有什么好说的?

    他是一眼就明白,可奈何不了那些被这新奇玩意刺激了的乡巴佬们啊。听着外面这议论喧哗的架式,只怕再过二个时辰也平静不了。

    见到卢十一一脸愤怒,那青年想了想后,上前低声说道:“十一郎,要不,咱们认输吧。”

    见卢十一郎愤怒地抬头瞪向自己,那青年也有点郁闷,他压低声音朝舱中一指,气恼地说道:“你看你请来的那些风月大家,现在哪个还有心思想咱们的表演?”

    卢十一猛然回头。

    果然,身后的舱房中,正传来清老精力十足的叫喊声,“以天地为景,把舞,唱,乐,还有表演结合在一起,讲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人是个天才!这卢文是个天才!我要收他为徒!我一定要收他为徒!”

    他叫嚣道:“只要这卢文愿意入我们这一行,只怕这整个天下,世人只要谈起风月,便少不了他卢氏阿文。”说到这时,他顿了顿,轻咦一声,放低声音嘀咕道:“居然也姓卢?”

    不过后来三个字很轻,众人也没有在意。

    见卢十一腾地站起就要冲进去,那青年连忙跟上前说道:“十一郎,我们认输吧。你不知道,任何一次新奇的东西现出世间时,总是会带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大伙都让卢文那一手给弄得失了魂,咱们表演得再好,也吸引不了众人的注意力的。”

    卢十一郎猛然止步。

    见到他一脸的不甘,那青年苦笑道:“郎君不要以为我们醉梦楼就愿意认输,实在是没有办法啊。不信的话,你现在冲进去问问清老。看看他会不会建议你直接认输。”

    卢十一郎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慢慢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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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太子的醋意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卢九郎叫道:“十一郎,你出来一下。”见卢十一郎不动,他急急说道:“父亲来了。”

    卢十一郎一惊,猛然转头。

    见到弟弟那苍白的脸色,卢九郎叹了一口气,安慰道:“父亲说,让你直接认输。还有,那卢文这一手,把绮香阁和醉梦楼都给压下去了,你认输不算丢份。”说实在的,卢文这一手赢得过于漂亮,这般把所有人都压下去了,卢十一只要直接认输,也就能把世人的注意力由两卢之赌转到这一场表演和卢文的天才上,倒是比预想中情况要好。

    黑暗中,卢萦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接到了一只大船上。

    看着那只乌黑高大的军用船只,卢萦暗暗想道:刘疆也来了?

    寻思到这里,她脚步轻快了些。

    从跳板上到军船上,卢萦轻快地入了船舱。一见到里面隐隐绰绰的人影,她便清声笑道:“这一次,我妙施空空手,平白赚了七千二百两黄金!如今是财大气粗得很,怎么样主公,要不要阿文我请你到哪里去花销花销?”

    这黄金数,确实太吓人了,平时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拥有如此巨额财富的卢萦,颇有点被财富冲晕了头脑的架式,这般人还没有看到,她就放起豪言来。

    一边清笑,卢萦一边推开了舱门,然后,笑吟吟地抬头看去。

    这一抬头,她的笑容便是一僵!

    凝视着灯火下,卢萦这张俊美清华的脸,迎上她笑意盈盈的眼,那个站在窗边,高挑颀长的青年,慢慢摘下脸上的银制面具,轻声说道:“好久不见了,阿萦!”

    摘下面具的青年,有着一张如描画出,精致俊美的面容。他的俊,与刘疆,与耿秉,与卢萦自己完全不同,他有一副如画的五官,眉眼直有山水之妙。他的肌肤有点过于苍白,可这种苍白配着他那渲染描画出的眼,配着那浓浓的睫毛,还有那直直凝视着卢萦,含着万千言语,却又太遥远,太苦涩,太忍耐而显得飘渺的眸光,直能让人目眩神迷。

    ……卢萦却不知道,洛阳这么多美男中,她卢文与这个阴澈,另有一个称号,那就是天下好男色者最想私藏的两大美男。

    迎上呆若木鸡的卢萦,阴澈走到一侧,低头给卢萦倒了一盅酒后,他缓步走了过来。

    轻轻把那酒盅放在她的手心,阴澈凝视着依然一动不动的她,苦笑着说道:“阿萦,我来晚了,是么?”

    见那酒盅在她掌心有点摇晃,他伸出手,温柔地握她握紧,垂下长长的睫毛,阴澈精美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脆弱,“阿萦,我让你等得太久了……是么?”

    卢萦的唇猛然颤动起来。

    她低下头看着握着自己手的手,猛然向后退去。

    因退得过于匆忙,她都有点狼狈。猛然退出几步,退到舱门口的卢萦抬头看向阴澈。

    对上这张苍白精致面孔中的脆弱,她唇颤动了会,好半晌才苦涩地说道:“我,我……”我了半晌,她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直过了一会,卢萦像是惊醒一般,猛然转身,狼狈地逃出了舱门。

    看着她逃之夭夭的身影,阴澈慢慢低下头来,在他凝视着自己的手掌时,一个黑衣人走到他身后,低声问道:“少主,要不要拦下卢文?”

    阴澈慢慢地摇了摇头。

    他又密又浓的睫毛不停地扑闪着,过了好一会,他才哑声说道:“来日方长。”

    卢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她踉跄地冲着,冲了一会,突然间,一只手臂一伸,把她扯入一只小船中。

    不一会,她被带入一个船舱里。船舱中灯火通时,温暖如春,卢萦却只是低着头,逃离时她的束发已经扯散,额头凌乱地挡在她半边脸颊上,划过她水润的薄唇。灯火下,卢萦的脸色有点苍白,唇也有点抖动。

    直过了良久良久,舱中人才低沉地开了口,“见到阴澈,便让你这般失态?”声音沉沉,有着刻骨的寒冷!

    是刘疆的声音!

    卢萦一惊,她腾地抬起头来。

    烛光下,刘疆俊美尊贵的面容上带着一抹笑,这是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这种笑,可以让空气凝滞,让四下再无声息。

    卢萦看着他,唇动了动,好一会,她才哑声说道:“不是,我只是,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才解释到这里,刘疆哧的一声冷笑。

    卢萦闭紧了嘴。

    刘疆盯了她一会,慢慢闭上双眼。

    只是他按在几上的手,青筋暴露,微微颤抖着。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转眼,郭允恭敬的声音传来,“主公,时辰不早……”

    才说到这里,刚说到这里,刘疆蓦然暴喝一声,“上河道!”

    郭允一惊,他朝船中的卢萦看了一眼,马上低头应道:“是。”

    于是,船只转向,原本应该急急赶回太子府处理要事的众人,便在这夜深时刻,在外面不时传来的议论喧嚣声中,驶入了洛河河道中!

    卢萦低着头,她在努力平息慌乱的心,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好说些什么话,让刘疆相信她。

    就在这时,刘疆低沉的声音传来,“过来。”

    卢萦慢慢抬头看向他,提步走了两脚。

    “跪下!”

    卢萦一怔,她看了他一会,慢慢屈膝跪在他面前。

    “铮——”地一声,突然间,一个森寒的剑锋抵在了她的咽喉上!

    他抽出了佩剑!

    他竟然抽出了佩剑抵着她!

    卢萦脸色一白,腾地抬头看向他。

    灯火下,刘疆的脸上毫无表情,那双眸子,更是黑得如浓墨,里面仿佛乌云笼罩。

    他低头凝视着她,那指着她咽喉的剑,在微不可见的颤抖着。

    ……直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哑的,轻轻地问道:“阿萦,你便如此喜爱他?”他的声音有点沙,有点冰寒,“置身于巨浪中,你不曾惊慌过,那般被我用剑抵着,你也不慌不忙着……阿萦,不过是这么见一面,你为什么逃得如此狼狈?”

    他的声音越来越哑,越来越哑,到最后,那声音有着一种近乎苍凉的嘶沉,仿佛那月夜独啸的狼,一声又一声的啸叫底,全是无边苍凉!

    卢萦呆呆地看着他。

    她唇动了又动,动了又动,却说不出话来。

    她无法解释,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何那般狼狈逃出。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不过是见一面,不过是与故人见一面,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怎么就给逃了?

    迎上卢萦,那抵在她咽喉的剑,又进了些许!

    卢萦只是抬着头,她一瞬不瞬地迎着他的目光。

    这时刻,她的脑子还乱着,她的心还胡乱绞成一团,她说不出解释的话来,她只是知道,自己不能逃避,自己应该看着他的眼,给他起码的真诚。

    此刻,渐渐驶入洛阳中的小船,突然被一个旋涡引得一歪。随着夜风扑入窗中,小船上的烛光腾地一声全部熄灭。天地间,只有窗外那一轮刚刚冲出云层的明月光照进船舱中,照在这个高大的,如受了伤的巨兽一般的男人身上,脸上,铺在跪在他面前的卢萦的身上,脸上,照在卢萦那双抬头凝视,乌黑乌黑的眸子中。

    冰寒的剑锋,一动不动地抵在她的颈间。

    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手在抖动。

    抬头看着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终于,卢萦稳住了自己的心。

    她凝视着他,认真的,低低地说道:“阿疆,我也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会逃……”一句话令得刘疆脸色冰寒后,卢萦慢慢说道:“我在汉阳时,是对阴澈心动过。”高大的,尊贵不可一世的男人冷笑出声。

    无视他的冷笑,卢萦蹙眉寻思着说道:“不过他离开后,我只是偶尔才想想他,到了成都后,都不怎么想了。跟着你到了洛阳,更是不怎么寻思过。”

    她表情中带着一缕疑惑,眼神却清明坦荡,“阿疆,我想我应该对他……”

    才说到这里,背着月光的刘疆,已声音沉沉的,面无表情地唤道:“卢氏!”

    卢萦的声音戛然而止。

    刘疆慢腾腾地说道:“做为一个妇人,我可以给你自由,也可以把它收回。”

    一句话令得卢萦瞳孔一缩后,他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声音继续传来,“你本是我的人,这阵子我怜你惜你,所以放纵你……从今晚开始,你必须成为我的女人,把你的身子和心,全部交给我。”

    他说得缓慢而刻板,在那剑锋逼得卢萦不得不向后抬着头时,他的话还在一字一句地传来,“往后,除非意外,西城玉柳巷的文园,你每晚都必须入住……我允许你依旧扮成男子出入各种场所,但是,若是你再与任何男人有不清不白,那文园,便是你一生的归宿,此后你寸步不得出那院门一步,这世上,也不会再有卢文这个人。我的话说完了,你可有什么意见?”

    卢萦抬头看着他。

    月光下,她的眼如宝石般,流转着一种异样的光辉。

    直过了一会,卢萦才低声说道:“一切都听夫君的。”

    这几个字吐出,只听得“铮”的一声长剑还鞘的声音传来。接着,卢萦冰冷的手被他抓住,接着,她被重重带入他的怀抱!

    他的铁臂紧紧地搂着她,搂着她,好一会,从她的头顶传来他嘶哑得近乎绝望的声音,“阿萦,我真该杀了你!”

    他哑声着重复道:“早在武汉,不,早在成都时,我就该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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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软化和亲昵

    明月清辉下,他墨眸如血。

    被他强行锁在怀中的卢萦,仰着头看着他,在他沙哑着嗓子一句又一句地重复着“杀了你”时,她眼波一动,一种说不出是心痛还是心软,或者,是一种欢喜甜蜜隐于她的眉眼之间。

    突然间,她凑上唇,吻上了他的嘴!

    她的动作十分突然,少女带着淡淡芳香,还有一分清冽的唇覆着他的,那么软,那么温暖,令得刘疆一僵。

    卢萦伸出双臂,她用舌尖挑开他的唇,挤入他的口腔,与他的舌头相追逐。在他僵硬地呆立中,她不停地加深这个吻,直到他那铁硬冰冷的双臂,慢慢变得温热。

    吻得自个气喘吁吁后,卢萦抬起头来看着他。

    月辉下,刘疆俊美到了极点的面容,因带着几分黑色而越发深邃,木然。他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那眸子,仿佛隐藏着惊涛骇浪的海面。

    卢萦仰着头端详他片刻,把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脸。轻轻蹭了两下后,她轻软的呢喃道:“阿疆,我这两天一直很开心,从来没有过的开心……元娘说,我自那日从文园里回来后,便变了一个人,连走路也是飘的。”

    刘疆再次一怔。

    他低头看向卢萦。

    他的眼神在不知不觉中,戾气少消。

    他的唇角在不知不觉中,少少扬起。

    他知道卢萦,这个女人很骄傲,她骄傲得在很多时候,都不屑用谎言来蒙骗他。所以,她说的是真的。

    她是真的欢喜。是真的在与他相聚后,满怀欣喜着。

    卢萦的脸依旧贴着他的脸,她轻轻蹭着,感受着他肌肤的温热还有那与她细腻有所不同的男人的皮肤硬度。

    满意的轻吐一口浊气后,卢萦继续说道:“阿疆,我今天很开心很开心,你知道吗?我赢了七千二百两黄金。”谈到这个巨额的数目,卢萦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剑拔弩张,她激动的,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得意地抬起下巴,语无伦次地说道:“阿疆,我现在有钱了,我有很多很多钱了。阿疆,以后我与耿六他们去玩。我可以每次都请客!以后有谁看不起我,我可以用金子把他砸晕!以后,以后你要到哪里去尽管开口,反正我有的是钱。”

    她得意地看着他,笑眯眯地说道:“阿疆,我们难得出来,不如干脆趁夜离开洛阳,到哪里玩个两天再回来?”说到这里,她豪气万千的补上一句。“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请客!”

    卢萦说得欢快。

    她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刘疆已闭上双眼。

    他有一种无力感。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他有多大的怒火。她总是轻而易举便把他的火气消去。不管他有多么不舒服,她也总是只字片语,便能让他的心情恢复舒缓平静,还有这种啼笑皆非……

    闭着眼。直过了好一会,刘疆才冷笑道:“卢氏,你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今晚便可以脱身!”

    他的声音一落,卢萦的脸便腾地一红,她微微低头,脸颊依靠贴着他的脸颊,吐出的话细得如同呢喃,“你是我夫君……我愿意的。”

    月色中,刘疆彻底僵住了。

    直过了好一会,他才哑声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卢萦没有再说一遍,她只是搂着他的颈,在他的脸上胡乱亲了几下后,笑嘻嘻地乐道:“阿疆,我现在发财了,我有好多好多钱了。嘻嘻,阿疆,我跟你说啊,你那太子之位,你想当就当,如果你不想当了也别害怕,我现在养得起你了!”

    刘疆的脸一黑。

    站在外面的,或明或暗的护卫都是一僵。连同站在舱外,悄悄听着壁角的郭允,也是倒抽了一口气。

    每个人这时都想苦笑。

    这卢氏娘子,怎么能把那么严肃的事说得这么天真?太子之位,是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的吗?堂堂太子,便是落魄了,轮得到一个女人说养他的么?

    刘疆啼笑皆非一阵后,发现自己刚被卢萦那句“我愿意”激起的激动和些许性?欲,已被她这句话消了个一干二净。

    他一时也不想追究卢萦是不是故意的。暗叹一声后,他搂着她的腰,退后两步,把自己倚着窗沿,让卢萦把体重完全放在自己身上后,他抚着她的头发,摇着头低沉地说道:“你本是聪明人,那种太子想当就当,不想当就弃的话,是不能轻易说的,以后,别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不说?”卢萦却是斜睨于他,月光下,她宝石般的黑眸熠熠生辉,透着种飞扬跋扈和自在轻狂,“这天下间,没有不可为之事。如果想,就步步为营去争得夺得,输也无悔。如果不想要,也可以谋一条退路,总有一天衣袖一甩,也能翩然而退!我就不信这个世间,做不成太子的皇子,只会是死路一条!”

