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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抹油

    第二百二十二章抹油

    韩瑞心中略动,瞄了眼李承乾,发现他没有丝毫异常,心里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个时候的李承乾,性取向还是很正常的,不过两个“美人”留在这里,始终是个隐患,要不要找个机会支走他们?

    望了眼相貌俊美、柔弱女子的称心,韩瑞心中突然一惊,暗暗苦笑,自己又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为什么总要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难道就不能是李承乾本身的原因么?毕竟相对而言,称心如意才是弱小势力。

    一旁,李承乾摇头说道:“韩瑞,刚才你是在故意戏弄人吧。”

    “呵呵,的确如此,却是没有想到,他们的反应这般激烈,可见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难道不应该赏赐么?”韩瑞笑道,脑中两种想法交缠,却是有些头痛。

    “什么时候都是你占理。”李承乾微笑,也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招来称心如意,亲手斟了两杯美酒,递给他们说道:“你们的忠心,孤明白了,也十分高兴,且饮下此杯。”

    “谢谢太子殿下恩赐。”称心、如意连忙举杯饮尽,脸上多了分红润,更显得肌肤白皙细腻,犹如莹白美玉。

    感激涕零的模样,仿佛随时愿意为李承乾肝脑涂地,死不足惜,让韩瑞心里暗暗嘀咕,这年头的人心真是容易收买,要么是给两颗糖果,要么是给两杯美酒,反正尽是一些廉价物事给笼了过去。

    如同段小插曲,李承乾没有放在心上,挥手让两人继续弹奏,听到不用离开东宫,称心脸上漾溢出灿烂的笑容,欣然而去,而如意却悄悄朝韩瑞露出感谢的笑容,才转身走去,两人的表现落入韩瑞眼中,不由又多了几分心思。

    举杯饮酒,韩瑞暗暗自嘲,好像自己得了多疑症似的,哪里来的那么多心思。

    换了乐器,优美的曲子又响了起来,韩瑞也暂时放下了心事,与李承乾欢笑畅谈,天文地理、风土人情、奇闻逸事,然而,多半是李承乾在说,韩瑞专注聆听,不时附和评价几句,从这个场面,依稀可以料到,平日李承乾会有多么的寂寞。

    非是找不到说话之人,而是例如称心如意,或许东宫属官,都把当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或者奉承、惟命是从,或者劝诫、恐其嬉戏无度,不像韩瑞,尽管言谈举止比较注意,但是不自觉之中,总是流露出平等的态度。

    察觉出来,李承乾心情欢畅,都写在脸上,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如意也就罢了,曾经亲眼目睹,称心虽然听他说过,但是不怎么相信,现在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居然拨了几个乱音。

    李承乾聊兴正浓,没有注意,韩瑞完全就是个音乐白痴,自然听不出来,如意却是发觉了,连忙使了个眼色,见到称心没有反应过来,干脆伸脚隐秘的碰了下他,称心才恍然大悟,抛开杂念,专心致志的弹奏下去。

    酒到酣处,李承乾也有几分醉意,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情激动,还是酒气上涌,俊逸的脸庞布着红润,不过人却清醒之极,无意之间,抬头望了眼天色,突然叫道:“糟了。”

    “怎么了?”韩瑞愕然。

    李承乾愁眉苦脸道:“下午令狐先生要过来讲学,若是让他见到我这般模样,肯定少不了一番叨念。”

    令狐……德棻,揉了下额头,差点以为是令狐冲呢,韩瑞轻笑了下,顺口道:“那就不喝酒了,透下气,泡汤沐浴,酒气也就过了。”

    “言之有理。”李承乾赞同,站了起来,招呼道:“走,去泡汤。”

    韩瑞欣然答应,随李承乾走了几步,感觉有些不对,忍不住问道:“不是出去么,怎么往里面走啊。”

    “出去?”李承乾也不解问道:“为什么要出去。”

    “不是去泡汤……”韩瑞拍额,叹道:“真是糊涂,这里东宫,怎么可能没有汤泉。”

    李承乾轻笑,不见得有多少得意,宫里汤泉再多、再宽敞又有何用,不及外面的热闹。

    走了片刻,来到幢宽敞的殿前,还未进去,韩瑞就觉得气温骤然变暖,门前隐约飘逸淡淡轻烟白雾,再掀开厚厚的布帘走入,只见里面烟雾弥漫,尽是温暖潮湿的气息。

    连眨好几下眼睛,适应了这里的环境,韩瑞才发现,宽敞的宫殿内部,凿了七个,大小不一的池子,呈北斗七星排列,一条小渠连通七个池子,温热的泉水潺潺流过,不时蒸发出微薄的雾气,升腾空中,久不散去,慢慢成了如云的白烟。

    这些温水,也不知道是温泉引来的,还是用柴火烧热的,如果是后者,天天这样引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木材。

    “请韩公子更衣。”

    就在韩瑞沉思之时,宫殿里走来几个身材曼妙,曲线玲珑的秀美婢女,身上披着单薄的丝质衣裳,隐隐约约,似乎一览无疑,可是细望,又什么都没有看见,朦朦胧胧,更加增添几分诱/惑。

    更衣?

    瞬间,韩瑞拉回思绪,发现几个婢女手中捧着围巾之类的浴袍,立即明白过来,伸手拿过,走到旁边的屏风里,宽衣解带,换上浴袍,走了出来,发现李承乾已经身在一个池子之中,招呼他过去。

    没少在长安城里泡泉汤,与众人坦诚相待惯了,本来也没有什么不适,不过突然多了几个秀美婢女,韩瑞多少有些不自然,后来转念又想,看就看呗,又不会少块肉,指不定谁占谁便宜呢。

    所以,韩瑞又变得坦然起来,毕竟锻炼了大半年,身体纵然没有雄壮的肌肉,但是也有几分结实,尽管不自信,也不会自卑,闲庭散步似的,来到中间的大池子中,就在李承乾旁边涉水而下,泡在暖融融的温水中,一阵舒畅。

    也过了打水仗的年纪,韩瑞拂水激面,也学着李承乾,闭上眼睛,背倚池边,一边小憩,一边与李承乾,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就在这时,几个婢女提着篮子走来,撒下片片香气扑鼻的花瓣,又取出几个小瓶子,注入少许香精香油,池子顿时芬香四溢,高级享受,理解,韩瑞瞄了眼,也不再理会了。

    泡了片刻温水,也不清楚是否花瓣与香油精的作用,韩瑞就觉得身体有些酥软,脑袋多了些迷糊倦意,很想昏睡过去,又打量了眼李承乾,发现他也是如此,而且比自己更加不如,或许是美酒后劲上来了,已经打起了细微的鼾声。

    想了想,泡在水里休息,对身体不怎么好,韩瑞挥手招来婢女,与她们搀扶李承乾上了池边,来到侧边的房屋,这里设备齐全,考虑周到,床榻自然不缺,把李承乾安置在这里,也不用韩瑞吩咐,自然有婢女在旁边照顾。

    折腾了下,倦意消去,也不能浪费了,韩瑞继续回去泡温泉,暖洋洋的感觉,如同清晨时候的被窝,那么的舒服,韩瑞慢慢闭上眼睛,渐渐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瑞是被一阵舒服的感觉给唤醒的,意识慢慢回归身体,韩瑞才发现已经扑卧一张柔软舒适的床榻之上,肩背传来时轻时重的按摩感觉,韩瑞微惊,立即回头观看,却是如意俊美妖娆的笑靥。

    “韩公子。”如意笑容可掬,似有几分歉意道:“扰醒你了?”

    伸手揉搓有些昏沉的额头,韩瑞含糊问道:“我睡多久了?”

    “没有多久,半个时辰而已。”如意说道,修长的手指却没有停滞,取出精美的小瓷瓶,滴了些香油,在手心抹匀,轻轻按在韩瑞的背上,渐渐发力,香油随着毛孔渗了进去,仿佛有股暖流,伴随着血液,散布四肢百骸,舒畅之极。

    唔,韩瑞情不自禁舒叹,安心的扑在榻上,问道:“太子殿下呢,醒了没有,别误了讲学时辰才是。”

    “殿下已经醒了。”如意笑道:“就在隔壁,称心心细,不会忘记提醒的。”

    “那就好。”韩瑞说道,这种香油似乎有提神的效用,按摩了片刻,韩瑞觉得身体的疲倦渐渐散去,没有了丝毫的昏沉。

    不愧是宫廷贡品,有机会的话,向李承乾讨要秘方,就算不能流传后世子孙,自己在家里享受也好,不过就是害怕配方药物太稀罕了,调制不出来。

    就在韩瑞浮想联翩的时候,如意也没有闲着,按了片刻,又继续滴抹香油,从耳后脖颈,再底下脚板,一路而下,清凉而又点温热的感觉,也让韩瑞从头叹到脚,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也不好意思让如意太劳累,韩瑞就要唤停,不料,一双温润的巧手突然滑入他的大内侧,泡了温水,本来就有几分敏感,自然起了生理反应。

    霎时,韩瑞蹦跳起来,仿佛给人强/暴了似的,双手护身,脸色苍白,声音颤抖道:“你……你…想要做什么?”

    “抹油呀。”如意惊讶,一脸的莫明其妙。

    韩瑞仔细端详,发现如意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异常,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自己神经过敏了,不由打了个哈哈,在衣架取过自己的衣服,躲到屏风里穿戴,同时尴尬解释道:“没事,没事,温汤泡久了,有些热,有些热……”

    “这样呀,那我去给韩公子端碗梅子羹。”

    接下来几天两更,一是休息下,二是存些稿子,争月票榜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存稿的悲剧,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机缘

    第二百二十三章机缘

    “好呀。”韩瑞连忙答应,听到一阵轻细的脚步声,知道如意出去了,才彻底松了口气,随之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桑拿按摩,本来就是这种程序,正常得很,自己真的多心了。

    在自嘲之余,理着衣襟的手忽然停滞,韩瑞心头冒出个想法,拔脚就跑了出去,暗暗祈祷,摸来摸去,非常容易出事,李承乾千万不要酒后乱性,天雷勾地火,没分男女就上了。

    风风火火闯到李承乾休息的房间,响亮的动静,让人十分惊讶,见到是韩瑞,李承乾吐了口气,含笑道:“醒了,怎么这般急切,有什么事情呀。”

    “过来提醒你,别迟到了。”韩瑞说道,目光瞄掠,发现李承乾衣裳整齐,称心正拿着小梳子,给他扎髻束巾,两人神态表情从容自若,没有什么异样,韩瑞放下心来,一阵好笑,搞得自己好像来捉奸似的,也是悲剧。

    “就走了。”李承乾站了起来,笑问道:“怎么,要与我同去旁听么?”

    “不必了吧。”韩瑞委婉拒绝道:“令狐先生是来给太子讲学的,我在旁边聆听,怕是有些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以为他们会讲什么,无非是孝经、论经罢了。”李承乾淡然,忽然笑道:“算了,不去就不去,免得你怨我拉你去受罪。”

    受罪,有这么严重么?韩瑞不由得有些怀疑,想了想,微笑道:“这样呀,那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居然不上当。”李承乾有点郁闷,嬉笑责斥两句,礼送韩瑞出宫,不是不想挽留,而是李承乾自己也清楚,宫里规矩繁多,一两个时辰也就罢了,时间长久的话,肯定惹人非议,自然不想韩瑞招惹这样的麻烦。

    本来出宫,也少不了一番检查的,但是有李承乾出面,自然不用这道程序,直接出了延喜门,拜别而去,相约改日再来拜访,雇了辆马车,韩瑞坐于车厢,低头沉思,片刻,怅然叹气,事情不好办呀。

    马车轻快,来到城中主道,车夫回头问道:“公子,要去哪里?”

    “回家。”韩瑞挥手,告诉车夫自己家里的地址,然后继续思索起来,直到回到了家门口,也没能理出个思绪来。

    时已至下午,见到韩瑞迟迟没有回来,前来邀请、派发帖子的仆从,已经散去了大半,剩下寥寥几个不肯离去的,韩瑞也没有理会的心思,敷衍了几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二十一郎,三郎在国子监中过得怎样,没有吃苦吧。”

    “没有吃苦,反而壮实了。”

    走进家中,耐心细致的回答郑氏的提问,待郑氏心满意足而去,韩瑞回到房中,感觉精神有些疲惫,唉,都是给李承乾闹的……等等,韩瑞惊疑,为什么自己要替他考虑?

    之前,不是已经打算,不参和这件事情了么,已经知道了最终结果,也清楚争储的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而且韩家村近百户人家,也肯定因此受到牵连。

    不过,现在的李承乾,是有点小叛逆,性格也有些孤傲,但是为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对待自己足够的真诚,如果出手帮他……没有了武周、安史、藩镇、五代,历史会不会改变?

    反正再过两百多年,五胡乱华的局面即将上演,变得再不好,也差不多哪里去,如果成功的话,说不可以避免一些遗憾,问题在于,韩瑞苦笑,摸了摸不算宽厚的肩膀,事情自然是说得轻巧,但是扛不动啊。

    冷静,不要胡思乱想,睡觉,一拉衾褥,韩瑞倒头躺下,迷迷糊糊,似乎睡着了,然而脑海中又冒出许多念头,恍恍惚惚,似睡非睡。

    “郎君……”

    期间,好像有人在叫唤自己,声音熟悉之极,韩瑞睁开眼睛,迷离了望了眼,朦朦胧胧,好像见到了韩晦的和煦的笑脸,随之眼皮沉重,又合拢起来,真的睡了过去,十分酣甜。

    傍晚,听到仆役提醒,用膳时间到了,韩瑞起榻,简单洗漱,一边舒活筋骨,一边朝厅中走去,脑袋有些昏沉,感觉非常不爽,进了厅门,见到席间几人,习惯性的叫道:“晦叔,钱叔、婶……晦叔”

    韩瑞惊呼,昏沉睡意荡然无存,睁大眼睛,直盯住韩晦,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哈哈,我就说嘛,刚才二十一郎肯定没醒。”钱绪笑道:“不然见到晦兄弟到了,岂会安然若素。”

    没人理会他,见到韩瑞,韩晦眼睛掠过一抹激动之意,却又强行忍耐下来,轻声道:“郎君似乎长高了些。”

    快步上前,脸上充满欢喜与兴奋,深深吸了口气,韩瑞恢复几分镇静,畅快道:“晦叔,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好让我到驿道接你。”

    “收到郎君的家书,我就匆忙赶来了。”韩晦说道,再次回到长安,心情自然有些复杂,然而也不是当年不知世事的少年公子,几经风雨,什么事情都看淡了,情绪没有想象中的剧烈,反而有几分堪破的坦然。

    提到家书,韩瑞羞赧说道:“晦叔,没有与你商议,就决定的婚事,真是……”

    “好了,你们待会再秉烛夜谈,互诉衷肠,许久没有与晦兄弟见面,怎么也得先饮几杯故乡的酒水。”钱绪大笑道,捧起特意从扬州带来的好酒,倒了几盏,分予众人。

    “他乡遇故知,当浮一大白。”众人举杯遥敬,昂首饮酒,自然是点滴不剩,三杯之后,跪坐席间,韩晦微笑道:“郎君已经继承家业,凡事自己做主即可,况且与郑家联姻,那可是难得的机缘,怎能耽搁错过。”

    身为虞氏子弟,韩晦岂能不知郑家的声名,收到书信的刹那,差点以为看错了,要知道韩瑞娶的可是郑氏嫡女,不是钱绪那样,拐走庶出旁支,心中迷惑不解,相隔甚远,写信也多半解释不清楚,所以考虑了片刻,决定亲自而来探个明白。

