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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悲剧的下场

    第三百一十三章悲剧的下场

    声音怎么打外面传进来的,韩瑞错愕,难道是幻觉,就在霎时,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只听砰的声震响,一个漂亮的过肩摔,韩瑞后背着地,七昏八素,四肢散架,幸好唐代建筑,地板以竹木铺就,与底下地面留空,颇有弹性,不至于受到什么伤害,要是换成后世那种水泥砖块,一下子,即使没有摔出脑震荡,也非残了不可。

    听到房中的动静,郑淖约与流萤急忙奔了进来,见到韩瑞躺在地上,抚着脑袋哼哼啊啊,心中大惊,就要上前搀扶,不过再看到旁边的美人,白腻的肌肤泛红,俏脸流光异彩,胸前衣襟凌乱,轻撩开了半片,露出小半雪白,如脂似玉,引人入胜。

    郑淖约愣住了,房中的美女神情怪异,又羞又急,出奇的心里没有多少怒火,就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夜风徐徐,透出房门,飘泄了进来,觉得胸前有点儿凉意,这才反应过来,颇为慌乱的整理衣裳。

    房中顿时生了股暧昧,而且尴尬的气息,美目掠转,眸光清润灵动,郑淖约微咳了声,轻声道:“流萤,夜了,你伺候希音道长回房休息吧。”

    俏丽的眼睛眨了好几下,流萤如梦初醒,连忙说道:“李道长,请随婢子来。”

    低头看了眼韩瑞,见他还没有爬起来,李希音心里不禁有些担忧,流萤再次礼请,李希音旋即惊醒,粉面飞了抹绯红,犹如两团胭脂,鲜艳夺目,当下再不敢耽搁,秀首快速低垂,不敢与郑淖约接触,纤足翩急,匆匆而去,在流萤的引领下,消失在庭院的夜色之中。

    “夫君,起来了。”一双美眸晶莹透亮,郑淖约柔唇勾起了优美弧线,似笑非笑的说道:“人都走了,还想赖着不起?”

    眼睛悄然睁开,挠了下额头,韩瑞支臂半坐,讪笑了下,急忙说道:“约儿,你听我解释,这是场误会。”

    “误会?”郑淖约若无其事道:“什么误会?”

    韩瑞心里打鼓,言辞闪烁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不过刚才……”

    “刚才怎样,对人家做了什么非礼的事情。”郑淖约问道,语言之中,隐藏了陷阱,把这事定了性。

    “没有的事。”韩瑞又不是傻蛋,哪里敢随便承认,连忙解释道:“她穿着你的衣裳,又背坐看书,灯烛昏暗,我又多饮贪杯,有几分醉意,错把她当成了你,碰了下,然后就在这个模样了。”

    碰了下,至于衣襟撩开,发丝凌乱,面红耳赤,特别是白皙细腻的玉颈,一朵,一朵,类似花儿颜色的痕迹,郑淖约亲身体验,岂能不知怎么形成得来的,所以说,女人,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明察秋毫,不亚于世界上最高明的侦探。

    不过,明知道韩瑞隐瞒了不少事情,郑淖约却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哼了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以及一种态度,韩瑞尴尬笑了下,准备温柔轻哄,说些甜言蜜语,算是弥补过失,不料才抬头伸臂,立即倒抽了口凉气。

    刚才,韩瑞心里紧张,身体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事情过去,风平浪静,安下心来,才发觉浑身酸痛,毕竟是完全没有防备,没有意识到危险,身体本能反应不过来,摔了个结实,没有伤残,已经非常幸运,震了些乌麻肿痛,才符合常理。

    “夫君,你没事吧。”郑淖约关切问道,上前搀扶。

    嘶,韩瑞颤了下,气血不畅,周身软麻,各种后遗症纷纷涌来,勉强挤出笑容,宽慰道:“没事,木板过滑,不小心摔了下,今晚睡早些,估计明天就好了。”

    郑淖约轻轻点头,扶着韩瑞返回榻上,由于刚刚醒来,也没有什么睡意,况且心中实在是好奇,韩瑞舒服的躺在榻上,尽量显得平常随意,询问道:“约儿,李道长,怎么在这里。”

    “夫君忘记了,今日是三月三,上巳节,祓禊、修禊。”郑淖约解释道:“清早陪阿娘到骊山烧香,遇到了希音道长,便请她回来,先在郑府做了场法事,随之来到这里,夫君那时酣睡正甜,所以没有叫醒你,法事完成之后,天色也夜了,街坊宵禁,希音道长自然留了下来过夜。”

    然后汤浴,发现没有换洗的衣裳,所以借了郑淖约的来穿,之后的事情,韩瑞自然清楚,有点儿回味,咳,心中警觉,韩瑞连忙敛容,正经八百说道:“还是夫人考虑周到,到了皇城衙署,要不是别人提起,我真忘了今日是上巳节,没有丝毫的准备。”

    “好男儿志在四方,心怀天下,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哪里需要夫君处理,有我足矣。”郑淖约说道,有种大妇的气度,显然已经适应贤内助的角色。

    有妻如此,韩瑞心里感动啊,拉住郑淖约的纤手,搂在了怀里,甜蜜融融,情意绵绵,过了片刻,未消的火气,又开始蠢蠢欲动,这回可没有认错人,自已的媳妇,做什么事情,都是天经地义的,所以韩瑞理直气壮,伸手轻晃,粉红纱帐飘落。

    随之,放倒郑淖约,对着香甜柔唇亲吻,一阵缠绵,郑淖约喉间发出轻微的唔嗯声音,身子酥软无力,飘荡云端……

    翌日,秘书监衙房之中,顾胤心中有几分懊悔,风才听到消息,越王殿下,向陛下提议祈福之举,居然给陛下驳回了,虽然没有生气,而且还赞扬越王殿下孝诚,但是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驳回意见就是驳回意见,自然让信心满满,盼望献上计策,得到夸赞的顾胤,一阵不小的打击。

    失算了,皇帝的意思是,太上皇染的不过是小恙,没有必要兴师动众,这样反而让朝廷百官,天下百姓,以为太上皇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这样影响不好,适得其反,明白了皇帝的顾虑,顾胤后悔莫及,心中大叹,韩瑞误我……

    不知不觉,走到了校书郎办公衙房,瞄了眼,顾胤发现韩瑞书案空荡荡的,不由得顺口问道:“韩校书去哪了?”

    “也是,今日到现在,都没见人影。”有人奇怪道。

    一人笑道:“莫不是又到刻坊督促了?”

    “不然,点卯的时候,都没见他的身影。”有人猜测道:“好像没来吧。”

    “没来?”

    众人惊讶,就在这时,一个书吏走了进来,见到顾胤,连忙呈上几页笺纸,顾胤展开,浏览阅读,嘴角含笑,有点儿幸灾乐祸,忽然意识到这样不妥,连忙收敛起来,皱眉叹气道:“大家莫要猜测了,韩校书病了,卧榻休养,来不了。”

    “病了,昨儿还好好的,今日怎的就……”

    “诶,有什么奇怪的,没有发现么,这些天,衙房的同僚,也告假了好几个。”

    “这里有韩校书的告假信函,以及医官的诊断书。”顾胤扬着手里的笺纸,客气说道:“黄校书,请帮忙备案,送到中书省。”

    黄校书应声,笑呵呵道:“最重要的是多送份到御史台,免得那些家伙多事。”

    “言之有理。”众人齐声赞同。

    须臾,有人关心问道:“韩校书是何病因,是否严重?”

    “操劳过度,夜里受凉了,需要仔细调养,短则三五日,长则十天半月,才能康复。”说着,黄校书叹气道:“韩校书也是,两头兼顾,有时又挤出时间,帮大家分担工作,我看他不是病倒,而是累倒了。”

    众人纷纷点头,又是一番感叹,要是韩瑞在这里,肯定羞愧得无地自容,给李希音摔震之后,又不是铁打的身体,本来就有些不适,不吃药也就罢了,更没有立即静养休息,而是兴冲冲的行云布雨,颠龙倒凤,贪欢享乐的后果,注定了悲剧的下场。

    一帮同僚,不知前因后果,肯定不会往这方面联想,而且近段时期来,朝廷政事繁多,从事方案工作的官员,已经累倒了好几个,加上春夏之交,更是疾病多发的季节,众人自然觉得,韩瑞也是如此,多么的尽职尽责啊。

    众人感叹之余,自然而然,有人说道:“下班之后,大伙有空,不如前去探望慰问。”

    自然没人表示反对,毕竟两三个月来,对待他们这些前辈,韩瑞谦虚恭敬,时不时帮忙处理文案,分担事务,纵然谈不上私交深厚,但是作为同僚,却也亲和友善,现在生病了,哪怕是出于道义上的关心,也非要前去探望不可。

    顾胤略微犹豫,已经在春风楼定了酒宴,若是前去探望韩瑞,那么大家就没有参加宴会的时间了,然而,总不能为了自己的私事,阻拦众人,不要去吧,这样以后都不用做人了,所以顾胤也没说什么,只得随波逐流,顺势答应。

    时间飞快,又到了申时,众人相约出了皇城,这回没人变卦了,乘车坐马来到了东市,毕竟是上门探病,总不能空手而去,自然要买些滋补之物,以表心意,一会儿之后,每人各自备了礼物,也不用改道,直接往下,就到了安邑坊,找到了韩瑞宅院。

    敲门,禀明了来意,仆役听说是郎君的同僚,自然不敢怠慢,没有通报的意思,直接引了众人,来到客厅稍候,奉上酒水果盘,片刻韩瑞出来了,见到他的模样,众人大为震惊……

第三百一十四章 较劲

    第三百一十四章较劲

    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双眼无神,恍恍惚惚,身体有气无力,一脸的憔悴,好像给人蹂躏了百遍,凄凄惨惨戚戚,岂是一个悲剧可以形容得了,昨日还是风华正茂,风度翩翩的俊朗少年,一夜之间,就成了现在模样,众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转了上去。

    “大家莫动。”咳了几下,韩瑞伸手阻止,笑得勉强,细声慢语道:“我…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累,医官说了,少接触生人为宜,免得连累诸位,也染了病气。”

    众人闻声,也不强求,不过却是宽心了许多,至少能够行名言,有条有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一阵安慰,众人随之分席列坐,韩瑞故意隔了好几尺,拱手拜谢,苦笑道:“应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的古言,一夜之间,卧榻难起,有劳各位前来探望,衙房的文案,少不得又要拜托诸君了。”

    “符节,病了,就好生休息,其他的琐碎杂事,何须挂心。”

    “就是,身体要紧,安康是福,至于身外之事,我们自然责无旁贷。”

    一帮同僚纷纷附和,初唐时期的官风,比较清明,而且秘书监的官员,多是文人出身,勾心斗角的情况,也不是很严重,况且韩瑞的人缘不错,众人的关怀安慰,应该出于真心。

    韩瑞自然是感激道谢不止,片刻之后,众人就告辞了,毕竟是前来探望慰问,不是过来打扰人家休息康复的,自然不会久留,韩瑞挣扎起身相送,众人纷纷劝阻,又安慰起来,送上了美好的祝愿,也不给他机会,匆匆而去。

    待众人离去,韩瑞吁了口气,掏出丝帕,抹了下额头的汗水,白色的脂粉哗啦啦的直掉,露出本来面目,虽然不至于红光满面,但是也不像雪花似的苍白,多少有几分血气,钱丰由偏厅走出来了,抱怨说道:“二十一郎,没事装什么病,害得我急急忙忙赶来……”

    “什么没病,咳……”韩瑞不自然扯紧衣襟,声音略显干涩道:“真是受凉了,只不过没有那么严重而已。”

    钱丰微惊,仔细端详,发现韩瑞脸色微白,眉目倦容浓郁,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睛,多了抹昏黄,不时干咳几声,的确不像装模作样。

    “真病了,还坐着干什么,快些回房休息。”钱丰连忙说道,上前拽着韩瑞,准备架他回去。

    “不要紧张。”韩瑞轻描淡写道:“一点儿小病,喝几碗药汤调养,明日就没事了。”

    “真是这样就好。”钱丰皱眉说道:“长辈才回去几天,你就病倒了,让他们知道,又该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了。”

    “不必担心,我真的没事。”韩瑞微笑说道:“这点小病根本不算什么,大半是故意装的,只是想趁机躲开些事情罢了。”

    “躲开什么?”钱丰好奇问道。

    “一些麻烦事,反正已经抽身出来。”韩瑞摆手,笑着说道:“不告诉你了,免得你分心,认真备考,争取一次通过吏部的铨选。”

    “放心,铨选算什么,这次我定然能够名居榜首。”钱丰拍胸说道,显然对于进士科名列榜尾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吏部铨选,是通过“身言书判”四条标准来进行选拔,身要求体貌丰伟,言要求言辞辩正,书要求楷法遒美,判要求文理优长,望了眼钱丰微突的小肚子,尽管不会妨碍通过铨选,但是按照身材的标准,分数应该不是很高,不过韩瑞也不准备打击钱丰,微笑鼓励道:“月底就开始铨选了,三哥肯定能够过关,留京为官。”

    “哈哈,那是自然……”钱丰信心十足,不过多少有点给自己打气的意味。

    逗留许久,快到酉时,钱丰才告辞离开,不这这个时候,韩瑞生病的消息,也慢慢传开了,一些平日关系不错的书生士子,权贵勋爵,或是亲自前来探视,或是托人送来礼品,表达慰问之意。

    不过,也有些往日素无交情的,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闻消息,也纷纷前来凑热闹,总不能拒之门外,韩瑞忙着应付,本来没事的,就是给这样折腾,却是觉得有几分不适,幸好郑淖约见到情况不妙,招来管家,将来客婉转请走了,闭门谢客,这才消停了。

    “夫君,怎么样了?”郑淖约心疼说道,香帕轻拂,仔细擦拭韩瑞脸面。

    知道瞒不过郑淖约,韩瑞诚实说道:“头晕。”

    好吧,也要承认,韩瑞刚才又撒谎了,对于秘书监的同僚,出于某种目的,韩瑞故意把病情装得非常的严重,然而对于钱丰之类的亲朋好友,就尽量的轻描淡写,表示安然无恙,就是病了,也只是小问题而已。

    其实,韩瑞的病情,就算不重,却也不轻,头晕脑胀,身体醉软,不调养三五天,恐怕难以康复,呈报中书省的诊断书,自然没有造假,毕竟太医院医官的医术,尽管称不上顶尖,却也首屈一指,又与韩瑞没有交情,怎会帮他掩饰。

    一阵手忙脚乱,搀扶韩瑞回房躺下,郑淖约自责道:“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夫君……”

    “与你没有关系。”韩瑞安慰,微笑说道:“其实病了也不见得是坏事,至少可以清闲懒睡几日,不用起早摸黑上班了,真希望多病几天。”

    “夫君,莫要胡言。”郑淖约急声道:“不吉利。”

    反正是心里的真实写照,吉不吉利,韩瑞自然满不在乎,聊了几句,喝了碗药汤,只觉得一股不可抵抗的疲乏困意袭来,嘟喃了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郑淖约目光柔和,小心翼翼给韩瑞盖好丝衾,这才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卧室,合上房屋门扉,却见李希音俏生生的站在附近,妙目略带踌躇,充满了担心。

    见到郑淖约看来,李希音俏脸多了抹飞红,秀首微垂,低声道:“那个…韩公子,没有什么事情吧。”小说就最快]

    “没事,累了,在休息。”郑淖约说道,韩瑞的病因,她也能推测出几分来,但是责任不在李希音,郑淖约自然不会冷面相待,不过也也不热情,心里更是多了分敌意,不该呀,本来以为绯闻只是谣言,现在好像引狼入室了。

    出于女性的直觉,郑淖约的想法,李希音也隐约察觉出来,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尴尬之时,却听郑淖约说道:“今日诸事缠身,差点忘记了招呼希音道长,已经酉时末了,再不出城,就要开始宵禁,我就安排车辆,送希音道长回去。”

    李希音迟疑,却找不到反对的理由,犹豫片刻,突然说道:“我…想…进去探望下他,可以吗?”