    刘疆完全僵住了。

    他不吱声地看着卢萦,搂着她的手臂在慢慢收紧。

    卢萦却是不在意他的心神起伏,她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在压得他向后完全靠着窗沿,她自个儿有点下滑时,她甚至还伸出双腿缠着他的小腿。

    感觉到她的依赖,刘疆的心再一次沉静下来,他托着她的臀向上抬了抬后,唇角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微微扬起。这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戾气和沉怒?那早就收到腰间的佩剑,更是仿佛从来不曾出过鞘。

    ……这个时刻,他已完完全全没有了半点火气。

    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后,卢萦右手抚着他的唇角,又乐了起来,“阿疆,你说我得了这么多金,怎么花销它的好?”她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要不是我是个女子,明天我就回汉阳去。然后,我整一辆黄金做成的马车,请一万个浪荡子筹拥在我身后,然后令得你的青衣卫抬着几千个装满铁钱的箱子,我就这样一路撒下去,一直撒一直撒,到了平府我还多撕一点,直到把他家的大门口全部用铁钱铺平!”她掐着手指算了一会,哼了哼后又道:“不对,平府大门也就那么大,铺平它算不得什么,我有那么多钱,完全可以把那地面用铁钱铺个一尺高!我要让他们踩在上面腿打战。”

    她堪堪说到这里,刘疆磁沉的声音便冷笑着说道:“怎么不是用黄金铺地?用铁钱铺地这等穷酸行径,值得埋汰我的青衣卫?”

    听到他语气中满满的不赞同,卢萦一怔。

    她不知道,此刻舱门外的郭允,已双手捂脸痛苦地蹲到了地面上。一边蹲着,他一边痛苦不堪地想道:什么叫暴发户?这就是暴发户!什么叫无脸见人?这话传出去,我们青衣卫就通通无脸见人了!幸好主公明白事理,知道这种行径是在埋汰我们青衣卫。

    不知为什么,他越是想,就越是痛苦,心下总是忍不住升出一个念头:这还只是得了七千二百两黄金啊,等哪一天殿下登了基,她成了新皇那宠冠后宫的爱妃,不知会想出个什么样的花样来埋汰我们?

    这时,刘疆叹了一口气,只是叹着叹着,他还是忍不住在卢萦的唇上轻轻一吻,低声说道:“你呀……亏你平日整得比谁都像世家子。”

    他只是说到这里,毕竟,他和郭允都深刻的知道,他们这些自小便精养贵养直养得阴阳怪气的世家子,哪个还能有卢萦的这种坦荡?他们的虚伪已刻在了骨子里,而坦荡地亮出自己的本色,不管面对的人看起来有多高贵,永远能做到不卑不亢,挥洒从容,才是真风度!才是“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的由来。

    低下头,刘疆双手捧着卢萦的脸,不知不觉中已是一脸宠溺。他的唇覆着她的唇辗了一阵后,刘疆哑声说道:“亏你在外人面前还知道装……这样子,真不能让别人看到了,这话,以后也只对我说就可以了。”

    面对他的温柔,卢萦不满地哼哼两声。她安静地伏在他的颈间,闷闷地嘀咕道:“我得意嘛,再说了,我还小呢,我本来就是个暴发户,这么多理由加在一起,都不许我高兴了乐一乐?”

    回答她的郁闷的,是刘疆印在她眉心的轻吻。

    这时,他也站累了,便抱着卢萦坐在塌上。两人就着窗外明亮的月光,这般搂着抱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话。

    站在舱外,郭允只听得自家主公说了几句后,突然不高兴地问道:“怎地心不在焉的?”

    然后,是卢萦也有点闷闷的声音传来,“我这还是第一次得了这么多钱呢,以前连做梦也没有梦到过……阿疆,你生来就是有钱人,不能体会我的这种兴奋的。我现在就是太高兴了,都没有心情与你说别的事了。”她这话透着种委屈,郁闷了一阵后,她又兴致高昂地说道:“阿疆,听说杭州之地富得流油,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杭州好不好?到了那里,你看中了什么尽管跟我开口,有房有房要车有车,阿文我富得很,完全送得起!”

    舱中安静了一会。

    然后,郭允听到他家主公冷冷笑道:“卢文,你莫要忘记了,你是女子,我才是丈夫!这样罢,你到了杭州之地,你看中了什么尽管跟我开口。有房有房要车有车!”却是被他的女人那口口声声的包养之意给激得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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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还有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邀请

    卢萦似是明白过来,只听她嘿嘿一笑,闷闷说道:“我这不是高兴了,想花钱乐呵乐呵吗?”

    刘疆冷冷的声音传来,“你的钱现在就到手了?”

    “没。”

    “没有又说今晚就到杭州去?”

    “这个,你不是有吗?先借你的用一用,反正我有的是钱还给你。”

    刘疆的冷笑声不断传来。

    ……

    听了一会壁角,郭允走了出来。他仰头看了一会天空的明月,转过头朝着身后的护卫吩咐道:“等月上中天便返航。”这阵子情势紧急,主公是一刻也不能离开洛阳。这般在外玩上几个时辰,已是最大的限度了。

    “是。”那护卫应了一声后,低笑道:“头,那卢氏真会哄人,主公这么一下就不气了。”

    “是啊。”郭允轻叹一声,低低说道:“她太聪明了。我都不知道她今晚上的温柔逢迎,插科打诨,嘻笑做怪,是出自本心,还是安抚主公的策略。”如果是后者,就怪不得那些臣子总是提防着女色惑主。这般轻轻易易把百炼钢变成绕指柔的女人,实在太可怕太可怕了。

    舱中,那两人还有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说的话很随意,只是不管主公说什么,卢萦总能绕到她今晚暴富那件事情上去。听着她那令得人心慌的得意笑声,郭允都觉得头痛。

    渐渐的,月上中天了。

    洛河河道一片安静,子夜的时候天空都是静默的。只有舱中那两人,还在不知疲倦地低语着。

    船开始返航。

    来时,郭允是命令船速减缓的,现在回去,那就是全力行驶向了。

    不过一会,船只便来到了码头处,看着得了信号的护卫赶着马车停在码头上,郭允走向舱中,朝着还精神振奋着的两人低头说道:“主公,丑时了。”

    刘疆一怔,“这么快?”他看向卢萦。

    卢萦的双眼还是亮晶晶的,那一双墨黑的眸子,今天晚上都只写着一个词:“黄金。”

    当下,他暗叹一口气,扬起唇说道:“把卢文送回府中。”他走下船舱,朝着筹拥而来的护卫们命令道:“回府吧。”

    “是。”

    直到卢萦的马车驶回了府里,不管是刘疆还是她,仿佛都忘记了那句“从今晚开始,你必须成为我的女人,除非意外,西城玉柳巷的文园,你每晚都必须入住”的宣言。

    回到府中时,已经太晚了,外面都有鸡叫声传来。卢萦早早洗了一个澡,便进入了梦乡。

    她是在一阵笑声中惊醒的。

    一睁眼,卢萦便听到弟弟卢云兴奋的声音传来,“真的?那个卢十一郎直接认输了?我大哥赢了七千二百两黄金?太好了,太好了!”被这冲天财富砸得有点晕的卢云叫道:“只是这么多钱,可怎么才花得完啊?”

    与他的亢奋相比,见惯了钱财的元娘倒平静得多,她笑道:“七千多两黄金,放在武汉,都可以成立一个小家族了。阿云,大哥一定也很高兴。”

    “她当然高兴,我现在都要飘起来了。”

    听到这里,卢萦坐了起来。经过一晚亢奋的她,现在虽然还欢喜不尽,却着实平静下来。她走下塌,清唤道:“来人。”

    “是。”一个婢女马上应了,端着早就准备好的洗漱之物急急走了进来。

    卢萦走出房间后,卢云立马迎了上来。他双眼亮晶晶地说道:“大哥,下面来了一些世家子,他们说与你一起去领那赌金。”咧着嘴,卢云担忧地问道:“这么多呢,大哥,要不要多请几个护卫保护你们?”

    卢萦摇头,“大伙都有护卫,够了。”在外人面前,她可是世家子气派十足,这种没见过钱的小家子气行径,也只能在熟人面前做一做,是绝对不能显于人前的。

    想了想,卢萦换了一袭黑袍才走了下去。

    花园中,十来个少年正或坐或站地说着闲话。幸好这个庄子里的婢仆都是郭允调来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在这些少年有意无意地询问或信口打探中,他们都能做到滴水不漏。

    正热闹中,一人叫道:“卢文来了。”

    众少年齐刷刷转头看来。

    阳光下,卢萦的黑袍很显得有点冷戾,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则由于高兴有点轻浮,倒是很好的中和了。

    看到卢萦走来,耿六迎上一步,他朝卢萦上下找量一眼,咧嘴一乐,“阿文,这下你可成了名人了,那些风月场中的人都在打探你呢。听说清老还叫着要收你为徒。”清老虽然从的是风月事,可对于这些世家子来说,反正都是玩玩,便是成了清老的徒弟也无所谓。真说出去,还可以得个风流名头。

    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卢萦,自不会真应承这个。她笑了笑后,眯着眼说道:“大伙这会来,是准备与我一道去取赌金?”

    “非也。”一少年打量着她,浑不在意地说道:“我们只是想来看一看卢文是何等人物。”

    卢萦淡淡应道:“那现在看过了,如何?”

    那少年哧声说道:“长得甚是娘娘腔,不过如此。”

    在耿六等人有点不高兴的表情中,卢萦却是不以为然的一笑,目光瞟过众少年中的孙朝。

    对上卢萦的目光,耿六在一侧低声解释道:“听说那冯二娘子躲着孙朝了,他没法,就出来找我们散散心。”

    ……他的女人才毁容几天?说什么躲着他他就出来散心,这男人不过是天性无情的。不过话说回来,从来多情人都是无情人。

    垂着眸,卢萦勾了勾唇,低声说道:“耿六,你说我花一百两黄金,能不能找个与没有毁容的冯二姑子相似的妓子安慰安慰孙朝?”对上耿六不解的表情,卢萦一脸的纨绔随意,“我就是想玩玩,想看看孙郎这个多情人会怎么做。怎么,不妥当啊?”

    这纯是小事。想当初有一个清正儒生不知怎么的,竟然喜好上了世家子中的阳七郎。耿六出于好玩,便悄悄给那儒生和阳七下了春药让他们呆在一间房子里,为的就是看看从来只好女色,对同性男子之情深恶痛绝的阳七会怎么办。结果,中了春药的儒生忍不住上了阳七,倒也有趣,一直偷窥的耿六发现,当时阳七还挺配合的,甚至在中途还亢奋情动了,直搂着那个儒生吻个不停。可没有想到,春药醒来后,阳七当场便恼羞成怒地杀了那儒生,而后他也不知是悔了还是被上后伤了后,竟一直深居简出,听说还住进道观去了,直到现在,每每遇到耿六,还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

    也就是说,对这些世家子来说,这样好奇心来了顺手玩玩人,真的只是小事。

    当下耿六点了点头,也不在意地说道:“与冯二娘子面目相似的是不好找,我去试试。”听到他这样回答,卢萦眼珠子一转,又道:“那顺便再弄一个绝色来,也给孙朝试试,我倒想看看他是非要冯二娘子那类的,还是别的美人一样爱?”

    耿六闻言失笑道:“好,都由你。”随口应承下后,他看向卢萦,乐道:“阿文,你现在也算出名了。这般大手笔一赌还赢了,听说眼红的人不少呢。今儿大伙来了这么多,就是想敲你一顿来的。怎么样,呆会去绮香阁聚聚?”

    卢萦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行,我请客。”在少年们的笑声中,她心下暗暗叫苦:这下惨了,我是真女子,不是男人,来真格的,我不敢玩啊。

    至于与众少年一起挥霍,这是她打入洛阳纨绔圈,进入上流社会必经的一步,便是没有这次赢的这么多金,该大方的她一样必须大方。

    笑闹声中,众少年筹拥着卢萦上了马车,驶入了街道中。

    一行人去领了赌金,把一千六百两黄金还给耿六等人,只留下一点在手头闲用,剩下的令护卫全部押回府中后。卢萦等人脚步不停,直接朝绮香阁走去。

    刚刚走了一半路程,马车中的卢萦还在苦苦寻思着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脱身,又不让人怀疑她时,只听得前方一阵马蹄声传来。接着,一个严肃的声音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安静中,只听得一少年小声地回道:“我们就是来玩玩。”

    “是去绮香阁吧?”那声音严肃的青年冷笑道:“一个个还真出息了,大白天的也逛青楼!”说到这里,他直接命令道:“回去吧,今天这条街戒严。”

    听到这里,另一少年马上问道:“好好的怎么会戒严?常三哥,出什么事了?”

    众少年好歹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那青年寻思了一会后,还是回道:“刚刚回到洛阳的阴澈,今早在这里遇刺了。我们正在这里寻查刺客!”

    安静中,只听得耿六惊道:“阿澈遇刺了?他伤得重不重?他人呢?是什么人干的?”

    那常三哥冷声说道:“被护卫挡了,没有性命之忧。刺客还没有抓到。你们先回去吧。”想了想,他警告道:“这阵子洛阳有点不太平,你们还是安份一点,别整日的胡闹。”

    说到这里,他策马而来,对着卢萦的马车问道:“你就是卢文?”

    声音一落,卢萦掀开车帘,朝他一礼回道:“是,我就是卢文。”

    常三哥打量了她一眼,冷冷说道:“人倒是长得不错。”皱着眉,他又说道:“听阴澈说,你与他原是素识?他现在就在里面,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他?”却是不耐烦地提起了邀约。

第一百八十五章 青楼救场

    卢萦看着他,慢慢的,她抿了抿唇,半晌后垂眸说道:“还是不必了。”

    竟是直接拒绝。

    常三郎把卢萦细细盯了一会后,点了点头,不再多话地扬长而去。

    不一会,常三郎来到一个厢房外,把刚才与卢萦的对话漫不经心地说了一遍后,他朝着厢房里面皱眉道:“阿澈,不是我说你。这个卢文虽是风流勾人,可你又不是一个好男色的,便是以前有交情,现在还理他做甚?你看这厮来到洛阳才多久,就闹出了这么大名头?他做的事桩桩种种,哪样不是心机暗藏的?现在非常时机,这种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厢房中,阴澈垂着眸把玩着一块手帕,一边听着常三郎的话,他那又深又浓的睫毛,时不时扑扇那么一下。

    好一会,常三郎说完了,离去了,他才唇角浅浅一抿,又深又浓的睫毛挡住他那乌黑冷冽的眸光。慢慢敲了几下几面后,他站了起来。

    见他起身,一个护卫连忙跟上前小心地唤道:“少主?”

