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好冷,聂小川忍不住缩起身子,她怕冷,前世里从来不去玩滑雪之类的运动,而此刻的感觉就是她光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里。
这种冷刺激反而让她意识很快恢复了,耳边嘈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这个该死的魏岭,差点坏了我们的大事!”一个女声咬咬切齿
这个声音好像是皇后?接着一双温暖的手抚上她的头,聂小川皱皱眉,牵动面部疼痛,才记起先前发生的事。
这个该死的天师!聂小川不相信天命,但现在她绝对相信自己跟天师八字相克!
“还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随便就让她出去,万一跑了怎么办?别小看了这个丫头,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皇后声音里带着嗔怪,碎碎的脚步声传来,似是走近了。
这是在说自己,聂小川很快理清思路,但她这是跟谁说话?聂小川心里隐约猜到,但不太愿意相信。
身边有人站起来,聂小川竖起耳朵,却听到皇后一声娇喘,接着想起亲吻声。
“现在是白天。。。”皇后娇吟道,听声音已是迷乱至极。
“晚上我能见你么?”一个浑厚的男声说
果然是他!聂小川不由轻轻握拳,心里像有什么碎裂,意识中似乎有咽咽哭声响起,是真正的穆桔公主在哭吧?
现场版的香艳片就在眼前,聂小川只能紧闭双眼,很想真的昏迷过去,眼角却有一滴泪水滑落,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关怀也好背叛也好,全部与她聂小川无关,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过?
“我们得提前。。。”激情告一段落,听枫王爷低声呢喃着,皇后似乎还沉迷在情欲中,只是呜呜几声。
聂小川没有心思去分析这一切到底是什么阴谋,目前最重要的是,逃出皇宫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聂小川感到眼皮发沉,她就是有这样的怪癖,一遇到杂乱无头绪的问题时,就会想睡觉,睡醒了也许就有办法了吧,伴着这对满室春声,聂小川睡着了。
一觉醒来,看到自己是躺在铃铛宫内,天已展明,满室阳光,窗子半开着,看到又蓝又高的天空,是个好天气啊!
门推开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侍女端着木盆进来,正对上聂小川滴溜溜的眼睛。
“公主醒了!”她因为惊喜,将木盆摔在地上,喊道
看在聂小川眼里,是很熟悉的场景,心里泛起一阵酸楚,那个忠心耿耿的姑娘,为了那个虚无的信任送了命。
枫王爷一脚踏进来,依旧满眼惊喜,扑上来一把揽住,“桔儿,吓死哥哥了!可算是醒了!”
这次还真是命大,不过也真服了,且不说自己刚使他免于shi身,但说这个公主还是个孩子,竟然下这么重的手,这些有着狂热宗教信仰的人,果真很变态!
聂小川对着镜子审视伤口,脸被层层包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搞不好毁容了吧?
本来就不好看,倒也无所谓。
从镜子中,看到身后枫王爷怔怔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也看到聂小川的目光,露出好看的笑容。
“桔儿别怕,哥哥不会让你留伤疤的!”他弯下身子,扶在聂小川的肩上。
聂小川自然不理会他的话,眼下她心里想的是,自己被天师一拳打倒后,又发生什么事,如果是枫王爷的人阻止的天师,是不是已经看出自己逃出宫的意图?
“桔儿,不是哥哥不陪你睡,你现在是南诏的皇后了。”正寻思间,枫王爷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抚mo着她的脸说道,“你昨天是不是要找我?”
聂小川呆滞一下,这样的误会倒也不错,随即问道:“天师大人为什么要打我?”
枫王爷面色一沉,说道:“当初桔儿就不该为了他说话!不知恩也罢了,偏喊着斩妖除魔。”
这个应该是事实。看起来这个天师年纪不大,性子倒很执着,聂小川忍不住一笑,牵动面上的伤,痛的咝咝两声。
“幸亏你栋哥哥经过发现了你,要不然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枫王爷说着,将她紧紧抱住,头埋在她的乌发中。
聂小川几乎无法忍住反胃的感觉,耳中听的他呢喃自语:“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给她交代。。。”
有人在这时进来了,看到他们这样子,轻轻咳了一下。
聂小川抬起头,看到皇后一脸不自然的站在那里,枫王爷只是淡淡道:“娘娘怎么过来了?”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还真看不出来如此相敬如宾的“母子”,竟然是苟且一对,聂小川突然有恶作剧的想法,她回身抱住枫王爷。
枫王爷倒没什么反应,果然见那皇后眼中闪闪恨意。
“陛下驳回王爷你的请求了,天师大人说了,守护天鸿是他们魏家的死命,陛下可是喜欢的很。”皇后转开视线,柔声说道,一面走过来,伸手从枫王爷身上抱过聂小川,一脸的爱惜,“我可怜的孩子!”
枫王爷用手指敲敲桌面,慢慢说道:“那好啊,既然那么愿意守护我朝,就送他去南郡守卫营吧!”
皇后噗哧一声笑了,又发觉不合礼数,忙收住。
又进来四个侍女,开始收拾东西,聂小川询问的看向枫王爷。
枫王爷宠溺一笑,说道:“桔儿以后就跟皇后娘娘住吧,你一个人,哥哥真不放心。”
聂小川身子一僵,那皇后抱着她嘻嘻笑道:“是啊,我们桔儿可是南诏国的皇后呢,金贵的很。”
看来他们还是起疑心了,聂小川心里沉了沉,看来只能等上路去南诏时再找机会了。
直到离开这里,聂小川也没能离开皇后身旁三步远,枫王爷沉沉不语,若有深意的审视着她,眼神似乎穿透她看到另外的一个人。
看到穆桔公主身体中寄居的灵魂吗?聂小川打个寒战。
耀华宫,聂小川一步也不想踏入,每走一步,她的耳边都会回荡玉香凄惨的叫声,她的心因此而揪成紧紧的一团。
眼看着宫门一步一步逼近,聂小川呼吸急促,皇后微笑着低下头,问道:“怎么了?桔儿?”
刚说完,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痴狂般的喊声:“福宁啊,你去哪里了?快回来啊,有你最爱吃的蛋羹啊!”
皇后脸色一变,喝道:“怎么让她跑出来了?”
就看到前面的甬道上,跑来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手里挥舞着一件衣服,身后不远处跟着好几位侍女。
“娘娘!皇后娘娘!”她看到这里,大喊着跑过来,“您快帮我找找福宁吧,这孩子怎么也找不到!”
皇后脸色巨变,声调拔高,连声呵斥,跟在身边的侍女们早已经涌过去,拦住这个女人,此时身后的人也跟上来,一窝蜂的扑上去,将那女人压倒在地。
聂小川看到那女人死命的挣扎,被侍女们狠狠的拽住头发,脸擦在地上,立刻出现几道血痕,她咳咳着抬起头,暴睁着失神的眼睛看到聂小川。
“啊这个扫把星!这个扫把星!快打快打!”她惊惧的嘶喊着。
第十七章
最近被指责的心情不好,声明出,果然掉了收藏,算啦算啦,喜欢的接着看,不喜欢的早晚会走!
-----------------(*^__^*)嘻嘻……----------------------------------------------------
聂小川几乎不敢相信,短短几日,云娘娘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福宁的死吗?眼前浮现初见时的云娘娘,那样雍容贵气,似笑非笑的摇着团扇。
“云上宫的人呢?都不想活了!怎么让人跑出来了?”皇后身边的大侍女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几个侍女忙不迭的请罪,云娘娘嘴里被塞了破布,呜呜的挣扎着,很快被人抬着匆匆离去,地上留下一团破布,一个侍女忙上前一脚踢开,
那破布散开,是一件污迹斑斑的,依稀可辨是暗青色的小孩穿的锦袍。
聂小川心收的更紧了,不由按住胸口,这个可怕的地方,一定要离开。
进了耀华宫,聂小川就被禁足了,困在一间小院子里,睡觉都有两个侍女跟着。
因为下定决心再寻找机会逃走,面对此时处境聂小川并不心急,反而乐悠悠的养护身体,接连几天的换药,脸上伤好了很多,也许真是托枫王爷寻来的良药,除了鼻骨些许塌陷,也没留下别的伤疤,只有眉心因为淤血,呈现出一点嫣红,看起来倒比以前要好看几分。
接连下了几日雪,聂小川裹得像个熊,连床都不下来了,她怕冷,尤其是在这没有暖气,没有温室效应影响的古代,那真是冷的刺骨。
这个小院子比铃铛宫还要冷清,连枫王爷也绝迹了,这一日吃过午饭,昏昏欲睡时,门外传来吵闹,似乎是有人要进来,而侍女们不许。
聂小川有些好奇。还有人愿意亲自上门来找她?
伴着蹬蹬地脚步声。门被推开了。雪后清冷地空气涌进来。聂小川不由往被子里缩了缩。
来人竟然是楠公主。穿着一身暗青皮袍。脚上头上都是雪。斜眉冷眼瞪着她。几个侍女纷纷跪下来。“皇后娘娘不许人探望地。请二公主快些回去吧!别为难我们这些奴才!“
楠公主一声冷笑。上下打量聂小川。道:“哪里半点受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地鬼心思。不过要赶走他罢了!”
他?聂小川好奇地审视她。那楠公主眼圈竟然有些红。咬着嘴唇。满眼怨恨。
“我替你去南诏。你让大哥把魏岭调回来。”她突然说
聂小川几分诧异,忍不住上下打量她,原本以为身心都异化为男儿呢,眼下看来,竟然也是喜欢美男子的,喜欢到甘愿去和亲。
南诏这个国家,据侍女们说位于蜀国方位,那里的人不食五谷,以生蛇恶兽为食,身有鳞甲,刀箭不能侵,及其野蛮凶恶,近几年国力见长,不断骚扰四周国家,因其地势险峻,蛇虫鼠疫遍地,这些国家只得用些金银珠宝锦衣绸缎美女来安抚。
据说别的国家也有送过和亲公主,均生死不明,和亲南诏,在各国公主心目里,就是死亡代名词。
见她久久不语,还不断打量自己,楠公主脸色越来越难看,厉声道:“早知道你也同他们一样,我瞎了眼求你做什么!”
蹬蹬走了几步,又回头冷笑:“我是下人生的,你又算什么?”
她说这话时,枫王爷与皇后正好踏过门槛,皇后倒没什么,还笑嘻嘻的,枫王爷猛地拉下脸,一步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被打的蒙的楠公主蹭得跳起来,尖叫道:“你打我做什么?还是说中你心事?怪不得都说棉贵妃是你……”
这时已经聚拢过来许多人,楠公主这一出声,不至地上跪的侍女,斜刺里也冲出来两个,几个人将她一拥按倒在地,死死捂住嘴巴。
皇后此时脸色也不好了,吩咐几个侍女捆住她,亲自带着走了,说是要送到陛下面前好好管教。
看了这一出戏,聂小川伸伸懒腰,对上枫王爷似笑非笑的眼。
“你叫什么?”他突然说
“厄?”聂小川心里一颤,看向他,他的脸带有不可轻易靠近似的冷淡,尤其那双眼睛,隐约闪烁着摄人心魄的,他嘴角慢慢扬起来。
“你是谁?”他走近了,弯下腰问。
聂小川一笑,瞪大眼睛说道:“哥哥怎么了?”
毫不示弱的看着枫王爷,心里一声冷笑,她早知道会被看出来,但是就目前得知种种线索来看,这位穆桔公主对他意义非凡,果然,枫王爷荡起一脸笑容,伸手要抱她,“桔儿病了一场,变了好多呢!”
聂小川淡淡一笑,躲开他的怀抱,“玉香没告诉哥哥吗?以前的事我忘了好多呢。”
枫王爷站直了身子,又浮现那种似乎透过她看到另外一个人的神情,“桔儿,放心,哥哥会保护你的。”
他的语气以及眼神,让聂小川心里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来.
天刚黑时刮起了大北风,风卷着雪片咆哮着撞击着门和窗子,聂小川裹着被子,看着那两个几乎缩成一团的侍女,反而不是那么害怕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此话古今同啊,当门被人撞开,明晃晃的火把映亮整个院子,看到皇后娘娘说不上是因为兴奋还是伤心,而有些变形的脸,聂小川想到这一句话。
“皇上驾崩了!”皇后哭喊着
聂小川心里一咯噔,就见皇后娘娘指向自己,她的手上又戴上那种长长的指甲,“这个妖孽啊,克死皇上!把她喂神龙啊!“
聂小川终于心里明镜一般亮敞了,所有的线索汇集起来,原来不祥之人有如此重大作用啊!
这里就有神龙?聂小川被两个侍卫举着,脸上身上被刀子一样的风,割得生疼,来到一个高台上,停在中间。
这里很高,聂小川可以看到整个皇宫一排灯火通明,风声里卷着哭声,真的死了吗?那个只见过一面的胖皇帝。
听的沉重的铁链响,一股腥臭瞬时弥散开。
聂小川低头看到高台的中央,一块布满诡异花纹,有四条铁链子固定的四方石板,正被侍卫们移开,露出黑黝黝的洞口,臭味就是从哪里出来。
就在这时,风中传来一声“苏苏,你做什么?”,高台下一队人马奔过来,火把映照中,一身戎装的枫王爷脸色惨白。
“快扔!”皇后一声尖叫
聂小川就觉身子一轻,瞬间被黑暗吞没。
正如聂小川所料,这是一条人工开凿的洞,笔直狭窄墙壁粗糙,嘴里谢着各路神佛,展开手脚,亮出袖子里的两柄匕,滑行不到十米,在一片火花中终于停下来,上下一片漆黑,只闻得自己急促的喘气声。
如果老天保佑她,上面千万不要盖盖子,聂小川只能这样祈祷,不敢再停留,开始向上爬。
刚爬两步,就听上边一阵风声,又掉下一个人来。
“死啦!”聂小川大喊一声,被来人砸的径直掉下去,匕断裂,手脚擦伤。
第十八章
前世里,聂小川身边保护周密,但也遭遇过一次事故,电梯事故,那电梯直直的从二十八楼掉下来,当然最后在十楼停下了。
聂小川曾经誓有生之年再也不要尝到那种滋味了。
但现在应该算是来生。
她被掉下来的人砸的飞下降,脑中一片空白,呼吸停止。
砰地一声,没有意料中被摔得四分五裂,反而被弹起来,又脸朝下的趴在地上,聂小川的鼻子顶在一个滑腻冰凉的物体上。
四周一片漆黑,腥臭无比,这里空间应该很大,一个女人的呻吟声响起来,乍听之下,摔得七荤八素的聂小川脊背凉,再一听竟然十分熟悉。
“皇后?”聂小川轻声喊
那呻吟声变成一声尖叫:“你,你还活着?”
