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107
雨不停的从天上落下,让夜晚的瓦岗山变得更加阴森黑暗。
瓦岗山谷外最高的一处崖顶上,由柳裘亲自带领的五十名好手潜伏于此,紧紧的盯着面前黑沉沉的原野。
他们轮番守在这里已经三天了,派出的人终于在瓦岗山的东南方现一队敌人,约有一千多人,装束非兵非盗,看不出是哪里的人。
“我总觉得不对,这些人怎么会三天之后才找我们这里?那些被派出的探子虽然被我们杀光了,但具体方位他们也应该知道,”罗艺低声说道,“除非,先前来的人跟这些人不是一路。”
柳裘凝望着漆黑的暗夜,这个问题他也早想到了,那日突袭的黑衣人被激愤中的聂小川全部杀死,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他仔细的搜查他们的身体,没有现任何明显的标志,所有的人都做好了敌人立刻来袭的准备,却一直等到现在。
“谁在第一道埋伏哪里?”柳裘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一阵奇异的低沉的响声传来,罗艺来不及回答这个问题,低声道:“来了!”
黑暗里似乎不少的人慢慢的摸过来,没有任何照明的工具,偶尔有树叶被踩断的声音,也被雨声淹没了,如果不是他们一路上暗伏着哨岗,这样被人悄无声息的攻进来,将是多么的危险。柳裘等人都屏息静气,劲箭都搭在弓弦上,耳里听着偶尔一声鸟鸣传达的信息,进入第一道陷阱了,大约五百人了,没有弩箭武器。
他们这趟共布制了三道防线,分别是长约一丈,削的尖尖的并排埋与土下的木墙,只待敌人一踏上就会被活活刺穿,随即就是洒满松脂油的斜坡。而最后一道,就是居高临下,又有山石掩护的柳裘等人,等那些福大命大穿过这两个鬼门关的人到来。
罗艺的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响起一阵惨叫。显然走在最前方的敌人踏上了木排,他们似乎并不知道会有陷阱,一时间混乱不堪,有更多地人被木排穿透挑起来。
随着伏兵的一声招呼,山上带着火焰的箭齐,不管射在敌人身上,还是地上,轰的一声,燃起一片大火。这个时候哪一方也不再潜伏了,撕开脸开始厮杀,一时间杀声震天。
柳裘等人惊愕地看着原本该轮到他们伏击地敌人。被斜刺里跳出地十几个截住了。通天地火光中。一个个骑着马。手中地大刀切菜瓜般不断挥下。
“小川和连翘怎么都出来了?”罗艺不解地问。
“杀吧!再不杀一个也没了!”秦叔宝急不可耐地跳起来。将手中地弩箭扔下。抓起长枪用略带稚气地童音喊杀着冲下去柳裘亲自带人追击逃了地敌人十几里。全部斩获之后才返回山寨。这一战他们不仅斩获敌人众多。而且得到了许多武器。并且从那些敌人地兵营里搜得数十匹战马以及粮草。而他们地伤亡不过十几人。多么令人开心地战绩。由此一举奠定了他们瓦岗山寨在这个地区地地位。
可是。并没有多少人开心。因为再多地胜利也无法挽回茯苓地性命。
柳裘经过连夜地审讯。得知这些人是天鸿地军队。他们一直奉命在原北齐地境内剿杀北齐余众。听说蒲山郡公占山为王。便前来围攻。并没有想到山寨已经易主了。
所有地信息都表明。这些人只是误打误撞地过来了。并不是特意针对大叶国地余众、柳裘或者聂小川。
柳裘的眉头都凝结在一起了,这样看来,到底是谁地人突然的冒出来射死了茯苓?意外还是特意的安排?
这个瓦岗山的确算是个桃源仙境,后山一小瀑布,经过接连几天的大雨,水势迅猛。柳裘已经在这里坐了半日了。一面倾听着水声,看着四周的美景。一面想着这些问题。
接连派出的探子都回禀没有再现敌人,瓦岗山真的能够安宁了么?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透过眼前一人多高地茅草,看到聂小川慢慢走过来,望着溅起无数玉珠的小瀑布呆。
她的脸色在阳光的映照下,白的透明,眼里布满血丝,眼珠很少转动,一举一动都带着迟钝,自从确认茯苓回天无力之后,她就变成这样,连翘一直哭了三天,而她至今还没又掉一滴眼泪。
所有的人都不敢抬头看她,他们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如果早些让他们走了,茯苓肯定不会死,所以整个瓦岗寨的人都陷入难以言语的自责中。
柳裘看着聂小川,想到自己,在得知绯色死了之后,他也是这样,痛苦地都哭不出来,眼泪全部回流到体内,翻江倒海地冲击他的灵魂。
聂小川并没有看到他,此时就算柳裘站起来,估计她也看不到。
柳裘正考虑着要怎么样安慰她,一个身影又出现了,这次是连翘。
连翘地精神看上去好多了,脸色又恢复了那种健康的红润,眼神也灵动起来,只是看人的时候,会带着不自知的忧伤,无法抑制的忧伤。
“我给你熬了粥,去吃点好不好?”连翘站在聂小川的身后,轻声问。
聂小川哦了声,并没有动,连翘似乎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坐下来望着瀑布呆。
柳裘有些不安,觉得自己是在窥探她们悲伤的心灵。
“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我们还要活下去对不对?”连翘突然又开口了,她轻轻咬着没有一丝血色的下唇,脱下鞋子,将白皙的双足伸到溅起的水花中。
聂小川就在这个时候转过身,看着她,慢慢说道:“你哥哥用生命证明了他还爱你,你感觉怎么样?”
柳裘打了个寒战,聂小川向来是平和近人,但没想到说起伤人的话来,竟然能那么的直达要害。
连翘睁大眼睛。泪珠连串坠下,聂小川深深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我们能伤害的,只有最在乎自己的人。”
“我从没想过要哥哥去死,如果可以。我宁愿死的是我!”连翘哭道,泪水很快打湿了眼眸。
这一点聂小川最有感触,她拉住连翘的手,开始安慰,并且收回自己说地话,连翘摇摇头,并不回避因为自己造成茯苓无辜死去的事实。
“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呢?”连翘将头靠在聂小川的肩膀,幽幽的说道。
“这个世界总是充满黑暗,坏人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顺应了黑暗的规则,而好人总是用美好的眼睛看待四周地一切,所以。面对危险的几率就要高出很多。”聂小川慢慢说着。
连翘还从没听过这样的说法,忽闪这大眼睛,问:“那我们都不要做好人了!”聂小川露出一丝微笑,双脚轻轻拍打着瀑布下方行成的一小池水,“坏人虽然活得顺利,但不一定幸福,好人虽然在这个世上步履维艰,但时刻充满欢愉,与其在煎熬中长寿。还不如在快乐中死去,质量永远都比数量重要。”
她这一番话,说的连翘似懂非懂,坐在一边的柳裘松展了紧皱的眉头,听着悦耳的水声想着自己活得是不是快乐。
“我想,茯苓在天堂一定很快乐。”聂小川仰起头,眯着眼睛看飞扬的水花在阳光下七彩交织,合着水珠,她地眼泪终于慢慢的流下来。
柳裘呆呆的望着自己地手。绯色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快乐,一定不会吧,死在自己敬爱的嫂嫂算计中,死在自己的亲哥哥手下,还有对无辜孩儿的愧疚,她一定是腐骨灼心的痛苦。
“柳大哥,是小川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聂小川的声音惊醒了柳裘,他有些慌乱的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掩饰的一笑道:“可是不大哥故意偷听你们姑娘家地谈话的!”
聂小川微微一笑。盘腿坐在他的旁边。连翘已经走了,山寨里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处理。茯苓不在了,连翘就成了大叶国人的主心骨,这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悲伤。
感觉到柳裘有些奇怪的眼神,聂小川冲他一笑,“让柳大哥担心了,我没事,只是那几日想自己静一静。”
柳裘点点头,脸上带着真诚的关怀,“小川不要强迫自己,该哭的时候就要哭,我一个大男人还时不时哭两声,何况你一个水做的姑娘家!”
聂小川咧咧嘴想笑,却没笑出来,叹了口气,怔怔望着柳裘道:“大哥,相信天命吗?”
柳裘一怔,不知道她为何问这个,想来还是为茯苓的死难过,于是拍拍她地肩头,沉声道:“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子不语怪力乱神。”
聂小川牵强的一笑,叹了口气,迟疑一刻说道:“有人曾说过,我是个扫把星,接近我的人都会有厄运,看来,也许……
不待她说完,柳裘就喝住了,瞪眼道:“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岂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
聂小川嘿嘿一笑,忙岔开话题,柳裘于是将这些日的事件安排一一讲给她,现今大家的意思是让她做寨主。
聂小川摇摇头,看着柳裘道:“大哥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柳裘有些讪讪的一笑,“还能什么,吃饱饭好好活着呗。”
“大哥骗我做什么,你跟李大哥每日座谈到深夜,该不会只是研究怎么种粮吧。”聂小川淡然道。
自从柳裘第一次听李靖提及这个生存的良地时,她就知道,柳裘那大丈夫建功立业的野心蠢蠢欲动了,再加上一心想要推翻北周,为国复仇地李靖,这两个人很快就制定了将来展地目标。
柳裘咳了声,看着聂小川道:“说起来也真奇怪,小川比我小了十几岁,可是老哥我一点年龄差距也感觉不到,倒好象咱们是同龄人一般。”
聂小川扑哧笑了,算起来,自己先在也有三十七八岁了吧,可不是跟他差不多,口中却道:“大哥是说我老了?”
柳裘哈哈大笑,忙道:“哪里哪里,小川青春靓丽真是花一般的时候!谁要能……
说到这里戛然住口,忍不住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聂小川知道他要说什么,脸色也是一暗,茯苓死亡那一刻地场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让她的心跳停滞。
柳裘悔恨的只想咬自己的舌头,突然想起刚刚收到李君的信,忙拿出来道:“我都忘了,你家兄弟的信。”
聂小川接过来,看到李君的几个好消息,尤其是他已经成功的策反了郑译,相当于卸掉了杨坚的一条膀子,虽然目前以窦毅为代表的一党依旧处于下风,但前途已隐隐可见光明。
“你这个兄弟可是不一般,窦毅那老头子可是个狡猾之辈,竟然能哄得他如此信任。”柳裘显然已经看过,看到聂小川脸上显出一丝喜色,忙趁机夸奖道,“告诉他,咱们瓦岗寨全力以赴的支持他,将来跟杨坚公开打仗时,咱们当前锋!光想想就够痛快的!”
聂小川心中一动,根据前世所知的演义,这瓦岗寨最终投靠李唐,并且为李唐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虽然现在的瓦岗寨还没什么势力,但有李靖以及柳裘这两个一文一武的人在,总有一天会异军突起的,到那时在这个时空里,对于李唐的建立必将起到同样重要的作用。
只是,战争这件事,对于她聂小川来说,实在是很残酷的不能接受的事。
柳裘看出她的念头,捻须说道:“小川,以战止战是自古以来的不变法则。”
聂小川看向他,这个道理她也知道,书上见多了,但真的身处此地,那种惨烈的场面真是难以面对。
“现如今天下混战,民不聊生,漠北突厥对我中原大地虎视眈眈,我中华汉室的那种威望消失殆尽,自从听了李兄弟的话,我越觉得,该是出来一个新圣人及早统一天下,于天下于万民都是幸事!”他显然已经接受过李靖演说的洗礼,说着,兴致高涨,神情大震,双手一拍,“如果茂和我有幸见证这个过程,扶住明主,并且能亲自参与一统天下的征战中,该是多么痛快的事!也就不枉活这一世!”
想来这天下的男儿们,骨子里都有这种征战四方建功立业的梦想,一说起来就热血沸腾,双眼放光,聂小川苦笑一下,她实在不觉得这样的事有什么可激动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可不是浪漫的事。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由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这个美丽安宁的清晨。
柳裘与聂小川同时站立起来,看向陡峭而又丛林茂密的一直被他们视为天然屏障的后山
柳裘双手紧握,沉声道:“不好,怕是有敌人由那里来了!”
虽然后山谷被视为最安全的地方,但为了安全起见,聂小川还是建议在哪里安置了一个流动的哨岗,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哨岗会这么快起到作用。
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从悬崖陡壁的地方跃过来?
第六卷 千山万水 108
此时时近午时,太阳当空,朗朗乾坤,绝对不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刻。
柳裘立刻起身下山,聂小川寻声前去查探,暗哨可能已经死了,并没有来得及传达任何信息,她必须要弄清来了多少人。
柳裘再三嘱咐她小心隐蔽,不可擅自动手才去了,聂小川小心翼翼的沿着没有路的山路慢行,异于常人的听力像是一个探测仪,她很快就爬伏到块山石上,借着高高的茅草掩护,看到面前出现两个瘦小的人。
聂小川前几日研究过这里的峭壁和山势,像她这样的借助攀爬工具要想顺利而上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越难过的关卡就代表着越凶险,一旦有人能顺利的从这里进来,那么整个瓦岗寨就相当于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采用居高乱箭攻击,他们肯定要吃大亏。
聂小川屏气不动,那二人身形犹如孩童,但手臂奇长,慢慢的抬起脸来,长相酷似猿猴,这两个人好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这时其中一个尖耳动了动,口中出轻轻的哨声,另一个忽地伸出长长的手臂,抓住一直树干嗖的一下荡了上去。
北齐皇宫!聂小川脑中哄的一声,想起那次被追杀灭口,最先也是这么一个小瘦猴子般的人潜入屋内,她的身上登时冷汗淋淋,这么说,是魏岭来了?
的确,也只有他有如此的身手以及眼光,竟然敢青天白日里从这里悄无声息的进来,瓦岗寨人数并不是很多,后山这里很少有人来,幸亏,幸亏她心情不好总觉得不安,于是过来清静一下,这是不是茯苓在天有灵,保佑了他们?
随着那人的呼哨声。山风阵阵的崖顶上又冒出七八个人,这些人长的都正常,衣衫都被划破了,随风飘动,在崖顶站稳后,从腰间拔出武器慢慢的走过来。
他们很快聚集到两个猿猴人的树下。聂小川竖起耳朵,听到他们在低声商议什么,原来此路艰险,只上来他们这些人,刚才又惊动了哨兵,正在议论是潜伏下来等天黑,还是此时便动手。
聂小川心里放松了,只有这些人就好办了,她摸出腰间一物。那是按照她的解说,柳裘找人配置地手雷,并且加了猛火油的成分。用于远距离进攻十分有效,但近身战的话就危险的很。
只是魏岭在哪里?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细小地声音传进聂小川地耳朵。她地心顿时揪了起来。
声音越来越近。聂小川很快分辨出来。是那个叫做阿七地姑娘。她不知道为什么高兴。嘴里还哼着小曲。毫无察觉地走向隐藏着敌人地一边。
后山这么大。时间这么急。柳裘不可能守住每一个路口。阿七可能在柳裘下山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阿七轻松地哼唱着。聂小川自然认得这是木兰辞。只是木兰辞啥时候出现地。她就不知道。眼下也不是考究这个地时候。眼下最要紧地问题就是。救还是不救。
救。就会打草惊蛇。不知道这些人带着什么武器。余下还有多少人来。柳裘安排好人手了没?这一系列问题都将威胁整个山寨。
不救。一条人命啊。
这个死丫头,没事跑到山上来做什么!
聂小川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那群人,他们在同时现了阿七,已经分别躲开,其中五人跃到树上。包括那两个猴子一般地人。
那是一株山杏树。核桃大的果子已经渐渐泛黄,阿七嘴里的小曲又换了风格。这次唱地是摘杏歌,她的声音清脆甜美,又觉得此处无人,唱的越欢快,聂小川听了心里只泛酸,这个馋嘴的丫头!
一个亮光突然晃了下聂小川的眼睛,她清楚的看到那个猴子般的人将一个铜管举到嘴边,,细细的芒针射向就要走到树下的阿七,根本没有考虑地时间,聂小川在他举起铜管的同时就扯下外衣,风一般卷了过去。
“走!”聂小川带着她转开树下,扬手将其抛了出去,那些隐藏的人已经扑了过来。
阿七被转的头晕眼花,一时不明白生什么事,待她清醒过来,就听哄的一声,一大片火光将整棵山杏树吞没,气浪将她掀翻跌出去好远。
“几日不见,川夫人又厉害了!”一个轻飘飘的刺耳的声音从崖边传来,“看来茯苓死了之后,川夫人打算大开杀戒了!”
这句话刺激了聂小川,她由一片火光中转过身来,双眼变得通红,热浪掀起她的长,她紧紧盯着慢慢走近的魏岭,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俊美地脸型此时看来就像地狱的恶魔一般。
阿七拔出自己的佩剑,她已经明白生什么事,毫不迟疑的冲了上去,然而她听到聂小川出一声奇怪的笑声,那是人极度悲伤之后才能有的声音。
“你啊,你啊,原来是你啊!”聂小川仰天笑着,抓住腰间的一排飞针扔向魏岭。
“我?承蒙抬举……”魏岭将手中的长剑一横,挡住飞针,话说了一半,聂小川当胸冲来,她竟然是送死的做法,无视他直指自己地长剑,就听噗地一声,长剑穿肩而过。
阿七已经跑近了,她还没有看清怎么回事,崖顶上的两人如风中残叶般一摆,倒向山崖之下,响起一片树枝断裂地声音,很快不见了。
聂小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与魏岭分开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半空的树上挂了多久,她是被一阵疼痛刺激的醒过来的,那柄长剑依旧牢牢的插在她的肩上,也幸亏如此,才不至于让她立刻丧命。
一阵山风袭来,吹散眼前的薄雾,聂小川看到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期间散布着各种形状的石块,如果径直掉下去。必死无疑。
魏岭是不是已经死了,聂小川心中欣慰几分,能为茯苓报了仇也算了了心事,挂着她地小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聂小川及时的抓下腰间用来装飞针的腰带,用尽力气看准下边另一个矮树跳了过去。连续三次之后就很接近地面,但最后一跳实在没有力气了,直接摔进水中,呛了几口水,伤口被水一激痛彻骨髓昏迷过去。
不知道过了过久,耳边噪杂的嗡嗡声褪去,似乎有不明物体碰触自己,聂小川猛的睁开眼,对上几双孩童地眼。看到她突然醒来,十几个孩童惊叫着作鸟兽散,其中还有几个慌张的摔倒。又很快的爬起来,哭喊着跑了。
聂小川深吸一口气,用力坐起来,现自己身在一条小河的岸边,不远处是一个小村庄,夜色微微降临,村中升起炊烟,她只看了这一眼,就觉得头晕。再看穿肩的剑已经不见了,血依旧在流,手脚身上都是擦伤,大概被晒了一天,衣服半干了。
这是哪里?聂小川咬着牙缠住伤口,在这样下去迟早会失血而死的,随手捡起身边的一根树枝,支撑着起身慢慢向前走去。
在这个时代,到处都是荒芜人迹的原野。聂小川因为身上带伤,走走停停,十几天之后才看到隐隐人烟。
最初那几天,她没有任何力气,幸亏现如今到了夏季,野果甚多,勉强果腹,凭着残存的一点记忆,弄了些简单地草药涂抹伤口。等她站在这个城门口时。已经完全不像个人形了。
天刚刚亮,城门还没打开。聂小川仰着头看那城门上的字,汴州。
聂小川看到这两个字,很自然的想起一诗: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当汴州。
杭州她知道,汴州,原谅她地无知吧。
聂小川就这样看着城门呆,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车轮声,城门也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走开,臭要饭的!”马车上的矮胖车夫大声喊着,顺手给了聂小川一鞭子。
聂小川缩肩让开路,此时的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比一般的乞丐还要狼狈,这是一队运羊的骡车队,共有十几辆车,每辆车上都装满了肥羊,车队的人熟络的跟城门士兵打招呼。
“喂,臭要饭的,不许进城!”看到聂小川沿着一边进城门,一位眼尖地士兵立刻大声喊。
聂小川怔了怔,看那人凶杀杀的过来准备推搡自己,便忙扭头走开了,那骡车队还剩下最后几辆正在进城门,趁人不备,聂小川翻入车内挤入羊群中。
现在到底是在哪个国家?