    “恩。有人问起,便说我只是伤了胳膊,无损筋脉。”

    “是。”

    “通知下去,刺客是逮不到的,闹成这样也可以了。收队吧。”

    “是。”

    经过这么一曲,众少年自是不能玩了。在那常三郎派来的仆人盯视下,一个两个告辞离去,卢萦也与耿六等人告别后,回到了府中。

    一坐到房中,卢萦便胡思乱想起来。她想了一会刘疆,又一不小心想了下受伤的阴澈,转眼看到摆在房中的黄金,不由乐呵起来。

    把这些箱子一个个打开,细细地欣赏了一会自己的财富,直过了几个时辰,卢萦才痛下决心把它们收好。收藏这些金子时,卢萦留了心眼,把它们分成几处藏好。

    这狡兔也有三窟嘛,有了这些钱备底,以后她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收好后,看着不再闪着金光的房间,卢萦还颇有点怅然若失。为了避免自己愚蠢得把那些箱子又翻出来看,她写起信来。

    这信是写给罗子的。卢萦把自己手头有大量资金的事告诉了他。这后来几个月,她每次去信都要他收罗人才,听他的意思,好似是张罗了一帮兄弟。不过罗子本人识字不多,又出身市井,收罗的人才中,也少有识字的,多数是仗着义气而做事精干之人。卢萦却是所谋甚大,真要达到她的要求,却是不易。而元娘的忠仆中,倒有几个人才,不过那些人忠于元娘,对卢萦总抱着几分警惕,卢萦也不可能在短暂的相处之下,真把自己的命脉交给那些既不熟又不忠于她的人。

    这样想来想去,她钱有了,可还是缺人用。

    赖在房中乐了一阵,卢萦突然想念起刘疆来。便坐上马车,赶向了文园。

    文园中很安静,没有几个仆人在,卢萦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后,又坐上马车顺着洛阳最繁华的街道逛去。

    因四下观望,卢萦的马车车帘一直是掀开的。

    走着走着,卢萦发现回头向她张望地越来越多。走了一阵后,她无意中一回头,直是对上了三四双含羞带怯,似喜似嗔朝她张望而来的少女面孔。

    在卢萦望去时,少女们也在提着她的名字,“他就是卢文?”“果然是个俊美出尘的。”“别看他这个样子,听说行事甚是张狂,而且一掷千金,有钱得很。”“真俊。”“想前几天还听说,有人出一千两黄金暗标想得到卢文这个人呢。哪知他一场赌就可以赢个上万两黄。”

    听到后面一句,卢萦心头一惊,不由忖道:幸好刘疆一直派人护着我,不然,真不知现在落到什么境地了……

    这样一想,她有点心下悸然,游逛的兴致一时也大为减去。

    不过,不管如何,洛阳城她是要熟悉再熟悉的,当下,卢萦令马车赶向自己所感兴致的一些地方,挨个的游荡,踩点。

    傍晚时,耿六又来了。

    他坐在院子里,一边品着酒,一边时不时地朝着清风中,白衣胜雪,侧面完美得无懈可击地卢萦看上一眼。说着说着,他扯到了一个话题,“对了,十天后孙朝摆酒,阿文你去不去?”

    “摆酒?做什么?”

    耿六也不在意地说道:“还能是什么?不就是纳那个冯二姑子为妾么?”

    “咦?”

    看到卢萦有了兴趣,耿六摇了摇头,没啥兴致地说道:“是这样,孙朝呢,还是怜惜冯二姑子,坚持要娶她为妻,这一次他夫人倒是爽快同意和离了。不过孙府和冯府,还有他岳家自是不会乐意。孙朝的父亲这一次差点把孙朝的腿都打断了,最后还是他夫人苦苦求情才免了。他夫人真是个贤惠的,当场便拍板,腾出孙朝当年为她特建的,直住了三年的院落给冯二姑子住,让孙朝花大聘礼把冯二姑子纳进门。孙朝倒是连呼委屈了冯二姑子,不过冯二姑子本人也同意了,这件事也就成了。”听到这里,卢萦抬起头来,光听这么两句,她居然对孙朝的夫人感起兴趣来了。

    耿六贪焚地看着卢萦俊美的脸,笑道:“真说起来,你与孙朝也是熟人了。这纳妾一事,也就意思意思摆几桌。说起来,咱们这些人中,原本有一些看不惯孙朝和冯二姑子的,不过这次大伙都乐意去凑个份子,阿文,你要不要也凑凑热闹去?”

    卢萦一笑,她勾唇说道:“当然,我很乐意去凑这个热闹。”

    “说起孙朝,你要我寻的女人,还得过阵子才有消息。”

    “玩玩而已,过阵子就过阵子。”

    耿六离开后,卢萦继续寻思着自己的事。

    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几天中,众纨绔很是老实了一阵,也只有耿六和两个少年来找过卢萦,呆在她的院子里小酌过几盅。

    这一天,太阳刚沉入地平线不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耿六的贴身小厮已冲到了卢府中,急急叫道:“卢文郎君可在?”

    正在读书的卢萦抬头应道:“我在。”

    那小厮叫道:“我家郎君请你过去帮他救场。”见卢萦怔住,那小厮连忙道:“他在醉梦楼。”

    居然是在青楼……

    卢萦看着那小厮,好笑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厮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措了措词,小心说道:“是这样,我家郎君的好友陈家郎君与一个卫家的郎君争那一个叫冰月的美人儿,争着争着就上了火。然后大伙就闹了起来。然后我家郎君就与卫家郎君带来的朋友打起来了。一不小心,那姓卫被打得头破血流,他嚷着要告到官府去。郎君你是知道的,这阵子风声紧,各位郎君玩都不敢怎么玩,这个节骨眼上,我家郎君自然不愿意因这争风吃醋的小事闹上公堂,给人笑话了。几位郎君说了又说,最后那姓卫的说,他要见你,如果你愿意与他赌一场,这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到这里,那小厮见卢萦垂眸沉吟,也不知在寻思什么,不由小声问道:“卢文郎君,你看这事?”

    片刻后,卢萦站了起来,“我去换件衣裳。”

    却是同意了。

    当然,她也不可能不同意,大家都是纨绔,人家既然上门求助了,这种忙是不帮也得帮,出人不成可以出力,出力不成可以出钱,出钱不成,给对方砸一盅破破皮也是尽了心。

    那小厮马上喜笑颜开。

    不一会,换了一袭银白色长袍的卢萦,风度翩翩地上了马车。

    一边走,卢萦一边朝那小厮笑道:“来,跟我说说那卫氏郎君的行事为人,还有他们那一伙人的来历。”

    “是。”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中,小厮细心地跟卢萦介绍起来。而马车外,几个护卫则筹拥着卢萦的马车,急急地朝着醉梦楼驶去。

    醉梦楼做为洛阳首屈一指的青楼,那装饰之豪华,美人之如云,直是逼近皇宫。当然,给他们一百个胆,也不胆做成皇宫那种高贵森严的模样。

    望着那灯火通明,整座楼都被映照得艳红明灿的醉梦阁,卢萦想道:在成都武汉,可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青楼。

    ——当然,这也是她没有认真关注过这个行业的缘故。

    卢萦下了马车,刚刚跟着那小厮步入醉梦楼时,那迎上来的龟公冷不丁打量她一眼后,突然声音一提,高唱道:“卢文卢氏郎君到——”

    这一声唱,又响亮又突兀,混在喧嚣声和笑闹声中也响亮着,不由的,醉梦楼的大堂中静了静。

    卢萦瞟了那龟公一眼,提步跨入大堂。大堂中,原本站着十几个或端庄或娴静可风骚的各色美人。此刻,这些美人一个个都昂起头,迫不及待地向卢萦看来。

    ……比起别的方面,卢文这个人在风月场上,那是名声大作了。更何况,与她在风月场上的天才更要出名的,还有她的俊美。

    在一堂人地盯视中,白衣翩翩的卢萦显得漫不经心,她朝众人瞟了一眼,便转了视线。

    就在卢萦的目光转向楼上时,她的眼角,瞟到了一个倚在二楼栏杆处,正向下看来的熟悉人影。那么虽然戴着纱帽,可身材颀长俊秀,眸光如画,可不正是阴澈?

    他怎么也出现在这里?

    卢萦先是一怔,转眼她便发现,在她的目光看去时,阴澈移开了视线……看来他不会愿意在这里与自己相认了。

    这时,“蹬蹬蹬”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两个仆人从楼上冲了下来,对着卢萦唤道:“卢文郎君来了?快,众郎君在二楼等着你。”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这一抱

    卢萦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带路吧。”

    说罢,她跟在两仆身后,朝着楼上走去。堂下的人,一直目送着卢萦上了二楼,看着她白衣翩翩的身影,原本的安静被议论声所取代。

    隐隐中,卢萦听到有人在说她,“说是直到现在还查不出背景。”“当真来历神秘,行事又是如此高调,洛阳的纨绔们,这阵子可是老念着他了。”“俊美至斯……”

    议论声中,卢萦上了二楼。

    她与阴澈擦肩而过……

    转眼间,卢萦来到了一处厢房外,听着里面耿六等人的笑闹声,卢萦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时,两仆停了下来,他们朝着卢萦笑道:“厢房甚小,郎君们玩得起劲,不允婢仆入内。”说话之际,他们盯着卢萦带来的几人。

    当下,那几人看向卢萦,见她点头,便停下脚步。

    仆人们退下后,卢萦提步来到厢房外。

    越是靠近,耿六等熟人的笑闹声便越是响亮,卢萦笑了笑,伸手拉开厢房门!

    就在她拉开厢房门时,陡然的,一道强光朝她刺来,卢萦反射性地闭上双眼。而就在她闭眼的同时,两个光溜溜的美人伸开手臂朝她扑来。

    这两个美人,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姿色,此刻脱得一丝不挂,她们含羞带怯地朝着卢萦扑来时,一个伸手就搂向卢萦的颈,嘴吻向她的唇,另一个则右手按向她的胸膛,左手向下一掏,摸向她的胯下!

    美人们自然是熟悉得紧,在她们的身后,是众少年的哄闹声和笑声。

    匆忙中那一睁眼,卢萦看到耿六等二三十个少年都笑吟吟地看着门口等着她。

    他们的欢迎仪式很简单很寻常。

    如果卢萦是个真正的男子,这两个裸身美人一扑一抓,不过是风月场上的玩闹,半点也不必在意。

    可她不是!

    绕是卢萦眼力过人,六识过人,在两女扑上来的那一瞬间,也出了一身冷汗。冷汗中,她急急地向后退去。

    两女扑得突然,她退之不及。就在她睁大被强光刺得有刹那间目盲的眼,抿着唇向后退去时,两个美人依然娇羞地扑向她,那一个吻唇一个摸胯的动作,更是丝毫不乱!

    转眼间,两女已扑到了她身前!

    就在这时,卢萦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人!

    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卢萦朝后一拉,自个挡在了她身前,自然,两个裸身美人也扑到了这个男人身上。

    男人做护卫打扮,就在众少年哄笑,两美人缠上身时,他严肃着一张脸把她们的手一扯,把人一推,然后向后退出一步,一直退到卢萦身后,才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站在角落里了。

    看到那男人替卢萦挡过一劫,一个圆脸大眼,头发粗硬的少年腾地跳了起来,他朝两女一眼,叫道:“真是不争气!”

    另一面生的少年则朝着卢萦怪叫道:“呶,姓卢的,说了不带仆人进门的,你怎么还是带了?哼,没胆鬼!”

    少年的斥喝声怪叫声,惊醒了站在门后阴影处的卢萦。她唇角一扬,再次风度翩翩地跨入房门,只是在入内的那一瞬,她瞟了刚才帮她挡了一下的护卫一眼:这人刚才一直站在阴澈身后……

    卢萦提步入内。

    她瞟了一眼那两个被少年们搂在怀中轻怜蜜爱的光裸美人,没好气地说道:“各位特意叫我们过来,便是为了给我这个惊喜?”

    耿六等人还没有开口,那圆脸大眼的少年已推开膝上的少年,大步朝她走来。

    他走到卢萦身前,直盯着她,绕着她转了足两圈后,嘻嘻笑道:“当然不是……昨儿我听人说,地下暗口为你开出的暗标,已到了数千金卖你一夜春宵的地步!啧啧,这价码可是了不得啊,洛阳好多年没有出过这么让人疯狂的主了。这不,我们大伙对你好奇了,想见你了。听说你挺洁身自好的?你那院子里连个姿色出众的女人也没有?我说卢文,你该不会真是个兔儿爷吧?”

    说到这里,他放声一笑,朝着坐在角落里的一个面青鼻肿的少年叫道:“卫三哥,这小子看到没穿衣服的美人如看牛马,你说对了,他就是个兔儿爷!”

    他话音一落,厢房中响起了一阵怪笑声口哨声哟喝声……

    听着这少年和那姓卫的少年那连声怪笑,卢萦冷起了脸。

    这人左一个兔儿爷,右一个兔儿爷。这纨绔圈中,有不少是喜欢玩少年的,可大伙喜欢归喜欢,玩归玩,这般在众目睽睽指着卢萦怪笑怪叫,那就带上了几分羞辱了!

    见卢萦冷着脸,姓卫的少年叫道:“诸君静一静。”

    令得众少年安静下来后,他站了起来,灯火下,这个姓卫的长相倒也俊朗,可惜给打得鼻青脸肿的不像个样。

    姓卫把卢萦上下打量一会后,怪笑一声,突然双手一拍。

    随着他这双手一拍,只听得与这厢房相连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四个或秀美或俊俏或高大或挺拔的美少年,身着一层淡淡的薄纱走了出来。

    厢房中正是灯火通明,在这大亮的灯光中,众少年们胸前的两点还有下身的黑森处都一清二楚!

    饶是卢萦最是冷静,这时也不由心中格登一下。

    当然,她早就练就了面瘫神功,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优雅从容。

    四个美少年在向卢萦走来。

    像是解说一样,姓卫的郎君在一侧嘿嘿乐道:“卢文,你可以用事实告诉我们,你不是一个兔儿爷……也不难,这四人呢,都是醉梦楼里的红牌,呆会他们一人抱你一会,吻你几口,摸你几下,如果你能不动反应,就是赢了。”

    说到这里,众少年哄然笑闹起来。

    连耿六等人也在笑。

    ……对于他们这些正牌的纨绔来说,姓卫的少年的这种程度的戏弄,不过是开开胃。大伙都是浸淫于风月场上的人,与美人亲热一番,真谈不上戏弄什么的。硬要说,也不过是姓卫的真对卢萦好奇,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爱男人还是爱女人,或者,还是个不经人事的雏儿?

    后面一点,说实在的,耿六等人也好奇着。所以无人站出来阻止。

    没有人想到,这些对于卢萦来说,却是实实在在地逼迫和将军!卢萦甚至知道,这一关卡,是她扮成卢文必须过的。这时的洛阳本来就暗流涌动,这节骨眼上突然出现卢萦这个人,不说范阳卢氏,便是别的家族和势力,也多的是想弄清她的身份和喜好的。而此刻这青楼一试,只是很简单的一着。

    灯火下,卢萦冷着脸,斜睨着那几个少年,看着他们嘻笑着向自己围来。

    几个少年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没人注意到,此刻一脸平静,态度从容,表情冷漠清华得高傲的卢文,背后冷汗在涔涔而下。

    看着那几个少年在卢萦面前双眼放光,搔首弄姿的,姓卫的少年怪叫道:“我说你们几个用不着这么扭扭捏捏!卢文郎君一看就是个喜欢在下面的,你们尽可以直接一点勇猛一点扑上去!”

    以他的身份说这句,却是命令了。

    当下,几个小倌脸色一整,围向卢萦的速度也快了两分。

    卢萦放在腿侧的手,已悄然握成了拳头。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神幽深了几分。

    ……饶是她一直反应过人,智计不凡,这时刻,也想不到除了抽身后退狼狈撤离,给众人留下一个强烈的“此人定然有鬼”的暗号外,还有什么更周全的应对之策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门口处,传来一个清彻的,低得雅净的声音,“各位好有雅兴。”

    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转过头去,连同那围向卢萦的几个小倌,也给转过头去。

    只见门口处,慢条斯理地走来一个俊挺颀长的身影。这身影走在这灯红酒绿之所,也给人走在柳树湖边的静谧感。

    这人慢步朝着卢萦走来。走到她身侧后,他慢条斯理地摘下自己头上的纱帽,露出一张俊美精致得如画出来的面容后,朝着众人瞟了一眼,又打量了一番那几个小倌,最后,他静静地说道:“你们在闹什么?”