然后就听悉悉索索的声音,脚步声响起来,这皇后掉下来因为有她垫底,并没受伤,许是吓到了,没走几步听见跌倒了。
“你竟然没死?呵呵~~~穆枫,你竟然要杀我?”皇后开始凄厉的叫起来,“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不要,你竟然要杀我?”
聂小川心里冷笑,那是自然,枫王爷篡位成功,留你这个前皇后做什么?
“桔儿?”皇后突然柔声喊。“桔儿。你在哪?”
听她摸索着站起来。试探着开始走动。聂小川自然不会傻到出声招呼她。
“桔儿。你可别怪我。这可是你哥哥让我把你推下来地。你以为你哥哥真地疼你?那都是骗你地。桔儿。你过来。苏皇姨才是真疼你呢。苏皇姨跟你母妃是最好地。”她地语气越来越温柔。声音颤抖着
这些事聂小川可不关心。屏息不动。她地手脚刚才都擦伤了。如果这个女人要杀她。可抵抗不了。
听那皇后地声音越来越焦急。聂小川把头再低了低。突然觉得眼前呈现两个绿莹莹地圆球。
聂小川汗毛倒竖。那是感知危险地本能。而就在这时。呲地一声。一个火捻子被点起来。
“桔儿!你想不想知道你那贱人娘……”皇后阴森的笑着说,聂小川看到她在自己的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条短短的火捻子,披头散,犹如厉鬼。
聂小川根本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借着一瞬间的亮光,看到一条巨大的黑影出现在皇后身后,在火捻子燃尽那一刻,一个血盆大口将皇后吞没。
聂小川嘶声尖叫,只有喊叫才能排解心中的惊惧,蟒蛇!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她也看到这条蟒蛇足足一米宽的口径,水桶粗的身躯,而此刻一切又陷入黑暗。
不知道嘶叫了多久,聂小川觉得自己耳膜都要破了,浑身软的瘫在地上,眼泪涌出来,到现在为止,她再也不会相信,这是上天赐给她实现心愿的重生之旅了,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不知足,不感恩,不善良。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在死亡的过程,聂小川哭的累了,却依然没有被吞进去,也许这条蟒蛇吃了皇后已经饱了,下一顿再吃自己吧?
这可真是煎熬!聂小川慢慢坐起来,听的身边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的眼睛适应黑暗,隐约看到一圈一圈的鳞片聚拢过来。
两个巨大的绿眼睛出现在她脸前,聂小川头皮麻,死死闭上眼睛,抖的筛糠一般,一条冰凉的信子在她脸上添了一下,聂小川几乎窒息,感到身子被缠起来,但却是宽宽松松的,就像拥抱?
拥抱?聂小川猛地张开眼,看到那蟒蛇头放在自己身前,动也不动,身子有一断鼓鼓囊囊,那是被吃下去的皇后吧?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一天,两天,三天,聂小川肚子饿的扁扁的,人也没了力气,躺在地上,接墙面上掉下来的水滴喝,感到身边悉悉索索的蠕动,便伸手拍了拍,“大蛇,你要是饿得很了就吃了我吧!你不吃我也会饿死的,不如趁现在吃,还有点肉。”
现在聂小川已经不害怕了,这条蟒蛇很奇怪的,对她友好的近乎讨好,动不动就“亲亲”她,“抱抱”她,搞得聂小川不得不怀疑自己真的是某星转世,但是没听过扫把星跟蛇有什么渊源啊?
这个公主果真非人一族!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未解之谜,那个预言也许是真的?
聂小川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在她躺在洞里的第四天,这条蟒蛇卷起她,弯弯曲曲的爬行起来,似乎是一条特别窄小的山洞,聂小川不时被碰到头,走了好远好远,远的聂小川几乎要睡过去时,听得砰的一声,接着一道亮光出现了,刺的她睁不开眼,同时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神啊!这不是在做梦吧?聂小川捂着眼,迟迟不敢松开,因为激动而颤抖着身子。
多年以后,哪怕当她躺在铡刀下,哪怕当她被刺中胸口,哪怕她牵不到爱人的手,脸上都是含着笑,因为从那一天起她就相信,这世上果真没有绝路,不管眼下多么困穷,下一刻就会看到美景。
这一天,聂小川趴在一个山洞边,身旁“卧着”一条山一般的黑皮蟒蛇,看着眼前银装素裹,薄雾腾腾,一望无际的山谷,泪流满面。
挥手告别蟒蛇,走出这个山谷,对聂小川来说不算什么难事,渴了喝雪水,饿了揪草根吃,一天之后她就站在一个官道旁,再看皇宫,已成隐隐的黑点。
此时的聂小川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脚上的靴子也破了,身子越瘦弱,寒风一吹整个人都要站不住。
这个样子就算枫王爷也认不出,更不用提眼下所有人已笃定穆桔公主死了,这才算是重生了吧?聂小川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
耳朵贴在地上,听到隆隆的车马声,很快就看到一队人马走过来,大约七八个人,两驾马车,为的一架黑马拉着的车上竖着一面旗帜,隶书写着“威远”。
聂小川忙起身滚到路旁雪堆里,近了听到牲畜的嘶鸣声,原来这是一队贩牲口的马队,走在最前面的马车上是三个汉子,长长的板车上拉着许多鸡,两边各有两个中年大婶,都骑着马,扬着鞭子,另驾马车上坐着两个年轻男子,车后拉着十几只羊,都穿着皮裘,戴着大帽子。
那几人正嬉笑着说话,聂小川从隐身的雪堆中两步跨上车,翻身挤入羊群,因为身材瘦小,天色已渐渐黑下来,并没有人注意。
马车一路向北而去。
第十九章
聂小川挤在羊群里,虽然骚臭无比,但却很暖和,听得那几人操着北方口音,说着“偏遇上皇帝驾崩大事,只收了这些货物。”之类的话,出皇城时,戒备森严,不断有兵卫或骑马或奔跑着来来回回,等着出城的人排起了长队。
聂小川皱着眉探出头,听到路人们也在纷纷议论,其中有人道:“听说皇后娘娘为皇上殉葬了!”
人群中想起啧啧声,一片赞扬,又有人说道:“你们知道皇帝怎么……”
他的话没说完,一片嘘声,有人压低声音说道:“还不是那个扫把星公主,当时老天师说要摔死的,陛下仁慈非留下,结果还是被克死了……”
接下来都是附和声,聂小川无心再听,眼看轮到他们这队出城,便悄悄翻身钻入车底,那守卫架着火把一通查看,随后挥手放行,聂小川在马队加前,又爬上车,看着清冷的星空,靠着温暖的羊群,紧张的神经一放松,一头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聂小川被一声尖叫惊醒:“哎呀,做死了,怎么有个叫花子?”
看到天已大亮,面前站着一个大婶,瞪着眼,叉着腰,聂小川忙站起来,从车上跳下来就跑,听那女人还在身后大骂。
一头跑出去好远,才定下神,眼前是一个小镇子,破破烂烂的,街上没什么人,不远处一个馒头铺子,刚掀锅,腾起浓浓的热气,聂小川忍不住咽口水,脚不由自主的走向那里。
这里的馒头并不是她常见的那种白面馒头,不知道是不是掺杂了玉米面,黄乎乎的,但这足以让聂小川流了一地口水,好饿啊,从前生到现在,她还没有这么饥饿过。
“去去,臭要饭的!”一个中年大叔搬了一盆面出来,看到几乎把头凑到馒头前的聂小川,拿起一条破抹布挥舞着。
真的好饿啊,聂小川咬着嘴唇,半点移不开目光,恨不得一把抢了就跑。
“阿弥陀佛!”一个清朗地声音说道。聂小川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位白衣长地男子。大约三十岁。双手合十。看向那位馒头老板。“天乐非久。终坠轮回。何不与人恩惠?”
看起来此人非僧非道。怎么说得一口地梵语?聂小川好奇地打量他。再看那馒头老板脸色顿变。似乎见到什么凶神恶煞。匆忙抓起两个馒头。塞给聂小川。说道:“小兄弟快拿去吃!”
聂小川呆呆地拿着那两个馒头。见那男人露出一丝微笑。冲馒头老板一躬身。说了声阿弥驼佛转身离去。
“哎。你等等!”聂小川回过神。跑着追上他。
那男子回过头。看到是她。一笑道:“何事?”
聂小川将一个馒头递给他。看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解。心里也有些疑惑。看这个人不僧不俗地。难道不是在化缘。她可不想自己独占馒头。
“你化来的,拿着吧!多谢你!”聂小川把馒头塞给他,再也顾不上别的,大口大口吃起来,因为吃的猛,噎的只抻脖子,三口两口吃完了。一只修长的手托着馒头,送到她面前:“你吃吧,我不饿!”抬起头,看到那个男人温和的笑容。
聂小川也就不再客气,拿过来开始小口小口的吃,一面慢慢沿着路走去,太阳虽然升的很高了,但天气依然很冷,暂时缓解饥饿后,聂小川开始抱住双肩,冷的直哆嗦,脚上的鞋子破的露着脚趾,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搓搓。
“小兄弟要去哪里?”身后猛地有人问
这个男人还没走?聂小川诧异的回头,见他饶有兴趣的打量自己,心生戒备,说道:“回家。”
他哈哈笑了,伸手拉住聂小川的胳膊,道:“家在何处?”
聂小川被他突然一抓,顿时跳起来,猛转手腕,另一只手就扭住他的小拇指,狠狠一扳,喝道:“松开!”
那男子没料到她竟然有此一招,被聂小川这一扳,疼得松开手,一脸惊讶,道:“好身手!”
聂小川挣脱后,撒腿就跑,好不容易才得到自由,要是被拐卖了可就惨了。
没跑两步,身后风声逼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拎起来,耳中听那男人笑道:“跟我来吧!”
聂小川被此人夹在腋下,那肯就范,一咬牙顾不得羞耻,伸手就要攻击他的要害,刚伸手就被他措手抱起来,紧紧搂住。
“从哪里学来的?一个小姑娘家真不知羞!”他依旧春风拂面的说道,脚下不停,几步就跨出去好远。
聂小川忍不住脸红,一是被他看出意图,二是又被陌生男人抱在怀里,是不是老天爷看她前世缺少男人拥抱,今生特意补偿她的?
“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酒窝,随风四散的长拂在聂小川的脸上,让她忍不住打个喷嚏。
他的身上有一种檀香味,聂小川不再挣扎,经验告诉她不要做无用功,机会总是会有的。
走了没多远,看到一座小小的村落,房屋破败,在这冬日里看起来十分萧索,村口有一位正在弯腰捡牛粪的老人,看到他们,忙闪到一旁,诚惶诚恐的说道:“宋仙人回来了!”
仙人?聂小川心里鄙夷一下,再看这男子放慢脚步,冲那老汉微微颌说了身啊弥陀佛,怎么看都觉得不是很地道。
没走多远,就拐进一间土院墙的宅子,小小的院子里,或站或立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均是白衣长,看到他们进来,纷纷涌过来。
“仙人回来了!”他们眼中闪着光芒,一脸崇拜的合十,聂小川脊背凉,这些人好像是什么教徒?他们的脸上有着那种极度的狂热,她的脑中开始飞思索,历史上存在过的教会,只可惜历史学得不好,再说眼下看来,此历史也不是她前世所知的历史,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那男子抱着聂小川进了中堂,这是一间布置如同佛堂的房间,香烛,神幡,木鱼,蒲团,以及中央一尊佛,上面写着黄色的大字“弥勒”。
弥勒?弥勒佛?聂小川脑中灵光乍现,难道他们是弥勒传人?
聂小川之所以知道弥勒传人,就要多谢贵树的妈妈,那位信佛的王后,为了搞好婆媳关系,聂小川被老太爷逼着恶补了几天佛的历史,而这其中刚好涉及到弥勒信仰,那么此刻处于历史上的南北朝?或者隋朝?
不过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她知道这些所谓的弥勒传人,不过是一群借着宗教进行叛乱的“反民”,当然,正义邪恶她不管,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最终难逃被朝廷镇压的结果。
她可不要跟这些人混一起,落个冤死的下场,想到这,她不由大喊:“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要回家!”
此刻她已被那男子放在一个蒲团上,刚要跳起来,又被男子按下来,他眼神闪闪,嘴角含笑,说道:“小施主,你跟我佛有缘啊!”