聂小川跳下车,望着面前繁华的的街景呆,她此时站在一座大桥前,桥下宽宽的河水缓缓流动,不时划过载客载货的船只,天已经大亮,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聂小川有些茫然的走上大桥,被日光晃的睁不开眼,一群迎面而来地小商贩将她挤到桥边。
一阵悠扬的歌声由河面上传来,聂小川眯起眼寻声而望,只见一条小船正迎面驶来,船头上站立着一个青衣男子,轻轻舒展着双手,一阵微风吹过,撩开他未束的长。
聂小川猛然睁大双眼,这张脸为什么看上去如此的熟悉,愣神间,船家轻摆长篙,小船没入桥洞中,聂小川慌忙跑向另一边,这时桥上已经来往人多,她这猛一跑撞到好些人,引起一片责骂声。
随手推开挡路的几人,聂小川终于站在桥的另一边,看到那条小船悠悠然的在水面上行驶,高高低低的歌声渐渐远去。
怅然若失的聂小川这才回过身,漫无目地地四处走动,很快就打听明白自己的身处环境,当她听到从街角地小乞丐嘴里吐出“天鸿”这两个字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千躲万躲,竟然又回到这个国家的地界。
109
聂小川立刻打定主意离开这里,但是要到哪里去,她有些茫然。
北周,暂时不能回了,而瓦岗寨,斯人已不在,自己再回去只能引来不断的敌人,为了大家的安全,她这个霉星还是走得越远越好。
聂小川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着当街川流不息的河水,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来到这个世界十一年了,似乎每一刻都在逃亡,想起来前生养尊处优一呼百应人人敬畏的日子,倒像是梦境了。
这大概是上天的惩罚,惩罚她不知足,拥有绝世的容貌,聪明的头脑,显赫的家世,出众的未婚夫,一个人但凡有了其中任何一样,就足以谢天谢地,而她却时刻处于怨念中,怨恨任何一件不如意的事,不喜欢的人,怨恨整个世界。
她是一个刻薄的人,聂小川其实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在背后这样评价她,这些人中有她的下属,亲戚以及同学,当然,这些人统统被她列为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人说的话,自然被她鄙视,她依旧冷着那张绝美的脸,挺直脊背,漠然的看着身边的一
自从上一次在幻境中看到病床上的自己后,聂小川开始频繁的回想前世的生活,她隐隐觉得自己有错的地方,但错在哪里呢?
饥饿将她拉回现实,她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在野外还好说些,如今在这繁华的城镇中,总不能去偷抢吧。
看到一群乞丐围在街边的垃圾上,聂小川移开视线,只能忍忍了,这一次,应该没有敌人再步步紧逼的追击她了吧?柳裘是不是已经派人四处找她了?李君知道了没?是不是急得要疯了?
她要怎样把自己平安的消息告知他们呢?
夏季里的太阳毒辣辣,晒得聂小川有些头晕,不远处一条货船靠岸,引一阵骚乱。
“这是要送往益州的。不要装错了!”船家大声的喊着,认真的指点着扛着货物蜂拥而上的人群,“前往都城地在后面一条船。”
益州。聂小川心中一动。神色随即黯然起来。她用尽力气摇摇头。嗓子已经火辣辣地难受起来。这个世上两个如此爱她地人都不在了。
袁默秀自那一面之后。终于还是带着袁无点地骨灰走了。不如到益州去看看吧。聂小川涌起这个念头。摸摸贴身带着地香囊。那里面分别保存着袁无点以及茯苓地一点骨灰。
袁无点知道了。一定很开心。自己能为他做地也只有这么点事了。聂小川揉揉红地眼。开始走向那嗖货船。想要看看从哪里混上去。
就在此时。急猝地蹄声轰然响起。冲散了大街上川流不息地人群。伴着一片叫骂声。但随即众人都禁声躲避。原来来地是一队官兵。无视街上地人。全奔向城门。
“这又是做什么?难道又要打仗了?”惊魂未定地路人纷纷询问。
“听说是抓马贼。还是一个女马贼呢。”有知情人大声说。“城门都贴出告示了!赏金百两呢!”
聂小川心立刻收紧了。这是不是针对的她?难道魏岭还没有死?想到自己,心中更肯定这个念头,既然自己能活下来,以魏岭的身手自然也能。
来不及再想,一阵哭喊声响起,原来一队官兵将那些抢食地乞丐全部抓起来,一面仔细看他们的面容,一面将一张印有图像的纸展示给他们,大声询问有没有见过。
聂小川地心砰砰只跳。从乞丐嘴里打听消息这样细致的做法,大概只有魏岭想得出来!
趁着看热闹的人多起来,聂小川飞快的闪进一条小巷,胡乱的转来转去停在一间墙头凋敝的院落前。
吸引聂小川的是院子里晾着一架衣服,院门虚掩着,屋内传来做饭的声音。
现在的她再不敢想着以乞丐地身份混下去了,左右看看无人,飞快的翻过院墙,手刚放到衣服上。脚步由门内传来。
“你做什么!”一个爽利的女声喊道。这个姑娘的话音刚落,就被聂小川一掌击在脖子里。晕倒在地上,手中的锅铲掉出去好远。
将这个年轻姑娘拖进屋内,聂小川趁机简单梳洗一下,换好衣衫,顺着香气看到锅内放着热腾腾的包子,不由大喜,一连气吃了五个,也没尝出是什么馅,噎得她只抻脖子,看到锅里还有清凉凉的绿豆汤,忙拿起勺子舀了就喝。
“仔细烫嘴!”一个声音颤悠悠的说。
聂小川头一次吃饭吃的这样粗鲁,都忘了这是热热乎乎地汤水,还真被烫了嘴,哎呀一声回头看那灶台脚下的姑娘。
从呼吸声她知道这姑娘早醒了,但竟然聪明的知道装晕迷,聂小川本也没有伤人之意,也就任她去了,没想到她竟然会开口提醒自己,忍不住笑道:“你这个姑娘真傻,烫了我不更好?”
那姑娘年纪十六七岁,衣着打扮简朴,长的干干净净,眉清目秀,嘴角一颗口福痣,正带着一脸惊慌看着聂小川,听见她的问话,便低下头去。
聂小川想了想,蹲在她面前道:“我是北齐那边逃难过来的,实在是饿急了,得罪姑娘了。”
那姑娘这才大着胆子抬起头,打量她几眼,说道:“既然如此开口讨便可,怎么能伤人?”
这个孩子胆子还真大,这个时候了还敢指责,聂小川又是一笑,说声抱歉,便起身告辞,想了想又觉得不好意思,那一锅包子被自己吃了大半,在身上摸了半天,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那姑娘已经站起来,看出她的意思,嘴角撇了撇,目光放在她的衣服上,大着胆子说道:“你把这个还给我!”
聂小川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考虑着要不要变偷为抢,那姑娘咬着嘴唇怯生生地说道:“我再给你找件别的,这个,你还给我。”
聂小川好奇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不过是很普通的青布衣衫,连个花纹都没有,不解的抬头看到那姑娘脸上带着一丝羞涩,恍然道:“这是你情郎送的?”
那姑娘脸色绯红,“不是,不是。”
那样子想要否认,又带着一丝欣喜,正是初恋的小女儿情态,聂小川想到自己,黯然神伤,立刻点头道:“好,我还给你,再借你一件别的,等我有了钱,一并还你。”
换好衣服,那姑娘便不再说话,将锅内剩余的包子装到一个篮子里,又舀了一大盆绿豆汤,看样子要出门。
聂小川看她一个人拿着费力,忙接过汤盆说道:“你要去哪里?我帮你捎一段。”
经过这短暂的相处,那姑娘看出聂小川并无恶意,看看天色便点了点头,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聂小川一边走一边拽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的个子比这位姑娘高出一头,衣服穿上显得紧紧的,十分别扭。
这个姑娘并不爱说话,聂小川本身也不爱说话,二人就这样默默的走着,转了一条巷子,就来一道街前,远远的就听见一阵锣鼓的喧哗,还有咿咿呀呀的唱声,走近了看到那里露天搭着一个戏台子,围了好些人。
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戏曲,一般都是百杂戏,其中大多数是说唱以及杂技。
聂小川远远看了一眼,见戏台上一个浓妆的彩衣人跳的正欢,人多声杂,离得又远,听不懂也看不清,就要越过这里往前走,却见那姑娘已经站住了,怔怔的看着戏台。
这时的曲调变得舒缓,闷热的风将一句绵柔的唱词送过来,聂小川也听的有些怔,那词里唱的是一个深闺怨妇怀念出门在外的丈夫,这个声调虽然聂小川听不惯,但也算是不错的,她不由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台上的女子婀娜的慢慢转过身,一个熟悉的妆容撞进她的视线,浓浓的白粉,勾勒黑黑直入鬓角的眉毛,鲜红的嘴唇,多年前那个清凉少年王爷伸出兰花指,冲她微微一笑:“我们桔儿也会笑了呢!”的画面陡然展现在她的面前。
这个时候锣鼓急促的连响一阵,人群哄得一声,有一把铜钱被扔到台上,后台上来一个小孩子慌张的捡起来,台上的彩衣人连声说着谢谢打赏。
戏散了,站在人群后的聂小川被推搡的站立不稳,她的视线牢牢盯在戏台上,那个彩衣人依旧深深的弯着腰感谢,聂小川一步一步走近,看到阳光暴晒下,他的脸上流下的汗水将彩妆冲散,显出孱白的肌肤。
人终于都散去了,他这才伸直腰,有些疲惫的轻轻拍打了下脊背,转身要下台,突然紧跑几步,蹲在戏台的一边,认真的用手拨弄着什么。
这是木制的戏台,聂小川好奇的走近,看到他用细细的手指伸进缝隙里,专注的拨弄着,忽地露出笑容,一枚铜钱从里面蹦出来,滚到聂小川的面前,他哎了声,忙走几步伸手按住铜钱,拿起来吹了吹,咧开嘴开心的笑了。
直到这时,他才看到站在面前的聂小川,戏台有半人高,他蹲在上面,比聂小川高出一头,他被聂小川的样子吓到了,怔了怔,关心的问道:“姑娘,你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110
对于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哥哥”栋王爷,聂小川并没有多少印象,但是她还是很难过,莫名其妙的难过。
他一个堂堂大国的王爷,怎么沦落到沿街卖艺的地步?他的生活一定很难吧,否则像他们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谁会在乎一个掉进木板里的铜钱?
这个时代戏子是社会上最低贱的人群,属于贱民阶层。
“你唱得真好,我都听得哭了。”聂小川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看着面前这个人因为这句夸奖又一次展开笑颜。
“真的吗?那谢谢你,以后常来听,我还会在这里唱三天的!”他开心的说,脸上没有一丝颓废落寞的神情,一说一笑都是真诚而且自然。
“忘川哥。”一直站在聂小川背后的那个姑娘开口喊道。
他已经站起来准备下台,听见了回头一笑,“二娥姑娘,去给你爹送饭啊,今天晚了些啊。”
被唤作二娥的姑娘有些害羞的点点头,迟疑了一下,伸手拿出两个包子,“我刚做的野菜包子,你尝尝吧。”
聂小川静静的站在一旁,忘川,他现在叫忘川。
“二娥做的一定很好吃,”他笑着说,脸上的油彩一滴滴的掉下来,“等下次吧,我要去洗洗了,快去吧,你爹该等急了。”二娥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慢慢走进后台,说是后台,不过是一面粗布遮掩的墙角,随着他掀开,露出满当当的木箱子,以及正在忙碌的四五个人。
聂小川与二娥都站在原地不动,各怀心事。
这会不会也是一个阴谋?
最初地冲动过去了。聂小川开始冷静下来。不过联想到她地行踪还没有暴露。阴谋一说自然不成立。想到化身为名妓地穆樯公主。聂小川不得不怀疑。这个有些落魄地忘川。是不是只是简单地戏子忘川。
也许。这也是穆枫王爷地一个特意安排而已。只是一个堂堂地国主要靠作践自己地兄弟姐妹来得利。地确有些下作。
二娥咳了一声。聂小川才回过神。跟着她接着走。将汤盆送到一间小铺子里。一个文弱地中年男人迎了出来。聂小川无心逗留连声告辞也没说。就忙忙地走了。她要想办法出城。离开这里去益州。
至于忘川也好。穆栋王爷也好。就永远当作陌路人吧。
她小心翼翼地遮挡着面容。刚走到沿河地街口。却看到不断有官府地人走过。河边还站了好些人正在盘问货船上地每一个人。戒备已经森严到这种地步了?聂小川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快地动作!就凭这拉网似地排查。用不了多久她就无处可避。
一阵闷雷在空中滚过,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行人很快退去,街边的商铺的纷纷关上门板,守在各个路口地官兵也都离开了。突然而来的阵雨让这夏日的午后变地如同黑夜。
聂小川从水中稍稍探出头,深深吸了口气,仔细分辨那条前往益州的商船之后,一头扎进水里快的游过去,茫茫雨水中,聂小川抓着船沿用力一跃跳了上去,飞快的爬向货仓一头滚进去,倒在货物中间喘了口气,她冷的浑身抖。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她的身子这一次受了重创,如果不是硬撑着一口气,只怕爬不上这船。
暴雨磅礴中,脚步声传来,聂小川松懈的神经又紧绷起来,门陡然被打开,接着一个大麻包被扔进来,因为天色黑暗。聂小川并没有被现。门口站着三个高大的男人,看也没看这里一眼。砰的关上门,走向隔壁,聂小川好奇地靠在木板上,清晰的听到隔壁粗重的脚步声。
“怎么样?”一个女声响起。
“请夫人放心,货物打包一切顺利!”一个阴沉的男声慢慢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献媚。
那女人恩了声,然后听得有东西被抛在地板上,“这是百两黄金”
百两黄金?聂小川咂咂嘴,什么样的货物值这么多钱?她好奇的看了眼放在不远处的长长的麻包。
隔壁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以及道谢声,接着门被打开了,聂小川闭眼养神,很快一阵短促地闷哼声传进她的耳内,似乎有东西被抛入水中。
“夫人,那几个人扔水里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隔壁响起。
聂小川打个寒战,看来这是个黑船!耳中听那夫人慵懒的恩了声,“那开船吧!”
这句话是聂小川最想听到的,一时间对这夫人好感倍增!
“可是,官府下令不许……”有人迟疑的回答着,引来夫人的不满,她先是重重的哼了声,似乎站起来,来回跺了几步。
“官府?不就是要抓那个死不绝的北周什么夫人,管咱们什么事!我看谁敢拦。”夫人带着隐隐地怒意以及不屑,“已经耽搁好几天了,再等下去,依照她地脾气,咱们谁都别活了!”
最后这句话带着深深的惧意,屋内一片沉静,就连聂小川也忍不住打个寒战,她在想自己上地这是什么船?
目前官府下令彻查的也不过是女马贼,而这个人竟然明明白白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身份,只怕是朝廷要员,而且是高层要员。
上错船了?聂小川差一点爬下去,但随着船一晃开动了,她又打消这个念头,还有什么机会能比这个更能让她顺利逃出去呢?看这个人的语气,只怕没人敢来她这船上搜查吧?
船舱里堆满了货物,空间狭小,但也正适合隐藏,聂小川缩在角落里,身前挡着几个麻包,随着渐渐变小的雨声,在船的摇晃中,慢慢睡着了。
她做了很多梦,一会梦见在公司开会。被几个老古董气的直抖,一会又看到贵树的妈妈,冷冷的指点着自己,面前铺天盖地都是贵树与别的女子的合影,她气的浑身抖,突然又看到茯苓浑身是血地倒在面前。刚要跑过去,李君又拉住她的手,一脸泪水的哭诉自己在窦家如何受气,转眼又换成一排喜洋洋的笑脸,拽着她的胳膊,说接她回北周,说自己做了皇帝,要她做皇后。
梦做到这里,聂小川被吓醒了。面前一片漆黑,船依然有节奏的晃动着,外边已经没有雨声。不断传来阵阵蛙鸣。
她出了一身汗,衣服变得更加**,怔怔地回想着方才梦境,脑中乱的轰轰响,就在这时有均匀的呼吸声传进她的耳朵,吓得她差一点跳起来,什么时候这里多出一个人来?
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到这里依旧堆放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货包,连位置都不曾改变过。并没有人的影子,但那呼吸声越来越清晰,就好像人在她的身边,聂小川汗毛倒竖,推开眼前的麻包,一步一步地摸过去,快到门口时,一脚踩在一个柔软的物体上,传来一声浅浅的呻吟。吓得聂小川跌坐下来,防备地将双手放在身前。
就在这时,外边亮起一片灯火,伴着杂乱的喊声,“停船”。
聂小川急忙爬回原来的位置,将自己藏在层层货物中间,船慢慢的停下了,响起一阵重重的登船声。
“见过这个人没有!”有人大声的喊,“搜船!”
脚步声四散开来。聂小川的心紧张起来。脚步很快到了货仓这里,她甚至感觉到有人拉住了仓门。
“住手!”那个夫人的声音慢慢的响起。“好大胆子,这船是你们搜地?”
接着呼啦啦的兵器响起,似乎散开很多人。
“大胆,你们什么人,胆敢拒查,肯定是马贼一伙,来呀,全部拿下!”随着一个人的怒喝,响起一片刀剑碰撞声。
“慢着慢着,大人稍安勿躁。”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笑意,“这里有印信,请大人看过之后在说。”
“哼,不管你们什么人,魏大人的命令却是要……”一个声音带着不耐烦,说了一半突然住口了,出咦的声音,“原来是南诏王后的……聂小川的耳朵陡得竖起来,南诏王后?一下子挤开眼前的货物,妄图听得更清晰些,但那声音显然低下去,随后响起收兵器地声音。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那粗狂的声音变得温柔许多,很快带着人下了船,灯火渐渐暗了下去,船又开动了。
聂小川来不及考虑眼前的任何事,仓门被拉开了,烛火照亮整个货仓,她忙隐身阴影中,借着缝隙看到两个身材矮小的陋汉,护着一个方头大脸的女人走进来,一股浓香瞬间在仓中弥散开来。
“看看他怎么样?”女人低声说,她的年纪约有四十,涂着厚厚的粉。
那两个汉子立刻矮下身躯,解开一个麻包,聂小川顺着他们的动作看去,差点惊呼出声,打开的麻包里竟然是穆栋王爷,现在地戏子忘川。
烛火映照下,他紧紧闭着眼躺在那里,看样子就像睡着了。
“药不会下多了吧?”夫人有些紧张地弯下腰,将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一点反应都没有。”
“夫人放心,咱们南诏的迷药可不会伤身。”那汉子低声道。
夫人点点头,又端详了几眼忘川,笑道:“果然是个美男子,怪不得做了王后还念念不忘。”
三人都吃吃笑起来,带着一脸地暧昧,很快将他装好,关上门离去了。
聂小川这才忙忙的呼吸几下,将目光放在装有穆栋的麻包上,南诏国的王后是谁?抓穆栋王爷做什么?