    这下子,轮到郑淖约迟疑不决,斟酌了下,委婉拒绝道:“谢谢希音道长的关心,不过已经夫君睡了……”

    哦,李希音掩饰不住失望的神情,微咬红唇,轻声道:“那么……我回去了,请你转告,帮我说声抱歉。”

    嗯,郑淖约点头,礼送李希音而去,望着她似有不舍的模样,心中更加警觉,考虑着以后怎样范围之时,两人来到了前院,李希音忽然回眸说道:“我的医术,你应该清楚,要是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很快治好他。”

    郑淖约愕然,秀眉轻蹙,拒绝,答应,两个念头激烈交锋,考虑了好久,终于说道:“不了,医官来过,开了药方,夫君服下,已经好多了,不日就能痊愈。”

    美眸轻瞥,李希音也不再多说什么,盈盈而去,就在踏出门槛的刹那,却听郑淖约清声叫道:“等等……”

    李希音止步,没有回身,郑淖约挣扎了下,泄气似的说道:“好吧,你来治。”

    “不过,我要在旁边看。”郑淖约飞快补充。

    欣喜的笑容绽放,瞬间即逝,李希音慢慢转身,若无其事说道:“行,我先回去,准备药材针具,明日再来。”

    “不用了,家里有现成的,缺什么,趁着坊市未关,立即去买……”

    就在两个美女暗暗较劲之时,秘书监衙房,虞世南告假了,管事的自然是少监颜师古,不过到了他们的地位,一般很少直接管理监中的具体事务,主要的工作,就是听政,议政,协助皇帝处理朝政。

    所以,顾胤十分奇怪,才到家,就收到召见的命令,不敢怠慢,匆匆忙忙而来,心中却想不明白,颜师古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一边揣测,却不敢失礼,毕恭毕敬的拜见。

    “顾秘书。”颜师古唤道,顿了顿,似乎在措词。

    顾胤连忙说道:“少监有事,尽管吩咐。”

    “嗯,韩校书病了。”颜师古说道:“三五天不见得康复。”

    “是啊,我刚才还与黄校书他们前去探望,病得不轻,需要好生休养。”顾胤叹声道,充满了关切之意。

    颜师古点头,颇有几分无奈,摇头说道:“他倒是可以休息调养,但是有些事情,却等不了人啊。”

    顾胤迷惑不解,不敢随便应声,只得含糊其辞,唯唯诺诺。

    颜师古也不捏拿,直接说道:“顾秘书,韩校书负责刻坊刊印经籍的事情,朝廷十分的重视,容不得半点疏忽,上官秘书与彭秘书,事务繁多,一时之间,也抽不出空来,只有你是初来驾到,比较清闲,所以此事,就交给你来兼顾,照看几日。”

第三百一十五章 算计

    第三百一十五章算计

    这件事情,合情合理,顾胤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当下也没有多想,立即答应下来,而且说句实在话,答应此事,纯粹是义务帮忙,没有丝毫好处,毕竟朝中上下,都清楚负责此事的是韩瑞,就算顾胤中途接手,也没轮到他来摘桃子,更加不能揽功,否则就成了贪天之功为己有的小人了。

    “如此,就辛苦顾秘书了。”颜师古说道。

    “不敢,应该的。”顾胤识相,表示谦逊,恭谨道:“要是颜少监没有别的吩咐,那么下官就告退了。”

    “去吧。”颜师古挥手,继续伏案工作,五经正义已经开始进入筹备阶段,单是整理经史子集之类的书卷,就是个浩如烟海的功夫,自然要争分夺秒,不能有丝毫懈怠。

    顾胤行礼,退步而出,此时天色已暮,衙房点了烛火,走廊悬挂灯笼,借着朦胧的光亮,颜师古抬头,望着顾胤消失的方向,目光带了点儿怜悯,叹声道:“只怪你运气不好,平白无故的,却给人联手算计……”

    摇了摇头,颜师古继续埋头翻阅书卷,良久,直到深夜……

    翌日,晨晓,天蒙欲亮,东方的天空,白茫茫的,几颗孤零零的星星,暗淡无光,时不时的闪烁,刹那,朝阳喷薄而出,万道霞光沐浴着大地,与金碧辉煌的皇城交辉相映,五光十色,灿烂夺目。

    可惜,这样美好的景观,却没有多少人驻足欣赏,顾胤就是如此,到了衙房点卯之后,记得颜师古的吩咐,便与著作郎萧德言打了个招呼,直接向刻坊走去。

    之前,所谓的活字印刷术,顾胤早有耳闻,由于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只当成茶余饭后之类的趣闻,尽管没有嗤之以鼻,心中却也不见得有多么惊奇,而今来到刻坊,顿时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顾胤啧啧称奇,表面上自然不动声色。

    带来了韩瑞告假的消息,刻工似乎有所耳闻,纷纷上前,请顾胤代为转告自己的关心,惊讶韩瑞深得人心之余,顾胤却也应承下来,借机鼓励众人专心工作,等候韩瑞回来,不要辜负他的期盼……

    做官久了,顾胤对于这种空话套话,自然不会陌生,本来也没有指望会有多少效果的,却是没想,刻工匠人反响强烈,连问候之语也不求他转告了,纷纷返回岗位,努力工作起来。

    这小子,笼络人心的手段,蛮厉害的,顾胤暗暗嘀咕,在刻坊转了几圈,假公济私,借了几本装钉精美的书册,悠悠而去。

    过了片刻,一个书吏走来,拿了几卷书籍,吩咐说道:“上头有令,暂时放下你们手头上的工作,先印这个。”

    一帮工匠没有意见,反正是活字排版,印什么书籍都无所谓,只要听从吩咐就行了。

    拿了书卷,负责排列的匠人展开观看,略带惊讶道:“是佛经……”

    “佛经,好多字没有,又要重新刻造。”一个刻工嘟喃起来,有几分抱怨。

    书吏翻脸了,斥喝道:“废话真多,不想干了是不是?”

    “总拿这个要挟人……”众人心里暗骂,却不敢反驳,干脆利落的排列报缺,几个刻工……流水作业运转起来,速度自然不慢,两三个小时之后,一册佛经印了出来,书吏这才满意离开。

    与此同时,韩瑞正在做一个梦,全身上下,仿佛都被一股芬芳的香气笼罩着,这是种十分特别的香气,素雅,清新,月夜,山林,泉水,好像大自然的味道,轻嗅了口,就有种熏然欲醉的感觉。

    恍如置身梦中,呃,似乎就是场梦,一个美女,还是两个美女,三个、四个,或是秀美清丽,或是温柔绰约,或是明艳丽妍,风姿各异,都爬到自己榻上,说爬好像用词不当,应该是走到榻边,然后低声商量什么事情。

    小声争议了两句,一只纤秀滑腻的手掌钻进了自己的衣袍下面,随之而来,又有两双白嫩的小手,光滑柔软,轻轻颤抖,又十分熟练的,帮自己宽衣解带,扒开了衣襟,坦露胸膛,几双手儿在身上游来走去,那种感觉,就像身在烈日炎炎的沙漠之中,有人给了杯水喝了,好像杯水车薪,反而觉得更加渴了。

    忽然,眼前昏暗,好像翻身了,外袍、中衣给人扯去,甚至连长裤也没有放过,没有了衣服的遮掩,身体凉凉的,不怎么好受,不过看来这些个是美女的份上,就不计较了,下一秒又改变了主意,主要是太难受了,想拉丝衾盖暖,发现身体沉重如山,动弹不了丝毫。

    啊,香艳旖梦没有做成,反而给冻死了,真是悲剧,韩瑞浑浑噩噩,又感觉有两只纤腻的手掌,在背脊上轻轻抚摩,好像有种魔力似的,渐渐的,身体恢复暖和,一股股热气在身体乱窜,酥酥麻麻,全身飘飘然的,很是舒服。

    脖子、后背、腿、脚、手臂,一路抚捏下来,好像蒸浴泡汤似的,浑身包裹在一团温柔舒适的水中,畅快自然畅快,不过总是感觉差了些什么,就在韩瑞迷惑之时,感觉自己又翻转过来,两只纤腻的手掌,开始在额头揉摩,对了,就是这样……

    情不自禁,忍不住舒叹起来,在前身,触觉更加的清晰,两只纤秀小手柔嫩胜似无骨,隐约透着芬香,顺着脸颊落在胸肩之上,一阵按捏,来到了心口,绵软滑腻的触感,好像能够透肤而进,冲击着心脏。

    不知不觉之中,芬兰的香气,似乎更加浓郁了,气息的来源,好像触手可及,几缕莫名物事落在坦露的胸膛,滑溜溜的,如同丝绸,撩掠滑落拂过,痒痒的,就在这时,两只细腻的小手,游到了丹田,一股暖流热气渗了进去,

    仿佛已经积累足够了,韩瑞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燃烧了起来,热血汹涌,燥热无比,额头渗出了水渍,很快形成了汗珠,一滴一滴,晶莹剔透,有些冰凉。

    “冷汗逼出来,很快就能好了……”

    耳边传来女子的窃窃私语,类似庆贺的欢喜声音,随之一块丝帕拂面,香气由鼻扑入,沁进心脾,一只纤手落在额头探温,丝滑脂腻的感觉,勾起了韩瑞脑中残留的记忆,身体如实做出了反应。

    啊,好像某个女子的惊呼,片刻,又有一人轻声嗔怪,可惜,这时韩瑞有心无力,身体蒸出了冷汗,好比打通了奇经八脉,浑身通透畅,勉强睁开了眼睛,只见四个女子围绕榻边,朦朦胧胧的,好像宫蛾仙女,正想看清容貌,眼皮却不争气,落了下来,随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嘴角含笑,十分酣甜。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瑞醒来,睁开眼睛,出奇的,没有丝毫的困意,只觉得神清气爽,没有赖床的意思,直接翻身而起,只见窗口透亮,明媚的阳光,灿烂和煦,庭院角落,几株青翠的绿竹,枝叶迎风招展,摇曳摆动,哗啦啦的声音,好像一曲优美的旋律。

    韩瑞上前推窗,沐浴着美妙的阳光,嗅着光的气息,心情格外舒畅。

    “郎君醒了。”惊喜交集的声音,由庭院走廊传来,流萤手儿裣着衣裙,纤步翩急,却毫无声响,悄无声息的奔了过来,韩瑞由窗口探身而出,脸上滋润阳光灿烂的笑容,调侃道:“流萤,不过是一夜不见而已,怎么如隔三秋似的,这般急切。”

    “什么一夜。”纤步奔到窗前,仔细端详韩瑞,气色红润,眼睛透亮,不见丝毫病容,流萤安心了,秀眉弯弯,丰唇盈盈笑道:“已经一天一夜了,郎君现在才醒。”

    嗯,韩瑞惊讶扬眉,饥肠辘辘,饿火中烧的感觉,让他知道流萤没骗自己,摸着肚子,苦笑说道:“难怪,五脏六腑要造反了。”

    “嘻嘻,郎君稍等,我给你去弄吃的。”流萤笑道,轻盈转身,碎步曼妙,细腰婀娜,随风而去。

    韩瑞欣赏之余,没有忘记提醒道:“小心点儿,莫摔了。”

    回应他的,却是流萤明快的笑声,欢畅悦耳的叫道:“娘子,郎君醒了……”

    无灾无病的感觉,就是畅快,韩瑞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一天一夜了,举起了衣袖轻闻,果然一阵酸汗味道,挥了挥手,心理作用,只觉得浑身湿粘粘的,很不舒服,直接脱了衣袍,扔到身边,翻开衣箱,拿了套衣服,准备穿戴之时,郑淖约就闯了进来。

    “夫君……”郑淖约温柔轻唤,美眸泪光盈动,一天一夜,没有和韩瑞说话,芳心像是给人揪住似的难受,人前还要强装坚忍,心中的愁闷紧张,无处倾诉,直到现在,高高悬挂的心,终于能够安然落下,立时敞开了心情。

    “约儿,让你担心了。”韩瑞张开了手臂,搂住了投怀送抱的郑淖约,轻抚着她柔美纤弱的背肌,耳鬓厮磨,柔声道:“是我不好,一天一夜,让你受累了。”

    淖约蜷伏韩瑞的怀中,声音幽咽,带着喜悦道:“只要夫君康复,再累我也愿意……”

    听郑淖约诉说心中的浓情密意,韩瑞却也不由得心生怜爱,伸手轻抚她娇艳的俏脸,仔细打量,痛心说道:“看你,累得都憔悴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扎针吧

    两人默默对视,心生柔情,激荡于胸,就要情不自禁了,忽听两声清咳,韩瑞闻声望去,顿时愣住了,却见李希音盈盈俏立旁边,秀首优雅轻抬,以四十五度角,打量墙壁的挂画,一双清水般的明眸,似有意若无意的瞥来,目光略带羞涩,俏脸微红。

    适时,才反应过来,屋里还有外人,郑淖约玉颊红了下,连忙退开半退,纤指捋了下几根青丝,美眸顾盼,见到韩瑞的模样,连忙提醒道:“夫君,衣裳……”

    一阵清风顺着门窗吹拂进来,身体凉了下,韩瑞恍然大悟,幸好,只是半裸,起码下边穿好裤子了,庆幸之余,韩瑞慌忙扯拿衣衫,拙笨的往身上套,一时心急,反而手忙脚乱,弄得衣衫犹如乱麻,卡在手臂,半天穿不进去。

    扑哧笑了,郑淖约瞄了眼李希音,移步挡在韩瑞身前,伸手整理起来,旁观者清,果然要比身在局中强,随意抽扯两下,韩瑞顺利穿好衣衫,一件外袍递了过来,好像衣架似的,袖口张开,韩瑞顺势侧身,伸出手臂,轻而易举,衣袍着身,随之转了过来,见到的却是李希音刹那间的娇羞与腼腆。

    怎么回事,她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回去了么?一个大冒号在脑中浮现,韩瑞愣头愣脑,瞬间转了好些念头,按照与生俱来的本能,装起了糊涂,小心翼翼的道谢。

    微微摇头,李希音轻声道:“你……现在觉得怎样?”

    “夫君,身子如何,感觉好些了吧。”郑淖约连忙问道,纤手抚住韩瑞的额头,温度不烫不冷,恰到好处。

    “没事了,浑身是力气,可以直接上山猎熊。”韩瑞笑道,舒展身体,一阵哔叽啪啦的响声,只觉得精神饱满,也是稀奇,按理来说,睡得久了,身体应该感到酸软不适,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从来未有过的舒畅。

    郑淖约欣然,韩瑞的心情也十分轻松,毕竟生病的滋味,非常难受,精神萎靡不振,身体无力,头晕脑胀,凡是种种,都成了折磨,难怪常言,无灾无病,才是最大的福气,也不是没有道理。

    韩瑞感慨万端,忽然感觉手腕多了抹柔腻,微愣看去,只见李希音纤美白腻的小手,不顾郑淖约就在旁边,堂而皇之的搭握住自己的手腕,下意识的,韩瑞连忙抽手,李希音愕然,妙目透着不解,奇怪道:“怎么了?”

    眨了下眼睛,突然之间,韩瑞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事情,人家好像是在为自己把脉,想到上次的情况,韩瑞确定,事情应该就是这样,摸了下鼻尖,自己好像自作多情了,韩瑞尴尬笑了下,踌躇之时,救星来了,流萤提着竹篮,笑容甜美,碎步无声,轻快而进。

    “饿了,先用膳。”韩瑞连忙说道:“有什么事情,吃饱了再谈。”

    本来只是借口,韩瑞肚子居然咕咕地叫了起来,郑淖约与李希音闻声,不由得掩袖轻笑,风姿迥然,明艳绝伦,不过此时,韩瑞也顾不上欣赏,面红耳赤,窘态非常。

    “已经一天一夜,郎君滴水未进,粒米未用,肯定饿坏了。”流萤娇声说道,快步来到案前,搁下竹篮,取出盅碗,杯盘,热气升腾,一股诱人的清香,随风飘散,韩瑞更是垂涎三尺,不能自制。

    的确就是这个道理,郑淖约急了,连忙拥着韩瑞过去,轻声道:“说的也是,夫君快些用膳吧,有什么事情,待会再说。”

    “饿久了,食得半饱就成,莫要多吃,容易伤身。”李希音在旁边告诫起来。

    韩瑞点头,表示明白,来到案边坐下,流萤端了碗浓汤过来,甜笑说道:“郎君,用膳之前,先饮碗羹汤,滋补元气。”

    香气透鼻,韩瑞低头,只见漆黑的瓷碗之中,上面飘着些干玫瑰花瓣,匙羹轻舀,里面的尽是莲子、杏仁、参须之类的补品,加了点小米,温火熬制,粥不像粥,汤不成汤,入口又香又甜,说不出的美味。

    不过,只要饿急了,吃什么都是好味道,韩瑞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三两下就把补羹吃完,意犹未尽,肚中更是饥饿,流萤连忙再盛,如此再三,饥火勉强消失,韩瑞再看几案,杯盘摆放整齐,厨师精心烹饪,山珍河鲜,色香味形俱全,看了,就让人食欲大增。

    韩瑞举筷,吃了两片,忽然停了下来,郑淖约一怔,迷惑道:“夫君,怎么,不对味口?”

    “太腻了,吃不下。”韩瑞挠头,不好意思道:“不用那么麻烦,来两碗白粥就可以了。”

    流萤闻声,立即前去通知厨房,借这个功夫,韩瑞左顾右盼,悄悄地打量身边两个美女,有心问个明白,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半响,才笑呵呵道:“看你们紧张得成什么模样,都说了只是小病,完全没有必要摆出这样大的阵式,现在不是已经好了……”

    “昨日夫君一直未醒,怎叫人放心得下。”郑淖约温柔注目,透出欣慰,忽然掠过几分不自然,轻声说道:“多亏了希音道长,替夫君治疗,才祓除了病根。”

    这么说来,那个不是春梦,韩瑞感觉有些热,抹了下额头,笑着说道:“谢谢希音道长援手之恩。”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多得娘娘庇护,才会复原得这么快。”李希音淡声说道,尽量装成神态自若的模样,妙目飘渺,根本不敢与韩瑞接触。

    很自然的,郑淖约拉起了韩瑞的手掌,浅笑说道:“自然要谢的,过两日,待夫君好了,就上朝圣宫,给女娲娘娘塑个金身,以答谢娘娘恩德。”

    “心诚焚香***即可,不在乎外物,不用多加破费了。”李希音说道。

    还没进门呢,就替夫君考虑起来,不对,不能这样瞎想,郑淖约暗念,柔唇的笑容更加浓郁甜蜜,柔软身子半依着韩瑞,柔声道:“夫君,你觉得怎样?”

