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谁家私园
第三百四十三章谁家私园
下意识的,韩瑞准备推门,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呀,十分警觉,转身拔腿疾行,绕到了小楼之后,拍胸喘气,好险,好险,听声音,这个时段,肯定是轮到哪家王公贵族的女眷汤浴,若是直接闯了进去,那就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个崔焙,真是靠不住,韩瑞嘀咕,多半是在什么地方,风流潇洒,沉醉于温柔乡中,哪里顾得上叫唤自己,摇头叹气,韩瑞仔细打量,寻找回到白虎观庭院的道路,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小楼之后,是个花圃,种了几簇花草,然后就是围墙了。
对比了下高度,感觉攀爬不上去,况且这种翻墙越户的事情,韩瑞已经多年没有练习,身手不比当年,技术生涩,无可奈何,回想中学时代,飞檐走壁的功夫,不由得发出几声韶光易逝,青春不在的感叹。
扯远了,发现前方无路可走,又不愿意退后,要是给泡温泉的女眷逮住,恐怕难以解释清楚,韩瑞只得贴着小楼墙壁,准备绕个大圈子,回到原来位置,顺着小门归去。
绕行片刻,走到了厢房窗户位置,眼看胜利就在眼前,韩瑞嘴角绽放笑容,突然感觉脑袋生风,本能似的,连忙下蹲低头,吱呀了声,原来是窗扇开了。
摸了下头顶,韩瑞暗道侥幸,厢房之中有人,这个时候,即使没有做贼,也难免有几分心虚,所以韩瑞没有作声,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挪动。
人类,总有几种天性,是难以克制的,好奇就是其中之一,或许没有心里没有这样想,但是在潜意识之中,脑中也闪过念头,是谁在厢房里面开窗,所以韩瑞忍不住犹豫停顿了下,却听到两人在对话。
“你怎么来了?没有让人发现吧。”是个年青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责问,却出于某种顾虑,压抑心中的不满。
接着,就是谦卑的回答:“公子放心,我是由后门进来的,没人看见。”
“那就好。”顿了顿,年青男子问道:“不是说过了么,有事我会去找你的,你不要过来,要是让人发现,那就危险了。”
“我来的时候,细微谨慎,再三查看,没发现有人跟随,而且换了装扮,又易了容貌,除了公子,没人认得,应该不会有事。”
好像很神秘的样子,好奇心滋生,韩瑞停下动作,仔细聆听,厢房却没了动静,似乎是青年在端详,过了片刻,年青男子的声音继续传来:“话虽如此,不过凡事小心为上,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
“我就是知道,才来找公子的。”谦卑声音说道:“公子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兑现,我等不急了。”
“等不急也要等。”青年硬邦邦说道,或许觉得态度生硬,随之又随和下来,半是安抚,半是威胁,“这也是为了你好,现在风头这样紧,要是给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顺藤摸瓜,你就玩了,谁也救不了你。”
另外之人,呼吸急促,低声道:“我只是按照公子的吩咐……”
“那又怎么样,事情败露,我最多是给斥责,坐几天牢罢了,你却是不同,一个腰斩,断头之刑,肯定跑不掉。”青年森然说道。
那人呼吸顿止,根据韩瑞的脑补,脸面应该给吓白了,凄声哀求:“公子,救我。”
“那是自然,只要你乖乖听令行事,保你平安无事。”青年满意说道:“好了,趁着现在没人,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去找你,记得,不要……”
后面声音轻微,又兼杂开门动静,韩瑞听不清楚,心里有点痒痒,很想偷窥,看个明白,可惜,只是想想而已,韩瑞却没有付诸实施,听到对话,就知道事情隐秘,要是给发现了,有什么后果,很难预料。
好奇心害死猫呀,没事不要胡乱参合,韩瑞告诫自己,耐心等了片刻,听不到什么动静,这才放心,准备小心翼翼继续挪动,然而,只听吱呀一声,好像是房门又开了,韩瑞无语,自然停了停,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随之飘了出来,气喘吁吁,分外耳熟。
“冤家,怎么现在才找我……”
“有点事情,耽搁了片刻,乖,不要生气,待我来好好补偿你。”
难怪耳熟,原来是……韩瑞愕然,心中破口大骂,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居然白日宣yin,道德败坏之极,韩瑞在心里,大义凛然的谴责,浑然忘记,自己也经常这样。
“嘤,冤家,对,就是这样,嗯啊……”
“呼,呼,小乖儿,我来了。”
真是**,一点就燃,有这么饥渴吗,晦气啊,韩瑞腹诽,泡了温泉,又小憩片刻,血气正旺,有点儿感觉,察觉厢房男女,已经渐入佳境,也不怕他们听到,移步过了窗口,站了起来,大步离去。
来到了厢房正门走廊,躲在角落之中,韩瑞呼了口气,挥袖纳凉,没有办法,最近补汤喝多了,火气盛,经不住撩拨,不过话又说回来,厢房两人的声音蛮熟悉的,好像在哪里听过,女子声音又酥又软,应该是在小楼泡温泉的那个,至于年青男子……
韩瑞寻思,在顾右盼,见到没人,准备朝小门走去,就在这里,前面的草丛之中,突然冒出一个人影,光着脑袋,双手提拿的宽大僧袍,快步窜行,三步作两步,一溜烟,跑到了后门,贼眉鼠眼,探头探脑,没有发现什么动静,连忙开门,跃步而出,小心翼翼掩门。
之后,应该是走了吧,韩瑞猜测,动作好生熟悉,如此经典,莫非是干这行的?
等了一会,没有发现其他黄雀,韩瑞依葫芦画瓢,提着衣衫,几个纵身,来到小门前面,悄然无声拉开小门,闪身而进,随之巧步疾步,在茫茫白雾的大池子穿行而过,出了汤屋,眼前就是花团锦簇的景色,还有阵阵纨绔子弟的喧o。扰吵闹的声音,感觉舒服多了。
故意绕行,从另外的角落走了过去,随手拿了个马扎,坐在案边,取杯小饮,两杯美酒下肚,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真是倒霉,本来只是小憩而已,却听到了一个没头没尾的秘密,稀里糊涂,弄得自己做贼似的心虚。
这个时候,那些公子哥儿,不玩斗鸡了,改为射弈,拿着软绵绵的长弓,对着二十来步的草靶,瞄准控弦,长箭飞疾,结果……却也不差,毕竟时常玩耍,已经熟能生巧,除非蠢笨如驴,不然,正中红心也十分正常。
望了两眼,那些个姻亲发现韩瑞,慢慢走了过来,表情怪异,迟疑了下,有人问道:“就你出来而已,十九叔呢?”
“他……”韩瑞也在奇怪,这么久了,没见回来,难道是给两个小妖精缠住,已经精尽人亡不成?
忽然有人说道:“来了,来了,那个不是?”
顺眼望去,却见崔焙笑容满面,春风得意走了过来,近了,拱手,笑嘻嘻道:“小憩了片刻,劳你们久等,自罚三杯。”
正好渴了,崔焙执壶豪饮,补充了水分,抹嘴,舒服长叹。
“阿叔,你们在哪泡的汤泉?”
“自然是里屋,阴阳泉啊。”崔焙笑道:“羡慕吧,下次带你们去。”
“谁稀罕,我们想去,直接求……”顿了顿,那人说道:“难怪那么久,光顾享受,错过了时辰,没招惹永嘉公主吧?”
“永嘉公主?”
韩瑞错愕,崔焙也惊讶道:“她来了?我在……厢房小憩,却是没有留意。”
“才来不久,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奔小楼汤泉去了。”
“呵呵,那么,窦驸马也应该出现了。”崔焙笑道。
声音未息,窦奉节的声音就传来:“永嘉在哪里?”
众人望去,只见到窦奉节匆匆而去的身影,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到小楼温泉找永嘉公主去了,崔焙见状,笑眯眯道:“窦驸马也真是的,粘得这样紧,好像要去捉奸似的……”
捉奸,韩瑞心里打了个突,刚才厢房那个女子,声音酥软熟悉,好像是永嘉公主,男的却不是窦奉节,这样说来……眼睛快速轻眨,韩瑞随之平静下来,淡然处之,神态自若,切,谁不知道,唐朝公主,就是这样彪悍,红杏出墙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怜的窦驸马,韩瑞在心里替他默哀三秒钟,反正娶公主,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难怪平时看得这样紧,原来是心中有数了,却不敢大肆宣扬,忍气吞声,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果然,过了片刻,没听到什么动静,是没捉到奸,还是撞上了,不敢吭声,韩瑞险恶的揣测,应该是后者,所以说,驸马这份工作,看似风光得意,却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如果没有宽广的胸襟,无上大意志,强悍的忍耐力,千万不要尝试,免得愁闷吐血,积郁身亡。
就在韩瑞心中感叹窦奉节忍功无敌之时,却听崔焙说道:“符节,尽兴了吧,时辰也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先行回去?”
“也好。”韩瑞点头,知道崔焙有事与自己说,站了起来,由原路出了白虎观,久候的仆役眼尖,连忙牵马过来。
轻跃上马,陇马转身,望着朴实无华的白虎观,对比里面庭院的奢侈华丽,还有藏污纳垢的事情,韩瑞心中生出许多莫名的感叹,好奇问道:“阿舅,这里是谁家私园啊?”
“嘿嘿,说起来,你也认识……”
第三百四十四章 蒙蔽?
第三百四十四章蒙蔽?
“谁”韩瑞勒马,惊愕,突然之间,有种荒谬的感觉,私园的主人,居然是……
“陆爽。”崔焙笑了笑,饶有兴趣道:“怎么,你知道他?”
废话,韩瑞翻起白眼,其他人可能不认识,但是陆爽,怎么可能忘记,多亏了他,自己才能够与郑淖约成就美好姻缘,当然,韩瑞绝对不会心存感激的,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对于陆爽,韩瑞心里非常不爽,早知道这里是他的私园,说什么也不会前来。
突然之间,有种给算计了的感觉,韩瑞皱眉,看向崔焙,一息一秒,也不想在这里逗留,立即抖动缰绳,策马奔行而去。
“符节,别那么着急,等等我呀。”崔焙叫道,也随之扬鞭追赶,青骢宝马,西域名驹,速度与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相不多,放开了四蹄,畅快淋漓的奔跑,犹如风驰电掣,崔焙胯下的只是普通良驹,自然追赶不上。
望着变成黑点的韩瑞,崔焙挠头,不会是弄巧成拙了吧。
快马疾行,寒冬腊月,冰雪覆地,不能驰骋,开春季节,韩瑞初入仕途,没空外出游玩,算起来,青骢马,也有小半年没有在郊外,酣畅淋漓的放蹄狂奔,现在在韩瑞的催促下,再也按捺不住血液中的野性,四蹄生风,腾云驾雾似的,几个起伏,就消失在山中。
两边树木山石如影掠过,韩瑞在想着事情,任由青骢马奔驰,过了许久,觉得跑得爽快了,韩瑞也没有继续抖缰鞭策,青骢马也渐渐放慢的速度,颇通人性的,来到一条清净的小溪边,一边咬食鲜嫩的青草,一边滴答慢行。
冥思苦想片刻,脑中灵光闪现,韩瑞突惊,好像想通了什么,准备纵马调头,随之又改变了主意,沉吟起来,右手无意识的梳理马鬃,过了一会,崔焙终于赶上来了,胯下良驹喷着响亮的气息,露出疲惫,连同崔焙,也有几分气喘吁吁,颠簸得满头是汗。
伸手抹拭,崔焙报怨道:“符节,有必要这样急切……”
“我想,你欠我个解释。”韩瑞打断说道,神情平静,目光却带了两分锐利,既然清楚自己与陆爽的关系,绝对不可能成为朋友之类,又带自己前来,要是没有任何目的,说什么,韩瑞也不会相信的。
“什么解释?”这个时候,崔焙的心情不错,笑眯眯说道:“的确是我请你,不过以为你会拒绝的,没有想到,你真的答应前来,那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深深望了眼崔焙,韩瑞也不说什么,双脚踩了下马蹬,青骢马速度快了几分,扬蹄而行,瞬间窜出几丈之外。
“等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崔焙叫道,纵马追行,与韩瑞并排,口中嘀咕:“少年人,就是缺少耐心,若不是看在约儿的情面上,我才懒得理会……”
韩瑞装做没有听到,眼睛看着旁边的清澈小溪,水流潺潺,清净透明,绿油油的水草,随波逐流,偶尔还能见到,一些小鱼小虾,追逐嬉戏,清风徐徐,吹来丝丝凄凉,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甚是惬意。
感觉舒服许多,崔焙问道:“你又不是榆木脑袋,去到那里,就没有什么想法?”
“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想法?”韩瑞反问。
“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崔焙表示怀疑,也没有兜圈子的兴致,抚着下巴短短的胡须,漫不经心说道:“算了,管你是不是装糊涂,反正现在,你应该清楚,那几个小子,为何事事针对你了吧。”
“受了陆爽的挑拨?”韩瑞轻声道,看似疑问,心里却有几分肯定。
“挑拨也谈不上,怎么说呢。”收了轻浮的表情,崔焙认真说道:“陆家的背景,你应该清楚吧,祖上是……”
韩瑞也有耳闻,能够与郑氏联姻,家势自然不凡,前可以推到西汉时期的陆贾,随刘邦灭秦建汉,随之开枝散叶,中间,就是三国南北朝时期,最为有名的,当然是江左东吴的陆氏,自孙权麾下那位,火烧连营八百里的大将陆逊开始,他的儿子陆抗,两个孙子陆机和陆云,就无一不是历史上响当当的名字。
不过,陆爽却不是出自那支,而是属于河内堂,其祖却是北魏厉威将军、关内侯陆突,陆突有子十二人,曾孙数十人,都是当朝显官,也算是显赫之家,传承至今,即使没有荥阳郑氏的声名响亮,却也称得上是高门望族。
高门大族之间联姻,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郑淖约与陆爽,自幼就定了婚约,可惜由于李世民的缘故,陆家不敢承认此事,婚事自然黄了,然后就是韩瑞横空出世,轻而易举抱得美人归,令很多人大跌眼镜,当然,如果有的话,肯定是满地碎片。
不管是李世民胸襟宽广,没有计较此事,还是韩瑞运道十足,得以化险为夷,按理来说,既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那么事情也应该了结,没有什么波澜才是,而且陆家的反应,也证明了这点,毕竟是他们不对在先,没有任何颜面指责郑氏。
但是,有些事情,往往不按个人想法而转移的,郑陆两家的情谊,固然谈不上牢不可破,不过已经经历几代人的联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反目成仇,最多是郑仁基那房,不待见陆爽而已,其他子弟,照常往来。
多年积累的交情,哪里会这么容易磨灭,自从崔郑两家的子弟,来到京城之后,开始的时候,对于陆爽,难道有几分看法。
“可是,人家很有诚意,又是屈膝顿首,又是打脸赔罪的,开口闭口,就是忏悔认错,而且,人家说的也有道理,迫于陛下威严,家族紧逼,身不由己,易身处之,大家也多半是这样选择,慢慢的,也就原谅他了。”崔焙说道。
嘴角掠过一抹嘲讽,韩瑞没有发表意见,继续聆听崔焙说道:“不要腹诽,这么多年了,就你一个不怕而已,真是异类,所以,你与约儿成亲,我可没有反对。”
“这样说来,我与约儿的亲事,有很多人反对?”韩瑞皱眉道。
“那是自然,你不过是小小的……算了,不必多提,反正姐夫、姐姐心意已决,别人也不好多说,也就默认了。”崔焙说道,故意遗漏了下理由,主要是当时,郑淖约相当于烫手的山芋,没人敢碰,自然谈不上反对了。
“现在呢,仍然有人反对?”
“也不是反对,就是觉得……原因在你自己身上。”崔焙说道:“看人家陆爽,三天两头,就与那帮小子喝酒玩乐,而你,经常不见人影,偶尔见面了,话都没多说两句,这样对比,自然分出亲疏远近来。”
韩瑞沉默不语,崔郑两家子弟看不起自己,自己何尝不是如此,总是觉得,与那些公子哥儿,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关系自然淡漠,甚至不如一个普通的酒肉朋友。
“没话可说了吧。”崔焙笑道:“有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在众人看来,陆爽也非常的痴情,对约儿念念不忘,会聚的时候,经常提及……”
“你们不要忘记,他已经娶妻生子。”韩瑞脸色变青,目光蕴怒,这是必然的事情,换成是你,听到有人惦记你的媳妇,恐怕更加恼火。
崔焙顺口说道:“没事,大不了休妻。”
韩瑞沉默片刻,逐字说道:“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崔焙连忙附和,一脸同仇敌忾的模样,随之微笑说道:“不过,你与约儿盛情甚笃,但是大家不知道呀,难免受到蒙蔽,自然觉得……”
“觉得,我才是多余的。”韩瑞冷声道。
“好了,莫要生气,不值得,反正你与约儿夫妻恩爱,怕些什么。”崔焙说道:“这次带你过来,就是让你知道怎么回事,不要与那些小子计较,毕竟他们的阅历不足,让人带进沟里也是在所难免的。”
韩瑞目光闪烁了下,问道:“既然你心里清楚,为什么不向他们解释。”
“说了,可是他们却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崔焙无可奈何道:“多了,他们反而以为我受了你的好处,挑拨离间呢。”
“明白了,谢谢。”韩瑞说道,纵马前行。
“自家人,客气什么。”崔焙乐滋滋摆手,过了半响,见到韩瑞没有动静,低头骑马,好像是寻思什么,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符节,在想些什么呢?”