船似乎转个弯,行驶的又快又稳,船上静不闻人声,只有船员来回走动撑船,看样子已经出了汴州,他们这要去哪里?聂小川悄悄拉开一丝门缝,只见满天星辉,四面水茫茫。
111(这章没啥意思,赶情节不看也罢)
这条船似乎真的很赶时间,一路不停,三天之后,在聂小川要饿死的时候靠岸了。
这三天她不是没想过要溜走,可是不知道他们在防范什么,仓门被牢牢的封死了,凭着自己眼下的身体状况,聂小川绝对逃不出去,她真是羡慕一直晕迷的穆栋王爷,一直睡着不用吃喝真是太好了。
这是一个繁华的码头,他们的船一靠岸,就有许多人围上来。
“卸货!”他们高喊着挤上来,仓门砰的被打开,涌进来十几个人挤的里面转身都难。
“出去出去!”有人高声喊着,“一个一个来!”
人只顾着低头翻自己的货物,没有人注意聂小川,聂小川趁机抓起一包货物抗在肩头往外走,悄悄看去,见装有穆栋的麻包已经被人扛起来,同她一前一后的走出去。
那位夫人带人早等在岸上,并不在意其他的人,见到穆栋被扛过来,明显的松了口气。
聂小川扛着不知是谁家的麻包,慢慢的走过众人,走向热闹的长堤,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穆栋已经被放进一辆马车上,不管怎么样,南诏王后肯定是天鸿皇宫里的人,穆栋王爷不会受到伤害,自己可以放心。
就在这时,人群变得骚乱起来,响起一个姑娘的尖叫。
“就是他们这个声音让已经走出去的聂小川再次回过头,惊讶的看着风尘仆仆的二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紧紧抓住装有穆栋的那辆马车,她的身边跟着四五个同样满面风尘的男人。
这个姑娘竟然一路追过来了?聂小川迈不动脚步。
“就是他们大白天地抢人。把忘川哥哥交出来!”二娥地声音又尖又利。浑身颤抖着就往车上爬。
“胡闹!哪里来地疯婆子!”车夫目露凶光。扬手就是一鞭子。二娥哎呀一声。脸上显出一道血印。但她依旧没有松手。那五个人已经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拉扯车夫。口中喊着“强盗啊!”
坐在另一辆车上地夫人以及那两个矮壮汉子看到人越来越多。面上都有一丝慌乱。眼看二娥爬上车。就要掀帘子去。那矮壮汉子忽地一打口哨。聂小川暗道不好。想也没想。扔下麻包几步跨过去。
二娥刚要掀开帘子。就觉得有人将自己拦腰抱起。她不由尖叫起来。拼命地捶打来人。猛然看到一条蛇吐着红信子对上自己地眼睛。她地叫声几乎能将整个江水掀起白浪来。四周地人纷纷捂住耳朵。
聂小川从没见过有女人能出这样地叫声。她地耳朵被震地嗡嗡响。一手握着一条黝黑地长虫。四周围观地人这时候也看到了。开始配合二娥地尖叫。并且慌乱地退去。这种混乱很快引来不远处巡逻地官兵。
“怪了!”那矮壮汉子一脸震惊。看着被聂小川握在手里温顺地蛇。
“怪个屁!还不快走!”夫人一脸恼怒,啪地在他脑袋上一掌,三人退回马车,飞驰而去。
聂小川看了看手中两条温顺的蛇,吐着信子似乎想要舔向自己的脸。一阵恶寒忙用力一甩,将其抛到江水中,经过这一番动作,眼冒金星,脚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官兵们已经驱散众人,将这辆马车以及一干人都围住了,车夫见势不妙趁乱要跑,被为地一个官兵一个刀背捶在地上。
聂小川咬牙站起来,刚走两步就被两个官兵围住。“大人问完话之前,谁也不许离开。”
她只好坐下来,悄悄的看了眼四周,长堤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码头上一块斑驳的界碑,上面写这个“建康”两个字。
建康,聂小川醒悟了,南京?是不是后世里的南京?这个时候的她再不是当年那个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外来客,对于这个时代的国家名字。都城位置都已经了解了。而这个建康就是天鸿的国都,魏岭再神机妙算也算不到她竟然来到国都吧?想到这里。聂小川不由笑起来。
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竟然来到这里了!她地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伤感,旁边官兵的问话打断了她的走神,回头看去,见二娥正结结巴巴的诉说着什么。
原来那天下雨她急忙忙的往家跑,却看到三个人抓着一人迎面跑来,只一个照面她就认出了那是忘川,于是一路跟过去看着船走了,迷惑不解往回走,遇到哭天抢地的忘川的随从,才知道忘川被人抢了,她认得那条船,一行人就一路跟过来。
“你们跟人可有冤仇?”官兵老爷似乎很意外,看了眼依旧昏迷的穆栋,这个戏子长地是不错,只不过年纪大了些,做小馆没什么前途了,谁花那力气这么远弄过来。
那五个随从互相对看一眼,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官兵老爷生气了,大声呵斥道:“我看你们面色不善,先关进大牢再说。”
这一下五个再不敢了,其中一个站起来,从怀里拿出一个腰牌,递给他,聂小川眼尖好奇的看了看,差点笑出声,原来那上面写的是“奉旨唱戏”。
官兵老爷却像见了瘟疫一般,惊得跳后两步,将那腰牌扔回去,挥挥手道:“走,走,快走。”
“不关我的事大老爷,我只是受雇人家拉车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车夫吓傻了,惶惶的喊着,但没人理会他。
“朗朗乾坤,竟然敢贩卖人口!”一个官兵冲他踢了一脚,这才想着拎起他,大声呵斥着,一行人渐渐远去了。
二娥对这些官兵的突然离去有些茫然,怔怔的问道:“怎么走了?他还没抓那些坏人呢!”
奉旨唱戏?聂小川眯起眼睛,到底有什么样地故事呢?不过,很高兴没惹上麻烦,快些离开这里找些吃地吧,她快要饿死了,聂小川猛地站起来。却眼前一黑又栽倒在地上。
这次昏迷时间很短,当一口热乎乎的甜丝丝地水流入她的口中时,聂小川睁开了眼。
“你是饿晕了!”二娥抿着嘴微微笑着说,将她扶起来。
低血糖嘛,聂小川心里说,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的叫起来。二娥一笑,拿过桌子上地一碗粥递给她,聂小川顾不上说声谢谢忙忙的吃起来,一碗粥下肚身上才暖和些。
她坐起来,看到这是一间客栈的下房,没有窗户,屋内散着一股霉味,目光落在怔怔看着她的二娥身上。
这么远也能再次见面,可见缘分啊。
聂小川笑了笑。说道:“我搭船来这里寻亲,你这么远跑来,可告诉你爹了?”
二娥脸上带着一丝惶恐。忙忙的说道:“我托邻居告诉他了,我马上就回去。”
聂小川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这个姑娘是喜欢忘川地吧?喜欢到竟然不顾一切的追过来,这一路可不近啊。
门被推开了,忘川带着五个人进来了,冲二娥就跪下了,慌得二娥手足无措,噗通也跪下了。
“二娥姑娘,你就是忘川的再生父母。忘川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忘川不顾她的阻拦,郑重的行个礼。
他身后那五个年轻男人,也都呜咽出声,连连叩头道:“若不是二娥姑娘,我们公子就被人害了,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死去的夫人。”
二娥像热锅上的蚂蚁,只会说“使不得,使不得,几位大哥快起来。”
等他们都起来了。二娥才红着脸,有些惶急的说道:“忘川哥你没事就好,我得快些回去了,以后你要是再从汴州过,我……”
她越说声音越小,终于诺诺不可闻,忘川眼中闪着莫名的亮光,忽地点头道:“我一定会去看你地。”
二娥眼中带着羞涩,大着胆子看了他一眼。笑了。拿起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又说了声再见就快步走了出去。聂小川怔怔的看着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然一个要求也没有,一个未婚地姑娘家,从来没有踏出过汴州城一步,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追着走了这么远,只是因为一个喜欢?只是喜欢就够了吗?
“二娥,我们雇好船了,我们一起走。”忘川喊住她,认真的说。
二娥有些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又惊又喜的说道:“你要去我们汴州吗?你不是说要来建康参加百戏会的?”
忘川淡淡笑着,也不点头也不摇头,二娥突然想到什么,摇头道:“忘川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没事的,你唱得那么好,不参加百戏会就太可惜了。”
忘川依旧淡淡笑着,轻声说道:“没什么,我不想参加了。”
一直在一旁神情有些焦虑的五个随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公子,不如我先回去告诉二娥爹一声,反正再有三天百戏会就开始了,不如等结束了我们一起走。”
忘川依旧神情淡淡,甚至已经抬脚走向门外,那五人眼一红,全部跪下了,“公子,这个机会是娘娘用命换来的,错过了就再没有机会了,你不能这样啊!”
娘娘?这两个字让二娥睁大眼睛,忘川有些恼怒地转过身,似乎对他们说出这句话很生气。
“公子啊!娘娘只有这一个心愿啊,死不瞑目啊!”他们齐刷刷的叩头。
忘川幽幽叹了口气,“参加也没有用,结果都一样,这天下人才济济,百戏会状元岂是我能拿到的。”
二娥已经被娘娘这两个字吓傻了,惶恐的看着面前这个文雅美丽的男子,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认识他,这个念头让她很害怕,一眼看到正在从墙角往外走的聂小川,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姑娘,你等等我。”
聂小川在他们进门那一刻就准备溜走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忘川现在是个戏子,那也是个奉旨唱戏的戏子,更何况他还是个流着皇家血统地王爷,四周肯定有无数的目光注视着,尤其是现在来到了国都,一定要离他远点,否则那些注视的目光会像照妖镜一般把她打回原形。
她最重要的事是将平安的消息告知李君以及柳裘等人,然后顺利的前往益州,也许在那里能过上世外桃源的日子。
“哦,是你呀。”忘川显然也认出了她,他的脸上浮现一丝迷惑,“你怎么也在这里?”
聂小川苦笑一下,这个问题她也想不明白。
112-113
再不快走,就真是大笨蛋了!聂小川不动声色的推开二娥的手,冲穆栋王爷疏离的一笑,“我来此探亲,没想到正巧遇上……”
她的话没说完,二娥再一次抓住她的衣袖,高兴的说:“忘川哥,就是她抓住了车里的蛇,要不然我也会送命的!”
穆栋的神色凝重起来,目光灼灼的看过来,聂小川下意识的低下头,穆桔公主的脸他们也许认不得,但穆桔公主的母亲棉贵妃他们一定认得出。
“姑娘竟然能抓住他们的蛇?”穆栋声音里满是疑惑,“姑娘是哪里人?”
看起来他一定知道是谁要抓他!南诏国的毒蛇是天下有名的厉害啊,聂小川哦了声,淡淡道:“山野之人,我家以捕蛇为生,这没什么稀奇的。”
不待他在开口,施礼道,“我耽搁半日了,怕亲人等急了,先行告辞了,几位多保重。”说罢转身就走。
“姑娘请留步。”穆栋王爷依旧开口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隐含着几分担忧,“姑娘初次来到建康,不如让在下给你带路。”
他如此一说,众人都愣了愣,二娥的脸有些变色,怔怔瞧着在门口站住脚的聂小川,咬着下唇低下头。
聂小川有些僵硬的回过身,“不用麻烦,我能找到。”穆栋已经走到她的身旁,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街道上,那里人来人往笑语欢声,“建康,不太平。”
他这句话声音极小,似是一声叹息,聂小川却是一愣,心内涌上一丝感激,她知道了,穆栋王爷因为她方才的出手。怕那些人找她麻烦,所以才要护送她一段。
“姑娘要去哪里?”穆栋再一次问。
去哪里?她地确忽略了。方才地出手一定引起了南诏人地注意。听他们地意思。莫非南诏王在这里?只一句话那个家伙就能猜出自己是谁。聂小川不由打个寒战。这里太危险了。必须马上离开。
“这里地官府我还算认识些。他们会给我些照顾。我想你跟二娥暂时还是跟我在一起。等避过这一段才好。”穆栋进一步解释。
这也是聂小川害怕地。他果然能够得到官府地照顾。
“多谢公子好意!”聂小川再次施礼。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要事在身。不敢停留。后会有期吧。”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牛芒般地细雨又开始密密匝匝地撒下来。街上地行人脚步加快。如织般地人流很快褪去了。聂小川快步走在街上。先是找到码头。却见那里多了一队官兵。似乎在问询什么。聂小川心里一咯噔。再不敢上前立刻转身奔向城门如果南诏地人一嚷嚷有人徒手抓住他们地蛇。传到魏岭耳朵里自己就算是暴露了。
等她到了城门。心彻底沉了下去。那里已经站了几十个守卫。严格检查着每一个行人。
怎么会这么快?怎么能有这么机敏的人?
聂小川接连翻过两个巷子,才避开沿街搜索的官兵,看来出城是没有希望了,她凭着记忆又摸回了穆栋王爷所在的客栈,刚刚爬上屋檐,客栈的大门咚咚的被人敲的山响,没等伙计前来开门,十几个人闯了进来。
为的三人均是武官装束,他们先是低语几句。聂小川心中一动,知道自己白日在码头地事被人告了,耳语几句一个年纪稍大些的人走进一间客房,聂小川蹑手蹑脚的攀爬过去,倒挂在窗沿上透过缝隙窥探。
“原来有这样地事?”屋中坐着倦意浓浓的穆栋,听那官员低语几句,微微皱眉,显然很吃惊,随后冲一个随从道。“快去把二娥带来!”
随从应了声快步而去。不多时从另一间屋子里带来一脸惊慌的二娥,看样子她刚刚睡醒。不知所措的望着屋子里的陌生人。
“石大人,你看可是她?”穆栋凝重的问,“这个女子就是我从汴州带来的。”
石大人认真的打量她,拿出一张图纸比对着,又问了二娥几句话,终于摇摇头,“打扰……公子了,此人不是。”
穆栋依旧神色凝重,“石大人可看好了,我这次回来已经够危险了,身边如果再有……
石大人又是一躬身,低声道:“请公子放心,那件事已经派人查去了,还请公子先回别院,那里还安全些。”
穆栋不再言语,点点头,石大人便告退出来,另外守候的两人立刻围上去,问怎么样。
石大人摇摇头,低声道:“不是,地确是汴州人,你派人连夜赶去汴州查访好给魏大人回话。”
另一人显然不屑,“既然不是,查什么!”
“魏大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去确认,他可不会同意。”石大人摇着头无奈的说。
三人招呼手下走了出去,聂小川听他们隐隐说着都伤的要死了,还那么折腾人之类的话远去了。
看样子魏岭伤得不轻,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他能出来亲自追查自己,肯定是逃不了了。
不远处不断传来拍门的声音,看来针对客栈民居的地毯式搜查开始了,客栈里的人好奇地站在门外看了会,被官兵们呵斥着纷纷躲回屋内,聂小川正打算隐藏到深夜再下去,不远处的房屋上亮起灯火,吓得心中一跳,急忙翻身下去,轻轻撬开窗户钻进穆栋的房间。
穆栋送二娥回房间了,聂小川抓起桌子上的点心躲在床帐后,门咯吱开了,穆栋带着一人走进来。
“真想不到那个姑娘原来是北周的……”这个声音是穆栋的随从,他的年纪也在三十左右,肤色黝黑,神情忧郁。
“大成,你现在就带着二娥姑娘回别院,别让人现。”穆栋突然道。
大成楞了愣,显然不解。“公子,我们不走了?”
穆栋点点头,淡淡一笑,“你们不是希望我参加百戏会吗?”
大成一脸惊喜,立刻跪下叩头,“公子想明白就好。公子放心,我一定悄悄带二娥姑娘走。”
说完不待穆栋搀扶,爬起来飞快的走了。
穆栋这才转过身,轻声道:“出来吧,大名鼎鼎的姑娘。”
聂小川本就没想瞒他,抹抹嘴上地渣子,在床上坐下,笑道:“我现在是走投无路了。”
穆栋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你是个好姑娘。”
聂小川一怔。笑道:“好姑娘?你那里看出来我是个好姑娘?”
穆栋在桌前坐下来,认真地看着她,屋内的灯光昏暗。聂小川又坐在阴暗里倒不怕他看清楚自己地样子,“你的眼里满是忧伤,你能停下来听我唱戏,你在该逃走时出手救人,这样的姑娘不是好姑娘是什么?”
文艺气息好浓,聂小川强笑一下,她的忧伤如此明显了么?任何一个陌生人都能看出来?
“就这样简单?我可是你们天鸿的敌人。”她怔怔的说道,虽然她从来没想过要成为谁地敌人。
穆栋转身细心的研墨,恩了声。招手道:“你过来。”
聂小川迟疑了下,还是走过来,坐在他的面前,看着他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满当当的瓶瓶罐罐。
“做什么?”她不解的问,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这个瘦弱的男子身边她没有半点戒备。
穆栋展现一个漂亮的笑容,“把你变成二娥。”
“哗”聂小川看着镜子里的面容,忍不住惊叹。“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易容高手啊。”
经过穆栋在自己脸上又擦又画,不过半个时辰,镜子里就出现二娥地脸,只是脸型不是很像。
穆栋端起烛火,审视自己的作品,不甚满意的说道:“唉,可惜学艺不精,这脸型是改不了,不过到时候把头放下来遮住就好了。”
聂小川对这镜子皱皱眉。看着这张不是自己地脸很是奇怪。不过虽然已经来到这里十一年了,穆桔公主的面容对她来说也是很陌生。一瞬间她有些眩晕,我是谁的疑问又冒出来,闭上眼放下镜子。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聂小川问道,“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穆栋正在洗手,听了淡淡一笑,“我一个戏子有什么需要?”说罢伸个懒腰,“你不要有负担,你要知道,其实帮助人比被帮助感觉要幸福得多。”
说着冲她眨眨眼,“谢谢你让我帮助你。”
穆栋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吧,脸上因为油彩过重,肌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但是在他说出这句话时,聂小川感觉到站在面前的依旧是那个清雅秀气的少年王爷。
门外响起脚步声,“公子,我们现在要走吗?”是那个被唤作大成的随从,得到穆栋的应许推门进来了,兴奋的神情在看到聂小川后变成惊异,“二娥?你怎么回来了?”