聂小川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第二十章 弥勒传人
有缘这个词,可以引出许多美丽的故事,聂小川原本也是深信“有缘千里来相会”的。
但此刻听到这个“仙人”说出来,只会让她脊背凉,世间的缘分哪有那么单纯,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佛也不是随便就跟你有缘的。
她的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极力回想有限的,而且是电视上偶尔见过的孩子撒泼的样子,然后猛地躺在地上,开始哭闹,只是不知道一个二十四岁的灵魂装得像不像。
门被轻轻推开了,细软的脚步声传来,半闭着眼睛干嚎的聂小川看到进来一个纤瘦的女子,也是白衣长,脸上两片村红儿,一双灵动大眼,看起来温婉美丽。
“教主,二哥他们回来了。”她好奇的了一眼正在打滚的聂小川,冲那男子微微合十说道,声音甜软。
教主?聂小川心里呸了声,多么可怕的称呼!就听那教主恩了声,说道:“阿宁,你照看下她,这是我新收的弟子。”
聂小川本已停止哭叫,听到这句话不由猛地嚎了一声,吓得二人都怔了怔,教主摇摇头,快步走出去了。
“好兄弟,别哭,姐姐给你糖饼吃好不好?”那位叫做阿宁的姑娘,蹲在聂小川的身边,温声软语的说,一面伸手拉住她。
聂小川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声,好久没有进过汤水了,身体还真有些受不了,看来硬跑是跑不了,机会总是要慢慢等的,想到这她便顺势起来。
阿宁一笑,露出两个虎牙,说道:“真是听话,走,姐姐先给你洗洗。”
聂小川被她拉着,走到隔壁一间院子里,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掳着膀子劈柴。
“二宝。”阿宁喊。
那其中个子高些地少年忙跑过来。略有些害羞地看着阿宁。又看了看聂小川。挠挠头问:“阿宁姐。做什么?”
“你去烧些水。给这位小兄弟洗洗。换上干净衣服。”阿宁把聂小川推到他面前说。
聂小川差点跳起来。开什么玩笑。忙拉住阿宁道:“我是女地!”
阿宁“啊”了声。上下打量她。掩着嘴嘻嘻笑起来。忙让二宝去烧水。自己带着聂小川进了屋。
屋子里摆设很少。两只破旧地箱子。一个土炕。上面只铺了张席子。堆着三个薄薄地。打满补丁地被子。聂小川打量着。心里有些伤感。这才是真正地古代民生吧?
阿宁从箱子里翻出两件衣服,门外二宝拎着大桶水进来,身后有一个少年搬着大木盆,放下便嬉笑着走了。
屋子里的温度很低,但聂小川也顾不上了,忙脱光坐到盆里,阿宁在一旁帮她又是搓又是洗,水很快凉下来,阿宁用一件衣服包住她,飞快的擦干。
“会不会有些大?等晚上我再给你改改。”看着聂小川穿上衣服,阿宁笑着说,开始慢慢给她梳头。
聂小川看着身上的棉袍,打着几块补丁,洗的白,似乎刚晒过,有着暖暖的阳光的味道,看得出主人很珍爱,心里忍不住一丝暖洋洋的,不管信奉什么,这些劳苦大众们都是一颗淳朴的心,所要的也只不过是吃饱穿暖而已。
阿宁已经给她梳好头,扎起两个小辫子,正仔细的端详她,笑着说道:“妹妹长得真好,怪不得教主要收你做徒弟。”
“你长得也很好啊!”聂小川笑了笑,看着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女孩子,脸上显出一丝羞涩。
“不是,妹妹长得很灵秀,教主一直说要收个好徒弟,果然选得好,不像我们粗鄙的很。”阿宁说着低下头。
“你们是什么人?”聂小川试探着问
阿宁一脸惊讶,“教主没告诉你么?”
聂小川撇撇嘴,皱起眉说:“我听不太懂啊。”
阿宁果然没有疑心,坐在她身旁说道:“教主知道很多事,说话自然高深,我们也好些不明白,不过,只要知道将来会有好日子过就好了。”
说着话,那个叫二宝的少年端来了一碗稀粥,两张薄饼,聂小川顾不上矜持,呼噜呼噜的吃起来,期间不断用话询问阿宁。
原来这里是河北陕西交界处,唐县蔡沟村,隶属于一个叫东齐的国家,他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人。
聂小川嚼着不知道是什么面的饼子,想来想去还是搞不清到底是哪个历史时期,随即又释然,就算搞清是那个时代又如何,她要的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民众生活,哪怕饥寒交迫。
正呆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教主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四十左右的男人,目光都放在聂小川身上。
“阿宁,你先出去吧。”教主说
阿宁忙收拾碗筷出去了,聂小川被这三人看的心里毛,他们打她什么主意?难不成又要去当箭靶子?说自己是什么灵通圣人之类的?
“你们看看我寻到的弟子,果真灵秀无比,一身慧根。”教主看着干干净净的聂小川,露出会心的笑容。
“你从哪里找来的小孩子?”跟在教主身后,脸上长着块红胎记的男人,讶异的问道,“可告诉她的家人了?”
“这就是分给你一块馒头的有缘人?”另一个大嗓门的嚷起来,“一个小孩子而已!”
教主脸上笑意更浓,伸手合十,虔诚的说道:“小孩子才更是难能可贵,她如此饥饿的情况下,还能把馒头分给我一个,可见天生慈悲,正是我佛慈氏!”
馒头?聂小川听明白了,原来是馒头惹的祸!她再也忍不住了,咚的从炕上跳下来,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随便拐带孩子,不怕官府吗?”
他们三人听了都笑起来,只不过那两个男人是不屑的嗤笑,而教主则是那种云淡风轻的微笑,他说:“阿弥陀佛,弥勒出世,除去旧魔,我们大乘教众为的就是解救众生,这官府倒真是不怕的。”
果真是弥勒传人!聂小川心底凉,又开始大喊大叫,无奈那教主一口认定她面孔陌生,一身落魄,定是个佛祖派来的受教人,再是不肯放她走,拿出一本《弥勒下生经》,嘱咐她好好研读,又吩咐阿宁照顾她。
许是知道她并不愿呆在这里,阿宁片刻不离的看着她,时不时的劝解,对她来说,能让教主收为弟子是难得的福气,怎么还有人不愿意,聂小川知道讲不清,也懒得讲。
那教主总是行踪不定,倒也没硬逼着聂小川学那些教义,白日里不过跟着阿宁洗洗涮涮,一日两餐,粗茶淡饭,幸好这里民众淳朴,日子过得倒也舒服,晚间就要跟阿宁去念经。
大约数十人,聚集在一间屋子里,一派虔诚的诵读,聂小川被安排在一堆孩子中间,每晚只念一段就可以走了,这一日刚爬上床,就见阿宁回来了。
“阿宁,今晚怎么这么早回来?”聂小川忙帮她铺床。
阿宁一脸绯红,眼睛格外的亮,附在聂小川耳边说道:“教义说,明日就是佛祖出身的时候,大家说好了一起到城里迎接。”
聂小川忍不住打个冷战,他们所谓的迎接佛祖,跟造反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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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设不设章节名,两种意见竟然相当,那我就来试试吧,不过真的很不习惯呢!
第二十一章 当街扑杀
听了阿宁的话,聂小川一夜无眠,翻来覆去的问,阿宁却也说不出个大概,只是说教主号召大家一起进城,到时会有人安排,一切听从佛祖的旨意。
“怎么样的旨意?”聂小川大声问
阿宁吓了一跳,聂小川来这里不少日子,还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呢,忙伸手拍拍她,“别怕,小川,到时你跟着我就是了,教主说了,我们是有佛祖保佑的!”
聂小川倒没想到自己也要去,心里更是不安,听阿宁接着说全村的人都去,据说还有其他地方的教众呢,看着阿宁说的两眼放光,本就红扑扑的脸因为兴奋变得越绯红,她的心里像是堵了块棉花一般。
估计整个村子都无人入眠,天刚蒙蒙亮,聂小川就被阿宁拉起来,给她也穿上那种白衣服,洗脸净手,跟着一群人先到院子里虔诚的念经,期间并没见到那位教主。
聂小川冷眼看着,负责召集人的是那位脸上有红胎记的男人,果然全村出动,走在中间的是老人,以及如她这么大的孩子们。
阿宁跑过去跟红胎记男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把聂小川拉到自己身边,还要抱着她走,聂小川百般推辞了。
“怎么不见教主?”聂小川低声问
阿宁因为兴奋呼吸有些急促,聂小川问了两遍她才听到,说道:“教主在城里等我们呢!”
一行数百人,迈着杂乱而又整齐的队伍,匀向东而去,期间不断响起念经声,路上有行人看到,犹如见鬼般躲开,大约走了两个时辰,隐隐看到城门。
此时老人和孩子们已经落到队列的最后,天气已经渐渐变暖,每个人都走的汗流浃背,小孩子们因为要进城而变得很兴奋,倒也忘了疲惫。
“我娘说进城后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呢!”一个胖乎乎地孩子说。随后摸了摸流到下巴地鼻涕。
聂小川刻意地落到队伍地后面。正好听见小孩子们地话。心里有些难过。但愿一切不要如她所料。但愿真地有佛祖保佑。
城门只有两个懒散地守卫。靠在门墙上嘻嘻哈哈地说什么。进城地人不多。他们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待看到他们这一群人。便刷地站直了。拿起腰间地大刀。底气不足地喊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哪里地?”
聂小川忙收住脚。阿宁却一拉她。低声道:“不用管。他们可管不了我们。”
果然。在红胎记男人地暗示下。数百人口中念经。一拥而上。将那两兵卫挤到一边。其中一个撒脚就跑。喊着:“大乘教造反啦!”
这一声喊得街上突然炸了锅。店铺急着关门。行人纷纷避让。等他们走进城。街道上滚了满地地瓜果蔬菜。跟在队伍后列地孩子们忍不住欢呼。纷纷弯腰去捡。
他们早上都没有吃饭,大人们尚能克制,孩子们早已捧着捡来的瓜果大口吃起来,就连阿宁也悄悄递给聂小川一个沾了泥土的饼子。
聂小川心里乱如麻,那里吃得下,很快队列行进到城中心,不远处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最先闯入视线的是一只只长矛。
“官兵来啦!”有人大喊一声,队伍一瞬间变得有些骚乱,但很快有人开始念经,一声声佛祖让人们镇静下来。
聂小川悄悄向边上退去,下意识的拉住依旧要往前走的孩子们,对面来的是三队步兵,腰间挂着大刀,手里拿着长矛,队伍分开,走出来三个骑马的兵卫。
“你们做什么?快快散去!”中间一个大汉厉声喊道,将手里的马鞭抖得啪啪响。
看到齐刷刷的长矛对准自己,村民们都停下脚步,孩子们也意识到不安,停止嬉闹,伴着兵士们扇状分散开,人群开始后退。
一声佛号突然响起来,白衣飘飘的教主从街道上方跃下来,一脚踢开马背上的士兵领,高声念道:“乱世无乐土,弥勒慈重生,旧魔一扫净!”
他的出现让双方都出喧哗声,聂小川听到队伍中有人喊道:“佛祖显灵啦!大家快去迎接佛祖啊!”
人群像煮开了的水一般沸腾了,念经声响成一片,很快将兵士们冲散,推搡中士兵们的刀被夺下来,长矛被踩在脚下,人的喊声,马的嘶鸣声,佛号声响成一片。
聂小川被挤得东倒西歪,与阿宁冲散了,孩子们被这气氛刺激的来的精神,也开始喝叫,跟着大人们四处跑跳,四五个孩子举着扔在地上的长矛挥舞着。
“去官衙啊!去官衙接佛祖啊!”伴着一声声口号,人群不断向前冲去,不知什么时候,走在队伍最前列的变成了孩子们,他们举着捡来的长矛,大刀,犹如在家玩打仗游戏一般,兴奋的呼喝着向前跑。
聂小川呆呆的一咬牙,准备趁乱躲开,刚一转身就被人拎着衣领子。
“好徒儿,你要去哪里?”许久不见的教主,一脸温和笑容,看在聂小川眼里,只觉脊背凉。
“你,你快叫住他们,官府可不是能随便去的!”聂小川再也忍不住,拍打着他喊。
“阿弥陀佛!无妨,我们有佛祖真身保佑,俗物是伤不了的!”他依旧淡淡笑着,拉着聂小川跟上人群。
就在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响起来,四面八方冒出来无数的兵卫,聂小川感觉到拉着自己的教主,身形一顿。
“大胆妖众!”一个沙哑的声音穿透喧闹的人群,聂小川个子小,只能感觉那是正前方传来的说话声。
“宋子贤你这个妖人,胆敢煽动民众造反!给我拿下!”伴着一声爆喝,聂小川耳膜嗡嗡作响,四周亮起明晃晃的刀。
“快退下!大家快蹲下抱头!”聂小川拼命的推开拉着自己的教主,挥舞着手嘶声喊着。
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士兵的嘶喊声,众人的惨叫声淹没,没跑两步就被一个鲜血四溅的身躯压倒。
“大家不要怕,佛祖保佑我们……”这期间依旧不断响起念经声。
聂小川被压在死尸下,眼前飞溅着鲜血,村民们不断倒下,剩余的人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跑,跑到哪里都是明晃晃的取命的刀。
这活生生的人间惨剧,聂小川几乎嘶喊的破了嗓子,看到阿宁面色惨白的向自己跑来,忙示意她趴下,趴下,但还是晚了,三个士兵从身后砍向她,阿宁惨叫着扑倒在地。
聂小川再也顾不得了,猛的从死尸下站起来,拿起身旁的大刀,疯了一般砍开几个士兵,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一把拉起阿宁跌入旁边的店铺里。
阿宁已经神志昏迷,纵使扁鹊在世也回天无力,聂小川眼泪断了线般掉下来,一叠声的喊着她的名字,阿宁紧紧握住她的手,气若游丝的说道:“他们说我们有佛祖保佑,都是金身,什么也打不到的,怎么,怎么我还是觉得很疼……”
话未完,一缕芳魂消逝,聂小川抱住她大喝一声,恨不得喊尽心内痛楚,这一扭头,就看到白衣教主正连番跳跃向人群外而去,那心中恶胆横生,抓起大刀就跳出来,喊道:“师父,师父!救救我!”