韩瑞淡淡的说道:“在想,我在御史台期间,叔伯兄弟是否也是受了陆爽的蒙蔽,所以没有伸以援手……”
崔焙表情顿时僵滞,山东高门,崔郑两家,不仅只是拥有悠长的历史传承而已,背后的势力,才是世人景仰的主要原因,然而在韩瑞被软禁的时候,太子李承乾、虞世南、上官仪,甚至没有官身的钱丰、郑淖约,纷纷奔波活动,四处求情。
然而,这些姻亲,却没有丝毫的动静,韩瑞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想法,要是他们愿意帮忙的话,堂堂的郑氏嫡女,根本没有必要,游走权贵命妇之中,暗地里受人冷眼、讥笑,尽管郑淖约没有诉苦,却不代表,韩瑞会忘记此事。
什么原因,让他们选择冷眼旁观?韩瑞非常的困惑………
第三百四十五章 熟悉的身影
第三百四十五章熟悉的身影
难道就像虞世南所言,此事的背后,就是他们推动的,或许觉得,自己出身低卑,不足以与郑氏联姻,所以趁机摆脱自己,反正现在是隋唐时期,社会风气开放包容,高门大族、达官权贵,甚至连公主驸马,只要感情不和,一样可以离婚再婚,十分正常。
知道自己有些胡思乱想,不过这些人的态度,不得不让韩瑞多心,当时,照顾郑淖约的心情,故意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然而心里始终有疙瘩,现在借着这个机会,干脆挑明询问,希望崔焙能够给自己个合理的解释。
“绕来绕去,最后反倒把自己绕进去了。”崔焙苦笑,唉声叹气道:“符节,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韩瑞无语,说得轻巧,不说开,怎么化解心结,憋在心里,迟早会成为心病,难得崔焙有开诚布公的意思,自然要问个明白,只要解释能够说得过去,也不管是真是假,倒是可以全盘接受。
不接受,韩瑞也没有办法,难道与郑氏断绝关系不成,韩瑞自然无所谓,只是郑淖约,恐怕不会喜欢这样的结果。
“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实话,两个原因。”崔焙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表情渐渐严肃,沉声道:“一是,事情未曾明朗,你又没有获罪,朝中又有虞秘监……”
韩瑞摇头,直接说道:“我想听,第二个理由是什么。”
“第二个理由就是……”沉默了下,崔焙淡声道:“大家觉得,既然你没有把我们当成自家人,那么我们又何必,为你操心理会那么多。”
韩瑞皱眉,不解道:“什么意思?”
“真不明白?”崔焙反问,瞥视了眼,抬头仰望天空,悠悠说道:“同心,才能同德,韩瑞,你扪心自问,对待郑家,是什么态度?”
韩瑞沉思默想,审视自己,对待郑家,自己是什么态度?
表情有几分凝重,崔焙剖析说道:“没有丝毫攀附依赖之心,好比远房的亲戚,可有可无,甚至希望,他远离自己,我说的没错吧。”
好像有点,韩瑞没有承认,只是说道:“难道这样不好吗?”
“好呀,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生气?”崔焙笑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韩瑞突然反应过来,是啊,自己明明不想攀附郑氏的权势,那么他们袖手旁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己何必耿耿于怀。
“世间是公平的,有付出,才有回报,或许你不认同,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崔焙说道:“既然是你自己疏离了郑氏,那么,就不必怨天尤人了。”
“何以见得,是我疏离了郑氏?”韩瑞问道。
“你自己清楚。”崔焙颇有深意望了眼,微笑说道:“难道真要说得那么直白?”
韩瑞想了想,拱手道:“受教了,改天请你喝酒。”
谁也不是傻蛋,只要稍微寻思,就知道答案了,韩瑞真是有心攀附郑氏,郑淖约那些族人来京数月,这么久的时间,却没见韩瑞上门拜访过几次,况且,经营烟花爆竹这些暴利生意之时,韩瑞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钱绪,还有太子李承乾。
所谓同心同德,不是空口白话而已,其中也包涵了利益,韩瑞的行为,已经表明了心迹,那么郑崔两家的势力人脉,肯定不会为他出力,即使郑仁基有心,却无力而为,就是出身大家族的悲哀,身不由己,韩瑞却是可以理解。
连船都没上,谈什么同舟共济,想明白这个道理,韩瑞变得心平气和起来,嘴角多了点儿笑容,轻声道:“这些话,是他们让你说的,还是自己的意思。”
“前面部分,化解你与小儿辈之间的矛盾,是他们的安排。”崔焙毫不犹豫说道:“后面的,我没说什么,都是你自己猜测出来,和我没有关系。”
撇得真是干净,韩瑞笑了笑,没问那些姻亲长辈为什么这样安排,多半是由于李承乾的关系,自己从中受益沾光。想了想,韩瑞笑道:“小舅,你想经商赚钱?”
崔焙眼睛亮了,连忙点头,补充说道:“自然,囊中羞涩,总是占别人的便宜,心里也不是滋味,什么时候,自己在春风楼摆酒宴客,一掷千金,那才叫本事、豪气。”
“那好,待会我把烟花爆竹的生产配方给你。”韩瑞说道:“至于怎么经营,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能不能换个?”崔焙摇头,腆着脸说道:“之前还行,现在经营这个,来钱太慢了,有没有更快些的。”
真不客气,韩瑞无语,不过,得崔焙的提醒,解开了心结,特别是今日之行,更是收获丰厚……也算是欠了他的人情,人情债不好还,为免日后麻烦,韩瑞沉吟片刻,点头说道:“那好,过两天,你随我到西市,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崔焙也不矫情,笑呵呵的答应下来,心中却有几分兴奋,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貌似轻浮没个正经,然而想法也不少,排行十九,注定与家主族长之位无缘,挂着崔氏子弟的名头,衣食肯定不缺,要是没有什么转机,一生的轨迹可以料到。
服从家族安排,要么,是回乡当个小地主,要么,是出仕为官,崔焙现年二十四五岁,不过已经娶妻生子,妾婢成群,有三子二女,一大家子要养活,志向不在仕途之上,那么,只得打理族中田庄了,之后,轮到他的儿子,只要不出现意外,也是这两个选择,循环往复,直到他们那房败落。
这些,不是崔焙想要的生活,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契机出现了。
去年,初次听到韩瑞的名字,那是在郑淖约的信中,开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到了京城,出于对郑淖约的关心,顺势考验韩瑞,留下不错的印象,为郑淖小说就}}来Wa}P}}。o]o}}。约找到真爱,多了个姻亲,畅饮几杯,仅此而已。
根据崔焙多年的心得体会,与郑氏联姻之后,韩瑞肯定会格外的珍惜难得的机遇,或是直言不讳,或是旁敲侧击,借力直上青云,朝中的官员权贵,之所以热衷于与山东五姓联姻,无非就是看中了五姓清望显赫的名声,以及那无形的影响力。
然而,后继的发展,却大大出乎崔焙的意料,也不知道是痴呆,还是自命清高,韩瑞久久不见动静,这也是蛮稀奇的事情,不过,大家也没有多在意,以为少年人脸嫩,不好意思开口,来日方长,迟早会有那天。
只是,那天迟迟不来,韩瑞的名气日益增长,不久就受到皇帝征诏,出仕为官,而且弄出什么烟花爆竹,本来有人嘲笑他不务正业,没天几天,众人纷纷沉默了,就算是挖掘了金银铜山,也没有那么快发家致富。
仅是京城之地,就得如此厚利,那么放眼天下,多少个州县,足以富可敌国,想到这里,众人热血沸腾,可惜人家韩瑞,眼里可没有他们那帮姻亲的存在,看着人家生意兴隆,却与自己无关,一些人难免吃味,风凉话自然来了。
什么骤富,来路不正,祸之根源,自取灭亡……
想到这里,崔焙心里鄙视,妒嫉就是妒嫉,何必如此掩饰,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在崔焙考虑,要不要通过郑淖约,间接提醒韩瑞之时,就有消息传来,韩瑞要转让烟花爆竹的配方,直接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下蛋金鸡买了,这需要多大的魄力。
尽管还有人心中嫉恨,不停的唧唧歪歪,崔焙却懒得理会,心中感到由衷的佩服,慢慢的萌生了一个念头,韩瑞可以不依靠别人,混得风生水起,自己纵然比他差劲,但是也应该可以借助家族力量,为儿女谋求另外的出路。
只是,有这样的设想,崔焙却不清楚怎么实现,自然而然,半真半假的向韩瑞讨教起来,结果十分顺利,若不是韩瑞在旁,恐怕忍不住心花怒放,欢呼雀跃。
崔焙如愿以偿,韩瑞也在犹豫不决,有心再问,自己受到算计之事,他们是否事先知情,却没有告诉自己,但是考虑了片刻,韩瑞没有开口,知道了又能怎样,无论是什么答案,也改变不了事实,反正他们不是主谋,没有必要撕破脸皮,成了仇敌,让郑淖约夹在中间难受。
挥了挥手,韩瑞说道:“回去吧,约儿也应该到家了。”
崔焙应声,纵马随行,耳边呼呼风响,声音悠扬道:“符节,知道他们的态度,今后你打算怎么办,看得出来,他们还是蛮重视你的,不然,也不会让我给你个解释。”当然,这个解释,是否真实,那是另外一回事,至少给了理由,也算是给韩瑞面子。
“能有什么打算。”韩瑞淡淡说道:“以前怎样,以后也怎样。”
“嘿嘿,和我想的差不多。”崔焙笑道:“恐怕,又要让某些人失望了。”
失望就失望,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有利用价值,就重视若珍宝,没有利用价值了,多半会弃之如蔽履,这样的姻亲,维持现状就行,没有深入交往的必要,韩瑞高声策马,青骢马风驰电掣,很快就回到了长安城。
到位城中,行人如流,韩瑞也不敢纵马狂奔,放缓了速度,慢慢向安邑坊走去,慢慢的到了家门口,却发现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第三百四十六章 长安见闻
第三百四十六章长安见闻
四月,正是正是杨柳垂丝,轻絮飘飞的季节,长安城十里,灞桥边上,河滩宽阔,长桥跨河,垂柳依依,碧水蓝天,一望无限,风吹柳絮,漫天飞扬,犹如雪花,烟雾蒙蒙,迎风扑面,令人陶醉。
游人肩摩,交织如流,踏青别友,或是欢声笑语,衣袂飘飘,携手同游,或是折柳相送,悲伤别离,诸如此类的场面,也不再多述,就是滋水驿站之前,也是喧嚣热闹之极。
灞桥驿站旁边,设有稽查亭,检查来往行人,每天清晨,就可见驮载着各式货物和车马驴骆,成队络绎而来,么喝的声音,如同繁华的闹市,与岸边热闹交相呼应的是灞河舟楫的舵橹击水的声音,一艘艘满载各种物品、粮食的船只,缓缓使来……
稽查亭的胥吏忙得不亦乐乎,从清晨再到响午,没有停顿的时候,中午阳光炽热,更加令人汗流浃背,口干舌躁,幸好此时,行商巨贾,伏载而来的货物,大部分已经检查完毕,通行而过,余下的,多是游学文人,探亲访友的百姓。
忙碌半天,胥吏也疲惫不堪,心中烦躁,检查行人的态度自然谈不上亲切友好,遇上轻车华盖,鲜衣怒马的贵族之类,必是卑躬屈膝,客客气气,贫寒士子,普通百姓,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自然是磨磨蹭蹭,爱理不理的模样。
不过,胥吏也不敢存心刁难,毕竟天子脚下,御史言官,达官贵人众多,做得过分了,让人看不过眼,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只是拖拉而已,众人也习惯成自然,反正也等了许久,不差一时半会,任由胥吏检查。
但是也有例外的,轮到一个身材魁梧,体型健硕,手臂肌肉发达的游侠儿之时,胥吏不敢怠慢了,连忙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全部手续,双手呈上,赔着笑脸,客气道:“大哥,你慢走。”
在胥吏的眼中,游侠儿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相貌堂堂,好像常年在外行走,皮肤略微黝黑,脸庞好像刀削,棱角分明,剑眉星目,英气勃发,手指关节粗长,虎口粗茧明显,一看就知道是长年练功习武。
胥吏是外行人,自然发现不了这个细节,但是眼睛可没瞎,游侠青年的身后,背着包袱,悬挂着长形物状,以麻布缠绕,胥吏敢拿眼珠子打赌,看形状就知道这个绝对不是烧火棍,而是军械长刀。
况且,在稽查亭任职多年,胥吏迎来送往,接待形形色色的人物不知几何,经验丰富,已经不是以衣物取人的粗陋境界,看的是气度,从言行举止,就能够判断出来,来人非是普通的游侠儿,而是……传说中的江湖大侠。
这种大哥级别的人物,胥吏自然心存敬畏,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人家可以远走高飞,逃遁而去,自己就倒霉了,上有白发苍苍的高堂,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孩,若是身首异处,他们又该如何是好,胥吏思潮起伏,见到游侠青年没有动静,心中慌了,小心翼翼偷看,腿肚子有些发软。
时间漫长,过了好久,那是胥吏的错觉,其实就是几秒钟而已,青年问道:“不用检查包袱?”声音低沉,有种莫名的压迫,胥吏急忙摇头,热情的引请青年过桥,待他走了,才彻底松了口气,巾布抹汗,心里嘀咕,谁敢检查,要是包袱里面藏有……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看得出来,那个胥吏,不是传奇故意听多了,就是吃过游侠儿的苦头,不然也不至于害怕在这个模样,青年自然不清楚,心中迷惑不解,摇了摇头,拿了过关凭文,扬长而去。
一路行去,帝王之都,慢慢呈现在青年眼前,以东为天道之始,托万古不变的宏业伟梦,昂龙首腾苍茫云海,两重城廓,四座箭楼,依次高高耸立,在灿烂阳光之下,长安城更显得巍峨宏伟,壮观之极,青年惊叹,注目观望,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这就是长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年才渐渐清醒,脸孔掠过一抹红潮,大步向前,很快到了城门之前,这里人声鼎沸,行人车辆熙熙攘攘,青年十分自觉排队,随着人潮,慢慢向城中走去,就在这时,一辆豪华的香车轻快驶来,旁边有十几个披甲军卫守护四周。
其中为首军卫,出示了凭文,兵丁连忙开了特别通道,先让豪华香车通行而进,这就是特权,百姓已经习以为常,不会有什么反弹,最多是心中好奇,打听车中是朝中哪位权贵。
兵丁也蛮好说话的,见到有人问了,笑道:“是萧相公回朝了。”
“萧相公?”青年茫然,不知道是谁。
旁边,也不缺少见多识广,了解朝堂动态的文人士子,闻声说道:“可是陛下赐诗曰,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知义,智者必怀仁的萧瑀萧相公?”
“废话,朝中大臣,以萧为姓的固然不少,但是担任过宰相的,只有一人而已。”
“兰陵望群,江左梁萧,前朝皇后之弟……”
“秉性鲠直狷介,难以容人之短,多次与朝中房相公等人争执,遭到陛下贬抑,前年才担任河南道巡省大使,一年不到,又回朝了。”
“萧公素有名望,回朝也是众望所归,就不知道,回来之后,担任什么官职。”
“那就不清楚了……”
朝中的官职就是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最近也没有听闻,朝中哪个大臣致仕罢官,萧瑀归来,怎么安排,也是个问题,一帮闲得无聊的文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青年稀里糊涂,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自然提不起聆听的兴致。
出示凭文,兵丁放行,青年慢慢走进城中,望着车辇纵横,金鞭络绎,笔直宽敞的大道,顿时茫然不知所措,一个青年,孤身来到热闹繁华的长安城,迷失在热闹繁华的景象之中,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过往行人,也见怪不怪了。
瞥视掠过,一笑置之,各忙各的,没有刻意上前围观嘲笑,不过,也有一些个好心人,出于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念头,连忙上前,热心说道:“小哥,第一次来长安?”
青年点头,目光掠过几分警觉。
“探亲?访友?投奔亲戚?有没有去处?悦来客栈,让你宾至如归……”
“平安、平安,住得平安,价格公道,一日三餐,只要三十文钱。”
“小哥,来天上人间吧,有意外服务哦~~~”
真是烦躁,青年眉头一皱,做了个明智的决定,转身就走,步履疾快,转眼就消失在街头巷尾,余下几个客栈伙计,针尖对麦芒,相互瞪眼。
摆脱了几个伙计的纠缠,青年发现,自己迷路了,这样说也不对,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路,也谈不上迷路,长安城庄严宽敞,气象万千,街道井然有序,站在其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宽阔无垠如广场般的横街,尽头是拔地而起的宫阙,斗角飞檐,上与天齐,冲宵凌云。
青年又是一阵心神摇曳,迷迷糊糊的,慢慢向前走去,近了,看到戒备森严,执戟披甲的军卫,立即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皇城,天下的中心,只有天子之居,才会这么壮观,青年叹为观止,又是打量许久,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诶,小哥,要去什么地方,老朽载你一程。”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驶来,车夫是个笑容可掬的老头,胡须花白,头戴毡帽,衣着朴素,却十分干净,青年再缺少阅历,也知道坐车要收钱的,考虑了下,与其自己慢慢打听寻找,不如直接乘车而去。
有了决定,青年没有着急上车,而是问道:“怎么算钱?”