    风平浪静,郑淖约秀首轻抬,笑容可掬,等待答案,李希音端着杯水,低头微抿,一双波光流溢的眼眸,似有若无的投射而来……

    韩瑞十分干脆,伸手抚额,了几下,轻声道:“头晕。”

    无赖,两个美女心中暗怨,郑淖约更甚,不过到底是心软,况且韩瑞大病初愈,有点儿后遗症也是正常之事,当下哪里还有什么捻酸吃醋的念头,连忙关切问道:“夫君,没事吧?”

    “一阵一阵的晕眩。”韩瑞皱眉,十分奇怪的说道:“起来的时候,明明精神得很,怎么现在却觉得累了?”

    “刚才的补汤里,加了些安神的药材。”李希音说道,伸出纤纤玉手,握住韩瑞的手腕,放到案上,拈指轻按,仔细诊脉,神情专注,一抹阳光由窗投射而来,落在她的身上,身形十分纤细秀美,明媚阳光柔和,映得雪白精致的容颜灼灼生辉,美丽难言。

    心神恍惚了下,韩瑞笑道:“难怪……我没事了吧?”

    “基本上,算是痊愈了。”李希音展颜微笑,微翘的樱唇,弧线优美,丰盈饱满,透着晶莹的光泽,充满了诱惑。

    郑淖约问道:“这么说来,还有点儿问题?”

    “的确。”犹豫了下,李希音轻声道:“听你说过,他自幼体弱多病,这两年来,才慢慢调养康复,看似没事了,不过依然没有彻底的根治,体质十分奇怪,平日没事,不容易患病,得了些小患,却容易引发成为大病,就像这次,本来只是小问题,到了昨日,却昏迷了……”

    “昏迷。”韩瑞皱眉道:“没有那么严重吧。”

    “她说的没错,一直叫唤,也不见夫君醒来,真是令人担忧,幸好希音道长在这里,才没出什么意外。”郑淖约瞄了眼李希音,忽然觉得,她没有那么讨厌了。

    “让你们担心受怕了。”韩瑞自责,眉头锁成了川字,振臂拍胸,蛮健康结实的,体质不至于那么差劲吧,况且没听医官说自己有什么问题啊。

    “只愿夫君平安无事……”郑淖约也有些忧愁,连忙询问道:“可有根除的办法?”

    “有是有,不过非一日之功。”李希音沉吟,轻声道:“好像长年累月积下的顽疾,十天半个月的,肯定不能治愈,具体多久,我也拿不准。”

    “病重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个道理,我明白。”韩瑞苦笑说道:“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一年两年也认了,只要能够彻底治好就行。”

    “放心。”李希音宽慰道:“这些只是恢复性的治疗,平日如常,没有什么影响。”

    心里松了口气,郑淖约说道:“如此,就麻烦道长开个药方。”

    “不用服药。”李希音摇头,韩瑞安心了,要是天天喝药,闻到气味肯定会吐,就在庆幸之时,却见李希音美目微弯似月,纤手探怀,取出了块丝缎,上面密密麻麻的,捌了许多针具,有长有短,打磨光滑圆润,在阳光下闪烁光芒。

    柔唇多了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李希音神情淡然道:“扎针就行。”

    “……能不能,不扎。”韩瑞瞠目结舌,悄悄地咽了下喉咙,宁愿吃药。

    “不行,你劝劝他,我去准备下。”李希音对郑淖约说道,随之起身飘然而去,转身的瞬间,唇角笑容浓郁,眼眸中波光荡漾,转动之际妩媚得意,好像优雅美丽的狐狸。

第三百一十七章 时政纷扰

    第三百一十七章时政纷扰

    就在韩瑞养病的期间,朝廷之中,却也不怎么安稳,之前党项部族叛逃吐谷浑,皇帝派遣使节前去责问,还没有得到答复,边庭又传来消息,洮州羌人部族,不服王化,杀死刺史,叛归吐谷浑,闻讯之后,朝堂顿时为之震动。

    现在的唐朝,可不是蕃镇割据的时期,才击破突厥几年而已,得到了天可汗的称号,无论是李世民,还是文武百官,都有些志得意满,有种除我大唐之外,再无其他邦国的心态,一州刺史,四品大员,牧守一方,无论古今,都不容小觑,现在却给人杀了,简直就是赤luo裸的打脸,李世民怒了。

    怒不可遏,根本没有掩饰的意思,直接拍案掷书,召集群臣,也不用怎么商量,对于这种事情,也不讲究什么先礼后兵了,就是一个字,打,不然四夷部族纷纷效仿,何以立威,怎么服众。

    很快,中书舍人拟定了旨意,盐泽道行军总管率军平叛,李世民看了两眼,附上玺印,连同兵部公文,八百里加急,传达边关,随之李世民也没有了处理朝政的心思,怒气未消,拂袖而去。

    但凡明君雄主,都有这样的毛病,控制强烈,喜欢什么事情都在掌控之中,李世民即位之初,突厥挥军南下,李世民迫不得已,签订了渭水之盟,几乎是纳贡似的,给了许多好处,突厥才退兵而回。

    这样的奇耻大辱,自然令李世民耿耿于怀,隐忍了三四年,积累够了,一朝勃发,终于报仇雪耻,堂堂突厥可汗,在宫殿之中献舞,北方各族伏跪臣服,岁岁朝贺,这样的功绩,就是汉武帝也有所不及,表面上没有显露,内心深处,李世民何尝没有沾沾自喜。

    不过高兴了几年,李世民却发现,中原很大,但是外族更是不少,而且臣服不过是表面现象,私下的小动作繁多,而今更是忘记了大唐军威,堂而皇之的叛乱,这样的结果,怎么能够让李世民甘心。

    “难道真要听信魏徵之言,斩尽杀绝……”李世民皱眉寻思,又摇头自语:“汉武穷兵三十余年,疲弊中国,所获无几,岂如今日绥之以德,使穷发之地,尽为编户,纳税称臣。”

    反复权衡,李世民烦了,挥袖而起,考虑片刻,传旨召见李靖,虽然在贞观八年之时,李靖以足疾辞任,不再担任朝中职务,甚至连军权也放下了,但是李世民清楚李靖的才能,自然不会放任其逍遥得意,没过多久,就下了特旨,诏令李靖,每二三天,就到中书、门下平章政事,这是宰相才有的资格。

    在宋代,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就相当于宰相,可见,李世民对于李靖的信任,对于身居富贵,却能够知足,识达大体的能臣,李世民向来十分优待,时不时的召见问政,逢年过节的赏赐更是不缺,就是这种手段,纵观贞观年间的赫赫名臣,至少在现在这段时期,个个服服帖帖,没人敢有异心。

    不久之后,李靖来到殿阁,恭敬行礼,李世民亲手搀扶而起,避开帝王龙案,带着李靖来到偏厅,对席而坐,这样的待遇,朝中上下,没有几人可以享受,也算是难得的殊荣。

    其他臣子,这种时候,肯定会适当的露出些受宠若惊,或者诚惶诚恐之色,李靖却十分的坦然,半鞠拜谢,自若问道:“陛下召臣来,可是为了吐谷浑之事。”

    “就知道瞒不过药师兄。”李世民笑道,无论是在人前人后,对于李靖,李世民向来都是尊敬有加,笼络也好,施恩也罢,反正不是谁都能够持之以恒的。

    李靖轻描淡写,微笑说道:“陛下不用动怒,区区吐谷浑,如同古之夜郎,妄自尊大,不要以为占了地利,就可以行螳臂当车之事,若是识时务,安心归附,还能够保其部落,希望酋首伏允明白此理,若是不然,大军出动,必将国灭身亡。”

    李世民连连点头,笑逐颜开,也只有李靖这种征伐突厥,俘虏十几万的牛人,才有这样的底气与自信,不把关外的游牧民族放在眼中。

    “其实,依臣之见,吐谷浑不过是介癣,真正的心腹之患,仍是突厥部众。”李靖说道。

    李世民微怔,突厥不是灭了,眼睛眨了下,立即明白过来,沉声道:“药师兄说的可是至利失、咄陆、薛延陀等部?”

    “不错。”李靖说道:“当年,陛下即位,颉利可汗觉得有机可乘,就与突利可汗合兵二十万,大举入寇,长驱直入,直达渭水便桥北岸,陛下仅率六骑驰至渭水河边,严厉斥责,王者风范,天下叹服,使得突厥盟军不知虚实,不敢轻举妄动,最终退去。”

    这是美化的说法,没有足够的好处,突厥盟军哪里肯轻易离开,李世民心知肚明,心里是有点儿得意,却立即清醒,摇头说道:“药师兄不必美言,那时也是侥幸,铁勒、回纥、薛延陀趁着颉利倾巢出动,漠北兵力空虚的当口,一同起兵反叛,后院失火,他们自然不敢久留,给我们休养生息,一雪前耻的机会。”

    那个时候的草原民族,不像中原王朝一样,一但统一天下,各州县众志成城,令行禁止,而是大部落、小部落并存,所谓的突厥汗国,说白了,就是草原最大的部族而已,到隋朝初年,分为东突厥、西突厥。

    其中东突厥特别强大,以颉利可汗为首,贞观四年的时候,李靖以三千铁骑,大破东突厥于阴山,顺便将东突厥大大小小的可汗贵族,一同罗网擒下,送到了长安,那个时候起,东突厥算是灭亡了。

    其实,之所以赢得这样轻松,除了唐军的确强大之外,与突厥本身的内乱,多少有点儿关系,东西突厥对掐,几百年来,南朝孱弱的思想,深入草原部落之心,早就忘记汉代时候,中原王朝犯我天威,虽远必诛的雄风,所以根本没有防备,等到李靖率军打去的时候,颉利可汗多半还在喝酒享乐,措手不及,肯定完败。

    想到大军凯旋之日,太极殿中歌舞庆功,李渊亲自弹起了琵琶,颉利献舞的情形,李世民踌躇满志,感叹说道:“往来国家草创,突厥强梁,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称臣于颉利,朕未尝不痛心疾首,志灭匈奴,坐不安席,食不甘味,直到药师兄以骑三千,喋血虏庭,无往不捷,遂取定襄,单于稽颡,耻其雪乎,足澡渭水之耻矣”

    深知盈满则亏的道理,李靖哪里敢单独承认这样的功劳,连忙推说道:“全赖陛下运筹帷幄,众将士用力,非靖之功也。”

    十分欣赏李靖的谦让,李世民微笑安抚两句,没有忘记正事,认真问道:“薛延陀等部远在天边,与我大唐素无交往,怎么成了心腹之患?”

    “陛下何必明知故问。”李靖笑道:“当年大破颉利可汗之时,各部落酋长纷纷投诚,但是也有一些部族归西去,或自立,或是附了薛延陀,之后,薛延陀带领部落在颉利故地建立牙帐,几年过去,应该成了气候,如同魏玄成之言,突厥乃是鸟兽野心,若是归化中原,倒是可用,而今却聚居漠北,迟早成为大唐的心腹之疾。”

    李世民深以为然,不过,这些多半是场面话,真正的原因,却是西突厥控制了西域一些国家,阻碍了丝路的畅通,关陇贵族集团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通过丝绸之路,赚取了丰厚的利益,在他们的影响下,朝廷的君臣,也开始慢慢重视起来。

    况且,李世民铁了心要做个明君,一向是以汉武帝为目标,人家能打得匈奴屁滚尿流,远遁西方,绝迹于漠北,李世民自信能够做到,不过也要找个合适的借口,但是在此之前,自然要收拾吐谷浑,不然朝廷的尊严,天可汗的威名何存?

    李靖忽然问道:“陛下,是否记得阿史那杜尔?”

    回思片刻,李世民说道:“是不是那个……颉利的侄子,突厥拓设,当年与颉利的儿子欲谷设统治着铁勒、回纥、同罗等部落,似乎没有染上骄奢yin逸的毛病,十年时间没有向部族征收赋税,朕曾在渭水岸边见过,是个英杰。”

    “时隔数年,陛下忘记无差,臣下佩服。”李靖说道,小小奉承了下。

    微微挥手,李世民微笑道:“不是朕的记性好,只是颉利时常向朕悔叹,阿史那社尔曾多次劝说他不要对中原用兵,可惜他都没有采信,才落得了兵败身擒的下场。”

    “如此看来,这人倒是有几分见识,而且能力也不错。”李靖赞许道:“当年薛延陀举兵反叛,阿史那社尔率军镇压,却不是薛延陀的对手,只得退守浮图城,不过因祸得福,逃过了一劫,没被我军众将擒拿而归。”

    “之后如何了?”李世民问道,剑眉轻扬,知道李靖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人的。

    李靖笑道:“陛下所言无虚,此人真是个英杰,几年下来,拥众十万,自称都布可汗,不过立足未稳,就对薛延陀用兵,大败而归,部族离心,没了立足之地,而今率领残部东行而来,似乎有意归附朝廷……”

第三百一十八章 暴风雨的前夕

    第三百一十八章暴风雨的前夕

    有人来投,自然是件好事,而且还是主动投诚,充分说明了,天可汗的威名远播,众人臣服,李世民不免得有几分欣然,实际上,也有许多好处,无论是做为榜样,还是了解西突厥的情报,都不容李世民拒绝阿史那杜尔来投。

    “昨日边庭报来的消息,阿史那杜尔派人与守将接触过了。”李靖呈上了奏章,恭谨说道:“兹事体大,守将不敢做主,飞马传信,呈报到兵部,刚才早朝,侯君集才想禀报此事,却遇到了羌人反叛的消息……”

    有些事情,说开了才好,特别是李靖这种,半退休的臣子,居然要比皇帝更早知道消息,对于李世民来说,多少有点儿顾忌,而今听到解释,随之释然,原因在已,刚才怒发冲冠,拂袖而去,错过了侯君集的汇报,怪不了别人。

    阿史那,这个姓氏,可不简单,相当于突厥部族中的王族,阿史那杜尔不仅是颉利可汗的侄子,更是隋朝时期,娶了义成公主为妻的处罗可汗的次子,这样的人物,不是俘虏败降,而是主动前来投靠,意义重大,李世民自然欢迎。

    然而,李世民与李靖也清楚,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只是有这方面的意向,至于是否真的投诚,肯定要经过一番周折,不过此事自有李世民等君臣操心,李靖觉得自己应该识趣,在天子没有问计之前,告退而去。

    算是个好消息吧,李世民的心情也好了些,把心思放到政务之上,吩咐寺人,将今日的奏折拿来,批阅了几份,忽然见到一份弹劾的奏章,李世民略微皱眉,考虑了片刻,直接召见房玄龄。

    一会,房玄龄就到了,没有办法,身为宰相,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随时等候皇帝吩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有人觉得烦不胜烦,但是更多的人却趋之若鹜,乐在其中,房玄龄,应该是居于两可之间,不过位极人臣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容易消受的,特别是在李世民这样强悍的帝王治下,没有过硬的素质,早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没有出头的机会。

    纵观贞观年间的名臣,哪个不是在史书上浓墨重书的牛人,就算不能耳熟能详,至少应该听说过名字,就是在他们的衬托下,更加显得李世民的统御能力,非是普通帝王可以比拟,见到房玄龄,剑眉微扬,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也是多年的心腹了,房玄龄岂会真的惧怕,不过也恰到好处露出了几分惶惑,未等李世民开口,就率先请罪起来。

    “你有何罪?”李世民问道。

    房玄龄恭敬回答:“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陛下理政不悦,必是臣下的罪过。”

    老奸巨滑,这种理论,对于昏君来说,肯定悦耳动听,但是李世民却没那么容易上当,允许房玄龄蒙混过关,直接责问道:“有人参奏校书郎韩瑞,私自更改朝廷政令,刊印佛经,具体怎么回事,房仆射是否清楚?”

    按理来说,韩瑞只是八品官员,勉强上得了台面,不过也算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御史言官弹劾,只是小事而已,一般情况下,李世民批示两句,着大理寺,或者吏部之类的官员前去核查,如果参奏属实,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大臣,商讨着解决就行,然后将事情经过结果,呈报李世民圣览,这才是朝廷处理政事的流程。

    诺大的帝国,军机、民政、边防……林林总总,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全部兼顾,人的精力是有限度的,不懂放权的结果,肯定和诸葛亮差不多,鞠躬尽瘁,劳累而亡,李世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常年招贤纳士,求才若渴,发掘人才,就是想让他们帮自己分担政事,治国安邦,成就万世基业。

    当然,适当放权,那叫垂拱而治,全部放权,那就是自寻死路了,而今李世民揪住这事,责问房玄龄,主要是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轻了说,无非是韩瑞自作主张,重了说……那就非常严重了,毕竟刻坊刊印的书籍,是由礼部拟报,李世民御笔钦定,而今居然有人,不经过他的同意,就作了更变,这是什么性质,眼里还有没有皇帝的存在?