    安排各项事情之后,就匆匆忙忙赶到长安城,到了地方,本来是想先到虞府,通过虞世南找到韩瑞,不过在城中走动片刻,发现许多人在找韩瑞,稍微打听,才发现韩瑞的声名,已经那么的响亮,根本不必费心,按照众人的指点,找到了这里。

    “晦叔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了。”韩瑞不好意思道:“按理,应该是我去接你的。”

    “没事,却是没想,郎君在长安,已经闯下诺大的声名。”韩晦欣喜叹道:“亏我担心郎君在长安过得不如意,怕是很快就回去了,现在看来,才知道担忧是多余的。”

    “谁说不是,来之前,我也在忧心三郎是不是吃苦了,到了才发现,这小子过得滋润,不仅没有消瘦,反而增重了几分。”钱绪附和,再次举杯。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气氛融洽,直到深夜,宴席才罢去,房屋之中,却点起了油灯,就像钱绪所言,数月没有见面,自然有许多话要聊。

    对席而坐,韩瑞轻声问道:“村中族老是否安好。”

    “无灾无病,身体硬朗,此行,还托我问郎君,什么时候回去。”韩晦笑道,或许是他心里的想法,借机问出来罢了。

    韩瑞迟疑起来,不怎么确定道:“成亲之后吧,总要回去祭祀宗庙,告知列祖长辈。”

    “嗯,理应如此。”韩晦表示赞同,古人的乡土观念,不同于后世那样淡薄,就是换了姓氏,韩晦每年都返回越州,悄悄祭拜父兄,可见心里依然觉得自己是虞氏子弟,以已推人,觉得韩瑞多半也是如此,不会因为舍不得长安的繁华,就舍弃了扬州的家业、宗庙、祠堂。

    “对了,其他人呢,七叔、十八哥、柱子……”

    韩瑞逐一列举,韩晦耐心回答,把韩家村的事情说尽了,韩晦才问道:“郎君,你在书信上没有详细解释,与郑家联姻,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个,要从我与三哥初进长安的时候说起。”韩瑞回忆起来,慢慢说道:“那天,三哥到郑仁泰将军府上拜访……”

    “什么,郑家女是天子相中的嫔妃?”韩晦惊骇,急虑之极。

    “晦叔,别慌,且先听我说完。”韩瑞连忙安抚,继续说道:“三哥打听到这个消息,就托我代他去赴约,婉拒此事……”

    韩晦撇嘴,心里不知道怎么咒骂钱丰呢,不过也没有分心,继续留意聆听,听到韩瑞在郑仁基府上拒婚事之时,心中高兴之极,连连点头,浑然忘记,若真是如此,哪里还有什么须他亲自过来的书信。

    果真,锋回路转,曲江芙蓉会,韩瑞赴约而去,韩晦喃声叹道:“郎君,你好糊涂啊。”

    装做没有听到,韩瑞继续述说,一直说到最近的情况,韩晦也随之时而高兴喜悦,时而摇头叹息,到了最后,眉头才舒展开来,疑声道:“骊宫会上,天子真的没有责怪之意?”

    “绝对没有,还让我参加太子的婚宴呢。”韩瑞誓言旦旦,反正在世人眼中,天子与太子是一家子,谁发出的邀请都差不多,也不算是欺骗。

    韩晦不了解情况,自然没有察觉出来,彻底的释然,微笑道:“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得说,还是郎君见识不凡,没有错过这场机缘。”

第二百二十四章 点醒

    第二百二十四章点醒

    看来,在韩晦的心中,依然存有门户之见,在什么任何麻烦的情况下,自然是希望韩瑞可以与郑氏这样的世家大族联姻,势利也好,俗媚也罢,反正都是为了韩瑞着想。

    对此,韩瑞心里自然清楚,轻笑了下,忽然说道:“晦叔,虞公知道你来了,肯定非常的高兴,明日我们去拜访他吧。”

    或许也有这种心理准备,韩晦也没有迟疑,微微点头答应,随之又畅谈了许久,直到夜静更深,两人才欣然睡去。

    翌日清晨,用了早餐之后,韩瑞也没有耽搁,套了辆马车,与韩晦直奔长安城而去,一路上,仔细观望四周的建筑,韩晦轻轻感叹道:“二十载,不仅人非,连江山也改了。”

    尽管没有什么感觉,韩瑞免得不了附和几句,与此同时,虞世南在家中,却是坐立不安的模样,不时抬头观望厅门,没有发现任何动静,旁边,却是工部侍郎虞昶,也就是虞世南的儿子,一直开口劝说道:“阿耶,放心,说好过来,肯定不会失约的。”

    虞世南情绪稍安,不过表情还是有几分激动,纵然是举世闻名的大儒,养气的功夫深厚,但是面对亲情,未必会做到淡然处之,若是没有丝毫的反应,怕是让人怀疑其中的感情。

    适时,虞安匆匆忙忙奔了进来,叫唤道:“虞公,来了,来了……”

    虞世南连忙站了起来,在虞昶的搀扶下,颤步而出,韩晦的面容映入眼帘,一时之间,反而说不出话来。

    “叔父,我回来了。”韩晦轻唤,上前跪拜,数月不见,感觉虞世南又苍老了几分,心中酸楚,眼睛渗出了微微湿润。

    “回来就好……”虞世南说道,扶起韩晦,苍浑的声音中,似有几分幽咽。

    当下,在虞世南的引领下,韩晦来到宅第供奉祖先牌位的屋里,烧香礼拜,祭祀祷告,半个时辰之后,才回到厅中安坐。

    聊了片刻,听闻韩晦此行的目的,虞世南才恍然惊觉,好像忽略了韩瑞,目光移动,才发现他就在旁边,似有点儿歉意,虞世南轻笑道:“韩瑞才华横溢,是老夫生平少见的英才,就是有一点不好。”

    “呃,请虞公赐教。”韩瑞说道,心中猜测,该不会是先抑后扬吧。

    “没有少年人的朝气也就罢了,更甚的却是胸无大志。”虞世南沉吟片刻,直言不讳的说道:“口号喊得比谁都响亮,实际上却没有丝毫的行动,长期以往,必然授人予话柄。”

    韩瑞窘然,再次后悔莫及,早知道不应该冲动的,什么立心、立命、继绝学、开太平,不是什么容易办到的。

    “办不到只是借口,是否行之,却是种态度。”虞世南淡声说道:“这些日子以来,老夫忙着修撰经义之事,无暇理会你,不过你的事情,老夫也有所耳闻,终日游走于权贵之中,觥筹交错,吟风咏月,如此下去,疏怠学业,不思进取,迟早沦为庸俗之流。”

    虞世南没有生气,也没有厉声责斥,只是平静说道:“韩瑞,天才英才,繁若星斗,诗文高绝、冠绝天下又能如何,在老夫看来,还不如一个刀笔小吏,起码人家可以刑狱断案,催租纳税,为朝廷尽微薄之力,你呢,平日陪同帝王权贵,饮酒听曲,谈诗作赋,看似风雅,其实无非是个诗客罢了,于民于国有何益处?”

    韩瑞羞愧无语,韩晦张口欲言,见到虞世南目光瞥来,似乎别有用意,立即闭嘴不语。

    “如果你继续如此,数十载……嗯,或许不用那么长时间,十余载之后。”虞世南估算说道:“官员百姓或许将你列为弄臣之流,一身污名,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韩瑞沉默,虞世南问道:“怎么,在怀疑老夫之言?”

    韩瑞搔头,不好回答,毕竟以诗词流芳百世的人不在少数,名头反而比那些帝王将相更加的响亮,不过虞世南的话也有道理,在史学家眼中,再多的文人墨客,也比不过那些能臣干吏,毕竟人家才是办实事,利国民,推动社会发展的构成因素之一。

    单纯只是文豪词客,只会舞文弄墨,耍嘴皮子,不纳粮,不交租,汲取民脂民膏,整个就是社会的寄生虫,自然,人死之后,留下的字画作品,还是蛮价钱的,至少有点儿作用,不完全是废物。

    搓了下鼻唇,韩瑞觉得,是不是把自己骂得太狠了些,但是思来想去,就是在韩家村把曲辕犁捣弄出来,对村民有点帮助之外,其他时候的所作所为,不要说推动社会发展,甚至做了些不利于平民百姓的事情。

    例如,纵马狂奔,惊扰行人过客,在酒馆里大呼小叫,吵吵闹闹,尽管只是小节,不过以小见大,可知以后的作为。

    就在韩瑞反省的时候,虞世南说道:“你先回去吧,还是与上次一样,什么时候清楚明白了,而且不再是随口敷衍了事,再前来见老夫吧。”

    哦,知道虞世南是在点醒自己,并不是真的生气动怒了,所以韩瑞也没有惶恐请罪,而是应声站了起来,带着几分茫然,告辞而去。

    待韩瑞出了厅门,身影消失在长廊,虞世南才解释道:“晦儿,不是我蛮横无理,主要是不想见到,一个少年才俊,浑浑噩噩,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难道你就希望他,仅是以诗才传于后世?”

    尽管以书法、诗赋闻名天下,但是,不管虞世南,还是欧阳询,都不会这么认为,反而觉得,这两样仅是休闲时候,陶冶情操的产物,真正专注的却是朝廷政治,或者儒家经学,而且,不仅是他们两人,天下的文人,多半是如此的心思,毕竟在读书识字的时候,就开始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目标,其他什么都是旁枝末节。

    韩瑞是个异类,从来没有显示过这方面的志向,当日在国子监的豪情壮志,自然让虞世南大为欢喜,可是发现韩瑞有些言行不一,心中立时不满,不过考虑到,韩瑞自小卧病在榻,平时只是翻书自学,没有专门的老师教导,缺少韧性,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借今日的机会,再次敲打了番,希望他不要辜负自己的心意。

    此时,漫步于坊间巷子,韩瑞也迷茫不已,或许从穿越那刻至今,已经迷茫了大半年,一直逃避这个问题,直到现在给虞世南揭破,韩瑞开始面对现实,扪心自问,难道真的浪费了自己的超前见识,什么也不作为,甘心情愿的窝在扬州,当个一生平平安安,衣食无忧的小地主么?

    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闲来与妻妾**画眉,做些官*商*勾*结的生意,努力买田圈地,经营庄园,以自己的本事,就算成不了富可敌国的大贾,至少也是个在江南排得上号的大地主,说不定过了两三代,天下豪门又多了个扬州韩氏。

    至于什么安史之乱,黄巢起义,藩镇割据,五代十国,的确是有些乱七八糟的,大陆怕是不好待了,干脆立下临终遗训,让子孙跑去海外称王称霸,没准遥尊自己为什么祖、什么宗之类的,至少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思潮起伏,韩瑞出了城,一路行去,站在个小山头上眺望,冬天了,树木枯黄,凋落,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冷风呼啸,刮得脸面有几分生疼,韩瑞转身,望着雄伟壮观的长安城,即使时常进进出出,却依然为之惊叹。

    却见,阳关大道之上,时而奔过鲜衣怒马的公子少年,或是轻车华盖、金鞍宝马的达官权贵,或是粗布麻衣,肩挑担提的平民百姓,甚至可以见到深目高鼻的异域使节,站在小山头上,韩瑞迎着阵阵冷风,仿佛可以听到骆驼的铃声,骏马的长嘶,青牛的鸣叫,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杂汇合,鼎沸之极,却十分的鲜活,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这,就是朝气蓬勃的大唐,包容广纳,囊括四海,犹如初生的太阳,冉冉升起,仅是一抹柔和的光辉,就可以知道,艳阳高照的时候,必然是光芒万丈,灿烂夺目的景象,可惜好景不长,落日来了,是那么的黯淡,漆黑。

    “韩公子”

    清脆的声音,就是百灵、泉涧,也为之黯然失色,韩瑞闻声望去,却见如意挥手驱车而来,灿烂的笑脸,迎着朝阳,愈加显得清润俊秀,白净的肌肤,泛着灼灼如华的光泽,如月般的晶莹,真是令人嫉妒。

    不管怎么说,见到“美人”来了,赏心悦目之余,韩瑞稍微有些压抑的心情,也慢慢的消散几分,微笑招呼道:“如意,出城所为何事呀?”

    “奉太子之令,给韩公子送些物事。”如意笑道,伸手微摆,其后几辆马车停了下来,一字排开,从道路的灰尘判断,车上的物事颇有分量。

    “送我的?”韩瑞惊讶问道:“是什么呀?”

    如意解释道:“韩公子不是说在筹办婚礼么,这里有些东宫采购婚庆物事的节余,日后也用不上了,太子就吩咐我给你过来。”

    韩瑞愕然,却见如意愁眉苦脸,哀求道:“太子殿下说了,如果你拒绝推辞的话,就扔了,不能带回去,而且唯我是问,韩公子,你就当是可怜我,将就就收下吧。”A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变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你变了

    “不用说得这么可怜。”韩瑞微笑道:“我又没有拒绝的意思。”

    如意轻轻笑了,仿佛如释重负似的吁气,随即好奇问道:“韩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呀?”

    “准备回家。”韩瑞说道:“恰好,送我一程吧。”

    也没有多问,如意欣然答应,收拾了下车厢,待韩瑞上车之后,立即扬鞭驱马,香车轻快平稳,激起阵阵轻尘。

    透过车帘,望了眼在阳光下,显得雄浑壮观的长安城,韩瑞的眼睛多了几分坚定,马车悠悠,疾行数里,城墙消失在眼帘,韩瑞随之将注意力放在车厢之中,随意浏览,发现尽是精美的丝绸彩缎,还有其他零零星星的珍珠玉饰。

    手指在礼物之间掠过,韩瑞久久不语,心里自然也有一些想法,不久之后,到了地方,韩瑞下车,招呼仆役出来,把车上的物事搬到厅里。

    韩瑞神情平淡的说道:“如意,回去禀报太子殿下,礼物我尽数收受了,待他纳妃之日,再当面向他致谢。”

    如意应声,待仆役把车上的物事搬空,与韩瑞闲聊几句,也告辞而去,挥手作别,韩瑞走回厅中,吩咐仆役清点礼物,列出单子,也好分类安排置放。

    适时,钱绪闻讯出来,望着满厅的礼品,其中的华贵精美,坊市少见,观察片刻,连忙拉着韩瑞走开几步,轻声道:“二十一郎,龙纹凤绣,怕是犯了禁忌。”

    “叔父放心,这是宫里赐下的,作为纳征之用,平时妥善收藏,不示外人就是了。”韩瑞宽慰几句,就把这件事情交由钱绪处理,自己却返回房中,合上门扉,推开窗户,望着庭院几株依然青翠的松柏,心情舒畅之极。

    仿佛拨开了云雾,见到了皎洁莹白的月亮,清明的月华透亮心底,韩瑞一阵安宁平静,什么迷茫、茫然,全部成了浮云,随风散去。

    在箱柜之中,翻出了笔墨纸砚,韩瑞取来清水,慢条斯理的净手,拭干,随之铺开廉价的笺纸,引了几滴清水到砚台之中,又执了块墨锭,轻慢研磨起来,转了数十圈,待到砚内的墨汁显得油墨乌漆,芬芳亮泽,这才罢手。

    收拾妥当,再次净手拭干,韩瑞执笔蘸墨,左手敛袖,右手悬腕,酝酿了片刻,笔尖落于纸上,挥洒自如,工整写了八个字,随波逐流,推波助澜,似乎是突破了瓶颈,字体中规中矩之余,又有些飘逸之气,多了分内敛深沉。