“看你到何处,远的贵些,近的自然便宜。”老头笑道,也没有存心欺诈。
青年轻轻点头,觉得合理,脸上多了丝笑容:“去安邑坊……”
“也不是很远,收你十文钱好了。”老头十分厚道爽快。
价钱在没有超出心理承受范围,青年自然答应下来,老头笑了,立即扬鞭驱马调整方向,挥手示意青年上车,年纪大了,难免有几分唠叨,或许觉得青年气质纯朴,不像恶人,顺口问道:“小哥儿,初来长安吧。”
上了马车,青年轻轻点头,突然发现自己坐车厢,老头看不见,自然开口说道:“是啊。”
“投奔亲戚?”老头好奇,动作熟练,轻轻扬鞭,马车悠悠,速度轻快,朝安邑坊而去。
觉得老头好像族中的长辈,青年也没有多少提防之心,犹豫了下,轻声道:“算是吧。”
“那就好,起码有个落脚的地方。”老头笑道,沉默不语,专心驱车,人生阅历丰富,自然清楚,什么可以打听,什么不要多问。
很快,马车来到安邑坊,进门而去,老头放缓车速,侧身问道:“小哥儿,停在何处?”
“老丈,是否知道,此处有户姓韩的人家……”青年轻声询问,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却见老头卷帘,伸手示意,笑道:“是不是那里。”
青葱树荫之下,一幢清幽的宅院出现眼前,门楣匾额之上,一个韩字,刚柔并重,骨力遒劲,只要是风雅之士,就知道此字出于虞世南的手笔
第三百四十七章 欣喜与欠揍
第三百四十七章欣喜与欠揍
斟酌了下,觉得应该是这里,青年下了马车,付了车钱,客气说道:“老丈,谢谢了。”
“不用,小哥儿,有缘再见了。”老头笑了笑,扬鞭驱马而去,也没把青年放在心上,毕竟长安城非常宽广,东南西北活动不定,再次遇见的概率不大,而且迎来送往顾客繁多,记忆再是厉害,也未必完全记得,多半很快就忘记这件事情,即使记忆犹新,等到日后再次相遇之时,恐怕老头也不敢贸然相认,因为那个时候,青年已经不是而今模样了。
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得准,就说现在,望着富丽雅致的宅院,青年就犹豫起来,这里真的是阿弟的住宅么?
高墙灰瓦,屋宇层层,透过院落树影,就可以见到一座座精致的小楼,绕步打量,宅院宽敞,占地之广,差不多有半个村子大小,青年心思纯朴,却是不是脑子愚笨,自然清楚,在京城之中,住上这样的宅院,哪怕是租赁,费钱恐怕不在少数。
阿弟真的富贵了,青年心中感叹,心情有些复杂,由衷欣喜,却杂了点儿怅然,还有丝丝缕缕的莫名失落,过了片刻,慢慢收敛心情,第三次在门前经过,青年犹豫不决,依然没有下定决心,是否上前敲门。
守门的仆役十分尽职,发现了这个情况,当青年第五次路过之时,终于忍耐不住,带着轻微的笑容,拱手行礼,客气问道:“这位公子,来此是否有事?”
青年止步,脸上闪过一抹紧张,略微迟疑道:“这里,是不是韩二十一的家?”
韩二十一,谁呀,仆役迷惑不解,下意识的摇头,青年见状,反而松了口气,就要致歉,随之离开之时,身后却传来欣喜的声音。
“十八哥”
青年身体顿了下,慢慢转身,却见不远处,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锦衣华服,腰系羊脂美玉的公子少年,满面惊喜交集的表情,跃马而下,疾步走来,眉目轮廓依稀有几分熟悉,青年不敢确定,轻轻试问:“二十一郎?”
“是我,十八哥,你怎么来了,七伯呢,是不是也来了……”韩瑞兴高采烈,在失意的时候,与久别的亲人相见,心情格外的舒畅。
受到韩瑞的感染,青年……也就是韩瑞的堂兄,韩壮,也露出欣喜的笑容,轻快答道:“就我来了,阿耶还在村里。”
韩瑞有些失望,随之又振奋起来,拉着韩壮,欢畅笑道:“先到家里,坐下说话,晦叔回到村里了吧,也没来信,族老、七伯他们怎么样了……”
适时,仆役才反应过来,拍额悔叹,怎么忘了,郎君就是排行二十一,来人应该是郎君族里的兄弟,一时犯浑,差点就闯了祸事,还好郎君没有追究,更加庆幸的是,刚才也没有失礼,不然就麻烦了。
暗暗拍胸,发现崔焙的身影,仆役连忙上前,笑容可掬道:“郎舅来了,快些请进,我帮你牵马……”
“不用,照顾你郎君的宝马就行,既然是至亲上门,我也不便打扰,先行回去。”崔焙微笑说道:“代为转告,过两天,我再来拜访。”
“郎舅慢走。”仆役扬声道,待崔焙消失在角落,这才殷勤的拉着青骢宝马回到马厩,又洗又喂,十分勤快,没有办法,差点误事,自然要予以弥补,这才能够安心。
守门仆役在马厩忙碌,其他人也没有闲着,郎君的同堂兄长前来,自然少不了接风洗尘,摆酒设宴,府中的仆役婢女,全部调动起来,争取在最快的时间之内,置办出一桌色香味形俱全的酒席来。
这些琐事,自然不用韩瑞操心,拉着韩壮来到客厅,便迫不及待的打听韩家村的情况。
“阿耶很好,族老也好,晦管家回到村子了,收到你送的礼物,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知道你当官了,那是光宗耀祖,百年难得的盛事,村里还到祠堂祭拜几日。”韩壮不善言辞,只是简单的回答,却让韩瑞放下心来,一切如常就好。
听到最后,韩瑞却有几分惭愧道:“本来,也想回乡祭祖的,可是一时脱不了身,又要麻烦村里父老兄弟帮衬了。”
“应该的,来的时候,族老说了,让你好好做官,不要有什么杂念,村里的香火,大家帮你守着。”韩壮说道。
村子有规矩,每到初一、十五,家家户户要在祠堂进香,供奉列祖列宗,这是香火之情,增强宗族凝聚力的做法,族老传话,未尝没有告诫韩瑞,不要忘本的意思,不过还有更深层的潜台词,韩瑞也可以理解。
尽管已经看不上韩家村的那份家业田产,但是族老的心意,韩瑞不得不领,心中感激,轻声说道:“父老乡亲的恩情,我铭记于心,时时刻刻不敢忘怀。”
“夫君,听说兄长来了……”
适时,温柔婉约的声音传来,厅前多了个窈窕丽影,却是郑淖约闻讯,梳装打扮,携着流萤、画屏,盈盈走来,盛装着身,淡白色的繁花宫装拖迤垂地,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却掩饰不住纤美修长的身形。
乌黑柔密的青丝高盘,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流苏悬落一枚枚细细碎碎的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晶莹闪烁七彩光芒,衬映秀雅容颜,更加出尘,就如同谪落凡间的瑶池仙子,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约儿,快来。”韩瑞迎了上去,拉着郑淖约的纤手,微笑道:“这就是七伯的儿子,我的兄长,见礼之后,就是一家人了。”
松开韩瑞的手掌,郑淖约盈盈跪下,郑重行礼,轻声道:“弟媳,拜见兄长。”
“不用……”韩壮拘谨,连忙起身,就要避开,尽管已经知道,韩瑞在京城娶了妻子,由于路途遥远、良辰吉日等等的原因,村人没有前来参加婚礼,但是听晦管家说,对方出身大户人家,性情温婉,持家有道,着实良配。
既然有钱绪与韩晦两人做主,村中的长辈,最多是说,什么时候韩瑞携妻而归,看情况补办个婚宴罢了,也没有什么意见,韩壮前来之时,也有了心理准备,然而真正见到郑淖约,却有点儿自惭形秽、不敢亵渎的感觉。
韩瑞伸手按住,笑呵呵道:“十八哥,不要避,长兄如父,这是应该的。”
韩壮也不好挣脱,只得红脸着,勉强受了郑淖约的礼数,连忙说道:“可以了,可以了。”
“谢谢兄长。”郑淖约微笑,在流萤的搀扶下,优雅起身,轻声说道:“夫君,且陪兄长慢谈,待我奉取酒膳而来。”
“也好,顺便通知三哥……”韩瑞提醒,就在这时,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咚,地板轻震,似要塌陷。
听闻这个声音,韩瑞笑了,转身对韩壮道:“也是巧,说曹操,曹操就到。”
“二十一郎,哈哈,哈哈,我来了,快些出来迎接,叫上弟媳,恭喜我吧。”钱丰叫嚣的声音如期而至,唯恐众人不知道似的,扯开嗓门大喊道:“我过了,我通过了……”
什么过了?众人莫明其妙,韩瑞却有点儿了然,能让钱丰欢喜得这样失态的,肯定是吏部的铨选,只不过不是才考而已么,这么快就知道结果了。
韩瑞的肚里带着疑问,钱丰的身影就出现在厅中,见到众人,没有来得及发愣,就是一阵大喜,满面春风,笑容可掬道:“哈哈,人齐了,你们是不是也听到消息,准备去恭贺我,大家心意相通,不用你们去,我自己就来了。”
不等众人说话,钱丰哈哈大笑,上前扑向韩瑞,大手一抱,用力勒紧,叫嚷道:“小子,三哥今天高兴,待会记得开上十坛八坛酒,不醉不休。”
“没…问题,只要…你…放手。”韩瑞差点喘不过气来。
一把手推开韩瑞,钱丰蹦蹦跳跳,手舞足蹈,又抱着旁边的韩壮,发现勒不动,只得掂脚拍着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十八,你来了,知不知道,我过了,我要做官了……呃,等等,十八在扬州,你是谁呀?”
真是后知后觉,众人无语了,特别是韩壮,心里哭笑不得,嘴角抽搐了下,关切问道:“钱三,你没病吧?”
“呸,你才有病,我只是高兴,没疯,才不是范进中举。”钱丰连忙摆量身材魁梧,高出自己半个头的韩壮,眼睛眨了好几下,扯着韩瑞,悄声道:“二十一郎,我是不是真的高兴过头了,出现了幻觉,怎么看这人,像是韩十八呀。”
“我觉得也是这样。”韩瑞认真点头。
“完了,完了。”抚着脑袋,钱丰慌张说道:“二十一郎,快去请医生来……”
韩瑞再也忍耐不住,抱腹笑了,乐不可支道:“三哥,你看清楚,他真是十八哥。”
“钱三,身体不仅越来越胖,眼力也大不如前了。”韩壮说道,嘴角多了抹笑容。
钱丰跳了起来,惊讶道:“阿也,不但音容笑貌类似,就连说话,也是那么……欠揍。”
“只要你敢,与往常一样,让你只手。”韩壮说道,伸出雄壮的胳膊肘儿,即使有两层衣布遮挡,也掩饰不住其中结实的腱肌
第三百四十八章 酝酿
第三百四十八章酝酿
话说韩壮与钱丰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十年之前,那个时候,钱丰住在韩家村,身材还没有养尊处优,也算是蛮结实的,是村里的孩子王,可惜好景不长,后来韩七带着韩壮回来,认祖归宗,对比两人的身材,钱丰自然悲剧了。
孩子王头衔拱手让人,虽然,没过多久,钱丰就搬到扬州城里居住,但是对于这段往事,还是有些不服气,见到韩壮,难免开口挑衅,可惜多年以来,都没有占过上风,可见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见到韩壮结实的胳臂,沙褒大的拳头,钱丰败退下来,悻悻说道:“算了,今天我心情舒畅,不与你一般见识了。”
“约儿,吩咐他们拿酒来。”韩瑞笑了笑,扯着两人就席坐下,好奇问道:“三哥,不是才考试而已,这么快就知道结果了?”
喘了口气,钱丰得意洋洋道:“本来,是要过几天,才公布名单的,但是国子监有个关系不错的同窗,他父亲是吏部郎中,刚才喝酒的时候,他向我透露这个消息……”
“这么说来,**不离十了。”韩瑞笑道:“真要恭喜三哥了。”
一阵欢笑之后,钱丰也渐渐平静下来,刚才失态,匆匆而来,那是希望韩瑞能够在第一时间,分享自己的快乐,而今却忽然想到,这样有些考虑不周了,毕竟韩瑞才丢官,自己却大肆宣扬出仕消息,难免有点不合时宜。
尽管清楚,韩瑞不会在意,但是钱丰自己,却是过意不去,带着几分尴尬,呵呵笑道:“现在恭喜,有些早了,等到吏部结果出来再说吧,免得到时没我名字,那就无地自容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事已经稳拿了,毕竟是吏部郎中的儿子,亲口告诉钱丰,摆明了就是卖他个顺水人情,肯定不会出错,不过没到张扬的时候,低调总是没错的,韩瑞也没有反对,点头说道:“那么,过几天再办喜宴吧,对了,现在十八哥来到京城,少不了为他接风洗尘,我准备明天在骊山庄园,办个聚会,请贺兰他们过来同乐。”
“没有问题,待会我回去,做好准备。”钱丰说道。
韩壮连忙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
“在京城认识了些朋友,恰好为十八哥引见,相信你们肯定能够聊得来。”韩瑞笑道,估计见了韩壮的身手,那些游侠少年,恐怕会立即改变崇拜的对象。
“韩十八,哈哈,武力,我是不如你,但是明天,让你见识,什么叫做海量。”钱丰哼哼说道:“三五碗就把你灌趴下。”
“就你……”韩壮剑眉轻挑,即使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其中的轻视意味,显露无疑。
适时,珠帘轻响,却是婢女捧着烫好的美酒,盈盈走到厅门,钱丰跳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夺过托盘,搁在席案之上,拿起了酒壶,吞咽似的倒进口中,抹了下嘴角,钱丰长叹道:“才那么少许,勉强够我解渴而已……”
韩瑞瞥视,很想告诫钱丰,小心被雷劈。
韩壮轻轻撇嘴,淡声道:“喝水,自然比较解渴。”
钱丰愣住了,随之简直就是怒发冲冠,拿着酒壶凑过去,叫嚷道:“什么水,你看清楚,这是酒,烧酒,闻味道……”
“闻不到,反正水已经给你喝完了,随你怎么说。”韩壮淡然道,存心与钱丰斗气。
钱丰抓狂了,两只眼睛瞪得好像铜铃大小,韩壮却视若无睹,目光垂落,看着席子上的丝缎镶边文饰,这种爱理不理的模样,更让钱丰气结,类似孩童的行径,让韩瑞摇头失笑,打起了圆场,问道:“十八哥,这次来京,是什么打算?”
问到正事,韩壮抬头,目光充满坚毅,沉声道:“投军。”
就知道是这样,韩瑞也有心理准备,尽管如此,却忍不住问道:“七伯,答应你了?”
韩壮眼波闪动了下,沉默不语,韩瑞惊心,急忙问道:“十八哥,你该不会是不经过七伯的同意,自己偷偷跑来的吧。”
“什么?”钱丰错愕,连忙看着韩壮,见他没有说话,自然以为他默认了,忍不住说道:“韩十八,这样可不行,毕竟孝道为重……”
“没有的事,你们不要胡乱猜测。”韩壮挥手打断,轻轻叹气,闷声道:“阿耶同意了,但是让我,没在军中混出样子之前,不得擅自回去,不然就逐我出家门。”
“……还好。”韩瑞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离家出走就行,见到韩壮有些失落,连忙安慰起来,微笑道:“十八哥,不要担心,先安心休养几日,我再领你去拜见李公,尽了晚辈的心意,再决定投向哪个军卫,以你的本事,二三年,晋升司戈、执戟不在话下,那个时候,衣锦还乡,七伯高兴都来不及,怎会赶你。”
韩壮摇头说道:“不行,阿耶说,当不了将军,不能回去。”
“这么严厉?要知道级别最低的游击将军,也是六品以上……”钱丰咋舌,深表同情,庆幸父亲,只是让自己考上进士而已。
“怕什么,所谓有志者事竟成,哪里有未战而先怯的道理。”韩瑞鼓励说道:“只要努力奋斗,即使没有达到目标,但是心中没有留下遗憾就可以了,相信七伯这样说,也是想激励十八哥上进罢了,不是真的打算这样做。”
钱丰深以为然,为人父母,哪里会真的嫌疑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一事无成,灰溜溜的回到家中,恐怕连责怪的话也没有,更不用说逐出家门,断绝关系了。
韩壮也明白过来,轻轻点头,认真说道:“我,不会让阿耶失望的。”
“这样就对了,来,喝酒。”韩瑞说道,他们说话的时候,又有婢女奉酒来了,这回是一人一坛,不用哄抢,解开了心结,钱丰与韩壮,又继续较劲,你饮一杯,我喝两杯,慢慢的,三坛酒见底,两人趴下,唯独韩瑞清醒。
“还说回去安排酒宴……”韩瑞摇头,招来几个仆役,搀扶两人到厢房休息,自己却来到书房,提笔修书,派人送了出去,目光望着窗外,夕阳西下,霞光灿烂美丽。
“夫君……”郑淖约盈盈走了进来,浅笑道:“在做些什么?”