    察觉李世民的怒火,房玄龄心中凛然,皱眉说道:“陛下,此事,臣并不清楚,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是韩瑞真的经受不住那些和尚的蛊惑,闯下了弥天大祸,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谁也保不住他了。

    “三日之前。”李世民说道,目光锐利,不管韩瑞多有才华,但是作为臣子,就应该恪守为臣之道,如果事情属实,他不介意让世人知道,藐视帝王权威是什么样的下场。

    三天,掐指算了下,房玄龄连忙说道:“陛下,可是韩瑞四天之前,以病告假,如今在家休养,未曾病愈归来。”

    嗯,李世民有些惊讶,随之沉声道:“那么刻坊之事,是谁在负责?”

    告假也不能摆脱嫌疑,毕竟这种事情,只要吩咐下去,匠人自然听从安排工作。

    “好像是个秘书郎。”房玄龄说道,不怎么确定是谁,毕竟日理万机,公务繁忙,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记得清楚的。

    李世民理解,当下传下口谕,召见秘书少监颜师古。

    虞世南请假,秘书监由颜师古主持大局,不过他也不见得有多么忙碌,寺人前来的时候,只是在清闲的翻阅文史资料,听到皇帝口谕,也不敢怠慢,匆忙而去,来到宫殿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李世民,也不是房玄龄,而是御台案下,成排的佛经书册。

    却是在召见颜师古的期间,李世民吩咐宫耳到刻坊搬来的,证明奏折弹劾的事情,的确有所根据,至于真相是什么,那就要调查了。

    见到这些书册,颜师古心中迷惑,毕恭毕敬行礼,御台之上,翻阅着几本印刷精美的佛经,李世民不动声色,以平常的语气问道:“颜卿,而今刻坊的工作,是手机]看o。谁在负责?”

    “韩校书病了,休假数日,此事又不能疏忽,所以臣与监中众人商议,让秘书郎顾胤代为兼顾几日。”颜师古说道,心中暗叹,谁叫顾胤是新人,这种费力又没有功劳的事情,那些校书郎都不怎么乐意去做,个个都推到他的身上,分明是联手算计。

    但是众口一词,颜师古也只得顺水推舟,毕竟是新人,多点磨砺,有助于成长。

    “那么,他是否向你汇报过,刻坊的事情?”李世民问道。

    隐约察觉,事情有些不对,颜师古认真考虑片刻,摇头说道:“没有,顾秘书前去刻坊,只不过是督促检查而已,也没别的事情可汇报的。”

    李世民相信颜师古,多年的老臣,自然清楚抗旨逆意的后果,不会犯浑的,目前来看,最简单的分析,这件事情,可以得出两种可能,一是韩瑞所为,故意陷害顾胤,让他帮自己顶罪,二是顾胤做的,理由未知,需要招来盘问。

    突然来了兴致,李世民准备将这些人,全部招来,逐一查证之时,一个寺人连滚带爬奔了进来,气喘吁吁,顾不上抹汗,直接伏跪拜倒,哭丧着脸,急声叫道:“陛下,不好了,上皇…刚才上皇……”

    “上皇如何?”李世民惊心而起,有种不妙的感觉。

    筛糠似的抖动身体,那个寺人磕头如捣蒜道:“陛下,上皇刚才呕血,昏迷不醒……”

    什么,李世民脸色大变,一边急行而去,龙袖拂在案上,带着堆积的奏折,哗啦啦掉在地上,一边大声道:“快传太医”

    一帮寺人宫女连忙随行,留下房玄龄与颜师古面面相觑,心中多了两分沉重,这两年来,太上皇的身体,时常染病,断断续续的,时好时差,根本没有正在的康健过,而今年事渐高,又呕血昏迷,情况不怎么妙呀。

    不是两人不想前去探望,主要是禁宫重地,两人身为外臣,没有皇帝的旨意,自然不能涉足其间,相互对望,摇头不已,又不好离开,只得在宫殿走廊转悠,等待结果。

    过了片刻,颜师古忽然问道:“房相,这次陛下召我觐见,到底是为了何事?”

    房玄龄沉吟,以他对李世民的了解,清楚此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将追究到底,当下也不隐瞒,将刚才的事情,如实细说,末了叹道:“此事最好与韩瑞没有关系,不然……”

    颜师古皱眉,脸色沉重,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不能为之,不然坐实了欺君之罪,就算皇帝有心饶恕,朝中百官也不答应,必须严惩,以儆效尤,免得乱了朝纲。

    “想来,韩瑞不至于如此不智。”颜师古喃声说道。

    房玄龄点头,淡然道:“希望如此。”

    两人对望,纷纷摇头,叹了声,沉默不语,爱才之心有限,在事情没有明确之前,不可能立即开口帮忙开脱,若是证明韩瑞无罪,那么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证实韩瑞有罪,倒是可以斟酌求情。

    “起风,要下雨了……”房玄龄轻声道,抬头仰望,刚才阳光明媚,白云悠悠的天空,刹那之间,风云骤变,天地改变了颜色,阴沉沉的,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吹得宫殿飞檐上的铜铃叮咚作响,犹如暴风雨的前夕。

第三百一十九章 坏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坏了

    春夏之交,寒冷空气交汇,本来就是多雨的季节,这几天下来,阳光高照,烈日炎炎,衣食无忧的贵族,自然欢喜,可以在郊外踏青游乐,但是耕田的百姓,才撒下了种子,期盼着来场大雨,浇灌田地。

    天下之间,自然是以农民居多,众志成城,或许能够感天动地,一时之间,风驰云涌,一霎时黑云盖过了天空,狂风吹得参天大树呼呼作响,闪电像弯弯曲曲的赤练在空中窜动,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飘泼大雨从天上倾泄了下来。

    仿佛冲洗似的,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雨水成盆连片,哗啦啦片刻,就将长安城全部浇湿了,行人躲之不及,成了落汤鸡,十分狼狈,运气不错的,躲在屋檐角下,逃过了这劫,说也奇怪,大雨来得急,雨势猛烈,但是去得也快。

    数息时间,乌云散去,天空青碧如水,洗尽了铅华,露出了蔚蓝颜色,清澈透净,一抹灿烂的彩虹,由天际飘来,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美丽非常,一场大雨,尽管短暂,却冲去了沉闷的气息,园中的花草树木,得到了滋润,显然格外的葱郁娇妍。

    “当然,花花草草的,不过是点缀,哪里能够与你们相提并论,风华绝代,美丽佳人,就是花容月貌也有所不及。”韩瑞尽其所能的阿谀奉承,到了最后,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讨好笑道:“雨后初晴,美景难得,我陪你们仔细欣赏,就不要做些大煞风景的事情了。”

    “好像有些道理,不过……先治病,夫君,乖,忍耐片刻,很快就过去了。”郑淖约轻哄说道,使了个眼色,流萤与画屏对望点头,一左一右,半搀半拉的,将韩瑞拥到房中。

    那里,李希音已经做好了准备,尽管已经不是初次施针了,但是见到韩瑞进来,俏脸还是有几分羞涩,春水般的眼眸,柔波荡漾,圈圈转转,细细密密,交织成了网。

    “不用扎针,我真的好了。”韩瑞脸色却有些发白,倒不是惧怕,主要是扎针的滋味,的确不怎么好受,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长年累月,谁能消受得了。

    郑淖约柔声道:“我们知道夫君没事,现在只是固本培元,防患于未然而已。”

    “是呀郎君,扎针不痛的,只是一下下,男子汉大丈夫,郎君可不能退缩啊,不然婢子会瞧不起的。”流萤娇俏说道,连激将法也用上了。

    画屏点头附和,乖巧说道:“郎君,实在不行,就闭上眼睛,看不到,感觉会好些的。”

    “我不是怕痛……”韩瑞哭笑不得,叹气道:“算了,扎就扎吧,希望有效。”

    这个才是真心话,尽管接受了二十多年现代教育,但是对于中医,韩瑞没有偏见,问题在于,针灸虽是传统国粹,影视小说,经常将这门技术,吹嘘得天花乱坠,差点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不过真正用到针灸来治疗疾病,扪心自问,想来多数的人,都会有韩瑞这样的心理,会有效果吗?

    “还不如喝药……”韩瑞嘀咕。

    秀气的蛾眉微挑,李希音轻斥道:“是药三分毒,不可长期久服,免得坏了身子。”

    这话自然有理,韩瑞绝对赞成,可是针灸呀,真有那么玄乎?令人怀疑,不过算了,扎就扎吧,反正也死不了人,吃些苦头,也算是一种锻炼,劳其筋骨,空乏其身……韩瑞念念碎碎,伸手轻拉,腰带松了,李希音妙目多了分慌乱,连忙避开视线,有点故作镇静的意味。

    流萤与画屏在旁边帮忙,两双小手的速度极快,三两下韩瑞就一丝不挂,呃,确切的说,只是裸了上身,下半身还是穿戴整齐的,到了这个地步,韩瑞已经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坦然自若舒展身体,摆了个造型,捏了下手臂,半绵半硬,再坚持下去,迟早会有肌肉的。

    “夫君,不要作怪。”郑淖约俏脸飞红,瞄了眼李希音,连忙说道:“快些躺下,待希音道长施针。”

    韩瑞嘿嘿笑了两声,伏躺榻上,露出后背,上面圆圆点点,已经留下七八个痕迹,犹如和尚光头上的戒疤,错落有致,郑淖约见了,心中一软,纤指轻抚,颤声道:“夫君,痛么,这般久了,怎的还没有消去。”

    “昨日才留下的,自然没有那快好。”韩瑞微笑道:“放心,不疼,过两日,疤痕脱了,就能恢复正常了。”

    美眸微瞥,李希音咬了下柔唇,犹豫了下,轻声说道:“头几天就是这样,以后会渐渐适应的。”

    “现在,也差不多适应。”韩瑞神态自若道:“快点施针吧,待会我还要到秘书监报到,毕竟已经愈合,赖着不去上班,给御史言官盯上,也是麻烦。”

    李希音略微点头,伸出纤秀修长的玉指,由案上的丝缎,拈取了根银针,对着烛火轻灼片刻,手掌按住韩瑞背肌,认准了穴位,转针微刺,慢慢刺进肉里……酸软麻胀,基本就是这几种感觉,当然,多少有点儿痛。

    不过,李希音的手儿,香软细腻,摸起来…呃,被摸的感觉,还是蛮舒服的,这种时候,韩瑞也只能苦中作乐,浮想联翩,片刻,抽了银针,流萤连忙奉上点燃的艾草,李希音接拿,迟疑了下,狠下心肠,以香头对准扎针的地方,点按下去……

    滋,轻微的灼痛,顿时放大了数倍,韩瑞身体抽搐了下,两三秒之后,也就过了。

    “夫君,没事吧。”郑淖约关切问道。

    韩瑞笑道:“一点小痛,就是给虫子咬了下,立即就过去了,能有什么事,再来。”

    “那……你忍着些。”李希音说道,屏气凝神,不敢分心,免得扎错了穴位,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又换了支长针,李希音继续针灸,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完成任务,拭了下秀额上的细汗,如释重负道:“行了,下次施针……可以在三天之后。”

    “谢谢。”韩瑞翻身起来,尽管后背有些火辣辣的,不过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反而有几分神清气爽,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李希音俏脸红了下,美目飘来飞去,闪烁不定,“不必客气。”

    “郎君,穿上衣衫,免得凉了。”流萤说道,动作不慢,拿了中衣,就往韩瑞身上披套,与画屏配合默契,很快就服侍韩瑞穿戴整齐。

    “夫君,要不要休息片刻?”郑淖约问道,就在这时,房门咚咚轻响,画屏前去开门,却是个仆役,汇报消息,有人来访。

    “谁呀?”韩瑞随口问道,轻轻低头,让流萤梳理发髻。

    “好像是御史台的书吏,请郎君到御史台衙门,作些解释。”

    韩瑞微怔,笑叹道:“真是乌鸦嘴,才说,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哼,多管闲事。”流萤呶着小嘴,小声抱怨道:“就知道捕风捉影,找人麻烦。”

    “流萤,不得胡言。”郑淖约心中深以为然,不过表面上,还要告诫两句,毕竟屋里还有个外人。

    “也不算捕风捉影,至少,我真偷懒两天了,也要作个检讨。”韩瑞笑道,向外走去,不忘回头安抚众人,“不用担心,大不了罚些俸禄而已。”

    也是这个理,众人点头,送他出了庭院,来到了门前,有个书吏在那里等候,态度也算客气,连马车都准备妥当,真是贴心,韩瑞也没有多想,躬身上车,挥手作别,很快远去。

    目送韩瑞离去,郑淖约沉默了下,看了眼李希音,展颜笑道:“希音道长施针辛苦了,请到房中歇息。”

    “……也好。”李希音欣然答应,不然对着郑淖约,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见到李希音走了,流萤有点迟疑,小声道:“娘子,她已经在我们这里住了几天,反正要等三天之后,才帮郎君施针,干脆打发她回去算了,到时再派车马接送……人家请医生都是这样的。”

    “来来往往的,多不方便。”看得出来,郑淖约动心了,刚才她就想这样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变了词,说到底还是心性不够厚黑,不好意思直言不讳。

    “娘子,你不怕呀。”流萤悄声道:“这样个大美人在郎君身边转悠,迟早会出事的。”

    谁说不是,郑淖约纠结,犹豫不决道:“可是夫君的病……”

    “城里的医者也不少。”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呀,身在局中,却是糊涂了,天底下,又不只李希音懂医术,干嘛偏要请她前来治疗,想明白了,郑淖约念头通达,赞许道:“屏儿,还是你机灵。”

    “好屏儿,真是聪明。”流萤笑嘻嘻道,画屏秀气的小脸,多了两分羞赧笑容,所以说,再乖巧的美女,在对待情敌的问题上,绝对不会含糊。

    商讨出了结果,郑淖约三人心情舒畅,也不耽搁,准备回去实施,先是委婉暗示,要是行不通,那么就直接摊牌,反正不能容她继续待在家里了,太过危险。

    “约儿……”

    好像是父亲的声音,郑淖约迷惑回眸,却见一辆匆匆奔驰的马车上,郑仁基探身招手,急声问道:“符节呢?”

    “去御史台了。”郑淖约答道,莫明其妙。

    “坏了,来迟一步。”

第三百二十章 陷害?

    第三百二十章陷害?

    唐承隋制,置御史台,内设有三院,即台院、殿院、察院,掌纠举弹劾百僚,推鞠狱讼、知公廨等杂事,分别由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居其职,合称三院御史,司职不同,又各有侧重,尽管品秩不高,但是却很清要,而且迁转极快。

    根据朝廷的规定,官员升迁,每年一考,一般是四考或五考,最少也要三考才予以改迁,但是御史却不同,身为人君耳目,纠劾百司,名字出现在皇帝案前的机会,肯定要比普通官员多上几倍,如果言之有物,弹劾属实,自然也算是政绩,无论是升官,还是转造其他部门,当然比较迅速。

    所以,对待这些御史,朝中中下层官员的心思,非常复杂,一是忌惮,怕他们找自己的麻烦,二是羡慕,若是能够成为其中之一,立了功劳,很快僦得到升迁。

    第一次与御吏台打交道,韩瑞也不见得有多少紧张,毕竟消极怠工,算不上什么大事,况且也是情有可原,做了解释,或许连归档也不用,不列入吏部考察的范围之内,韩瑞淡然安坐,很快马车就到了皇城,出示牙牌,畅通无阻的进去,转了两个直角,来到了御史台。

    下了马车,在书吏的引领下,韩瑞来到了察院,这个时候,韩瑞有些奇怪,按理来说,他这样的事情,应该属于台院管理的范畴,怎么到了察院,不过在这里见到了个熟人,所以韩瑞也没有多想,连忙上前行礼,微笑问候道:“马御史,日久不见,却是别来无恙。”

    捋了下枯黄的胡须,马周脸上掠过一抹复杂神色,微微点头,身为监察御史,负责推鞠狱讼之事,得到李世民的旨令,核查刻坊私印佛经的案子,从情感上来讲,对于眼前的少年,马周心里也有几分好感,但是情是情,法是法,他绝对不会混为一谈。

    所谓推鞠狱讼,就是对被告发官员进行审理,一般是指皇帝亲自命令办理的案子,马周自然不敢怠慢,望了眼韩瑞,冷漠说道:“韩校书,你可知罪?”

    “那个……马御史,无非是偷懒两天,谈不上罪过吧。”韩瑞说道,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隐约察觉有些不对,如果只是做个检讨,完全没有必要排出这么大的阵容,监察御史、主簿、录事、书吏,十几个人,落坐屋中,抄抄写写,如同公堂审案似的。

    目光如炬,盯住韩瑞,马周的声音多了几分凌厉,沉声说道:“韩校书,事已至此,还准备装糊涂不成?”

    不是装糊涂,而是真糊涂了,韩瑞莫明其妙,迷惑不解道:“马御史,此话何意?”

    打量片刻,觉得韩瑞的表情不像有假,马周沉吟,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自然不会那么草率就下了定论,是真是假,还要仔细查实。

    “来人……”马周示意,一个书吏见机,连忙拿了本书册,递给了韩瑞。

    金刚经,见到书名,韩瑞心中一沉,就有些不妙的感觉,连忙翻阅,装钉、目录、页码,甚至封面封底,都有刻坊的印记,这是韩瑞故意提议,让匠人加上去的的,以便于与民间的私人刻坊作出区别,问题在于,刻坊拟定的书录中,根本没有佛经的存在,怎么回事,韩瑞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也是陛下想知道的问题。”马周平静说道:“韩校书,能否做出合理的解释?”