那教主听见,脚下一顿,扭头四下看了并无士兵靠近,便飞快过来,一面伸手,一面说道:“徒儿果然是我佛传人,竟能经得起这场历练……”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聂小川双目暴睁,大喝一声扑向他,随即腰间剧痛,一柄大刀生生穿透他的身子。
“你,你……”他犹自不信,喃喃几声便一头栽倒。
这个时候白衣长的教众几乎被扑杀完毕,无数士兵向她这里涌来,聂小川手里握着刀柄,被倒下的教主带的摔在地上,心里想就这样被杀了,也无所谓了。
“慢着!”突然有人喊道,“这个孩子杀了宋子贤!快去请示李将军!”
随后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聂小川看到一双干净的毡鞋停在面前,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道:“是这个孩子杀了宋妖人?”
接着她的头猛的被人抬起来,对上一双眼。
第二十二章
曾经有人说过,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聂小川从来都不信。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去回想前世的生活了,甚至忘了那个曾经很熟悉的未婚夫贵树,而此刻,面前这个人让她心神恍惚,这双眼跟贵树一模一样。
没有人问过她为什么会爱上贵树,也许答案对于世人来说,再明显不过,那可是王子嗳,哪一个姑娘不想成为公主?哪怕她有万贯家财。
没有人知道,也没人相信,冷静的像万年冰山一样的聂小川也会一见钟情。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聂小川看到贵树的第一眼,只有这一句诗可以感叹。
面前这个将军,年纪三十左右,眉眼并无出众之处,但却让她又一次感叹,这世上原本就是有一个人,会让你无缘无故的喜欢,无缘无故的觉得很亲近。
“小姑娘?”他皱着眉,再一声唤走神的聂小川
聂小川回过神,松开手,几个士兵已经将她拉起来,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是鲜血淋淋,手无寸铁的白衣村民的尸体,还有士兵拿着刀四处搜寻幸存者,只要现还有一口气的立刻补上一刀。
聂小川只觉得心胸疼得厉害,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你这个孩子难道不是大乘教?”李将军蹲下来身子,慢慢问道。
“谁是大乘教?这里谁愿意是大乘教?只要能让过上好日子。管它什么教?你们还杀!你们还杀!”聂小川觉得再不泄闷气就会活活憋死。
在看到一个因为从死尸中爬出来地孩子。来不及哭出声就被涌上地士兵乱刀砍死。她尖叫着一把抓住这个将军地铠甲。疯癫般地摇晃。
这是什么鬼地方?这是什么鬼时代?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虽然她只是个小孩子。但毕竟刚刚杀死了兵士们眼中地妖人。看她扑向李将军。那些亲兵大喝着举刀砍向她。
聂小川只觉得头一晕。被那李将军抱着转个身。刚好错开士兵砍来地刀。
“回营!”他挥了挥手。不理会身边诧异地目光。抱着聂小川大步跨上马。率先而去。
聂小川伏在他的肩头,看到地方衙役已经来了,为一个官员正在向跨上马的兵士们拱手道谢,人轻马快,这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很快离开视线。
这里是一片临时驻扎的军营,聂小川随着那李将军进了营帐,外边已经响起一片喧哗,士兵的笑闹,马的嘶鸣,同时还有伙夫大嗓门的吆喝“开饭了!开饭了!今天煮了猪头肉!犒劳斩杀妖人的弟兄!”
聂小川心思麻木,只是流泪不止,李将军将她放在席地铺设的毡子上,皱着眉审视她,似乎不知怎么安慰。
门帘子被掀开了,几个风风火火的身影闯进来,“李二哥,听说是个孩子杀了宋子贤?可是个笑话?”
“倒是真的!”李将军移开身子,聂小川低着头,依旧感受到好几束**辣的目光。
很快有人把她拽起来,响起一片惊讶声,“还是个孩子呢!”“是个女娃子!”“难不成也是个妖人?”
门外又涌进一群人,带着喷香的肉味,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开了,纷纷席地而坐,开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聂小川一直处于麻木中,直到有人递给她一碗酒,抬起头看到李将军那参若星辰的眼睛。
“喝吧,喝了会好受些!”他低声说。
聂小川前世里从不喝酒,因为老太爷说酒能麻痹人的神经,这是懦弱的表现,而她从来不被允许有一丝胆怯。酒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感觉?
聂小川迟疑了一下,接过来,仰头一口喝下去,入喉火辣辣的,呛得她差点晕过去,剧烈的咳嗽引来一片笑声。
“不管怎么说,是咱们灭了他大乘教,皇上定会好好犒劳吧?”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喝的双眼朦胧,大声的喊道,“他***,我都三年没回家了!把老子派到这么远的地方!”
“你还喊冤!咱们李将军都离家六年了!儿子都会跑了,还没见过一面呢!”另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一掌打在他的背上,声音有些哽咽。
气氛一下了变了,聂小川因为酒的刺激,开始注意四周,不知道谁先带的头,一声声变了调的歌渐渐唱起来,“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这诗聂小川是知道的,只可惜又不记得到底是那个年代的,她皱着眉想着,眼角的余光看到身旁的李将军神情低落,似乎掉下一滴眼泪。
伴着歌曲的结束,有人大力的摔碎酒壶,“他***,谁都能被怀疑造反,就咱们唐国公不能!咱们唐国公爷戎马一生,要做皇帝早做了!”
聂小川眼睛一亮,唰的站起来,然后就听李将军暴喝道:“胖三!住嘴!”
聂小川定定的看向神情肃穆的李将军,唐国公?这里历史上最有名的一个唐国公可不是姓李么?
酒席很快就散了,营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李将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望着面前的酒杯呆。
“李渊?”聂小川有些紧张,掩着胸口,轻声唤道。
她突然的声,让李将军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茫,“什么?”
“你叫什么?”聂小川忍不住问
也许第一次有人这样问他名字,李将军脸上显出一丝微笑,夹杂着些许诧异,说道:“李哲。”
没听过,聂小川有些失望,看来果然是混乱的历史,肚子也有些饿了,经过方才一事她的情绪好多了,便坐下来大口的吃起来,菜已经变凉了,但对饥饿的聂小川来说,简直是人间美味。
吃过饭,李将军安排一个小火头兵照看她,聂小川一夜无眠,一闭眼就是阿宁他们惨死的场景,第二日,李将军并几个人问她来历,聂小川胡乱编了些爹娘都被宋子贤杀了,自己被迫入教寻机报仇之类的话,这伙兵卫都是大大咧咧的汉子,又亲见她动手,并无半分怀疑。
“那你可有可以投奔的亲友?”李将军几分同情的问。
聂小川茫然的摇摇头,她原本觉得古代地广人稀,随便找个地方弄间茅屋,开点荒养活自己应该很容易,但现在再也不敢这样想了,真正的百姓生活是极其不易的,更不用说自己现在只有十岁,生存谈何容易。
李将军似是想到什么,舒展眉头,一拍手道:“啊,我想起来了,母亲来信说要给小妹买个丫鬟,不如把你送去好了。”
丫环?走一步说一步吧,聂小川于是点头应了,过了三日,李将军派两个兵士送家信,携着她上路了。
“我小妹跟你同岁,陪着她玩就可以了。”李将军笑着嘱咐,眉间闪过一丝愁绪,轻轻叹了口气。
思乡吧,聂小川心里猜测,从众人偶尔的谈话里,得知他们这支军队被皇帝派驻边疆已有七年了,从不允许探家,李将军新婚初始便来到此处,现如今儿子都六岁了,还没见过面。
李家一定是个世家贵族,自古皇帝忌功臣,聂小川暗自猜测。
经过半个月的颠簸,聂小川来到一座繁华的城池。
“这是哪里啊?”聂小川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城墙,此时正值晚春,入目皆是一片浓绿,来往行人的穿着也是华丽很多。
“晋阳啊!”揽着她的小兵卫说着,一面打马进城。
聂小川想不起历史上那里是晋阳,进了城看着布局合理,商铺繁华,与来时路上所见的萧条不同,一直走到城西一座大宅前。
这座宅院有着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光,门顶匾额写着“唐国公府”四个金漆大字,进门处两排长凳,分坐着八名劲装结束的汉子,个个腰板笔挺,显出一股英悍之气。
好一个大家!聂小川忍不住感叹。
“可是二郎带信来了?”传话的人进去没多久,就听门内传来一声颤音,接着一位满头白的老妇人走出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古代贵妇人,年纪虽已花甲,但依旧雍容华贵,身边跟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子。
“给老夫人请安!这是将军的信。”两个兵士在闻声时就抢着跪下了,高高举起书信。
“二位小哥快进来休息,”老妇人身边的一个女子眉开眼笑的说,一面接过信送到老夫人面前,“奶奶,你看,总是念叨,这不,二弟的信来了!”
“谢过大小姐。”两个兵士站起来,门口一个大汉就要引着他们进门。
“嗳?这个孩子是干什么的?”搀着老夫人刚要转身的大小姐,这才看到静静站在一旁的聂小川,忙问。
两个兵士忙将李将军的话说了一遍,聂小川看到大小姐皱起眉头,上上下下的大量她,“二弟还是那个性子,这种人也随便往家里送。”
老夫人这时也从书信里抬起头,随便扫了一眼,说道:“给她点银子打了。”说罢带着两个女子进去了,两个兵士为难的看着聂小川。
聂小川冲他们一笑,说道:“没关系,我想起来了,这里好像还有一个远方叔叔,我去找找好了,你们别担心。”
两个兵士将信将疑,却也别无他法,叮嘱几句找不到了再回来找他们,大不了带她回军营,这才随人去了。
聂小川呆呆站了会,考虑要不要他们施舍的银子,门却砰的关上了,门口几个大汉轰鸡子似的赶她,淡淡一笑便走开了。
这晋阳是个大城市,繁华的大城市,聂小川很快找到生存之道,每日往街口一坐,放个破碗,连吆喝都不用,一天下来也能吃个半饱,很快跟这里的乞丐混熟,看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娃子,乞丐头子大方的赏了她一块乞讨地盘。
虽然常有人讥笑打骂,聂小川依然过得很快活,快活到每天晚上都会拜谢神佛,搞得其他乞丐都以为她疯了。
“小川,这种日子有什么可谢苍天的?什么时候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才值得拜神呢!”乞丐们纷纷抱怨,“我们可不想过这种日子,你可别挡了我们的好运!”
过了端午节不久,这一日街上人突然多起来,跑过一队队官兵,来往的人见了瘟疫般四散躲开,聂小川见势不妙,指不定官府又要做什么,忙收拾好躲到角落里,跑得急了将怀里的一个粽子掉下来。
前世聂小川最喜欢的点心就是粽子,端午节那天撞大运在一户人家,讨到两个粽子,当天只吃了一个,这个舍不得留下来,等着解馋用,眼看着掉出去,想也不想的扑出去捡,刚抓到手里未起身,身后响起无数脚步声,同时四五把刀架在脖子上:“反贼哪里跑!”
反贼?聂小川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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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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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上就是有很多未解之谜,不能单单冠以迷信之称。
聂小川此刻笃定自己这具身主,的确是扫把星转世,只不过没见到怎么妨碍别人,反而总是自己倒霉。
被刀架上脖子,几个衙役拎小鸡仔似的把她扔进一间大牢,由始至终没有给她一句解释。
“难道现在乞讨也犯法了?”聂小川莫名其妙的抓着牢门,自言自语,以前只听过有驱赶流民的事,但那也只是几个国家互相赶来赶去,倒没关起来啊?
身后响起一阵哭声,聂小川回头看到,墙角依偎着三四个身穿囚衣的半大孩子。
“你们也是刚被抓进来?为什么啊?”聂小川走上前,蹲下来问。
其中一个男孩子抬起头,蓬头垢面,流过眼泪的地方显示出白嫩的肌肤,看起来倒不像个穷苦人家孩子,年纪大约十岁左右。
“你不是我们家的人,怎么也被抓来了?”他哽咽着说
聂小川听不明白,听隔壁呼啦的乱响,伴着牢门的开关声,一个声音哭喊道:“你们抓错了!我不是李家的人啊!我只是卖水的!老爷,老爷,我真不是李家的人!”
几个衙役闷声骂了几句。扬长而去。隐隐听他们说着:“上边说二百口。到如今还是不够!”之类地话远去了。
聂小川心里有些凉。慢慢站起来走到门边看着隔壁。一个人在捶地大哭。说着我家还有孩子老婆之类地话。旁边一个懒洋洋躺在茅草上地男人。见惯不惯地说道:“别哭啦。算你倒霉。被抓了凑人头!唉。谁让李家叛国。陛下要灭他全族!”
聂小川猛地抓紧栏杆。“哪个李家?”
“还有那个?唐国公喽!皇上灭他九族。据说上边统计有二百口人。这李家带着奴仆也不过一百人。自然要想办法凑凑了!唉。这世道。自认倒霉吧!”那人懒洋洋地说着。翻个身又睡去了。
聂小川脚一软坐在地上。身后又响起哭声。是那几个孩子。听他们边哭边喊:“我不想死!我爷爷没有叛国!”
李家?唐国公李家?她地眼前浮现李哲将军地面庞。他是不是也被抓进来了?不过更重要地是。聂小川一个激灵。听那人地意思。自己是被抓来充作李家族人了。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聂小川狠狠捶了下地,疼得自己呲牙咧嘴,怎么这么倒霉?不就捡个粽子而已,这都能撞上?
“他们污蔑!我们根本没造反!”哭泣着的孩子中一个声音尖利的喊着,站起来冲到牢门口,疯般的摇晃这牢门,“我爷爷没造反,我哥哥没造反,我们全家都没造反!你们这些坏人!”