“明日安排聚会,给十八哥接风洗尘。”韩瑞笑道,伸手轻张,郑淖约自然偎依在他的怀中,韩瑞轻轻搂住她的纤细腰身,一阵温馨的芬兰香气沁入心脾,心里暖融融的。
“好呀。”郑淖约笑道:“顺便叫爹娘他们过来,认识亲家。”
“不必。”韩瑞的下巴,轻轻架在郑淖约纤美柔弱的香肩上,偶尔在她白玉似的玉颈上滑来滑去,肌肤相亲,耳鬓厮磨,柔声道:“我们是晚辈,应该前去拜访。”
“嗯,那我先向爹娘传个信息,好让他们准备。”郑淖约点头,身子突然一阵阵轻颤,面孔绯红,好像天空的彩霞,流光盈溢,嘴里发出细小的呻吟,声音似有若无,羞涩中透出无边的妩媚,轻声道:“夫君……”
“什么事情?”韩瑞笑道,手掌巧妙地握住了两团滑腻之极的凸起,轻轻地抚摩揉搓,丰润饱满,柔软顺滑,活蹦乱跳的,令人爱不释手。
“今天,随阿舅出行,去什么地方了。”郑淖约轻问,倒不是非要打听清楚,只不过是借以摆脱羞涩心情罢了。
韩瑞手掌微滞,沉默了下,若无其事道:“某个富家公子的私园,观看了场斗鸡,又泡了会温泉,小憩片刻,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就回来了。”
“要是心中不喜,夫君以后就不必去了。”郑淖约缓缓地扭动纤细的腰肢,浑圆柔软的臀部轻轻厮磨,与韩瑞对面,目光似水,渗出丝缕**,软声说道:“反正,那些公子哥儿,也不做什么正事,夫君志向高远,不要勉强自己与他们参合。”
“呵呵,一棍子打死,小舅知道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韩瑞笑道,目光低垂,有几分灼热,只见郑淖约衣领褪了半边,遮不住月白色的抹胸,一片肌肤如凝脂白玉,一股甜腻的温香飘拂,轻嗅了口,飘然陶醉。
心中说不出娇羞,还是欣喜,郑淖约故作不知,软绵绵的纤手,环在韩瑞脖子之上,声音清澈,盈盈笑道:“事实本来就是如此,做得出来,就不怕别人指责。”
“好像也是。”凑近挺翘的山峰,轻吻了下犹如凝脂的肌肤,韩瑞呼了口热气,轻声道:“约儿,刚才小舅对我说,他想要经商,让我出个主意。”
韩瑞呵出的热气透肤而进,涌到了心中,郑淖约呼吸有点儿急促,胸前两团丰腴的柔峰,随着呼吸,开始慢慢的盛开,变得更加高挺,迷迷糊糊的,声音变得娇腻之极:“什么主意?不要理他……”
“好歹也是亲戚,其他人不说,他还是蛮不错的,恰好牵条线,摆脱纠缠,一举两得。”韩瑞解释说道,轻轻抬头,发现郑淖约美眸盈润,水波荡漾,顾盼生辉,娇艳的嘴唇轻启,散发出蜜糖似的柔腻光泽,似乎在发出令人难以拒绝的邀请。
韩瑞自然不能辜负美人的心意,抱着郑淖约柔软的身子,向床榻走去,窗外夕阳,已然下山,夜暮深沉,一团团乌云集聚,似乎在酝酿一场风雨。
第三百四十九章 野味
第三百四十九章野味
下了一夜雨水,清晨时候,微风拂面,带着几分湿意,空气格外的清新,花草树木沾着晶莹璀璨的露珠,伴随着嘹亮的雀鸟声音,悠悠滴落,慢慢的化了,渗透地泥之中,散发出浓郁的芬芳气息,洋溢着勃勃生机。
掀开车帘,用力揉搓晕胀的额头,钱丰锁眉说道:“二十一郎,昨晚,是谁先醉的?”
“自然是你。”回答的却是韩壮,身穿劲装,展现出结实雄壮的肌肉,胯下是神骏的青骢宝马,虎背熊腰,挺立笔直,浑身上下,充满了英武阳刚之气。
“胡说。”见到韩壮英姿焕发的模样,钱丰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心中羡慕,反驳说道:“肯定是你,我记得,你趴在地上打滚的时候,我还没醉呢,二十一郎,你说是不是啊。”
“呵呵,不要问我。”骑着匹普通的良驹,韩瑞笑道:“当时我醉了,什么也不清楚。”
韩瑞推托,两人却没有罢休,继续拌嘴,韩瑞也乐得轻松,一路浏览道上景色,接近骊山之时,却见这里行人如织,络绎不绝,四面八方,尽是匆忙人影,非常的热闹。
钱丰有些莫名其妙,茫然说道:“二十一郎,今天是什么日子,好多人呀,莫不是上山烧香礼佛崇道?”
“或许山里有宝贝,他们赶去发财。”韩瑞笑道,表情有几分神秘。
钱丰自己怀疑,摇头说道:“能有什么宝贝,难得是又发现什么仙人洞府了?”
“那就不得而知了。”韩瑞笑了笑,扬鞭策马,高声道:“好了,且不管那么多的闲事,快些回去,或许贺兰他们,已经到了。”
韩瑞的骑术说不上精湛,但是时间长了,却也有几分熟练,纵马驰骋,很快就跑远了,钱丰见状,也吩咐御者驱车快行,忽然见到韩壮没有动静,立时咧嘴笑道:“韩十八,懂不懂骑马呀,要是不懂,就别糟蹋宝驹,换我来好了。”
韩壮不动声音,反问道:“你敢骑吗?”
钱丰窘然,体重什么的,没有关系,青骢马能驮得动,骑上去也是不成问题,但是不能跑呀,一跑就猛然晃动,颠簸得厉害,马倒是不要紧,钱丰自己却受不了,差点没摔了,至此以后,再也不敢轻易尝试。
丢脸的事情,钱丰不愿多谈,哼声扯帘,独自默哀,再次考虑,减肥的方案。
适时,韩壮也顾不上享受胜利的滋味,心中默念着父亲传授的骑术,双手紧握缰绳,轻轻拉动,青骢马打了个响鼻,一声长嘶,放开四蹄,轻快的跑动起来,速度越来快,到底是艺高人胆大,渐渐的,韩壮也适应了,尽管手臂还有几分僵硬,不过身体却放松下来,目光望向前方,露出憧憬、野望……
韩瑞停马山坡之上,轻轻招手,等到韩壮快马过来,吁吁停下,微笑说道:“十八哥,这马怎样?”
“神驹,极好的宝马。”韩壮说道,不吝夸赞之词,伸手轻抚马鬃,掩饰不住喜爱之意。
韩瑞微笑了下,摇头叹气说道:“是匹好马,却称不上神驹,太温驯了,上不了战场,不然就送给你了。”
尽管不懂相马,但是李靖、程咬金那些坐骑,韩瑞却是见过的,性子暴烈,见到生人,动辄嘶咬,扬蹄踢踹,这样的马,才能够在战场生存,像青骢马,神骏是神骏,可是听到雷声都要抖几下,见了烽火,或许直接瘫软了。
听到韩瑞的解释,韩壮深以为然,也曾听韩七说过,一匹合格的战马,要经过十分特殊的锻炼,见得了火,不怕刀兵鼓声,才上得战场,不然,再是神骏,也不过是普通的马而已。
青骢马通人性,好像听得懂他们的对话,有些不乐意了,打了个响鼻,摇晃长长马脸,耳朵搭拉,一双眼睛望着韩瑞,十分委屈的模样。韩瑞哈哈大笑,跃下良驹,伸手摸着青骢马的脖子,微笑道:“这样子就好,性子太烈,我反而不喜。”
青骢马才欢喜起来,马头轻侧,蹭了蹭韩瑞的手臂,显然清楚,到底谁才是自己的主人,一人一马,十分和谐,韩壮跃身而下,颇有几分羡慕,决定以后,也要找匹与自己心意相通,而且能够征战沙场的宝马。
过了片刻,马车悠悠而来,钱丰到了,三人一同来到宅院,与韩瑞预料得差不多,真有几人率先来了,也不愿意在厅里等候,相聚在门前,少年心性,坐不住,聊了片刻,拿起了随身携带的长弓、挟弹,对着林荫丛中的雀鸟蝉虫叶子玩耍起来。
有个少年无聊极了,干脆将弓拉了个圆满,对着空中盲射,长箭破空直飞,到了半空,后劲不足,箭头向下,飞快的堕落,恰巧此时,韩瑞几人走来,门前玩耍的几个少年见状,脸色突变,就要开口大喊提醒。
霎时,韩壮停步,头都没有抬,顺手一抄,掌中就多了根羽箭,闪烁锐利光泽的箭头,在阳光下,十分明亮,要是给刺中了,在高空加速度的作用下,肯定不死也伤。
当然,这种假设,由于化解了,所以众人却没有多少害怕,几个少年,呼了口气,连忙迎了上来,先是给韩瑞几人道歉,随之望着威武雄壮,犹如铁塔伫立的韩壮,眼中充满了,羡慕,兼杂敬佩之情。
毕竟长得高壮,肌肉结实,一向是少年人的梦想之一,总是觉得,英雄大侠的长相,就应该是如此,见到类似韩壮这样身材魁梧之人,难免勾起了他们的英雄情结,特别是听到韩瑞的引见,他们更加欣喜,不过也有点迷惑,大哥的兄长,应该称作什么。
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他们,一人机灵说道:“韩壮大哥,身手敏捷,武艺必然超凡,是否能够让我们开下眼界。”
在现代,身材健壮的,未必能打,但是在古代,却十有**是这样,况且,学过武的人,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有股与众不同的风范,韩壮就是这样,几个少年的目光,与村里的小弟差不多,自然不怯场,直接伸手说道:“弓来。”
韩壮的手掌粗长,无论是手面,还是手背,都有层颜色略黄的茧皮,却不显粗糙,反而像绸缎似的光滑,掌纹很淡,手指长短不一,指节似直竹,节节分明,合拢起来,毫无缝隙,轻轻舒展,却给人十分有力的印象,以至于产生了种错觉,只要韩壮一掌落下,就能够将人活活的拍死。
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几个少年却不觉反感,反而有几分理所当然似的,连忙将手中的长弓奉上,或许觉得都差不多,韩壮随手拿了柄,一拉弦丝,软绵绵的没劲,当下摇头说道:“小儿玩意,我十岁以后就不玩了,没意思。”
看着自己瘦胳膊细腿,再对比韩壮虎背熊腰,几个少年自卑了,垂头丧气,倍受打击,却又不能反驳。
“哈哈,都来了。”声音先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快马蹄声,却见贺兰楚石扬鞭驰骋,带着十余个少年,卷起了漫天尘埃,瞬间来到。
“贺兰大哥。”几个少年欢呼雀跃。
贺兰楚石勒马,轻轻跳了下来,摸了几个少年的脑袋,友好笑道:“符节、厚德。”
厚德,钱丰的字,国子监一位教授,给他取的,很有意境,钱丰非常喜欢,特别是见到众多朋友来了,脸上笑容更加是灿烂之极,拿出了主人的派头,热情招呼众人进去。
韩瑞含笑相迎,轻轻问道:“楚石,怎样?”
“盯死了,敢出现,立即飞马传讯。”贺兰楚石说道。
“谢了。”
“再客气,就不帮你了。”贺兰楚石说着,看到韩壮,眼睛微亮,有种见到军中袍泽的气息,不由问道:“符节,这位兄台是?”
“韩大哥的兄长,韩壮大哥,武艺很厉害。”一个少年说道,即使没有见过,但是心里却这样觉得的。
物以类聚,也不是没有道理,听到这话,贺兰楚石,第一个反应就是拱手说道:“符节的兄长,身手必然不凡,能否赐教。”
靠,什么理由,完全挨不上,韩瑞无语,什么时候,自己在他们心目中,成了武功高超的大侠了。
一个少年叹气说道:“贺兰大哥,我们的弓,韩壮大哥看不上。”
“那用我的。”贺兰楚石毫不犹豫,拿下马背上悬挂的长弓,递了过去。
韩壮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长弓入手微沉,掂量了下,惊讶道:“牛角弓。”
“兄长好见识。”贺兰楚石夸赞了句,提醒说道:“弦丝是虎筋掺马尾,用药水泡三年,然后揉制而成,小心使劲,免得伤了自己。”
韩壮挑眉,也不说话,左手执引弓柄,右手控弦搭箭,悄悄运劲,吐了口气,手臂慢慢拉扯,一个近乎圆满的弧形就呈现众人面前,没等他们反应,却听扑的声,弓弦颤抖,声音呜呜,不绝于耳。
失手了?这是众人的想法,随之抬头,顺着韩壮对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黑影急促坠落,旁边是几只雁鸟,虽得幸免,却吓得惊慌失措,悲啼鸣叫,纷纷逃窜。
“真是好箭法。”贺兰楚石赞道,几个少年纷纷附和,起码以他们的臂力,肯定是拉不开那柄牛角弓的,韩壮表情淡然,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有丝毫的自矜,更加得到众人的佩服。
韩瑞笑道:“麻烦谁跑趟,把猎物拿过来,也是野味,正好下酒,不要浪费了。”
第三百五十章 惨绝人寰
韩家村民,平时耕作之余,偶尔也到山上打猎,补贴家用,自然懂得使用弓箭,韩七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村中青年小伙,多半是他的徒弟,作为亲子,韩壮深得真传,箭术自然不差,一箭落雁不过是小意思,赤手空拳,猎熊打狼才算本事。
这个韩瑞自然清楚,在村中也有耳闻,韩七父子猎到什么山猪野狼之类,家家户户都会分到一些骨头肉块,毕竟也是同堂的兄弟,就算有点小矛盾,该得的那份,也不会漏了韩瑞,到底是宗族情分,不是那么容易磨灭的。
韩瑞怀思之时,一个少年拿着猎物策马奔回,一脸的惊叹,远远的,就开始大呼小叫道:“韩壮大哥,神乎其技,服了……”
什么意思?众人惊,落雁而已,在场之中,先将韩瑞与钱丰排除在外,谁没有这个本领,最多是运气问题,猎多猎少而已,有必要这么惊讶吗,拍马屁也不要这样明显吧。
众人心里嘀咕,那个少年拿出了韩壮射落的大雁,可浑身上下却没有伤,羽毛不沾任何血迹,唯独嘴还张着,含着半截箭羽……
“开口雁。”贺兰楚石惊呼,所谓的开口雁,就是在大雁飞过,张嘴呜叫之时,一箭射出,箭头由雁嘴直入,穿进腹中,雁死了,通体却没有伤痕,就叫开口雁。
这种技术,不仅考验眼力臂力,还有精确的判断力,毕竟大雁开口鸣叫的机会瞬间即逝,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复再来,起码贺兰楚石清楚,以前打猎,也想在兄弟们面前卖弄,射个开口雁,可惜往往酝酿半天,心里实在没有把握,只得放弃。
自然,没有射落开口雁之前,贺兰楚石无论如何,也不会声明的,所以这件糗事,大家自然不清楚,他自己更加不会乱说,埋藏于心里,现在见到韩壮,随意似的抬手松弦,就落了只开口雁,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高山止仰,实在是提不起嫉妒的心思,只剩下深深的佩服,贺兰楚石呼了口气,拱手道:“兄长神射,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心中叹服。”
“韩壮大哥,威武……”一群少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赞叹,就差点没有直接在脸上写上崇拜两个字了。
“只是侥幸……”韩壮诚实说道,本来是想射雁脖子的,没有想到,大雁要打鸣,低头张嘴,正好碰上了,活该它倒霉,也成全了一段佳话。
“韩壮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谦虚,什么时候有空了,能否指点小弟……”
韩壮相貌堂堂,身材又极具英雄豪杰的特征,一箭就落了只开口雁,瞬间就征服一帮心里充满大侠梦想的少年,先入为主,自然当他在谦虚,韩壮就要解释,旁边少年一听,纷纷叫嚷也要拜师学艺,韩壮不善言辞,却也是面冷心热的性子,况且箭术而已,又不是什么传子不传女的独门绝技,自然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却也错过了辩解的最佳机会。
误会,往往就是这样产生的,想必今天之后,江湖上,又要流传属于韩壮的传说,至于会不会有所夸大,那就不得而知了。
见到韩壮受到众人的追捧,钱丰不由得有几分吃味,倚在院门,大声叫道:“喂,你们这帮小子,再不进来,美酒佳肴,我自己独吞了。”
“呵呵,那么多份膳食,你吃得尽吗。”一个少年笑道:“难怪钱三哥越来越胖了,原来总是瞒着大伙吃独食。”
被戳中痛脚了,钱丰暴跳起来,扑了过去,呀呀叫道:“臭小子,看清楚,我这是丰腴,不是胖,有种不要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打打闹闹,韩瑞微笑,多跑多动,有助身心健康,有利于促进脂肪燃烧,对钱丰来说,也是件好事,懒得理会他们,邀请其他人到院中稍坐,随之吩咐仆役,呈上准备妥当的美食佳酿,关系熟络,众人也不客气,也不用韩瑞动手,就有两三个小弟,捧起了酒坛,摆开二三十只大碗,依次倒酒。
在场的,多是少年,韩瑞也不用烧酒祸害他们,准备的是度数低,口感醇香的蓬莱春,大碗喝,不易酒,又显豪气,一举两得。
这个时候,累得气喘吁吁,浑身是汗的钱丰,慢慢走来,一抹擦汗,一边以幽怨的眼神,看着与之追逐的少年,明媚的表情之中,带着丝缕忧伤,旁人看了,一阵恶寒。
实在是忍受不了了,那个少年连忙捧着一碗美酒,毕恭毕敬的赔罪,又自罚三碗,钱丰这才作罢,笑逐颜开,一碗酒下肚,又叫嚣道:“刚才见你年少,故意让你,不过有道是酒场无父子,过来拼酒,让你见识,什么叫做……”
“酒桶”众人异口同声道,哄然大笑。
钱丰脸都绿了,气急败坏道:“是海量,海量。”
韩瑞宅院之中,欢声笑语,打趣逗乐,与此同时,骊山之中,又是另外的情形,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官衙通缉,悬赏万贯的小吏,已经乔装打扮,剃须易了容貌,就藏身于骊山,或是道观,或是寺庙,或是山洞里面。
逐利也不是什么可耻的行为,反正找人,也像是大海捞针,如今有点线索,总比没有强,怎么可能错过,万一是真有其事,岂不是失去了千载难逢的时机,况且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抱着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众人纷至沓来,
要说骊山的常住居民,自然就是那些和尚道士了,清早就见到那么多百姓,络绎不绝的涌到山上,心里差点乐开了花,可惜人是来了,却没有心思进香礼拜,而是东张西望的像是在找什么人,殿前殿后,一寸一寸的搜寻,甚至连茅房也没有放过。
如此行为,怎么不令人生疑,一个打听,什么?找贼,这叫什么话,道观(佛门)乃是清净之地,怎么做这等藏污纳垢的事情,不要找了,都回去吧。
和尚道士赶人了,这年头的宗教人士,说话也蛮管用的,大家真的不找了,乖乖出门,然而古代也有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好,你不让搜,那我就不搜,而且不打扰你清修,但是在外面盯梢,你们应该没有意见了吧。
和尚道士自然无可奈何,也奈何不了,而且其中某些人,心里也悄悄打起了主意,毕竟一万贯钱,不是谁都能够无动于衷的,道观寺院里面,清心寡欲的高人不是没有,但是绝大多数,却是没有那么高的修为。
明面上不说,私底下却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自查行动,就算外头的百姓知道了也不要紧,人家光明正大表示,这是在协助官衙办案,杜绝犯罪,以示寺(观)的清白,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尽管清楚他们的心思,大家也没有办法,只得暗暗祈祷,小吏不在里面。
或许是听到众人的心声,小吏真的不在,然而也不是毫无所获,起码,一些小寺小观的和尚道士,或是打柴路过的樵夫,都可以证实,曾经见过这么个人,在山上出没,消息传出,众人精神顿时为之振奋。
不怕藏得深,就怕不在这里,现在可以确定,一万贯就在山里,大伙加把劲儿,就能够扛回家了,一时之间,群情鼎沸,顾不上攀爬疲惫,继续搜索起来,人是暂时没有找到,却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人参、灵芝之类的珍贵草药,肯定逃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犹如蝗虫过境,不留下丝毫根茎,什么山鸡野兔,更加不用多说,落到人类的手中,最后自然免不了,成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甚至号称山中之王的,老虎、山猪、灰狼、花豹,在人类大军面前,纷纷变成了胆小的老鼠,个个闻风而逃,不敢现身露面,唯恐惨遭毒手。
此役之后,骊山的飞禽走兽,心有余悸,主动退避三舍,很长一段时间,山上成了昆虫的天下,世人视之为神异,道观、寺院的香火更加鼎盛,也算是意外之得。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韩瑞可不知道,自己散布的消息,居然让骊山上的动物、植物,受到了惨绝人寰的待遇,不然他心里,肯定有那么点儿,相当于米粒大小的愧疚,不放刻意放在心上,毕竟在千几百年前的古代,谈什么保持环境,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期间,钱丰暗示的透露了,自己即将出仕的消息,自然引得众人争相敬酒,七八碗下肚,钱丰面红似血,晕头转向,心情欢畅,在众人的呼叫声中,来到场地中间,跳起了胡旋舞,憨态可掬,似模似样,颇有几分味道。
或许,胖子天生就适合跳胡舞,韩瑞心里嘀咕,端碗饮了口水,目光看向骊山,旁边的贺兰楚石见状,轻轻笑道:“放心,打草惊蛇,必然暴露无遗。”
韩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不怕动,就怕不动,水浊了,鱼儿自然要冒出来,那个时候,正好撒网,一举擒获。心中寻思,韩瑞举碗示意,微笑说道:“贺兰,不出意外的话,我哥也要投军,你是前辈,平时里记得多多关照。”
“那太好了,以韩兄长的条件,不从军反而令人可惜。”贺兰楚石连忙点头,拍胸说道:“关照却是不敢,但是有用得着我之处,绝对不敢推托。”V!~!