    惊动皇帝了,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思绪纷乱,杂念丛生,过了好久,韩瑞才稍微平静下来,苦笑道:“马御史,我不知道,真的不清楚怎么回事。”

    非常正常,无论是谁,也不会轻易认罪伏法的,马周也没有在意,只是淡声说道:“韩校书身负皇命,负责印制经书,刻坊工作,全部经你之手,而今却推说不知情,怎能服众。”

    韩瑞苦恼皱眉,压住心中的慌乱,忽然说道:“下官可以肯定,三月初三之前,刻坊之中绝对没有刻印佛经,之后下官病了,在家休养,直到现在,从来没有踏足刻坊半步,期间发生何事,应该与下官没有关系吧。”

    虽说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但是保存自己,也是人之常情,韩瑞自然没有多少愧疚。

    心里承认,韩瑞这话,有几分道理,也是疑点之一,不过表面上,马周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继续说道:“韩校书告假之后,次日,刻坊事务,由秘书郎顾胤负责,也是在当天,有人传令,吩咐刻坊匠役,改印佛经。”

    “是谁传令?”韩瑞连忙问道。

    马周沉默片刻,开口道:“你……”

    “什么?”韩瑞心急如火,急忙道:“怎么可能,那时我在家……”

    顿了好长时间,观察韩瑞的反应,马周才接着说道:“……或者顾秘书。”

    靠,肯定是故意的,韩瑞心里碎念,觉得冷汗都出来了,很是无奈道:“马御史,下次说话,不要一段一段的,容易把人吓死。”

    目光掠过两分笑意,马周神态自若,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慢慢说道:“心中若是坦荡,夜半神鬼敲门不惊,韩校书,心虚了?”

    韩瑞无语,正事要紧,没空与之争辩,直接说道:“马御史,既然有人传令,那么肯定是见到人,或许有书信之类,只要查问刻坊书吏、匠役,事情肯定真相大白。”

    “的确如此。”马周点头,脸色变得严肃,冷声道:“可是,传令的书吏,却失踪了。”

    失踪韩瑞惊愕,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摆明了是有阴谋,什么目的,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别人?

    “根据其他书吏的供词。”马周说道:“传令当日,他也随之告假,本官派人上门召见,却发现此人已经收拾了细软之物,弃家而去,至于藏匿何处,还须要调查。”

    在古代,藏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存心隐匿,躲个三五年,谁还知道他是谁O,除非是鸿运当头,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才能把人找出来,不然找人的结果,注定是不了了之。

    韩瑞头痛,果然是有预谋的计划,就是缺少了这环节,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事情就是自己所为,那么自己自然是清白的,但是反之亦然,也洗脱不了嫌疑。

    “马御史,就算事情是我做的,那么总要有个动机吧。”考虑了下,韩瑞辩解道:“这样欺君惘上的事情,纵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下官也不敢为之。”

    谁清楚,少年人,血气方刚,总是容易冲动,为了情义,不顾王法,现在后悔了,也是十分正常,马周沉思默想,尽量冷静下来,做到不偏不倚,开口说道:“法琳和尚,韩校书应该不会陌生吧。”

    该死,韩瑞叹气,得,人家都帮自己想好动机了,当日与法琳和尚同往弘福寺,有很多人见到了,没有办法抵赖,韩瑞苦笑,无奈道:“认识是认识,不过只是见了几次面,与他素无交情,更加不可能为了他,冒天下之大不韪,自弃前程。”

    韩瑞语气坚持,马周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么由江南而来的怀海和尚呢?”

    韩瑞没话说了,休养的几日,没少宴请怀海和尚,到家里高谈阔论,很是亲近,一些同僚朋友来了,也没有故意避开,众所周知,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否认不了,也不用否认。

    韩瑞摇头,郑重说道:“马御史,下官未来京城之时,就与怀海和尚相识,交情不浅,他也曾经托求下官,帮忙印制佛经,下官也答应尽力而为,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向房相求情,就病了……”

    在诸多事实面前,韩瑞的解释,却是显得那么苍白,很难让人信服,反而更令人怀疑,这件事情就是韩瑞所为,受了好友之托,悄悄地印佛经,心存侥幸,以为能够隐瞒下去……这样推测好像也不合理,显然韩瑞也清楚,事情很难长久隐瞒,所以早早打发书吏走了,在家里装病,觉得没有对证,或许可以蒙混过关,也算是高明之策。

    没有理会众人的想法,马周仔细聆听,心中自有判断,过了片刻,问道:“韩校书,还有何话要说?”

    “马御史,如果说,这是有人在设计陷害,你相信吗?”韩瑞苦笑道,该说的已经说尽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事到如今,只求找到那个书吏,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

    “本官只相信证据。”马周说道,不近人情,却很有道理。

    “那我也没有办法……”韩瑞颓然叹气,心里远没有表面那样镇静自若,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结果?

    “既然如此,来人……”招来衙役,马周吩咐道:“带韩校书到下面休息。”

    “韩校书役很是客气,在韩瑞没有定罪之前,还是朝廷官员,岂是衙役书吏能够冒犯的,一些老资格的衙役,更是不敢忘记,玄武门之变,天牢关押了许多罪臣,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一些人多有侮辱,可是没过多久,人家咸鱼翻身了,个个成了大官……

    有些人心胸开阔,不予牢卒小人计较,但是也有一两个心中不愤的,看守衙役的下场,悲惨之极,才过了**年而已,记忆犹新,衙役们可不敢重蹈覆辙。

    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吃牢饭的时候,韩瑞心中苦涩,慢步随行……

第三百二十一章 错综复杂

    第三百二十一章错综复杂

    忽然回身,韩瑞问道:“马御史,刚才你说,除了我之外,顾秘书也有嫌疑?”

    “没错。”马周点头道:“不过此事,本官自会审理,无须你多问。”

    韩瑞默然,叹气道:“那就有劳马御史了。”

    到了这种时候,多说无益,韩瑞走了,心情复杂,非常愤怒,十分沉重,堵得慌,好像要喘不过气来似的。不久之后,书吏领着韩瑞,来到一间房中,韩瑞知道,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自己就要待在这里了,与衙门牢狱之中的囚犯相比,待遇还算不错,有榻有席,粗布纱帐,杯盏水壶,甚至连笔墨纸砚都有准备,如同简单的客房。

    只要不跨出房门,在屋里做什么事情,也没人理会,一日两餐,更是不缺,不过菜肴肯定不能与家里相比就是了。

    就在韩瑞打量自己的新居之时,秘书郎顾胤,也给人客气的请到御史台,听到事情的始末,顾胤愣住了,不过也像韩瑞那样镇静,没有大呼小叫,哭天抹泪表示清白,而是冷静说道:“此事,与我无关。”

    “韩校书告假的几天,刻坊事务,是你在负责吧。”马周问道。

    “的确如此。”这是事实,不容否认,顾胤承认,补充说道:“是颜少监的安排,暂代韩校书兼顾几日。”言下之意,事情不是他自愿代劳,只是义务帮忙。

    “既然负责刻坊事务,那么匠役印制佛经,你应该见到,为何不阻止?”马周问道,这是关键。

    没有迟疑,顾胤立即说道:“我以为,那是正常情况,便没有多问,谁知……”

    唯恐众人不信,顾胤继续解释道:“我只是兼管,督促检查匠役是否认真工作,至于具体的事情,怎好指手画脚。”这个解释,也合乎情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或许顾胤真的不知道,刻坊不允许印制佛经的事情。

    不过,到底是真是假,也须要仔细查证,马周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根据匠役的口供,更改变动的事情,是在你离开之后,才突然发生的,在此之前,传令的书吏,好像与你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

    真是无妄之灾,顾胤心中哀叹,辩解说道:“那是因为我初到刻坊,恰好遇上了那人,便让他带领我参加视察,只是初次逢面……”

    马周瞥望,旁边的录事书吏,已经将对话记录在案,随之又继续盘问,顾胤对答如流,滴水不漏,誓言旦旦。

    末了,马周说道:“顾秘书,此事关系重大,陛下恼怒,所以要仔细核实,希望顾秘书不要见怪,配合我们的工作。”

    “理应如此。”顾胤苦笑道,没有拒绝的余地,无奈跟随书吏下去。

    随之,一个书吏进来禀报道:“马御史,礼部几人到了。”

    “请……”马周说道,为人生性缜密,马周自然不会把目标,局限在韩瑞与顾胤身上,反正是上头的指令,几个礼官也有吩咐匠役办事的资格,焉知不是他们下达的命令。

    须臾,礼官来了,莫明其妙,听到马周的叙说,才明白怎么回事,十分自然,纷纷表示事情不是自己所为……

    一阵盘问,马周也是客气的请他们留在察院作客,知道没有推托的可能,几个礼官也自认倒霉,接受事实,叹气而下,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是奉皇帝旨意办案,哪怕只是八品的监察御史,一样压得他们乖乖就范。

    当然,能给匠役下令的,也不指几人,但是马周也不是漫天撒网,只是揪住其中的几个线索而已,已经盘问清楚,近些日子,与刻坊书吏有所接触的,就是韩瑞、顾胤,还有那几个礼官,自然就是重点照顾的对象。

    其中,嫌疑最大,最有可能的,肯定就是韩瑞,马周翻阅宗卷,回忆刚才问话的情形,目光闪烁,考虑疑点,破解案情,所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寻思片刻,马周着令听案的手下畅所欲言,看看是否得到新的线索。

    “依下官之见,事情明显,就是韩校书所为,耐不住朋友情面……现在后悔也晚了。”

    大部分书吏赞同,不过也有执不同意见的,辩驳说道:“顾秘书也有可能,前脚才走,随之就变了指示,未免太巧了吧。”

    “不然,人家已经是秘书郎了,之前又是越王府的功曹,顾秘书与韩瑞,应该素无怨隙才对,怎么可能设计陷害……”

    马周听到这话,心中微动,表面不动声色,示意众人继续发表意见。

    商讨片刻,气氛高炽,一人激昂说道:“几个礼官的嫌疑最小,但是世事难料,越觉得不可能的,有时候偏偏就是事实,所以也不能放松,对了,还有秘书监诸官,韩瑞身负盛名,难道就没有几个嫉恨的?同理可推,中书、门下、尚书……”

    不愧是御史台的,勇于怀疑,在这人的眼中,除了自己,个个都有嫌疑,都要仔细调查,偏偏却得到众人的肯定,本来就是这个理,不查,怎么证明他们的清白?

    见到众人越说越离谱,居然打算请房玄龄过来请教问题,马周脸黑了,斥喝道:“胡闹,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回去,整理案卷,清闲无事的,再去盘问那些匠役,看看是否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当然,最紧要的,就是追捕那个书吏,只要人找到了,事情就清楚了。”

    人应声,纷纷散去。

    继续翻阅宗卷,明面上看,肯定是韩瑞之过,要是不是,那么事情就复杂了,马周沉吟,思考良久,若有所思,也随之起身走了。

    此后几日,马周继续查证,韩瑞等人,也一直不得离去,却是不清楚,此事在京城之中,也开始沸沸扬扬了,按理来说,这件事情,犯事的,只是九品小官,承办案子的,也是正八品的监察御史,相对满城尽是王公权贵的长安来说,相当于绿豆芝麻的小事,根本不算什么,不至于闹出多大的动静。

    然而,事情总有例外的时候,且不提韩瑞本身的名声,单说这事的起因根源,却是为了印制佛经,那些和尚知道了,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想法,在他们眼中,韩瑞为了宣扬佛法,甘愿舍身饲虎,真义士也。

    呃,出于宣传需要,难免有几分夸大,不过那些拜佛的信徒听闻此事,却深信不疑,纷纷交口称誉,人还没死呢,就开始商量要不要给韩瑞树碑以记,正是由于他们的口耳相传,不用多久,事情自然全城皆知。

    最先作为反应的,当然是和尚的对头,那些道士很是不愤,秉承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的传统观念,诋毁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可怜的韩瑞,本来是想借病,躲开争端,却是没想,最后还是卷进其中。

    自然,与宗教人士相比,全城百姓,却占了绝大多数,不过他们大部分都是人云亦云,围观打酱油,不明真相的群众,可以忽略不计,其他的,关心韩瑞,不管事情是不是他做的,都希望他能够度过难关,厌恶韩瑞,这个时候,当然是弹冠相庆,幸灾乐祸,恨不能立即听到韩瑞违逆朝廷旨意,按律当的消息。

    “已经四天了,夫君还没有回来,阿耶,怎么办?也不知道,夫君在御史台过得怎样。”郑淖约心急如焚,这些天来,这句话已经重复了千遍。

    郑仁基叹气,耐心劝慰道:“约儿,不用担心,听马御史说,符节很好。”

    没有办法,韩瑞等人算是待罪之身,为了防止他们与家人串通,伪造证据,破坏办案,肯定不允许探望,连郑仁基也没有办法,只得通过马周,打探韩瑞的状况。

    “给关在狭小的屋子里,吃的是浊水淡饭,又不能洗浴,夫君平日就喜干净了,怎么能好得起来……”郑淖约忧虑自语,近日来,为了韩瑞的事情,寝食不安,再这样下去,迟早忧思成疾。

    这种状态,劝解几天了,却没有效果,郑仁基与崔氏很是担心,对望了眼,郑仁基说道:“约儿,你放心,只要此事不是符节所为,他很快就能出来了。”

    “阿耶,说了很多次了,夫君是清白的。”郑淖约愤然道:“肯定有人陷害夫君,马周怎么不相信。”

    口说无凭,没有确凿的证据,哪个肯轻易相信,郑仁基心中叹气,自然要附和女儿之言,这件事情,一环扣一环,有条有理,有根有据,怎么看,都像是韩瑞所为,凡事,也要考虑最坏的结果,要是没有新的线索,证明事情与韩瑞没有关系,必然会坐实了罪名,那个时候,应该怎么办?郑仁基皱眉,有些束手无策。

    郑淖约也有这方面的担忧,情急之下,忽然想到了李承乾,连忙说道:“阿耶,夫君与太子殿下交好,能不能请他帮忙疏通。”

    “不可。”郑仁基连忙阻止,轻声道:“不到逼不得已,千万不可向太子求助,免得弄巧成拙,那就麻烦了。”隋朝遗臣,郑仁基自然了解,皇帝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十分的微妙,要是处理不好,指不定没事也变成有事。

    “那该怎么办。”郑淖约愁闷道:“虞公说他会想办法,直到现在,却没有动静,再拖延下去,我担心夫君会……”

第三百二十二章 转机

    第三百二十二章转机

    郑淖约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的风波,开始慢慢的升级,不过风向却变了,居然有人开始为韩瑞开脱起来,在他们的推测中,韩瑞只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真正谋划此事的,肯定另有他人。

    按照阴谋论者的揣度,一个小官,哪里来的胆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改变朝廷政令,其背后必然有人指使,最大的可能,自然是韩瑞的上级,秘书郎?不,级别还是太低,至少是著作郎之类,嗯,可以再大胆点儿猜测,少监、正监……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理由更是简单,这帮南学出身的大儒,久居南朝,哪个不崇佛拜佛,而今和尚上门求助,伸予援手,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值得大惊小怪,听起来很有道理,加上似乎有人在推波助澜,这个流言迅速传偏京城。

    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非常明显,矛头不仅指向了虞世南与颜师古,连带孔颖达等人,也不能幸免,这个时候,聪明人已经看出,有人在借题发挥,目的昭然若揭,就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件事情,让孔颖达他们,受到皇帝的猜忌,一些工作,自然无法正常进行了。

    流言四起,虞世南等人,却是没有动静,以不变应万变,但是他们的门生,遍布天下,京城之中,少说也有几千上万,见到老师蒙着污名,纷纷出来辟谣,与人争论,一时之间,自然是喧嚣热闹,这下子,倒是落了人家的算计,就怕你不争,争吵起来,将水搅浊,浑水摸鱼的机会更大。

    很快,又有很多不同版本的流言冒出来了,有真有假,令人难以分辨。

    “伯施兄,看来,有些人还没有死心啊。”

    秘书监衙房之中,颜师古苦笑说道,平白无故,让人诽谤,尽管清楚只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但是众口铄金,不得不防。

    休息几日,终于从恩师逝世的悲伤中,走了出来,不过多少还残留了些愁绪,心情比较低落,虞世南点头说道:“酝酿了几个月,终于出手了,这样也好,托得越久,老夫反而担心他们在关键时刻算计破坏。”

    千日防备,反而疑神疑鬼,不得安宁,现在亮出来了,倒是可以放松下来,见招拆招,考虑怎样应对就行。

    “不用应对,静观其变即可。”虞世南说道:“陛下英明,朝堂的大臣,也不是偏听偏信的庸员,根本不会在意几句流言蜚语,他们闹腾得越是厉害,反而让大家看得清楚。”

    不要以为脾性正直,就不懂得政治权谋,历经三朝,出仕几十年了,虞世南岂是简单的人物,之前陈隋的时候,不愿意同流合污,仕途平平,到了李世民在位,却成了二品大臣,其中不仅是德高望重而已,若是没有从政的能力,也不会坐到这个位置,最有力的证据,自然是数年之后,李世民修筑凌烟阁,策封了二十四位功臣,其中就有虞世南的存在,可见分量如何。

    “伯施兄所言甚是。”颜师古赞同,皱眉说道:“这些人也真是,针对我们即可,何必为难一个小辈,令人不耻。”

    虞世南倒是冷静,摇头说道:“或是他们谋划,或是他们见准时机,推波助澜,到底怎么回事,还要仔细查探。”

    颜师古觉得也是,心中自然相信韩瑞,不过要是找不出证据替他证明清白,那么事情也有些麻烦,虞世南多少有些担心,叹气道:“现在,就看马周的调查结果了。”

    “伯施兄,要是……”颜师古欲言又止,有些事情,不是他们相信,就能够改变的。

    虞世南沉默片刻,才慢声说道:“真是如此,那么老夫只得亲向陛下求情了。”

    “伯施兄也不要过于担心,或许事情另有转机。”颜师古安慰两句,眉目多了几分忧虑,轻声道:“这些日子,陛下临朝,心神不宁,也不知上皇的情况如何了。”

    “老夫休假才回,也听闻了些消息。”虞世南皱眉道:“不是说,只是小恙,休养几日就能痊愈,怎么突然呕血,这般严重。”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经得太医极力救治,病情也稳定下来,但是令人担忧的是,直到现在了,上皇依然昏迷不醒。”颜师古叹息道。

    “昏迷……”虞世南沉默,宫中之事,作为外臣,不好多说,寻思了片刻,突然觉得,这可能是个转机。

    大安宫,自从李渊病了以后,李世民时常前来探望,特别是上次,惊闻李渊病情加重,更是天天前来,有时甚至留下守夜,连朝政也耽误了不少,但是百官理解皇帝的心情,况且唐朝以孝治天下,要是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撇下李渊,不管不顾,百官反而更有意见。

    今日,勉强批阅了几本奏折,又惦念李渊的情况,李世民心烦意乱,干脆起身,摆驾大安宫,到了李渊居住的殿阁,众人闻声,连忙出来拜见,其中就有李元婴。

    李世民挥手,直接问道:“皇弟,父皇如何了?”