    不等众人回答,他便淡淡问道:“卢文郎君乃风流之人,你们派出的这些个都是庸脂俗粉。”

    他朝卢萦走出一步,优雅平静地伸出手搂上她的细腰,然后把她带入自己怀中后,如浓墨如湖波的眼眸朝着呆若木鸡的众少年一瞟,挑眉问道:“你们不是想看卢文情动出糗么?我呢,姿色胜过这几位,身份地位也胜过这几次。由我来代替他们与卢文郎君交流交流,各位意下如何?”

    “……”

    直是安静了好一会,众少年才同时哗叫出声。叫闹中,他们乱七八糟地行着礼唤着,“阴澈,你怎么来了?”“是阴家澈郎!”“好你个阴澈,你小子不是世外高人,不沾世间情色的吗?原来你也对卢文感兴趣了?”“好好好,你上也是一样。”

    笑闹声起哄时,直要把整个厢房都掀起来了,这时刻,房中的热闹已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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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上第一更。

第一百八十七章 表白

    无比的喧嚣中,众少年同心致志地叫道:“别愣着啊,抱紧一点,亲下去。”“哈哈,阴澈居然也对他有兴趣?有意思有意思。”“还别说,你们两人站在一起,那可真是登对得很!”

    叫闹中,只有耿六的脸色变了变,他看着紧搂着卢萦的阴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阴澈也欢喜卢文?

    ……这些小倌亲近卢文,对耿六几人来说只是玩闹,可阴澈这么多年洁身自好,他做出这样举动,那就大不平常了!

    没有人注意到,被阴澈搂在怀中的卢萦,这下子脸色终于变了。

    她努力地深呼吸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压着声,卢萦目光盯视着前方,嘴里则低低的,因紧张和复杂的情绪而僵硬地说道:“阴澈,快放开我。”顿了顿,她小声说道:“你既然来了,这个场子也可以混过去了。阿澈,这样真不行。”她咬牙苦笑道:“会出事的。”

    真会出事的……其实他现在放手也迟了。

    阴澈搂紧她,他微笑地看着哄闹的少年们,唇则动了动,低语道:“阿萦,我现在能护你!便是对上刘疆,我也能护你!跟我走吧,现在就跟我走!”

    他的声音坚定!

    卢萦没有想到他是打的这个主意,不由一呆。

    阴澈搂着她的手臂又紧了些,把她的身子完全压在自己怀里,他低哑地说道:“阿萦,我想过再过阵子来找你……这日子长长久久,我们还年轻,只要以后能与你在一起,其余的真没值得在意的。我们不是有一生么?可是不行,阿萦,你欢喜上了刘疆,对不对?”这时刻,他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悲凉和沧桑。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多语,只是越发的笑得清幽,越发地搂紧卢萦,与她一起面对众少年的哄闹取笑。

    他虽然只说到了这里,卢萦却已经全明白了。

    他是说,他原本想着只要不在乎她清白与否,只要能与她以后在一起,过长久日子就好了,所以他觉得自己等得起。

    可是他现在发现,卢萦居然对刘疆情动了,产生真情了……一个女人对另一个男人产生感情,那他阴澈便是再努力,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他等不了了!

    怪不得那日他被刺杀后,马上让那常三郎来叫她。那时刻,他是想看清卢萦的心意吧?她没有去,她知道他受伤了都不去,她明摆着选择了刘疆……

    卢萦哑了声音,“今晚之事?”

    含笑低头,唇拂过卢萦耳垂的阴澈哑声笑了笑,回答她,“与我无关。无意中听到而已。”说罢,他抬起卢萦的下巴,头一侧,便朝她的唇上吻去。

    众少年哄堂大笑。

    于足以掀翻房顶的笑闹声中,卢萦快速地伸出手挡在唇前。灯火下,她似笑非笑地瞅着近在方寸的阴澈那幽深的眼,勾了勾唇,转向众少年冷冷说道:“闹成这样,有意思么?”

    阴澈一僵,搂着卢萦的手开始冰冷。

    卢萦没有看他。

    她从来没有发现过,要费如此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保持冷漠无情……这个曾让她无数次半梦徘徊的少年呵,他真是来得太迟了。迟得她甚至觉得,左右逢源,徘徊托延,都是一种对彼此的不负责任,是一种愚蠢。

    既然是珍藏的梦,那就藏深一点。

    如果是伤,就伤干净一点吧!

    卢萦盯着众少年,当着他们的面,慢慢扯开阴澈搂着她腰的手臂。

    这个动作当众使出,意味着坚定的拒绝,更何况,此刻的卢萦是如此气定神闲?这种不慌不臊,才是最让人失望的。

    阴澈静静地盯了她一眼,慢慢垂下浓密的睫毛,慢慢地松开了搂着她的手。

    然后,他像无事人一样,静静地抱胸而立,含着笑欣赏着卢萦接下来的动作。

    卢萦慢步走到那姓卫的郎君面前。

    低头盯着他,她淡淡说道:“听说你一定要与我赌一场?说吧,赌什么?”语气轻淡,仿佛刚才那伎女小倌的事不值一提。

    ——这才是一个纨绔子弟正确的态度,因为,那些不过是让人玩的角色,确实是不值一提的开门一乐罢了。事实上,除了卢萦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觉得那事值得追究。

    姓卫的郎君朝卢萦上下打量一眼后,对上她冷漠傲慢的眼,扯了扯唇,心下暗骂一声,忖道:那厮居然说这个卢文是女的?他哪点像女的了?

    卫三郎摸了摸自己青紫疼痛的脸,呲牙闷哼一声,道:“听说你卢文是个风月场上的高手!这样吧,我也不跟你赌别的,咱们就赌这闺房之乐如何?”他笑嘻嘻地瞟向卢萦,啧啧连声,“咱们叫上刚才那几个美人,整两间房……”

    不等他说完,卢萦右手朝下轻蔑的一砍!

    这个动作优雅又有气势,直是把卫三郎的话生生地砍断了。

    制止他说下去后,卢萦站直身子。她双手抱胸,冷冷地说道:“这种事做赌有什么意思?要赌,咱们就赌狠一点!”

    她目光慢慢瞟过房中众人,在令得众少年都安静下来,一个个向她看来时,卢萦转向卫三郎,挑了挑眉,问道:“听说你大哥在这洛阳专司刑狱?这样吧,让他弄出几个死刑犯,咱们学着那刽子手砍人头玩,如何?”

    这话一出,卫三郎立马手捂着嘴,那一脸的洋洋自得也完全消去,脸色更是发白。

    早就在耿六郎的小厮那些只字片语中,摸清了卫三郎的性格爱好行事的卢萦,不理会他发青的脸,蹙眉又道:“不过这种事说出去,着实不大好听。让有心人告一状,还会给你我惹事。这样吧,圣人不是说,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吗?咱们就玩这个修身养性得了。”

    修身养性四字一出,刚刚觉得卫三郎的表现大失颜面的少年们哄笑起来。

    在他们不屑地笑闹声中,卢萦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这样吧,明日午时,咱们各叫十个神箭手,然后让人在你我的头顶上各放一盅水。咱们两人站着不动,由那十个神箭手射着水盅玩,如何?”

    卫三郎刚刚转好的脸色,又刷地白了二分。在众少年完全安静时,只有阴澈双眼明亮而清澈地盯向卢萦。

    盯着盯着,他苦涩地想道:原来,不管什么时候相见,我都会欢喜上她。

    卫三郎腾地抬头,对上一脸漫不经心,眼神显得又冷漠又讥讽的卢萦,没有胆量说出那个“好”字,便仗着自己向来横冲直撞不顾分寸,扯着颈子叫道:“小爷我尊贵得很,谁跟你玩那个?姓卢的,有本事咱们今晚谁也不走,看看哪个本钱足,能令得美人们快活!”

    这时刻,周围的少年们早安静下来。一个个都在盯着卫三郎和卢萦两人。

    因对卫三郎胡闹没有担当的性格一直知情,此刻听到他没胆的话,也没有起哄,只不过在看向卢萦时,却因她那无法无天的胆量,很有点心惊罢了。

    众人的目光下,卢萦扯了扯唇,只听她冷冷笑道:“不好意思,我卢文还真不喜欢这种种驴种马喜欢干的活!”在众人哄笑出声,卫三郎气得腾地站起时,卢萦拍了拍衣袖,不耐烦地说道:“就我刚才说的那两个赌,你任选一个,明天中午之前想好了就来叫我。至于这种街头柳巷,贩夫走卒,白痴愚人,甚至禽类走兽都能干的男欢女爱之事,我还真的不屑与你一赌。”

    傲慢不屑地说到这里,卢萦转向耿六等人点了点头,道:“看来卫三郎也就是想与我见上一见。现在人见到了,我也要走了,你们呢?”

    耿六等人还没有开口,卫三郎已脸红耳赤地朝着卢萦叫道:“你不许走!你姓卢的,你敢走试试?”

    卢萦自是不理会他,她冷冷一笑,转过身便朝门外走去。这一转身,她才发现,不知何时,阴澈已离开了厢房。

    转眼间,卢萦出了厢房。耿六几人连忙追出,与她说了一会话,笑闹了一阵后,又挡住了叫口嚣着的卫三郎后,耿六扯过她,朝着她耳边小声说道:“阿文,刚才那卫三郎闹着非说你是女人,因此我们才同意了他,叫你过来玩一玩的。”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好笑:卢文行事这么丈夫,他要是女人,他大人的,那他耿六也成女人了,阴澈那个不近女色的小白脸儿,就更是女人!

    见卢萦蹙眉寻思着,耿六郎还贴着她的耳际。

    ……卢文的体息可真好闻,似带着种香,也不知他是用什么沐浴的?

    这时,卢萦扯开了耿六,点了点头后说道:“我知道了。”说罢,她扬长而去。

    下楼梯时,卢萦一眼便看到了还站在大堂中的阴澈。

    这人总是这样,不管站在多热闹喧哗,繁华锦绣的所在,总带着几分静谧,仿佛他本身便是一副山水画。

    此刻,他手中端着一盅酒,几个美人眼巴巴地站在他身周,不时与他说着什么。而阴澈则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回话,只是时不时地朝楼梯口看上一眼。

    不一会,他迎上了卢萦的目光。

    四目相对,卢萦垂下了眸。她与他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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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两更的林家成非常可爱,值得用粉红票奖励奖励。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主动坦承

    阴澈静静地看着卢萦离去,没有阻拦也没有多话。直过了良久,一个青年走到他身后,低声唤了声,“少主?”

    阴澈深浓的睫毛闪了闪,他轻轻说道:“走罢。”

    那青年朝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这个卢文便是少主你时常挂念的那个?”

    阴澈垂眸浅笑,他轻声应道:“是。”光线打在他长期佩带面具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泛着种琉璃般的冷情,“她呀,她从来就这样,知道进退,知道克制……”说到这里,他淡淡一笑,深浓的睫毛慢慢遮住了他眸子中的光亮。

    不一会,卢萦出了醉梦楼。

    马车行走在黑暗的街道中,就着车厢一角飘摇的灯笼,卢萦微微侧头。

    外面是深浓的夜色,只有一轮弯月挂在天空。

    随着离醉梦楼越远,四下便越是寂静,便如这人生,这天地!

    想着想着,卢萦闭上了双眼。

    耿六说,那个卫三郎之所以对自己感兴趣,是因为听了人家的话,以为自己是女儿身?却不知是谁透露出来的?看来得派人查一查了。

    ……还有阴澈。

    一想到阴澈,卢萦便果断摇了摇头,逼着自己把思绪清空。

    远处的灯火,映在她的脸上,明暗不定间增添了几分飘渺。

    过了一会,卢萦突然开了口,“去文园。”

    驭夫回头朝她看了一眼,应道:“是。”

    文园与卢萦的住处背道而驰。马车驶到文园外时,已经很晚了。年老的门子还尽职地守在那里,看到卢萦的马车驶过来,他似是怔了怔。

    安放在文园的婢仆,自是水准极高。卢萦这里的马车刚刚入内,那边管事便带着婢女仆人急急迎上。

    对上他们,卢萦疲倦地挥了挥手,道:“准备一下,我今晚在这里就寝。”她现在行事完全独立,便是一夜不回卢府,对她完全放心的卢云元娘也不会发现,更不会无谓地担忧。

    “是。”

    不一会,在婢女地筹拥下,卢萦来到上次刘疆停留的那个厢房。

    在吩咐婢女们准备热汤供她沐浴时,卢萦步入厢房中。

    她双手按在窗沿上,低头看着月色下花园里那郁郁葱葱的草木。夜色中,树叶在清风中发出一阵哗哗的轻响,把四周映衬得格外沉寂。

    此刻的文园,非常的安静。想来过不了多久,又会变得喧哗热闹吧?

    卢萦暗叹一声,伸手揉向眉心。

    不一会,婢女过来禀报,说是热汤已然备好。

    当下,卢萦应了一声,在她们地筹拥下走向浴殿。这个庄子,是郭允为刘疆与卢萦特意准备的,别的不说,论其精美周全,那是无懈可击。如这庄子中便有上好的温泉,还有一个白玉铺就的浴殿。

    在婢女们地服侍下,卢萦泡了一个澡,然后换上一袭蓝白相间的袍服,便重新回到那个厢房中。

    这厢房里有一间巨大的床榻,是为卢萦与刘疆准备的。卢萦每次看到那床榻,都是浑身不自在。

    不过,她最大的优点便是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必须做什么。如现在,她既然第一时间来到了文园,又决定在这里住下,这床榻她便是看着不自在,也得睡一晚。

    现在她还没有半点睡意,便令婢女摘下一片竹叶,就着月光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吹奏竹叶时,卢萦清空了自己的思绪,让这竹音中,只回荡了这夜空的宁静,还有这世间的繁华,无喜无怒!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车轮滚动声和沉默的脚步声从大门处传来。

    卢萦略略抬头。

    只一个眼,她便看到了那大门处绵延的灯火,看到了那辆华贵的马车,还有闲散地靠在马车两侧的便服护卫们。

    就在卢萦向那马车看去时,只见马车停了停,那门子说了一句什么话后,护在马车边的郭允抬起头向卢萦的方向瞟来。

    瞟向卢萦的,自然不止是郭允一人!

    慢慢的,卢萦摘下唇间的竹叶,顺手把它扔掉后,她朝房中走去。

    不一会,脚步声在安静中响起。

    那脚步声来到楼梯间时,已只有一个。

    卢萦暗暗忖道:来了!

    整了整衣袍,卢萦缓步走到厢房门口处,然后,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一会,一双足出现在卢萦眼前。

    那人静静地站在她身前,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他没有开口,卢萦却不得不开口,她趴伏在他脚前,低声说道:“阿疆,我本来是想负荆请罪的……可我是女子,绑着荆条时得裸裎上身,那样不实际。”

    顿了顿,她又很有诚意,很安份平静地说道:“然后我又想着,跪个什么荆条木刺地显显诚意。可阿疆你还没有到呢,我料事太准也不是个事儿。”

    听到这里,俯视着她的男人低低一声哧笑。

    卢萦还在低着头,老实地说着话,“阿疆,你现在也来了,怎么发落我,你就说个话吧。我保准二话不说地照做。”顿了顿。她轻声求道:“只是,你别让卢文消失……如今我很多谋划才走到一半,这个时候恢复女儿身,会永无与你并肩而立的机会。”

    她喃喃说道:“阿疆,那样对我太残酷,我无法接受。”

    她说得很轻很轻,语气中甚至还着种梦幻的轻飘……可也许是那种轻飘,也许是那种坚持,也许是那种渴望,令得俯视着她的男人,在那一刻滞了滞。

    这个总是能轻而易举便把自己的决定改变的女人啊!刘疆闭了闭眼。

    好一会,他才再次低头盯向她。

    月光下,这个跪在自己脚前,不管是神态还是身姿,都透着一种谦卑的少女,仔细看时,分明可以看到,不管何时她面对他,总有种刻在骨子里的从容。

    她仿佛,就是敢在他面前放肆!