第三百五十一章 征调你,如何?
第三百五十一章征调你,如何?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日落之前宴会散了,相约下次再聚的时间,众人纷纷告辞而去,醉得不省人事的,肯定是留下来过夜,自然有仆役照顾,钱丰就不用指望了,他自己也是醉睡的人之一,累得韩瑞将人安排妥当,才匆匆忙忙回去,免得宵禁,进不了长安城。
一路策马奔行,夕阳西下,风中带着几分凉意,分外的舒爽,身上的醉意也散去大半,韩壮突然看到什么,连忙招手说道:“阿弟,刚才那位贺兰兄弟,忘了拿弓……”
韩瑞侧头打量,却见青骢马鞍旁边,悬挂了柄牛角弓,记得刚才韩壮射雁之后,已经还给贺兰楚石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韩瑞稍微寻思,立即明白过来,轻笑说道:“不是忘了,而是他送给你的见面礼。”
“什么?”韩壮愕然,又不是不通时务之人,自然清楚,这柄牛角弓,非是寻常之物,价格恐怕不菲,礼物太珍贵了,这样收下,有些不合适。
看出韩壮的犹豫,韩瑞笑呵呵开解道:“收下,没事,贺兰出身也不差,祖上是大贵族,不差钱,送出的礼物,没有拿回的道理,你还回去了,他反而不高兴,下次遇见,当面致谢就是了。”
壮点头,本身也是豪爽的脾性,坦然收下礼物,不过恩情却记住了,日后自然少不了回报。
“今晚好好休息,明儿我们逛下长安城,熟悉道路环境,曲江苑……”
韩瑞数着长安城中的名胜景观,韩壮有点迟疑,轻声说道:“阿弟,我们什么时候前去拜望李公,阿耶让我送封信……”
“七伯有信……太好了。”韩瑞欣喜道:“我还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拜访合适呢,这下子不用愁了,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明天就去,不过这样一来,十八哥你,恐怕没有多少游玩的机会了。”
多年的部曲来信,哪怕只是寻常的问候之语,但是听到韩壮投军的志向,韩瑞不用脑子都可以猜测得出,李靖必然会酌情作出安排,说是人情世故也好,陈规陋习也罢,就是魏徵、虞世南这些正直清明的大臣,遇到同宗乡族之时,能帮衬的,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正事要紧,以后再玩乐也不迟。”韩壮说道。
见到韩壮心意已定,韩瑞也不强求,顺势答应了,韩壮嘴角多了点笑容,望着霞光灿烂的夕阳之下,山河壮丽的景象,紧了紧缰绳,轻叱了声,青骢马蹄疾似风,飞快向雄浑巍峨的长安城奔去。
第二天,清晨时刻,阳光明媚,毕竟已经初夏,自然有点儿气闷,但是长安城的绿化工作非常具有成效,要道两旁种植着行道树,多以槐树、柳树为主,也有桃、杏等果树,春季花开似锦,夏季清荫四溢,骑马慢行,清风吹拂,带着衣袂飘飘,不是身体舒服,就是心情也格外的畅快。
悠然自得的来到大将军李靖的府邸,朝中开国元勋之中,以李靖最为低调,且不提平日的为人处事,就以宅院为例,诸如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程咬金等人,住的地方,简直就是天堂,屋宇层层,亭台楼阁,富丽堂皇,刻瑞兽之像,绘五彩之纹,豪华奢侈之极。
然而李靖的宅第,相对之下,就显得有些普通了,青墙灰瓦,毫不显眼,要不是门前,站有几个体形彪悍的军卫,常人来了,恐怕也不会想到,宅院的主人就是横扫突厥,令草原部族闻风而逃的大将军李靖。
自从去年,以病告退,辞官休养之后,李靖就开始闭门谢客,若是没有官职在身,韩瑞前来,到不用找什么理由,可是现在,明白李靖的顾虑,没事的话,自然不会过来打扰,而今有韩壮陪同,韩瑞却显得十分坦然,在离李靖府邸百步之遥,为示敬意,直接下马步行。
来到门前,军卫尽职拦路,韩瑞笑容可掬,递上了拜帖,清楚李靖部下的行事风格,也不用怎么讨好,乖乖退开旁边,等候就是了。
闭门谢客,也要分对象的,真正谁也不见,那是几年以后的事情,所以等了片刻,李靖的近身待卫常海,匆匆走了出来,见到韩壮,脸上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容,左右观望了眼,皱眉道:“韩铖呢,没跟着来呀?”
曾经去过韩家村作客,韩壮自然记得常海,见他询问,连忙应声道:“阿耶没有来京。”
“顽固不化。”骂了句,常海有些失望,轻叹了下,勉强振奋,微笑道:“进来吧,将军在里面等着你们。”
常海在前面引路,韩瑞、韩壮随行其后,一路上自然是畅通无阻,来到朴素的客厅之中,坐于上首,李靖微笑引手道:“来了,不要拘礼,随意安坐吧。”
“见过李公。”韩瑞长跽顿首,韩壮在旁也有样学样,毕恭毕敬,一丝不苟。
望了眼空荡荡的厅门,李靖轻叹道:“果然不出所料,韩铖,真是没来。”
“李公,阿耶令我送信……”
在韩瑞的暗示下,韩壮从怀里取出书信,由常海拿过,转交给李靖,信封没有封口,李靖抽出信纸,看了几眼,就随手搁在旁边,静静沉思,或许是在回忆往事,厅中几人自然不敢打扰,屏气凝神,保持安静。
过了半响,眼睛掠过感怀,李靖微微摇头说道:“不愧是韩铖,一点也没变。”
不清楚信中内容,自然没人接下话茬,不过也不用他们久等,李靖表情缓和,嘴角多了缕笑容,和声道:“韩壮,来此,想要投军?”
也不知是李靖自己猜测出来,还是韩七书信提到,听到这话,韩壮本能挺胸抬头,大声回答道:“没错,请李公成全。”
“什么成全不成全的,有壮士来投,只要通过军中考核,自然来者不拒。”李靖笑道,有些话不好直说,不过已经暗示得十分明白,韩壮听了,脸上红潮闪过,情绪有点儿激动,随之平息下来,躬身致谢。
常海嘿嘿笑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投在将军挥下,不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韩壮迷惑不解,唯唯诺诺,韩瑞灵光闪现,试问道:“李公,是不是准备请缨,率军讨伐吐谷浑?”
“为何这样说?”李靖不动声色,淡然说道:“要知道我已经闲赋在家,早就已经不问朝中军国大事了。”
“去年开始,吐谷浑再三犯我大唐天威,不仅陛下盛怒,百官也心中不愤,派使臣前去责备可汗伏允,并征伏允入朝解释,然而伏允以病为借口不至,反而派出使节,请求和亲。”韩瑞慢条斯理说道:“陛下为和平计,不想无端起兵戈,勉强应允,命其亲自来迎,又不至,反而变本加厉,多次进犯边庭,如此反复无常之举,朝中君臣若是忍耐下来,岂能再令天下百姓,部族四夷臣服。”
“言之有理。”李靖点头说道:“但是朝中能兵善战的将军,数不胜数,领军征战,攻城掠地,只是寻常之事,何须用我。”
“今朝朝廷举军征伐吐谷浑,不仅要只许胜,不许败,更要一举功成,以震慑薛延陀、至利失等部。”韩瑞分析说道:“放眼朝堂之上,唯公百战不败,加之大破突厥,战功赫赫,众将信服,除公之外,还有何人能担此大任。”
“阿谀奉承。”李靖斥声,眼睛多了点笑意,突然摇头说道:“你猜测错了,昨日,陛下已经下了诏书,分别任命兵部尚书侯君集、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凉州都督李大亮、右卫将军李道彦、利州刺史高甑生等五人为各道行军总管,即日登台点将,誓师授符,一同出征,夹击吐谷浑,其中可没有我。”
“李公,这是欺我不懂军事。”韩瑞挑眉说道:“五人之中,以谁为帅,节度各军?”