    “未醒。”李元婴说道,神情戚伤,十分悲痛。

    已经吩咐下去,李渊醒来,立即前来汇报,一直以来,却没有听到动静,李世民心中自然清楚,现在却明知故问,就是抱了侥幸心理,可惜未能如愿以偿。

    心里有点儿堵,李世民厉声道:“你们都出来了,谁在里面照顾上皇。”

    “是皇后、太子……”李元婴连忙说道,连他都感受到帝王之威,旁边的宫女寺人更不用说了,吓得脸色煞白,心脏扑通直跳。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李世民收敛心情,轻轻点头,迈步而进,皇帝嘛,讲究天家颜面,轻易不会开口道歉,做出个姿态,已经难得可贵。

    尽管在某种程度上,李世民是逼父退位,但是对待李渊,无论是物质,还是礼节,李世民都尽其所有,恪守人子的本分ω这点朝中上下,无话可说,大安宫富丽堂皇,规格待遇,甚至高于自己的寝宫。

    不过,外物毕竟是外物,再多的金银财宝堆积起来,也换不来健康的体态,而今李渊就是这样,静静躺在榻上,消瘦得十分厉害,面皮松弛,泛着青乌之色。

    “陛下来了。”长孙皇后轻声叫唤,穿着朴素的衣裳,手里端着汤药,一勺一勺的喂进李渊的口中,值得庆幸,即使李渊没有清醒,却保持生理本能,无意识的吞咽,不然几天没有吃食物,早就呜呼哀哉了。

    “父皇。”旁边的是太子李承乾,还有李泰,也连忙上前行礼,李世民轻微应声,望着榻上的李渊,心头缭绕哀伤,久久不语,旁人自然不敢惊扰,默契的退后几步,等候吩咐。

    良久,一碗汤药见底,长孙皇后将空碗递给宫女,拿了条丝巾,轻轻抹拭李渊的嘴角,动作十分温柔,不过李渊似乎觉得有些不适,忽然皱起了眉头,眼皮眨动了几下,长孙皇后发现,纤手微滞,确认之后,带着两分惊喜道:“二郎,快看……”

    有动静总比没动静强,李世民思绪惊醒,见到李渊的模样,心中惊喜交集,连忙叫道:“快,传太医。”

    一声令下,早在偏殿值令的太医,连忙提药箱,匆匆奔来,见到李世民,连忙鞠躬行礼,就要磕拜之时,李世民训斥道:“什么时候了,还来这套,快看上皇,怎么回事?”

    几个太医连忙答应,连忙围了上去,一人拿了只手,仔细把脉,其他人等,翻眼皮,摸脖子,按心口,不一而足,颇有后世专家教授的派头,片刻之后,相互聚集,窃窃私语,探讨诊断的结果。

    没有办法,作为太医,就是对于自身医术的肯定,自然非常风光得意,荣耀之极,不过也是个高危职业,不得不慎,出了点儿差错,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特别是现在,医治的是太上皇,自然要小心翼翼,慎之又慎。

    他们讨论得欢,李世民却等得不耐烦了,关心则乱,总是为了点小事,无端生出许多的烦躁,就要开口催促,却让长孙皇后安抚下来,轻声道:“二郎,小心无大过,忍耐片刻,且让他们商量。”

    呼了口气,李世民点头,幸好几个太医也知道,耽搁不得,很快得出了结果,推选了太医院知事韦慈藏出来,汇报说道:“陛下,根据我等诊断,上皇……快要醒了。”

    哼滋……长长的喘息响起,看得出来,这几个太医,也有几分真本事的,不是类似专家教授的酒囊饭袋,一语毕了,榻上的李渊就有了反应,咳了两声,慢慢睁开眼睛,浑浑噩噩,似有几分迷茫。

    “父皇。”李世民欣喜若狂,连忙上前拉住李渊的手,轻声道:“父皇,是我,感觉怎样,好些了没……”

    李渊目光朦胧,望着李世民,眼睛微眨,人影渐渐清晰,微微点了一下头,声音虚弱道:“二郎……我怎么了,感觉好像是有些晕沉。”

    “父皇没事,就是受了些凉气,休养几日,就好了。”李世民说道,使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齐声附和起来。

    李渊抬头,慢慢打量房中情况,好像有些累了,闭上了眼睛,低声道:“观音婢、承乾、青雀……你们都来了,我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好孩子

    第三百二十三章好孩子

    “父皇,莫要多心。”李世民连忙说道:“只是凑巧,大家前来问安。”

    “是啊,儿媳数日没来拜见,今儿又逢承乾与青雀入宫,就带他们过来,给父皇见礼。”长孙皇后微笑道,自然帮腔圆谎。

    “皇祖。”李承乾与李泰行礼叫唤,这个时候,李元婴闻讯,匆忙而来,扑跪榻边,咽声泣道:“父皇,你终于醒了。”

    “醒了……为何这样说?”李渊睁开眼睛,茫然道:“我怎么了?”

    霎时,见到李世民皱眉,李元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知道怎么弥补,只得低头不语,长孙皇后温柔笑道:“父皇没事,只不过是太累了,已经睡了一日,却没见醒来,大家有些担心而已,现在好了,自然没事。”

    众人称是,毕竟是没有排演过,配合得不怎么样,自然瞒不过李渊,虽然身体不适,但是神智却十分清醒,慢慢寻思了下,恍然说道:“是了,那天,我呕血……随之不省人事,现在才醒,已经多少天了?”

    “没多少天。”李世民说道:“父皇,你且安心休养,不过是点小恙,经过太医的调理,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

    “是吗。”李渊喃声,挣扎要起来,却连挪动的力气也没有,李世民连忙上前搀扶,长孙皇后拿了袭丝衾,垫在李渊身后,让他舒适的半躺。

    浊浑的目光,慢慢在众人身上掠过,李渊弱不禁风,有气无力道:“二郎……留下,其他人,出去。”

    退位多年,太上皇的权威,日渐衰微,特别是李世民在场的时候,见到他点头,众人才行礼告退,却步而出,就在殿外守候。

    “父皇,觉得怎样,是否饿了?”李世民关切说道,扬声吩咐备膳,外面的宫仆应声,快步而去。

    李渊没有制止,只是平静说道:“人躺在榻上,能有什么胃口,就不必大费周折了。”

    “没关系,我与观音婢,承乾、青雀、元婴陪你。”李世民说道。

    轻轻闭眼,李渊轻声道:“刚才,我见到你阿娘了,还有建成、元吉……”

    李世民身体微滞,目光轻垂,沉默不语,自从玄武门之变,李渊退位,李世民登基,多年以来,父子两人十分默契,力图避开谈论这件事情,今日李渊主动提起,却是大出李世民的意料,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你不用担心,他们过得很好,也没有怪你,想必再过些时候,我就下去与他们会面了。”李渊说道,咳嗽了下,气息虚弱,犹如风烛残灯。

    这个时候,李世民也顾不上什么忌讳隐瞒,急忙说道:“父皇,你不要多想,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了,我这就叫太医来。”

    “不必。”李渊微微挥手,继续说道:“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很久了,趁着我还能说话,也该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父皇不可太劳神,你现在需要静养,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李世民劝慰说道,却是想避而不谈。

    “恐怕没有以后了,自从去年开始,身体每况愈下,我岂能不知,近些日子,晚上睡觉,总是见到阿窦,她向我埋怨,这么久了,都不去陪她。”李渊喃喃说道:“算下时辰,也差不多了,免得她寂寞。”

    “父皇……”李世民低唤,思念去逝多年的窦太后,再见到李渊悲哀心死的模样,眼睛不由得有些湿润。

    “我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快要走了。”李渊叹息道:“有些话,我不准备带进棺材。”

    李世民自然不会附和,而是开解说道:“父皇不要胡思乱想,你身子安康,现在只不过是累了,好好休息,明天就好了。”

    “听我说,我知道,你有心疾。”看着李世民,李渊神态自若,平和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耿耿于怀……我也是如此。”

    “毕竟是伤心事,还是不提起为好。”李渊叹声道:“二郎,这些年来,国势蒸蒸日上,四夷臣服,大破突厥,替我挽回颜面,皆是你之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很是欣慰,不过我也知道,你是想证明给我看,自己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

    李世民表情有几分不自然,又不好离开,只听李渊继续说道:“要说从来没有怨过你,自然是虚言,更多的却是心痛,不过九年过去,什么事情,也看得得淡了,也不想与你追究谁是谁非。”

    “父皇,这是原谅我了?”李世民颤声道,有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

    “如果说出来,能让你心里好受些。”李渊点头说道:“我的确不怪你了。”

    呼吸急促,李世民伏跪床榻边上,几次张口欲言,最终却没有说出来,不过眼泪却流了下来,忏悔?难过?欣喜?

    比起李世民来,李渊固然有优柔寡断、不勤政、爱享受的毛病,然他能在隋末群雄混战中深谋远虑,隐忍潜伏,当机立断,在太原兴兵起事,一举攻下长安,当了唐朝的开国皇帝,此后用人得当,终于一统天下,并奠定贞观之治的基础,其功不可没,足以证明,他不是个昏庸的皇帝,而今感到大限将近,终于敞开了胸怀,反过来,解开李世民的心结,

    根据后人分析,李世民是个情感丰富的人,有野心,有抱负,有理想,在逐鹿中原的过程之中,立下了赫赫战功,远胜于李建成,当年李渊,曾经许诺过,打下了江山,要立他为太子,可是最后,居然出尔反尔,只封他为秦王。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李世民怎么可能甘心,终于酝酿了玄武门之变,就像李渊所说,其中的谁是谁非,已经变得不重要了,现在坐天下的是李世民,是毁是誉,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抛开这件事情不说,李世民应该是个好皇帝,至少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而言,对内实施休养生息的仁政,百姓安居乐业,对外施加武力,宣扬大唐国威,令人振奋,称之为明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再贤明的君主,也有七情六欲,杀了兄弟,逼父退位,李世民心里,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愧疚不安?这些年来,励精图治,不敢有丝毫的疏懒,堪称帝王的表率,或许就是要向世人证明,特别是向李渊证明,自己这个皇帝,做得非常出色,绝对能够胜任,没人做得比自己更好,实至名归。

    现在,李世民觉得,自己的努力苦心,没有白费,李渊终于开口宽恕自己,刹那之间,李世民悲喜交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流泪,一边哽咽道:“父皇,是我……”

    殿外,众人守候,膳食已经端来了,但是不见李世民传唤,没人敢贸然进去,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动静,却不是很确切,过了许久,觉得殿中好像有些异常,长孙皇后蛾眉轻蹙,犹豫不决,要不要出声探问。

    “母后,要不,儿臣去敲门?”李泰说道。

    长孙皇后考虑片刻,微微摇头,又过了会,吩咐道:“乾儿,你去。”

    李承乾应声,上前两步,碰了两下门环,恭谨说道:“父皇,皇祖,膳食已经备妥,是否奉呈进去?”殿中没有动静,李承乾耐心等待,过了百息,再次询问起来,这个时候,才传来李世民的声音:“都进来吧。”

    李承乾推门,避让旁边,等到长孙皇后提着食盒,纤步进去之后,这才跟随其后,李泰排在第三,后面的就是李元婴和那些宫女寺人。

    殿阁宽敞,进来二十来人,也不显拘束,众人行礼,宫女寺人散开两旁伺候,长孙皇后等人走近,隐约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倒不是出了什么异常,李渊卧榻轻躺,气色好像不错,李世民欣然,在榻边服侍,父慈子孝,很是融洽,怎么也看不出,会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然而,夫妻多年,长孙皇后心细如发,却是发现其中的变化,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在李渊面前,李世民从来都是恭敬有加,唯恐有丝毫不敬,实际上,却是多了几分局促不安之意,有种不知如何面对的感觉。

    现在,这种感觉好像消失了,李世民变得坦然起来,长孙皇后心中一动,却也没有点破,摆好了膳食,素手执羹,温柔笑道:“父皇,观音婢伺候你用膳。”

    渊没有拒绝,无力挥了下手,慢声道:“二郎,国事要紧,在观音婢在,不用你陪我了,快些回去处理朝政吧。”

    李世民点头,却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待李渊用了碗羹肴之后,这才叮嘱众人,仔细照料李渊,带着几分不舍,就要离开,适时却听李渊唤道:“二郎……”

    “父皇,还有什么吩咐?”李世民连忙回身。

    好像没有什么胃口,李渊躺回榻上,气色又变得衰败起来,轻轻喘了口气,缓缓说道:“勤政是好事,但是也不要累着自己,承乾是个好孩子,算起来,也已经成年,能够为你分忧了。”

    李世民微怔,立即领悟起来,看了眼神态沉着的李承乾,微笑说道:“父皇放心,这事,我心里明白。”

    “那就好,那就好……”李渊安心了,眼皮轻合,很快就没了声响

第三百二十四章 求情

    第三百二十四章求情

    众人心惊,连忙查探,发现李渊只是睡了过去,这才松了口气,留下两三个婢女在殿中伺候,其他人悄无声息的却步退出,到了殿外,走远几步,李世民招来几个太医,沉声问道:“上皇身体情况,到底如何?”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推让了片刻,还是韦慈藏出来答话,谨慎说道:“回禀陛下,从脉象上来看,上皇得的是气虚之疾,由于阴阳二气骤变,上皇年高,抵御不了凉气入侵,内经有云,强者气盈则愈,弱者着而成病……”

    认真聆听太医的诊断,李世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直接问道:“什么时候能够康复?”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就是医术再高,再有把握,也不敢轻易许下日期,要是到时没好,岂不是自取其咎,犹豫了下,韦慈藏只能圆滑说道:“臣等自当尽力,只要不出意外,上皇很快就能够康复了。”

    “很快是多久,五天?十天?半个月?”李世民皱眉,不悦道:“听你言下之意,上皇的病情其实还未稳定下来,随时会反复不成?”

    “陛下,上皇年高,体质大不如前……”韦慈藏战战兢兢说道,没有办法,大人物总有点讳疾忌医的毛病,几个太医哪里敢直言不讳,李渊的病情,时好时坏,他们很难捏拿得准确无误,自然要提前打个伏笔,以防万一,免得又出现了意外,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好了,朕不想听这些托词。”李世民说道:“上皇就交给你们了,不许出现任何意外,不然拿你们是问。”

    “臣等遵旨。”几个太医连忙应声,心中叫苦不迭,他们最害怕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没人可以摆脱得了,李渊自然也不例外,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又不是神仙,回天乏术,那个时候,肯定要倒霉了。

    挥退这帮心中叫苦的太医,李世民转身说道:“观音婢,父皇身体才有起色,别人我不放心,就劳你多照顾了。”

    “二郎放心,我会照看好父皇的。”长孙皇后说道,温柔如水,却有种令人信服的气质。

    说起来,李渊、李世民父子两人,运气真的不错,娶到的皇后,都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温柔和善,令人羡慕妒嫉恨,所以物极必反,出了个武则天,可见平衡才是王道。

    一句题外话,见到长孙皇后答应,李世民稍微安心,毕竟是帝王之尊,确定李渊暂时安然无事之后,立刻调节心态,摆驾离去,回到太极宫殿阁,继续处理政事,过了片刻,听到李承乾求见,以为李渊又出现意外,连忙召见。

    “皇祖仍在酣睡,太医们正商议调养的方子,想必再过两天,皇祖就能康复了。”李承乾说道,表情有几分踌躇,似有所言,却心有顾忌。

    “如此便好。”放下心来,李世民是什么人物,一眼就发现李承乾的异常,也不用拐弯抹角,直接就开口问道:“那么乾儿来此,又是为了何事?”