    察觉出来自己的书法大有长进,韩瑞心情舒畅,觉得如果可以保持下去,再过二三十年,说不定自己也能成为一代书法大家,带着点儿自得的心情,韩瑞搁笔欣赏片刻,随手抽来,没有丝毫珍惜之意,如同废纸般揉卷成团,扔到蒌中。

    好像没有了写字的兴致,收拾笔墨纸砚,韩瑞来到房中角落,见到几个沾了灰尘的箱子,脸上不觉得有些愧疚,轻轻吹了口气,灰尘弥漫,可见箱子好久没有动过了。

    取来巾布,韩瑞仔细清理箱柜,抹净灰尘,净手之后,才郑重的打开箱盖,里面整齐的堆砌着一卷卷书册,这些都是虞世南多年以来的心血结晶,赠予韩瑞观阅,却是没有想到,他的一片好意,居然使得明珠暗投,宝物蒙尘。

    自嘲了番,韩瑞拿起了孝经,来到席案之前,摊卷于案,跽坐下来,仔细观阅,颇有些温故而知新的意味。

    此后几日,仿佛是洗尽了铅华,韩瑞推辞了所以宴会邀请,闭门谢客,专心读书,听闻这个消息,自然是有人相信,有人怀疑,反应不一,或觉得韩瑞年少成名,却不忘于学,难怪才华如此出众,或认为这不过是韩瑞推托的借口,持才傲物的表现。

    纷纷扰扰,韩瑞充耳不闻,倒是虞世南,从韩晦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又送来好几箱书卷,而且托人送话过来,韩瑞想读什么书,尽管开口便是,那种语气,好像只要韩瑞开口了,就能给他弄来似的。

    这倒不是夸大之词,纵然虞家没有,但是皇宫里肯定不缺,虞世南身为秘书监,本来的职责,就是管理天下的书籍,什么珍本、孤本、绝本,甚至是原本,都可以借得出来,只不过是没有必要罢了。

    潜心学习,总是让人忽略了时光的流逝,一晃,就是太子纳妃,李承乾婚宴之日,若不是韩晦的提醒,韩瑞恐怕会疏忘了此事,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更衣换装之后,带着几个仆从,乘车向长安城行去。

    进了城门,韩瑞发现,坊市之间,披红挂彩,好像都在举办喜事,一路行去,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寻思片刻,韩瑞也恍然明白,这也是天朝的传统了,帝王的红白之事,都与天下百姓息息相关,或普天同庆,或普天同悲,从来不会在意,他们实际的心情如何。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至少也是有些欢喜的,稳坐车中,韩瑞观察城中百姓的反应,忙碌着在屋檐上悬挂彩带鲜花,脸上挂着笑容,真诚而纯朴,不像是故作开心,房前屋后,一些顽童挥舞着彩带,嬉戏打闹,更增添几分喜庆的气息。

    韩瑞不认为,李承乾会有这样的威望,多半是看在李世民的情面上,百姓才会有这样的表现,毕竟在位的几年,李世民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使得百姓度过了起初几年的辛苦日子,近些年来可谓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特别是在天子脚下,更是安享太平。

    百姓是纯朴的,却也没有想象中的愚昧,自然清楚是谁带来这些变化,也自然希望可以长期保持下去,怎么可能不衷心拥戴李世民,而今他的儿子成亲,自然积极响应官衙的号召,尽些绵薄之力,举手之劳。

    就在韩瑞猜测百姓心理之时,马车来到景风门前,缓慢的停了下来,韩瑞掀开帘布,却发现这里集聚许多香车步辇,衣饰华丽的权贵,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们却没有与往常一样,高谈阔论,寒暄客套,而是沉默寡言,态度亲和的接受皇城军卫的检查。

    皇城宫门侧边,有几个礼官,跪坐伏案,手中的笔不停抄写,记录庆贺的权贵名字,以及送来的贺仪,累得膝盖生疼,手腕酥麻,汗流满面,却也顾不上休息,抹拭,其中的辛苦,又有谁人清楚。

    让几个仆奉礼而去,韩瑞手执漆金请柬,走到宫门之前,任由军卫搜查,一身简单宽松的儒袍,根本藏不了什么物事,确认请柬无差,军卫也乐得轻松,挥手让韩瑞通过,自然有个宫女迎了上来引领。

    皇城极广极阔,上次而来,由延喜门而进,恰好可以直接通往东宫,韩瑞只是观望到了其中一角,现在由景风门进来,看到的却是朝廷各个司职的官署,青砖黛瓦,飞檐斗拱,成排成幢,清一色的建筑,与田间的菜畦地相似,整齐分明,气势不凡。

    这个时候,官署之中,偶有几个小吏留守,抬眼观望宫女引领进来的权贵,眼睛里透出羡慕,其余的正官副职,已经提前到达承天门,准备参加宴会。

    速度也不算慢,几经拐弯抹角,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片空旷的地方,甬道宽敞,可以容五十匹快马并排驰骋而过,光滑平整的砖石铺垫地面,高耸厚实的城门,布满了钉刺,透出闪闪寒光,凛然的气息展现无疑。

    城门的旁边是围栏白柱,汉白玉石上,纹刻着各祥云瑞兽,形态逼真,栩栩如生,一群身穿朱紫章服,头戴冠冕的权臣爵贵,聚于其中,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其下,却是地位稍有不如的达官贵人,尽管两者仅差几步,他们却不敢逾越,充分显示高官贵族,上下有别,等级分明之相。

    另外的一边,却是身穿钿钗礼服的贵妇少女们,装束打扮讲究之极,风采迥然,各种美丽的颜色鲜艳夺目,再加上金银丝绣镶嵌,愈加显得炫人眼目,衣裳装饰的图案,鸟兽成双,花团锦簇,祥光四射,生趣盎然,真可谓一派大气飘逸、华丽绚烂。

    与官员权贵相似,却有些不同,贵妇齐聚的地方,尽管也有高低之分,但却不明显,而是按照关系的亲疏远近,或者容姿的美丑,又或者心情好坏……女人比较感性,谁又能猜测得出她们的心思,反正,也是大圈子,小圈子,散于各处就是了。

    举步而来,见到这个场面,韩瑞一阵眼花缭乱,找不到相识之人,颇是踌躇,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韩瑞循声望去,只见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女之中,郑淖约如同盛开的雪莲,秀雅的容姿,若有淡淡光华,令人瞩目。

    韩瑞也没有迟疑,神态自若的走了过去,在几个闺蜜的推挤下,郑淖约神情似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羞赧,纤步盈盈,迎了上来,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走近了,不约而同,仔细端详对方,轻轻笑了。

    “没变,依然是那么风姿卓然。”韩瑞笑道,完全把众人投射而来的目光,当成了天边的浮云,固然存去,却没有理会的必要。

    郑淖约也是如此,美眸盈润,轻声道:“你却变了。”A

第二百二十六章 赐与求

    第二百二十六章赐与求

    “我变了么?”韩瑞左顾右盼,故作惊讶道:“什么地方变了?”

    郑淖约浅笑不语,韩瑞也没有追问的意思,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默契,避开这个问题不谈,挑了些逸闻趣事窃窃私语。

    此时,他们的婚约,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对此,也是众说纷纭,不管是支持,或者淡然处之,甚至表示反对,轻易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两人的亲近态度,自然没有引人惊疑,注目了片刻,达官权贵也没有了关注的闲情逸致,因为李承乾出来了。

    在古代,无论贫富贵贱,帝王将相、平民百姓,只要是成亲,不可避免要遵循三书六礼的规矩,三书即婚书、礼书和迎亲书,六礼则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其他事情,可以让别人代劳,唯有亲迎之事,一般是自己亲自出马,就是贵为皇太子之尊,也不能例外。

    这种重要的时刻,李承乾自然是隆装上阵,龙纹衮冕加身,束着精致考究的金玉腰带,脚踩绸缎皮履,一脸的肃然,却难掩眉目之间的喜悦,在礼官们团团的围簇下,昂首阔步,浩浩荡荡而去。

    就在众人的目光,聚焦在李承乾身上之时,韩瑞悄然无声的上前,附在郑淖约精致的耳垂旁边,轻声道:“很快,就轮到你在家中,这样等我上门了。”

    一抹羞喜掠过,郑淖约白眼妩媚,煞是迷人。

    “韩瑞……”

    听到招呼,韩瑞望去,发现是虞世南,不等他反应,郑淖约就听轻声说道:“是虞公唤你,不可怠慢,快些过去吧。”

    名分已经定下,来日方长,不在乎一时的分开,韩瑞点头,歉意笑了下,举步而去。

    缓步回到圈子之中,少不得给几个闺中好友嬉戏取笑,郑淖约却也不在意,展颜微笑,清润美眸,望着韩瑞的身影,久久没有离开。

    似有察觉,韩瑞止步,回首而笑,颔首示意,随之步伐快了几分,走到虞世南身前,给一帮大儒学士见礼,也不算是陌生,打量片刻,欧阳询赞许说道:“不错,少了几分浮华之气,看来真是开窍了。”

    众人观望,或许是先入为主,也觉得韩瑞与往日有所不同,不仅举手投足之间,身上的书卷气息浓郁了许多,而且言辞谈吐之时,也显得更加的成熟稳重。

    坦然自若,韩瑞微笑说道:“开窍不敢,多得虞公与诸位学士,不以小子顽劣,几次三番予以指点,若是再不明悟,恐怕无颜面对诸公了。”

    这等气度,又得到了几句赞扬,勉励片刻,几个大儒学士又开始天南地北的闲聊起来,谈论更多的,自然是儒家经籍学问,韩瑞静心聆听,汲取吸收,也觉得获益良多。

    一两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暮,一阵雍容的宫廷乐声响起,众人回望,宽厚的城门敞开,却是帝后辇驾出来,数十寺人宫女随行,提捧着鲜花彩带,充满了喜庆的氛围,众人行礼相迎,一番朝拜之后,自然而然,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立即成为场中的焦点,大家围着他们打转就行了,也不用有其他动作。

    接着,又是一阵热闹的乐声传来,只见甬道的尽头,李承乾骑着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由一众礼官牵引而来,身后却是辆豪华的七宝香车,丝纱弥漫,几个秀美宫女分列两旁边,提着花篮,纤手挥洒花瓣,纷纷如雨。

    难怪帝后出来了,原来是等待太子也太子妃的觐见,众人恍然大悟,非常识趣,让开了道路,约莫有十几丈的距离,李承乾勒马止步,轻轻跃下,回身走到七宝香车之前,这个时候,几个宫女掀开纱帘,与此同时,手执几乎与人等高的芭蕉纨扇,挡在太子妃的前后左右,遮掩着严严实实,让人难以目睹芳颜。

    隐约可见,一双小巧纤秀的绣花鞋,在宫女的搀扶下,踩着一方凳子,下了七宝香车,随之宫女递来一根长长的彩虹绸缎,李承乾接过,回身走来,一牵一引,慢慢来到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前面,在礼官的示意下,双双跪下。

    此时,李世民身穿大裘冕,宽衣广袖,更增添几分威严,不过脸上却透出欣慰喜悦之色,挥了下龙袖,一个太监适时站了出来,展开赤黄绸缎,宣诵道:“秘书丞苏亶长女,门袭轩冕,家传义方,柔顺表质,幽闲成性,训彰图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闱,寔惟朝典,可皇太子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圣旨读罢,芭蕉纨扇之后,传来个好听的谢恩声音,事情到此,却没有完成,自然还有套繁细的礼仪需要举行,反正见到李承乾给折腾得气喘吁吁,额头冒汗,韩瑞深深表示同情,依稀可以料到,自己也有今日。

    好不容易,等到夕阳下山的刹那,繁文缛节告了段落,其他诸如合卺、解缨之类的仪式,则是在东宫之中举行,现场的这些人就没有机会就近观摩了,不过在礼官满意的宣告礼成,准备欢送李承乾与太子妃回寝宫之时,有人出来捣乱了。

    挺着大腹翩翩的肚腩,一团和气的长孙无忌走了出来,张口就笑眯眯说道:“恭喜陛下、皇后,今日太子纳得新妇,明朝帝后抱得王孙。”

    朝臣权贵纷纷附和,然而今朝明日,隔夜而已,当然不可能那么快就抱得孙子,真要抱上了,反正惹人惊疑,不过只是讨喜之语,不要计较太多,不然就是自寻烦恼。

    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笑逐颜开,而且众人似乎也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番恭贺之后,立即退步,静观长孙无忌的表演。

    “太子妃家传义方,柔顺表质,乃是元宪兄的掌上明珠……”长孙无忌说道,一通夸赞,拐弯抹角片刻,终于表露了心思,说白了就是想要瞧下太子妃是何模样。

    其实,其他人也就罢了,像李世民、长孙皇后,就是长孙无忌等皇亲国戚,哪个没有见过苏亶之女,现在不过是应景凑趣,图个热闹而已。

    众人自然心知肚明,这是婚仪的习俗,年纪较大的高官权贵,学足了李世民,在旁拈须微笑,而那些年轻的少年公子,少女顽童,却是得到了吩咐与暗示,纷纷鼓噪起来,叫嚷着要看新妇子。

    一时之间,群情鼎沸,过了片刻,或许觉得气氛也够热烈了,李世民才慢条斯理的问道:“苏秘丞,你意下如何呀?”