“那是军中机密,我岂会知道。”李靖笑道。
韩瑞撇嘴,没有再说话了,李靖摆明了要耍赖,还有什么办法。
其实,大家都清楚,李靖主动引退,并非是因为身体原因,而是鉴于自古功臣不得善终的惨痛教训,才作出的明智选择,敌国已亡,英雄已无用武之地,还执掌重兵做什么,智虑深远者,不用等到皇帝产生疑忌之心,便会自解兵权,以图自我保全。
所以,李靖这边递辞呈,李世民想也没想,直接批准了,还特意下诏表扬李靖激流勇退的气度,授之以检校特进衔,加赐灵寿杖,就是要树立一个让众人效仿的榜样。
本来,李世民以为,国内太平,边境安然,不会再有大的战事了,自然也用不着李靖,但是吐谷浑的入侵,却让李世民头痛起来,正如韩瑞分析,朝中将军不少,不过能堪大用的,李世民就相信李靖而已。
然而,才同意人家退休不久,现在大敌当前,又想用人家,好歹李世民也是皇帝,这点面子还是要的,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不过,韩瑞相信,李世民与李靖君臣之间,肯定有种奇怪的默契,李靖听到消息,一定会主动请缨统军的。
况且,刚才常海已经说漏了,韩瑞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到,想到这点,李靖笑笑,没再否认,而是说道:“韩瑞,我征调你随军出战,讨伐吐谷浑,如何?”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场误会
第三百五十二章一场误会
韩瑞只是免职,身上散官仍在,文官转武职,在唐朝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以李靖的能力,一句话就能够办妥,而且从军,韩瑞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自己身体虽然说不上孱弱,不过真要上了战场,刀枪流矢无眼,一个不慎,恐怕就要埋骨他乡了。
想到这里,韩瑞老实说道:“年少之时,也曾想过投笔从戎,可惜自小体弱多病,心思也就淡了,若是随李公出征,恐怕行了数十里地,就累得走不动,成了累赘。”
“不要紧,慢慢的,也就适应了。”李靖笑道:“况且,又不是让你执兵与敌作战,当个随军主簿,管理辎重,应该不成问题吧。”
管理后勤,这倒是没有问题,所谓三军未动,粮食先行,行军打仗,军需第一,肯定重兵看守,相对来说,危险性自然大大的降低,韩瑞有些心动,毕竟已经清楚,李靖率军讨伐吐谷浑,必然是大胜得归,若是随行,资历战功自然不少,日后的前途,应该比较平坦。
以前已经说过了,只要立下战功,升官速度很快,唐初朝廷大臣,大多数是开国元勋,长孙无忌、房玄龄、褚亮这些,尽管只是文臣,但是非常精通行军谋略,将军在战场厮杀,他们坐镇中军帐中,运筹帷幄,出谋划策,胜利了,功劳各半。
所以说,参军为伍,是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前提是,能够在战场上存活下来,封侯拜相,恩荫妻子,不是什么难以实现的梦想。
韩瑞动摇了,李靖微笑,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样奇怪,觉得这个人顺眼,要是有适宜的机会,不免存了惜才之心,平时接触,李靖觉得韩瑞在军事上,尽管只是纸上谈兵,不过颇有想法,多加磨砺,也不是不堪造就。
不过事情关系不小,突然之间,韩瑞也决定不下来,李靖也可以理解,微笑说道:“你可以回去考虑几天,想明白了,出征之前,再来找我,也不算迟,现在,常海,你带韩壮到军营测试,通过之后,照例安排即可,我进宫面圣,晚些才回来。”
常海应声,笑吟吟领着韩壮走了,韩瑞连忙告辞,出了府邸,脑袋有些晕晕沉沉,思潮起伏,一时之间,却不清楚,该作出什么样的抉择。
留下来,过着自己的逍遥小日子,平平安安,从军出战,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过却轰轰烈烈,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也是莫大的吸引力,唐军天下无敌,若是负责后勤保障,安全性不用多么担心,况且男人骨子里,多少有些冒险的向往,想到有机会浴血沙场,韩瑞心中惴惴之余,却也有几分热血沸腾。
一路低头寻思,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家里的,才走进院子,一个仆役匆匆前来,小声的汇报起来,韩瑞眼睛掠过一抹亮光,终于坐不住了吗。
将心事暂时抛开,韩瑞招来仆役,轻声布置起来……
与此同时,一车豪华的七香车,出了城门,轻快而去,留下了一路的香尘,过了不久,七香车来到骊山脚下,车帘轻卷,下来了个年青公子,衣饰华丽异常,钱线布料十分考究,一身行头,束金配玉,没有百来贯钱,恐怕置办不下来,面如珠玉,风度翩翩,应该是长安城哪家王侯权贵的公子,反正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招惹的。
一天而已,找不到那个小吏,又探出许多线索,寻人的热潮自然没有停歇下来,山上山下热闹哄哄的,颇有几分凌乱,按理来说,那个贵公子,应该皱眉嫌弃,咒骂两句,避退而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然而,那人似乎有什么情急之事,目光微凝,随之神态自若,领了个仆役,也不上山,而是转道向汤泉宫方向走去,那里可是皇家宫殿,又有数百军卫看护,百姓再是大胆,也不敢接近冲撞,更加不用说进去搜查了,的确是藏人的好地方。
青年公子似乎不怕,悠悠而行,走得近了,几个横戟拦截,青年伸手探怀,拿了个腰牌,亮了亮,好像是通行令之类,军卫收戟行礼,任由主仆进去。
半个时辰之后,那对主仆出来了,青年公子依然如故,步履不紧不慢,向前走去,然而身后的仆役,反应却有些奇怪,头颅垂低,亦步亦趋,很是小心翼翼,两人回到马车,仆役先爬上车厢之内,青年公子左顾右盼,脸上多了点得意的笑容,随之也上了车,低声吩咐,御者抖缰,七香车轻快而去。
远处,听到汇报,韩瑞沉默不语,看着山坡下的马车,自己身后有二十几匹快马,奔驰下去围堵,轻而易举,可谓是人赃俱获,容不得那人有丝毫抵赖,自然而然,真相大白,也可以恢复自己的名誉。
可是,怎么觉得,有点不妥,韩瑞皱眉寻思。
“难怪,翻山越岭,都找不到,原来是藏在汤泉宫里,真是没有想到。”贺兰楚石恍然大悟,摩拳擦掌道:“符节,还等什么,下去,将人劫下来,顺便,教训那个小子,居然敢陷害你,活得不耐烦了,我们索性成全他。”
“没错,揪起来,吊打……”
一呼百应,一帮少年欢呼雀跃,这些事情,他们平时讨论得厉害,可是从来没有实验过,现在实践的对象就在眼前,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浪费了。
为韩大哥报仇,少年们喊着口号,自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已经有几分迫不及待了,韩瑞犹豫了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轻轻点头,率先纵马而去。
嗷~~
以贺兰楚石为首,一帮少年狂呼大叫,扬鞭驱马奔行,身后尘土飞扬,气势汹汹,蹄声如雷,如同骑兵冲击似的,分成两队,好像半月,一左一右,两边包抄,围住了七香车。
吁,御者连忙勒马,挥鞭直指,大声喝道:“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车驾……”
“废话真多。”贺兰楚石嗤之以鼻,纵马绕行马车马圈,笑容可掬,和颜悦色道:“里面的公子,不要羞涩,出来接客了。”
扑哧,众人闻声,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叫青楼楚馆里的姑娘。
打了个哈哈,发现车厢没有动静,贺兰楚石皱眉,一挥手,两个小弟跳下马,上前就要扯在车帘,御者连忙阻止,怒声道:“你们是何人,居然敢如此无礼,我们萧家……”
“小仨,退下。”
车帘突然卷起,青年公子探身出来,表情冷若冰霜,责问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们无故拦路,准备做什么?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啧啧,表面说得这么大义凛然,自己却行那龌龊之事,果真是小人。”贺兰楚石摇头晃脑,叹息说道:“可怜兰陵萧氏的声誉,全给你这个不孝子孙败坏了。”
青年公子脸色突变,脸色冰到了极点,挤声道:“你是谁,敢侮辱我萧家,不怕……”
“难道怕你报复不成。”贺兰楚石喝声道:“小子,不与你废话了,事到如今,乖乖的伏法认罪吧,耍再多的嘴皮子,也没有用。”
“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青年公子眼睛闪烁了下,突然说道:“韩瑞,不要躲了,我看见你了。”
众人望去,韩瑞耸了耸肩,慢慢走了过去,眼眉微皱,总是觉得,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不过现在,没有心思仔细考虑了,看着眼前,称得上是同乡的青年公子,韩瑞摇头说道:“萧晔,真不明白,我有那么招你恨吗,居然费尽了心思,设计害我。”
“韩瑞,你不要……”萧晔顿了顿,冷笑说道:“胡言乱语,什么设计陷害,本公子听不明白,反而知道,你现在带人,气势汹汹而来,分明是不怀好意。”
“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叫嚣,做了亏心事,还那么理直气壮,真是没救了。”贺兰楚石说道:“兄弟们,把他拖出来,暴打,留下口气就行了。”
“好嘞。”一帮少年应声,早就看萧晔不顺眼,纷纷跳下马,一脸怪笑,就要围上去,给萧晔一个难忘的教训。
萧晔急了,连忙叫道:“放肆,蜀王在此,你们谁敢乱来。”
众人愕然,藏在车厢之内的李恪,也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真是污泥扶不上墙,不经恐吓,一下子就露馅了,如果萧晔不喊,给他们打几拳,自己再登场,一声暴喝,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纨绔就是纨绔,而且还是最蠢的纨绔,难怪老四会赶人,李恪恨得牙齿痒痒,有种一脚将萧晔踹出车外的冲动,不过想到这人还有点儿利用价值,勉强忍耐下来,深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也探身而出,微笑说道:“好巧,在这里遇见韩校书。”
望着身穿仆役衣服,笑容灿烂的李恪,众人愣住了,怎么回事?
韩瑞率先反应过来,拱手说道:“蜀王殿下,你这身打扮,是准备……”
“哦,在宫里呆久了,准备……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李恪解释,忽然意识到,这样给韩瑞占了主动,就要反过来责问之时,韩瑞已经抢先说道:“原来如此,刚才见到有人从汤泉宫出来,行迹可疑,以为是贼人,就追过来看看,没有想到是殿下,一场误会,没事了,我们先行告辞,不打扰殿下的兴致。”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不仁,我不义
“兄弟们,走了。”韩瑞挥手,轻跃上马,其他人速度也不慢,纷纷跟随,扬鞭而去,还没有走远,一队骑兵赶到,望着他们的身影,为首的军卫朝李恪行礼,拱手问道:“蜀王殿下,是否拿下他们。”
“不用了,回去吧。”李恪淡声示意,车队立即调头,返回汤泉宫。
萧晔忍不住说道:“殿下,这些人如此无礼,你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们。”
“闭嘴。”李恪轻斥,眼睛带着恼怒之意,低喝道:“萧晔,你要拿本王当枪使唤。”
“在下不敢。”萧哗吓了跳,眼珠子飘飞,显然没说实话。
李恪冷笑,李世民的儿子,有几个是笨蛋,目光凌厉,逼视道:“刚才,是谁在暗示,不在越王府办差了,有人会找你的麻烦,求本王庇护,不要告诉本王,韩瑞已经投靠越王,现在是奉令寻你的晦气。”
“殿下英明,事情……”萧晔就要点头称是,察觉李恪的怒容,说不出话来,低头不语,心里惴惴不安。
目光闪烁,沉默了半响,李恪突然笑道:“真是没有看出来,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居然出自你的手笔。”
“殿下,不要听信韩瑞胡言乱语,那是个小人,与在下素有怨隙,经常信口雌黄,污蔑于我。”萧晔连忙辩解道,再是愚昧无知,也知道那件事情,万万不能承认的。
“哈哈,不是就不是,本王信你。”李恪笑道,心里有数,这个蠢蛋,绝对没有这样的手段,都没说是什么事情,就急忙否认,真是欲盖弥彰,看来他的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至于是谁,李恪很有兴趣。
安抚两句,李恪微笑说道:“萧晔,你放心,既然你跟了本王,只要忠心耿耿,本王绝对不会像某些人一样亏待你的。”
“谢谢殿下赏识。”萧晔连忙说道,一脸的感激涕零。
“既然是误会,那么此事就罢了,韩瑞与太子走得很近,没事不要得罪他。”李恪告诫了句,不等萧晔反应,又开口说道:“萧相公回朝了,受封为同中书门下三品,参预政事,你是他的族亲,平日没事,多上门走动。”
“那是自然。”萧晔非常兴奋,虽说朝中萧氏族人不少,但是没有几个重臣,现在萧瑀回朝,立即受到重用,可见皇帝还是很信任萧瑀的,算起来自己与萧瑀还是同房族人,应该比较亲近,若是得到他老人家的提携,哈哈,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那个时候,什么越王、蜀王,哼,还不是乖乖讨好自己,至于那个讨厌的韩瑞,更加不用多说了,萧晔浮想联翩,仿佛已经见到即将到来的幸福生活。
与此同时,站在山坡之上,看着李恪远去的车队,韩瑞额眉紧锁,仔细考虑,终于明白什么地方不妥了,当日自己出现陆爽的庄园,事后那些公子哥儿,自然聊此这事,萧晔怎么可能没有耳闻。
所谓做贼心虚,散布消息之时,萧晔肯定有所联想,自己故意打草惊蛇,想要揪住他的罪证,他却将计就计……韩瑞皱眉,这个笨蛋,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聪明了,唉,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不能总是以老眼光看人,把别人当成傻瓜看待。
“符节,怎么办。”贺兰楚石也在犹豫,轻声道:“此事居然与蜀王有关……”
“不会,真和蜀王有关系,刚才我们哪里能够轻易脱身。”韩瑞摇头说道:“那个小子,多半是在扯虎皮做大旗,耍威风罢了。”
“也是。”贺兰楚石释然,至少在众人看来,如果李恪存心对付韩瑞,完全没有必要弄这些弯弯道道,还不如直接向陛下谗言两句,效果更加显著。
韩瑞沉默不语,挠着头发,有种挫败感,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栽在萧晔那个混蛋手中,怎么自我安慰,也心有不甘。
“现在,那个小子,已经知道我们怀疑他了,以后必然更加小心谨慎。”贺兰楚石分析说道:“现在,只有牵希望于,骊山搜索有所发现了。”
韩瑞点头,随之叹气说道:“可惜,当日我后知后觉,事后才猛然醒悟,让那贼人在我眼皮低下溜走,真是可恨。”
“符节,不要自责,那种情况下,一时之间,谁能想那么多。”贺兰楚石安慰起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也不是那么容易想开的,满肚子火,憋得难受,韩瑞咬牙切齿,本来只是怀疑的,毕竟偷听,声音有些失真,但是现在看来,的确是萧晔无疑,小人就是小人,为了点儿私怨,居然记仇到现在,报复心之强,出乎意料。
幸好马周、李世民等到人明察秋毫,要是浑了点糊弄,自己岂不是小命难保,韩瑞心念百转,突然握紧拳头,君子以直报怨,既然你不仁,那么休怪我不义了。
“此事暂了,多谢各位帮忙。”韩瑞拱手说道:“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请大家喝酒。”
众人应声,也知道韩瑞现在的心情,拱手目送韩瑞离开,也纷纷散去了。
此后几日,久在骊山寻不到小吏,大部分人自然以为又是个谣言,一边叫骂,一边悻悻走了,到其他地方碰运气,只留下少部分人,依然不死心,一天到晚在骊山转悠,夜了就住在道观寺院之中,大有不找着人,就终身赖在山上的精神。
然而京城,决定征讨吐谷浑之后,庞大的帝国机器开始运转起来,加上李靖主动请缨,统帅有了,李世民自然喜出望外,每天拉着大帮军师将领,探讨行兵策略,房玄龄等文臣,筹备粮草物资,一切有条不紊。
事情不算隐秘,上层官员权贵,都清楚此事,但是皇帝下了封口令,自然不会胡乱议论,不过也不会隐瞒太久,过几天点将誓师,全城百姓自然清楚,可能是饱尝五胡乱华之痛,对于征讨民族,天下百姓,一向持支持的态度,就是儒家门徒,迂腐书生,也不手机]看O会反对,只要师出有名,肯定不会叽叽歪歪什么穷兵黩武,不利国祚之类。
以直报怨,一向是传统美德,孔夫子的教导,朝堂君臣,自然不敢忘怀,坚决拥护实行,一年多了,耳濡目染之下,韩瑞也已经铭记在心。
今天,阳光明媚,和风习习,适宜出行,约了崔焙,韩瑞也不怠慢,早早备车前往西市,临近坊门,远远的就看到崔焙的身影,也看得出来,他很重视此事,见到韩瑞从车窗招呼,连忙迎身而上,满面春风,笑容可掬。
也难怪,以韩瑞点石成金的本事,介绍的生意,肯定是无比暴利的行当,想到以后赚得金玉满堂,崔焙心里都要乐开花来。
矜持,矜持,崔焙勉强压抑心情,微笑道:“符节,我们去哪?”
“翠玉阁。”
韩瑞想了想,提醒道:“小舅,我先声明,这门生意,赚钱,肯定是赚钱,不过要有很强的人脉关系,而且,若是传扬出去了,对于名声,有点儿影响。”
崔焙微怔,随之坦然说道:“没事,人脉我还是有些的,至于名声什么的,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些虚名不成?”