    “父皇,校书郎韩瑞,已经在御史台待了多日,事情是否已经探查清楚了?”李承乾小心翼翼问道,李渊醒了,病情稳定,李世民的心情应该不错,机会难得,现在不疏通求情,更待何时?

    嗯,李世民微微皱眉,李承乾不提,他真把这事给忘记了,这也十分正常,毕竟作为天下之主,治下的百姓千万,还有京城的官员,各州刺史,军队的武将,勋爵权贵,林林总总,犹如繁星,数不胜数,必然是不可能全部记得,所以李世民才会在寝宫的屏风之中,将一些重要位置的官员名字,详细列了出来,以防疏漏。

    相对,韩瑞的名字,能在李世民心中,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已经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机遇,按理来说,自己钦定的案件,李世民应该比较关心此事的,然而,最近,为了李渊的病情,李世民心中烦躁不安,连朝政都有点儿疏忽,更不必说这件小小的案子了。

    李世民问道:“他托你向朕求情?”

    “没有,儿臣只是觉得,韩校书品行高洁,此事应该不是他所为。”李承乾连忙否认,只要确定是韩瑞的罪责,才会有求情之语,现在案件还没有结果,肯定不能附和,免得李世民先入为主,将事情定了性。

    李世民不置可否,地位不同,注定他不会的轻易相信一个人,见到李世民不语,李承乾心中惴惴,轻声道:“父皇,儿臣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乾儿,这事你无须理会,待御史台审查清楚,自有公断。”李世民摆手,转而说道:“听东宫官属汇报,近些日子来,乾儿苦学不倦,学业长进极快,朕很是安慰。”

    李承乾连忙站了起来,检讨说道:“自从李少师逝世,儿臣伤心难过,觉得东宫诸师,再无能令儿臣信服之人,所以无心向学,经常出宫游玩、打猎,以至于荒废学业,现在儿臣已经成*人,自知年少荒唐,自是要努力奋进,加以弥补。”

    李少师,就是太子少师李纲,是个牛人,与太子很有缘分,他曾经是隋朝太子杨勇、唐朝太子李建成、还有现在的太子,李承乾的老师,如果历史没有改变,李纲应该能够称得上是太子杀手,教导的三个太子,全部给废了。

    不过也是稀奇,这样的太子灾星,呃,至少是以后世的眼光来看,的确就是这样,在这个时代,却非常有声望,贞观四年,李纲被拜为李承乾的太子少师,每当吐论发言,都辞色慷慨,李承乾非常信服,可惜才一年时间,李纲就逝世了。

    李承乾亲自为其树碑,看得出来,对于这位老师,李承乾的确很是敬佩,直到现在仍然怀念不已,李世民感叹说道:“古来帝子,生于深宫之中,及其成*人,无不骄逸,所以朕严厉而教之,就是希望你们不要重蹈覆辙,而今你能够幡然醒全*文字最快~悟,也不枉费朕的苦心。”

    “父皇,是儿臣愚昧,不能理解你的苦心。”李承乾咽声说道,真情流露。

    李世民微微点头,考虑了片刻,突然写了两道圣旨,交给旁边的寺人传达下去,随之认真提醒道:“乾儿,新任的东宫少詹事张玄素,左庶子于志宁,性情刚直,志存忠孝,你要多听他们的意见,宜加尊敬,不得懈怠。”

    李承乾连忙应声,也明白了两道圣旨的内容,心中有点儿惊喜,无论是张玄素,还是于志宁,都是朝中的名臣,素有威望,而今归属于东宫,对于李承乾来说,何尝不是李世民的一种态度。

    和言温语片刻,打发心情欢畅的李承乾回去,李世民微笑,轻轻摇头,继续批阅奏折,没过多久,外头又传来李泰求见的消息,兄弟两人,倒是同心,李世民嘀咕,自然允许,很快,李泰就走了进来,恭敬行礼。

    “青雀,此来何事?”李世民和声问道,如果对待李承者是严父,那么对待李泰的时候,却是充满慈祥之意,有点儿厚此薄彼了,不过也有些正常,毕竟在李世民心目中,李承乾是太子,日后继承帝位,自然要加以磨砺,而李泰是个逍遥王爷,怎么宠爱也不过分。

    孰不知,就是这种不加节制的喜爱,容易令人误会,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李泰笑呵呵道:“父皇,难道没事,就不能过来看你了。”

    “自然是可以。”李世民笑道:“不过,父皇要批阅奏折,可没空与你说话。”

    “没有关系,儿臣可以在旁边等候。”李泰乖巧说道。

    “好了,有话就直言,不要遮掩。”李世民微笑说道:“是不是准备办个文学聚会,王府供帐不足,又来向父皇求助了。”

    “不是。”李泰摇头,眼睛转了下,好奇问道:“父皇,儿臣来的时候,见到皇兄刚走,他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呀?”

    嗯,李世民顿了顿,抬头说道:“怎么,你也是来给韩瑞求情的?”

    原来如此,明白怎么回事,李泰自然否认,随即收敛了笑容,肃然说道:“父皇,韩瑞嫌疑最重,或许事情真是他所为,扣压提审,也是正常之理,然而秘书郎顾胤,只不过是受到了牵连,却也给关起来,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秘书郎顾胤,李世民沉吟片刻,依稀有点儿印象,不过也不打算深究,微笑说道:“青雀,这事御史台在查,真相是何,自有公论,你就不要多操心了,有空就多陪皇祖,让他老人家安享天伦之乐。”

    李泰有些失望,却也不敢争辩,轻轻点头,告退而去。待李泰离开,李世民搁笔,考虑片刻,传下口谕,召见马周,这么久了,事情居然没有解决,难道其中有什么问题不成?

    不久之后,马周匆匆而来,伏跪顿首,恭请圣安。

    “不必拘礼。”李世民挥手,赐坐,也没有兜圈子,淡声问道:“马御史,前几日朕交你审办的案子,是否有了结论?”

    “启禀陛下,未曾。”马周坦然说道:“微臣仍在调查之中。”

    “进展这般缓慢?”李世民怀疑,皱眉道:“是案情复杂,还是有人从中作梗。”

第三百二十五章 搁置

    第三百二十五章搁置

    毕竟是马上打下江山的皇帝,李世民对于底下官员的人情世故,自然了解透彻,况且才没几天,涉案的两人,居然能得到自己儿子前来开脱求情,在审理的过程中,马周的压力恐怕也小不到哪里去。

    不过尽管体恤臣下,但是李世民却分外不悦,若是个个如此,人情世故大于礼法,以后还还么治国安邦,让天下百姓信服。

    马周摇头,表示不是两个原因,递上几本折子,语气平常说道:“陛下,这是涉案众人的供词,哪个小吏,至今没有捉捕归案,谁是谁非,微臣不敢妄下定论。”

    口供已经归纳总结,条理分明,层次分明,李世民一目几行,浏览下去,对这件事情,立即有了个大致的了解,稍微沉吟,李世民抬头说道:“事情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校书郎韩瑞滥用职权,有负皇恩,按律断刑即可,还有什么疑虑?”

    “陛下之言,恕微臣不能赞同。”马周说道:“微臣不是在替韩校书开脱,主要是此案仍有疑点未明,若是不彻查清楚,臣怕冤枉了好人。”

    “什么疑点?”李世民问道,只要不是马周徇情枉法,他自然不介意听其分析。

    “乍看之下,此案十分明了,无非是韩校书耐不住朋友托求,徇私枉法,但是其中的疑点却是不少。”马周冷静说道:“其一,还是那个小吏,微臣已经查过,半个月前,韩校书奉了皇命,印制经书,原来的刻坊不堪使用,所以迁到了而今的地方,又扩招了许多匠人与书吏,但是此事,却是吏部的安排,没有经过韩校书之手。”

    李世民耐心,聆听马周继续说道:“迁了地方之后,韩校书也经常前去视察,与那个小吏偶有接触,不过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不过是平常的交际,甚至连他姓名,也记不清楚,如此说来,他与小吏,相当于素不相识的陌生之人。”

    “那又如何,韩瑞是官,此人是吏,只要下达了指示,然后欺之以权,诱之以利,那人岂敢有所违背。”李世民说道,一针见血。

    “初时,微臣也是这样的想法。”马周继续说道:“但是仔细盘查,却发现了个情况,在接触怀海和尚的第二天,却是三月初三,申时左右,韩校书与秘书监的同僚,准备庆贺秘书郎顾胤新官上任,相约而去宴饮,途中改变了主意……遇到郑家二子……前往皇弟元婴府上……回到家中,夜里受凉,卧病在榻,第二天开始,直到现在,韩校书再也没有踏足刻坊半步,更不用说与小吏有所联系了。”

    考虑了下,察觉其中的漏洞,李世民说道:“不必到刻坊,也不用出门,他可以派仆役与小吏勾搭,也不是什么难事。”

    “三月初四,许多人可以做证,那个小吏一直待在皇城刻坊之中,就是夜里恰逢他守值,更是没有出城的机会。”马周说道:“三月初五,听从颜少监的安排,秘书郎顾胤晨早前往刻坊巡视,逗留了二刻钟就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小吏扬言,受到了上级的指示,改印佛经……综上所述,三月初四全天,韩校书自己,还有他的仆役,甚至同僚,根本没有与小吏接触的机会,吩咐安排此事。”

    进出皇城,不仅需要牙牌,还要登记备注,一查就知,自然不用怀疑,所以李世民没有意见,而是问道,“那么三月初三呢?”

    “三月初三,才过了一夜而已,微臣觉得,韩校书自己,恐怕还没有考虑清楚,到底是否要帮怀海和尚的忙。”马周分析说道:“五更点卯,直到申时,众目睽睽,也是与小吏没有单独接触的时间,申时之后,出了皇城,又有同僚可以证明,到了曲江,遇上郑家子,前往皇弟府上,夜落归家,随之宵禁,一环一环,十分清楚,机会也不大。”

    “当然,这也不能证明什么,诚心要与小吏勾结,总是能够找到机会的,微臣只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合情理,除非韩瑞早就有预见,城府深谋,拉上那么多人给他作证,不然,事情应该不是韩校书所为。”马周拱手说道:“不过,这仅是臣的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韩校书身上还是有嫌疑的。”

    李世民沉默片刻,不动声色问道:“其他涉案之人怎样,是否也有嫌疑?”

    “微臣已经盘查清楚,那些匠人,还有余下的书吏,只不过是奉令行事,没有动机目的,自然与之无关,礼部几个官员也是如此。”马周列数说道:“这些人,嫌疑不大,甚至没有任何的疑点。”

    敏锐察觉,其中漏了个人,李世民说道:“那么秘书郎顾胤呢?”

    “顾秘书……”顿了下,马周说道:“按理来说,顾秘书没有嫌疑的,但是微臣却有些奇怪,初五印制佛经,直到御史上奏,期间的几天,顾秘书多次前往刻坊督察,应该早就发现了这件事情,可是他居然视若无睹,完全没有过问,到底是真不知情,还是故意为之,臣不好判断。”

    翻出顾胤的供词,李世民看了眼,似笑非笑道:“他辩解说,并不清楚刻坊,不允许印制佛经,倒是个不错的理由。”

    马周沉默,他只是把自己调查的情况,还有推测,不偏不倚的讲述出来,至于李世民得出什么结论,那就与他没有关系了。

    李世民问道:“马卿,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没有捕获小吏之前,臣不敢妄下诊断。”马周说道,坚持已见。

    “那么……”李世民想了想,挥手说道:“你就继续查吧。”

    “臣遵旨。”马周说道,识趣告退。

    见到马周的身影在消失宫殿之外,李世民的脸色微沉,招来寺人,吩咐了句,不久之后,愈加肥润,胖乎乎的长孙无忌,疾步而来,好像已经清楚召见自己的目的,行礼之后,立即说道:“陛下,此事,有人居中推波助澜,在京城之本a]p中,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甚至牵扯到了虞秘监等人……”

    听到最近的流言蜚语,李世民脸上多了分凛然,冷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有些人终于忍耐不住,跳出来生事了。”

    “这个,不正事陛下希望见到的吗。”长孙无忌笑道。

    李世民也没有否认,问道:“虞卿他们,有什么反应?”

    “沉着冷静,不予理会,颇有些清者自清的意味。”长孙无忌说道,很是佩服虞世南的老谋深算,什么也不用做,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果然,李世民心中满意,肯定说道:“虞卿容貌怯懦,弱不胜衣,但是性情刚烈,耿正忠心,当政得失,直言敢谏,绝对不会为此小人行径。”

    长孙无忌附和,也不嫉妒,反正李世民绝对是最会赞美大臣的皇帝,这么多年来,朝中的大臣,每个没给赞扬过几遍,当面,背后,又是赠言,又是赐赋,不把人感动得眼泪直流,绝不罢休,这种胸襟优点,杨广就相差很远了,居然嫉恨臣子的能力才学比自己高明,怎么是人君的料,难怪十几年时间,就亡国身殒了。

    长孙无忌寻思,却听李世民说道:“铺机,你去查看下,初四夜里,监卿百司,特别是三省六部,在皇城守直的官员有谁。”

    “陛下的意思是?”

    “一夜之间,能令小吏不顾王法,铤而走险,事后又安排其远走高飞,官衙追缉多日,仍然不见踪影,这样的神通广大,岂是寻常人物。”李世民讥讽说道,目光蕴藏怒火,作为天子,最为厌恶的,就是底下有人无视自己的存在,搞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

    长孙无忌拱手,连忙退去,不良之后,捧着夜班记录本而回,呈给李世民,也没有离开,就站在旁边,帮忙展开,以纸镇压平,李世民拿起朱笔,毫不犹豫,一个一个的涂抹名字,涂去的,自然是他相信的臣子,或许觉得,没有动机之人。

    很快,记录本上,就剩下寥寥几个名字,李世民搁笔,目光冰冷。

    事情真是他们的阴谋?李世民与长孙无忌怀疑,嗯,怀疑就够了,对于两人来说,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心里觉得,有这样的可能,肯定是有杀错,没有放过。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寺人匆匆奔了进来,伏跪地上,双手呈了卷笺纸,急声道:“陛下,边庭飞书急报……”

    “呈来。”李世民挑眉,感觉不是什么好事,长孙无忌上前接过纸卷,快步转呈李世民,微微皱眉,好像也有这样的感觉。

    啪,看了急报,李世民直接拍案而起,表情冷若冰霜,目光透出杀气,咬牙切齿道:“伏允酋夷,真是好胆,可恨,可杀。”

    “陛下,因何动怒如此?”长孙无忌连忙问道。

    “三天前,吐谷浑出兵,大肆掠夺鄯州,杀伤百姓无数,扬长而去。”李世民双手握拳,青筋迸出,怒不可遏,再次给打脸了,这让高傲的李世民,怎么接受得了。

    长孙无忌闻声,也是满面激愤,当下说道:“请陛下立即召集百官,商议出军征讨之事。”

    “传令……”李世民从善如流,下达旨意,慢慢的也冷静下来,忽然合上夜直记录本,淡声说道:“铺机,看来这事,又要暂时搁置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雷声大,雨点小

    第三百二十六章雷声大,雨点小

    即将迈进夏天,长安城中,气温逐渐升高,悬挂天空的太阳,就像个烧红了的大火团,无边无际,永不停歇的放射热量,空气异常闷热,烤高众人热汗淋漓,苦不堪言,没有一丝儿风,树枝一动不动,只有那不知疲倦的蝉虫发出聒耳的噪音,令人更加烦闷。

    透过窗口,望着外面的灰墙飞檐,精美的建筑,韩瑞叹气,更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终于体会到坐牢的滋味,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消受的,要不是每天,都可以在庭院走动片刻,马周时不时提审问话,韩瑞怀疑,自己恐怕连叹气的心情都没有了。

    只是软禁,都这样辛苦,那些真正入狱坐牢的,岂不是更加悲剧,韩瑞木然,呆呆躺在榻上,一动也不想动,浮想联翩,胡思乱想,思潮起伏,反正就是不让脑子闲着,不然迟早会受不住压抑的气氛,发疯,发狂。

    叮叮…叮……咚……

    起风了?韩瑞麻木的眼睛,多了分神采,没有办法,一直看到的全是外面那些,一成不变的建筑,再这样下去,肯定无聊到看见蚂蚁啃骨头也要观察半天,现在好歹能够欣赏到风云变幻的场景,多少也是种难得的娱乐。

    风,轻拂,慢慢旋转,随之升级,呼呼作响,刮起了漫天尘埃,枯枝落叶随风飘扬,卷来了片片乌云,积少成多,越来越厚,天空顿时为之昏暗,接着传来沉闷的雷声。

    狂顺着窗口,席卷而来,烦闷的空气,多了几分凉爽,韩瑞仰头观望,只见半空中乌云翻滚,漆黑一团,像染墨似的,眼前突然一亮,天际飞过一条锯齿形的电光,仿佛浩瀚的苍穹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接着轰地一声,一个沉闷的焦雷猛地炸开,大地一阵摇撼,震得人耳朵发麻。