    她仿佛,从来就知道如何面对他。便是他暴跳如雷,便是他刚刚杀人盈野,便是他的剑架上了她的颈项……

    可悲的是,他明明知道这些,他明明愤怒这些,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她轻易操控。

    便如这一次,原来他在得知消息后的那怒火,在知道她第一时间来到文园,并准备老实地睡在自己给她备下的床榻上时,便消了一半。

    现在听到她这番坦白,那剩下的怒火,又消去了大半……

    更何况,他已然得知,她在面对阴澈时,并不曾枉想左右逢源,也不曾表现出旧情难舍。他对她,已无力气恼……

    慢慢的,他低下头。

    男人高大的身子笼罩在她身上,完全挡住了光亮,使得卢萦整个人都处于他的阴影下。

    弯着腰看着她,刘疆慢慢说道:“卢氏!”

    脸伏在地上的卢萦果断地应道:“卢萦在。”

    刘疆盯着她的后脑壳,想到这个小姑子一袭男袍面对外人时那神采飞扬,为所欲为,再看到她现在在自己面前时的乖觉。不知为何,心情还挺不错。

    ……他都浑然忘记了,以他的身份,任何人面对他时,不是应该乖觉的吗?

    想到这里,刘疆蹙了蹙眉,于是,他依旧冷着脸,盯了她一阵后,才冷冷说道:“阴澈……”他说这个名字时,速度很慢,满意地看着卢萦不动如山,冷静如昔的模样,他才续道:“他今晚是为你而来?你们,倒是好生亲昵!”

    伏在地上的卢萦僵了僵。

    他后面那句好生亲昵的话,她已经给了答案。因此她只想着如何回复他前面那一句。

    想了想,她都不知道应该回复“是”好,还是“不是”好。回答“不是”,明显是在撒谎,可回答“是”,她怕他又被激怒。

    可就在卢萦沉默这一会,她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寒气向她袭来。

    惨了,还是激怒了这人。

    当下,卢萦连忙抬起头,她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他,月光照耀下那俊美冷峭的脸上,赫然都是谄媚,“阿疆啊,你家卢文要人才有人才,要学识有学识,要美貌有美貌,这个,禁不住别人动心思是不?”她努力地眨巴了两下眼,显出一副可爱的模样继续狗腿地说道:“这个情况就与卢文上次到阿疆府第时一样,你看,卢文呢,才与阿疆不期而遇几次?一次就遇到了一个姓许的绝色美人,一次又遇到了一个娇糯糯地唤着“太子哥哥”的公主。”

    还别说,卢萦越说越火大,越说双眼越明亮,声音越郁恼,月光下,只见她瞪着刘疆,昂着头哼哼连声,“若说招蜂引蝶,那卢文是拍马也比不上你刘疆!”

    说到这里,她还很傲慢的重重一哼,把头一扭以示愤恨。

    刘疆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他低头盯着跪在自己脚前,却丝毫没有记起她自个的身份,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他想,他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这个天下间,有这样还没有近身,还没有入门,便敢管着自个身为太子的夫君的女人吗?

    是什么让她越来越理直气壮的?

    是他的纵容,还是他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妥协?

    再不管制,这个女人只怕在翻了天,要骑到他的脖子上去了!

    可怎么管制,这是一个问题!

    刘疆冷冷地盯着卢萦,黑浓的眸光如海一样深沉。

    他这样盯人时,便是那些老臣子也会害怕,更何况卢萦?

    终于,她那愤愤昂起的颈项,重新屈了下去了。

    她又老实地跪在他脚前了。

    她又耸拉着个脑袋,像条收拾了利爪的猫儿了。

    刘疆盯着她,一直面无表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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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本来是想码二更的,却一直没有灵感。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小小”的教训

    也不知过了多久,卢萦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起来吧。”

    卢萦恩了一声,站了起来。她起先是准备应得谄媚一点的,可后来想到自己不是还在妒忌吗?因此那一声应答,便矜持起来,傲骄起来。

    刘疆还在盯着她,盯了一阵后,他头也不回地低声命令道:“去准备吧。”

    “啊?”卢萦一怔抬头时,只见站在门外的郭允已朗声应道:“是。”

    刘疆对上卢萦诧异不解的眸光,脸上毫无表情,他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地盯了卢萦一眼,朝一个仆人命令道:“拿件黑袍给她。”

    卢萦一怔,这时,仆人已把装着衣裳的包袱送到了她手里。卢萦暗暗蹙了蹙眉,老实地接过,转身步入厢房。

    不一会,再出来时的卢萦,便如一个一袭黑衣的冷峭少年了。

    刘疆不再向她看来,衣袖一甩命令道:“走。”

    众人无声地跟在他身后,走下了阁楼。

    楼下地坪中,站了十几个便服护卫,而此刻,这些护卫都换上了一袭黑衣。在卢萦过来时,有人递给了她一副面巾,然后又递给了她一匹马。

    上次从武汉到洛阳那一路,卢萦得了嘱咐,已学会了骑马。此刻她一袭黑衣,混在众骑士中,脸上蒙着面巾,颇像个长期生活在黑暗中杀人放火的冷血杀手了。

    一出庄子,又围上了一排黑衣人,这前后几十个黑衣人无声地筹拥在刘疆身侧,带着一种难以言状的肃杀!

    不一会,刘疆上了马车。一行人在黑暗的巷道中无声无息走了一会后,渐渐的,前方出现一片河滩,却是来到了洛河边上。

    洛河边上,早就数十只黑压压的快船,也不知是谁一声唿哨,只见那快船中,无声无息地走出了上百个同样打扮的黑衣人。

    这时,刘疆下了马车。他刚下马车,同样穿上了黑衣,脸上围着黑巾的郭允便拿过一件黑色披风,把它披在刘疆身上。

    穿上黑袍后,刘疆给自己戴上一顶纱帽,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向正一脸雾水的张望着的卢萦。

    卢萦对上他的目光,连忙按下心中的疑惑,快走一步站到他身侧。

    便这样,刘疆左有郭允等人,右伴着卢萦,跳入了一只快船上。

    随着众黑衣人进入,刘疆低低说了声,“出发!”声音落下,快船如箭般飞驰而出。

    数十上百只漆成黑色的快船,这般无声无息的走在河道中,饶是天上弯月如钩,却也透着种说不出的诡异。

    众船驶得很快,不到小半个时辰,便进入洛河中流。就在这时,郭允手放在唇边,低低嘬叫出声,随着他这一声啸,众船悄无声息地四散而开,像是雨滴落入河水中,完全溶入了黑暗,再也不可见,不可寻。

    被众船筹拥的中央处,刘疆面无表情地看着河道前方。夜风吹起他的外袍猎猎作响,高大伟岸的男人,这一刻,身形直如这河道两侧的山峰般,沉凝中透着神秘,同时又带上了几分陌生和阴寒。

    卢萦站在他身侧,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向他。她有很多话想问,可四下毫无声息,她也不敢吱声。

    夜,渐渐深了。

    慢慢的,月上中天。

    慢慢的,弯月西斜。

    卢萦把手捂在唇上,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她再次抬头看向站在她身前的男人,这个按道理应该比她更养尊处优的男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一下,那身影如此沉稳,又如此的寒凝。仿佛他这样不言不语,可持续千年。

    就在一阵河风拂起他的衣袖时,突然的,郭允低声说道:“来了。”

    卢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洛河的另一头,出现了十数个光点。那光点随着船队越来越队而越来越亮,直把这个阴暗的天地间都照亮了少许。

    郭允说出那两个字后,众人依然一动不动,刘疆只是略略抬头,冷冷地看着那些船只驶来的方向。

    不一会,那些光点终于出现在卢萦的视野中。

    这是四条大船,驶在最前面的大船,只有二层,那船吃水很深,里面分明装满了极重秤的货物。

    卢萦只朝行驶在最前面的大船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那个站在第二层甲板上,一袭银甲,脸戴面具,腾腾燃烧的火把光下,眸子如山水如画的,可不正是阴澈?

    竟然是阴澈!

    刘疆郭允等人半夜出现在河道中,埋伏着等侯的人,居然是阴澈!

    仿佛知道卢萦在想什么,刘疆慢慢回过头来。

    黑暗中,他双眸如星,那眸子静静地盯了她一眼后,他微微一倾,凑向她低低说道:“这四条船中,装的是朝庭看重的生铁,阴澈正是这百里洛阳段洛河河道的押运官……如果这些生铁失了事,他将非常被动。”

    他盯着卢萦,薄唇微动,说出的话音温柔如呢喃,却也冰寒如剑锋,“然,这次,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

    丢出这句低语后,他转过头,伸手放在唇间一嘬,瞬时,一阵乌鸦叫声脱口而出!

    随着三声乌鸦啼叫,蓦然的,数十条快船上的百数个黑衣人,齐刷刷地点燃了火把,就在灯火在一瞬间变得通明,阴澈等人齐刷刷被惊动,一个个都转过头看来时,只见百数个黑衣人的手中,已换成了弓箭!

    这些弓箭,箭头燃烧着火焰,竟然全部都是火箭!

    灯火大亮中,戴纱帽的刘疆右手朝空中一举,只听得“嗖嗖嗖”的一阵破空声急促传出。却是众黑衣人同时把那火箭射众船!

    这一下变故不可谓不突然。

    就在出发之时,阴澈还让人查过河道四周,不管是密报还是明报,今天晚上都应该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更何况,这里已是洛阳城中!

    大船上的众人,几乎是刚刚驶近,便看到前方突然火光大作,无数黑衣黑船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而不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对方的火箭已接二连三地射出。一只只燃烧的火箭落在船头,船尾,船身各处,饶是船上的役夫和士卒急急扑向火焰,转眼间,四条大船还是不可避免的燃烧起来。

    快船上的黑衣人,个个训练有素,在大船里面嘶叫奔忙时,它们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这四条船,然后,一波又一波的火箭射到了那些大船上!

    渐渐的,大船会船帆和船身无法控制地燃起大火,卢萦只看到站在二层甲板上的阴澈,声嘶力竭的下着一道道命令。火光腾腾中,那张面具下的眼,在燃烧着无比的愤怒……

    就在这时,卢萦身侧的刘疆低声命令道:“拿弓来!”

    “是。”

    不一会,一个巨弓出现在刘疆手中。

    “滋滋——”一阵刺耳的弓弦拉动声中,刘疆接过郭允递来的一支寒森森的利箭,他把那箭搭上弓弦后,弓身微微向上一仰,然后,箭头指向阴澈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看到他的动作,卢萦的唇颤动起来。可她什么也不能说,饶是她紧张到了极点,心下也明白,只有她什么都不说,才能助得阴澈一二!

    在卢萦手足冰寒时,刘疆低低的,冷笑出声。然后,弓弦一松,那锋利的箭头如流星般射出,以寻常人看不到的速度向阴澈直射而去!

    偏偏,卢萦不是寻常人,她一向眼力过人!

    在她陡然缩小的瞳孔中,那箭,快如闪电地直射向阴澈……大船上的众人,没人想得到今晚的来客不止是烧船,竟还兼行刺客之事!阴澈也没有想到!

    就在卢萦下意识的手指勾紧,肢体发直时,那箭划出一道寒光后,冲到了阴澈的身前,在他急急一个后仰时,擦过他的脸颊,“滋——”的一声射入了他身后的船舱上,直把木板射了一个对穿!

    大船上的众人一惊,在士卒护卫如流水一样涌向阴澈,把他团团围住时,卢萦看到阴澈猛然转头,月光下,身着银甲的他,慢腾腾地伸袖拭了拭颊侧的血液,沉下眼,低声说了句什么。

    大船上兵荒马乱,众快船上依然悄无声息。只有刘疆好整以暇地盯了阴澈几眼,慢条斯理地把那强弓递给护卫,淡淡说道:“差不多了。”

    他这声音一出,众黑衣人同时动了,只是一转眼,他们便熄灭了火把。

    而这时,四只大船已被烧得不成样,只见几个护卫冲到阴澈身侧,强行脱下他的银甲,然后拥着他跳入了河水中……

    这时,一个黑衣人沉喝道:“撤——”

    喝声一出,一只只快船像是幽灵般,在月光下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转眼间,整个河道中便只剩下四条腾腾燃烧的大船,还有那大船上,躲避不及的船夫发出的惨叫声……

    离开时,卢萦很安静。

    她有点冷。

    从刚才直到现在,刘疆不过说了三四句话。

    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很明显,今天晚上,不过是刘疆在用自己的行动警告卢萦,教训阴澈。

    这个男人,这个强横的男人,一把火烧掉四船生铁,不过是给今晚上试图染指他的妇人的阴澈一个教训而已。

    当然,他更是用这个动作警告卢萦。警告她,有些事,她最好想也别想,不然的话,那个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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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纳妾礼上

    快船无声无息地行驶了一会后,被夜风吹得打了一个寒颤的卢萦身上一暖,却是刘疆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再次坐上马车时,城中不时传来阵阵鸡鸣,刘疆一直把卢萦送到文园,在送她入内时,他朝她定定看了一眼,才温柔地低语道:“阿萦,别让我失望!”他的大手抚过她的脸颊,慢慢地滑落到她的颈项上。

    冰凉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咽喉,刘疆的笑容不达眼底,“阿萦,记着今晚,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他收回手掌,沉声命令道:“走。”

    不一会,马蹄声远去。

    目送着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卢萦才进入文园。

    这一晚,卢萦一直没有放睡,她在床塌上翻来覆去着,终于折腾到了天亮,便胡乱梳洗一把上了马车,回到了卢府。

    卢府中,果然如卢萦所料的那样,不管是卢云还是元氏,都没有发现她一夜没归。

    站在空寂的花园中,卢萦转了一会,听到元氏的轻笑声,不由顺声走去。

    才走几步,一辆马车便横冲直撞地进来了,不一会,耿六从马车中跳下,他远远看到卢萦,便哈哈笑道:“阿文,阿文!”

    他几个箭步冲到卢萦身后,咦了一声,诧异地问道:“阿文,我在叫你呢。”

    卢萦慢慢转身。

    阳光下,一夜没睡的她脸色有点发暗。端详了她一会,耿六问道:“你病了?”

    “没。”卢萦接过婢女送上来的酒,小抿了一口后,她哼了哼不高兴地说道:“昨晚上,你很不仗义。”

    耿六本来便是为此事而言。见卢萦脸色不好,又这么说话,他讷讷半晌,凑上前朝她施了一礼,说道:“这个,阿文,实是卫三郎那厮说得言辞旦旦,煞有介事。我们当然不信……”

    不等他说完,卢萦便冷笑道:“于是,他们说我是女人。你们不信,便把我叫到青楼来试一试?若是哪一天他们说我是前朝细作,你们不信,也把我放到刑狱试一试?”