穆栋脸上呈现出一种得意,小孩子般地冲聂小川炫耀的眨眨眼,“大成,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回别院。”
穆栋的别院位于城郊一处村庄中,说是院子其实就是一处稍微大些的民房,与别的民居不同的是院子里多了一处花园,花园中有一间宽大的花厅,聂小川第一眼看到这个就了然的一笑。
“姐姐你知道这是什么?”二娥站在她的身后,好奇地探过头问,她现在的身份是守庄子的丫鬟,面容也被穆栋装扮过,但要对这一个陌生人喊自己的名字她还是做不到。
“瞧,公子这不是去了,我们瞧瞧去。”聂小川说。
穆栋换上戏服,脸上有着浓浓的装扮,身后跟着几个乐师正穿过一条小路走进去,昨天晚上穆栋已经按照她的要求,通过信鸽分别给李君和柳裘传去信件,了解了她的一桩心事,心情轻松了许多,对于穆栋即将参加的百戏会也有了兴趣。
大成等几个随从已经知道聂小川的事。脸上十分不悦,但也没说什么,从他们地说话行动中,很明显地就能看出来是太监,但穆栋依旧没有透露自己身份,聂小川自然也不去问。
“公子肯定能当上百戏会的状元。”二娥看着进入角色地穆栋。露出一脸的痴迷。
聂小川挖挖耳朵,现在所谓的戏跟后世里她常看的简直天上地下,倒有些像看日本的歌舞戏,单调的音乐,枯燥地情节,如果不是穆栋优美的嗓音她一刻也听不下去。
“只有公子能把踏摇娘唱的这么好。”二娥接着说。
聂小川根本不知道踏摇娘是什么,随口恩了声,她更好奇的是穆栋为什么会奉旨唱戏,又为什么他的随从们对夺得百戏会状元如此上心。如果得了状元,是不是就可以恢复王爷身份了?
一直坐在一边的随从大成,看到聂小川的心不在焉。哼了声,“就凭这个戏状元只能是我们公子的。”
这个时候单调的梆子声已经持续了一刻钟,聂小川被敲地耳朵麻,看到大成鄙夷的面容,实在忍受不了,“这也能算是戏?”
他们此时坐在花厅外,穆栋练习时从不允许人进去,大成的隐忍地不满全部涌上来,往聂小川身边移了几步。低声道:“好,那你说什么是戏,你要说不上来,就立刻离开我们公子!”
二娥拉拉她的衣袖,“姐姐,女人是不允许唱戏的。”
此时雨后天晴,花园中百花盛开,聂小川觉得心情从没有过的舒畅,看着大成挑衅的眼神。深吸了口气,来这里十一年了,她一直像个真正的古代人一般生活着,现代的生活反而像是梦境一般不真实,现在她想证实一下,那繁华如梦般的生活是否真的存在过。
“婆母娘且息怒站在路口,听儿把内情事细说根由……
聂小川先是小声唱,越唱越投入,她慢慢地站起来,那些模糊的混乱的陌生的记忆渐渐清晰了。车水马龙。豪华的舞台,鲜亮的戏服甚至奶奶慈爱的笑容都一一呈现。当唱到最后一句“抛头露面苏州走,去祭桩表一表俺夫妻的情由”她已经全身心的投入,等她回过神,四周一片宁静,先入目地就是张大嘴巴的大成,接着就是杏目圆瞪的二娥。
“呵呵,我瞎唱的……”聂小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她模糊的知道,隋唐时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戏曲,所谓的戏大多数是杂技,偶尔出现的也就是穆栋这样地脱胎与歌舞中地说唱,这种表演形式重于外形,而不是剧情以及曲调,自己所唱的又是方言较重地豫剧,对于这些从没见过的古人来说,就像是外国人看京戏,又难听又糊涂吧。
“你唱的是什么?”穆栋一步迈过来,呼吸急促的问道,眼睛里闪着亮光,他的身后跟着呆傻了的乐师。
没等聂小川回答,他握住了她的手,“我要学这个,你教给我。”
天啊,她扰乱历史展轨迹了!戏曲不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回过神的聂小川立刻摇头,掩饰道:“这个是我家乡的小曲,如果不会我们那的方言,是学不会的。”
她这句话倒不是假话,穆栋点点头,“你说得对,你家乡在哪里?我要亲自前去。”
他一说这话众人都是一惊,随从大成噗通就跪下来,“公子,百戏会马上就开始了,你可不能。
“世间有如此精妙之音,我就算得了百戏会的状元又有什么颜面?”穆栋叹息道。
“公子,公子,这是你唯一能恢复身份的机会啊!公子,你不能让娘娘死不瞑目啊!”大成可能知道自己主子的性格,顿时痛哭流涕。
乐师等人早退到一边去了,不敢听他们说话,聂小川迟疑一下,拉着二娥也走开了。
穆栋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伸手扶住大成,“大成,你自小跟着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那样的身份我何曾在意过?”
聂小川与二娥退到堂屋门边,悄悄看着他们主仆二人。
“姐姐,你知道不?忘川哥是个王爷呢。”二娥突然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
聂小川早已知道也没什么惊讶,看来这小丫头打听出什么,转过头随意道:“怎么会?王爷怎么会唱戏?”
二娥眼睛四下看了。才接着说道:“听说他得罪了皇上,皇上罚他唱戏,后来他的母亲以死相求,皇上允许他如果得了百戏会的状元,就恢复他的身份。”
因为什么事呢?也许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兄弟相残在皇家很正常,穆栋王爷已经大步朝她们走来,身后是面如死灰的大成。“我想好了,我现在就走。你告诉我你地家乡在哪里?”穆栋的脸上神采奕奕。
聂小川有些愕然,楞楞问道:“你真想学?”
穆栋有些兴奋的搓搓手,“我就这么点爱好。但愿我现在学还不晚,你快些来给我讲讲。”说着拉住她的手走进屋内。
面对穆栋不断的追问,聂小川实在无法回答,她不知道现在豫剧有没有产生,但类似的曲调应该已经形成地差不多,只好硬着头皮捡着自己所知的几个县名说。
“你真的要去?这种曲调藏于民间,长在荒山僻野,我也只是偶尔听人唱了一次,就再没见过。不能保证你能找得到。”聂小川正色说道,“也许你这辈子都不一定找得到。”
穆栋抬起头,微微一笑,“今日姑娘你一曲惊醒梦中人啊,我这些年一直混于繁华都市富贵人家遍访名师,却忘了曲艺的根源在民间,”说着搓搓手,“但愿我现在知道还不晚,不行。说什么也不能等,我要马上走,正好送你出城。”
“你不想恢复王爷的身份?”聂小川怔怔问道。
穆栋一愣,随即神色如常,“你知道了?嗨,做王爷有什么好?可不如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说到这里,神色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看到聂小川不解以及担忧的模样。走近几步。低声道,“外人看我如此都认为是皇兄在罚我。其实,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知道,他是随了我心愿,他这个人,唉,其实。
说到这里戛然住口,自嘲的一笑,自言自语道,“看,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总之,不让我唱戏,我宁愿去死。”
聂小川收起怜悯的神色,对穆栋地怀疑以及同情化为烟云,这是一个真正忠于艺术的人啊,这是一个同茯苓一样的人,她有什么资格去同情他,只是因为他没有了光鲜地身份与富贵生活?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真正可怜的是她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为了什么而活着。
聂小川本身就对什么百戏会没兴趣,二娥归家心切,大成等一干随从虽然难过,但也不违主子的意愿,于是大家商定明日一早出。
聂小川虽然至今还没收到李君以及柳裘的回信,但依旧又出了第二封信,告诉他们自己要去益州,一切平安勿念,通过让穆栋的随从们打探得知,北周国内似乎十分动荡,杨坚接连铲除几个意图篡位的王爷,牢牢抓住了军权,至于李君依旧是个默默无闻的窦家招赘女婿。
这样也好,暂时由窦大人挡着风头,李君也算安全,聂小川压下回北周的冲动,自己现在回去,只怕更会添乱。
聂小川思索着由哪里前往益州最安全时,门传来脚步声,此时夜色渐沉,众人都已经安息了,
“二娥姑娘。”大成的声音在门外低低地响起。
聂小川迟疑一下,但还是开了门,大成低着头,说道:“公子要见你。”
“什么事?”聂小川习惯性的打量他,见他一味垂着头,心生警惕。
大成抬起头,依旧一脸不悦,闷声道:“还不是问你唱的戏词的事。”
大成一向对她没好脸色,聂小川倒是舒了口气,跟随他前行,来到穆栋的门外,里面亮着灯火,大成让到一边,说道:“公子,二娥来了。”
不待回答,便轻轻推开门,聂小川看了他一眼,抬脚便进,刚一进门就觉一股热气扑面,忙掩住口鼻,身往后一退,一条黑口袋从天而降将她罩住,聂小川在那热气吸入鼻中的瞬间就已身子软,被口袋罩住,脖子里又挨了重重一拳晕了过去。
穆栋危险了!聂小川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聂小川幽幽醒过来,入目一片黑暗,动了动觉手脚都被捆住,嘴上也布条勒的紧紧的,视线适应黑暗之后,看清四周都是木板。
她这是在哪里?大成受了谁的指示?
就在她苦苦思索地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来。
“娘娘,正如你所料,他亲自过来了!”
聂小川想起来了,这是当日绑架穆栋的夫人的声音,那么现在她是在南诏人的手里了?大成怎么会跟南诏人一起?
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由她的头顶传来,接着就是一双脚落地的声音,快带他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我地栋哥哥了。”
114 相见
栋哥哥?
聂小川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她现在很好奇,这个穆桔公主是谁?想起刀若木说过的为了假扮这个公主,可是撕伤了半个后背,只可惜四周密封很严,她用力的动了动手脚,期望能否挣开。
“公子请。”
些许急促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门同时被关上了。
“草民见过王后。”穆栋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来,伴着衣服的抖动声,似乎是整衣下跪。
“栋哥哥,”此女声越娇滴滴的,“我要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
聂小川已经放弃挣扎,注意力转到外边二人身上,将耳朵贴在板子上,听到细碎的脚步走动声,猜想着是那王后前去搀扶穆栋。
“忘川如此低贱之人,王后见有何益。”穆栋疏离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脚步移动,想是起身躲开了。
屋内一阵沉默,那女子的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
“栋哥哥,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南诏,到哪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唱戏,我把全天下有名的戏子都给你抓……哦,不,请来,你不要在四处走了,”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似乎盈盈欲泣,“栋哥哥,看着你受苦,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这个女子是很喜欢穆栋的!傻瓜也能听出她的情意,聂小川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身份没有暴露,这个女子抓拿自己也只是为了要挟穆栋跟她走。
只不过。她这样做有点太危险吧?不过以穆栋地身份。应该没人起疑。毕竟他们地关系地兄妹。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穆栋突然笑了声。带着几分自嘲。聂小川耳中地传入那女子有些紧张地呼吸。
“栋……”
“别叫了。这世上没有穆栋了。尊敬地王后。”穆栋打断她地话。一字一顿地说着。
“殿下。你永远是玉春地殿下。”
聂小川浑身一战。玉春?容不得她多想。穆栋地低吼声响起。“你疯了!”
接着有人倒地的声音,玉春低低的哭声响起。
“你收买大成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快些放了二娥姑娘。不要再胡闹了!”穆栋隐忍怒意慢慢说道,“公主殿下现在身为一国之后,且不要在随意行事。”
玉春的哭声猛的停止了,聂小川觉得头顶咚的一声,似乎有人坐了上去,难道自己是在床的夹板里?
“忘川公子,本宫喜欢听戏,特邀请你前往南诏。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只这短短一刻,她地声音就收起了娇柔,变得清冽,带着一丝傲气。
这个名字对于聂小川来说真的很熟悉,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就是这个女孩子。拦住了她,将她带到玉香面前。带向一步一步安排好的死神面前。
在她初来乍到时上演的那场阴谋中,这个看上去瘦小的卑贱侍女,她是玉香的姐妹吗?她是否只是一个失去姐妹的伤心人?
突然之间,聂小川很想看看她的脸,玉香如果还活着,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放她走吧。”穆栋淡淡地声音传来,“我跟你走。”
“好。”玉春含笑大声说。重重的拍了拍手。门咯吱一声开了,有人走进来。“你们带公子去房间。”
聂小川有些楞楞的,穆栋怎么会答应?像她这样一面之缘的人。生死与他何干?甩甩衣袖而去又有什么?
一定是阴谋!聂小川坚定地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她好,除了茯苓,茯苓已经不在了,这个世上依旧是一片黑暗,人人各自打算。
“娘娘,放人吗?”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聂小川认得是那个叫做绣娘的夫人。
头顶上传来玉春冷哼声,“如果他不来,我倒会放了她!”
伴着这声音,光线大亮,聂小川不由紧紧闭上眼,一双手将她拽出来推搡在地上,接着脚步声停在身前,聂小川适应屋内地明亮,看到面前纹饰精美的裙边,以及里面隐隐露出的一双精美绣鞋。
一只冰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聂小川心跳加,看到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她的眼泪突然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公主,奴婢该死!”“公主,奴婢不敢。”“公主,奴婢该打。”
颤悠悠地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聂小川的面前晃动着那双时时刻刻充满惊恐地大眼睛。
如果她还活着,就跟这个玉春一样吧,会有着不是很高但是很圆润的身姿,黑幽幽地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嘴唇也是红艳艳的,但是嘴角一定是含笑的,脸色应该比她要红润些,不会擦这么多白粉,而且,穿着也会简单些,绝对不会带着那么多沉甸甸的头饰,最多,在白玉般的耳垂上带一个珍珠耳坠。
“大胆,敢这样直视娘娘!”一个有力的耳光打来,聂小川被火辣辣的疼痛拉回现实,歪倒在一边,看着面前精美的犹如布偶娃娃的女子,那眼里满是不屑以及嫉恨。
“自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喜欢他,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像我这样喜欢他,我为他做了多少事?可是他看都没看过我一眼,而你,”玉春慢慢的在聂小川的身边走来走去,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柄长剑,用那冰凉的剑身碰触着聂小川的脸,“你这样一个粗鄙的丫头,竟然能让他前来求我?凭什么?这张丑脸?还是这育不全的身体?”
她的手轻轻一动,锋利的长剑划破聂小川的衣服,露出青色的抹胸,以及几处明显的伤疤。
“呀,竟然这么多伤疤?丑死了!”玉春惊讶的哼了声,对那个一脸媚笑的绣娘皱皱眉,“这样打赏给下人们,会不会显得小气?说本宫给他们这么下等的女人?”
绣娘掩嘴呵呵笑起来,忽地一伸手在聂小川脸上狠狠摸了把,聂小川立刻显出真实地肤色。“娘娘,你忘了,王爷……公子他可是最擅长把女儿家画丑的。”
玉春对她脸上的变化愣了愣,旋即眼中嫉恨更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忽地狠狠踹去,“贱人!贱人!敢跟我抢!”
聂小川手脚不能动,只能任她连踢了几脚。就算她活动自由,也是不会躲闪的,毕竟她是玉香的姐妹。
“他以前瞧不起我,现在他竟然还不看我,我现在可是王后,王后,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你这个下贱的娼妇!”玉春越激动起来,裸露在外地圆润胳膊微微颤抖着。将长剑对准聂小川的脸,“画丑,谁不会?本宫亲自给你画画。”
聂小川胆寒的看向她,她不会是真的吧?女人嫉妒起来真可怕,这里的活动空间大。她已经运好真气要立刻挣开束缚。
“娘娘,娘娘。”门外响起一个慌张的声音。“大王过来了!”
屋内对持的三人同时抖了下,玉春的长剑啪地掉在地上,慌张的开始转圈圈。
“他来了?他竟然来了?绣娘,绣娘,他来我这里!”
聂小川压制住内心的惊慌,对玉春的情绪十分不解,这是高兴呢还是害怕?
绣娘一把抓住团团转的玉春。将她按在镜台前。“娘娘,这是好事。别慌,记得谦和温柔。”
说着将地上地聂小川一把抓起来。猛地塞进床板里,她的动作有些慌张,聂小川几乎是倒栽进去,撞地头生疼。
“哎呀!”陷入一片黑暗的聂小川听到玉春在外又是一声喊,“我这还是昨天的衣服,快,快找件新的。”
门就在这时像被风吹开一般,大声的响起来。
聂小川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上天保佑,刀若木千万别现她,只要他现不了她,十个玉春也不是她的对手。
“参加大王!”玉春以及绣娘地声音传来,伴着跪地地声音。
“王后请起。”熟悉的晴朗声音响起,聂小川忍住撇撇嘴,这不是进别地女人的房间了吗?随即又为自己地念头楞了愣,怎么还记得他的那些话?真是无聊。
“奴婢告退。”绣娘很快退下了,还细心的关上了门。
“大王,请喝茶。”玉春的声音行动始终有些激动,隔着床板聂小川也听到茶杯晃动的声音。
“王后,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头痛好些了没?”
伴着刀若木轻松的声音,聂小川觉得头顶上一沉,这家伙不会坐在她的头上了吧?
“好多了,多谢大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玉春的声音终于恢复正常,变得甜美起来,聂小川觉得上面又是一沉,应该是也坐过来了。
“王后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好好跟亲人们团聚下吧,再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刀若木柔和的说。
聂小川撇撇嘴,恐怕这个王后巴不得一辈子不回来吧。
“让大王为了我耽误国事,桔儿心不安。”玉春声音越娇柔。
刀若木爽朗的笑声传来,“王后真是贤良淑德,好,我们明日就走,”他的笑声一顿,“王后要带什么东西吗?早些吩咐下去。”
“大王,”玉春起身似是下跪了,“请大王允许我带着我的王兄回南诏。”
刀若木哦了声,饶有兴趣的问道:“王兄?难道是穆栋王爷?他不是一直行踪不定?你找到他了?”
“是,大王,王兄自幼对我关爱有加,看到现如今他的样子,我很难过。”玉春说着鼻音加重,声音里满是委屈。
“王后快起来。”刀若木说道,随后室内沉默片刻,聂小川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下,像他这样武功高手,只怕早已经现屋内有人了吧?
“王后,你不是跟皇帝陛下一起长大的?好像跟别的哥哥姐姐没什么交情吧?你这样不怕皇帝伤心?”刀若木慢慢说道,似乎很不解。
“大王,血浓于水啊。“玉春低声说道,带着隐隐的哭意。
刀若木呵呵笑了,“好了,王后喜欢什么就带什么,”
玉春欢喜的站起来,说着多谢大王,刀若木再说几句话,便起身而去,门关上那一刻,聂小川松了口气,听玉春大声喊着绣娘进来。
“娘娘,大王会不会介意?毕竟王爷是个男人。”绣娘低声道
玉春哼了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介意?怕什么?反正他是我的,哈,说起来能嫁到南诏太好了,这么好的男人只是我一个人的,你没看宴会上那些女人的脸,嫉妒的都变形了,大王看也不看她们一眼,是我的,哈哈,都是我一个人的!”
愿望达成玉春真的很高兴,毫无掩饰的大笑起来,绣娘低声陪笑着,连声说:“是,她们那些所谓的贵妇人娘娘怎么能跟您比,她们一辈子都要防着别的女人争宠,你看看,她们看起来多么苍老,哪像娘娘您这样光彩照人。”
玉春又是一阵爽快的大笑,突然叹了口气,“只是大王总不与我同房是怎么回事?这么好看的男人只能看真是可惜,他该不会……?”