浪荡儿,轻薄儿,这是众人给崔焙的评价,韩瑞点头,就是考虑到崔焙不在乎什么名声,而且交游广阔,才愿意给他牵线的。
“其实,也要不紧,你们私下合作,不向外透露,自然没有什么。”韩瑞说道,反正不承认,其他人只是猜测而已,就像韩瑞认定,是萧晔算计自己,可是没有证据,根本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崔焙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符节,现在了,也该告诉我,是什么生意了吧。”
“不急,到地方再说也不迟。”韩瑞微笑,卖了个关子,崔焙心痒难耐,知道追问了,韩瑞也不会回答,只得忍耐下来,心里想入非非,胡乱猜测起来。
过了片刻,到了翠玉阁,由后院赶往驶入庭院之中,韩瑞掀帘而下,打量周围清雅环境,再看前面的三层塔楼,心中更加满意了。
“韩公子,你来了。”
适时,一个略微异样,兼杂惊喜的声音传来,塔楼门前,出现了西域商人乌萨尔的身影,快步迎来,欣喜行礼道:“乌萨尔有礼了。”
“不用客气。”韩瑞淡淡拱手,微笑说道:“给你引见,这位就是博陵崔氏子弟,崔焙,崔十九公子。”
在长安住了几个月,身边又有尉迟乙僧,这样了解中原文化的好朋友指点,乌萨尔自然清楚博陵崔氏的分量,眼睛顿时亮了,连忙行礼问好,明白这人多半是自己以后的合作伙伴,崔焙也不倨傲,亲切友好的回礼。
一番寒暄,三人朝塔楼走去,上了二楼,由窗外望去,却见街道之上,慢慢驶来了一辆精致华美的七香宝车,韩瑞嘴角悄然绽放一抹笑容。
站在旁边,崔焙看了眼,随口说道:“好像是永嘉公主的辇车。”
“咦,你怎么知道?”韩瑞有些惊讶。
“呵呵,我亲自坐过,怎么可能不清楚。”崔焙微笑了下,十分自然的说道:“京城之中的王公权贵,宅院不说了,我经常出入,车辇宝马,借了不还,更是常有的事情。”
崔焙在陈述事实,没有丝毫的夸大其词,乌萨尔听得出来,心中兴奋,态度更加的殷勤。
第三百五十四章 曙光
乌萨尔很庆幸,并没有因为韩瑞免职而有所怠慢,态度如故,时常宴请礼待,现在终于得到回报,心中欣喜若狂,强行抑制,引请两人上了三楼,地点是韩瑞定下的,提前知道今日的聚会,乌萨尔不敢怠慢,早早就包下塔楼准备,其中布置,自然是美轮美奂,充满了中西合璧的情调。
地上辅着精美华丽,柔软舒适的地毯,四面墙上,悬挂了些零零碎碎的饰物,把三楼布置得好像帐蓬,不过会客的地方,却立着古朴的屏风,而且席案膳食,更是地道的中原佳肴,毕竟异域的食物,偶尔浅尝辄止也就罢了,怎么能够与传承两三千年的华族美食相比。
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是说笑而已,就是那些出名的异域菜肴,传到中原地区,转手就变了做法,更加的美味,在长安住了几月,乌萨尔深受影响,致使由本国带来的厨师,再没有用武之地。
当然,由西域带来的葡萄酒,却是派上了大用场,即使没有东汉末年,杯酒换凉州的荒唐事情,但是长安权贵对于葡萄酒的追捧,一点也不输于前人,高规格的宴会,没有高昌葡萄酒,波斯三勒浆,都不好意思发出请柬。
特别是在夏天炎热的时候,手里拿着精致的水晶杯子,轻抿冰凉清冷的葡萄美酒,舌鼻透着芬芳香气,令人飘然,感觉身上的暑气,缓解了大半,真是好酒,如同天上琼浆玉液,听到韩瑞与崔焙的赞叹,乌萨尔笑意更加浓郁,举杯礼敬,觥筹交错之间,或许觉得单调,轻轻拍掌,在旁边侍候的仆从了解,悄无声息的退下。
片刻,屏风后面,飘来鼓乐之声,节奏欢快,是大名鼎鼎的龟兹乐,古代,无乐不成礼,不仅中原如此,就连西域诸国,也是这样,特别是龟兹国,音乐更是出了名的动听,在隋朝之时,宫中就有龟兹国的乐师供奉。
现在,龟兹国向朝廷称臣纳贡,贡品不少,不过能让朝廷君臣动心的,却只有音乐曲谱伎人而已,越是强盛的帝国,越是有包容四海之心,不会岐视外来的文化,更加不用担心外来文化的侵袭,以秦王破阵乐为例,其中添加了许多龟慈音乐,可是没人会在意,只会记得,这是朝廷、天子、军队的勇武证明。
由于是私人性质的聚会,也不用太过拘礼,听到音乐,韩瑞身体轻侧,轻倚隐几,看似在聆听曲乐,可是目光却不时瞄出窗外,似乎在留意什么,相对韩瑞的心不在焉,崔焙与乌萨尔两人,却是真心在欣赏鼓乐。
就在这时,鼓乐突然变得激昂起来,好像湍急的泉水,冲击着千年不倒的磐岩,石头纹丝不动,泉水却化了了漫天的雾花,悠悠飘落,下起了蒙蒙细雨,隐隐约约,有点香甜气息,从意境中回过神来,崔焙发现,席案之前,多了几个胡姬。
乌黑带着褐色的丝发,长可及腰,扎了许多小巧可爱的辫子,身上披着茧丝轻纱,轻薄透明,根本遮掩不了什么,将她们纤细的腰,修长的腿,饱满的胸脯,表露无遗,可惜重点部位却以绸缎围了起来,这种半遮半掩的装束,更是充满了诱惑之力。
赤足,裸臂,雪白晶莹纤细腰肢,白嫩修长的大腿,伴随着时而激昂,时而柔和的鼓乐,动作轻柔而舒缓,柔若无骨的身子旋转扭曲,变幻出让人心跳加速,热血贲张的美妙姿势,将女子身体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
乌萨尔身为主人,可能早就腻了,不在评比的范围内,韩瑞见识过了,而且心中有事,自制力不错,没受什么影响,只有崔焙,虽说纵意花丛多年,什么温柔乡,胭脂阵,女儿国,肯定不在话下,可是头次见到,这样**、新鲜、刺激的场面,不免得有几分心神摇曳。
还好,经验丰富,崔焙不至于出丑,一曲舞毕,连声称赞,气氛热烈,乌萨尔自然也知情识趣,连忙劝酒,一个有心结纳,一个乐于接受,没过多久,感情急促升温,就开始称兄道弟起来,形同多年的好友。
铺垫足了,也该谈正事了,瞄了眼韩瑞,崔焙笑呵呵说道:“乌兄,千里迢迢来到长安,肯定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就是,你我一见如故,只要能够帮忙,决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一番话,说得义薄云天,乌萨尔深受感动,嗯,也有可能是激动,觉得声乐有些吵杂,不利于与朋友交流,一挥手,仆从胡姬全部退了下去,韩瑞也站了起来,微笑说道:“喝酒上头了,出去透下气,你们慢饮。”
崔焙与乌萨尔自然没有意见,拱手相送,韩瑞悠悠由楼梯而下,到了转角,依稀能够听到两人的对话,摇了摇头,没有理会的心思,径直下去,来到二楼,来到窗口之前,开了小边缝隙,朝着对面的小院看去。
那里,是永嘉公主平时宴客的地方,只要她来了,肯定呼朋引友的,十分热闹,今日却没有什么动静,只是有个婢女在院中徘徊,韩瑞心里有数,也不怎么奇怪,而且也不着急,这种事情,要是让别人发现了破绽,怎么可能善了,肯定要非常的小心谨慎。
看了几眼,轻掩窗扇,韩瑞下了塔楼,到偏僻的房屋解决生理问题,净手而回,也不着急上去,在塔楼的坪中,欣赏其中的美景,夏日阳光灿烂,这里绿树成荫,没有多少闷热,凉风吹拂,反而颇为舒服,韩瑞在树荫底下走了几步,一个仆役匆匆忙忙前来,小声说道:“郎君,来了。”
韩瑞心跳快了几分,步履轻快,上了二楼,站在窗前观望,却见一车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小院的后门,一人轻轻敲门,婢女听到声音,疾步上前,悄悄拉开小门,有屋檐遮挡,具体情况,韩瑞也看不清楚,只见过了片刻,两人不见踪影,可能是在走廊绕行。
片刻之后,出现在厅房之前,两人身影消失其中,期间的过程,韩瑞没有看到坐车而来的那人的模样,不过从身形来看,应该是萧晔无疑,萧晔应该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他与永嘉公主的私情,什么也不要做,只要盯住永嘉公主就行,鱼儿迟早会主动钻进网里来的。
现在,证明自己的猜测正确,这回,有你好受的了。
韩瑞心中畅快,低声吩咐仆役依计行事,仆役应声,应声而去,很快消失在楼道之中,看着小院,慢慢的,韩瑞犹豫起来,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按理来说,两人**,萧晔勾引有夫之妇,呃,或许事情恰好反过来,反正就是私通,无论是道德,还是律法,都要受到谴责、惩治,可是自己这样做,手段是比较卑劣,好像有点儿……
但是,想到自己的遭遇,韩瑞握紧拳头,深深吸了口气,人善被人欺,现在不狠心点,以后岂不是更惨,况且是萧晔先算计自己,现在自己报复回来,也在情理之中,无可厚非,萧晔这是咎由自取,怨不了别人。
没错,就是这样,韩瑞给自己打气,随之转身上楼,心情恢复了平静,这个时候,崔焙与乌萨尔好像已经谈妥了,各搂着一个俏美的胡姬,碰杯豪饮,欢声雷动,见到韩瑞,更是热情的招呼,敬酒以谢。
两人的心思差不多,感谢韩瑞介绍了这么好的合伙人,他们一个是有资源,却心有疑虑,不敢打开市场,一个是有人脉,却不知道怎么利用,经过韩瑞的撮合,立即产生了化学反应,一和康庄大道就在眼前,钱途无量啊。
“韩公子,无以为谢,待会我送份礼物到贵府,聊表寸心,请不要拒绝。”乌萨尔真心实意说道,一个外来户,想要进入长安市场,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花了大价钱,开了个酒楼,看似生意兴隆,其实每天都在亏钱。
这就是不懂行情的后果,再没有进帐,由于阗带来的家财,恐怕就要散尽了,乌萨尔自然心急如焚,咬牙坚持,终于等到了曙光,察觉乌萨尔的诚挚,韩瑞也没有拒绝,点头说道:“不要太贵重,不然我就退回去了。”
“呵呵,不贵重,一点都不贵重。”乌萨尔笑道,在西域,根本不稀罕,不过很舒心惬意就是了。
韩瑞还了崔焙的人情,崔焙找到了生钱之道,乌萨尔等到了机会,可谓是人人满意,自然是举杯畅饮,鼓乐之声,再次响了起来,然而没过多久,楼梯道口就传来急切的步履声,一个少年匆匆忙忙奔了上来,满头大汗,捂着胸口,气喘吁吁道:“韩大哥,那个……”
少年是贺兰楚石的小弟,韩瑞自然认识,自然起身相迎,和声道:“小六,什么事情,喘口气,慢慢说。”
胸口起伏,抹了把汗水,剧烈呼吸几口气,少年气息平缓了些,连忙说道:“韩大哥,找到那个小吏了。”
“什么,在哪?”韩瑞惊喜交集,真是苍天开眼啊。
少年迟疑,小声道:“死了,在骊山悬崖底下……”
杀人灭口,韩瑞脑中立即闪过这个念头,却见少年表情怪异,皱眉说道:“可是杵作验尸得出结论,那个小吏已经死了好久。”V!~!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一头雾水
“好久,有多久啊?”韩瑞问道,昨天,前天,或许是听闻自己去过庄园那天,有人以为泄露了风声,立即杀人灭口,也不稀奇。
少年伸了根手指,轻声道:“一个月。”
“多少?”韩瑞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月。”少年知道韩瑞不信,连忙解释道“兄弟们亲眼看过的,那具尸首已经化成了森森白骨,非常吓人……”
听到少年的描述,韩瑞也有点儿怵然,打断说道:“既然如此,怎么确定,那具尸体就是那个小吏?”
“衣服,还有随身的包裹细软,有身份凭证。”少年说道:“长安衙门的胥吏检查,找他的邻居,熟人辨认,确定那是小吏的物事。”
“怎么发现尸体的,会不会是有人故布迷阵。”
也不是韩瑞多疑,主要是那个小吏,真死了一个月,那么不久前,在庄园听到的对话,还有见到的那个易装的光头和尚,甚至于已经得出的结论,岂不是要全部要推翻了?
“不可能。”少年摇头说道:“衣服与尸骨,全部粘连一起,风吹雨淋的,已经陈旧不堪,做不了伪,况且发现尸骨的过程也是恰巧,一个采药人攀崖采药,在一株横长歪脖子树的凹陷边沿,发现了块破布,随手扯开,露出了寒碜森白的尸骨,吓得他差点没摔下去……”
“旁边有个包裹,金银细软散东,采药人拿了上去,也不贪心,把这事告诉崖边众人,以为是附近百姓,不慎失足落崖身亡,打开包裹,准备找到一些线索,通知罹难者的家人,前来殓拣骸骨安葬,没想却发现了小吏的身份凭证。”
仔细聆听少年娓娓叙说,韩瑞在感叹古人心思纯朴之余,更加糊涂起来,怎么回事?
没有察觉韩瑞的茫然,少年继续说道:“崖上的人,立即到官衙报案,杵作亲自下去,检验尸骨……发现那人已经死了一个月左右了。”
韩瑞推算了下,也就是说,小吏在事发跑路之时,准备在骊山躲藏,心里慌乱,没有注意脚步踏滑,不慎滚落山崖身亡……谁信?
要知道,那些樵夫可以佐证,偶尔见到类似小吏之人在山***没,至少韩瑞认定,就是那个小吏,所以可以推断,自己被御史台软禁之时,那个小吏还着活,多半是自己出来了,有人灭口,借口帮他跑路,约小吏出来,到了悬崖边上,顺手一推……
唉,死人不能说话,以现在的医术条件,还有侦刑能力,根本不可能还原事情的经过,一切只是韩瑞的推测猜想而已,不过即使不中,应该也不远,但是这样一来,足以证明,在陆爽庄园,遇到的那个光头和尚,根本不是陷害自己的小吏。
那么,是不是也可以间接证明,这事或许不是萧晔做的?
韩瑞迷惑不解,心乱了。
少年进来,与韩瑞哔叽啪啦说了大堆,乌萨尔听了大概,有些莫明其妙,崔焙却听懂了,想了想,轻声说道:“符节,有事的话,你先去处理。”
“也好。”韩瑞点头,心里有点儿侥幸,希望这事真是有人布下的迷阵。
知道韩瑞有事在身,现在告辞而去,乌萨尔自然不会阻拦,与崔焙起身相送,到了二楼窗口,韩瑞下意识的朝外望了眼,顿时愣住了。
却见对面的街巷之中,驸马窦奉节,带着几个家僮,脸色铁青,气势汹汹,直奔小院,其后十来步,还有一帮公子哥儿,或是一脸忧心忡忡,或是心里幸灾乐祸的,准备拉下偏架,实则观看热闹。
这是韩瑞的安排,确认永嘉公主与萧晔在偷情,立即找人通风报信,而且怕窦奉节忍气吞声,特意弄得人尽皆知,一帮公子哥儿在前,窦奉节下不了台,气得脸都绿了,哪里还有什么顾虑,直接带人前来捉奸。
罪过,罪过,觉得自己可能冤枉了萧晔,韩瑞心中踌躇,这事,不好管,也不能管,无论盯梢放哨,还是通风报信,都是陌生人所为,韩瑞摘得非常干净,而且事情已经到了弓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参合进去,岂不是自找麻烦。
趋吉避凶,那是人类的天性,韩瑞也不例外,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哪里有心思顾及别人,迟疑了下,立刻偏头向楼下走去,颇有几分不忍睹目的意味,萧晔,事到如今,没有办法了,你就自认倒霉吧。
说时尽,那时快,韩瑞就是顿了顿,没有引得众人的怀疑,片刻下了塔楼,就要拱手告辞之时,前方门口,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诸位公子,塔楼真的给包下了,不过翠玉阁里,还有许多环境静雅的包厢,地方绝对不逊于塔楼……”
“不要废话了,我等今日要招待贵宾,除了塔楼,什么地方也不去,叫你们掌柜出来,知不知道我们是谁,居然敢挡路,不怕卷辅盖走人吗。”
“没错,包下塔楼的是谁,叫他出来,看谁,不给我们面子……”
在京城之中,敢这样叫嚣的,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当然,以前者为甚,毕竟无论古今,富者令人嫉,权者令人畏,这是必然的道理,塔楼的管事,自然明白,心中叹气,不过也不担心,毕竟这种事情,时不时发生,翠玉阁协调不了,那就拼客人双方的背景了。
恰巧,韩瑞等人下来了,管事连忙上前,愁眉苦脸,支支吾吾,一脸为难,欲言又止,这是他聪明的地方,事情摆在眼前,已经很有说服力,不用再胡乱开口,省得得罪人。
这个时候,崔焙出场了,轻瞄了眼,根本没有说话,只是上前几步,让几个在院门吵闹的青年看到他的模样,事态立即有了变化。
“哈,原来是自家人。”
“十九哥,你在这里,怎么也不打招呼。”
“崔兄,请客也不叫我们,太不够意思了。”
见到崔焙,几个公子哥儿态度大变,又是埋怨,又是讨好,乌萨尔见状,对于合伙人的能力有了个比较直观的印象,心中更加欣喜。
“你们几个小子。”
摆足了架势,以崔焙的圆滑,肯定不会继续装腔作势,而是笑骂道:“在这里吵吵闹闹,让我吃顿饭也不得安稳,算了,今日认识了位新朋友,暂时不与你们计较,上头有佳人相伴,夹膳侍酒,你们有没有兴趣?”
“嘿嘿,崔兄邀请,谁敢拒绝啊。”
“就是,就是……”
几个公子哥儿心领神会,脸上尽是暧昧的笑容,反正要告辞而去,韩瑞才懒得理会他们,拉着少年就要走,突然却听一人轻呼道:“哎呀,差点忘记了,十九哥,我们来这,是准备宴请永嘉公主……”
“永嘉公主?”
韩瑞惊讶停步,崔焙皱眉,挠头问道:“她在这里?”
“崔家小子,眼睛长在头顶上,自然看不见我们。”
甜糯的声音传来,婉转悠扬,酥软人心,让人忍不住看去,却见几个美丽女子盈盈走来,为首的自然是永嘉公主,穿着白色的高腰襦裙,外套着嫩翠色的披风,却遮盖不住她美好的身材,衣领之下,是浑圆饱满的曲折,缝隙间露出晶莹凝脂的白皙肌肤,引人无限的暇想。
水蓝色的丝带,系着纤细秀美的腰身,修长的**,款款莲步,一举一动间,朴然天成,优雅舒展,不时与旁边的女子交流,抿嘴轻笑,一双弯成半月的眼睛,顾盼生辉,溢着灵动的光泽,成熟的风情,绰情媚态,充满了魅力,实在难以描述。
“永嘉公主。”众人纷纷上前见礼,毕竟是上皇李渊的女儿,李世民的妹妹,身份高贵,谁也不敢失了礼数。
“好了,又不是正经场合,不要拘束。”永嘉公主软媚笑道:“今儿,本想与几个姐妹,私下玩耍的,偏偏他们几个臭小子,非要跟来凑热闹,说要设宴请客,纠缠得厉害,不想理会他们都不成……”
几个公子哥儿脸皮厚,嘿嘿傻笑,纷纷看着永嘉公主旁边几个美丽女子,眼睛大放光芒,那个模样,基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崔十九郎……咦,韩瑞?”永嘉公主惊讶,水汪汪的眼眸,荡漾出妩媚波光,巧步上前,温香盈溢,有点儿惊喜交集,眨眼问道:“你怎么会这里?”
这个,也是我想问的,韩瑞也是满头雾水,这个时候,永嘉公主不是应该在对面的小院,与萧晔偷情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好像一直在一起,怎么回事?
韩瑞无意识的问了出来,永嘉公主迷惑不解道:“什么怎么回事?”