    这话说得不轻了。

    耿六僵在当地。

    好一会,卢萦又淡淡地说道:“我是为了助你而来。结果你们却与卫三郎联合起来了……耿家六郎,这样挺没有意思的。我不希望以后还有第二次!”

    耿六见她语气松动了些,连忙陪笑道:“就这一次,就这一次!”然后他又笑呵呵地说道:“阿文啊,你上次不是说想戏弄孙朝,给弄一个与冯二姑子长相相似的女子吗?嘿嘿,那种女子我找到了。”见卢萦果然看向自己,他提着声音说道:“那女子是个庶民家的女儿,长相嘛。也只有三分相似。不过我请来了醉梦楼的高人,那高人说,可以整得八分相似。”他小心问道:“阿文,你可满意?”

    卢萦点了点头,笑道:“不错。”这笑容一露。耿六松了一口气。

    说了一会话,耿六见卢萦始终精神不振,便没停留多久就告辞离去。

    接下来的两天,卢萦一直呆在家中没有出门。

    而她派出的。调查卫三郎和那个指出她是女儿身的人的事情,也一直没有结果。

    第三天,卢萦得到消息,阴澈因玩忽职守引得陛下震怒,给罚了一年年俸。

    其实这个罚一年年俸算不得什么,主要是引得陛下震怒。陛下震怒,便代表着他失望了,而他一失望,阴氏一族也会小小的不安一把,然后,这些不安会加诸到阴澈身上……

    第六天,卫三郎那里终于传来消息,那消息说,一直在调查卢文的范阳卢氏,从武汉一地得到一个消息,说是太子在武汉时,身边有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举止风度俨然世家公子的心上人,那心上人,也叫卢文。可所有的洛阳权贵都知道,当今太子,从来不好男色,他不但不好男色,而且对这种男宠之类极为厌恶。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消息的范阳卢氏一族,不免怀疑起这个卢文的性别来。然后他们便怂恿了性子跳脱没什么城府的卫三郎,想通过他的手试探一下卢文。

    当然,最先得到卢文可能与太子交好的范阳卢氏,一点也不想把这个消息外泄。因为一旦外泄,情势将更对他们不利。

    受了那晚的刺激,卢萦整整在家中休息了好几天,一直到这一日,孙朝纳妾之礼。

    与耿六等人来到孙府时,已是黄昏。有所谓婚者昏也,一般的婚礼都是在黄昏时举行,至于纳妾,虽然没有这个讲究,可孙朝出于对冯二姑子的尊重,还是定在黄昏时,请他的知交好友到府中聚一聚,吃一顿,以庆贺他的纳妾之喜。

    因只是纳妾小事,卢萦等人是从侧门直接进入孙朝的府第的。

    陈氏给冯氏腾出来的院落,位于东方,其布置精致,处处假山花卉,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卢萦等人进去时,院落里已是人头济济,不但众纨绔到了个七七八八,便是冯二姑子请来的少女们,也有几十个。

    遍布了整个东院的少年少女,那一阵阵嘻笑声和交谈声,令得整个院落都热闹喧哗起来。

    饶是如此,在卢萦到来时,四下还是静了静。

    看着白衣翩翩的卢萦越走越近,好些姑子都是目眩神迷。如今洛阳鼎鼎大名的四大美男中,太子刘疆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左将军耿秉也是神龙不首不见尾,更何况,他从来不喜这种场合。阴澈呢,他时间太紧,也太过忙碌。说起来,也只有卢文平易近人了。

    ……还别说,今天来到这里的人,挺有一些是冲着卢文的名头来的。

    议论声,笑闹声中,卢萦与耿六等人一道,朝着今天的新郎倌孙朝走去。

    今天这样的大喜事。孙朝特意换上了一袭精美的华服,不过与他身上的衣着相反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仔细看去,他的眼底黑黯,眼神带着疲惫,对人笑着时,也有几分勉强,哪里像个好不容易把心上人娶进门的男人?

    在耿六等人围上孙朝之际。卢萦目光一转,瞟到了一个坐在亭台中,身着大红,做少妇打扮的美人。

    那美人,定然就是孙朝的妻室陈氏了。

    几个少妇在围着陈氏说些什么。远远看去,陈氏虽然略显憔悴,可那眼神却是平静的。

    也许,曾经那么强烈的爱与恨,在经历过背叛,逼着和离,重病垂危,以及情敌毁容后,方方种种。终于令得这个少妇沉淀下来。

    众人说笑一阵后,时辰到了。

    当下,婢仆们在花园中摆好塌几,酒肉开始飘香。而陈氏则坐在主位上,低着头一脸恬静地与几个少妇说笑着。

    孙朝消失一会后。再出来时,身边伴着一个身段窈窕,却脸上蒙着一层厚纱的女子。此刻,这女子头发盘成少妇发式。那上次见面还如明眸的眼波中。仔细一看,却隐藏了几分阴戾。

    不过这女子在笑着,与身边的孙朝一样,笑得很欢。

    孙朝端着一盅酒,牵着女子的手,示意她向众人福了福后,便凑近女子温柔体贴地问道:“累了罢?要不要休息一下?”

    那女子,也就是冯氏抬眸瞟了一眼含着笑一脸恬静的陈氏,娇俏地摇了摇头,轻软地唤道:“我不累……夫君,我不想跟姐姐敬茶,可不可以?”

    她这话虽是问的孙朝,目光却是看的陈氏。

    这很不合礼数,因此四下稍稍静了些。

    孙朝点了点头,连声道:“可以,可以的。”

    冯氏娇声一笑,又道:“可是,姐姐要是不高兴怎么办?”

    孙朝蹙了蹙眉,低声说道:“她不会介意的。”

    “可是,姐姐都没有向我笑呢,她一定是介意了。”

    这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陈氏。

    众目睽睽之下,陈氏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就在众人都盯着陈氏,等着她说什么时,卢萦朝耿六瞟了一眼。

    接收到卢萦的目光,耿六突然出声了,只听他哈哈一笑,站起来朝着孙朝笑道:“阿朝啊,今天是你纳妾之喜……你六哥哥我呢,近日凑巧择得一礼物,现在送你如何?”

    也不等孙朝回答,耿六双手一拍,叫道:“出来吧。”

    那原本盯向陈氏的众人,齐刷刷顺着耿六看去。

    只见一辆马车飞快地驶了过来,然后,四个婢女筹拥着一个身着华服,盖着盖头的少女,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众人心中嘀咕时,等五女一站定,耿六便踱了过去。他笑嘻嘻地朝皱着眉的孙朝说道:“阿朝啊,你还真别不高兴,这次我们送你的礼物,一定非常非常合你的心意!”

    说罢,他朝孙朝右手一扬,道:“阿朝,请上前为此女揭去头巾!”

    在众纨绔的哄闹声中,孙朝抽开被冯氏紧紧扣着的手,提步向那女子走去。

    他走到了那女子身前,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后,孙朝伸出手,慢慢揭下了她的头巾!

    头巾飘然落地间,四下一静。

    齐刷刷的,众人看了一眼冯二姑子,便又看了一眼这个女子,再看一眼冯二姑子,又看一眼女子。

    同样身着一袭粉红的华服,差不多的身段,然后,一个俏美鲜嫩,一个围着面交露出眉眼。

    一阵倒抽气中,好几人同时叫道:“这,这不是没有毁容的冯氏吗?”“真的好像!”“太像了。”

    “不会真是什么姐妹吧?”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惊诧的眼神中,耿六得意洋洋地朝着那个与冯氏有八分相似的少女说道:“阿朝啊,这位姑子呢,也是好人家的女子。你哥哥我可是给了好几车的聘礼,又许了人家的父母,这一次是把她送到你孙朝身边为妾的。怎么样?反正是纳妾,纳一个是纳,纳二个也是纳,一起行礼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释然与计划

    耿六这话一出,一阵倒抽气的声音伴合着众纨绔贵女们的笑声同时传来。

    倒抽气的,自然是冯二姑子交好的那些人,和愿意前来观礼的她的亲人。

    而这个时候发出笑声的,则是对冯二姑子没有好感的同龄人……

    三年前,孙朝与陈氏那场惊天动地的,差点私奔才成就的婚姻,这里每一个人都知道。当时不少人为此感叹过。可没有想到,只过了区区三年,当年那场惊天动地的爱恋,便化成了烟灰,而那个美丽温柔得倾倒过不少洛阳子弟的陈氏,竟然敌不过美貌还不如她的冯二姑子,更是让人嗟叹。

    ……不过才三年啊,孙朝倾心相恋的爱人,便变成了这个冯二姑子。

    不论两女为人,光就事论事,便是随心所欲惯了的纨绔,也觉得孙朝和冯二姑子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不过有所谓男儿无丑相,风流乃本色,时人没有去怪罪孙朝的习惯,只把心底的不屑,都堆到了冯二姑子身上。

    而事实上,孙朝与冯二姑子之间,也确确实实是冯二姑子主动勾引,时不时地找机会诱惑孙朝才成就的这所谓的情深意重。她一个世家女,如果真感念闺蜜的友情,真不想谋夺好友的婚姻,便是到了情深处,只要她主动躲在家里不出门,孙朝便见她不到,拿她没办法,也就成不了今天这个局面。

    所以,耿六这话实实在在是在打脸,打冯二姑子的脸!也是讥嘲孙朝所谓的深情。

    周围的众少年少女,因心中藏着的那抹不屑,以及那种感叹。不但没有人相劝,反而一个个哄笑得起劲。便是最老成执重之人,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想到要责怪耿六。

    真说起来,对于冯二姑子这个堂堂世家之女变成了孙朝的妾室,原本与她同样身份的少年少女们,一个个甚至是幸灾乐祸的。

    毕竟,冯二姑子插足孙朝与陈氏的婚姻后,对陈氏的种种算计,别人可能不知道。这些成日浸淫在阴谋圈中的世家子女们,怎么可能不清楚?

    这做人不地道,也就免不了被人嘲笑了。

    少年少女们的哄笑声中,冯二姑子的脸色变得又青又白!

    她一直自视甚高,插足陈氏的婚姻后。虽然听到有人闲话,可她浑不在意。因为她觉得,那些人都是俗人,他们怎么会理解自己与孙朝之间的深情?他们怎么会明白这种入了骨的相思?他们怎么会懂得,那个陈氏压根就配不上孙朝,她空有一张美丽的面孔,性格却远不及自己灵动俏皮可爱有风情?孙朝那么专情的男子,天生就是配给她自己的!至于娶陈氏,不过是他在没有遇到自己之前。走错了路罢了!

    直到这一刻。

    直到这一刻,她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在这些同龄人,伙伴心中,已变得低贱如眼前这个面目与自己相似的庶民。原来自己已经成了“纳一个也是纳,纳二个也是纳”的妾室!

    原来,孙朝的爱,孙朝对自己的情深意重。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值得自己孤注一掷!

    在冯二姑子因气恨和惊慌,握着孙朝的手开始颤抖时,开始变得脸色苍白如雪时,孙朝清醒过来。

    他为难地看了那个少女一眼,转向耿六苦笑道:“你这厮!这不是明摆着来为难我,来害我么?”

    耿六嘿嘿一笑,他不在意地说道:“反正,聘礼我都给出了,人也送到你面前了。你真不纳,也可以把她朝青楼中一送……”

    这话一出,那少女一惊,瞬时,那双酷似冯二姑子的杏眼中,泪水滚滚而下。

    这样的悲伤,这样的脆弱,多么像与自己倾心相恋时的冯二姑子?那时她忧虑着不能嫁与自己,忧虑着要被父母许配他人时,不也是这样瞅着自己,默默地哭着,无声地流着泪?

    一瞬间,孙朝心软了。

    就在这时,他的掌心一阵刺痛!

    孙朝一凛,连忙转头。

    他对上了一张脸青白中带着恨,一双杏眼阴戾中透着扭曲的冯二姑子。

    ……这样的她,真让他陌生啊!

    不知不觉中,孙朝的眉心又添了一抹倦意。

    站在一侧的卢萦,把孙朝的挣扎看在眼中,当下,她淡淡笑道:“这样吧,美人儿已经送来了,好与歹,这也是兄弟们的一番心意。孙朝你纳与不纳都是后话,先把人家安置下来吧。”

    孙朝正在为难,陡然得到了这么一个台阶,也顾不得自己被冯二姑子掐得剧痛的手,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啊?好吧。”好象挺为难的。

    在卢萦似笑非笑中,一侧的主母陈氏走了出来,她来到那少女身侧,朝着她温柔地低语道:“跟我来吧。”说罢,她领着那个酷似冯二姑子的少女,转身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陈氏这却是替孙朝解了围了。

    只是在陈氏转身时,很有一些人看到了,她唇角浮起的那一抹嘲笑和释然。

    卢萦明白她的释然。

    在孙朝与冯二姑子相好,两人手牵着手跪在陈氏面前逼她和离时,陈氏想过了死。

    ……那时的陈氏,是绝望的。她受不了深爱着她的丈夫,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还弃她如鄙履。她想,他们这是真爱,那自己算什么?自己与孙朝这几年的缠绵相依,算什么?

    直到这一刻,陈氏才明白。

    孙朝那样的男人,哪有什么真爱?孙朝那样的男人,又哪里值得什么女人真心爱他?

    目送着陈氏离开的身影,想到她那释然的眼神,卢萦勾了勾唇,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她知道,能断绝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痴心,只有轻蔑不屑这一种情绪。想想,这世间还真没有一种感情。比轻视,比看不起,比嘲讽,比鄙薄,更能冷却男女之情的了!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人妻室的看到第三者时,往往会痛恨悲愤,可同时又看到了第四者时,却会突然间明白很多事。

    陈氏便这样离席了。

    主母离场,这场纳妾宴等于是散了。不过冯二姑子有言在先。是她自己说过不想给陈氏敬茶的。所以陈氏不顾她的颜面就这样走了,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四周还有起着哄,还在笑闹着。虽然做为主角的冯氏和孙朝,两人都心事重重并不开怀。

    热闹中,卢十一郎走了过来。他学着卢萦的样子倚树而立,一边闲闲地看着院落中的众人,他一边说道:“卢文,可有兴趣到范阳卢氏走一走?”

    ……

    卢萦慢慢转过头来。

    在她的目光下,卢十一郎仰头把盅中酒一饮而尽,毫不客气地问道:“怎样,去不去?”

    卢萦一笑,淡淡说道:“为什么要去?”

    这话一出,卢十一郎瞪大了眼。

    他盯了卢萦一眼。想要冷笑,想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给咽了下去。最后,他把酒盅一甩,转身就走。“随便你。”

    目送着卢十一的背影,卢萦双眼微微眯起,暗暗想道:看来范阳卢氏对我这个人上心了。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笑。

    举起酒盅又饮了两口后。卢萦趁人不注意,提步便朝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又有两个纨绔跟着跑了出来。他们看到卢萦,都打着招呼笑道:“阿文也呆不住了啊?”

    卢萦点了点头,有点懒散地说道:“纳妾本是喜事,可这次主人都不欢喜,呆着无趣。”

    一少年叹道:“就是。我说孙朝那厮真不是个玩意,明明是个把情意儿当玩乐的,偏整得这么认真,害得大伙都以为这小子是个情种。”

    另一个少年则说道:“真是可惜了陈氏,她在当姑子时,可没少人倾慕。”

    这少年刚说到这里,先前那少年便冷笑道:“你以为孙朝占了便宜?他自与冯二姑子好上后,那费了老大劲才得来的差事便给丢了,上面的人说他“纨绔虚浮,非做事之人。”现在好了,耿六这么一闹,孙朝这纨绔虚浮四字之评,算是正式挂了名了。他孙府可不同于我们,我们没有差事,一样好吃好玩,他嫡兄本来便容他不下,他要没有差事,加上先前已得罪了陈氏,今儿这事传出去,一准又得罪冯二姑子的那几个护短的兄弟。我看他啊,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闲聊了几句后,卢萦与两少年分道扬镳。

    回到府中后,卢萦让人叫来卢云。

    不一会,卢云过来了。

    看着明显又长高长白了一点的弟弟,卢萦迎上他,轻声说道:“阿云,这阵子闷着了吧?”