    纵然成为皇帝的亲家,秘书丞苏亶也没有骄纵,或许惶恐的神情,温文儒雅而笑,微微行礼说道:“自无不可,却要看诸位的诚意。”

    什么诚意,自然是在索取却扇诗了。

    “良辰美景,耽搁不得。”李世民微笑道:“两刻钟之内,若是打动不了太子妃开口却扇,那就不必等候了,免得误了婚仪吉时。”

    一些年轻的官员、权贵公子眼睛顿时微亮,或许也料到有这种情况,在心中备妥了腹稿,李世民才说罢,立即有人站了出来,高声吟诵却扇诗,可惜须臾不见动静,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失望的败退而下。

    如此再三,几乎是前赴后继,然而苏亶之女,性子仿佛比较害羞,又或许觉得听到的却扇诗只是平庸之作,丝毫没有理会之意。

    眼看许下的时间就要耗费殆尽,一时之间,那些能诗善文的大儒学士,就成了众人目光聚集的焦点,突然发现一个人的身影,慢慢的目光如炬,直刺而去。

    万众瞩目,韩瑞微微摇头,知道逃脱不过,直接扬声吟诵道:“宝扇持来入禁宫,本教花下动香风,姮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暮,夜空朦胧晦涩,不过皇城军卫早有准备,伸手点火,只是顷刻之间,宫城墙壁,围栏玉杆,悬挂数百盏灯笼,光芒闪耀,将承天门映照得犹如白昼,却不及夜空月华清辉之皎洁美丽。

    在月光之下,众目睽睽,几个宫女盈唇微笑,纤手微动,芭蕉纨扇依次移开,一个身穿钿钗礼衣,服饰绚丽如霞,容姿光彩夺目,清雅秀丽的秀美女子俏立其中,轻垂螓首,神情颇有几分羞涩。

    一片赞叹的目光之中,长孙皇后低声笑道:“陛下,说起来,乾儿的婚礼,那个韩瑞也帮忙出了几个主意,着实增辉不少。”

    “囍字与同心结么,朕也知道,的确是意味深长。”李世民微笑,沉吟了片刻,随即低语吩咐,旁边寺人闻声,连忙捏嗓叫道:“宣韩瑞觐见。”

    迎着众人羡慕的目光,韩瑞坦然上前,伏拜行礼,却听寺人声音尖利道:“韩瑞有功,陛下口喻,有功必赏,想要何物,可直言以告。”

    言下之意,韩瑞想要什么,李世民就给什么,自然一阵低声的哗然,如果刚才是羡慕,那么现在就是妒嫉了,不过是作了首不错的却扇诗罢了,根本算不了什么功劳,怎么得到天子如此的恩厚。

    底下众人心情复杂,抛开妒嫉诅咒的心思,有替韩瑞由衷高兴的,也有暗暗担忧的,就怕韩瑞得意忘形,不知进迟,提出非分之想,不用李世民出马,那帮御史言官的唾沫,足以将其淹没。

    众目睽睽,韩瑞侧头想了下,拱手说道:“陛下,小臣想……”A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与我回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与我回去

    想什么,入仕为官,还是食禄封爵,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自然,开口相求的时候,肯定不会说得那么直白,只要委婉的说句,小臣别无他想,只希望为陛下尽忠,或许其他诸如此类的漂亮话,什么意思,大家都懂的。

    不过,最稳妥的做法,却是推托不要,再适时表达对皇帝的忠心,效果反而更好,毕竟开口相求,怎么说也有点儿邀功请赏的意味,与皇帝自己赏赐,却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就是不知道,韩瑞是否明白这个道理。

    “想要何物,尽管道来。”李世民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豪爽。

    就在韩瑞开口的霎时,底下众人,已经做好幸灾乐祸、冷眼旁观、惋惜摇头的准备,自然也有人担忧的关切注视,若不是碍于皇帝当面,恐怕立即开口提醒。

    韩瑞表情坦然,却有几分受宠若惊的神色,看似没有仔细思考,其实脑海中也转了几个念头,权衡利弊,最终清声道:“小臣想请陛下赐件嫁衣。”

    一阵微声的哗然,李世民也有几分惊讶,御宇多年,不管是求官求钱求宅,或许性情高风亮节,委婉拒绝推托,无论韩瑞是什么反应,李世民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是这个请求,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要嫁衣何用?众人莫明其妙之时,几个反应机灵的,忽然瞧见人群之中,亦喜亦忧,感动得美眸盈润的郑淖约,立时恍然大悟,大骂韩瑞狡猾,若是皇帝真的赐下嫁衣,那与赐婚有什么区别,多半是韩瑞心里没有把握,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对此,有人高兴,有人失望,自然也有人漠然置之。

    “为了个女子,何至于此。”

    更多的人却是觉得不值,摇头叹息韩瑞真是痴情种子,扪心自问,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自己肯定会……然而,也有人觉得韩瑞心思缜密,这样的请求,即不显清高,也不显贪婪,又能在皇帝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才是为官之道的最高境界,不简单啊。

    与老官油子的想法不同,在场的贵妇少女,心情却与郑淖约差不多,感动得一塌糊涂,觉得韩瑞为了郑淖约,放弃唾手可得的富贵,此心此情,犹如大海汪洋,深不可测,如果有这样的人如此对待自己,那么该是何等的幸福。

    如是种种,心思千奇百怪,不足而一,其实,他们把人心想得太复杂了,也不考虑,就是那么几十秒时间,又要考虑猜测李世民的心思,又要权衡其中的轻重利弊,韩瑞又不是计算机之类,思绪万千,繁乱如麻,干脆不想了。

    脑子有些空白,仿佛是要求助,韩瑞目光游掠,忽然瞄见盛装华服的太子妃,灵光突然闪现,才会开口提出这个要求。

    将众人的反应,尽数收敛眼底,李世民微笑,轻凑问道:“皇后,你觉得如何?”

    “仅求嫁衣,却是有些轻了。”长孙皇后笑道:“不过,既然是他自己的要求,陛下赐予又有何妨。”

    仔细推敲,这两句话颇有意味,好像是在委婉的提醒李世民,身为帝王君主,可不能像韩瑞那样小家子气,也不知道,是否领会了这层意思,只见李世民微微点头,饶有兴趣的问道:“韩瑞,你明明是个男子,要嫁衣何用呀?”

    明知故问,绝对是明知故问,众人纷纷揣测李世民这个举动的深意,要知道皇帝纵然不清楚郑淖约的事情,也应该明白,求嫁衣肯定是要成亲办喜事啊。

    给,或是不给,简单的回答,却没个准信,韩瑞也有几分迷惑不解,微微抬头,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长孙皇后的一抹浅笑,是不是别有用心,韩瑞猜测不出来,反正福至心灵似的,立即说道:“多谢陛下提醒,是小臣疏忽了,除了嫁衣之外,小臣尚差辆七宝香车。”

    众人微怔,随之恍然大悟,这分明就是打蛇随棍上,有人暗暗腹诽,干脆直接恳求皇帝出钱帮你筹办婚礼算了,也给他们猜对了,刚才韩瑞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觉得,似乎有点儿不切实际,只得打消念头。

    未得寸,就开始进尺了,也不怕天子怪罪,众人心里嘀咕,纷纷朝李世民望去,仔细观察他的反应,然而,未等李世民有所表示,一旁,尚未携带太子妃返回东宫的李承乾,轻快走了出来,轻声说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可以把迎亲的七宝香车赠予韩瑞。”

    又是出人意料的事情,有些人奇怪了,本是小小的事情,皇帝一语可以解决,怎么弄得一波三折,没完没了的,凑字数也不是这样凑法啊。

    对此,李世民自然有自己的考虑,不过时下,见到众人揣测纷纷,也不再捏拿下去,和颜悦色道:“难得太子有这样的孝心,朕岂能漠然置之,那就如此决定吧,至于嫁衣也好办,依照太子妃钿钗礼衣款式,令宫里尚织局再缝制一套出来……”

    “陛下,万万不可。”立即有人跑出来反对,倒不一定是对韩瑞有什么成见,主要是这样不符规矩,要知道古代帝王将相、文武官员,士族百姓的服装,都是有定式的,明文规定,只能这样穿着,错了就是违律,要受到惩治。

    但是话又说回来,规矩是人定的,皇帝就是制定规矩的人,偶尔破例,也在权贵官员的容忍范围之内,在大多数的人看来,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承担触怒的皇帝后果,纷纷保持缄默,任由几个或正直无私,或别有用心的官员出来叫嚷。

    不过在这喜庆的时刻,李世民似乎没有心情听他们的劝谏,好言安抚两句,立即与长孙皇后携手并肩站了起来,大笑道:“吉时将至,送新人返宫,众卿随朕前去闹房。”

    众人哄然答应,至少在表面上把韩瑞的事情置之脑后,团团簇拥,围绕李承乾与太子妃两人,浩浩荡荡由宫城而进,直奔东宫而去。

    到了地方,发现了东宫的简约朴素,众人在感叹的同时,对李承乾的认识又多了分,自然少不了赞誉,不过这仅是小插曲,走了片刻,来到寝宫之前,众人十分规矩,立即停步,只有那些皇亲国戚们,没有避讳的意思,随行而进。

    在外面恭候了半个时辰,帝后诸王、皇子公主、嫔妃驸马之类的,终于走了出来,李世民笑容浓郁,一挥宽大的龙袖,召集众人,设宴承天门,群情振奋,返回而去,果见承天门前,已经摆放妥当宴会席案,整齐划一,错落有致。

    在礼官的安排下,文武官员,贵族命妇,井然有序的进席,成排成队的宫女,犹如穿花绕行的彩色蝴蝶,托着各式各样的珍馐美酒鱼贯而入,一时之间,承天门前尽是酒肉飘香,诱人的味道,让人不禁垂涎三尺。

    宫廷御宴,自然非比寻常,什么龙肝、凤髓、豹胎、鲤尾、鹗炙、猩唇、熊掌之类的珍馐美味,美酒的品种更多了,异域的三勒浆、龙膏酒、葡萄酒,中原的富水春、若下春、竹叶春、梨花春、罗浮春等等,应有尽有。

    不过,在数十个礼官的虎视眈眈之下,没人敢轻举妄动,省得在君前失仪,也算是冒犯不敬之罪,再者说了,若是连小小的自制力也没有,也活该受到惩处。

    宫廷御宴,好像也没有传说中的具有吸引力,至少在韩瑞看来,的确如此,尽管御膳美酒佳肴,确实是滋味难言,一边品尝,一边欣赏美妙的宫廷声乐舞蹈,也是种享受,问题在于,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礼官的监视管束,哪里还有什么畅快可言。

    尽管前台的李世民,不停的举杯礼敬,和颜悦色的开口呼吁大家不要拘束,不过皇帝之语,什么时候应该听信行之,什么时候应该从而不纳,却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潜规则也是一种规则,不遵循的后果,等着礼官过来指正,让人私下尽情嘲笑吧。

    一轮明月高高挂在深邃的夜空,清澈如水的光辉普照着大地,夜深人静之时,宫廷御宴也近了尾声,拜别帝后,也是在宫女的牵引下,众人散开退去,不过没人敢乱走乱闯,毕竟这里是皇城重地,一不小心走错了地方,若是军卫没空听你解释,直接挥舞刀斧枪戟,那就欲哭无泪了。

    借着这个机会,韩瑞或停或避,巧妙走近郑淖约,轻声道:“要回家了么?”

    美眸似水,透出醉人的柔情,郑淖约微微点头,声音低微,细语道:“你呢,今晚虽然没有宵禁,但是却出不了城,要不……你与我回去。”

    咳,就在这时,郑仁基与崔氏走来,望了眼韩瑞,目光复杂,最后化成了无比的欣慰,尽管崔氏口中埋怨几句浪费了,其实心里满意之极,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毕竟能舍弃大好的机会,向皇帝提出这样的要求,可知其心意如何。

    一番行礼,郑仁基摆手,笑道:“韩瑞,夜归不得,就不要去麻烦其他人了,与我们同行回去吧。”

    瞧得出来,郑仁基似乎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韩瑞自然不会拒绝,欣然答应,同行出了宫城,放眼尽是灯火通明,辉煌灿烂的情景,香车宝马,川流不息,悬挂着璀璨的琉璃灯笼,一辆辆散开,轻快朝各个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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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好快

    第二百二十八章好快

    皇太子纳妃,李世民诏令,暂时放开宵禁,众人也不用担心夜行被捉住,不过普通百姓没有夜生活的习惯,而且东西两市已经关闭,自然没人会出来逛街赏景,若是有人从高处俯视,就会发现,仅是皇城附近地区有灯火迹象,其余地方,皆是漆黑一团。

    此时,权贵官员宴罢返家,轻车华盖,绸灯如星,却也给昏暗寂静的长安城,带来几分生气,自然也扰了百姓的清梦,不过权贵们显然没有这个意识,驻足停留片刻,相互拜别之后,才挥鞭而去。

    然而,皇城之地,谁也不敢久留,韩瑞等人出来的时候,宝马香车已经去得差不多了,见到郑仁基的身影,郑家的仆役连忙驱车而来,与来时一样,共有两辆马车,迟疑了下,崔氏说道:“约儿,你……”

    “约儿与韩瑞同车吧。”郑会基说道,使了个眼色,拉着崔氏上了辆马车,随之吩咐仆役驱车回家。

    马车悠悠而去,崔氏微微皱眉道:“夫君,你不是有事要与韩瑞细谈么。”

    “回家再谈也不迟。”郑仁基笑道:“好些天没有见面了,也让他们小聚片刻。”

    崔氏略微点头,开口说道:“夫君,真的决定了?”

    “不是商量过了吗。”郑仁基微笑道:“议定婚书之后,我拖到你回来,你又拖到现在,冬季了,再拖就要过年了,约儿又长一岁……”

    “好了,莫要说这个。”崔氏板脸说道,好像十分忌讳提到年龄问题。

    郑仁基噤声,意识到说错话了,口锋立转,轻声问道:“怎么,夫人舍不得约儿?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斟酌延迟几月,来年开春再说。”

    “没说要延迟时日。”崔氏说道:“你不是说要给他求官么,现在有什么结果?”

    郑仁基顿时迟疑起来,一脸的为难,唯唯诺诺,捋须说道:“这个事情,不好办啊。”

    “什么不好办,是根本没办吧。”崔氏叹气,没好气道:“我还不了解你,自诩儒家门生,礼义气节,自视清白,不敢自污,免得坏了郑家的声誉。”

    “最了解我的果然非夫人莫属。”郑仁基说道,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几次三番,找到吏部尚书,鼓气的勇气却突然泄了,明明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来。

    “算了,下次我亲自出马。”崔氏说道,毕竟是山东士族第一高门,博陵崔氏的招牌,或许比荥阳郑氏更加管用。

    郑仁基说道:“夫人,瞧刚才的情形,或许根本不用我们出马,多此一举,陛下就有意让韩瑞出仕为官。”

    “可他却错失了良机。”崔氏说道,也不知道是埋怨,还是欢喜。

    “那说明他心思纯朴,而且没有辜负约儿的情意。”郑仁基笑道,表情尽是满意之色,捋着胡须,赞叹自己果然是慧眼识珠,一眼就相中了个好女婿,天知道当初是谁误会了,见面就把韩瑞骂得狗血淋头。

    “算了。”崔氏再次叹气,沉吟了下,断然说道:“有陛下赐予的嫁衣与七宝香车,也能给崔郑两家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婚事的确不能再拖了,待会你暗示也好,直言也罢,让他赶快纳征、请期,月底亲迎。”

    郑仁基自然不会反对,掀开后尾车帘观望,微笑说道:“理该如此。”

    后面,也是辆油壁香车,车身造型美观,运转迅速,乘坐舒坦,马车的车身精心雕刻了各种图案,四角挂着金铃,不住随车发出悦耳的声音。

    韩瑞坐于其中,郑淖约就在旁边,触手可及,肤若凝脂,颊似粉霞,似嗔似喜,让人望之怦然心动,可惜,韩瑞想动,却不好意伸手,心中无奈之极。

    因为郑淖约的旁边,有个秀美的少女,弯弯的细眉,雪白的肌肤,精致俏丽的容貌透露出一股文静的气息,一双秀气清灵的眸子,悄悄地打量韩瑞,不时掠过好奇的波光,这应该就是流萤经常提到的画屏吧。

    韩瑞猜测,十分的肯定,朝她微笑了下,随之侧头面对郑淖约,和声道:“最近几日,我闭门谢客,潜心修学,没有到郑家拜访,你不会怪我吧。”

    “光阴易逝,学海无涯,你心怀豪情壮志,的确应该旦夕勤读。”郑淖约轻声道:“我心中欢喜都来不及,岂有怪罪之理。”

    “淖约……”韩瑞饱含深情的声音歇了,望了眼画屏,觉得满腹的柔情蜜语,却无用武之地,真是件令人悲摧的事情,不由感叹起来,如果流萤在旁边就好了,以她的机灵,肯定躲到角落里装睡。

    唔,郑淖约俏面飞霞,微不可闻地轻叹,似乎也有几分无奈,察觉出两人的怪异反应,画屏懵懂的眨了下秀气的眼眸,有些莫明其妙,不过还是尽忠职守,十分文静的待在郑淖约的旁边,尽管没有其他动作,可是在韩瑞心中,却比车厢悬挂的灯笼还要碍眼。

    或许是路过的神仙,听到了韩瑞的心声,悠悠而行的香车忽然震荡了下,伴随着车夫惶恐不安的声音,灯笼顿时熄灭,车厢内陷入了一片昏暗,夜里路暗,借着朦胧的灯光月色,看不清楚前方道路也正常,没有什么值得责怪的。