聂小川痛苦的纠结着,不是说柳暗花明又一村么?怎么她总是出了狼窝进虎群?总是在阎王爷门前打转?到底是命硬还是命赖?
那么这次还能不能幸运的逃出升天?聂小川望着昏暗的牢房,四处弥漫低低的哭泣,一片绝望的气息。
“给我安静点!还以为自己是四少爷!”一个衙役走过来,用刀柄狠狠的戳抓着牢门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身形瘦弱,被戳的痛呼着倒在地上,对面牢房扑过一个妇人,焦虑的喊道:“君儿,君儿,你没事吧?”
那孩子低低的哭起来,衙役冷笑一声,说道:“没事,这有什么事,不过跌一跤,过了三日断了头就更没事了!”
“我哥哥会来救我的!我哥哥非杀死你们!”那个孩子猛地跳起来,大声喊着。
衙役已经走了出去,听见了便回头笑道:“正怕他不来呢!”
那孩子一瞬间定在地上动也不动,小肩膀因为哭泣耸动着,聂小川慢慢走过去,这个孩子跟她差不多高,一样瘦。
“你的哥哥是不是叫李哲?”聂小川轻声问
那孩子触电般转过身,一双杏仁眼紧盯着她,半晌才连珠般的问道:“你是谁?你也是我们家的人么?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
“缘分啊!”聂小川只能叹口气,摇着头走到角落里坐下来,走一步说一步吧。
那个孩子依旧好奇的跟在她身后,连声问着你是谁啊之类的话,聂小川心烦气躁,恨不得一掌拍晕他。
接连两天时不时有人被关进来,看起来大多是充数的,都哭得死去活来的,聂小川将牢房研究了个遍,放弃了在这里逃的念头。
“你在看什么呢?”那个孩子又坐到聂小川身边,脸上挂着泪珠。
聂小川正望着狭小的窗缝里透进来的一丝阳光,关进来两天了,离杀头的日子不远了吧,听见问目光放到这个孩子身上。
这几日谈话得知他叫李君,今年十岁,李哲是他的亲哥哥。
“你说我哥哥会来救我们么?”他吸了吸鼻子问
李君说,他们是突然被抓起来的,听那些衙役的意思,李哲在朝廷派人抓捕时,带着军队反了,现如今不知道躲在哪里。
不管躲在哪里,他都会来的,纵然明知送死也会来,聂小川叹了口气,摸摸李君的头,有谁能眼睁睁看着全家人送死,自己理智做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纵然十年得以报仇,也无法抵消当初因为放弃而带来的自责。
“哎?今天的饭这么好啊?”李君看着面前的饭菜,竟然有肉,不由喊出声。
然后牢房里一片骚乱,哭声顿起,“断头饭!断头饭啊!”一声声哭喊瞬时散开。
李君哇的一声哭起来,聂小川自顾自的吃着饭,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养好身体,随时准备迎接上天给的机会,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很快涌进来无数官兵,将他们这些人分队**,吓晕的便拖出去,李君拉着自己几个妹妹,脸色煞白浑身抖,聂小川在牢门打开时,不等催促便走出去,自动跟在前面那队人后。
接着开始传说中的游街示众,聂小川跟十几个人挤在一辆车上,透过人缝,勘察四周环境,人群里似乎有不小的骚动,跟随囚车的士兵严阵以待,眼睛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行了半日,眼看日头高照,囚车来到一块宽阔的空地上,那里已经搭起高台,上面坐了好些官员,四周密密麻麻的兵士,长矛在阳光返照下刺的人睁不开眼。
哭声一片,聂小川看到先前到达的囚车上被推下来一位头花白的老人,虽然形容憔悴,但走起来依旧气势不凡,有个兵士推了他一下,那老人回头怒视他,暴目若虎,生生看的那兵士低下头。
旁边迈出一个彪形大汉,用刀柄狠狠砸那老人背上,“还以为你是国公爷!”
老人被砸的一个趔趄,身上带的镣铐沉重,一头栽在地上,人群中一阵骚动,聂小川精神高度紧张,双手控制不住的抖,眼睛更是不敢放过任何一处。
台上有官员站起来,似乎准备要念召文,就听西边响起一片叫骂声,原来是一个货郎急着看热闹,背着担子往前挤,撞到人踩到人,产生口角继而开始动手。
台上官员一丝冷笑,四五队兵士向那边涌去,呼啦啦的将打架的众人围起来,而就在这时四面八方都开始涌动,人群的叫喊声一阵高过一阵。
“劫法场啦!”伴着一个震天的吼声,人群中涌出来无数手拿大刀的汉子,什么装扮的都有,吼叫着冲向被兵士团团围住的李家众人。
“来的好!”台上四五个官员站起来齐声喊,街道四周又涌出许多官兵,“抓了叛臣李哲!重重有赏!”
整个场面混成一团,双方人马只认自己人,不管百姓还是对手,乱杀一气,就连趁乱四处跑的李家族人也被当场砍死,瞬间风云变色,鬼哭狼嚎。
聂小川在第一时间移到边上,看到一个杀红眼的兵士举着大刀砍过来,忙撑开链子,借他之力解开了手脚,不待那兵士反应过来,连着翻滚又挤到李家族人中间。
这时十几个大汉骑着马杀开一条血路,为一个正是李哲,台上官员兴奋的直跳,大喊着:“杀,立刻斩杀,一个不留!”
听到命令,对抗劫法场众人的兵士分成两拨,其中一群回身向拥簇在一起的李家族人砍去,李哲此时也冲进来,就听有人喊道:“哲儿快走!留我李氏血脉!”
聂小川那里顾的看他们,闷着头故伎重演,一头钻进三具尸体之下,开始慢慢往外挪,听得嘶喊声一片,期间还有破空的箭声,眼看移到外边,便猛的站起来撒脚就跑。
就在此时一匹马嘶鸣着从身后过来,聂小川回头一看,见是那李哲手里抓着李君翻身上马,浑身鲜血的疾驰而来。
聂小川立刻扑身倒地,不料李哲竟然生生勒住马,喊道:“小川?”随后伸手抓她,就这一停顿间,身后追兵赶来,似是乱箭齐。
不用你救我啊!聂小川那个火大啊,偏又无话可说,就见李哲一声闷哼,身子前仆,李君被突然一压,哇的哭出声,叫着哥哥哥哥。
“抓活得有赏啊!”身后追兵一阵骚动。
第二十四章
追兵将近,来不及别的打算,聂小川一把抓住马鬃毛,跃上马背,顺手抓过李哲手里的弓箭,这是一把连弩,回身就是连射,追兵们一阵惨叫,倒下一片。
聂小川纵马狂奔,紧紧抓住李哲的腰,耳边是渐渐远去的呼喝声,眼前却是李哲背上微微颤抖的箭羽,以及不断弥散开的血迹。
不分方向,一路狂奔,直到马口吐白沫一头栽倒,活活累死。
三人摔在地上,李君因为又累又怕陷入昏迷,李哲也是一动不动,聂小川咬着牙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查看。
“李将军!”她轻声呼喊,拍拍李哲消瘦的脸,几个月不见,简直变了一个人。
“四弟?”他迷迷糊糊的喊,伸手乱抓,触动背上伤,痛呼一声趴下。
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聂小川看着这弟兄两个,愁的不知如何是好。
李君很快醒过来,看到哥哥的样子,又开始哭,他这一哭倒把李哲哭醒了,抓着李君的手,说道:“四弟,好好活下去,别忘了咱们李家的血海深冤!”
李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哥哥,你快起来,我害怕。”
聂小川蹲在一边,左看右看,想走又觉得那样有点不厚道,毕竟人家是为了救自己,否则也不会被伤到,目前再讨论是不是愿意被救也没必要了。
李哲的伤不轻,聂小川怔怔的看了他们兄弟二人一会,便站起来四下查看有没有什么野草药,能撑一时是一时,果然在路沟里看到一片摇曳的紫红色花朵。
聂小川地母亲出身中医世家。书房里摆满了药典。聂小川偶尔把草药书当做图画书看。此时紧急情况下。竟然依稀想起有一种野草可以止血。模糊好像是这个样子地。
忙忙地拔起几颗。将根茎胡乱擦了几下。一面放在嘴里嚼着。一面跑到李哲跟前撕开他地衣服。将嚼烂地根茎抹在伤口上。那箭她是绝对不敢拔地。
“来。我们架起你哥哥起来。快些走!”聂小川伸手拉李哲。一面喊着哭个不停地李君。
“不用了。小川。”李哲惨淡一笑。“我是不行了。”
李君闻言更是放声大哭。摇着他一叠声喊哥哥。聂小川有些不解。这个人地意志怎么如此薄弱?这就放弃了?
许是看出她地疑问。李哲勉强一笑。“他们怎么能任我逃走?这箭上是喂了毒地。不过总算带了四弟出来。”
聂小川听了心内一阵难受,忍不住掉下泪来,李哲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小川姑娘,你带我四弟逃吧,就算谢我救你出大乘教……”
说了这句话,他的神情变得沮丧,颓然松手,“唉,怎么能要你的谢?如不是我把你送家里做丫鬟,也不用被拖累的……”
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原是被拒之门外的,不过依旧没有逃脱霉运,聂小川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李哲精神越来越差,一手紧紧拉着李君,一手抓着聂小川的袖口,对李君的叮嘱渐渐变得混乱,不过半个时辰,便浑身黑呕了几口血,死去了。
李君哭死过去,聂小川眼泪也是不断,不禁回想还魂后,接近自己的人个个下场凄惨,且不深究其深层原因,这表面上那一个不是跟自己有关系?自己果然是扫把星!她的精神从没有过的低迷。
静静的原野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一个同样瘦小的人,飞快的跑着,前方一望无涯,身后夜色渐浓。
从此以后,聂小川带着这个表面上与自己同龄,实际上可以做弟弟的孩子一路流浪,朝廷并没有放弃对李家余党的追捕,但是生计才是她们最大的问题。
聂小川原来乞讨也只是不至于饿死,眼下多了一个半大孩子,而且是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少爷,不时的因为吃不饱以及吃得差而哭泣,在聂小川连威胁带责骂的教训下,才勉强接受现实。
可是真的好累啊,这具负载二十四岁灵魂的身体,毕竟只有十岁,风餐露宿四处逃亡,聂小川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终于狠心丢下不知道为何又一次哭泣的李君,跑了。
那时正是隆冬时节,大雪纷飞,聂小川一路狂奔进了山,这时他们所处的地界,已经不属于李家臣服的,那个叫做北周的朝廷疆界。
这座山林很大,被白雪覆盖着,一脚踩下便陷进去半个身子,聂小川艰难的走着,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山洞,忙忙的燃起篝火,简单的自制了机关捕捉几只山鸡,架在火上一烤,很快香气四溢。
聂小川狼吞虎咽的一口气吃完一只鸡,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吃得这么饱,饥饿缓解,心情却沉重起来,耳边总是回荡着李君的哭声,天渐渐黑下来,风越来越大,卷着雪片不断冲进山洞,将那小小一堆的篝火,吹得动摇西晃。
聂小川的心就如同这火焰,跳动不安。
李哲死前绝望的眼神不断浮现,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们兄弟二人应该会逃走的。
聂小川包起剩下的山鸡,一头冲进夜色中,半宿跋涉又回到寄身的破庙,李君已经哭的双眼红肿,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晕过去,手里紧紧攥着聂小川留下的,一个用破铁改造的小刀。
从那天起,聂小川再也没丢下他的念头,是命里该还得债吧,就这样一晃四年过去了。
乞讨为生的聂小川和李君,也同其他吃饱穿暖的孩子们一样,长大了。十四岁的聂小川已经很高了,脸面长开,身体自然育了,但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良,看上去单薄的很,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女孩子。
而作为十四岁的男孩子李君,个头竟然没聂小川高,同样的瘦小,眉眼俊秀,几年的风餐露宿,那皮肤竟然依旧白嫩,乍一看倒像个柔美的小姑娘。
他们共同的一点,就是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淡定和平静,聂小川是因为本来就不是这个年龄的灵魂,李君自然是因为家仇,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沉默寡言,那俊美异常的眼总是黝黑黝黑的,似乎能看穿这世间所有的人和事。
聂小川毕竟是将近三十的灵魂,下意识的总把李君当儿子养,俗话说养儿千张纸,养女千条线,虽然一直在流浪,她并没有放弃对他的教育,捡着自己所知的,古今通用的知识一点点的讲给他,除了写字,繁体字倒是李君来教她。
他们的关系,从最开始的一个不得已一个不情愿,渐渐的转化为一种默默的温情。
他们之间交流依旧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淡淡的相视,或者微微一笑,每当这个时候,聂小川总是想到一句诗,仓央嘉措的: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当然跟爱情无关,她一个老女人是不会爱上一个孩子的,更不用说他们之间有着几千年的鸿沟。
现在正是八月天,他们已经在这个叫做大兴城落脚一个月了。
这个城市非常美丽,尤其是城外开挖一条水渠,那坝上种了整排的柳树,这种古典风景绝不是那些影视城能模拟出来的。
他们已经不再单纯的依靠乞讨为生,不知道从那一天起,李君开始跟人做短工,当他第一次用自己挣的钱买来两个馒头时,又一次掉下眼泪。
“我可以养活我们了!”李君声音有些颤抖
这么激动吗?聂小川有些理解不了,在她看来,乞讨没什么不好。
不过,想到他们现在也算是个成年人了,再去乞讨的确有点不好看,聂小川也考虑该去找个工作了。
说到这里的女子,除了奴籍身份的外,都是在家里接些刺绣之类的手工活补贴家用,而这条路聂小川自然不用考虑。
“那你还会什么呢?而且是做短工。”同一个院子的杨大娘知道她的打算后替她上愁。
聂小川他们此时租住在城西一条简陋的巷子里,只有一间屋子,一个做饭的厦子,李君晚上就睡在厦子里。
这是一间住了四五家人的大院子,都是做些小本买卖的生意人,她们说这话时,担着一担子水正要出门的卖水郎周大叔,大嗓门的说道:“我倒听说了,城里杨大官人家里要找一个点心厨娘呢!小川不是会做饭么?试试去。”
聂小川做饭手艺其实一般,只是有一次心血来潮,想起前世里爱吃的沙琪玛,因为材料简单便试着做了一次,没想到全院子的人都爱吃,从此自己竟成了他们眼中的厨艺高手。
“杨大官人家?”杨大娘激动地站起来,“哎呀,那要是被选上了,可是飞上枝头了!”