绣娘及时打断玉春的话,低声道:“可不敢这样说的娘娘!依我看,还是娘娘你要主动些的好,他们南诏的男人自小被管得严,这男女之事都是不懂的,我看大王也是害羞吧。”
说到这里,主仆二人都笑起来,聂小川听得直冒冷汗。
“哦,对了,这个女人……”绣娘终于想起还有事情没办完,刚说一句,门外传来回禀声。
“娘娘,皇帝陛下请你过去。“
玉春有些不满的哼了声,“真是麻烦!有什么可见的!你先跟我去,再找个可靠人,把这个女人赏给下人们,如果命大死不了,卖窑子里去。”
绣娘应了声,聂小川听她们二人远去了,松了口气,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当年那个清秀的小宫女现在说起这样的事来竟然如此轻松,从哪里学来的!
她毕竟不是玉香。
聂小川叹了口气,算了,逃命要紧,靠近着头上木板刚要运气,木板猛地掀开了,一只冰凉的剑尖对准她的鼻子。
“让我来看看,我的王后藏了什么好东西?”刀若木慢慢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屑。
115 危险
聂小川在那一瞬间头皮麻,竟然僵直不动。
自己脸上这点简单的妆容怎么可能瞒过他?但凡任何一个见过她聂小川本人的,都能轻易的认出她来,这幅妆容只是用来对付陌生人而已。
四目相对时,刀若木一脸震惊,长剑当的一声掉地,不可置信的一把将她拉出来,他用力的握住聂小川的双肩,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恨不得将她翻来覆去的看。
聂小川被他抓的伤口疼,不自觉的皱皱眉。
“受伤了?肯定受伤了!”刀若木立刻减缓力度,但手还是没有放开,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好笑,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一般,目光很快落在聂小川裸露肩膀上,哪里一道狰狞的伤疤张牙舞爪的看着他,刀若木伸出一只手轻轻抚在上面,嘴唇微微颤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聂小川被他的反应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没容得他们再说话,门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绣娘带着几个下人推门而进。
“你们利索点,别……”绣娘的低声嘱咐在看到刀若木之后戛然而至,从喉咙里出一声奇怪的吼声,噗通跪倒在地,“大王。”
她身后的那些人立刻跟着跪倒,伏在地上抖的筛糠一般。
刀若木冷冷哼了声,看着瑟瑟抖的绣娘,“没想到本王在王后这里竟然还能遇刺!”
他这句话一出口,包括聂小川在内的众人都明显的松了口气。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绣娘猛地挺直身子,对这身边的一个下人就是一巴掌,“你们怎么做守卫的?竟然让刺客潜进来!”
那几人反应过来。纷纷开始扇自己地脸。口中不断地说着属下该死。
刀若木皱皱眉。不满地哼了声。“你们这里地规矩别再我跟前用!”
绣娘立刻呵斥他们住手。“还不快些将刺客压下去!”
“慢着。”刀若木轻声喝住他们。语重心长地看着绣娘道。“我念王后思乡心切。才允许你们随身伺候她。没想到你们地防反如此松懈。让我如何放
绣娘猛地出了一头冷汗。慌张地跪地叩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刀若木淡然地摇着头。咳了声。门外立刻走进一队侍卫。“这些人护主不利。给我关起来等候处置!”
侍卫们齐声应了,绣娘有些慌张的要起身跑出去,却被侍卫一脚踹到。三下两下扭住扯出去。
“那我这个刺客怎么办?”聂小川这时开口说话了,一面轻轻揉揉腮帮子,那上面被布条勒出一道红印。
“跟我走。”刀若木紧紧拉住她的手,迈开大步就走,突然又停下,想起什么似地脱下外袍,披在衣衫不整的聂小川身上。
看他的反应应该不会想要泄露自己的身份吧?聂小川迟疑片刻,没有挣开他温润而有力的大手。
被捆了一晚上,聂小川的手脚有些软,跟着他的大步踉踉跄跄。刚迈出门口,就被刀若木抱起来。
“我……”聂小川大为尴尬,连忙开口拒绝。
“从现在起听我的!”刀若木突然厉声喝道。吓得聂小川一怔,果真没敢再说话。
这个男人也会火?有什么可火的!聂小川哼了声,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个地时候,自己的小命就掌握在他的手里,再说也真有些体力不支,于是她将注意力转移到四周的环境上。
外边阳光明媚,四面花木郁郁葱葱。可以隐隐看到四处散落的院落。这里是皇宫吗?应该不是吧,聂小川眯起眼打量。微微有些失神。
他的胳膊结实有力,夏日里衣衫单薄。隔着柔软的外袍,依旧可以感觉到那种不同于女性肌肤的特有磁感。
被阳光一照,聂小川有些头晕,她想起来了自己又是两三顿饭没有吃了,真是该死,这一段没有敌人追杀,反而总是挨饿了。
除了刀若木身后的四个随从,一路行来不见他人,转过一道暗红院门,一队鲜亮身影冲他们匆匆走来。
“真快!”刀若木轻轻说了声,加快了脚步。
“大王,大王,”玉春走在最前头,她一路小跑着,身后跟着五个衣饰华丽的女人以及十几个侍卫,“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走近了,一头扑过来抱住刀若木,哇地大哭起来,“都是我不好,让大王受此惊吓。”
那些妇人们都纷纷跪下了,一叠声的问安告罪,她们并没有显得多么害怕,偷偷的看向刀若木怀里地聂小川。
刀若木肩膀一抗,将贴在身上的玉春推开了,同时将聂小川递给身旁的侍卫,这才转身柔声道:“王后受惊了,最重要的是你没事。”
玉春因为这句话,又开始放声大哭,刀若木及时伸手扶住她,制止她扑到自己怀里。
“有劳几位夫人,照顾我的王后。”刀若木冲那些女人们展现一个好看的笑容,谦和的说道。
跪在地上地妇人们立刻起身,受宠若惊般地涌过来,“大王客气了!”
玉春不着痕迹的咳了声,制住了她们再向前走地目的,目光终于落到靠在侍卫身边地聂小川身上。
聂小川接到她威胁的眼神,冲她淡淡一笑。“大王,皇兄已经派人来了,一定问出她的阴谋!”玉春靠近刀若木,冲那些女人身后虎视眈眈的侍卫们说道,“还不快带下去!”一面心有余悸面向刀若木,低声道:“这里真可怕,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刀若木借着抬手整理下衣袖,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这是我南诏的事,不劳正则陛下费心。”说着冲侍卫们一挥手,“你们要给我严加拷问!”
侍卫们齐声唱诺,不容玉春再说话,携起聂小川就要走,玉春带来的侍卫已经挡在前面,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
皇帝绝对不会让刀若木带走她的!聂小川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玉春肯定已经告诉“皇兄”她的所作所为,而自己又一直在床板下,对他们的谈话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刀若木知道了,这个穆桔公主的身份就算危险了!
只不过,可笑的是,皇帝完全没必要这样紧张,他极力要掩饰的秘密,自一开始就不是秘密了。
聂小川突然对“自己”这个皇兄有点可怜,做皇帝的人多数都是可怜的人。
“大王,魏岭失职,特来请罪。”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由门口处传来。
刀若木无法掩饰的浑身一震,他最担心的人终于来了!
聂小川原本软的身子在这一刻反而精神起来,魏岭前来,一定是得到皇帝的指令,要将她这个麻烦当场弄死,她的手紧紧握起来,深深的吸了口气,一场生死大战不可避免了!
字数少了些,抱歉,六日不更,玩去,大家别等。
116 化解
魏岭似乎是急匆匆赶来了,身上只穿了件家常白袍,聂小川只看了他一眼,心里就轻松许多,这家伙伤的确不轻。
他那瓷白的脸色如今蒙上一层灰败之气,脸上勉强带着笑意,再加上今天身上的白袍,乍一看倒像是白无常,走动依旧轻飘飘的,但却没有往日那样飘逸。
不到万不得已,皇帝不会让他这个暗杀高手出场。
“魏大人重伤在身,无须多礼。”刀若木淡淡说道,迈步上前,在外人看来他这是要及时阻止魏岭的下跪。
魏岭在此时已经双膝弯下,但突然身子一晃,似是体力不支向一侧倒去。
这一侧正巧就是聂小川所在的位置,跟随玉春而来的女子们似乎对魏岭大有好感,看到他倒向一边纷纷涌上去,口中连声关
聂小川身旁的侍卫就这样被挤开了,魏岭那渗人的双眼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好啊,魏大人。”聂小川一笑,低声道,她的双手已经隔住魏岭斜刺里劈来的手刀。
魏岭再看到她的相貌后,狭长的凤眼猛地睁大,不可抑制的浑身一震。
他们原本设想的就是一招毙命吧!只不过没想到对手是她聂小川。
聂小川双手一荡,用足全力,不仅将身边围拢的女人们扫开,就连魏岭也倒退几步。
“大胆刺客!”魏岭猛地一声厉喝。由身后拔出一柄长剑劈向聂小川。
他地剑气十分凌厉。身旁躲闪不及地女子们被剑气割断秀。一时间惊叫不断。
“当”地一声。聂小川抓着由身旁侍卫手中抢来地长剑迎了一击。兵器相交。火花四射。
一交手。聂小川心中狂喜。他地力道果然不如以前。并且显然双肋有伤。底盘不稳。
身影交换。他们已经过了五招。侍卫们都傻了眼。连插手地机会都找不到。
刀若木地头上出了一层汗。他原本以为聂小川一击之后会寻机而逃。但现在看来竟然是步步紧逼。玉石俱焚地攻击。
魏岭虽然受伤很重,但他有皇宫珍贵药材滋养,体力怎么也好过伤口时不时还要炎的聂小
聂小川从来都没打算逃走。她一定要杀了魏岭,为茯苓报仇,哪怕赔上自己地性命。
“当”又是一声兵器相碰的刺耳声,刀若木最担心的体力问题终于出现了,聂小川在魏岭的一击之下,整个人后倾倒下,在硬地面上滑出去两米远,所过之处一道血迹。
他们二人在争斗间都激破了伤口。身上均是血迹斑斑。
这是一个难得的良机,但魏岭却在此时身形一顿,好似体力不支般的停下了攻击,包括玉春在内的所有女子们齐声惊呼,因为聂小川已经趁机跃起,直刺向他的肋下,哪里已经血如泉涌。
“你别逼我!”魏岭突然一声低吼,眼中射出复杂地神情。
聂小川的眼中只有魏岭露出的破绽,根本不管正冲自己心口的长剑,可以报仇了!她的眼中满是惊喜。但是一个身影冲过来,挡在他们之间。
那是一柄长刀,将他们二人的快如疾风的剑挑起来,聂小川只觉得虎口麻,眼睁睁看着长剑脱手而飞,与魏岭的武器在空中相遇,激烈地碰撞让两只剑同时断开分别刺入青草盈盈的地里。
一时间空气凝结。院子里恢复了宁静。
“拿下!”刀若木一声怒喝。狠狠看向聂小川。
他竟然破坏了她难得的杀死魏岭的机会?聂小川有些愣神的看向刀若木,不明白他眼中的怒意由何而来。不管怎么说,他南诏王是天鸿的盟友。是绝对不会看着魏岭被她这个刺客杀死。聂小川被这突然的失败气的要疯,无法抑制的出一声尖叫,“我杀了你!”,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像捕食地雌豹一般,弹向刀若木。
她的手中没有任何武器,硬生生的张开手掌,将细长的手指抓向刀若木的胸口。
但她的度在刀若木眼里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聂小川只觉得手腕一麻,整个人被刀若木翻转过来,三下两下犹如捆粽子般将她按压在地上。
“你这个……!”刀若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有说完,突然扬起手在她后背上狠狠打了两下。
四周回过神地侍卫们纷纷围上来,将明晃晃地刀剑对准聂小
“好厉害的刺客,真是多谢大王出手相助。”魏岭手扶着肋下,血不断地从手指缝中涌出,整个人摇摇晃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竟敢攻击本大人,拿下!带走!”
这一下刀若木再没有借口阻止他们,他皱起眉,看向魏岭,聂小川被抓了起来,恶狠狠的看向他,突然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人!”一直躲在众人身后地玉春,此时看到安全了便快跑到刀若木身边,扬手就给了聂小川一耳光。“皇帝哥哥说了,送内庭去!”
刀若木与魏岭的脸色同时一变,二人竟然鬼使神差的对视一眼。
刀若木心存的唯一侥幸在看到魏岭眼中的慌张后破灭了,方才的大战中,魏岭放弃那么明显杀死聂小川的机会,刀若木看在眼里,他的心里松了口气,那样纵使聂小川被魏岭带走,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刀若木虽然不知道魏岭为什么放过聂小川,尽管他隐隐得知北周川夫人遇难事件是魏岭一手策划的,但是交给内廷就不一样了,那里的人虽然没有魏岭的身手,但是他们却能很快要了聂小川的性命。
聂小川被玉春一个耳光打的眼冒金星,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伤口的疼痛。
“魏大人,这是个误会。”刀若木慢慢说道。
魏岭因为失血过多,终于站立不稳倒了下去,众女子们尖叫着扑过去,打断了刀若木的话。
“给我带下去!”玉春再一次尖叫,同时抬起脚,狠狠向聂小川踢去,但是有人拉住她,使她一脚踢空。
“大王!”玉春回头,不满的跺脚。
刀若木没有理她,怔怔的看着被侍卫扯着而去的聂小川,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面对问题而无法解决。
“慢着!”
“慢着!”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刀若木脱口喊出这句话后,就将目光转向院门口,哪里急匆匆的奔来三四个人,其中一个高冠厚靴,锦袍玉带,正是北周的大丞相郑译。
“大王息怒,王后息怒,魏大人息怒,”郑译一路小跑,他的身材微胖,脸上的汗不断的顺着他脸上的沟壑流到眼睛里,他顾不得擦拭,不停的眨眼睛来缓解不适,远远的就噗通跪下了,五体投地的行个大礼,“此人不是刺客,乃是我国走失的聂氏川夫人!”
117 宫宴
身份一旦表明,聂小川所享受的待遇立刻不同了。
端坐在豪华的使馆正堂里,身边两三个侍女正帮她绑好最后一条棉布,一口喝下上好的中药,立刻就有侍女捧上蜜饯。
经过这几个月非人一般的生活,聂小川舒坦的直叹气,怪不得人人都向往权势,物质上的富足的确能让精神得到极大的满足。
“请郑大人进来吧。”聂小川穿好衣衫,正坐道。
竹帘子被人掀开,郑译低着头急匆匆的走进来,聂小川的级别虽然不能跟郑译的丞相相比,但因为有着御封的夫人称号,所以郑译还是先冲她微微行礼。
“多谢郑大人!”聂小川屏退下人,郑重说道,她的目光牢牢钉在郑译的身上,“郑大人怎会突然来到天鸿?”
郑译抬起头,精明的小眼睛迷成一条线,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密封的信,“幸不辱命!”他的声音里满是感叹,说着还摇摇头,似乎很后怕,“好险啊,刚刚赶上!”
聂小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对这个在官场混的老油瓶的表情自然不能当真,只是李君怎么会让他带信来?
信上只有短短的几行,而且笔迹匆匆,潦草的几乎让聂小川认不得。
“官升纳言,万事大吉,郑大人为我所托前去,可信,勿离天鸿静待回家,保重保重。”
看完了,聂小川一头雾水的看向郑译,纳言是什么?官职?
郑译咳了声。似乎看出她地疑惑。“李大人现今可是咱们北周地大红人。前些日子亲自指挥大破漠北马贼。可谓一战成名啊!这次大战。川夫人功不可没。”
聂小川更加不解。苦笑道:“郑大人何出此言?我这一段可是狼狈不堪。自身难保。”
“这一战取得头功地就是瓦岗寨。夫人身为寨主。自然功不可没。”郑译含笑道。压低声音。“其实不止大败马贼。收得众多土地。也是狠狠给了天鸿一个教训。这趟我就是以和谈疆域划分使节而来地。”
那场战役是杨坚一党特意安排李渊去地。目地就是将他赶到偏远地地方。如果能借马贼地手解决了他更好。但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瓦岗寨。而且是隋侯有名地大掌柜柳裘亲自出马。来了个大获全胜。李渊藉此官升三级。这一切无疑是给了气焰正盛地隋侯杨坚一个响亮地耳光。
纳言。是北周朝中最高辅政官之一。她地小兄弟。在十九岁地少年时得到了。而当杨坚一党以年龄弱小为理由反对时。原本身为杨坚一党地中坚力量地郑译却突然倒戈。一句“甘罗十二拜相”将李渊推上官位。
原来她一直看作小孩子地李君。已经有这么多人协助了。看来这些日子李君已经在斗争中渐占上风。就凭他能将郑译这个墙头草争取过来就足以为证。
她地心里又有一丝疑虑。不由多看郑译几眼,半年多没见。自己地那个经常女孩子一般哭泣的小兄弟,已经有能力拉拢这样一个久经官场的老人物了?
会不会被骗了?中了杨坚地圈套?
郑译这种最善于察言观色的老油条自然知晓聂小川的想法。哈哈一笑道:“想起当年郑译错把砾石当珠贝,真是汗颜啊!”
聂小川知道郑译肯投靠李君,其中定有很大地故事,但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于是一点头道:“各为其主,无可厚非,那些事我们都不记得了。”随即肃容,盯着郑译道,“但若有人再想伤我兄弟一丝一毫,聂小川定不罢休。”
郑译一笑不答,转移话题道:“这一次我们能顺利找到夫人,全靠那个叫做二娥的姑娘。”
聂小川对那日生的事一直有些不解,忙催他讲来,原来大成一心想要穆栋恢复王爷身份,竟然被玉春派来的人蛊惑,他们也只是一试,没想到穆栋真的肯为了聂小川前去求玉春,郑译他们跟随信鸽查到穆栋的别院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幸好遇到一直躲藏在附近的二娥,费了好些力气找到大成等一干人,他们正被玉春派去地人要沉入水中淹死,才打听出聂小川地下落。
“那个姑娘也真是有情有义,笃定信鸽会带来回信,竟然一直等在那里。”郑译说着一脸赞叹。
他这个人最不讲究的就是信用,聂小川看了他一眼,看起来好人还是受人敬佩地。
“夫人,还是要进宫一趟的。”郑译慢慢说道,一面悄悄看了看她地脸色。
北周与天鸿的婚约本来就是一个空话!但已经昭告天下,而原本该死的聂小川却还安然活着,这件事就有点复杂了,虽然男不想娶女不想嫁。
“夫人无需担心,我已经禀明正则陛下,夫人由于遭受马贼,身负恶疾,不适再嫁入皇家,想来今日宴会上就会给我答复。”郑译含笑道。
这倒真是一个办法,聂小川冲他点点头,表示感激。
“令弟妹已经身怀有孕,真是恭喜夫人。”谈话结束时,郑译随口说道,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看相的说了,这一胎是个麟儿!”
聂小川怔了怔,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真是男孩,会不会起名字叫做李建成?但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是李君在窦家的地位更稳固了,看来这郑译是李君单方面拉拢来的人物。
难道李君与窦家的关系并不是很贴心?怎么会想到自己培植帮手?聂小川这句话只能是在心里问问,但愿窦家那个老头好好待她的兄弟,但愿那个窦家小姐知书达理是个好妻子,她的李君受了太多苦了,最缺少的就是家庭的温暖。
说到这里时,有人回禀南诏王前来拜访。
一想到他让自己错过了杀死魏岭,为茯苓报仇的机会,聂小川怒火冲天,难以自控的咬牙狠狠道:“不见!”