    “没事,继续驱车吧。”郑淖约说道,柔语安抚车夫,香车悠然前行,不过吸取教训,速度稍微放缓。

    天赐弗取,反受其咎,韩瑞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敢错过这个机会,凭着感觉,轻轻拉住郑淖约的纤手,轻揉细捏,只觉得柔绵如柳絮,光滑软腻,轻颤了下,郑淖约也没有挣扎,眸中尽是盈盈水波,在昏暗的车厢中,闪耀着晶莹的光泽。

    夜里,总是容易滋长情意,两人执手,韩瑞悄无声息的移近,朦朦胧胧之间,依稀可以见到郑淖约秀美俏脸的轮廓,吐气如兰的气息近在咫尺,嗅到如脂似麋的处子芬芳,韩瑞心神摇曳,低下头去,轻轻印吻,却是光洁柔润的玉颊。

    就在韩瑞靠近之时,郑淖约也有察觉,莹然如玉的俏脸渐渐泛红,这时更是不胜娇羞,肌肤霞光流彩,秀美难言,可惜夜里光线不足,韩瑞没有机会欣赏,嘴唇仔细摸索,慢慢找到了两片娇嫩的嘴唇,火热的吮吸起来。

    郑淖约压抑的呻吟如低低,微不可闻,刹那之间,全身的力气仿佛都消失了,慢慢的伏在韩瑞的怀中,柔唇轻启,似乎在迎纳等待什么,伸手轻搂她的身子,那柔软细致的触感,是那般的熟悉,让韩瑞微微用力紧抱,身体紧贴,清楚感觉到其中的柔滑和弹性。

    一阵心猿意马,韩瑞的鼻中暗香浮动,再也不满足在柔嫩光滑的嘴唇边上打转,直接深入,勾住了丁香软肉,轻轻厮磨,热烈的纠缠,过了片刻,熟悉这样的感觉,郑淖约开始羞涩的迎合。

    两人浑然忘我,突然火光跳动,却是他们忘记了旁边的画屏,只见她在车厢里翻找出支火折子,秀唇微吹,火星闪烁,焰光灼燃,照亮了车厢,画屏一阵眉开眼笑,准备向郑淖约请功之时,眼前的情景,让她瞠目结舌,茫然不知所措。

    郑淖约星眸紧闭,已经沉醉于与情郎的亲密接触之中,不闻身外之事,双手搂住她的不堪盈握细腰,韩瑞却有察觉,动作停了下来,轻轻抚拍了下郑淖约,算是提醒吧。

    郑淖约美眸轻眨,这才明白发生何事,粉颊立即涌现惊艳绚丽的绯色,嘤咛了声,如乳燕投林,螓首埋于韩瑞的怀中,久久没有离开,旁边的画屏也是如此,眉目之间透出红晕,柔滑纤细的小脸差点要埋到胸前,充满了羞愧不安。

    呼,韩瑞轻吹,火折子熄了,此时,画屏自然不敢再点燃了,松了口气,也终于知道该怎么办了,如逃窜似的,蜷曲于车厢角落,抿唇屏息,连大气也不敢出。

    轻轻抚着郑淖约如丝绸一般光滑细腻的背肌,韩瑞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悄声道:“放心,她看不见了。”

    美眸半眯了条缝隙,发现车厢又归于黑暗,郑淖约也轻吁了下,恼羞成怒,立即挥舞纤韩瑞,却舍不得用力,轻轻如绵絮,反而颇为舒服。

    有过亲密无间的接触之后,郑淖约放下了些许矜持,继续伏在韩瑞的怀中,闻着温润柔和的气息,慢慢平复羞涩的心情,只觉得一片温馨,伸手轻抚着她的秀发,韩瑞也非常享受这样的宁静,闭上了眼睛,凑近她娇嫩的耳边,轻轻呢喃,一遍又一遍,重复循环的述说着那些让人百听不厌的私语情话。

    夜凉如水,月华清冷如霜,郑淖约却觉得非常温暖,甚至乎觉得心胸之中,有团炽烈的火焰,熊熊燃烧,顾不上画屏就在旁边,身子移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伏在韩瑞的怀中,星眸半睁半闭,眸光蕴含着缕缕情丝,似乎可以穿透黑暗,望见爱郎的模样。

    清脆的蹄声在夜空中隐隐回响,渐渐的马车停了下来,掀开车帘半角,漆金的郑府二字在灯烛下闪耀灿灿的光芒,韩瑞小声提醒道:“淖约,到了。”

    带着几分恋恋不舍,郑淖约支臂而起,美眸渗出情意,轻声道:“好快……”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去吧 烛

    夜深,月亮如同羞涩的小姑娘,悄无声息的躲藏在柔和的云层之中,深邃的夜空,余下的尽是密密席席的星星,像珍珠玛瑙,也像地上闪烁跳灭的灯盏,闪闪发光。

    家主尚未回来,郑府上下,自然没有休息,听闻门前的动静,立即开门出迎,在昏黄灯笼的照映下,韩瑞率先下车,小心翼翼的搀扶郑淖约下来,末了一番好意,伸手想要扶画屏一把,不想却把人家惊吓到了。

    纤秀的小脸花容失色,带着点儿惨恐,低头下车,躲在郑淖约的侧边,看都不敢看韩瑞一眼,怯懦的模样,让韩瑞十分惊疑,自己应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何至于此。

    思考之时,郑仁基就走了过来,微笑道:“约儿,你也该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郑淖约微微点头,依依与韩瑞作别,临走之时,回头轻盼,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做一抹温柔浅笑,盈盈而去。

    做父亲的怎么没有这个待遇,郑仁基心里不是滋昧,做了个粗暴蛮横无礼的举动,招呼也没有打,就直接伸手扯着挥手微笑的韩瑞,快步朝客厅走去,措手不及,差点没摔了,韩瑞有些无语,急步跟行,很快就来到厅中

    相对而坐,挥退奉水端果的婢文,郑仁基直接进入正题,开门见山道:“韩瑞,明日纳征。请期,月底亲迎如何?”

    韩瑞微怔,随之欢喜道:“全凭世叔做主,只是……”

    见到韩瑞迟疑,郑仁基皱眉道:“你有什么顾忌,不妨直言。”

    “不是顾忌,只是仓促之间,纳征之礼,怕是筹办不齐。”韩瑞说道,近段时间来,恶补了下三书六礼的规矩,才清楚古代婚仪的繁琐,拿到了婚书,只是开胃小羹,一天没有亲迎接人,都谈不上保险。

    其实,细算起来,六礼之中的纳采。问名。纳吉,早在书写婚书的当日,已经是一步到位了,这段时间把程序补齐了,郑家却迟迟不肯下一步程序,期间也惹得韩瑞几度担心,现在听到郑仁基肯定的回复,至少放了大半的心,随之又提了起来。

    纳征的纳,就是聘财的意思,征就是成的寓意,纳征的含义,就是指男家需要纳聘礼后才可成婚,三书中的礼书,名字超得不错,实际上却是详细列明礼物种类及数量的清单,只有两道程序过了之后,婚约才算是正式的定立。

    当然,也不是说以前的不作数,在韩瑞看来,古代的婚姻与做生意有些相同,先是口头承诺,然后写了契约合同,接着买家先付钱,与卖家定好了日期,最后过来取货,一桩生意才算完成,途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有可能导致生意失败。

    最可怕的却是婚姻不赞同于生意,货物明文标价出来,而且允许买方侃价,可是纳征聘礼却由文家说的算,基本上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现在,韩瑞就是面临着这种情况,就怕郑家来个狮子大开口,那就欲哭无泪了。

    “明日,你让钱兄夫妇过来就成,其他事情,不需要你操心,自有我们做长辈的解决。”郑仁基轻描淡写说道,隐约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让韩瑞彻底放心了

    与此同时,闰阁之中,刚刚沐浴完毕,披上小衣轻袍的郑淖约,对坐梳妆台上,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更有出水芙蓉一般的清新灵秀,一双清水般的明眸闪耀着动人的神采,微微抿超的啃唇正透着一丝灿烂的笑容,可知其舒畅欢喜的心情。

    “娘子,今日怎么这般高兴?”嫩白小手拿把柄精密的小梳子,灵活的在郑淖约的青丝秀发上滑下,绾了个简单的发型,流萤黑白分明的眼眸,泛着丝缕的好奇,一直待在庭院之中准备浴涌,却是没有听到韩瑞到来的消息。

    嘻嘻,一旁的画屏抿唇轻笑,秀气的眉目中却有几分羞涩,流萤闻声,眸光顾盼,好奇问道:“好屏儿,你是否知道原因?

    “自然。”在好姐妹面前,画屏没有了刚才的拘谨,巧笑说道:“不过,不能告诉你,不然娘子会生气的。”

    “屏儿,你也学坏了,与流萤一样,整日就知道嚼舌。”郑淖约娇斥了句,只觉脸上不由发烧,晕红已渐渐染满粉面,泛着绚烂的霞光。

    “娘子,婢子什么也没有说。”画屏连忙说道,俏丽的眼眸隐约藏着几缕羞意,显然还是忘记不了刚才见到的情形。

    带着几分狐疑,流萤清亮的眼眸溜溜转动了下,掠过一抹光泽,娇笑道:“屏儿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韩公子的缘故。”

    流萤真厉害,画屏无声望来,妙目透出佩服之意。

    仿佛是性情率真,口无遮拦,流萤理所当然说道:“有什么难猜的,除了韩公子,谁能惹得娘子这般春心荡漾……”

    “流萤……”

    听到这话,郑淖约再也淡然不起来了,如同火上加油,粉面霞光浓郁堆积,若是轻掐吹弹可颇的细腻肌肤,似蘸滴出血来。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流萤,画屏心叹,俏美的眸子充满了崇拜之意,如同天上的晶莹剔透的小星星,一闪一闪的,分外可爱。

    眼看,就要嬉戏打闹之时,门扉悄然敞开,崔氏走了进来,听闻动静,郑淖约暂时打消了教训流萤的念头,连忙超身相迎,关切道:“阿娘,这么晚了,你也该去休息了。”

    “见你房中油灯未熄,就过来了。”崔氏解释了句,微笑道:“你也是如此,辛苦了一日,不累么?”

    “就要睡了。”郑淖约说道,感觉有些口是心非,红扑扑的脸上不由又烧出了两朵红霞。

    “放心,客房已经安徘妥当了,亏待不了他的。”崔氏轻笑了下,伸手抚着郑淖约柔顺如丝的头发,和声道:“我与你阿耶商议过了,这几日解决纳征。请期之仪,估计在月底为你们举行婚宴。”

    郑淖约惊愕,随之是无边无际的羞喜,再也技撩不住,投扑到崔氏的怀中,全部身心都给这个消息充盈溢满,再也容纳不了其他事情。

    轻轻抚慰,崔氏却有几分伤感,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是喜事,不知为何,阿娘心里却不怎么欢喜。”

    这是为什么,郑淖约迷惑不解,轻抬秀首,美眸泛出茫然,还有几分紧张。

    唉,女儿真的大了,崔氏心中泛酸,旁观者清,流萤却是看出一些端倪来,连忙乖巧的说道:“夫人舍不得娘子……”

    听到提醒,郑淖约恍然,欢喜的心情渐渐回落,想到父母多年的养育恩情,还有这几年以来,为了自己的事情,辛苦担忧。寝食不安,美眸不由得泛起了晶莹湿润。

    心中安慰,崔氏反过来劝解道:“好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然之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伤心的,最重要的是给你找到了个好归宿,这才是阿娘长久以来的夙愿。”

    含泪垂首,郑淖约轻咬柔唇,微声道:“阿娘,我不嫁了…

    绝对是冲动之语,过来人了,崔氏岂能不知,尽管如此,心情还是很畅快的,以她的理智,更加做不出顺水推舟的事情,好生宽慰起来。

    过了片刻,劝得郑淖约‘回心转意’,崔氏侧身而视,仔细打量流萤与画屏两人,波光流盼,似乎在权衡什么事情,两人心中自然有点儿不解,以为是自己做错事情了,莫不是刚才打趣娘子,让夫人听到了,心中恼怒,想到这里,两人不禁有几分紧张,连忙出来请罪。

    郑淖约开口解释道:“阿娘,她们一向乖巧,刚才我们只是在戏耍而已。”

    崔氏微微摆手,谨守主仆名分即可,嬉戏耍闹之类的只是小节,反正不是真的招惹郑淖约生气,她怎么会在意,继续打量,过了片刻,伸手指着画屏,淡声道:“你去吧。”

    小脸煞白,画屏连忙跪了下来,哀声遭“夫人,婢子知错了,求你不要赶婢子走。”

    流萤目光闪过一抹决然,立即伏跪下来,轻声说道:“夫人,适才是婢子的错,不该取笑娘子,事情与屏儿无关,要罚你就罚我吧。”

    “阿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郑淖约秀眉轻蹙,帮忙开脱道:“我们真的只是在……”

    轻笑摇头,崔氏说道:“约儿,你误会了,我没打算赶她走。”

    “那阿娘的意思是?”郑淖约问道,流萤与画屏也抬超了眼泪汪汪的俏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十分惹人疼惜。

    笑容微敛,崔氏沉吟了下,也没有顾忌郑淖约就在这里,直言不讳的说道:“我是让她去侍寝。”

    侍寝,与谁?迷惑瞬间即逝,答塞显而易见,古代可没有婚检的说法,大户人家的女儿成亲,为了防止文婿身体有问题,会事先送个丫环过去陪侍,检查无误之后,才放心的将女儿嫁出去,免得成亲之后,才后悔莫及。

    作为郑淖约的贴身婢女,这种事情,既然崔氏已经决定了,不管两是生气也好,委屈也罢,自然不容她们有什么发表意见的机会,更加不容她们反对拒绝,明白怎么回事之后,两人对望了眼,立即低头下去。

    “阿娘……”郑淖约语气幽幽,心情滋昧难言

第二百三十章 是你

    客厅之中,闲聊了些家常,夜色渐深,明日还要忙碌纳征之事,郑仁基叫唤了声,仆役进来,听从吩咐,引了韩瑞,来到布置妥当的客房,告退了声,掩门而去

    房中的灯光不是很亮,一点豆油青灯,只照明了桌塞三尺方圆,房中的其他地方,尽是昏睹嗪腿,隐约可以看到床席陈设的轮廓

    在宫廷御宴之上,饮了不少美酒,也有几分醉意,现在又夜了,多了七分睡意,借着豆油灯光,认准了床榻的方向,呵气吹灭了灯火,脱去衣袍,走近榻旁,一股温馨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大户人家,使用熏香香料之类,韩瑞已经习以为常,自然不会觉得有异,身体的疲乏与醉上涌,似乎再也支持不下去了,轻身扑进香软舒适的丝衾之中,霎时,深重的睡意袭来,瞬息之间就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毕竟是在郑府作客,不愿意给人留下懒惰的印象,几乎是种本能,东方的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之时,韩瑞就悠悠醒来,翻身榻,穿好衣服,推门而出,却发现仆役婢文已经端水执巾在门外等候了

    果然不出所料,韩瑞心中睹赞自己机灵,简单洗漱,来到厅中,发现郑仁基已在其中,连忙上前行礼问安,郑仁基点头示意,轻轻招手,自有婢文奉上清雅的早餐,郑家崇道,确切的说,崔氏与郑淖约信道,所以郑府的膳食,自然偏素,口昧清淡