聂小川哑然失笑,怎么去做一个下等的仆人厨娘,能算是成了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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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应聘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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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古代,聂小川才真切的体会到,女子是如何的地位低下,生活的全部就是依附男人,嫁得好自然不用说,就连做奴仆的也分个三六九等。
这个杨大官人到底是个怎么样人物,不就是招个做点心的厨娘,为什么门前的人排起了长龙?
聂小川站在这里,看着面前有些陈旧的大门,挂着简单匾额,上面黑漆大字写着“杨府”,开了一个侧门,站着两个面目衣着都很普通的仆人。
门楼简单,仆从随和,一切都显得很低调。
身后不断有人跑来,挤进队伍,仔细看去年轻女子居多,一个个很明显的精心打扮过,眉眼里掩饰不住一丝欣喜与期盼。
聂小川忍不住笑了笑,这场面看起来倒像是选美。
“来参选的请这边走!”一个声音在远处喊,另一边的角门也打开了,走出来两位中年男子,大声招呼着。
聂小川已经准备走开了,招个厨娘就这么大的场面,她总觉得不太安心,但已经来不及了,随着那声召唤,潮水般的人涌过来,聂小川夹在其中不得不向前走去。
进了门就是一座简单的庭院,五间正房,碎石小路,古树参天,屋檐下摆着三张桌子,坐着三个妇人,衣饰普通面色和善。
在几个仆人地安排下。进来地人被分成三排。站到那三个妇人面前。这是应该算是古代地招聘吧?聂小川好奇地探头去看。
前世地她自然没有应聘地经历。她想。所谓应聘就跟第一次见未婚夫贵树地家人是一样地吧。通过皇室地审查。以决定是否可以成为皇家儿媳。
队伍虽然很长。但前进度非常快。随着那几个妇人或点头或摇头。队伍渐渐变成两排。只有偶尔地几个人能穿过正房走进去。大多数人神色黯然甚至哭哭啼啼地走向大门口。
很快就轮到聂小川站在那位妇人面前。
“伸手!”她慢慢说道
聂小川忙伸出手。那妇人仔细看了两眼。便抬头看向她地脸。
近距离看这位妇人不过三十多岁,头却已有些白,简单的挽个髻,面色红润,双目有神。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面上闪过一丝微笑,点了点头,她身后立刻有一个人年轻男仆说道:“姑娘这边走!”
过关了?这么简单?聂小川迈步走进去,感受到身后无数羡慕的目光,实在是不明白,只是一个厨娘而已,而且是短工厨娘,怎么那些人看她像是要做皇后娘娘一般?
走进正房没多久,外边的选拨就结束了,聂小川简单看了一下,此时屋中大约十几人,环肥燕瘦各不相同,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站在中堂,拍着手招呼大家,“各位,各位,请先来这里排个号,再写下你们需要的材料。”
他如此一说,立刻就有人惶急的说道:“我不会写字!”引起一小部分人的附和。
那男人也不恼,呵呵笑道:“别急别急,不会写的就告诉我们,一样的。”
家风如雨,润物无声,聂小川忍不住点点头,看这些下人的行事,就知道杨家门风定是不错的,原本忐忑的心便放了下来,接过号码,拿起笔认真的写下面粉鸡蛋糖这些材料。
聂小川的字写的很好,这要归功于李君,别看李君那时年纪小小,写的字却是有模有样,不愧是贵族世家子弟。
这些事做完了,等了不过半盏茶时间,就被人带着进了厨房。
让聂小川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厨房类似于现代饭店后厨的格局,中间一排炉灶,炊具食料摆放有致。
“你们都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笑眯眯的中年男人话音刚落,入选的这些人疯了一般抢占灶台,响起一片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聂小川等他们都就位了,才慢慢走到最里面的灶台,下人们很快的分下各自要求的材料,门被带上,热火朝天的厨艺大赛开始了。
聂家的女孩子一项是要求能上马杀贼,下马贴黄花,只不过作为集团继承人的聂小川,破例被允许不用太刻意的学习那些杂事,但沙琪玛的做法非常简单,所以只看过几个表姐做过一次她就记住了。
和面,打鸡蛋,切条油炸,熬糖,压实,半个时辰不到,聂小川就上交成品了,引来一片嫉妒以及不屑的目光。
“请问姑娘,这点心名字?”那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看着眼前码得整整齐齐,金黄喷香的一盘子沙琪玛,又惊又赞的问道。
“沙琪玛!”聂小川如实作答,那男人又打量她几眼,便交给身旁的下人送出去了,而这时其他人也开始66续续的做好了,满屋飘香。
聂小川并没有多少信心,虽然这是后世才出现的点心,但这世上新奇的东西多了,更何况她这款点心是甜口,不一定人人都喜欢。
她们这些人被带到花厅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媳妇妆扮的女子,在几个丫环的拥簇下走来,神情淡漠,用干巴巴的声音说道:“哪个是做杀马的?”
杀马?队伍里的人开始交头接耳,一个丫环脸上闪过一丝讪色,靠近那女子低声说了句话。
“偏叫这样的怪名字!”那女子拉下脸,几分不悦的说道,“沙琪玛!谁做的?入选了!”
聂小川一怔,随即一阵淡淡的喜悦涌上心头,有人开始愤愤叹气,还有人哭出声,仆人们都和颜悦色,耐心劝服着,人很快散去了。
“这是我们十三夫人!”和颜悦色的中年男人忙介绍道。
十三?聂小川简单行个礼,便低眉顺眼的站到一边。
“看你年纪不大,手艺还不错,”十三夫人不咸不淡的说着,上上下下的打量聂小川。
接下来就是旁边仆人简单的问话,是些哪里人,多大了之类的问题,那位夫人很快就不耐烦了,嘱咐几句做好本分之类的话就离去了。
“聂姑娘,请签个字吧!”和颜悦色的男人拿出一张纸,“我是这后厨上的管事,叫我大成就可以了。”
聂小川忙接过,一面躬身道:“多谢成叔!”随后低下头,认真看起来。
这是一份类似现代聘用合同的文书,繁体字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再加上前世商人对待合约谨慎的习惯,所以看得很慢,等她看完抬起头,就看到大成管事一脸惊讶。
“有问题吗?聂姑娘,”大成有些磕巴的说
聂小川点点头,指着文书上的几条说道:“我的工钱是按点心数量算还是做工天数算?而且每天做工时间最好写清楚。”
她说完这几句话,就看到大成满脸的不可置信,惊讶的下巴几乎要掉下来。
“怎么不行吗?”聂小川有些意外,皱起眉又看那纸文书,这个文书写的很不像话,权利义务混乱,签这样的东西她可不太愿意。
大成回过神,换上那副菩萨面孔,“这个我去请示下总管,聂姑娘请跟我来。”
聂小川点点头,说声给你添麻烦了,便跟随他穿过花厅,回到先前经过的那五间正房前,大成嘱咐她稍等,便进去了。
聂小川百无聊赖的打量四周,房屋看上去有些年头,刷着朱漆,简朴而大气,左右两边各种着一片绿竹丛,迎风摇曳,雅致天然。
一阵爽朗的笑声突然从屋子里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说道:“有趣,有趣,我倒要看看第一个敢跟我们杨府谈条件的厨娘。”
伴着笑声大成出现在门口,冲聂小川招手道:“聂姑娘快来,我们大官人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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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杨大官人
官人,在这里通指有文化有地位的大户人家子弟,从街坊们嘴里聂小川已经知道,这位杨大官人祖上也是贵族,只是现在不再为官,但人们还是习惯称呼他们家的人为官人。
聂小川听了大成管事的招呼,忙走进屋内。
屋内摆设简单,陈列着古董架子,中堂摆着一个大花瓶,插满桂花,满室清香,聂小川微微低着头,感觉到临窗的书案前站着两个人,目光灼灼的看过来。
“是个小孩子呢!”当先听到的那个男声说道。
“你做的点心不错!”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抬起头来!”
聂小川有些不安,但还是按他说的做了,看到面前俩个二十**岁的男人,其中一个斜靠在窗前,嘴角含笑,面相端正,另有一个坐在椅子上,穿着锦缎长袍,双手相握,微微眯起的眼睛似乎是带着笑意,相貌瑰伟,气度不凡。
大成微微低下身子,目光看向坐着的那位,说道:“这是我们老爷!”
聂小川便冲他微微行礼,说声:“见过老爷!”接着听大成介绍道,“这是大管家。”
“听说你对这文书不甚满意?不如你写一个我们看看如何?”大管家笑呵呵的说道。
聂小川迟疑一下,方才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不妥,想着古代哪有做下人的跟主家讲条件,不知此时还能否挽回,便一低头道:“小女子唐突了,没有不满意,只是想问清楚一下做工的时间,我家里还有人需要照顾。”
大管家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看了一眼似乎闭目养神的老爷,挥挥手道:“每日做半日就可以了,过这个工时会给你另算工钱的,只不过我们家用点心比较多,做起来会辛苦些。”
他这是下逐客令了。聂小川忙应声是。便慢慢向后退去。
她在晋见未来婆婆时。被老太爷逼着恶补了许多古怪地皇家礼仪。其中有一项就是晋见皇家成员时。不能背对着他们退下。此刻屋内有一种莫名地摄人气势。竟让聂小川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地采用此种礼节。
屋内两人原本已经移开视线。见她如此便又带着几分好奇地注视过来。聂小川退到门口时才反应过来。心里一阵恼恨。她竟然这么容易紧张起来。猛地转过身。大步迈出去。
有人正巧跑进来。眼看就要相撞。出一声惊叫。聂小川想也没想。伸手拦住来人地腰。借力旋转到屋外。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不长眼睛啊!”站稳后。那人一把推开聂小川。一手抚着胸口。噼里啪啦地指责起来。
这是一个二八年华地女孩子。一身家常打扮。眉眼清秀。葱尖小手在聂小川眼前晃呀晃。
“绯色!”屋内响起一声低沉的呼唤,声音里带着几分威严。
这个女孩子立刻合上嘴,一语不敢再,瞪了聂小川一眼,几步跳进屋内,门砰的被关上了。
“聂姑娘,你什么时候开始做工?”大成管事一直送她到门口,和善的问着。
聂小川抬头又看了一眼杨府的招牌,说道:“明日我就来,还请成叔多多关照。”
大成笑得越亲切,连声说不敢不敢,聂小川便告辞了。
回到家,李君正弯着腰烧水,天气热只穿了件褂子,裸着肩膀,白皙的皮肤上荡了好些烟灰。
“我听杨大娘说你去杨大官人家找事情做?”听见声音,李君站起来,舀了一碗水给她。
聂小川点点头,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在那里站了半日,真是又渴又累,李君眼神闪烁几下,脸色变得阴沉,说道:“不要去了,我又找了个送泔水的活。”
聂小川忍不住伸手摸摸他肩头,那上面有着一道道淤血痕迹,看着他越单薄的身子,还没有自己高的个头,眼睛有些酸,他生在那样的富贵人家,小小年纪又遭如此大变故,身体上的劳累还是其次,心理上的创伤到底有多大,聂小川无法估量。
“那个人据说是个极坏的,良家女子进了他们家,倒不如去烟花之地呢!”李君拉下她的手,慢慢说道。
这个聂小川倒没听说,从杨大娘口里只知道这位杨大官人,没有继承祖业走上仕途,而是经营着几家店铺,生意及其红火,家里金山银山的,在他们家喂狗的丫鬟也比平常人家的小姐尊贵。
“那杨大官人名义上十三个妻妾,家里的丫鬟都沾个遍,仗着有钱,这城里但凡有些姿色的,无不骚扰。”李君接着说,伸手拂开聂小川的帘,当年留下的一点嫣红,非但没消失,反而越鲜艳,李君一直把它当作美人痣,笃定聂小川总有一天长的美赛天仙。
西门大官人!聂小川脑海里冒出这个称呼,眼前浮现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几乎一言未的男人,应该就是杨大官人吧?如此说来,年纪相貌到还真像书里描写的西门庆,她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李君被她笑得脸有些红,伸手推下她的额头,说道:“做饭去!我也要吃沙琪玛!”
第二天一醒来,就不见李君,灶台上捂着两个饼子,还热乎乎的,聂小川心里有些难过,这个孩子正处于长身体阶段,偏偏找了三个工做,每天天不亮就走了,日头下山才回来,也不知道中午能不能吃到饭。
如果李哲还没死,他也就不用这样苦了吧?聂小川咬咬嘴唇,她知道李君要什么,虽然从没说过。
这一年聂小川开始给他讲史记,当然是她所熟知的那个历史的纪事,只有听到王侯将相的故事时,他那阴沉沉的眼睛才会亮,挣钱,招兵买马杀回北周,是他最终的梦想吧?