如果不是已经宣告了川夫人的身份。怕给北周带来麻烦,她一定会杀了他。
郑译却是两眼放光,“南诏大王?夫人……”
聂小川哼了声,北周利益与她根本没什么关系,起身走进内室,郑译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忙不迭的出去了。
她已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但依旧被潜意识地警戒叫醒了,身边有陌生人的味道。而且一双手轻轻扶过她的额头。
聂小川闭着眼一拳打过去。人就被入一个怀抱里。
“你妈妈的!”聂小川又一次破口大骂,“你有没有礼义廉耻?你是不是有**癖?你想看什么?脱光了你看好不好?”
聂小川觉得自己要狂了,心口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她张开双手狠狠抓向刀若木的双肩,没有人可以这么耍她“你听我说!”刀若木用力抱紧她,阻止她毫无章法的攻击。“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他有心手下留情,你怎么非要玉石俱焚?”
“我愿意!我愿意!你管不着!”聂小川几乎要狂了,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她如此无能,什么也留不住,眼睁睁看着爱她的以及她爱地人死去,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什么也得不到。
“跟我走吧!”刀若木叹了口气。慢慢说道。
聂小川地混乱的神智猛地清醒了。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要挟她做什么事?
“我能为大王做什么?”她深吸几口气,挣开他的怀抱。冷静地问道。
刀若木轻轻握住她的手,“好好活着。”
聂小川愣了愣。他的眼睛清澈透亮,就像一滩清可见底地泉水,里面没有一丝杂质,好好活着,不自觉的聂小川鼻子一酸。
门外已经传来侍卫急促的脚步声,她方才激动的大喊大叫肯定惊动了四周的守卫。
“大王!大王!”门外传来的却是玉春的声音,门同时被推开了,看到他们的样子,玉春出一声尖叫,将跟在她后面进来地郑译吓了一跳。
刀若木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王后怎么也来了?”
玉春的身后跟着许多天鸿地夫人,她们见惯了刀若木对女人的冷淡,一时间都怔住了,但很快变得兴奋起来,相比之下玉春地脸变成了酱紫色,双手狠狠的握在一起。
“大王,宫宴快开始了,我担心大王,魏大人说您来这里了。”玉春语序有些混乱,注意力放在淡然静坐的聂小川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聂小川已经恢复原貌,素衣净面的看着这些神色各异的女人们。
魏大人?她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那走吧。”刀若木背负双手率先走了出去,让正在施礼的玉春僵在原处。
“川夫人,”玉春向前几步,“穆桔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多多担待。”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柔和,脸上挤出甜美的笑容。
聂小川微微一笑,起身道:“不知者不为罪,王后多虑了!”
“王后。”走出门的刀若木回身喊了声,“别让你的皇兄久等了。”
玉春又冲聂小川甜甜一笑,这才转身跟上刀若木,一众人匆匆而去。
当年到底是谁设计害了无辜的玉香?聂小川看着她的背影,长久以来被遗忘的疑问再次涌上心头,这个女人会不会知道?
坐在宽敞的大车上,一路向皇宫而去,这一片是贵族聚集区,建筑的富丽堂皇远远过聂小川所见过的任何一处。
北周的国力的确更加强盛了,看迎接的仪仗就足以证明,现在李渊这个名字已经开始被更多的人说起了,不仅是因为运气奇佳的救了皇上又娶了窦氏小姐的传奇经历,而是渐渐敢于与隋侯杨坚分庭抗争的能力。
而最重要的是,李渊终于有了自己可以调用的武力,那就是以柳裘为代表的瓦岗寨,经过那场几乎不为人所知的小小的歼灭马贼的战役,瓦岗寨得到了朝廷的封赏,开始大张旗鼓的展起来。
随着几声鞭响,马车由大宫门进入皇宫,夜幕之下层层叠叠的宫殿出现在眼前。
聂小川扶着侍女的手走下车,看着眼前犹如梦境般的地方一阵窒息,同时心里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能不能从这里回去?回到现代自己的身体里去?
她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念头,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告诉她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太监崔明这几日刚刚得了一笔打赏,对于他这样身份地位的内侍来说,实在是太值得庆贺的事,而且在今晚这么大的宴会上,他的任务只是守灯,这可是最清闲无忧的了,靠在正阳宫外的灯柱子下,崔明已经想好怎么去花这笔钱。
一只乌鸦怪叫着从他头上飞过去,崔明立刻啐了口,真是不吉利。
“铃铛宫怎么走?”一个声音陡然在他身后响起,让崔明汗毛倒竖,一双手掩住了他的嘴,同时冰凉的匕顶在他的咽喉上。
这里已经荒废许久了,自从老皇帝被克死,皇后殉葬之后,穆桔公主就离开这里,住到穆枫王爷的府第里,而这里慢慢成了禁地,崔明进宫晚,夜夜听老太监们讲那些故事,就连白天也不敢靠近这里半步,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在晚上走进这里,身后还有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要挟。
一定是鬼,他们天鸿皇宫里绝对没有这么大胆的人!
这里一片黑暗,崔明摸索着前行,一脚踩在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一只野猫尖叫着从他脸上跳过去,崔明喊也未喊一声倒了下去,一股尿臊味弥散开来。
一阵风吹过,响起清清脆脆的铃声,让这里变得更加空灵。
聂小川用力推了推门,门应声而开,并没有意料中的尘土飞扬以及霉湿之气,反而有一种若有如无的清醒花香扑面。
莫非一直有人住在这里?
“谁?”
屋内突然亮起来,聂小川立刻奔向门边,一阵厉风袭来让她不得不回身抵挡。
“阿棉!”
聂小川与此人目光相遇,双方都是不可抑制的颤抖,穆枫王爷没什么变化,只是微微福了些,聂小川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忘了他的样子,此刻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阿棉,你肯来见我了?”他激动的小声说,生怕吓跑了面前这个鬼魅般的人。
118 难辞
阿棉!
这种亲切的称呼从“自己”的哥哥嘴里喊出来,聂小川立刻作出了种种联想,这种联想让她一阵反胃,直接导致本应瞬间打出的一拳停下了。
而穆枫王爷,现今的正则帝也在这瞬间的失态中恢复过来,他面前的这个姑娘年纪要比自己所挂念的阿棉小许多,而且细看之下也完全不同。
“你是什么人?”他阴沉沉的问道,慢慢的垂下双手。
聂小川低下头,借着屋内的灯光清楚的看到他双手暴涨的青筋,知道这个皇帝起了杀心。
“我,我是来参加宴会的,可是迷了路,惊扰了公子,实在抱歉。”聂小川立刻做出一副迷茫焦急而又有些害怕的样子,同时向后退了两步,让二人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皇帝穆枫不置可否的恩了声,并没有放松戒备,聂小川可以感觉到四周渐渐凝聚起来的杀气。
“川夫人!”一声响亮的声音由门外传来,伴着杂乱的脚步声。
是刀若木?聂小川有些诧异的往门边退去,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宴会还没开始,她借口入厕顺利摆脱侍女,这才短短的一会就被人现了?
这个人是不是暗中监视自己?
“川夫人?”皇帝穆枫重复一遍,“北周的川夫人?”
“是。”聂小川忙回道。一面迈出门。看到刀若木已经走过来。
“夫人怎么走到这里了?大家都在找你。”刀若木似乎并没有看到屋内灯影里站着地皇帝。很自然地拉住了聂小川地手。
聂小川觉得身后一道寒光射来。不由打个寒战。甩开刀若木地手。狠狠瞪了他一眼。竟敢当着自己地大舅子跟别地女人如此亲密。安得什么心!
“我怎么知道这里这么大。走来走去就迷糊了。”聂小川故作迷茫地说。说着转过身又对屋内地皇帝一躬身。“惊扰这位公子了。真是抱歉。”
门就在这时啪地关上了。隔断了众人探视地目光。
“你们郑大人都快急哭了。都帮着找你呢。快些走吧。皇帝陛下马上要来了。”刀若木只是毫不在意地看了眼紧闭地屋门。催促道。
聂小川恩了声。跟着他快步而去,中途忍不住想回头,却被刀若木轻轻捏住手。
“别回头。”他轻声提醒。
“拿开你地手!”聂小川沉声呵斥。
刀若木抿嘴一笑,依言放开手,他们此时已经走出铃铛宫的黑暗之中,前面灯火通亮,人流如织,看到他们相伴走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聂小川略觉尴尬。故意走慢些拉开距离。
郑译带着一众侍女拨开人群冲过来。
“怪不得李大人来时嘱咐一定要看好你,夫人真是行踪难以捉摸。吓死本官了!”他拍打着胸口,压低声音说道。脸上残留着汗珠。
聂小川忍不住笑了,抬头看到刀若木怔怔的凝视,神色不由一顿。
“终于肯笑一笑了。”他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聂小川被他的话说地一愣,好久没有笑了么?紧接着一丝苦意泛上心头,她还有什么值得笑一笑的。
“原来大王相伴美人来了,我说怎么只看到我们公主一个人坐在大厅里。”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声音传来时人群纷纷让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们走过来,个个姿容俏丽,衣饰华丽,其中一个年纪大约三十岁的女人尤为娇媚,眼波一转摄人心魄,
玉春站在她的身边,脸色僵硬,目光恨不得将聂小川熔化。
“英华夫人!”四周的人纷纷行礼,就连郑译也忙上前问好。
据说她是穆枫皇帝当王爷时的侍妾,穆枫王爷至今没有纳妃,整个天鸿后宫就只有她一个女人,虽然只是晋封了夫人称号,但地位足以相当于后宫之主。
聂小川看到玉春地目光就头疼,那目光在自己与刀若木身上来回盘旋,除了怀疑还是怀疑,突然之间,她觉得有些熟悉,场景转换,似乎自己站在豪华地酒店门外,冷冷注视着直树与那个神情冷淡的女子。
那时候地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令人不舒服的目光?也许,他们之间并不是自己想象地那样。
“你连一句话也不肯听我说?”直树黯然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错了吗?聂小川有些恍惚。
“夫人!”有人在耳边急声喊了句。
聂小川回过神,看到英华夫人在面前屈身,而她身后的那些女人们脸色不满。
“英华见过夫人。”她又一次说道。
聂小川忙说不敢,同时回礼,但还是晚了,玉春已经走过来,借着站到刀若木身旁将聂小川用力挤开。
“川夫人现在还是待嫁之身,英华夫人真是多礼了。”玉春冷冷的说道。
聂小川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她因为方才的走神思绪混乱的很,忍不住皱皱眉。
“当”的一声钟响,表示宴会开始了,惊醒了看热闹的人群,纷纷向正殿涌去。
聂小川被郑译以及侍女们拥簇着,避免了人为的推搡,安全的坐到位置上,看到刀若木以及玉春坐在对面,正遇上玉春恨恨的目光,忙移开视线。
无论如何也不能去招惹他们!赶快结束这个宴会,结束这个无聊的身份,离开这里,离开这里。聂小川心中忍不住的狂喊。
门口突然又是一阵骚动,只见一身黑色武士服地魏岭慢慢走了进来,他的出现让大殿里的女人们兴奋起来,从侍女们的谈话中。聂小川得知至今单身魏岭,因为其美貌与家世兼具。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地尉官,但因为天师具有免死特权以及皇族尊重的家族,他变成了整个建康单身女子们地头号良婿,已婚夫人们的最佳异性朋友。
虽然魏岭为人一向冷淡。单这更增加了女子们的斗志,越难得的就越珍贵。
在魏岭进来地同时,聂小川接触到更多的敌视目光,魏岭严重受伤的消息,已经通过南诏王后散布出去,得知他受伤“真相”的女人们恨不得痛打聂小川一顿。为心上人泄愤。
伤得这么重也会来,真是对皇家忠心耿耿的人啊!聂小川心里也不得不微微敬佩一下。
“夫人身子可大好了?”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安排,魏岭的位置就在聂小川地左边,看到她毫不掩饰的愤恨目光,魏岭微微一笑道。
如果当初在牛头山杀死他就好了,自从得知是他杀了茯苓后,聂小川无时无刻不再后悔,后悔的想要挖出自己的心。想要看一看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手下留情。
难道自己也跟那些女人一样。被这张妖艳的脸迷惑了?可是,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半分喜欢他的感觉啊?
或者。有一点?
“啪”的一声,聂小川捏碎了手中的酒杯。酒水夹在这血水涌下来,吓得郑译以及侍女们忙擦拭。
魏岭收起笑意,转过脸不再看她。
“魏大人那天是误伤,夫人不要……”郑译一直不明白聂小川对魏岭地敌意从何而来,只能归于那天在南诏别院地打斗,试图说服她平复情绪。
聂小川恩了声,握住割伤的手低下头不再言语,一定有机会杀了他!她誓。
伴着丝竹声,穆枫皇帝在内侍们地拥簇下慢慢走出来,大殿里立刻跪下一片。
“众卿平身,请坐”他慢慢说道,众人高呼万岁之后起身坐定。
“这次宴会特为北周川夫人压惊。”待宫女们完成第一轮斟酒之后,穆枫皇帝举起酒杯,看向聂小川。
聂小川一直低着头,这时才抬起头来谢恩,然后惊讶的看着皇帝,一脸地不可置信,似乎刚现方才的公子竟然是皇帝,以至于连谢恩都说的结结巴巴。
坐在下的英华夫人吃吃笑了,“听说川夫人功夫高强,说话却和一般女儿家没什么差别。”
穆枫皇帝对聂小川的表现很满意,冲她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不理会英华夫人的话,“本就是个柔弱的女儿家,却受了这么多惊吓,真是为难夫人了。”
这句话暗示的含义很快被众人领会了,包括聂小川在内的大多数人都变了脸色。
郑译脸上滑下一道汗珠,刚要出列,却见魏岭抢先一步跨出,跪下道:“微臣有罪,让夫人被马贼所掳,遭此不幸,请陛下责罚。”
这句话让大殿里响起议论声,看向聂小川的目光立刻多了几分鄙视,被马贼所掳这么多日子,生什么事谁会知道!
这样的女子在世人眼里一定是不洁的了。
郑译松了口气,跟着请罪,顺便给了聂小川一个眼神。
“聂小川愧对陛下,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聂小川再次低下头。
端坐的皇帝穆枫突然站起来,几步走下来,亲自扶起聂小川,英华夫人难以自制的站起来,紧张的咬住了手里的锦帕。
聂小川被他的动作一惊,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心底泛出一丝苦笑,对面相逢不相识,说的就是他们现在这样子吧。
不过也难怪,当年的他亲眼看着自己被皇后推下蛇窟,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人还活在人间,更不用说站到了他的面前。
他冷峻的面容浮现一丝温柔,伸出手轻轻抚过聂小川的面庞,“你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们,责任怎么能让你承担?你已经受苦了。”
聂小川有些慌乱的看向郑译,不是已经说好了吗?看到却是郑译一脸惊愕。
又是因为这张脸吗?
119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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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很快就结束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脸色不善的离开了。
皇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这个皇后他要定了。
聂小川心情倒没怎么低沉,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她始终认为这件事不会成行,大不了一走了之。
“其实,这样也不错。”郑译跟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说,这样的结果其实是他最想看到的,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人会再三嘱咐他解决这件婚事。
那个皇帝看起来并不是传说的那样可怕,一说一笑流露的都是真性情,更重要的是这可是做天鸿国的皇后,皇后哎,女人有时候起的作用可不小。
聂小川毫不在意的摇摇头,第二日一觉睡到大天亮,刚起身就被侍女带来的几个人惊到了。看着由院子里慢慢走进来的四个瘦高男人,聂小川快步迎了出去,难掩脸上的惊喜。
“几位大哥,你们怎么来了?”这几个人都是柳裘的手下,随即心中一沉,难道瓦岗寨出事了?
为的一个日常被人唤作王山,先拱了拱手,才说道:“掌柜的,柳掌柜让我们来,看哪里帮得了你。”
聂小川这才松了口气,高兴的点点头。他们这些人来地很及时,郑译也带了很多侍卫来,但对聂小川来说毕竟很生疏,而且那些人跟她走进走出,反而让她行动极为不便。
郑译在一旁咳了声。打量这几人一眼。“你们怎么这么随意就来到这里?虽说你们山寨这次立了功。但毕竟没有归顺朝廷。行事要低调地好。”
王山等人都低下头。恭敬地说出一番都是商人身份。跟随旧主来了之类地说辞。聂小川以前经营过商铺。并且曾为杨家地大掌柜。这一点世人皆知。倒也说得过去。郑译恩了声。不再说什么告退而去。
聂小川忙请他们入室。询问瓦岗寨地情景。
原来那日魏岭并没有带多少人上来。大家沿着后山翻过去将在山下等候地十几人全部歼灭。沿着河水整整找了十天。连翘等人哭得死去活来。非要在茯苓地墓旁为她建个衣冠冢。只有柳裘一口咬定她没有死这才作罢。悲痛地时候接到李渊地求助信。柳裘亲自带着众人去往漠北大败马贼。李渊来到瓦岗寨哭了一番。同柳裘一样坚信聂小川尚在人间。得知魏岭活着地消息后。他们立刻派人四处打听。只是天鸿防守极为严密。直到接到信鸽才直到聂小川地下落。
“柳掌柜本要亲自来。只是寨子现在人手增多。为了严防奸细。他走不开。”王山讲完。解下一个大包袱。摊开在桌子上。“这个是连翘姑娘给你地疗伤药。转去疤痕。这个是李靖先生给你地解毒药丸。这个是阿七姑娘给你地香囊……
聂小川看着满桌子礼物。有吃地喝地还有穿地。心里暖洋洋地。只不过是短短地相处。那些人竟然如此牵挂自己。拿起一双结实地布鞋。差一点滚下眼泪来。
“掌柜的不要自谦,若不是你,我们大家哪能在这么一个好地方站住脚?”王山认真的说道,“更何况,你是他们眼中的太子妃,也是我们眼中的掌柜。”
聂小川深吸口气,压制住内心地激动,对郑译她始终觉得生疏,好些想法也不能告诉他,也就不能方便的调遣他的那些侍卫,现在有了这四个人,虽然人数少,但绝对是一个顶三的好手,于是将自己构思好的安排讲给他们,吩咐他们打探好行程,以待时机离开天鸿。
“掌柜的放心,柳掌柜早安排好了,他说你一定会离开这里的。”王山低声道。
聂小川有些哑然,看来还是这个柳大哥了解她。
“连翘可好些了?”结束谈话时,聂小川问道。
王山笑着点头,“连翘是我们的副寨主,每日忙的很,功夫也越练越好,大家都很服她。”
作为大叶国地公主,在大叶国人占多数地瓦岗寨,连翘的确是选地寨主,对于山寨内部的安定起着绝对地作用,聂小川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问,“那她,恩,李靖公子如何?”