    对此,韩瑞没有什么意见,尽管本身不是素食主义者,但是也不反对吃素,而且说句实在话,唐代时候的餐饮,与后世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纵然品尝到大厨精心烹饪的美昧膳食,韩瑞很少称赞,倒不是昧道不成,而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一切旨是习惯,反正只是偏素,清淡,又不是不吃荦,韩瑞自然无所谓了,陪郑仁基用了早餐,聊了片刻,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告辞回去,通知钱据过来商议纳征之事,或许是心想事成,外面就有仆役前来通报,钱绪夫妇来了

    “适才,我派人邀请他们过来了”郑仁基解释,也没有怠慢,身出门迎接

    韩瑞随行而出,才发现来的不仅是钱绪夫妇而已,还有十来个仆从,又挑又担,外加几辆马车,箱柜礼盒堆积,分量可不轻呀

    “郑舍人”钱据行礼,笑呵呵道:“又来打扰了,莫怪莫怪”

    “贵客上门,欢迎都来不及,岂麓怪怨之理”郑仁基笑遭,挥手让府中仆役上前帮忙搬卸礼品,随之满面笑容的迎了钱据夫妇来到客厅之中

    寒暄了片刻,崔氏闻讯也出来了,又是一番客套,探讨了气候与温饱问题,互相表达了自己的关心,这才转入正题此时,也就没有韩瑞什么事情了,崔氏轻飘飘说道:“约儿要到景云观祈福,你若有空,不妨陪行同往”

    哈,求之不得,却之不恭,韩瑞立即点头,乐滋滋的走了,出了大门,却见郑淖约已经坐于车厢之中,微微探首,空山灵雨般秀雅的玉容上,神情恬然而祥和,气质出尘,就如谪落凡间的瑶池仙子

    韩瑞笑容灿烂,疾步而上,却听郑淖约说道:“车厢满了,你坐在前面”

    嗯,韩瑞惊讶,透出帘缝,发现里面的确有两人,却是流萤与画屏,乖巧的蜷曲于角落,蠊首轻垂,俏脸粉红如霞,说不出的娇美可爱

    目光匆匆掠过,韩瑞却没有留意,加没有多想,恨叹自己的青骢金马没有骑来,只得委屈坐于车夫的旁边,带着几分惨惨表情,车夫请示之后,小心翼翼的振鞭驱马,香车平稳而轻快,悠悠而去

    饶有兴趣观望车夫驱车的技术,不过很快就失去了兴致,坐了片刻,望着向后掠移的房屋建筑与过路行人,韩瑞也颇赏无聊,侧身轻敲了下车厢木板,只听两声轻呼,过了半晌、才传来郑淖约隐隐的声音:“有什么事情么?”

    总不麓说无聊,况且在车夫在旁,有些话也不好说出口,眨了下眼睛,韩瑞干脆明知故问遭:“去景云富做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会,郑淖约才说道:“……祈福”

第二百三十一章 牵累了

    为什么不进来陪同祈愿,韩瑞叹气,我也想来这,可惜被人赶了出来,瞄了眼郑淖约,发现浅笑依然,作为知情识趣的好男人,自然清楚女子面皮薄,拆穿了的后果,所以非常诚恳的检讨了自己的错误。

    李希音置若罔闻,与郑淖约小声聊了几句,皱眉道:“是他萋祈福?”

    “是呀,李观主在么,请他代为主持。”郑淖约柔声说道。

    李希音明显迟疑了下,摇头说道:“这几日,观主闭关修行,暂不待客。’

    郑淖约似乎有几分失望,韩瑞不解道:“不就是祈福而已,何需别人帮忙,我自己祷告几句,不就成了么。”

    李希音抬眸望来,眼睛充满了鄙视之意,差点没有直接骂出白痴两宇,若是祈福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那么直接在家里供奉就行了,还要道士道观做什么。

    “韩公子,娘子是想做场醮事。”流萤轻声说道,提醒了句,又退到郑淖约身边,与画屏并徘而立,小脸红扑扑的,又多了分羞涩。

    和尚法事,道士醮事,尽管韩瑞不清楚具体过程怎样,却是知道,很复杂就是,而且更是和尚道士的主要敛财手段,自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摇头说道:“好端端的,做什么醮事,烧几柱清香就可以了。”

    李希音冷冷说道:“心中如此不诚,必不得三清庇佑。”。韩瑞开口,起码有几十个可以反驳的理由,却悄然无声,没有办法,谁叫郑淖约就在旁边,就算驳得李希音哑口无言又能怎样,反而让她心中不喜,男子汉大丈夫,偶尔吃点小亏,礼让女子,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况且,瞄了眼李希音,韩瑞决定不开口打击了,免得她信仰崩溃,万念俱灰,一时想不开,那就麻烦了,这样思虑,韩瑞立即觉得心情舒服了些,改口附和起来,表达了对三清祖师诚挚的歉意。

    态度明显的转变,房中几人自然察觉得出来,郑淖约若有所思,接触到韩瑞投射而来的目光,立即恍然大悟,心中甜蜜蜜的,柔情溢满。

    没骨气,出尔反尔,明媚的眼眸瞥过,见到韩瑞与郑淖约眉目传情的模样,李希音暗暗咒骂,沉吟了下,吐字如珠道:“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这场醮事,我替你护持吧。”

    “你……”韩瑞惊讶之极。

    什么反应,分明是瞧不起人嘛,李希音柳眉又挑了起来,一抹清冷的目光投射,又是准备翻脸的模样。

    “你不要失礼。”郑淖约连忙说道:“音希道长自幼修行,兼修内外,符图。经法。诰诀。斋醮,无所不通。”

    这么厉害,韩瑞惊疑不定,怎么看不出来啊。

    尽管清楚郑淖约言语有点了奉承,李希音的妙目多了几分笑意,察觉韩瑞的神情,娇哼了声,淡然说道:“区区祈福醮事,有我出手即可,不用再烦劳其他师兄了,诸位稍候,我去去就回。”说罢,挥了下素雅的袍袖,飘逸而去。

    待她离开,郑淖约柔声说道:“出家之人,难免有几分孤傲之气,你莫要介意。”

    “明白,就如同贤达隐士,世俗礼仪,对他们来说,没有有什么意义。”韩瑞笑道:“只是觉得奇怪,她不是在朝圣宫修行的么,怎么跑到景云观来了。”

    “我也不怎么清楚,好似来参加什么辩法论道会。”郑淖约想了下,浅笑遭:“前些时候陪阿娘过来进香,才发现她也在这里,不过却是没有打听原因。”

    “何须什么原因,反正道士与和尚差不多,闲云野鹤似的,在庙观待不住,总是喜欢跑来跑去……”韩瑞随意说道,却见到郑淖约使来眼色,微怔了下,立即回头,李希音的窈窕身影映入眼帘,俏面粉若霞光。

    韩瑞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害羞,瞬息换了张笑脸,打了个哈哈,准备发表对于天气情况的感言之时,就听李希音斥责道:“道是道,佛是佛,道为先,佛在其次,两者天差地别,可谓是泾渭分明,岂能相提并论,一概而谈。”

    一句寻常之语而已,有必要这么较真吗,韩瑞微微皱眉,不过为了风度,只得忍了,可见有些时候,男人也是蛮辛苦的,不得不为了些虚无飘渺的理由,谦虚避让,保持沉默

    “希音道长,他刚才也是无心之语。”郑淖约柔声劝解道:“若是有冒犯遭长之她,请莫要见怪。”

    气消了些,李希音解释说道:“非是冒犯我的缘故,而是气不过他,居然拿那些无君无父的髡徒,与我道门相比,令人难以忍受。”

    “不过是打个比方……”韩瑞肯定要为自己辩解。

    “比方也不成。”李希音哼声道:“油嘴滑舌,巧言令色,花言巧语,与那些和尚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好人。”

    非常明显,这是在训斥自己,韩瑞愣了,那些和尚,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连累了自己。

    见到韩瑞受到责骂,郑淖约心里自然有几分不悦,蛾眉轻蹙,轻声道:“希音道长,准备妥当了么,是否可以开始祈福了。”

    李希音愣了下,雪白的俏脸忽然掠过一抹羞赧,悄悄吸了口气,定神说道:“可以了,请诸位随我来吧。”

    举行醮事的地方,就在静室隔壁的偏殿,二十几步的砸离,难怪李希音这么快就回来了,韩瑞等人来到之时,观中道童已经收拾妥当,青词法器,井然序列,前台墙壁供奉三清祖师画像,香烟袅袅,多了几分肃穆。

    取来清水,李希音姿势优雅,敛超衣袖,伸出一双美白玉手,十指纤秀修长,微微沾水轻洗,以净巾拭干,点燃了三柱清香,拢于手中,拜了三拜,敬于塞前,神情归于淡然,无喜无怒,美目空灵清澈,气息出尘,仿佛有道全真。

    至此,郑淖约才恢复点了笑容,柔声道:“一切拜托希音道长了。”

    李希音点头,纤手执了根细长柳枝,沾水轻拂,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飘然落到韩瑞的身上,似乎无昧,又有点儿素雅淡香。

    醮事的仪式也是极其繁琐,韩瑞就把自己当成扯线的木偶,任由李希音的摆布,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跪拜磕头也就罢了,又是给淋水,又是给撇灰,感觉就是在种树,哪里是什么祈福,不过见到李希音也是香汗淋漓的模样,韩瑞心里也平衡了,至少可以肯定,她不是存心报复,戏耍自己。

    朱笔轻晃,蜿蜒曲折,如同行云流水,一张娟秀飘逸的云符画成,点燃焚烧成灰,让韩瑞再拜之后,李希音睹吁了口气,声音带了分倦怠,轻声道:“行了,你随我来。”

    韩瑞站了起来,见到郑淖约点头,也没有迟疑,随行而去,绕行偏殿,又来到间宽敞的房屋,一个澡盆摆放其中,氤氲雾气弥漫,乍看之下,韩瑞就觉得浑身难受,很想立即扑到盆中,揉搓泡洗。

    “衣架有干净衣裳,净身之后,换上即可。”李希音说道,纤手微指,随之在外掩上了门扉,俏脸多了抹淡淡红星。

    二话没说,扯开衣服,踩着凳子,全身浸泡在温暖的泡水中,韩瑞十分惬意,泡得舒服叹气的时候,外面却传下几下敲门的声音。

    韩瑞愕然,扬声道:“等等,没得呢。”

    静了半晌,李希音的声音传来,似有些不好意思,扭捏说道:“刚才我失态了,不该因和尚的事情怪怨你……”

    “没事。”韩瑞大度回应,心里的那点儿芥蒂随风消散而去,反问道:“怎么了,那些和尚惹你生气了?”

    “……我问你。”李希音避而不谈,轻声道:“道生一切,是否正确?”

    “肯定……”韩瑞顿了下,高声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从这个角度来说,自然是正确无误的。”

    “既然如此,道生善,也生恶吗?”李希音问道,似乎有些期待。

    韩瑞没有仔细思考,随意答道:“如果什么都生,自然包括善恶,就如同阴阳,乾坤之类的,一体两面。”

    “道生恶,那么道就不是尽羞的,如此我们修行得道干什么?如果说道不生恶,恶又从何处而来,又如何能说明道生一切?”李希音喃声说道,语气说不出的失落。

    哈,搓手的动作停滞,寻思了下,韩瑞笑道:“你是不是与那些和尚争辩了?”

    听到外面没有动静,显然是默认了,韩瑞拂水,晔晔作响,好奇遭:“辩不过他们,输了,又觉得不服气?”

    又是一阵沉默,韩瑞也不在意,轻笑道:“那些和尚,出了名的能说会道,你争辩不过也十分平常,不要灰心丧气,其实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

    哐铛,房门开了,李希音探身进来,急切问道:“是什么?

    双手护身,潜进水中,只露出脑袋,韩瑞哭笑不得,怪异说道:“喂,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妙目眨了下,李希音俏脸飞起一抹绯红,目光别过他处,轻声道:“你且,应该怎么对付那些和尚?”

    “不要理他们。”韩瑞得意笑遭:“视之如无物,任由他们胡扯,看他们能如何。”

    “哼……”

    埋下了几条线,再有几章就结束第二卷,开始第三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早点休息

    第二百三十二章早点休息

    砰,门又合上了,韩瑞从水里钻了出来,捋了下头发的水珠,觉得也差不多了,爬出澡盆,抹净水渍,换上了干净的衣袍,或者是心理作用,也有可能是错觉,反正觉得身体通透舒畅,一阵神清气爽。

    上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李希音就倚在旁边,螓首低垂,似乎还生着闷气,见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韩瑞轻笑道:“怎么,觉得我的办法不行,这也是为了你好,别看那些和尚平时吃斋念佛的,好像与世无争的模样,其实深谙雄辩之术,只要给他们机会,就能滔滔不绝说上几天几夜,而且不带重复的。”

    “你是佛家门徒?”李希音抬头,秀眉轻皱,非常不悦。

    “自然不是。”韩瑞摇头,神态自若,从容不迫,微笑道:“说起来,你肯定不会相信,我信奉的是……小说家。”

    “小说家?”李希音明媚的眼眸轻眨,莫明其妙道:“天下有这个流派么?”

    是笑话太冷,还是美女迟钝,韩瑞摸摸鼻子,哀叹秦汉之后,天下只有三教九流,却淡忘了诸子百家中的小说家,真是令人扼腕长叹。

    懒得计较些旁枝末节,李希音俏脸又板了起来,轻斥道:“不是佛教徒,难道不知和尚专门剥削民财,割截国贮,不事二亲,专行十恶,可谓是罪恶昭彰,怎会帮他们说话。”

    “公允而论,这个时代的和尚……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这样解释吧,一句话,和尚之中也有好人,不能一棒子都把他们打死。”韩瑞说道,僧尼广占良田,道士也不是如此,应该说天下的宗教,初始积累的阶段,都有这样的行为。

    至于愚民什么的,就算没有佛道,只要统治者有需要,肯定会有其他教派冒出来,抛出这个主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才有独尊儒术的事情发生,毕竟是接受了二十多年的现代教育,对于和尚道士之流,韩瑞谈不上亲近,也说不上厌恶,反正存在了,兴盛了,肯定有它自己的道理。

    道家是原生产物就不说了,佛法东进已经几百年了,说是根深蒂固一点也不为过,如果说灭就能灭,周武帝早就成功了,何必等到现在。

    哼,李希音狠狠瞄了个白眼,转身就走,颇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

    “诶,听不得半点逆耳之言,难怪会输。”韩瑞摇头,悠悠随行,回到偏殿,郑淖约微笑迎了上来,小声说了几句,也就要告辞而去。

    适时,李希音递来四张平安符,让韩瑞等人悬挂身上,香客要离开道观,自然不可能开口阻拦,也没有多说废话,带着几个道士,礼送他们上车,行礼作别。

    与来时相同,韩瑞与车夫并坐,马车轻快,朝郑府驶去,过了片刻,身后车厢传来郑淖约的声音:“觉得怎样?”