    他一个少年,整天关在家里读书,肯定闷得慌。

    卢云抬头看向姐姐,看了一会,他双眼大亮,“姐,你想到法子了?”

    卢萦点了点头,低声道:“明天陛下便会前往齐秀山,会在齐岳书院讲经,你准备一下,我们去旁观一下。”

    卢云有点紧张,他小声地问道:“要见陛下啊。”沉吟了一会,他又问道:“不知陛下会讲哪本经书?”

    卢萦说道:“听说是《大学》”,卢云放松了些许,他喃喃说道:“大学我还是知道一些。”

    那是自然,要不是知道卢云的《大学》学得不错,她也不会挑明天带他同去了。

    顿了顿,卢萦交待道:“明天可能会有一些世家子也去听经,你大哥我这阵子在洛阳有了点名头,到时那些人知道你是我亲弟弟,可能会有一些试探和询问,你尽量少说话。”

    卢云大力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

    “那好,你先下去准备吧。”

    “恩,姐,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卢云叮嘱一句后,才慢慢退下。

    目送着卢云的背影,卢萦垂下双眸,暗暗忖道:范阳卢氏已开始盯上了我……

    卢萦行事,从来不喜欢被动。她想,范阳卢氏既然盯上了自己,那么,她的计划,就要进入第二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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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码第二章,不过脑子有点空,不一定码得出。(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那是太子

    第二天,卢萦与卢云起了个大早。

    早早坐上马车,姐弟俩人朝齐秀山赶去。

    明明朝阳初起,齐秀山下已儒生林立,秀才如云。

    ……自皇帝刘秀在洛阳开始讲经后,整个洛阳,都成了天下读书人的乐土。凡是有点家底或有点才华的学子,都赶到了这里。而每逢陛下亲自开讲日,那更是人流如潮。

    看着那像蚂蚁一般到处都是的学子,卢云不由紧张起来。他五指微勾,转头看向卢萦。对上兀自闭目养神的姐姐,他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卢云是个容易知足的人,这阵子到了洛阳后,他会时常想着,以前在汉阳时,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过上这么富贵平静的日子?这样想着想着,他就觉得,能不能出人头地,能不能成为秀才,其实也不是那么那么重要。他们现在的日子已比过去好上几十倍了。

    就在这时,前方喧哗声大作。

    听到那喧哗声,感觉到四下安静了的人潮,卢云凑过头去。

    这时,他听到卢萦的低语声传来,“是皇室的人来了。”说到这里,她又命令道:“把马车赶到一旁。”

    “是。”

    马车才驶到一侧,前方如蚂蚁般把道路堵了个结实的人流,突然向两侧潮水般退去。

    姐弟俩下了马车,恭恭敬敬地站在路侧低头而立时,卢云听到前方传来的脚步声,突然一颗心紧张到了极点。

    他就要看到皇帝了!

    仿佛知道他的紧张,卢云的手一暖,却是被姐姐给握上了。

    卢云的心松了点,他抬起头看向前方。

    三四百步开外,正缓步走来一群身着便服的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中年人,他身着儒袍,那儒袍掩去了他那精壮的身子以及那龙行虎步间的尊贵。

    在中年人的身侧,各走着两个年轻人,一个俊美华贵,仿佛天生就高高在上,正是卢云识得的刘疆,而站在中年人右侧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少年眉目俊秀中透着种温文平和,可他有一种明亮而精光流溢的眼眸。

    见卢云盯向那少年,卢萦在一侧低声说道:“他叫刘阳,是陛下的第四子,听说最是睿智果敏,极得陛下喜爱。”

    后面一句话有点多余,要不是喜爱,他怎么会与太子一起站在陛下的左右侧?

    见卢萦盯着那刘阳若有所思,卢云轻唤道:“大哥,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卢萦垂下眸来。

    就这么一会,她便看到那刘阳轻轻扯了一下他父亲的衣袖,两父子低笑着说了一句什么。虽然只是一个动作,一句话,可那种父子之间的默契和亲昵,却表露无疑。

    卢萦重新抬头,她看向一侧的刘疆。

    他的脸上,挂着她初见他时,那得体的,温和的笑容。

    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感觉到了他的孤独。

    就在他的身边,他的父皇与他的异母弟弟,那般默契亲昵,他却像个局外人,这感觉,不好受吧?这么大庭广众当中,光天化日之下,他的父皇毫不掩饰对他另一个儿子的喜爱和看重,他的日子,便是这样才不好过吧?

    望着刘疆那深黑的眼,望着他脸上那矜持平和的笑,卢萦抿了抿唇,陡然有点心酸。

    不过转眼,卢萦的心又平静下来。她想道,皇家从来便是这样,本来便没有亲情可以期待。至于皇权,从来都是争夺来争夺去,人生在这世间,想要的全力去争得,不想要的就让别人去争去夺,自己则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便是,哪有这么多余的闲情逸兴去感怀嗟叹?

    就在这时,卢云轻声道:“大哥,那两人是谁?”

    卢萦顺声看去。

    卢云指的,是紧跟在刘秀父子身后的两个青年。

    这两个青年,都面目俊秀得精致,都有一双近似琥珀色的双眼。长得高的那个,有一副浓眉,那浓眉配着他俊秀精致的五官,配上他如玉般的脸孔,还有那举手投足间的斯文灵秀味儿,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味。

    而旁边那个青年,比他矮了一丁点,身材颀长,眉目俊美中透着种谪仙般的空灵,却是一等一的人才。

    就在卢萦姐弟打量时,旁边传来低语声,“那两兄弟是南阳邓氏的。”“听说文才最是出众,极得陛下看重。”“左侧那个,不是南阳邓氏的老五吗?听说这个老五,在卢文没有来之前,还是洛阳四大美男之一呢。便是右侧那个高个的邓家老四,在阴家郎君闭门读书,名声不显时,也美名远播。说起来,南阳邓氏还真出了两个会读书,见识过人才华出众的俊彦之士。”

    原来曾经的洛阳四大美男中,南阳邓氏便占了两个。怪不得世人都说这个家族尽出美人了。

    就在卢萦东张西望时,伴在刘秀身侧缓步而来的刘疆,突然目光一抬,瞟向了她!

    隔着这么多的人,透过这么多的目光,他与她的目光一下子碰了个正着!

    瞬那时,他那双深得要滴出墨的眸子,在瞬那间流淌出一抹浅浅的笑。这一抹似笑非笑,于温润的表面下,有着卢萦熟悉的强横和不可一世,以及掩藏在这两者下面的淡淡的温柔!

    陡然的,卢萦心头一静。

    陡然的,她只觉得四周的声音都已清空,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他那双眼,他那抹笑。

    陡然的,卢萦也是嘴角一扬,心情莫名的在这一刻飞扬起来。

    陡然的,她有一种跑到他面前的渴望。

    当然,她不可能跑到他面前去。

    随着陛下等人越来越近,走在前面的金吾卫用长戟逼着路人继续退后,退后。

    在这蚂蚁般的人潮中,纵使卢萦人才出众,此刻戴着斗笠低着头的她,也无人注意。

    在卢萦低头静立时,做普通儒生打扮的皇帝皇子们已然过去。

    沉默了一会,卢萦从袖中掏出一块木牌递给卢云,低声道:“阿云,你与众学子一道上山,这块木牌可以让你坐在中间听陛下讲经,以后,你也可以凭着这木牌,随意出入齐秀山各大书院,也可凭它择一书院就读。”

    卢云欢喜接过,转眼,他压低声音说道:“姐,是不是有变化?你刚才还说了与我一道进去的。”

    卢萦点头,她轻声说道:“你刚才也看到了,今日刘疆在,他若看到你我跳过他而直接接近陛下,可能会恼。所以我原先得到的,能坐在前几排的木牌已不能用。你就用这块,就坐在中间,一可以听讲,二则刘疆见了也不至于多疑。”

    “好的。”

    目送着卢云离去后,卢萦想了想,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随着学子的这般人流,也朝齐秀山上涌去。

    今天的齐秀山上,热闹到了极点。世间人都是喜欢繁华热闹的,齐秀山自从陛下定时讲经后,那满城空巷的繁华热闹,不但吸引了一些擅于经商的小贩,便是那些闺阁女子和名门贵妇,也爱上了凑这份热闹。她们不一定能到得书院,可就在这山上走一走,凑一凑人头疯,也是一件乐事。若是侥幸遇到了一个中意的儒生学子,成就一段美妙的姻缘,更是欢喜。

    因此,卢萦越是向山上走,便越来热闹。而一些凉亭或风景优美的所在,更有打扮得美丽的闺阁少女和有适龄女儿的妇人出入。

    逛了一会,卢萦觉得有点趣了。就在这时,前方的一个山道处走来几个宫装美丽女子。那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美丽得有点骄纵,做公主打扮的少女,那少女身侧,是一个五官精致灵秀,有一双琥珀色双眸,长相极美的世家女。

    那公主一开口,卢萦便有点熟悉,“太子哥哥也来了……咦,阿芦,怎么光听到太子哥哥的名字,你就羞成这样了?嘻嘻,这要是你与他定下了婚约,嫁给了我的太子哥哥,那你岂不是天天只顾着羞去了?”

    卢萦一怔,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那阿芦气得轻轻捶了一下公主后,小声说道:“你轻点声……阿绥,你说太子他,会不会同意?”

    公主刘绥哼道:“皇后娘娘都同意了,他怎么会不同意?再说,他都克掉了三个未过门妻室了,你比她们都强,他凭什么不同意?”

    那阿芦显然也同意这点,她抿着唇羞喜交加地笑了笑,低声说道:“那,我们去找他吧。”

    “行,我们走吧。我跟你说啊,呆会父皇一讲经,我太子哥哥他们肯定会走开。那时你就与他见一见。”

    顿了顿,刘绥见阿芦低着头一脸腼腆不自信,不由轻捶了她一下,说道:“别胡思乱想了,你忘记了,要不是上一次你来求见皇后,太子哥哥冲你盯了一阵,母后也不会提起这门婚事。好了,便不说太子哥哥本来就对你有意,便是你的家世,便是这父母之言,你都不应该担什么心事才是。”

    阿芦一脸羞喜地听着想着,过了一会,她才低声说道:“太子他心意难测……不过阿绥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担心他的态度。他,我们原本见过的,他那时也是……”说到最后,阿芦似是想起了什么,已是羞喜得语不成声,那双美目中的快乐,都要溢出来了。

    见两女一边说一边朝山道上走去,卢萦垂下双眸寻思了会,慢慢勾了勾唇,扯了扯衣袍后,她风度翩翩地跟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见面

    卢萦步履悠然,走在众女身后倒也不显目。只是有人见她虽然戴着斗笠,却依然风度出众,会不时回头看上一眼。

    走了一会,卢萦看到了几个青衣卫。当下,她脚步一提,离开两女,转向了另一条小道。

    不一会,卢萦爬到了一个小山坡上,来到一个青衣卫面前,卢萦摘下斗笠,问道:“郭允可在?”

    那青衣卫诧异地瞪着她,刚刚皱眉,一侧急步走出一个青衣卫,他朝着卢萦施了一礼后回道:“郭家郎君陪在主公身边,不在此处。”

    “这样啊,”卢萦垂下双眸,轻声说道:“请转告主公,刚才我是随着刘绥公主一路上山的……见不到他,此心甚是惆怅。”

    一句话说得几个青衣卫都是一怔一怔后,卢萦慢慢戴上斗笠,哼了哼后又道:“这里可有清净的地方?送我去歇会。”

    ——这哪里是去歇会?分明是执意要见过公主了。再联合她上面所说的那句话,分明是她在知道刘绥公主来找主公后,心下不快,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逼着主公与她见一见……

    那知道卢萦身份的青衣卫低下头,严肃地应道:“是,属下马上禀报主公。”他朝先前拦下卢萦的青衣卫一瞪眼,命令道:“你领着卢家郎君去青竹亭吧。”

    “是。”

    那青衣卫赶来时,刘绥公主和那少女已找到了刘疆,远远看到两女向自己走来,刘疆嘴角含着笑,那俊美无畴的面容在阳光照耀下,真个如烈日骄阳般耀眼。

    那青衣卫连忙紧走两步。

    他来到刘疆身后。施了一礼后凑近低声禀道:“主公,卢文郎君来了。”

    在刘疆和郭允一怔,回头向他看来时,那青衣卫继续低头禀道:“卢文郎君说,他是随着刘绥公主一路上山的……见不到主公你,他心甚是惆怅。”

    这是情话!

    这是十分直白,无比地道的情话!

    ……可怜的刘疆,他有多久没有从她口中听过这么动听的情话了?

    只是,刘疆和郭允的第一反应却是转过头向刘绥公主看去。一眼看到站在公主身侧,正对着刘疆含羞带怯而近的那美少女。陡然的,郭允低笑出声。他在一侧小声嘀咕道:“这独占之心可真重啊!”

    刘疆扯了扯唇,露出一个也不知是笑还是冷漠的表情后,他盯向那个青衣卫。

    那青衣卫连忙接着禀道:“卢文郎君现在青竹亭歇息。”

    说罢,他叉手后退。不一会便站得远远的了。

    郭允在一侧幸灾乐祸地怪笑道:“主公,她这意思分明是不想你与公主她们亲近啊……属下以为,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近了则骄宠得不知天高地厚远了则埋怨不已。主公,卢文这种情况,是不是就叫近之则不逊?”他怪笑得十分起劲!

    看着越走越近的公主刘绥和她身边的邓氏姑子,刘疆似笑非笑地低语道:“是啊,她都把我当成呼之既来挥之既去的了!近之而不逊啊!这么亮一亮相。让人送来一句话,便想让我如一个庶民一般,不管不顾了么?”

    圣人真是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那个总是遗忘了他是堂堂太子。总以为自己与他应该并肩而立,时不时还要敲打自己几句,理所当然地宣布对他的独占之心的卢氏,他到底要怎么对她才好呢?

    就在刘疆俊美的脸上带着浅笑。温柔地看着公主刘绥和邓氏姑子时,两女也是喜笑颜开,刘绥凑近邓氏,得意地说道:“阿芦,我就说了,太子哥哥乐意见你吧?”

    邓芦“恩”了一声,脚步不由轻盈曼妙了两分。一侧的刘绥看得分明,忍不住朝着她吐了吐舌,悄悄嘲笑出声。

    转眼间,两女便步履轻盈地来到刘疆身侧,同时向他福了福后,刘绥甜甜唤道:“太子哥哥。”邓芦则是腮染红霞,“阿芦见过太子殿下。”

    “坐吧。”

    招呼两女坐下后,刘疆靠着树干微笑道:“郭允,那个卢文不是想求见于我么?你去告诉他我现在有空。”

    说到这里,他对上两个瞪大眼睛的少女,“这个卢文听说来洛阳不久,不过其俊美勾人,还在阴家澈郎之上。”只一句话,便成功地激起了刘绥两女的兴趣后,刘疆扬唇说道:“想来你们也没有见过,一起见见?”

    公主刘绥掩嘴笑道:“太子哥哥这么就容易接见他,岂不是让他太过得意?”