王山等人愣了楞,互相看了眼,似乎不知道她要问什么,想了想才道:“李靖公子是咱们的军师,他的性子好,学识多,也是很好的。”
看来连翘并没有与李靖成亲?聂小川恩了声,不再询问。
刚安排王山等人出去,使馆的主管战战兢兢的来求见。
这里的任何事聂小川都不过问,自有郑译全权负责,使馆的主管她还是头一次见。
“夫人,门外有几个人要见你,要死要活的赶也赶不走。”主管头上冒着汗,结结巴巴的说,郑译大人出去前告诉过他万事不许打扰川夫人,只不过现在门外来人名头很大,又满口死呀活呀的,他实在不敢拦。
聂小川想起吃早饭时掉了双筷子,不由暗暗一笑,果然是筷子掉,客人到,一个早上就来了两拨人找她。
“什么人?”聂小川慢慢问,这里环境复杂她还是尽量少见人的好。
“他说是栋王爷的人。”主管低着头说,主管是一年前才由北周外放来的,但对这个栋王爷的故事也是略有所闻,虽然人人都说这是个被贬的落魄王爷,但混在官场地那些贵族世家并不认为如此。所以官员们对这个王爷敬而远之,但是绝对不敢丝毫怠慢。
聂小川立刻知道谁来了,转着手中的茶杯半晌不语,原本今日要启程的南诏国主,因为皇帝暗示接受自己这个皇后,自然要留下来参加大婚,这样说穆栋应该还在玉春的手里。
“大人,大人,”一个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撞墙了!那人撞墙了!”
主管的脸唰的白了。也不等聂小川的回话。一步迈了出去跑向门外。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那些人也不会来求自己,更何况穆栋是因为自己才被玉春拿住。
聂小川的眼前浮现穆栋说起前往乡野学戏时的样子,跟茯苓地形象渐渐重叠,她可以想象,这个人一旦真地被带到南诏,就像离开鱼的水,很快就会枯死。
退一步讲,那个女人还不被她聂小川放在眼里。
“夫人。你大人有大量,大成愿意用性命来赎罪,只求夫人能在皇帝面前说句话,让南诏王后放了我家公子!”大成撞破了头,简单的包了条破布。鲜血随着他一次次的叩流下来,很快染红了衣襟。
这个人差一点就害自己送了命,虽然他的出点是为了自己的主子,但是这并不是聂小川能够原谅他的理由。
聂小川任他叩着头,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二娥身上,“你怎么还在这里?可有回信告诉你爹爹?”
二娥这才抬起头,露出明显消瘦的脸,她突然向前跪行几步,坚定地说道:“夫人就看在公子肯为了你放弃走的机会。救他一救。”
“谁让你们来的?”聂小川放下茶杯。突然问。
叩头不停的大成身形一顿,证实了聂小川的猜测。
“夫人猜得对。”他抬起头。嗓子嘶哑地说道,“南诏王后说。只要你去城外客栈与她一见,答应她几件事,她就放了我们公子。”
聂小川的神色阴沉下来,冷冷看着这个面皮白净的男人,“你觉得我会被你骗两次?这等欺君之罪,你要如何跟皇帝交代?跟我北周皇室交待?”
大成惨淡一笑,“大成本就没打算隐瞒夫人,小人今天来就是要以死谢罪,所有的事都是小人做得,请夫人不要嫉恨我家公子,将来夫人若是能在皇帝面前提一句我家公子,大成就感恩戴德,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夫人。”
说着,举起双手向胸前一贯,聂小川要拦也来不及了,大成倒在了血泊中,那匕全部没入身体内,直中心口,回天无力。
聂小川倒没想到他真的会死在自己面前,原本就没有多大仇恨,心里隐隐不安,看到依旧面无表情的二娥,问道:“怎么,你也准备这样?”
二娥摇摇头,叩了个头才道:“二娥不是公子的奴才,能为公子做得也只有这些了,二娥跟夫人说一声,这就走了。”
说罢,也不等聂小川说话站起来就走,聂小川叹了口气,唤住她,“再等片刻,好跟忘川公子做个伴走。”
她倒要看看,那个玉春打的什么主意。
一身素色衣衫的聂小川,掀开斗笠上地垂莎,看到左边屋檐上王山地身影一隐而没,便伸手敲敲紧闭的街门。
天色刚刚黑下来,门头上悬挂地灯笼显得十分昏黄,映照着“悦来居”三个字格外模糊。
门应声开了,一个木讷的小伙计探出头,四下看了看,“夫人一个人来地吧?”
聂小川点点头,那伙计便让开身子,这是一间前后两个院子的客栈,四方格局,有些古旧的房子整齐的被各种果树环绕着。
“夫人,穆桔请你原谅,还请夫人为我保密,不要告诉皇帝哥哥我要带走栋哥哥的事。”刚一进门,打扮的珠光宝气的玉春就迎了上来,竟然双膝跪下了,很快就掉下眼泪。
聂小川也不回答,目光扫过屋内,这里摆设简单却文雅,临窗的大书桌上两只盛开的荷花格外引人注目,散出淡淡的幽香。
“那就请王后放了他吧,就当这事没有生过。”聂小川走过去,轻轻拨弄荷花,还凑过去嗅了嗅,回头冲玉春一笑,“好花!”
玉春似乎没料到事情这么简单,怔了怔忙点头:“这是自然。”
说着,慢慢走向聂小川,展颜一笑道:“这花还比不上夫人十分之一,我皇帝哥哥能对夫人一眼相中,可真是很少见,而且我家大王对夫人也是喜欢得很啊,听说你们还是旧相识?”
聂小川目光由荷花上收回来,一笑道:“是,我们早就认识了。”
这话让玉春含笑的脸一阵变形,一拍手道:“来人!”
“王后,还有什么人要我见?”聂小川一脸讶异的问,并不见门被推开。
玉春早没了虚假的笑容,换上一脸的嫉恨,“什么人?让夫人尝尝什么叫人间极乐的人啊。”
看到聂小川神色不变,哼了声,走近一步,“夫人是不是觉得身体很热?”
聂小川点点头,“还有点软,可能是我没吃晚饭饿得。”
玉春哈的一声笑了,一把捏住那盛开的荷花,递到她面前,“夫人就像这花一样,鲜嫩嫩的,要是被人尝了鲜,不知道还能不能四处勾引男人!”
“王后,该不是在这花里下了药?”聂小川惊讶的问,虽然她的脸上并没有几分害怕。
玉春哼了声,压低声音笑道:“夫人放心,我这次给你找个极品男人,绝对不会亏待你!”
“可是,夫人这样做,就不怕皇帝责罚你?”聂小川皱着眉,似乎很不解。
“你以为我哥哥会听你的话?”玉春哼了声,突然也皱了皱眉,似乎觉有些不对,又一次拍了拍手,“人呢?还不滚进来?”
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聂小川与玉春都惊讶的睁大眼睛。
“怎么是你?”玉春看着魏岭走进来,冷下脸道,“我找的张二呢?”
魏岭慢慢说道:“我觉得还是我来比较安全。”
说着看向聂小川妖艳的一笑,,聂小川不由打个寒战,沉声道:“你们好大胆!竟敢如此陷害我?”
她或许因为害怕,呼吸急促起来,用手掩住了嘴,随着魏岭的靠近向后退去,很快就靠住了有些潮湿的墙壁。
“瞧,她起反应了,能跟魏大人春风一度,也是她的福气,城里多少人要嫉妒死的哦。”玉春呵呵笑起来。
“滚。”魏岭突然猛喝一声。
玉春浑身一战,大声道:“大胆,你敢……魏岭一只手制住要躲向一边的聂小川,一面回头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敢骂你?你要在我面前摆什么架子?”
玉春的脸色白了又白,终于没再说话,一甩袖跑了出去,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你,竟然是这样无耻的小人!”聂小川浑身无力,只能尽力靠在墙壁上,来拉开魏岭贴近的身子,扭过头,避免跟他对视。
魏岭原本惨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艳红,伸出修长的手指扶住聂小川的脸,眼中没有往日的那种阴鸷,反而多了几分忧伤,“我不会让别人伤到你,我,会好好待你,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皇后。”
什么狗屁!聂小川张嘴要骂,却被魏岭一把拉入怀中,低头吻住她的唇。
啦啦啦当两更啊,4223字-
121 突变
马车沿着通往皇宫的御道慢慢行驶着,这几日天气炎热,日头西沉地面散出阵阵潮气,大多数人都躲在家里避暑,路上行人不是很多。
聂小川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想着这次皇帝请她前去,应该不是赴宴这么简单,想那玉春肯定第一时间将此事的原委告知了皇帝。
玉春毕竟是穆桔公主的身份,对于天鸿与南诏的结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北周与天鸿的关系实在不是表面上这么融洽,所以她小小一个川夫人无足轻重。
只是因为自己这张酷似某人的脸,这个皇帝才突然改变想法,坚持要留下自己,一旦利害冲突,便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抛弃掉,毕竟她聂小川不是那个人,想到这里时,后方蹄声骤响。
此时的街道上行人几乎绝迹,所以突然的蹄音格外刺耳,聂小川立刻生出警觉之心,单听来人纵马行驶的节奏,就可知是训练有素的队伍。
不会这么**裸的当街刺杀吧?
郑译所带的数十位侍卫也察觉不对,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五人并排疾驰而来,他们的手中举着弩箭,明晃晃的对准他们。
侍卫们立刻齐声呵斥,一面分出人手护着聂小川以及郑译的马车快离去,一面解下马上的盾牌,抽出长剑迎敌。
聂小川紧紧抓住车门。由王山等人护着飞驰而去,身后一片惨叫声。
郑译被手下从车上拉下来。护在马上,另有三人护着空马车向另一方向而去,聂小川忙效法如此。
“护着夫人要紧。”郑译忙乱中不忘嘱咐侍卫。两辆马车已经分别驶向皇宫方向,他们二人在十个侍卫地护送下转入一条小巷中。
“这是什么人干地?”聂小川低声问道。
郑译嗨了声。“谁都有可能。隋侯地人。流亡地王爷们。以及。哼哼。”
他地意思自然是指天鸿地皇帝。聂小川不由默然。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聂小川一丝不解。他们如果死在天鸿。除了引二国更大地冲突别无他用。除非。聂小川那种闪过一道亮光。同时心里一沉。除非就是要引二国地冲突。
但是。目前来看。北周会是天鸿地对手吗?
“大人。要跟天鸿作战吗?”聂小川忍不住大声问道。
郑译被夹在侍卫中间,一时没听见。回头询问,就在这时。一阵呼哨声由头顶传来,两面的房顶上跃下十几人,劈头盖脸地砍过来。
侍卫们突然聚拢到聂小川的身边,郑译就这样暴露在刺客们面前,他一介文官,能骑马就不错了,哪里见过这样凶险的场景,惊叫一声从马上跌下来,正巧躲过三柄大刀的袭来,马嘶叫着狂奔而去。
又一柄长剑砍向他,“当”的一声,郑译只觉得头皮麻,被聂小川一把拉起来护在身后。
“走!”聂小川反手一个回挡,荡开三个人的攻击,顺手将郑译抛向侍卫。
忽地四面敌人扬手抛出一物,原来是一张大网,将他们分别罩住,聂小川猛地想起来了,这种刺杀方法在北周她就遇到过,那时是苏香影的人,那么这次,到底是隋侯还是天鸿帝?
侍卫们被猛地罩住,慌乱的用刀要劈开束缚,但只这一耽搁,倒下去了一片。
“趴下!”聂小川将郑译一把按到,身后一个侍卫被刺穿胸膛扑倒在郑译的身上,这个时候救兵终于来了。
沿街巡逻的城防兵们涌过来,刺客们并不恋战立刻四面逃散,郑译从侍卫地死尸下钻出来,一头一脸地血,狼狈不堪。
“这是你们的职责!让你们大人前来见我!”郑译受惊不小,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等他们到达皇宫时,宴会已经开始了,来往的人们看到他们由城守兵护送着,纷纷投来好奇地目光,负责治安的官员得知消息,立刻匆匆跑来请罪,又被郑译大骂一顿。
侍从们将他们引到一处偏殿更换衣衫,仅存的十几个侍卫寸步不移的守在门口。
“多谢夫人!”换完衣衫的聂小川刚走出来,静候在大厅里的郑译突然跪下道,吓得她忙扶住他。
“大人,何出此言!”
郑译坐正,微微一笑,“我郑译自来是众人口中最能忘恩负义的小人,但夫人今日的救命之恩,郑译记下了。”
聂小川讪讪一笑,想起方才危险时刻那些侍卫竟然弃郑译不顾,可见定是事先得到安排的,如果不是自己出手,郑译怕是已经没命了。
这个命令是谁下的,一个她不愿意承认的人名浮现在脑中,聂小川突然有些后悔,这样做岂不是给李君带来危险?要不要杀了他?她的心中猛地闪过一丝念头。
但郑译却在这时接着说道:“唉,隋侯爷早已动了除掉我的心思,忍到现在才做,已经不错了。”
聂小川松开了手,手心里满是汗,勉强一笑道:“怎么会是他?要是他的话,应该更想杀了我。”
门外传来一声山呼万岁的声音,二人忙起身迎接,只见穆枫皇帝慢慢走进来,身后跟着一队侍从。
“可有受伤?”主仆坐定之后,皇帝一脸关切的询问,得到二人的回答后脸色稍安。
屋内突然陷入一片沉静,皇帝似乎陷入沉思,用手指轻轻敲着面前的矮几,忽地摆摆手。身后地侍从们立刻退下了,能够容纳百人的大厅里只剩他们三人。
正戏来了!聂小川攥了攥手。
“有些事需要请教一下夫人。请郑大人先回避一下。”皇帝慢慢说道,并不是商量地语气。
郑译迟疑一下,只得躬身退下。
侧门咯吱一声开了。眼睛红肿的玉春走了出来,看到皇帝立刻又开始呜咽。
“住嘴!”穆枫皇帝说道,玉春立刻禁声。突然看到坐在面前的聂小川,尖叫一声扑过来。
“我杀了你!你这个贱人!”
聂小川伸手扶住她。暗地用力,玉春身子一软跌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公主这是怎么了?”聂小川故作讶异地问道。
“皇帝哥哥,你看她还在装,就是她下药给我,和魏大人,我……”玉春说着,又一次扑过来,这次紧紧攥住了聂小川的手腕,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地肉里。
“川夫人。可否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皇帝依旧面无表情的端坐着。目光淡淡地盯在她的脸上。
“小川不知道陛下指的什么事。”聂小川恭敬的一低头,感觉到自己的手腕疼得厉害。而玉春扬起另一只手,打向自己。
聂小川冷下脸来。侧身躲过,顺手推开玉春,“王后殿下,请注意你的身份!”
“川夫人,这件事,朕向你赔罪了!”穆枫皇帝站起身,叹了口气,慢慢走下来,“皇妹有错在先,但请你念她年幼,又自小丧母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
穆枫皇帝走到玉春身边,轻轻揽住她,玉春听了他的话,似乎勾起伤心的往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看上去真是兄妹情深地很。
“皇妹因为他人调唆,对川夫人有些误会,所以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穆枫在此给夫人赔罪。”穆枫皇帝说着,冲聂小川深深躬身。
一个皇帝竟然给自己行这么大地礼,聂小川忙跪下了,“陛下,折煞小川了!”
“刀大王是皇妹难得的良婿,朕不想她就此被弃,还请夫人对刀大王解释一下,此事不是皇妹故意地。”穆枫抬起头,一脸的忧虑。
玉春低声哭泣着,忽地跪行几步到聂小川面前,哀求道:“夫人,你不原谅穆桔也没什么,只是不要让大王误解哥哥,穆桔愿意以死给夫人赔罪。”
说着拔出头上地银簪,插向自己的咽喉。
“桔儿”
“王后”
拦住她的自残,聂小川叹了口气,她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四周,伴着她的视线所及,耳中传来的呼吸声顿时急促。
这四周黝黑的屏风后,到底埋伏了多少士兵?
“小川已经算是天鸿的人,自然要为天鸿尽力,请皇上放心。”聂小川低下头,诚恳的说道。
穆枫皇帝面上一喜,“夫人果然明事理,实乃我天鸿之福。”
一面拉起玉春,“桔儿,快带夫人前找大王,万不可再脾气。”
玉春抹着眼泪站起来,冲聂小川再次行礼,可怜巴巴的说声谢谢,这才引着她走出去。
“小川告退。”聂小川对穆枫皇帝说道,抬起头看到他微微怔忪的神情,眼中似乎带着一丝遗憾,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犯糊涂了!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陌生的北周便宜皇后!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情意?也许那刀若木也就在屏风后,只要自己一开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自己也就没什么用了。
聂小川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就承认了?!
不过话已出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玉春走在她的身旁,一直低着头不言语,时不时哭泣两声。
四名宫廷侍卫走在最前方,两名侍女提着灯笼跟随其后,看到她出来,王山等四人立刻跟上,经历方才的刺杀事件,他们一点也不敢松懈。
聂小川神经绷紧,看着四周茂盛的花木,不知道会不会掩藏着危险,也没有心情去假惺惺地劝慰玉春。一行人静寂无声的走在碎石子路上,弯弯曲曲地转过一道宫门。就看到一处小小的宫殿。
殿内亮着灯火,隐隐可见人影走动,门外站着彪悍的侍卫。看到他们过来,远远就询问。
“回禀大王,穆桔求见。”玉春快步上前说道。
那些人立刻让开了。并且推开了门。
“夫人请。”玉春站在门边,低声道。
这一路上。聂小川始终找不到逃生地机会,眼看到了门口,她的手脚都有些抖,就在这时,觉得左右风声袭来,身后响起王山等人的惨叫,刚要矮身躲过,背后又是一击,她整个人踉跄扑进屋内,屋门咚地关上。
王山等人的惨叫声息。鲜血溅满了门扇。
明晃晃地箭镞对准了聂小川。皇帝亲自安排,那就绝对是万无一失了。聂小川笑了笑,死就死吧。到最后还是回到原点,还是死在这个穆枫哥哥手里。
一个人影就在这时破门而入,将她抱入怀中。
“大人?”屋内整装待的众人都是一怔,看着突然出现的魏岭。
他这是又想做什么幺蛾子?聂小川下意识的抬手相距,魏岭却并没有看她一眼,双膝下跪,对这屋中一角叩道:“臣求陛下将她赐予我,我保证她绝不会再威胁我朝。”
这是要救她?聂小川不可置信的眨眨眼,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还是因为这张脸?
“大人,你莫要让我们为难!”为的一人焦急的喊道,天师家族的人,他们是绝对不敢杀的。
魏岭再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叩头,很快地上就溅满了血。
屋内响起一声叹息,聂小川下意识地寻声望去,那朱红色的八扇屏风后隐隐可见一个身影。
“你保证?”穆枫皇帝地声音终于传了出来。
“是,我保证,我保证魏家从此再没有后人!”魏岭抬起头,坚定的说。
天师家族是历代天鸿君主地心腹大患,他们的权利世袭,言论左右着朝廷的更迭,就算弑君到了他们手里,也是顺应天意,相信每一任君主做梦都想让魏家彻底消失。
但是他们做不到,虽然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一旦被扣上违背天意的帽子,他们就没有胆量下手。
现在作为魏家正统血脉传人的他,竟然说出这样的声明,那就意味着魏家真的要彻底的消失了。
“你这是何必?”聂小川理解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后,脱口道,“别傻了,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人。”
“去吧。”穆枫皇帝沉默半响后,慢慢吐出两个字,屋内的兵士放下箭镞。
魏岭站起身来,拉住聂小川的手,“走。”
“哥哥!”玉春从角落里走出来,满眼怨恨的盯着聂小川,声音里透着不甘心。
聂小川扫了她一眼,任魏岭牵着向前走,经过她的身边,就见玉香猛地一扬手,一团石粉罩住他们二人。
这一招让他们措手不及,谁会想到有人敢违背皇帝的命令呢?石粉入眼,顿时火辣辣的疼。
“去死吧!”玉春的尖叫在耳边想起,随即一声惨叫。
聂小川目不能见,觉得胸口一疼,一柄匕入胸而没,这一下让她啊的一声,倒向地上,跌入一个怀抱中,闻到熟悉的青草香气,是刀若木!