    “还行。”韩瑞说道,至少难受之后,能泡个热水澡,多了点人文关怀。

    “是有些辛苦,不过……”迟疑了下,郑淖约说道:“若是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来就是。”

    韩瑞连忙说道:“怎么会,祈福多好,既能趋喜避凶,又能消灾解难,以后你再去时,一定记得唤我随行。”

    既然要共同生活,那就要懂得包容与放弃,郑淖约可以为了韩瑞改变一些习惯,韩瑞何尝不是如此,耐着性子在景云观中任人折腾,也说不上谁为谁付出,谁付出的多些、少些,若是这样也要斤斤计较,姻缘岂会长久。

    回到郑府,客厅之中,事情好像已经敲定了下来,郑仁基与钱绪笑语晏晏,崔氏与郑氏不见踪影,应该在后宅聊女人家的体已话去了。

    上前见礼,郑淖约招呼了声,与流萤、画屏盈盈而去,也不知道是否错觉,韩瑞觉得她们今日有些异常,至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时之间,却是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怪怪的,特别是流萤,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文静了,似乎有些紧张羞涩……

    韩瑞带着几分疑惑,在厅中与郑仁基、钱绪闲聊起来,过了片刻,仆役来报,午餐已然准备好了,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就是在等韩瑞他们回来而已,在郑仁基的热情招呼下,韩瑞与钱绪欣然来到偏厅,这个时候,崔氏与郑氏也走了出来,一同入席。

    “崔焙呢?”就坐之后,崔氏环视,皱眉道:“刚才还见他的,怎么转眼就不在了。”

    “估计有事出去了吧。”郑仁基随口回答,随即举杯笑道:“好了,且不理他,今日亲家在此,少不得一醉方休。”

    钱绪自然奉陪,觥筹交错,席间气氛融洽,郑仁基自然是学识渊博,但是钱绪早年也是才华出众的文人士子,十数年来,尽管有些疏怠了,不过根基仍在,而且多年以来,走南闯北,若说见识,也不比郑仁基差,两人自然聊得来,加上旁边的韩瑞,不时奉承几句,捧得两人心情舒透,开怀畅饮。

    酒宴和气融融,郑仁基的兴致上来了,不时吩咐仆役添酒上菜,崔氏也不过问,宴席朝廷过半,就拉着郑氏走了,留下三人在这里斟酌对饮,一晃就是华灯初上的时刻,崔氏带人出来了,见到郑仁基与钱绪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两人自然是烂醉如泥,伏案昏睡,口中还叫嚷着斟酒,相对他们,韩瑞的情况稍好,至少能保持清醒,见到崔氏来了,知道站起来行礼,尽管有些摇摇欲坠,不过说明了韩瑞知道少饮节制。

    察觉出来,崔氏心中满意,挥手吩咐仆役搀扶郑仁基与钱绪回房休息,和声对韩瑞道:“夜了,你汤浴之后,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在仆役的引领下,韩瑞来到宽敞的浴室,一只制作精良,刻有浮雕的巨大澡盆映入眼帘,几个仆役轮流提水进来,不多时便已积蓄起大半桶水,一人从旁边的囊里取出数种香草和晒干的花瓣,酌量放入少许香精油,点燃下面的炭火,随水温的提高,房间里很快弥漫开湿润的芬香,将干净的毛巾、衣物放在妆台,几个仆役识趣退去,随手关上房门。

    浸泡在澡盆之中,韩瑞舒畅的叹了口气,搓了下,光滑洁净,苦笑了下,中午泡了次,现在又要再泡,想不干净也不成,也不用怎么洗了,随之闭目养神,炭火微旺,汤水升温,额头慢慢溢出汗水,脸庞愈加的红润,不过脑袋却少了几分昏沉醉意。

    约莫过了两三刻钟,觉得温水有些不热了,韩瑞才从澡盆里出来,换了件宽松的衣袍,穿着木屐,在木质的走廊上滴答挪步,故意踩出韵律,颇是动听的。

    夜色浓郁,韩瑞走到庭院之中,凉风习习,吹散了沐浴后的热气,望着在风中摇曳的树叶枝影,低头沉思片刻,又抬头仰望夜空,月朗星稀,深蓝的颜色,使整个世界变得宁静而充满诗意,深邃而孕含着哲理。

    因此,韩瑞得出了个结论,明日应该不会下雨。

    怎么突然有兴致当起气象员了,韩瑞呢喃自语,回身观望小院客房,门前两旁悬挂着两盏红灯笼,房内烛光摇曳,透窗而出,如水的月色和如火的烛光,相汇交融,形成了色彩斑斓的光影,在红色灯笼的照映下,却仿佛如血般绚丽。

    算不算是种预示,韩瑞搔头苦恼,在小院中来回走动,考虑要不要进去。

    滴答,答滴,步伐乱了,韩瑞犹豫不决,进去吧,好像有点儿内疚,不进去吧,心里又十分不舍,两种念头互相倾轧,最后取得压倒性胜利的,自然是……

    “你在做什么,为何不进房休息?”

    吓了跳,韩瑞连忙回望,却见一身素雅白衣的郑淖约,犹如凌波仙子似的,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小院门前,美眸盈光,温柔浅笑。

    “汤浴之后,感觉有点儿热,我在吹风纳凉。”韩瑞笑道,快步走来。

    笑意渐浓,眸光闪烁,郑淖约柔声道:“夜了,风寒,切莫待久,免得生凉。”

    “嗯,你也是。”韩瑞说道,望着郑淖约,欲言又止。

    “我走了。”没有给他机会,郑淖约飘然而去,途中,忽然回身,见到韩瑞仍然,美眸弯成半月,轻声道:“快些回房休息吧。”

    瑞答应,脚步却没有挪动。

    两人对视了片刻,郑淖约微微甜笑,挥手回身,轻盈而去,很快消失在角落,韩瑞依然没有转身走开,心中开始倒计时,……三、二、一,零。

    白影拂掠,郑淖约探身出来,见到韩瑞的身影,心中说不出的欢喜,一阵灼热,俏脸莫名多了抹灿烂的霞光,似嗔似喜道:“好了,不要待着了,回房吧,莫要人家等急了。”

    一语说罢,没有丝毫的停滞,又是飘然而去。

    等了片刻,再三确认,郑淖约不会回来之时,韩瑞才转身,朝房间走去,木屐滴答作响,富有规律韵味,表情严肃之极,不过心里却突突突的直跳,说不出的紧张、刺激。

    仿佛过了漫长岁月,其实就是几步的距离,走到门前,韩瑞止步,伸手微推,门扉吱呀,应声而开,烛火摇曳之中,一片飞舞的红色薄纱扑面而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迎亲了

    成亲,本来是件简单的事情,可是有人却要把它复杂化了,听说这个人是周公,所以这些日子以来,韩瑞天天在画圈圈诅咒他,不过到了最后,由于累得有气无力,几乎是倒头就睡,也没有什么开口咒骂的心情。

    只是筹备而已,好比开昧小羹,就那么辛苦,亲迎当日的大餐,岂不是要人性命,躺在榻上哼哼,韩瑞筋疲力尽,虽然知道会很累,却是没有想到这么累,难怪那天李承乾眉目喜气洋洋的,脸色却煞白一片。

    钱丰嘿嘿说道:“我看你不是累,而是流萤回去了,晚上没人给你暖榻,心里憋得慌。”

    嫉妒,纯粹是嫉妒,韩瑞置若罔闻,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在最后的几天,流萤给召回郑家汇报情况,习惯了温香软玉的日子,而今独守空房,一时之间,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本来不想理会,但是见到钱丰笑得猖狂,韩瑞轻轻瞄了眼,淡声道:“偶尔听到叔父与婶婶商议,开春之后,他们回到扬州,就给你说门亲事,不过怕你拒绝,好像不打算告诉你这件事情,反正等到明年,无论你是否及第,都要回乡的,那个时候,万事就由不得你了。”

    钱丰错愕,成亲他自然不会反对,但是受到韩瑞的影响,他更加希望娶到的媳妇,是与他志趣相投的,最起码对得上眼,可是听韩瑞的意思,父母不准备征求自己意见,仅凭媒妁之言,就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那也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他们怎么能这样。”钱丰大声抱怨,跳了起来,匆匆忙忙跑去找父母说理去了。

    须臾之后,钱丰垂头丧气返回,瞪着韩瑞,咬牙切齿道:“二十一郎,你在耍我,根本没有这回事。”

    “是吗?”韩瑞轻笑道:“那肯定是我听错了,真是抱歉,让你白跑了趟,受累了。”

    “岂止是受累而已。”钱丰眼睛睁得圆圆滚滚,恨声道:“本来没有的,现在却有了。”

    韩瑞眨眼,猜测道:“嗯,该不会是……”

    “没错,多谢你的提醒,让他们萌生了这个念头,而且讨论了其中的可行性,已经准备马上付诸实施了。”钱丰的表情语气,绝对称不上感激,握拳捏指,一脸的狰狞,杀气腾腾的走来。

    此时,韩瑞身体疲惫不堪,都不想动了,只得开口求饶,钱丰自然不为所动,本来以为难逃劫数之时,千钩一发,厅外传来仆役的声音:“郎君,贺兰公子他们来了。”

    韩瑞勉力起身,钱丰也顾不上玩闹,与他快步出门迎接,却见门前聚集了二三十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为首的正是贺兰楚石,见到韩瑞出来,笑容满面,行礼之后,还未说话,后面的少年就开始叫嚷起来了。

    “韩大哥成亲,我们是过来帮忙的。”

    “有什么粗活琐事,尽管开口就是,千万不要客气,把我们当成了外人。”

    热情的声音传来,韩瑞拱手道谢,迟疑道:“贺兰,你们这是?”

    拂手让少年安静,贺兰楚石笑道:“好些日子不见你了,收到你的请柬,才知道你要成亲,想到你孤身前来长安,这等终身大事,肯定忙不过来,所以了解商讨,决定过来帮忙,拿我们当兄弟的,就不要推托,不然,我们拂袖就走,以后都不来了。”

    已经说得这个份上,韩瑞自然拒绝不得,心中感激,叹了口气,露出灿烂的笑容,就要招呼众人进去,适时又是十几辆马车行来,缓慢停在宅第门前,为首马车车厢之内,悄然跃下两个翩翩俊美少年,唇红齿白,眉清止秀,肌肤晶莹如玉,姿态秀雅,胜似女子,自然是称心如意两人

    “韩公子,我们是奉令而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

    两个风神俊秀,柔弱如柳的少年,自然办不了什么事情,可是他们身后,却站着三十多个体格结实健壮的仆从,无论怎么使唤,也不怕人手不足。

    韩瑞苦笑,心里却暖暖的,也没有矫情,一挥手,邀请众人进屋,幸好宅院也算宽敞,足够容纳来人,确切的说,人数再多两三倍,也会绰绰有余,平日宅院空旷,现在来了这么多人,才算是多了几分热闹气息,没有了之前的冷清。

    “枉我还寻思着,要不要到虞家借调仆役,看来是用不着了。”韩晦摇头说道,抚着柔密的短须,脸上笑容可掬,尽管清楚韩瑞在京城闯下了诺大的名声,却是没有直观的感受,现在总算是有些体会了。

    “晦兄弟,别着急感叹,到了亲迎婚宴之日,你就明白,二十一郎,已经不是扬州韩家村的小孩子了。”钱据大笑片刻,叹声道:“才大半年而已,我怎么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谁说不是,来到京城之后,所见所闻,让我精神恍惚。”韩晦苦笑道,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肯定不会相信,韩瑞不仅与朝中几个炙手可热的权贵关系不错,居然还与当朝太子攀上了交情,令人难以置信。

    “钱叔父,晦叔,且过来片刻,与你们引见一些好友……”听到韩瑞的声音,钱绪与韩晦相视而笑,快步走了过去,韩瑞的长辈,众人自然不会怠慢,纷纷招呼失礼,一番寒喧,仆役搬来了美酒,觥筹交错,更加热闹起来。

    当然,酒喝了,话也聊得尽兴,却也没有落下正事,有了两拨人的帮忙,婚礼的筹办工作进展顺利,有条不紊,很快就到了亲迎之日,清晨时刻,五更鸡呜,韩瑞就给韩晦带人进来拍醒,迷迷糊糊的,以冷水拂面才算清醒过来。

    温热毛巾拂面,韩瑞再度睁开眼睛,顿时给眼前的情形一了跳,惊讶道:“晦叔,她们这是要做什么呀?”

    开始的时候,韩瑞以为梳妆打扮,就是简单换件新衣袍,披红挂彩,再不济胸前多戴朵大红花,就可以粉墨登场了,可是看见几个婢女手中拿的刷子。刀子之类,塞上摆的盒子。罐子之类,身边放着十余套色彩斑斓的衣袍之时,韩瑞就知道事情绝不是自己想的这般简单,自己的估计或是有误。

    这个时候,韩瑞已经没有任何的人权可言,韩晦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抗议,把他撩在镜台之前,亲自动手,拿了柄锐利无比,足以吹毫断发,寒光闪耀的小刀,直接把韩瑞的俊脸当成了毛球,刷刷刷的刮剃起来。

    如此再三,待韩瑞脸皮薄得几乎能透出血渍来,韩晦才满意罢手,这个时候,轮到几个婢文上台表演,手中的小刷子,沾了浓厚的咽脂水粉,根本不讲究什么浓装淡抹,直接像刷墙似的,一层又一层的往上涂。

    到了最后,韩瑞麻木不仁,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不是自己的脸了,好像戴了厚厚的面具,而且不能有任由她们的摆布,其他表情,嘴角稍微动了下,白色的粉末就晔啦啦的往下掉,这也就罢了,妆成对镜观望,白茫茫的,就好像是舞台上的戏子,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韩瑞欲哭无泪,此时天空才露出丝丝鱼肚白色,韩晦就开始催促韩瑞赶快起程,到郑府接人回来,门前也已经准备就绪,七金香车,备色彩礼,五六十个仆役跟随,这样的迎亲队伍,在京城也不算简陋了。

    啧啧,见到韩瑞的刹那,钱丰口中就开始发出莫名的声音,眼睛充满了调侃的笑意,旁边几个比较熟悉的朋友,例如贺兰楚石他们,也是嘴角抽动,憋着忍耐。

    “笑吧,迟早你们也会这样的。”韩瑞小声道,不是不想破口大骂,主要是开口就要掉粉,妆坏了,又要重新来过,韩瑞可不想再经历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

    哈哈,哈哈……

    本来是可以忍住的,但是见到韩瑞满腹委屈无她伸的模样,实在是太惹人了,众人自然忍俊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大伙莫要笑了,三郎,赶紧出发,错过了吉时,回头收拾你。”钱绪说道,挥舞拳头以示?Q威胁,转身的时候,也是满面笑容。

    笑是笑,也不会耽误正经事情,牵来了青骢马,韩瑞跃身而上,拦动缰绳,轻快而去,身后众人连忙举步随行,队伍浩浩荡荡,特别是进了长安之后,一路上招摇过市,自然引得许多人注目观看。

    听闻迎亲的是韩瑞,这个名字很响亮了,就是没有多少机会见过本人,而今机会在前,一些清闲无聊的好事之徒,或者素来仰慕韩瑞的女人士子,忍不住随行围观,观看热闹,成亲,图的就是热闹,韩瑞自然不会驱赶,反而骑于马背之上,直腰挺胸,勉强在厚厚浓粉之中、挤出一抹微笑,拱手示意。

    反应过来,人群之中有人叫道:“恭喜韩公子新婚大喜。”

    “……韩公子大喜。”

    努力保持笑容,韩瑞拱手连连,还注意别得意忘形,捧下马去,众目睽睽之下,那就沦为京城百万人的笑柄了,速度缓慢,停停转转,总算到了郑府了,只见门前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情形,一身光鲜锦衣的崔焙,与一帮酒肉朋友严阵以待,见到迎亲的队伍,不仅没有露出丝毫的欢迎笑容,反而横眉冷目,手拿棍棒,一脸的不善。U