    刘疆淡淡说道:“也对,那阿允还是别去了。”刘绥马上改口道:“还是见一见吧。”

    刘疆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后,郭允这才大步离去。

    郭允见到卢萦时,她正百无聊赖地摘着花。

    见到他走来,卢萦转过头挑眉一笑,说道:“主公是来让你叫我前去的吧?”她慢慢站直,俊美冷峭的眉眼中尽是了然于心的平静,“那个姑子是邓氏女吧?果然不负美貌之名。这次当面对晤,我也好亲眼看看太子殿下,是出于什么缘故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把人家姑子直勾勾地盯上一阵,进而引来这段姻缘的?”

    挂在郭允脸上的嘻笑不由飞快的消了去。

    他怔忡地看着卢萦,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主公不会过来,而是让你过去?”刚问到这里,他对上卢萦似笑非笑,却一切洞若观火的眼神,不由叹道:“我还是看低了你,卢氏,这可怎么是好?你这聪明,着实过了些!”

    卢萦走到他身侧,率先提步向前走去,她一边走,一边信手摘下一片竹叶含在唇间吹着,吹了几声后,她摘下竹叶与郭允说道:“皇后娘娘应该是真心想与南阳邓氏联姻吧?不过据我得知,南北之争由来已久。只怕更多的人不愿意看到邓芦与主公亲近。”

    郭允听了一会,还真诧异了。

    他看向卢萦,一时分不清她是真在意,还是不在意。

    说她在意吧,此刻她举止轻松之极,言谈中有一种掩不住的神采飞扬,哪里有半点妒忌的样子?

    说她不在意吧,她又是邀人又是这般算计着要见主公的。

    郭允苦笑道:“卢氏,我还真看不透你。”真不知她在算计什么。

    本来他以为卢萦不会回答的。哪知卢萦瞟了他一眼后,大大方方地回道:“这有什么难看透的?我早说了。刘疆是我的,我这里为了嫁他正努力着呢,他敢背着我勾三搭四的,我岂能不恼,岂能不管?岂能不来凑一凑热闹?”

    对上郭允狐疑的眼神。卢萦把竹叶放在唇边吹了两下,悠悠然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怪我嘴里说着介意,可脸上却一点也不紧张吧?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卢文现在好歹也是洛阳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手中有黄金七千余两,性子又张狂肆意,颇有风流之态……这样一个举世罕见,与洛阳众少年完全不同姿态的美男,去掳获一个两个世家女的欢心。有什么难度?”

    听到这里,郭允真僵了。

    他呆了半晌,才吭吭哧哧地说道:“你是说,你现在准备去勾引人家邓氏的姑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话,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卢萦也笑了。

    她这般白衣翩翩。说话时一振衣袖,这般悠然一笑,还真说不出的俊美动人。

    眼波流转间,卢萦勾唇挑眉。眉眼如藏山河,好不风流勾人,“然也。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喜欢看到南阳邓氏与主公成就婚姻的人太多。既然背后的势力不是那么乐意,我再顺手推舟勾得人家姑子对我动了春心,他刘疆凭什么跟我争?”

    听到最后那一句,郭允彻底晕了。

    要不是知道眼前这个卢氏,是个地地道道的姑子,便是挖了他的眼,他也无法相信他不是男儿。

    一时之间,郭允又是想笑又想好气,直忍得一张圆脸时青时白,表情无比古怪。

    瞪了卢萦一阵,突然间,他不想劝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主公的反应了!

    眯着眼乐了一会,郭允不由想道:自识得这个卢氏后,我这一年发笑的日子,是以往二十年的总和了。

    他就不明白,这个卢萦,她怎么就有那个本事,可以把本来严肃认真堂皇端庄的事,演绎成一场笑闹剧?

    卢萦两人到来时,刘疆三人正说笑得欢,远远的,刘绥那甜得缠人的声音便不时传来,“太子哥哥有所不知,父皇那次啊,是真的气得狠了才说那话的。”

    转眼她又乐道:“阿芦阿芦,你父亲那时的表情好好笑哦。”

    就在刘绥言笑晏晏时,突然间,她听到一阵清冽的竹叶声传来。

    自小生长于深宫,听过世间最好听的音乐的刘绥,听到这竹叶声也是一凝。

    她还没有想过,世间有哪一种乐音,有这般清冽,随心所欲中又带着优雅味儿的。

    邓芦也是。

    当下,两女不由自主地转过头,顺声看去。

    便是这一看,她们都痴了。

    只见一袭白衣的卢文,正背着阳光,在那七彩光芒的渲染下缓步而来。他的唇瓣,勾着一抹悠然的浅笑,一片碧绿的竹叶正被他含在薄唇间。他那被美玉束起的乌发墨发,每一根丝上,都跳跃着阳光的欢喜。

    这是一个俊美到了极点,明明眉目冷峭高傲,却因笑得悠然,硬是染上了几分说不出的明亮和旷达,洒脱和风流的美少年。

    他就是卢文啊?怪不得这么短的时间内,整个洛阳人便都记起了他!这种如玉如冰的俊美,这种举手投足间的闲云野鹤般的飘逸风流,哪里是那些被规矩束缚到了骨子里的世家子能比的?听说他已被评为洛阳四大美男,排名还在耿秉之上,与眼前的太子刘疆不相上下,可眼下看来,刘疆胜过他的,也不过是身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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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着能不能码出第二更。今天有点累,别抱太多希望。(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有比较才好勾引

    远远看到刘疆三人,卢萦信手丢下含在唇间的竹叶,挑了挑眉,朝着二女目光一转。

    她本有意施为,这一顾一转间,那眼眸仿佛含着情,她本来瞳仁便黑而明亮,如上等的宝石,被这样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偏这俊美少年的眉眼间,又透着天生的冷漠,这冷漠的人一旦有情,自是越发引人越发让人相信,当下,两位世家女都心头突地一跳。

    卢萦步履优雅地走了过来。

    在不知不觉中,她绕了一点路,因此,她是经过邓芦再走向刘疆的。在经过这个年方十五六岁,情窦初开,宛如花苞儿般刚知世间男女相思意的美少女,正有点想看又有点羞涩不敢看时,悄悄抬起的眸子时,卢萦突然与她痴痴地对上了。

    她只看了她一眼。

    可这一眼,邓芦也罢,刘绥也罢,都清清楚楚知道,这个卢文是有意识地看向邓芦的,仿佛,他走这么多路,他长到这么大,便为了此刻这一回眸……

    这一眼,十分地专注,十分的明亮,宛如那灿烂夜空中从天而降的流星,也仿佛是一夜春风下盛开的桃花,专注得灿烂,明亮得耀眼。

    只是一眼,邓芦便清清楚楚地在接收到一个信号:这个卢文欢喜自己。

    天下间,没有哪个少女不虚荣,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中意她这样的美人,那是意料当中。但是,如果这人换成了洛阳出了名的大美男卢文,换成了那个张狂自信得敢把众纨绔子弟玩弄于股掌当中的卢文,那个背景神秘不可捉摸的卢文时,这种虚荣,便能让一个少女感觉到几分来自心脏的跳跃和欢喜。

    几乎是突然的,邓芦矜持起来,因为她觉得,卢文这一眼,让她变得尊贵了。

    ……美女们的尊贵,便是这样被男人们抬捧起来了。

    矜持的邓芦,在不知不觉中泛起喜悦时,在无意中看到刘绥那郁闷的表情时,她端庄地坐直了,那刚才还投在刘疆身上的仰慕痴迷的眼神,这时也在不自觉中变得收敛——她不能让她新鲜出庐的仰慕者知道她心有所属,进而黯然神伤是不是?

    卢萦走到了刘疆身前。

    她朝着他深深一礼,朗声说道:“蜀人卢文,见过太子殿下。”

    刘疆冷冷地盯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叫她起来。

    当朝太子是何等威严?他的脸这一冷,顿时四下大静,便是公主刘绥,这时也安静下来,至于邓芦,更是不由自主地有点紧张。

    很好,刘疆这样很好,她就说嘛,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张死人脸,干嘛却对着别的女人又笑又温柔的?他还嫌他这脸不够勾人,还想要骗得更多的痴心女么?就该这样,就该这样冷着脸,把他的本色现出来,也好让这些天真的少女们知道这个男人不可爱。

    于是,卢萦越发唇角含笑,她在两女紧张的关注的表情中,慢慢抬头。

    自顾自地站直身子,然后姿态闲适地看着刘疆,卢萦仿佛压根就不知道,她面前对着的是堂堂太子一样,笑是淡定风流,“卢文还没有来到洛阳时,便时时听人提到殿下,今儿得见,方知世间真有人中龙凤。”她说到这里,慢腾腾地从怀中掏出一样木盒双手捧到刘疆面前,躬着身,恭敬而真诚地说道:“这是卢文从蜀地带来的家传之物,现奉于太子殿下,还请殿下笑纳。”

    刘疆低下头看向她手中的木盒。

    木盒很简单,不对,是很粗俗,只是用普通的山棕,被市井小民信手雕出来的。

    不过,这样的木盒,能被眼前这身家巨富的卢文以这么自信地送给当朝太子,定然是因为里面的东西无比珍贵。

    这是刘绥和邓芦同时涌出心头地想法。

    所以她们盯着那木盒时,表情甚至有点热切。她们期待刘疆能打开来让她们见识见识。

    盯着这木盒的刘疆,却慢慢黑了脸。

    对着他那个方向的木盒盖,露出了一角口中,清楚地现出了木盒中的物事——那不过是一小片袍服的角摆处。

    这布帛呈白色,质地和式样都十分眼熟。刘疆瞟向卢萦的下裳,马上明白了,这玩意儿,是她临时从她的内裳上取下来的。

    她信手在山脚下的庶民手中卖得到个粗陋的木盒,然后在盒中塞一片她自己的衣袍,然后慎重其事,宣称它是自己的家传之宝后献给自己……

    这般众目睽睽,堂而皇之,光明正大,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地戏弄于他?

    是了,是了,她是料定了他不会拿她怎么样。而且,他胆敢把木盒一掀,把里面的东西露于人前,那迎接他的,只会是让他不喜的猜测和闲言闲语。

    古人有云,“割袍断义”,又有话说“袍泽之情”,更有乡间俚语,“女人如衣服”,不管这片袍角暗示的是兄弟之情,袍泽生死之情,还是男女之情,都是能够引起闲言闲语,朝野猜测,宫中传言的是非之物。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份,他真对她怒了,就得当众发作她,他又怎么能发作她?

    在刘疆一张脸越来越黑,呼吸声都有点变粗,一双眼黑沉得如乌云笼罩时,只听得扑通扑通一阵跪地声不绝于耳。

    刘绥和邓芦两女不是下人,可同样的,这两个少女,特别是养在深闺,没有在深宫见识过天子之怒的邓芦,这时更是脸色煞白,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了。

    在邓芦吓得冷汗都要出来时,卢萦似乎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令得太子恼火了。

    事实上,她这会正得意着呢。生气吧生气吧,气越大越好,脸色越难看越好,最好吓得人家小姑子一想到你便晚上做噩梦!

    刘疆的威煞十足,喜怒无常,举手投足便可夺人性命的可怕,更能衬得卢文郎君是如此温柔又可亲,对不对?

    ……这世上男人的好,不都是在对比中显现出来的么?

    因此,卢萦没有被刘疆的冰寒冻到,她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刘疆,挑眉诧异地问道:“殿下不喜欢?”

    刘疆冷笑一声。

    他不笑也罢,这一笑,四下更安静了。

    于无比的安静中,邓芦开始对这个刚才向自己顾盼的少年郎担忧起来。她一会为卢文的安危担忧,一会又感到他在太子面前都是不卑不亢,言笑晏晏,简直是英武极了,虽然他长相并不怎么英武。

    见到刘疆冷笑,卢萦有点疑惑,她乌黑的眼珠为难地看着刘疆,轻叹道:“殿下既然不喜,卢文收回便是。”

    说罢,她去接他手中的木盒。

    刘疆重重一哼,直哼得四周的众人齐刷刷打了个寒颤后,他才把木盒砰地关紧,信手递给低头不语着的郭允。

    郭允连忙接过。

    太子既然接了礼物,那表示雨过天晴。因此卢萦洒然一笑,她非常潇洒地从一侧宫婢的手中端过美酒,信步走到两女面前,只见她挽起衣袖,行云流水般优雅无比的给两位尊贵的美人满上酒,然后给自己和刘疆也斟了一盅。

    只见她举起酒盅,朝着刘疆扬眉一笑,道:“今日能面见殿下,实是卢文的大喜事。殿下,请!”

    也不等他举盅,她自顾自地喝了这一盅酒。

    卢萦转身,她先是定定地,痴痴地盯了一眼邓芦后,再举起酒盅,朝着刘绥笑道:“卢文敬过公主殿下。”说罢,又一饮而尽。这一次,刘绥没有落她面子,晃了晃酒盅后小小地抿了一口。

    终于,卢萦转向了邓芦。

    似是目眩神迷地看着邓芦极美的脸,卢萦突然轻叹一声……

    她这一声叹,几人都听到了,就在众人不解地看向他时,卢萦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一抹佳人就在眼前,却从来都如镜中花水中月,只能遥望不能摘取的惋惜和失落。仿佛不想让人看到她的失落,卢萦飞快地举起酒盅,用广袖掩去自己眸中的忧伤,仰头把盅中酒一饮而尽。

    ……到了这个时候,刘疆再不怀疑卢萦,他就不是刘疆了。

    微微蹙了蹙眉,刘疆缓步踱开几步。

    站在山坡上,他一边负手看山河,一边朝着连忙走到他身侧的郭允,也不回头,便这么淡淡地问道:“她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郭允一直在忍笑。

    直到听到刘疆这句话,他才吞下笑意,抬起头来。

    学着自家主公的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低声禀道:“卢文说,她为了嫁主公你正努力着呢。主公你竟敢背着她勾三搭四的,因此她非常恼火,非常不高兴,非常气恨,非常想凑热闹。”

    在刘疆深深锁起的眉峰中,郭允慢腾腾地补充道:“因此,她准备勾引邓氏姑子……”

    一句话落地,果不其然,刘疆双眼瞪得老大了。

    他可怜的主公,自出生到现在,什么事没有经过?什么风险没有尝过?有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这么瞪大过眼,在人前失态过?

    刘疆的表情有点木。

    直过了好一会,他的脸颊才狠狠地抽了几下,然后,又抽了几下!

    就在他负着双手指点山河般的目瞪口呆时,身后处,隐隐传来卢文那清泉般动听的声音,“我会用竹叶吹《凤求凰》,阿芦愿意一听么?”

    这声音,低而沉,清而彻,如冰玉相击,如山间流泉,如月出深涧,如风过竹林……它是如此动听,如此优雅,如此多情,又是如此隐晦的,明示着……

    突然间,刘疆觉得自己不能忍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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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430/ 第一时间欣赏凤月无边最新章节! 作者:林家成所写的《凤月无边》为转载作品,凤月无边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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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介绍:
一次意外,少女卢萦拥有了超常的直觉。 于是,在这个繁华初定,儒风最盛的东汉初期,不想再仰人鼻息,也不想再贫困潦倒的卢萦,为了她理想中的富有和尊荣,开始了周全的算计,智慧的攀爬。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路算计下去,她会遇到那么一个阴谋家…… ×××××× 一句话简介:突然变得十分聪明和敏锐的卢萦发现,那些曾经森严复杂的家宅争斗,金钱困扰,口舌是非,还有阴谋阳谋,通通变得简单起来…… 嘿嘿,新书上传,求推荐票PK票支持呢。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 ...凤月无边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凤月无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凤月无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