感觉屋内一片大乱,似乎生了很可怕的事。
“公主!”士兵们都大声喊着。
“刀若木!你竟敢斩杀我的皇妹!来人,拿下!”穆枫皇帝的暴喝响起。
他杀了玉春?眼睛的灼痛被胸口的痛压制住,聂小川觉得自己手脚冰凉,有人按住她的手,制住了出血的伤口。
“没事,有我在,别担心!眼睛不会有事的!”刀若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突然陷入黑暗的聂小川有些心安,本能的抓住了他的手。
“我要让你们的长老们来给我个交代!你们南诏是怎么处罚亲手杀死自己妻子的人!”穆枫的声音充满暴躁,“就为了这个女人!你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王后!”
期间还响起魏岭急促的呼唤,询问聂小川是否平安,他的眼睛也暂时睁不开,四下摸索着,士兵们都被这状况弄蒙了,看着面前身异处的公主穆桔,随着皇帝的命令一涌而上,将刀若木以及聂小川围住。
依据南诏的严明规矩,刀若木就算当场被诛杀,也没有人会提出异议,也许还要对天鸿帝感恩戴德,多谢他清除了不配为南诏人的刀若木。
“她是王后?”刀若木冷笑一声回道,“穆枫,你当我南诏人是傻子么?你说的对,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王后,就算是你也不行!”
“刀若木,你这话什么意思?”穆枫皇帝厉声喝道。
聂小川心中一惊,猜到刀若木要做什么,慌忙抓紧他的手,“不,不要说。”
但是刀若木已经开口了,“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谁是我的王后!”
聂小川觉得肩背一凉,衣服被撕开,她下意识的蜷缩起来,将整个后背露出来。
“退开!”穆枫皇帝一声大喊,四周脚步声响。聂小川觉得身边气息一滞,一个人抓住了她的双肩,“桔儿?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聂小川被他摇晃的几乎呕吐,带动的匕刺入处又开始流血,刀若木一把推开穆枫,小心的扶住她。
“桔儿怎么还活着?”穆枫的声音有些狂乱,“不可能,我亲眼看到她掉入……蛇窟!啊,对了,难道……
皇帝不亏是皇帝,立刻想到前因后果,虽然是在十一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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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桔儿还活着!”穆枫皇帝突然喜极而泣,聂小川觉得自己被猛的拉入一个怀中,撞得生疼,随即又被刀若木拉住,而穆枫皇帝不肯松手,她就这样被互相拉扯着,越觉得头晕目眩,一切来得太突然,她觉得自己神智越来越混乱。
“啊,对了,阿棉,阿棉,桔儿没有死!”穆枫皇帝想到什么,突然挥舞着手大喊起来,松开了聂小川,转身向外奔去,口中大声喊着,“阿棉!”
聂小川终于被松开了,还没倒入刀若木的怀中,一个刺耳的声音猛地从脚下传来,“穆桔公主?你去死吧。”
一柄长剑由身后刺穿了她,聂小川不可置信的回头,感觉到魏岭的呼吸喷在面上。
为什么?为了她可以立下那样的重誓,却又能毫不犹豫的杀了她?这是她最后一个念头,伴着刀若木以及穆枫皇帝的惊呼,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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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前事
天空猛地响起一阵炸雷,随即倾盆大雨浇灌下来,将行进与荒原上的豪华车队淹没在一片白茫茫中。
这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车队变得混乱无比,马的嘶鸣,人的叫喊,车子陷入泥坑里,雨水打的人不能呼吸。
一个年轻的将军打扮的男人用手遮挡着前额,大声的指挥着众人快前进,一面邀指着前方若隐若现的一座村落。
人们看到希望,加快了度,更加用力的催打马匹,最豪华的一辆马车的陷入泥坑里,御鞭子不断的甩下去,精装的三匹马身上出现一道道血痕,终于马一声长嘶,挣脱了缰绳狂奔,措不及防的车夫一头栽倒。
伴着一声惊叫,依着惯性向前倒下的马车里跌出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眼前就要跟泥泞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一双手及时抱住她。
这就是穆枫王爷与红棉的第一次见面,此时的他刚刚离开宫廷,有了王爷的封号,接受的第一件任务就是迎娶摆彝部落的公主。
摆彝部落原本不属于的天鸿的管辖,这个只有区区几千人的小部族占据着一个重要的地理位置,因此,风头正劲的天鸿天禧帝不断的进行说服以及攻打,为了求的部族的安稳,酋长献出自己最宝贵的女儿,摆彝族最美丽的仙子,红棉,送与天鸿帝为妃,以示臣服。
那是怎样的一眼,仿佛他们轮回百世就是只为了这一眼,两个年轻的心在这大雨中燃烧起来,那又是怎么样的无奈,他看着她风姿摇曳的走向他的父皇,以妃嫔的身份接受他的朝拜,穿透众人投过来的眼神脆弱而哀伤,将他地心揪的生疼。
红棉这样的女子注定是要受到万千宠爱的,不仅仅是因为她出众的相貌。更是那与生俱来的气质,进宫仅仅一个月,就由一个妃跃为贵妃,紧逼空置多年的后位。
天禧帝对于自己的子女有着莫名地仇恨和防备,尤其是成年的大皇子,穆枫王爷没有任何机会靠近皇宫,他只能不断的四方征战,为他的父皇开阔疆域。只为了能够接受一次嘉奖,能够参加一次皇宫的盛宴,只有这样才能够远远的看心爱的女子一眼。
这种爱情的煎熬最能让人疯狂,穆枫王爷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要守在爱人地身边,就只有取代那个此时站在她身边的人。
故事讲到这里时。昏睡七天而刚刚苏醒地聂小川出虚弱地咳嗽声。打断了沉浸在故事里地穆枫王爷。现在地皇帝。
在鬼门关转了又转地聂小川醒来地那一眼。就看到一个面容憔悴地女人酣睡在自己地塌前。这是一张美丽地没有岁月痕迹地脸。这是一张她经常在镜子里见到地脸。她地肤色原本有些微黑。但却带着一种孱白。似乎是常年不见阳光地缘故。伴着聂小川地轻微动作。她睁开了眼。她地眼睛带着一种野性地妖媚。闪闪光。顿时让她整个人熠熠生辉。
“桔儿!你终于醒了!”她眼泪喷涌而出。“我。我是你地娘。”
娘?聂小川眼一黑。再次晕过去。当然这是是因为她自己地体力不支。与这句话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这一次她有了一个清晰地梦。梦里一个娇小地女孩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她地身边围着几个年纪不等地孩子。
“你没有娘!你没有娘!”他们不停地跳跃着。将手里地各种玩具砸向女孩子。“你地娘被你克死了!你是个妖怪!”
梦里那个女孩子哭的如此伤心,让聂小川都忍不住流下眼泪来。有人轻轻擦拭她地眼角。让她从梦中醒来。
风声送来阵阵铜铃声,提醒她自己身在何处。这一次握住她的手的是刀若木,这让聂小川有些安心。
流言开始在宫廷里蔓延。那个关于年轻皇子与自己父皇妃嫔的暧昧情事,伴着棉贵妃怀有身孕而越加猛烈,皇帝的宠爱渐渐变得危险,而这个时候,从来不缺女人的后宫来了一位容貌更胜的女子。
“是苏怡吧?”聂小川在这时插了句,希望让这个故事加快进程,她不想听这些陈旧的往事,毕竟她不是真正的穆桔公主。
“桔儿,都是她,害得我今生几乎再也见不到你。”因为她的出现,导致苏醒的聂小川又一次陷入昏迷,刀若木毫不客气的阻止了她靠近床边,或许对自己的女儿心存愧疚,红棉乖乖的站在门边,一步不敢靠近。
“这都怪我,阿棉。”同样站在门边的穆枫皇帝低声说道。
门外在此时响起一阵喧哗,惊慌的脚步声激怒了屋内的皇帝:“谁人敢在此喧哗?”
侍卫们小心的回道:“是,魏大人。”
魏岭吗?聂小川觉得整个身体一阵剧痛,刀若木及时的握紧她的手,这手心的温暖缓解了聂小川的不适。
她心里很明白,魏岭是喜欢她的,不管她叫聂小川还是冷蓉,但是,只有穆桔不行。
“是魏家那个孩子吗?”红棉开口问,看向皇帝。
“是,他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一直记得当年那个,谎言。”穆枫慢慢说道,他的视线基本上没有离开过红棉。
“让他进来吧,我们必须告诉他。”红棉柔柔的叹了口气。
聂小川虽然很虚弱,但是依旧用力抬起头,此时走进来的魏岭让聂小川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那一日,经历重生后第一次心灵冲击的她,依偎在这个还被当作靠山的穆枫王爷身边,看着面前飘来的美艳的犹如聊里的女鬼般天师大人,
“天佑我朝,邪魔散去!”依旧是这些熟悉的动作,一身黑色道袍的魏岭拿着一串铜铃,慢慢的走向聂小川。
他地目光冰冷,脸上满是厌恶,牢牢的盯在聂小川的身上。眼睛里看到不到其他的人。
但是一双手伸过来拦住了他,“小兄弟,请听我一句话。”
全神贯注的魏岭犹如听到什么可怕的声音,浑身颤抖,待看到面前站立的人,啊的一声惊呼出来,“棉,棉姨?”
“你都长这么大了?我都要认不得你了。”红棉忧伤地说道。
“这不可能。你不是被,被她……”魏岭并不是个糊涂的人,相反他的头脑极为灵敏,他已经隐隐觉察到什么事情不对了,所以目光再看向床上的聂小川时,那句“妖孽”怎么也唤不出口。
“作为一个母亲,我竟然为了私利,让我的孩子背上那样的污蔑。像我这样的人,真不应该活着。”红棉低下了头,身子微微的摇晃,穆枫皇帝及时地伸出手,但被她推开了,脸上带着几分嫌恶,穆枫皇帝怔怔的收回手。叹了口气。
二十多年前的穆枫王爷自从确定了目标,就开始为之奋斗,他一向是个冷静而又有耐心的人,再加上他良好的作风,深得朝中众人的喜爱,这其中就有被封为圣人的天师魏宗。
一个皇子在没有得到皇帝地传位诏书的情况下。必须为自己登上皇位创造顺应天意的条件,于是伴着后宫棉贵妃惨烈的生产,按照惯例的天禧帝虔诚的跪到天师面前,来为自己即将出世地孩子占卜。
“在生下桔儿之后,我就吃下了那种令人假死的药,都没有来得及看我的桔儿一眼,只听到她弱弱的哭声,之后我就躲在大黑山的密林里,一躲就是十几年,这十几年我没有一天不再后悔。我竟然亲自将我的孩子变成一个恶魔。让她遭受世人的唾弃。”红棉越说越激动,掩面哭泣。
“胡说!胡说!我爷爷。我爷爷怎么会说谎话?”魏岭被这突然的讲述惊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生下来不会说话,我爷爷说了,十岁就能说,她十岁就能说,这怎么会有假?棉姨,我知道你爱你的女儿,但是,不能以这样的谎言来留住她地性命!她,她就是要毁掉我们天鸿!”
魏岭地手指向聂小川,微微抖,“你看,她伤的那样重都没有死,除了妖孽还有谁能做到?”
聂小川在听到这句话时,一阵气血上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么,就那么愣愣地看着魏岭。
“是我给她吃了药,到了十岁断药就能说话了。”穆枫皇帝淡淡的说道,“这件事,苏怡也知道。”
那个皇后知道?聂小川猛地一惊。
“所以你就由着她百般害我地桔儿?推她下山,想让她呼救,杀了她的侍女,想让她开口求救?你答应我的,一定好好保护我的孩子,可你竟然躲出去,你明知道那个女人要做的所有事,直到害死我的孩子!”红棉猛地激动起来,一把抓住穆枫的衣领,用力的摇晃,脸上泪水不断,“你骗了我,也骗了桔
“阿棉,”穆枫皇帝握住红棉的手,眼中满是愧疚,“我想我能保住她的,桔儿是我从小带大的,我跟你一样爱她,我只是晚了一步而已,我只是……
他似乎找不到理由,声音低了下去,只是紧紧握着红棉的手,哀伤的看着她。
真是可笑的事实!聂小川从来就没相信过那个所谓的预言,所以也没有多大的震惊,她想起梦中见到的那个女孩子,那是小时候的穆桔吧,如果她知道了自己被父亲厌恶,被众人嫌恶的事实,只是母亲为了完成自己的爱情愿望所采用的小伎俩,一定会很伤心吧。
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刀若木始终紧紧握着聂小川的手,僵站在一旁的魏岭在这时出一声刺耳的大笑,他的手中多了一柄长剑。
“好啊,好啊,”他用剑尖缓缓移过屋内的众人,脸上虽然带着笑,眼泪却慢慢滑下来。
穆枫皇帝与红棉见他拿出剑,立刻暂时放下心内的纠结,同时挡在魏岭的面前。
“你不能伤害桔儿了,预言是假的……”他们同时说,但这句话还没说完,鲜血溅了他们一身。
坐在床边的刀若木惊讶的站了起来,看着魏岭的胸前犹如鲜花盛开,长剑穿透身体,他张开双手,目光越过穆枫皇帝,落在强挣着坐起来的聂小川身上,嘴唇动了动,却并没有出声音,缓缓闭上眼倒下了,血很快蔓延开来与他的黑袍融为一体。
聂小川只觉得气息一滞,再一次晕了过去。
来了来了,3500字犒赏大家,抱歉啊,这两天好忙!
123相处
聂小川再次醒过来时,现自己竟然身在一辆马车上,马车空间不大,但布置十分细心,铺着基层厚厚的垫子,最大限度的减少了颠簸对她身体的损害。~~.~~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聂小川皱起眉头,想起先前生的事,心内有些黯然,世上再也没有这个让她一见就心惊胆战的人了。
她的面前再次回放魏岭那决然的自残,“对不起。”那是他最后说给你自己的话,他其实是个可怜人。
车帘子被掀开了,聂小川一时没认出面前的人是谁,这个人穿着一身青色的文士服,戴着一顶帽子,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还留着两撇可笑的胡子。
“娘子,你醒了?”他惊喜得问。
难道又灵魂伏身他人了?聂小川被这突然的称呼吓出一身冷汗,随即看到那汉子与面相不符的眼睛溢满笑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这才认出是谁。
“连你也瞒过了?可见你二哥的化妆手法不错。”刀若木转身吆喝声马,再次看向她说。
“我二哥?”聂小川重复一遍,才领会他指的是穆栋。
刀若木从一旁垫子下拿出一张纸,“诺,那时你还昏迷着,他就留了封信。”
聂小川接过,一面看一面问道:“我昏迷几天了?”
耳中听得刀若木答道五天了,看那穆栋在信中对她表示的关怀以及感谢,玉春死了,自然没有人再敢困住他,穆栋已经在三天前带着二娥离开天鸿,前往河南境内。
或许戏曲艺术会比她所知地历史提前几百年出现呢。聂小川忍不住一笑。一阵风吹来。带着稻香味。她刚要往外看。车帘子被刀若木放下了些。
“你身子很虚。见不得风。”刀若木解释道。一面扬鞭催马。
“可是。我怎么会在这里?那两个人怎么样了?”聂小川也是知道爱惜身子。慢慢往里挪了挪。觉得浑身乏力。这一次果真伤地不轻。只怕这身功夫要废了。
她并不想称呼红棉为娘。但可以想象自己对于天鸿地穆栋皇帝以及红棉来说。那是十分珍贵。怎么会允许刀若木带她走?
“那个地方风水不好。过于阴暗。不利于你养身子。我自然要带你走。”刀若木淡然说道。“至于那两个人。他们有什么资格拦我?”
这样也好。聂小川本来就没打算留在那里。因为不是真正地穆桔。对红棉所说地真相也没什么切肤之痛。也没有什么见到娘亲地欢喜。就是作为一个旁观来说。对于那样地女人。她也没什么好感。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爱情不是让人可以放下责任而一意孤行。
她很快抛开了那些人和事,饶有兴趣的打量起刀若木的背影,他的面容化了妆,那么肯定是强行带自己走地,为了躲避天鸿的追捕才如此吧,但他的身形不能掩盖,怎么看都是个美男子。聂小川摸摸自己的脸,想来也是变了模样的吧。
一路上二人的话并不多,偶尔说上一两句,不过是关于身体是否不适的问答,以及对四周风景的评述,相处起来倒也十分融洽。
行程十分悠闲,好像是在游山玩水,天明就走,天黑就住宿,丝毫不慌张。聂小川还没有力气行走。每到下车时,都是刀若木抱来抱去。他们以夫妻相称,不知道是否已经出了天鸿的境内。从来就没看到盘查的人。
又走了半个月后,换乘了大船,沿着水路一路南下而去,时节已经到了晚秋,聂小川这时已经好了很多,能够自己走动了,于是也开始考虑自己地目的地了。
“我打算去益州。”晚上挤在狭小的客舱里,聂小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自从上了船之后,他们已经洗掉妆扮,恢复自己的原本相貌,此时的刀若木正认真的对这镜子端详自己,听了她的话,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行。”
聂小川笑嘻嘻的看着他,揉着腿说道:“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不是在问你的意见。”
刀若木转过身,坐了过来,与聂小川面对着面,夜晚的船舱里点着一盏黄豆大的油灯,距离这么近他们依旧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刀若木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犹如天上的星辰。
“我截止到目前做过地唯一一件后悔的事,就是那时没有将你从北周带走,这一次,不管你恼也好恨也好,我是不会再放你离开我半步。”刀若木一字一顿的说。
他每说一个字,都让聂小川紧张一分,这些日子以来,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刀若木对她的情意,但是,是真的吗?
“我不需要你立刻回答我,只要留在我身边,用你的心来看,等我再问你时,你如果回答还是要离开,我绝不拦你。”一眼就看出她的疑虑,刀若木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说罢躺了下来,不忘加上一句,“哦,对了,我也只是告诉你一声,不是在问你的意见。”
油灯燃尽最后一滴灭了,除了哗哗的水声,整个船舱里只有他们地呼吸声。
第二日船停靠在一处码头,天气清清爽爽,不冷不热,正是聂小川最喜欢地,于是她靠在船尾享受着。
“我警告你,你别仗着自己好些了,就打什么鬼主意!小心我把你捆起来。”刀若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又有几分认真。
“捆住了人,捆不住心,有什么用呢?”聂小川顺口说道,自言自语一般。
“不试试怎么知道?”刀若木给她披上一件长袍,似乎是不经意地抱了抱,没等聂小川感觉不适就松开了。
码头上挤满了货船以及客船,喧哗的很,聂小川原本随意地看着四周的风景,但很快就神情凝重起来。
“怎么了?”刀若木现她的不对,警惕的看了眼四周问道。
“北周对天鸿宣战了。”聂小川皱起眉头,看着不远处聚集在一起歇脚的众人,刀若木顺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那些人表情激扬,比手画脚的说的热闹,但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就跟看哑剧一样,什么也听不到。
抱歉,最近要出门开会,更新不能保证,但我能保证绝不烂尾,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情节,我要好好构思下,请大家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