早早的来到杨府门口,那些门人看来早已得到消息,点点头便让她进去了,大成管事给她一个腰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送她到后厨,嘱咐别乱走小心本分后便离开了。
聂小川自然不会乱走,本分是她一项坚持的,认认真真的做了一锅沙琪玛,半日时间便到了,原路离开,多走一步都不会,日子就这样简单的过去了,期间聂小川又挖空心思的想前世吃过的点心,总不能靠着一个沙琪玛做到老吧。
一个月后,聂小川拿到来古代后第一笔薪水,沉甸甸的一袋五铢钱,虽然从小到大都没缺过钱,她还是小小兴奋了一把,跑到集市上买了一块肉,他们已经三年不知肉味了。
路过一个门面华丽的铺子时,见到排了好些人,就像遇到百货公司年终大甩卖,一个个焦急而又兴奋的探头探脑,一个伙计出来挥着手喊:“没了没了,今天的沙琪玛卖完了,明日请早!”
沙琪玛?聂小川停下脚步,看到那家店铺烫金的招牌,杨记瑞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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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不得不争
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作为商人的聂小川看到面前的情形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愤怒。
版权!多么重要的概念!
那些排队的人一脸沮丧的散开了,几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提着包装精美的盒子走出来,笑得像是白捡了金元宝。
“谢天谢地,今天总算买到了,再买不到,我家夫人要把我赶出府了!”其中一个笑呵呵的说着,一面使劲嗅嗅盒子,“也不是很香啊,怎么传的那么好吃?”
聂小川看着她们擦肩而过,心里百般滋味,忍不住迈步走向那家店铺。
这是一间只有十几平米的店铺,干净整洁的货架上摆满了各色点心,以及新鲜水果,站着三个笑容可掬的伙计,见她进来便迎上前:“姑娘,要些什么?探亲访友还是自己用?”
很显然,这些伙计受过良好的训练,聂小川问道:“沙琪玛是什么?”
“这个是我们杨府特制的点心呢,全天下只此一家,不过每日只有十盒,姑娘如果想要明日可以早来。”伙计礼貌的答道。
聂小川咬咬嘴唇,问道:“多少钱一盒?一盒多少个?”
“一两银子!一盒十个。”他平静的答道。
聂小川几乎咬破嘴唇,掂掂自己手里那不到一百个的铜钱,几乎要背过气,自己做一个月还不如人家卖一盒挣得多,经销商也不能这样宰厂商啊!
现在地她如果可以。也是愿意多有些钱。以前没有比较也罢。眼下知道了行情。你让她如何心安理得地再做下去。
聂小川握紧了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我地钱。那是我地钱!但是很快就情绪平复了。就算是她做地又能怎么样?这里是古代。杀了人都没人过问地。
回到家。聂小川努力让自己忘记这件事。看天色黑下来。估计李君也快回来了。便动手做饭。
面糊汤。杂面饼子。将肉仔细地炒好。满院子飘香。引出来隔壁屋子里地几个小孩子。吮着手指看着她这里。
杨大娘也出来了。伸着脖子看过来。“我早说过了。能进杨家大门。可就是过上好日子了!”
其他屋子里地大人也都出来了。尴尬地往回拽自己家地孩子。聂小川已经往碗里分了多半碗肉菜。放到院子里地半块石碾子上。招呼孩子们来吃。
大人们依旧拒绝着,孩子们早扑过去,饿狼扑食般三嘴两嘴吃完了。
聂小川只能扭过头,当作看不见他们意犹未尽的眼神,幸好李君回来了,忙讪笑着端饭菜进了屋子,倒像自己吃了别人的一般不好意思。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杀老子,正处于身体育阶段的李君,从来都没又觉得吃饱过,但家里的条件摆在眼前,又能怎么样?
看到眼前的肉菜,李君同其他孩子一样,两眼放光,狼吞虎咽的吃着,连喝了三碗面汤,才打着嗝擦擦嘴,抬头看到聂小川怔怔的看着自己,眼圈微微红,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站起来道:“是不是杨家那人欺负你了?”
聂小川笑着摇头,李君一脸怀疑,“哪里来的肉?”
聂小川笑着说道:“工钱啊!”一面伸手拉他坐下,刚碰到他胳膊,李君吸口凉气躲了下。
“怎么?可是伤着了?”聂小川忙一把拽住他,掳起衣袖,就看到李君右小臂上一大块擦伤,上面撒了好些土,却依然有血渗出来,头嗡的一声变大了。
李君推开她,满不在乎的说道:“擦了一下而已,没什么!”
聂小川只觉得鼻子酸,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总是动不动就掉眼泪,莫非是因为前世攒了太多眼泪的缘故?
“那里就是小事?还撒了土!我不是告诉过你,有伤口了要用水清洗,破伤风可怎么办?”聂小川拽住他,从门后的瓮里舀水就开始给他冲洗。
李君任她摆弄着,就连聂小川一口酒喷在他伤口上都没吭一声。
做完这一切,聂小川依旧皱着眉头,这几年他们不是没受过伤,这个时代的人对待伤口,总是很随便的拿土来止血,所以败血症坏死病破伤风之类的感染特别多,在这个感冒也是能要人命的时代里,这种感染的下场可想而知。
聂小川担心的事还是生了,一直惊心的她,半夜里果然听到李君在灶火坑里的呻吟,冷汗瞬时就下来了。
李君浑身火烫,半个手臂肿起好高,聂小川忍着眼泪叫醒杨大娘。
“哎呀,可不是得了!”杨大娘拍着腿惊呼,聂小川脚一软就坐在地上,眼泪是再忍不住了。
嘱咐杨大娘不断的用冷水给李君擦拭后,聂小川连院门也顾不得开,一步跨上墙头飞跃出去,只吓得杨大娘连声惊呼。
聂小川这几年从来没有放弃锻炼身体,有些技艺防身还是很必要的,自从那一年出手杀死几个意图拐卖他们的人后,李君也开始跟着她学习,聂小川教他的是很简单很实用的跆拳道。
几年下来,这具身子用起来越得心应手,眼下也顾不得是不是招人注意,放开手脚一路狂奔。
城里最好的一间医馆早已经关门了,聂小川叫门不应,便破门而入,在一片强盗来了得惊呼中,拎起睡得正香的大夫。
“你这个姑娘怎么行事如此鲁莽?”大夫看着满屋子惊魂未定的家人,气愤之极,“就是再急,有话也要好好说!”
聂小川扑通冲他跪下,掩面哭泣,这样的事大夫许是见多了,也就不再责备,忙忙的收拾好,被聂小川拉着一路小跑。
杨大娘已经把全院子的人都叫起来,她年纪大了想得细,开始为李君准备后事,让几个人准备了停床,聂小川见了哭得越痛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活着意义何在。
大夫仔细诊视,许久才念着胡须说道:“风毒之邪,侵入破伤之处,深达经脉,不妙不妙啊!”
果然是破伤风,聂小川知道就连在现代的个别落后地区,破伤风还是能要人命的病症,她的心里突然像被抽空了,空的有些心慌。
邻居们摇着头叹气,杨大娘抹着眼泪低声说着:“可怜的姐俩!没爹没娘的,偏又……”
大夫写下药方,拿出一个药丸,嘱咐聂小川温水喂李君服下,天明如果能退烧,再去煎药,这命也就算是保住了。
聂小川回过神,听到有希望,忙对大夫千恩万谢,这个大夫为人很是和善,见他们家境贫寒,只收了一半诊费便告辞了。
李君嘴里胡话不断,哥哥爷爷的乱喊,每喊一声聂小川的心就疼一下,待到喂药时,连口水也灌不进去,聂小川只好捏着他的鼻子,用舌头往他喉咙里送药,喂一口药喂一口水,看的邻居们纷纷抹眼泪。
也许真是上天保佑,到天明时,那高烧真的退下去了,大喜过望的聂小川飞奔出去抓药,剩余的工钱刚好够抓一副。
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看病贵这个问题真是古今相同。
一服药喂下去,李君情况好多了,虽然还处于昏迷中,但不说胡话了,聂小川又请大夫过来看,大夫也是一脸喜色,嘱咐按时服药。
稍稍放下心来的聂小川,开始面对严峻的现实,现实就是贫困。
钱这个东西,不论古今,在特定时候就是能决定生死。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是绝不会让李君死去,托付杨大娘照看李君,聂小川迈步向杨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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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以利换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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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川是聂家财团的新任掌门人,那一年她二十岁,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生下来就被选中的,凭的只不过是虚无的命相之言。
在大家眼里,聂小川只是一个站在台前的华丽傀儡。
第一年,聂家财富增长10%,第二年,聂家收购另一家同样级别的财团,第三年,聂家世界排名前十,第四年,聂家与皇室联姻。
而这一切看在世人眼里,包括聂家族人,没有丝毫惊奇。有什么可吃惊的?聂家拥有阵容强大的智囊团,推一个小女孩站上全国第一富豪的位置,那是很容易的事。
但是任何一个人,能走到第一这个程度,怎么可能只是被人推上来的?
“你要见老爷?”大成管事一脸惊愕,今天早上现一向准时的聂小川竟然来晚了,还没来得及责备,就被她淡定的话惊住了。
果然也是跟那些女人一样,挖空心思的还不是为了吸引老爷,大成心里一声轻斥,面上却是笑容不减,“这个,我们做下人的可作不了主。”
他一闪而过的轻视并没有逃过聂小川的眼睛,来这里一个多月,听到的话题都是围绕这杨大官人,就连厨房的烧火丫头,每天都精心打扮,说是为了时刻准备与大官人相遇。
“烦请成叔费心,请转告老爷,我要解约。”聂小川低下头,慢慢说道。
这个女孩子疯了!大成只有这一个念头。多少人拼死拼活地要挤进杨家大门。就连死也不愿意出去。怎么还有人主动要离开?
“聂姑娘。可是对工钱不满意?”大成一脸惊愕地问。
聂小川抬起头。坚定地点点头。听大成管事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你想要多少?一个月一百钱还不够?你可知道别人家就连大管家也不过这个数。”
“我要入股。”聂小川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也不管大成管事能不能听懂。只要有人能听懂就可以。
听完聂小川简单说明地入股含义。大成管事一头冷汗。更加笃定这个小女孩子一是失心疯了。二是想要吸引老爷注意。但这些问题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正好前面有人过来问今天为什么没有按时做点心。大成管事便急匆匆地汇报去了。
没多久。就有人过来唤她。说是大管家有请。
依旧是上次来过的那个地方,原来这里是大管家的住处,门敞开着,一身浆白长袍的大管家,背负双手,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这个男人有张大众脸,个子也不是很高,形体匀称,乍一看极为普通,他小小的双眼闪烁着精光,伸出修长的双手,说道:“聂姑娘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聂小川微微一笑,浅浅行个礼,说道:“情非得已,还望大管家海涵。”
在对大成管事介绍入股含义时,她已经简单说明此念头的由来,一方面争取几分同情,另一方面也是表明她聂小川势在必得,别无退路。
大管家示意聂小川坐下,一面说道:“在下柳裘,虚长姑娘几岁,叫声柳大哥,再不然柳大叔也行。”
柳裘?聂小川忍不住想要在记忆里搜寻,历史上有没有这个人,每到这时她还是有一丝遗憾,为什么没有学好历史呢?唯一精读于心的是史记,偏偏此刻身处时代上面没有记载。
“聂姑娘,你做的点心可真是新奇可口,连我们老爷也是爱吃的,”柳裘坐在那张书案前,握着双手笑嘻嘻的开口了,“但是我们杨家可不是单单经营点心的。”
聂小川点点头,这次谈判她打的是无准备的仗,除了知道杨家家大业大外,别无所知,“柳大哥,这个我自然知道,且不说这只是个微末技术,我毕竟是跟你们签了约的,点心做好了交上去,其他的自然权过问。”
柳裘坐直身体,眼里兴趣大增,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只能算孩子的姑娘,语气也好话语也好,处处示弱,那一双明眸大眼却有着不和年纪的深邃。
“那姑娘怎么个入股法?”柳裘正色问道
“我以三年九成利润入股。”聂小川说道
柳裘一脸惊愕,随后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姑娘,倒真是别出心裁!前前后后自己是什么都不用出!”
聂小川面色平静,待他笑够了,才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她要入股杨家点心铺子,或者其他铺子也好,亲自经营管理,三年之内所得利润只拿一成。
如果这种事放在现代,说白了,她就是要空手套白狼。
“你的意思是你用我们杨家的钱,挣了钱,给我们家些,自己拿些?”柳裘现在也有些认同大成管事的看法,这个姑娘想钱想疯了,“聂姑娘,我知道你急需用钱,不如先预支工钱吧,切莫再开玩笑。”
“如果我担保那九成利润比你现在的利润,高一半呢?”聂小川依旧平静的说道。
柳裘讶异的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此刻微微抬起下颌,紧闭双唇,幽深的双眸直直的看向自己,那里面是令人毋庸置疑的自信。
“你,拿什么担保?”柳裘不自觉的有些磕巴,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种气势压迫着他的神经,忍不住伸手按按头。
“除了自己,我还真拿不出什么。”聂小川嘴角一翘,笑意中不由自主的带着一分苦涩。
柳裘嘴角动了动,上下打量她,似笑非笑道:“你……?”
“茂和,就按她说的吧。”一个沉厚悦耳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柳裘的话。
不知什么时候,杨大官人站在门口,这一次聂小川毫不避讳的打量他,他的年纪确切的说三十刚出头,身材高大,体型健壮,相貌俊伟,额头宽广,浓眉大眼,看到他聂小川不由想到一个人,就是穆桔公主的哥哥,穆枫王爷,他们共同之处就是那种与生俱来般的摄人气势。
他的目光也放在了聂小川的身上,二人目光相撞时,似乎都那么一亮,聂小川毕竟不擅长跟同龄的男子打交道,见他目光炯炯的看过来,脸微微一红,低下了头。
感觉到他走过自己身边,随风飘过一阵好闻的气息,听他说道:“聂姑娘想从什么时候开始?”