“你不是应该在……”韩瑞脱口而出,幸好警醒得快,及时住口,即使这样,也有点惹人生疑,脑筋飞快急转,想着怎么补救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悲惨的叫声。
“啊……”
如泣如诉,余音绕梁,穿透力十足,越过几道厚墙,直达众人耳中,随之而来的,就是窦奉节暴怒如雷的吼声:“贱奴,居然敢……今日,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就是一阵砰砰嘭嘭的晃动,还有阵阵的哀嚎,拳拳到肉,听声音就知道非常的暴力。!~!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中了副车
第三百五十六章中了副车
一个女子轻轻说道:“怎么回事,好像是窦驸马的声音。”
“去看看。”永嘉公主柳眉微蹙,开口提议,众人自然没有意见,纷纷点头,韩瑞本来不想去的,但是想到,可以当面看到萧晔倒霉悲摧的模样,就不由自主的,迈步随行。
地方不远,出了院门,再拐个角落就到了,一路走去之时,那个砸墙暴打的声音,也没有停歇,而且越演越烈,动静之响,半条街可闻,国人都有看热闹的习惯,顷刻之间,小院就围了几十号人,探头探脑的观望,猜测纷纷。
“……好呀,居然敢还手,今天,就让你知道,我窦奉节,也不是……”
“哐铛~~”
“窦驸马,不要打了,再打要出人拿了。”
“放开,今天,不把这贱奴打死,我窦家的颜面何存。”
打斗劝架的声音,时断时续,期间也夹杂了些惨叫,听起来,就好生吓人,几个热心肠的百姓,唯恐里面真出了人命,连忙跑去衙门报案,大多数的人,就在小院之外,窃窃私语,几个更甚,搬来马扎,趴在墙头,津津有味的观看热闹。
只见小院坪间,窦奉节脸面涨得通红,眼睛燃烧火焰,双手握紧拳头,沾着鲜血,自然,那是别人的,脚下躲了个人,赤luo着上身,腰间扎了件衣衫,扑躺地上,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伤痕累累,让人惨不忍睹。
嘴角溢着乌黑发紫的血,身体不时抽搐,看模样就知道是进气多,出气少,要是不及时救治,指不定小命难保。
旁边,是几个来看戏的公子哥儿,没有想到,窦奉节居然有这样暴烈的一面,虽然觉得地上那人,实属罪有应得,但是自己在场,出了人命,少不了受到连累,即使没事,也不相无缘无故惹上麻烦,自然开口劝阻,暗示说道:“公主,还在里面呢。”
不提还好,一提公主,窦奉节更加怒不可遏,咬牙切齿,恨声大叫道:“永嘉,贱婢,你给我出来……”
“窦奉节你吼什么吼,在发什么时候疯,无故骂人……”
一声娇斥,好像六月飞霜,极具杀伤力,窦奉节等人,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只见到庭院门前,在男男女女的簇拥下,永嘉公主轻步走来,表情冷若冰霜,妩媚多姿的眼眸,透出凌厉的光芒,盛气凌人道:“窦奉节,你给我说说看,我怎么得罪你了,居然敢骂我,不解释清楚,我…我…我,我去告诉父皇,还有皇后嫂嫂……”
迫于永嘉公主的气势,窦奉节本能的退后几步,下意识的反驳道:“你背着我偷人,倒还有理了……”
“窦奉节”永嘉公主错愕,随之一脸玉脸,瞬间染成了红色,又羞又怒,咬牙切齿道:“你辱我清白……”
窦奉节好像没有弄清楚状况,觉得自己有理,上前两步,挺胸说道:“你有什么清白,刚才我明明看到……”
窦奉节突然愣住了,对呀,刚才永嘉公主,明明是在屋里,与那个贱奴鬼混,什么时候跑到外面?窦奉节莫名其妙,就在这时,却见屋里白影闪动,连奔带爬跑出了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扑通就跪在永嘉公主面前,哭哭啼啼,求饶道:“公主,饶命,婢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婢子吧。”
“夜莲,你不是去买脂粉了么,怎么在这里?”永嘉公主吃惊道,左顾右盼,突然之间,心里顿时明白几分,却没有找夜莲的麻烦,而是朝着窦奉节,冷笑道:“好呀,窦奉节,窦驸马,长能耐了,知道捉奸了,而且还捉个正着,真是厉害啊。”
突然醒悟,窦奉节连忙说道:“永嘉,你听我解释,我真不知道……”
在场之中,聪明人不在少数,也反应过来,弄了半天,窦奉节把这个婢女,当成了永嘉公主,以为她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气势汹汹的前来,没有想到,却是误中副车。
这下子,窦奉节傻眼了,旁边的韩瑞也瞠目结舌,靠,怎么回事,怎么自己推断的结论,全部是错误的,光头和尚不是小吏,在厢房**的女子不是永嘉公主,那么,男子,到底是不是萧晔?急于知道答案,韩瑞顾不上许多,快步上前,弯腰伸手,翻转地上那个给窦奉节殴打得几乎奄奄一息的男子。
看得出来,窦奉节也不是善良之辈,从出身就知道了,父亲是李渊皇后窦氏堂兄,多行杀戮,肆其凶暴的窦轨,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个定律,用在窦奉节身上,应该没有什么错误,听闻有人报信,立即快马加鞭前来捉奸,看都没有看清楚,揪住“奸夫”就一顿暴打。
致使“奸夫”浑身是伤,顶着黑眼圈,两颊浮胀,又青又乌又红又紫,真是五颜六色,精彩之极,不成模样,恐怕双亲来了,也不认识,韩瑞更加不用说了,左右打量,真看不出地上的猪头是谁。
不过,应该不是萧晔,得出这个结论,韩瑞内疚难安,由于自己的原因,却让人家平白无故的,就受到如此悲惨的待遇,心里不好受,连忙补救道:“附近有没有医馆,这人命在旦夕,再不救治,真的要死了。”
旁边的夜莲闻声,连忙抱着永嘉公主的秀足,哭求道:“求求公主,好心救救陆公子吧,他快要不行了。”
似乎对这个夜莲颇有几分感情,永嘉公主暗哼了声,训斥道:“窦奉节,这笔帐,暂且记下,待会再与你仔细清算,这人是你打的,死了你要负责,不要与我们扯上关系。”
“知道了。”窦奉节垂头丧气,谁让自己鲁莽,没有看清情况,就胡乱打人,这也就罢了,居然冤枉了永嘉,事情恐怕很难善了,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妙目掠视,发现附近围观的人群愈多,永嘉公主拂了下披肩,冷声道:“夜莲,本公主的声誉,全给你败坏了。”
“公主,婢子与陆公子两情相悦……”夜莲辩解道,秀美的面容雨带梨花,充满了柔弱不堪的美态,着实让不少公子哥儿心中怜惜。
“好个美人儿,可惜……”
“苍天没眼,一朵娇滴滴的鲜花,却给人摘了……对了,那个混蛋是谁。”
“姓陆,看着有点儿眼熟,好像是……”
“陆爽”韩瑞惊呼,表情突变,本来还搀扶着的,现在像是躲瘟疫似的,直接松手,只听啪的声,那人摔在地上,呜咽了声,嘴角又溢出血来,不过这个时候,韩瑞可没有那么好心帮忙了,退开两步,仔细端详,通过大致的轮廓,辨认出来,这人的确就是陆爽。
“哎呀,真的是陆兄。”
“陆什么兄,嘘,不要多嘴。”
“了解,了解。”
没有理会旁边众人的窃窃私语,韩瑞皱眉苦思,真是没有想到,这人居然是陆爽,难怪声音耳熟,但是自己应该没有听错呀,当时说话的是萧晔。
“呵呵,这里真热闹,出什么事情了,咦,窦驸马,永嘉公主……”
对,就是这种腔调,韩瑞抬头,却见萧晔大摇大摆走了过来,拜访过族亲萧瑀,得到了几句夸赞,自诩以后飞黄腾达,大小也是个人物,肯定翘起尾巴,以下巴看人。
当然,在永嘉公主和窦奉节面前,萧晔不敢摆谱的,行礼问好之后,发现地上有个血人,顿时吓了跳,惊呼道:“这是谁呀。”
“陆爽。”韩瑞说道,目不转睛,仔细打量萧晔……的脑袋。
“陆…公子。”萧晔愣了下,有点儿急了,大呼小叫道:“谁打的,来人呀,叫太医。”
众人鄙视,有点脑子好不好,太医是随便能叫的么,韩瑞突然问道:“你和他很熟?”
“当然……不认识。”话到一半,萧晔立即改口,摇头说道:“不熟,就是觉得,这人,伤得这么厉害,有点可怜,对,有些可怜,你们怎么回事,没点慈悲心肠,居然袖手旁观,谁是凶手?”
萧晔大义凛然斥喝,窦奉节冷笑了下,懒得理会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子,却听韩瑞说道:“蠢得没救了,这么明显,居然看不出来。”
萧晔一看,发现韩瑞衣服沾了血迹,立即大叫道:“韩瑞,原来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韩瑞似笑非笑,似乎在故意诱导,对付别人,可能没有什么效果,但是萧晔,天生就看韩瑞不顺眼,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当即,萧晔心中大喜,表面上却怒责道:“韩瑞,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行凶伤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众人表情怪异,韩瑞说得对,这人果然很蠢,而且没治了。
“是他有错在先,打他有什么不对。”韩瑞狡赖反驳,故意含糊其辞,随之面带怒容,摩拳擦掌,近身逼迫,小声威胁道:“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事情与你也有关系,那天有蜀王护着,奈何不了你,现在,看你怎么逃脱。”
“你…你想干什么。”萧晔颤声,慢慢退步。
伸手抹了下衣衫的血迹,手掌鲜血,韩瑞笑了,在萧晔的眼中,是那么的狰狞,眼见他步步逼来,萧晔想都不想,转身就要跑,韩瑞一揪,手中多了个发髢,一只毛茸茸的脑袋,立时呈现在众人眼前。
第三百五十七章 舒服多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舒服多了
中国自古有名目繁多的发式,假发的使用也很普遍,起源也不可考据,反正自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存在了,在那时,王后、君夫人等有身份的妇女,在参加祭祀等重大活动时,都要佩戴副、编、次等首饰。
诗经里记载,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通髲,就是以头发编成的假髻,算是一种秀丽华美的化妆物,通常是妇女使用,而今韩瑞手里揪拿的,却是个男式髲髢,也就是假发,众人惊讶,立即朝萧晔看去。
只见他脑袋上的毛发很短,只是过寸而已,放在后世,这是十分正常的发型,可是在古代,朝廷、百姓崇尚以孝治天下,决然不会这样做的,普遍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损,没有非人力不可抗拒的原因,都不会毁坏的。
所以,光头的和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饱受世人的非议,直到现在,仍然有人揪住这点不放,这就是所谓的华夷之辩,在许多人看来,只有不知礼的蛮夷,才会胡乱剪发,从古到今,华夏最基本的特征,就是衣冠,冠冕堂皇这个词,原先应该是褒义,冠,含指头发。
男子二十行冠,女子十五及笄,成年之后,男子会蓄须,头上或巾,或冠,或帽,女子会梳妆,涂脂抹粉,变换发型,然而不管怎么变化,最基本的长发却不会改变,即使是韩瑞,开始的时候,也颇不习惯,但是不想给人当成异类,也就慢慢适应下来。
对古人来说,头发,已经不只是头发了,已经上升到礼仪的最高境界,不然曹操怎么会以发代首,却得到世人的赞诵,抛开这些礼法之类,最简单的例子,异类,总是受到歧视的,好比萧晔,你又不是和尚,头发这么短,有病?
众人目光惊讶,尽管没有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但是萧晔自己,却承受不了这种心理上带来的无形压力,双手抱着脑袋,满面通红,无地自容,顾不上陆爽,也没有与韩瑞计较的心情,抱头就要鼠窜,可惜却给人截了下来,却是通风报信的少年,尽管不明白韩瑞的目的,不过倒也机灵,挡在萧晔面前,不让他脱身。
“小六,干得不错。”称赞了句,韩瑞快步上前,不动声色道:“萧公子,你的髲髢。”
“滚开”萧晔又羞又急,众目睽睽之下,哪里好意思拿回假发,眼珠子都要喷出火来。
韩瑞上下打量,突然说道:“你什么时候出家当和尚了?”
“……与你何干。”萧晔气急败坏道:“羞辱我还不够么,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就是觉得,你这个造型,有点儿眼熟。”韩瑞托着下巴,目光游移,轻声说道:“剃个光头,披上僧袍,在花园里乱窜……”
造型是什么意思,萧晔没空理会,听到韩瑞的描述,萧晔心里顿时慌乱起来,目光闪烁不定,气势泄了七分,低声道:“又在胡说八道,听不明白你在乱说什么。”
“不明白就算了。”韩瑞没有在意,随口问道:“你是不是和尚?”
“你才是和尚。”萧晔自然不会承认。
“不是和尚,那太好了。”韩瑞的声音有占诡异,萧晔下意识的抬头,突然眼前发黑,脸颊吃痛,忍不住惨叫出来。
“不是和尚,你剪什么发头,你有病呀,有病就安心在家休养,不要出来招摇过市,传染给人怎么办,就算不传染,吓坏了小朋友也是罪过……”
众人瞠目结舌,眼睛都忘记眨了,呆呆着看着韩瑞,揪住萧晔的衣襟,仿佛与之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先是几个右勾拳,然后发现这样打不到左脸,有些不公平,随之干脆放开,左右开弓,双拳挥得密不透风,在萧晔的脸上招呼。
“为什么打我。”可怜的萧晔,好像没有弄清楚状况。
扑,又是一拳,正中目标,韩瑞才慢条斯理说道:“打人,需要理由吗?”
反应过来,萧晔退步,抚着青乌发肿的脸颊,呜声道:“你敢打我……啊呀……”
“啪。”
韩瑞毫不客气,直接一巴掌过去,掌心有点了发麻,不过感觉,真的很爽。
“你知不知道,我是……不要打了晔抚着下巴,好像是咬到了舌头,嘴角慢慢的,渗出了血丝,模样真是可怜。
左勾拳,打着很有力度,就是反震比较痛,韩瑞抖了抖手掌,发现这样有点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感觉,想了想,微笑道:“好,不打你了。”
萧晔眨了眨眼睛,有些愕然,突然小腹一阵巨痛,出生贵族之家,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连呼痛的力气也没有了,眼睛泪水汪汪,好像在责怪韩瑞说话不算数。
“踹的不算。”韩瑞冷静说道。
萧晔闻声,身体不可避免的摇晃了下,轰然倒地。
双手揉搓了下,韩瑞瞥了眼,旁边气息微弱的陆爽,拱手说道:“谢谢窦驸马了。”
“呃,不用客气。”窦奉节下意识回应,心里迷糊,韩瑞在谢什么。
没有理会他的迷惑,韩瑞招手道:“小六,走了。”
“……嗯,啊,韩大哥,等我。”小六连忙追行,眼神之中,充满了崇敬,不愧是大哥,连打人都那么有风度。
望着韩瑞扬长而去的身影,庭院众人,心情比较复杂,打人不是没有见过,但是没有理由,却打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还真是少见,按理来说,应该谴责韩瑞才是,可是心里,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还有点儿羡慕。
“谁报的案,哪里出人命了……”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负责维持治安的衙役,威风凛凛的出场,大义凛然的询问起来。
有人示意道:“呶,地上两个。”
咦,蛮严重的,几个衙役心惊,连忙上前查看,幸好,没死,松了口气,为首的衙役,安排同样姗姗来迟的医生救治两人,随之盘问旁人:“有谁看到行凶者了。”
这个旁人,自然是普通百姓,不过却没有撒谎,诚实说道:“一个是那边那位公子打的,另外一个,是另外的公子打的,不过已经走了。”
衙役一看,顿时皱眉,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进到庭院,见到那帮公子哥儿,就知道恐怕没有好事,心中叹气,倒也尽职尽责,换了张笑脸,走了过去,拱手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这位是窦驸马……”有人好心提醒,衙役脸色顿时垮了,在长安衙门当差,见识自然不差,即使不知道窦奉节是谁,但是驸马这个词,总是明白什么意思的,得,不论是皇帝的女婿,还是太上皇的女婿,都不是他小小的衙役能够得罪的。
然而,衙役也没有就此偃旗息鼓,而是轻声道:“窦驸马,能否移步,到长安衙门作个解释。”
“窦奉节,麻烦是你惹的,自己解决,我们先走了。”
知道永嘉公主仍在生气,窦奉节连忙说道:“永嘉,你听我解释……”
“窦驸马,请留步。”衙役很有勇气,挡在了窦奉节身上,毕恭毕敬,心里忐忑。
“知道了,那个小子罪有应得,怨不了我。”窦奉节说道,却也配合,随着衙役走了,随行的还有几个公子哥儿,以及附近旁观的百姓。
贞观时代,很注重法治,李世民多次告诫官员,隋炀帝不以官人违法为意,性多猜忌,惟虑有反叛者,朕则不然,但虑公等不遵法式,致有冤滞。
李世民就是吸取前朝的教训,觉得如果从皇帝到各级官吏不认真奉法,任何完备的立法和司法制度都是空文,所以提倡守法,法律的执行一般比较认真,官吏有犯法者必无赦免,贪赃者置以重法。
就是由于李世民的言行一致,所以贞观时期,官吏多自清谨,王公妃主之家,大姓豪猾之伍,皆畏威屏迹,无敢侵欺细人,堂堂的驸马,也要乖乖的到衙门解释事情的经过原委,不然,真等御史参奏,就是自己有理,也要受到惩罚。
当然,远离事发现场的韩瑞也清楚,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了,但是心里却不后悔,尽管没有证据,但是可以确定,算计自己的事情,陆爽与萧晔绝对脱不了关系,人生在世,总要有快意恩仇的时候,不然多活几十年,有什么意思。
见到韩瑞沉默,少年小六,小声问道:“韩大哥,还要去骊山吗?”
“不去了。”韩瑞摇头,露出笑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轻声道:“小六,回去帮我谢谢兄弟们的关心,告诉他们,这事已经了结,以后不必多加理会。”
少年不笨,立即愤然道:“韩大哥的意思,这事真的是那个萧晔……”
“或许是,也可能不是。”韩瑞笑呵呵道:“管他呢,不爽的时候,偏偏撞上来,恰好拿他出气,舒活筋骨,感觉心情畅快多了。”
“韩大哥气消解恨了没有?”少年摩拳擦掌道:“要是没有,我叫几个兄弟,再把他揪来给你消遣。”
“呵呵,以后再说。”韩瑞笑道,也没有拒绝,与少年告别,骑马在街道慢行,望着清澈蓝天,悠悠白云,心里却有种感觉,这件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只是暂时告一段落而已,恐怕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