    电光闪烁,如同人字分叉,轰,又是一个炸雷,隆隆隆的滚过,黑沉沉的天像要崩塌下来似的,雷鸣电闪,狂风呼啸,仿佛要将长安城卷走,窗棂哐铛震荡,韩瑞没有理会,或许潜意识之中,恨不能一道惊雷,把御史台给劈了。

    每个人心中,总有个向往自由,越狱逃脱的想法,也不奇怪,韩瑞走神了,就在这里,轰轰隆隆的雷电,已经酝酿了半天,雨云的颜色,也已经足够乌黑如漆,空气湿润,众人的心中,已经预期天空降下瓢泼大雨,所以早早做好了准备。

    然而,仿佛故意愚弄世人似的,一道炸雷惊响之后,笼罩天上的阴云,开始撒尿了,嗯,而且还是最后的残尿,淅淅沥沥,勉强流了几滴,随之天上那位雨神,好像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驱使雷电,腾云驾雾而去。

    霎时,乌云散尽,露出蔚蓝色的天空,太阳依然高照,光明灿烂,韩瑞愕然,这样的虎头蛇尾的结果,肯定令许多人跺脚骂娘吧。

    适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书吏叫道:“韩校书,马御史有请。”

    韩瑞眨了下眼睛,连忙翻身起榻,心里有些沉不住气,隐约感觉,此行的结果,可能会决定自己以后的命运。门锁在外,书吏打开,推开门扉,神态如常,韩瑞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定了下心神,驾轻就熟的跟随书吏朝衙房走去。

    到了地方,韩瑞发现,除了自己之外,顾胤,还有几个礼官,也都在场,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案子终于要做个了结,台案之上,马周面无表情,显然还没有宣判,韩瑞上前行礼,低声问候,退站旁边,目光隐晦望了眼堂中众人,随之收敛,等待答案。

    事到临头,众人看似坦然,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丝毫涟漪,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纷纷保持沉默,见到马周起身,翻开折子,空气之中,立即弥漫着几分紧张气息。

    “秘书郎顾胤,礼部司……”马周也没有卖关子的习惯,直接开口说道:“经本官查实,此事与你们无关,可以走了。”

    顾胤等人,顿时高悬的心终于放下,纷纷吁气,脸上露出了笑容,无妄之灾,终于要过去了,心中自然欢喜,随之目光整齐落在韩瑞身上。

    瞄了眼折子,马周又道:“校书郎韩瑞……”

    韩瑞心中发紧,有些慌乱,脸色沉重,难道自己要背黑锅了?

    “……疏于管教,使得辖下吏胥,行事不慎……畏罪潜逃。”马周平静诵读:“罚俸半年,革去校书郎之职,留候录用。”

    韩瑞愣了,什么意思,就这样被开除了?其他人也是一脸的迷惑不解,前几天,还说着事情非常严重,大家都觉得,有人要倒大霉了,现在却轻飘飘的,将责任推到那个小吏身上,雷声大,雨点小,这算是什么事。

    当然,他们觉得白给禁锢几天,非常不值,韩瑞更觉得憋屈,平白无故的,给人栽赃陷害不说,到头来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才两个多月而已,位置还没有坐暖呢,满腔的热忱,雄心壮志,还没有来得及施展,腰里的牙牌就给摘了,真是……

    然而,韩瑞觉得恼火,但是在其他人看来,事情分明是他所为,却不知是朝中哪个大臣为他说情,将责任推到失踪的书吏身上,弥天大罪化于无形,自己不过是除职留用,实在是太便宜了,该普天同庆才是,有什么好抱怨的。

    “……案子结了,你们走吧。”马周说道,赶人似的挥手。

    众人应声,毕竟给关了许久,浑身不舒服,再也不愿意留在这个晦气的地方,纷纷散去,匆匆忙忙,情急的模样,好像走得晚了,又给关押起来似的。

    瞬间,衙房空荡了很多,韩瑞却没有离开,拱手说道:“马御史……”

    “何事?”马周问道。

    “多谢马御史多日来的关照。”韩瑞诚恳拜谢起来,他又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自然清楚明白,自己受了人家的算计,牵扯过深,换了别的官员,审理此案,就算没有严刑逼供,也无视自己看书就来W}}A*P。O的辩解之言,认定自己有罪,匆匆结案了。

    “不必。”马周淡声道:“本官只是秉公而断。”

    韩瑞微笑,再次行礼,这才转身离开,知道进退,韩瑞才不会笨到,觉得自己是清白的,朝廷这样处决不公,叫嚷不服,决意上诉什么的。事情未明,不可妄动,走出衙房,沐浴灿烂的阳光,韩瑞只觉得天高万里,任已翱翔,自由的滋味,的确非常美妙。

    “韩校书。”

    就当韩瑞沉醉于,阔别多日的自由空气之中,耳边却传来顾胤的声音,只见他快步走来,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

    韩瑞皱眉,退开两步,顾胤似乎没有察觉,一脸的激动说道:“就知道此事,肯定不是韩校书所为,现在真相总算大白于天下,可喜可贺,令人欢畅,不如同往酒馆共谋大醉。”

    “不必了,我要回家。”韩瑞说道,干脆利落的拒绝。

    顾胤赞同说道:“应该的,应该的,已经几日没有回去,家里肯定急虑不安,而今脱困,自然返回安抚人心。”

    见到顾胤大有喋喋不休之意,韩瑞忽然停步,平静问道:“既然如此,顾秘书为何没有立即回去,留下等我,意欲何为?”

    “韩校书……”顾胤收敛笑容,露出无比认真的严肃表情,十分诚恳的说道:“我之所以留下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见到韩校书,我就有……对了,一见如故,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视之为知己,怎么陷你于不义……”

    抹了下手臂的鸡皮疙瘩,韩瑞心中打了个寒噤,打断说道:“我已经给革职了,已经不是校书郎,以后叫我名字就行,还有,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符节兄。”从善如流,顾胤如释重负似的,脸上充满了激动,哽咽说道:“果真是知己。”

    “朝廷都结案了,是那小吏所为,能与你有什么关系,好了,我走了,没事,别联系。”韩瑞轻快说道,淡然摆手,飘然而去。

    “符节……”顾胤有点错愕,反应过来,连忙叫唤拦截,可是韩瑞却没给他机会,快步疾行,很快就消失在角落之中,待顾胤赶上,却不见韩瑞的踪影,皇城官衙四通八达,哪个方向都可以通行,难以找寻,顾胤左顾右盼,皱眉不已,轻轻嘀咕几句,低头离去。

    片刻之后,韩瑞出了皇城,望着热闹非常,熙熙攘攘,嘈杂喧嚣的朱雀大街,心头的阴霾气息,慢慢的消散,出来了,真的出来了。韩瑞笑容灿烂,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拔腿就跑,无视交织的游人,如同孩童嬉戏,笑声朗朗。

    长安帝都,天子脚下,城中百姓,见多识广,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纵然没有亲眼见过,却肯定有所耳闻,但是真的没有遇见过,像今日这种事情,一个身穿深青官袍,相貌堂堂的少年,忽然之间,大笑了声,就在街头巷尾狂奔疾跑,众人莫明其妙,仔细观看,应该没人追赶呀,难道是颠病发作了?

    “世风日下,官心不古。”一个老学究摇头叹道。

    过往之中,也有官员的存在,听到议论,连忙大义凛然的表态:“有此同僚,实则是我辈之耻,若是让我知道那是人谁,必上奏劾之,将其革职。”

    “没那么严重,或许人家遇上了急事……”

第三百二十七章 回家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回家了

    众人的议论,韩瑞却是听不到了,跑了两条街,再也没有力气,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靠着巷子墙角,气喘吁吁,酣畅而笑,片刻之后,韩瑞抹了下热汗,没有理会旁人瞧稀奇的目光,疾步朝安邑坊而去,回家……

    走了许久,韩瑞再次觉得,长安城真的很大,太过宽敞了,走到双脚麻木,才到了东市,事后,韩瑞回想这事,觉得自己当时特傻,居然忘记雇车而返,白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由东市穿行而过,进了安邑坊门,家门口就在眼前了,韩瑞振奋精神,旧力未竭,新力又生,终于到了门口,不过却没了叫唤的力气,直接拍门,咚咚咚几下,等了片刻,宅院里面才有动静:“谁呀,家主不在,闭门谢客。”

    吁了口气,韩瑞大笑道:“阿达,开门,是我回来了。”

    “郎君……”

    声音好生熟悉,里面的仆役迷惑了下,突然醒悟过来,一阵手忙脚乱,拨开锁栓,拉开大门,韩瑞和煦笑颜映入,再也不用怀疑,仆役神情有几分激动,连忙大喊道:“郎君……回来了,大伙快些出来迎接……”

    “知道就行,迎接就不必了。”韩瑞笑道,举足跨过门槛,就要进去之时,却让仆役拦在外面了。

    “郎君,不急。”见到韩瑞皱眉,仆役连忙解释说道:“待我端个火盆来,放两串爆竹,驱除瘟神邪鬼晦气。”

    迷信不迷信,反正是时代的特色,韩瑞微微点头,也不准备标新立异,就在这时,宅院之中的仆役婢女,闻讯而来,涌到了前院,纷纷欣喜问安。

    “好,自然好,我没事,以后都没事了。”韩瑞微笑安抚,目光在人群掠过,却没发现郑淖约几人,不由得问道:“夫人她们呢?”

    一个婢女连忙说道:“郎君久日未归,夫人心中急虑,出去拜访城中权贵,寻求帮助……”

    韩瑞心中温暖之余,又是阵阵酸楚,也可以想象,为了自己的事情,郑淖约肯定是心急如焚,寝食不安,想到自己让妻子在外奔波,韩瑞愧疚之极,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真把自己当成了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呀,这笔账,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了清的,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个明白,誓不罢休。

    韩瑞回来,宅院重新恢复了生机,众人笑容满面,十分欢喜,不论是什么原因,既然已经在韩家为奴为婢,就应该有一荣具荣,一损具损的觉悟,韩家倒了,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把握现在良好的待遇,还是面对不可预料的未知命运,仆役婢女不笨,自然知道怎么选择,由衷希望韩瑞平安无事。

    “派个人,前去通知夫人,我回来了。”韩瑞吩咐道,随之跨过旺红的火盆,亲手点了两串爆竹,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了内宅,望着庭院熟悉的草木,家居布置,韩瑞有种难言的感叹,无论怎么看,还是家里舒服,顺眼。

    “郎君,汤水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仆役的汇报,好像已经没有洗澡,韩瑞立即觉得身上很不舒服,连忙来到浴室之前,三两下脱下官袍,扔到旁边,吩咐说道:“这个也晦气,烧了吧。”

    仆役答应,笑眯眯说道:“郎君所言极是,烧了好,待会请个裁缝来,再给郎君置办。”

    “不用了,或许以后都用不着了。”韩瑞说道,留下迷惑不解的仆役,直接向澡盆奔去,自己扒了衣衫,浸泡在温热的水中,一阵舒爽,只觉得骨头都酥化了。

    一泡,就是半个时辰,热水换了三次,顺带连头发也洗了,换上了宽松的衣袍,韩瑞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浴室,这个时候,对于神清气爽这个词汇,韩瑞又有了新的体会。

    踩着木屐,韩瑞走到庭院之中,角落的青竹,似乎也能够理解他的心情,迎着清风哗啦啦的奏起了欢快的曲乐,一摇一摆,好像招手,又像作揖,表示祝贺。

    韩瑞驻足欣赏,忽然之间,心有直觉,连忙回身,却见垂花门之中,白影晃动,出现了郑淖约的身影,翘首望来,秀目澈似秋水,透着淡淡的迷茫之意,渐渐的,美眸流光,灿若星斗,晶莹闪烁,充溢着无边无际,犹如汪洋大海的柔情。

    “约儿,我回来了。”韩瑞轻声道,慢步上前。

    嗯,心有千言万语,到了这个时候,居然再也倾诉不出来了,郑淖约觉得有些奇怪,呆呆望着韩瑞,突然之间,好像扑火的飞蛾,投怀送抱,紧紧搂住韩瑞腰身,螓首伏在胸膛,熟悉的气息笼罩,这才确定,不是做梦。

    “郎君……”

    旁边,流萤、画屏,左右抱住韩瑞的手臂,灵秀俏美的小脸,已经变得很是憔悴,现在终于多了几分生机活力,喜极而泣,如同枯木逢春的嫩芽,更加惹人怜爱,四人相拥,抱成了团,韩瑞却恨不能再多生出两双手来,一边抱着一个,恣意宽慰。

    不然,就像现在模样,才安抚这边,那边又哭哭啼啼的落泪,连忙转头劝解,却发现胸前衣襟已经湿了大片,这个时候,韩瑞顾不上感叹,急忙低头絮语,无意之中,抬头轻瞥,顿时愣住了。

    纤手扶住院门,李希音俏立旁边,气质飘逸,发出柔和恬淡的神采,秀美绝伦的眼眸投射而来,目光迷蒙,似有几分痴意,发现韩瑞注视,惊心回神,俏脸微红,染了一抹霞色,愈加显得肌肤嫩如脂玉。

    韩瑞和煦微笑,轻轻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收回目光,继续安抚,好不容易,在郑淖约她们仔细检查,确认韩瑞一切正常,没有受到什么严刑烤打,这才慢慢恢复如常的情绪。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御史台又不是天牢,在那里最多是给禁足,不能离开,其余情况,却与客栈没有什么差别。”韩瑞说道,心里已经烦透了御史台的衙房,可是回到家里,却要为其美言,真是没有天理啊。

    心中咆哮,韩瑞却无可奈何,为了安慰郑淖约她们,再苦的黄连,也只得往下吞了。

    好说歹说,几人才安心,韩瑞歉声道:“都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这些天来,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没事,只要夫君能够平安归来,吃再多的苦,受再大的委屈,我也甘之如饴。”郑淖约低声说道,柔唇笑容灿烂,美丽的眼睛却溢出了泪水。

    一些权贵、贵妇的德性,韩瑞太了解了,尽管没有亲眼目睹,但是也可以想象,锦上添花的事情,自然是乐意之极,然而愿意雪中送炭的,肯定少之少数,说不定有些人干脆借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冷嘲热讽,满足自己虚荣的心理。

    压抑心中的恼怒,韩瑞温柔抚着郑淖约纤秀的脸颊,轻声道:“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们吃苦受屈。”

    郑淖约轻轻点头,含泪微笑,有若盛放的莲花,雪白的花瓣,沾了几滴晶莹剔透的珍珠,在阳光照映下,散发出灼灼光华,韩瑞心中触动,低下头来,顺着白皙俏脸,轻轻吻去了,清润的水珠,随即印在娇艳的嘴唇。

    仿佛,一点火星,激起了炽烈的火焰,见到韩瑞平安无事,郑淖约了却心事,心情舒畅,更是主动回吻,素手轻环韩瑞脖颈,丁香暗吐,发出阵阵嘤咛的柔腻声音。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李希音惊愕,俏脸泛出醉酒般的晕红,一颗心咚咚乱跳,很想避开目光,却不由自主的,仔细端详,想到了之前的亲密接触,心中难免会涌上许多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

    观看片刻,李希音俏面赤红,心跳如鼓,呼吸微微急促,眼波嫩如初生的柳芽,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心虚似的吓了跳,连忙提醒道:“诶,有人来了。”

    “二十一郎……”在打探消息的过程中,听闻韩瑞已经平安归来,钱丰再也按捺不住,风风火火的奔回,拖着胖乎乎的体形,在走廊之中,飞快而笨拙的一路跑来,再次超越了以前的速度,须臾之间,就到了庭院。

    “三哥。”韩瑞笑道,慢慢放开了郑淖约,迎了上去。

    “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钱丰眼睛红红的,破口大骂,一把手搂住韩瑞,粗肥的手臂勒紧他的脖子,谋杀似的,久久没有松开。

    喘不过气,憋得满面通红,韩瑞大笑,卡声说道:“回…来…了,再不松…手,没…给人陷害死,却给你弄得……闷死。”

    “活该,这几天,给你弄得担心害怕,睡不着觉,连吃肉都不香了。”钱丰松韩瑞的肩膀,一阵哔叽啪啦。

    韩瑞连声求饶,笑呵呵道:“少吃点儿,对身体有好处,算是减肥了,免得大腹翩翩,娶不到媳妇。”

    “滚……少来诅咒我。”钱丰瞪眼,又叫骂起来。

    郑淖约微笑,望着两人打趣,心中洋溢脉脉温情,也没有开口,带着流萤与画屏,悄无声息的退到院门,轻声对李希音说道:“我们走吧。”

    李希音问道:“去哪?”

    “待会应该有人会来,我们去准备酒宴,款待夫君的朋友,真正的朋友。”郑淖约说道,盈盈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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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为唐朝贞观年间扬州城外的一个小地主,家中固然没有黄金万两,却有千亩良田,终日无所事事,经营庄园之余,最大的乐趣,就是与若干良家少女花前月下、吟风咏月!唐朝小地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小地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小地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