聂小川微微抬了下头,看他已经坐在柳裘旁边,此时也就不再含蓄,答道:“越快越好。”
“那好,茂和,你把城西的寿昌给她试试吧。”杨大官人嘴角轻扬,露出好看的笑容。
有钱有貌,受女人欢迎真是正常的事啊!聂小川移开目光心里想着。
柳裘脸上一丝惊讶,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说道:“寿昌?”
杨大官人依旧笑着,身子轻轻晃动着,“是啊,记得跟聂姑娘重新签个约。”
柳裘似是有些想笑,说道:“那罗延,这可不是开玩笑。”
那罗延?这个名字传入聂小川的耳内,浑身不由一震,好熟悉的名字,不由脱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问我?”杨大官人坐直身子,灼灼目光看向她,“我叫杨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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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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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的李延寿在《北史》中赞美隋文帝,“皇考美须髯,身长七尺八寸,状貌瑰伟,武艺绝伦;识量深重,有将率之略。”
这句话聂小川记忆尤甚,因为历史上很少有将开国皇帝描写的如此美貌,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你,你怎么在这里?”聂小川有些语无伦次,可惜她根本记不清杨坚什么时候做的皇帝,隋朝又是何时建立,真恨不得搬着史书查一查。
眼前这个原本沉静如水的女孩子,突然之间神色大乱,让杨大官人和柳裘都很惊讶,是因为名字的缘故?
“那我应该在哪里?”杨坚笑意盎然的问
聂小川被他一问,顿时冷静下来,对自己的反应有些想笑,这里的历史已完全不同于自己后世所知的那样,那么遇到重名重姓的人也是正常的,就算他是那个杨坚,也能有别样的人生轨迹。
聂小川冲他笑着摇摇头,临走时依旧忍不住好奇,又回头看他,杨坚正侧身看窗外,呈现一个英武的侧影,此人真的非彼人么?
柳裘送她到门口,见她始终嘴角含笑,十分好奇的说道:“你以前认识那罗延?”
聂小川想了想,终是忍不住笑着说道:“我认识一个人也叫这个名字。”
柳裘忙问道:“哪里人?做什么地?”
聂小川越开心。竟然格格笑出声。任他追问也不再回答。
柳裘哼了声。露出一脸促狭地笑。说道:“如果你见了他给你地铺子。还能这么笑那就好了!”
聂小川听了心里有些疑惑。难道不是给自己点心铺子么?
柳裘一脸坏笑地告诉她。直接去铺子就可以了。至于签约地手续他会让人送过去。
聂小川还没来得及问铺子在哪。柳裘砰地关上门。
这个人真是没礼貌,聂小川鄙视他一下,这才突然想起最关键的事情没办,正待回身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一个小仆役捧着一袋钱,说道:“大管家说是借给你的。”
聂小川真心的说声谢,接过来,急匆匆的抓药赶回家。
一进门就听到李君嘶哑的哭喊“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杨大娘已经等得心焦,看到她回来,才松了口气,原来李君迷迷糊糊的醒来,竟然看不到聂小川,以为她又跑了,一下子又糊涂起来。
聂小川忙安抚李君,又对杨大娘道谢,一面将一块肉塞给她。
“这是做什么?门里门外的,谁还用不着谁?你这孩子可是生分了!”杨大娘断想不到会收到如此重的谢礼,又惊又惶恐的推辞。
聂小川硬把她推走,一面说着:“我们姐弟二人孤苦伶仃,多次劳烦大娘,大娘日子也不好过,我如今也有这个条件了,就当是做儿女的孝顺你老人家。”
一番话说下来,杨大娘擦眼抹泪,她年纪轻轻守了寡,幸苦拉扯大一双儿女,偏又不孝顺,半年也不来看一回,聂小川这话说到她伤心处,感叹着要是真有你这样的女儿,也不白活了才去了。
熬好药,李君已经醒过来,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生怕一闭眼人就不见了。
聂小川有些愧疚,知道还是那次落跑事件给了他阴影,坐下来一口一口的喂他喝药,一面仔细的给他讲自己去做什么了。
李君听完了,神色依旧没有轻松,越忧愁起来:“你会做生意?万一做不到怎么办?岂不是卖身给他了?”
话说这几年,李君从来没问过她的身世,聂小川自然也不会讲,这件事换做谁听了也是不信的,一个要饭的乞儿,竟然夸下海口去经营杨家的生意。
“总是要试试的。”聂小川一笑道,给他擦擦嘴边的药汁,又端了碗水喂他,冲冲嘴里的苦味,“我给你熬了粥,现在要不要吃?”
李君看着她满眼的关切,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要,我要快些好起来。”
连续在家守了李君四天,看着他身体好起来,能慢慢的走动了,这心才算是落了地。
是该到“自己”的店铺看看去了,那天离开杨家时也没问清地址,聂小川又来到杨家,却被告知大管家和老爷都出门了。
“那寿昌在哪条街?”聂小川问门人
门人听了,脸上显出古怪的表情,随后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一指西边道:“沿着市肆一直往西,你就看到了。”
聂小川说声多谢,便按照他说的方向走去,听那门人在后说了句“节哀顺变啊!”,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个大兴城建筑格局十分完美,全城的道路是“井”字形结构,道路整洁宽广,最初走进这里时,她总恍惚是到了日本东京的旧城区,现在她明白了,原来这里就是古代的西安,隋唐两个盛朝的都城,日本可不就是仿照这里建造的么。
真是物是人非!聂小川感叹。
眼看就要走出城了,还是没见到那个所谓的铺子,聂小川收住脚,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这里已不再是繁华的商业区,以杨家那么大的产业,怎么可能将生意放到如此偏僻的地方?
“请问,杨家的寿昌店在哪里啊?”聂小川拉住一个行人问道
行人一脸的晦气,躲开好远才伸手一指,说道:“诺,你后边那条街的第一间就是!”
聂小川看着他急匆匆的跑了,更加不解,慢慢的沿着狭小的巷子走进去,愣住了。
面前是一间矮小独立的门面,黑色的木门半开着,门两边摆着一溜纸糊纸扎的猪狗金马,以及半人高的童男童女,门上挂着俩个惨白灯笼,随风晃动,那上面黑漆漆的写着“寿昌记”,从门外望去,隐隐可以看到里面摆着一溜未上色的棺材。
聂小川这才明白柳裘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此时天近中午,秋老虎烤的地面冒蒸气,街上一个人也没有,站在这棺材铺前,聂小川脊背凉。
那关着的半边门咯吱一声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人弯腰弓背的老汉,冲她扬起沟壑纵横的脸:“姑娘,需要些什么?这里有上好的棺木,新扎的纸马,进来瞧瞧吧!”
第三十章 殡葬事业
从今日起一日一更,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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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川很痛快的骂出了一连串脏话,别以为她前世出身豪门就不染世俗,名门里骂人更有一套。
聂小川很想扭头就走,怪不得他们如此痛快的答应了,一个棺材铺如何创收?
但是,好歹是个生意,只要是生意就能赚钱!
聂小川深吸一口气,冲那老汉说道:“大伯,我是聂小川,大管家说……”
没等她说完,那老汉张开只剩一只牙的大嘴,出呵呵的笑声,“是聂掌柜来啦?快些请,大管家早吩咐过了。”
聂小川硬着头皮迈进去,一股生漆夹杂着木屑味扑鼻而来,昏暗的屋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棺材,地上散放着扎了一半的纸人,刚烧出来的陶俑,灰扑扑的头滚在一边。
这种地方怎么能让人待下去?那老汉颤巍巍的拨开满是杂物的矮凳,笑呵呵的递给聂小川,“要说大官人真好,不仅收了我的铺子,还给我找个掌柜,真是好人啊。”
小心翼翼的坐下来,聂小川问道:“大伯,你贵姓啊?这家店就你一个人?”
“老儿我姓周,这棺材铺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街坊们习惯了都叫一声周棺头,以前也就是给人打打棺材板,扎个纸马,老了手脚不灵便,眼看混不下去了,幸亏杨大官人看我可怜,买下个铺子给我,大管家说,聂掌柜你还能让我挣大钱?”周棺头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个瓷碗,倒了水递给她,一面乐呵呵的说着,“挣不挣大钱都无所谓了,够棺材本就好了。”
聂小川挣扎着接过碗。自然没敢喝。环视四周。这里地空间还是不小。迫切需要整理一下。通光通风。她对丧葬事业一点也不了解。但是古人对死事地庄重她还是知道地。越重视越有前途。不是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兴城悄无声息地流行起一种新地殡葬仪式。最早可能是城里一个大家送老人时。在一个老妇人地带动下。孝子贤孙们哭地死去活来。场面悲伤地让街坊邻居都跟着流泪。也让此家人不孝敬老人地流言烟消云散。
这种名为哭丧娘地情况随即流行起来。接着又有一些大家地葬礼上多了一些边哭边唱地老年男女。内容由子孙如何孝敬老人。慢慢增加到一些古时候地有关孝内容地说唱。前来观丧礼地人越来越多。由此主人家孝名远扬。甚至有一家因此而得了皇家地夸奖。据说那个唱词传进皇宫。太后大为感动。下旨封了一个“孝廉公”。
而这一切。让一个原本默默无名地寿昌纸马店红火起来。葬礼如果能请到寿昌店地人安排。那就是代表着身份。代表着对死者地尊重。
转眼又三年过去了。依旧是那个偏僻地位置。只是门面涂了黑亮地漆。房子也简单地刷洗一新。门前不再摆着纸马。而是整洁地两块白板。一块写着“天不留耆旧人皆惜老成”另一块是“此日骑鲸去何年化鹤乘”。
此时天刚蒙蒙亮。紧闭地店门轻轻打开了。迈出来一位身子高挑。形容秀丽地女子。一头乌黑地长简单地扎在身后。一身暗青色粗布裙。浑身上下无一点饰物。
走出来她又回身悄悄的掩门,初夏的风缓缓吹来,掀起姑娘整齐的,几乎遮住眼睛的帘,露出眉心一点嫣红。
聂小川这三年变化很大,十七岁的她身子完全育了,身材高挑,腰肢因常年习武的关系,轻盈但却有力,五官虽然不是精致的美丽,但也算得上清雅秀丽,走到人群里偶尔也会引来无数目光。
这一点让她深痛恶绝,烦恼不已,同样烦恼的可不止她一个人,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就跟上来一个人。
“你去哪里?这么早,怎么一个人出去?”李君的声音已经变得很有男子汉味道,个子也在这三年猛地窜起来,足足高了聂小川一头。
接收棺材铺后,他们的生活很快就改善了,李君像是得到浇灌的麦苗,蹭蹭的长,身子结实了,俊美中带着英气,这两年说媒的人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虽然大家都知道寿昌店是杨家的产业,但棺材店掌柜弟弟的身份,也是很吸引人的,谁不知道这个棺材店,几乎要垄断整个北周国的丧葬事业。
但真实的情况是,聂小川并没有多少钱,别忘了,不管有多少利润,她拿到的只是一成而已,而这一成,除了日常用度,她都投在了对李君的教育上。
学习知识,从古至今,都是需要大笔金钱的。
“你跟来做什么?今天不是要去练习骑射。”聂小川停下脚步,审视面前这个少年。
李君穿着红黑相间的短袍,相貌虽然俊美,但体型健硕,看上去英姿爽飒,这几年跟着一群贵族子弟学骑射,皮肤再不似小时候那么白皙,依旧言语不多,那双眼更是深邃莫测。
“还早,你去哪里?我跟你去。”李君语调缓慢,但语气却不容人拒绝。
聂小川一笑,慢慢向前走,“还有几个月三年之期就到了,我提前把生意情况给他们交代清楚,昨日听大成管事说,杨大官人今日在家。”
这几年她并没有见过几次杨大官人,柳裘大管家也勉强算的上熟络,他们对她几乎是不闻不问,就连半年报一次帐也只是见帐不见人。
对于棺材铺,哪怕生意再红火,也好似烫手山芋一般不愿意多接触,这种情况下就算做做假帐也不会被现,但聂小川还不会傻到真的那样做,再说钱对她来说,多了又有什么用?
“杨大官人?他会有那时间?你还是直接去醉红楼找吧!”李君一脸嘲讽的说
聂小川无语,这几年杨大官人虽然人见得不多,但消息可是一直没断,那些消息无非是杨大官人又纳妾了,杨大官人最近跟某某女走得很近啦,杨大官人送某某女一座房子啦,杨大官人某个小妾与某女打出大手啦。
而最近大兴城最大的故事,就是杨大官人狂追醉红楼清官,号称三绝美人的苏香影。
其实这种事聂小川并不怎么在意,这个男人有钱又好色,而那些女人爱钱又爱被宠,各取所需双方都没损失,有什么可嘲讽的?
“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每当说起这个时,聂小川总是一脸的淡然,这让李君分外恼火,“千万别跟那种男人走太近。”
聂小川忍不住笑了,这孩子现在也会护着自己了,真是没白养啊!
“你别用哪种眼神看我啊!我又不是小孩子!”李君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聂小川抚慰小狗般的眼神,甩开她的手,大步先行。
街上行人渐渐多起来,等他们走到杨大官人所在的街口,远远的就听见一阵喧哗,聂小川和李君停下脚步,看到从东边奔来十几个人,抬着架子,转眼就到了她们身边。
聂小川认得这些侍从,他们穿的正是杨府上特有的护卫服,一个个脸色煞白,神情慌张,飞快的跑进府里,只一眼她已经看到,架子上躺着的锦衣男人正是杨大官人。
“你看,这么多血啊!”李君指着一路撒过的点点鲜血,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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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总是有人不满意?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