第二百三十五章 洞房花烛

    第二百三十五章洞房花烛

    秦汉乃至秦汉以前,迎亲仪式比较简单,一般就是新郞官带婚车来到岳父母家,请新娘子上车,新娘家的长辈分别对新娘子说些勉励的话,教育她要做一个孝顺的儿媳妇,然后新娘子登车到夫家,与丈夫举行共牢合卺礼。

    不过经过几百年的发展,规矩就开始有些变化了,瞄见崔焙等人手里的棍棒,韩瑞一阵头痛,知道这是迎亲过程中的拦门之礼,要对新郞百般刁难,也就是所谓的下婿,以确立新娘子在家庭中的地位。

    “棒杀,下马威来了,二十一郎,你自己小心点。”钱丰告诫了句,很不讲义气,与贺兰楚石等人退避三舍,幸灾乐祸的观看热闹。

    “韩瑞,你率队来势汹汹,意欲何为呀?”崔焙明知故问道,一脸的狡赖笑容,不时摩挲着手里的棍棒,分明是不怀好意。

    “今日郑府有事,恕不接待,你改日再来好了。”说话的却是从国子监中,请假回来参加婚礼的郑维德,小舅子看似笑容可掬,行动更绝,一挥手,十几个手执棍棒的僮仆小步跑了出来,分列两旁,如同公堂之上,以棍击地,咚咚直响。

    真的改日再来,第一个不答应的,怕会是你们,韩瑞心里嘀咕,顾不上厚粉掉下,挤出灿烂的笑容,一边上前,一边说道:“维德,我是来迎你姐姐……”

    “止步,再上来,就……打。”

    一声令下,十几道棍影呼呼挥来,卷起阵阵风尘,自然,看起来威慑十足,真的落在韩瑞身上,却是极为讲究分寸,没有多少的力道,而且棍上缠绕得丝绸绵布,打起人来,根本没有多少痛疼,不过有些丢脸就是了,韩瑞左抵右挡,最后狼狈不堪的败退下来,引得旁边众人阵阵哄然,会心而笑。

    好说歹说,闹腾了半个时辰,依然不得其门而进,抹了下额头,擦去大半脂粉,韩瑞低声抱怨道:“喂,你们几个,还不过来帮忙。”

    憋笑不止,钱丰等人一拥而上,又是递喜钱瓜果,又是套交情,应诺请客,总算是把崔焙那帮纨绔公子打发走了,然而郑维德却丝毫不为所动,高声强调,与郑淖约姐弟情深,舍不得她出嫁,不将新郎打跑绝不罢休。

    这小子,区区小利打动不了他,分明是想狮子大开口,韩瑞腹诽,笑容可掬,扯着郑维德走开两步,小声道:“你想怎样,不妨开个价码。”

    算你识趣,郑维德心中得意,悄声道:“那个什么春风楼,我也想去。”

    “你……不成,岳父大人知道了,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韩瑞说道,却不是戏语,郑氏以礼传家,家教严格,真让郑仁基知道,自己带郑维德去寻欢作乐,第一个翻脸的说不定就是郑淖约。

    “凭什么十九舅去得,我去不得。”郑维德埋怨,哼了声,大声道:“不行就算了,来人,有恶客上门了,将他轰走……”

    显然韩瑞没有买通郑维德,郎子与郎君,谁更有分量,僮仆们自然清楚,尽管一脸的和气融融,笑容满面,喊杀,虚张声势起来。

    无奈,韩瑞又把小舅子拉到旁边,指着钱丰道:“好了,待会你去找那个小胖子,他会安排妥当的。”

    “这还差不多。”郑维德心满意足。

    吁了口气,韩瑞微笑道:“那么,可以让他们放行了吧。”

    “不成。”郑维德说道,斩钉截铁,有点儿翻脸不认人的意味。

    韩瑞惊讶道:“又怎么了?”

    “姐姐在梳妆,你再等候片刻吧。”郑维德说道,有意无意的,声音高了几分,旁边众人清晰可闻。

    新娘出嫁自然不舍娘家,借口梳妆未完而迟迟不出门,为了赶吉时,这时便要念催妆诗,催妆诗风俗各地皆同,有新郎自作的,也有他人代作的,不过以韩瑞现在的名声,他便是要别人代作,恐怕也没什么人敢出这个手了。

    这个时候,旁边的僮仆早有准备,呈来一页制作精美的笺纸,递上毫笔,韩瑞微笑,随意涂抹,写了首催妆诗,交给钱丰等人,让他们齐声高唱。

    “烟树迥垂连蒂杏,采童交捧合欢杯,不是神仙曲,争引秦娥下凤台。”

    来回唱诵,声音传进郑府之中,过了片刻,府内传来阵阵动静,大门中开,在郑仁基与崔氏的左右簇拥下,身穿钿钗礼衣,头披红丝幔纱的郑淖约纤步行来,隐约可听到阵阵微弱的泣声。

    出嫁之后,别离了嫁家,成为别人的媳妇,心中自然不舍,哭泣那是必然的事情,所以韩瑞不会误会,连忙上前见礼,崔氏置之不理,只顾拉着郑淖约的纤手,千般叮咛,万般嘱咐,谆谆教导。

    没奈何,韩瑞讪笑,幸好郑仁基没有忘记这个女婿,感叹了下,告诫道:“韩瑞,淖约是郑家的掌上明珠,而今交付给你了,莫要负了她。”

    来回反复,韩瑞唯唯诺诺,连声答应,就差没有指天立地为誓了,又过了半个时辰,见到郑仁基与崔氏没有停下的意思,韩瑞却是不敢催促,乖乖的聆听教训。

    最终,似乎也意识到时间拖得有些久了,再不走就耽搁了吉时,崔氏才消停下来,满面悲伤戚意,与郑仁基依依不舍的搀扶郑淖约上了七宝香车,这下子不仅韩瑞松了口气,钱丰等人也如释重负,打起了精神,准备打道回府。

    车行几步,又给拦了下来,却见崔焙几人,设了下路障,一脸的贼笑,这是继下婿、催妆之后,迎亲时候遇到的第三个难关,障车,韩瑞苦叹,挥手示意,仆役也没有怠慢,识趣的将肩挑背担的礼品,尽数交到崔焙他们手中。

    收足了过路费,崔焙等人这才同意放行,韩瑞不也再停留了,火急火燎的招呼了声,与郑仁基他们拜别,匆匆忙忙驱车策马而回。见到迎亲车队远去,郑仁基怅然若失,慢慢平复心情,悄声安抚崔氏,露出了笑颜,高声说道:“今日郑府嫁女,设宴款待四方来客,诸位若是有暇,不妨前来。”

    听闻可以勉强听喝,响应的自然不少,取来红纸,封了几枚钱,充当红包,讨个彩头,随之走进郑府,享受美味佳肴。

    郑府自然是宾客云集,高朋满座,但是韩家却也不差,韩瑞成亲,亲自前来道贺的权贵官员,虽然不多,但是却派了仆人送上了贺仪,而且一些关系不错的,更是亲自前来贺喜,一片热闹非凡的场面。

    而且,当见到迎亲的队伍回到之时,更是掀起了高/潮,韩瑞笑容可掬,待宝香车停了下之后,轻手掀开车帘,引着郑淖约下车,众人纷纷涌了出来,争相观望新妇的风采,可惜郑淖约披着帽纱,自然观看不到容貌,不过纤美的身形,绚丽多彩,犹如霞蔚的钿钗礼衣,也让他们感叹不已。

    毕竟这可是御赐之物,别说其他,仅是顶着皇家的名头,就能让人刮目相看了。

    此时,门前烧起了爆竹,哔叽哗啦的声音,格外的悦耳动听,手里攥着彩色丝带,韩瑞满面春风,率先向院中走去。

    其后,自然是郑淖约,在流萤与画屏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前行,走到门槛的时候,纤步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依照旧俗,新娘进男方家大门时脚不能着地,必须铺上毡或席,只是稍微迟疑,就有婢女手执色彩斑斓的谷袋、锦绣而来。

    两人踩着谷袋、锦绣走进院中,寓意新婚夫妻传宗接代、前程似锦,韩瑞步伐故意放慢了速度,引导郑淖约来到拜堂的青庐帐中,这个时候,韩晦出场了,青须飘逸,精神焕发,红光满面,说不出的兴奋欢喜。

    目光慈祥打量韩瑞,韩晦心中欣慰,高声笑道:“吉时到,新人拜堂。”

    众人哄然,祝福之声,络绎不绝,韩瑞拱手拜谢,却也没有迟疑,与郑淖约跪下,行交拜之礼,一番磕头叩首,礼毕之后,自然就是送入洞房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韩瑞不留痕迹的握住郑淖约的纤手,察觉她的欢喜与娇羞,还有彷徨紧张,心中感同身受,手中多用了几分力,紧紧握住,久久没有松开。

    拜堂之后,新婚夫妻入洞房,依次有撒帐、观花烛、合卺、却扇等仪式,整个过程之中,前来宾客,不分长幼,有的争拾钱果相戏,有的专给新娘子出难题,称作弄妇,不过也捏拿分寸,不会太过分就是了。

    然而,韩瑞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诸礼行完,众人告辞,顺便扯住韩瑞出去,天色尚早,没到圆房的时刻,肯定是要出去陪大家饮酒,招待来客,新婚大喜,韩瑞自然成为众人争相敬饮的对象,几乎是轮番上阵,大有不把其灌醉,不肯罢休之意。

    这种时候,钱丰等人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在受了韩瑞许诺的好处之下,充分发挥不怕醉不怕吐的精神,一个倒了,十几个站了出来,前赴后继,勇于挡酒,终于让韩瑞坚持到了最后,脱身而去。

    逃窜似的,回到内宅院中,悄无声息的走了几步,推开房门,一抹红色轻纱飘来,如梦似幻,好像韩瑞现在的心情,仰首观望,只见夜空之中,月亮就似一弯银钩,银色的月光映着几丝羽毛般的轻云,洒下无限清辉,心中顿时宁静如水,举步而进

第二百三十六章 荒唐

    第二百三十六章荒唐

    冬季了,天气逾冷,小院宽敞,寂静而清凉,庭中树叶猎猎作响,呼呼拂来,吹得韩瑞背后衣袍飘飞,连忙合上房门,刹那之间,就觉得温暖舒适的起来,扫视屋内,只见角落摆放着两个炭火盆,案几上摆了一个博山古铜炉,轻烟缭绕,清香馥郁。

    目光继续上移,只见郑淖约姿势优雅,安静跪坐榻上,螓首低垂,双手笼在袖中,听闻动静,眸光飘来,充满了情意,俏面却娇羞不堪,肌肤霞光流彩。

    旁边,却是流萤与画屏两人,同样的服饰,并蒂百花上衣,百蝶丝绣的裙子,披着四合如意的云肩,美丽的小脸尽是巧笑,纤秀的身子轻轻行礼,娇滴滴唤道:“见过郎君。”

    一个大美女,两个小美女,光洁的肌肤犹如冰雪,润美如玉,仿佛散射光华的夜明珠,眼波流动,亦喜亦羞,连炽亮的烛光也为之黯然失色。

    “不用多礼。”韩瑞说道,轻走几步,发现案上的菜肴醇酒未动,略有几分爱怜,责怪说道:“不是说过了么,不用等我的,你们一日没有进食,饿坏了怎么办。”

    上前拉着郑淖约起来,招呼流萤与画屏,共围在案几旁边,杯盏是现成的,就是美味佳肴有些微凉,不过有炭火在旁,可以小灼温热美酒,郑淖约坐在韩瑞身边,接过他递来的美酒,与之碰杯小饮了口,一双美眸多了几分朦胧,水汪汪的,妩媚迷离,白腻如雪的俏脸红润润的,火烧起来,艳丽绝伦。

    小院之外,摆了数十桌酒席,桌上坐的多是官绅权贵,或许文人士子,不不了纵酒戏谑,好不热闹,角落却是聘请而来的伎乐,、抚琴、鼓瑟、唱诗舞舞,音韵缭绕,夹在客人的吵闹之中,若隐若现。

    各种声音随风飘到卧房之中,韩瑞等人却是置若罔闻,举杯小饮,仔细咀嚼泛着珍珠光泽似的米饭,眼波欲流,听着情郎讲述奇闻逸事,郑淖约紧张的情绪,缓慢的消散。

    “一人言,死后舒服,自然有人不信,那人解释,假若死后不佳,逝去之人就应该逃回来了,然而自古至今,未听闻死去的人返回之事。”

    一些小笑话,流萤与画屏二人,给逗得抿嘴娇笑,郑淖约却微微皱起了秀眉,低语道:“……夫君,大喜之日,不该提此不吉之言。”

    韩瑞微怔,含笑道:“刚才,你叫我什么?”

    郑淖约满脸红晕,一阵羞涩,轻轻低头,细语唤道:“夫君。”

    如闻天籁之声,韩瑞笑逐颜开,伸手握着郑淖约软绵绵的柔荑,悄声道:“不提不吉之言,那么我们说些吉利的,比如……生个孩子,传宗接代,继承香火。”

    郑淖约只觉得俏脸火烧似的,涨得通红,绚丽如霞,一双娇羞美眸,波光粼粼,根本不敢直视韩瑞,小手抽了回来,揉搓着衣角,芳心如小鹿乱撞,突突突的,仿佛要透胸而出。

    流萤巧笑嫣然,眸光流彩,自然明白怎么回事,画屏半知半解,清亮秀气的眼睛,七分茫然,三分好奇,不清楚郑淖约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模样。

    咳,在两人的注视下,韩瑞故作从容道:“夜了,你们两个不回房休息么?”

    画屏恍然大悟,一张吹弹得破的小脸红扑扑的,心里也开始乱了,七上八下的低头不语,流萤小脸也是粉红妩媚,不过却勉强壮胆,小声说道:“今晚,婢子与屏儿,要留下来服侍郎君与娘子安寝。”

    什么,轮到韩瑞傻眼了,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一边发愣,一边看着流萤与画屏,拥着郑淖约走进屏风之后,过了片刻,又走了出来,却是脱去了钿钗礼衣,仅剩下贴身的诃子与亵裤,不过丝质轻薄透明,根本掩藏不了什么,烛光照在她近乎晶莹剔透的肌肤上,润滑犹如凝脂,仿佛是一块没有丝毫瑕疵的美玉。

    韩瑞灼热的目光投射而来,郑淖约莹然如玉的肌肤渐渐泛红,再也不堪忍受,逃窜似的,跑到床榻之上,以丝衾遮羞,但情急之下却是难以尽掩光,香肩粉臂裸露,曲线说不出的柔滑可人,甚至隐约可见胸前峰峦起伏之美。

    随着轻微的翻身动作,一双纤巧秀美的玉足也露了出来,粉白的十趾如宝玉般光滑可爱,竟似天生天成,粉雕玉琢、精洁柔细,未染半分尘色,白嫩得犹若婴儿肌肤一般,格外有种令人心动的诱惑。

    韩瑞深深为之吸引,这个时候,流萤悄无声息的走来,一双白嫩的小手,轻轻为他宽衣解带,小脸不胜羞红,低声道:“娘子还是初次承欢,你小心些,不要粗鲁弄疼她了。”

    现在,韩瑞连连点头,至于流萤说些什么,未必听是清楚,只是觉得自己热血沸腾,百脉贲张,一股冲动从脚下直窜头顶,浑身说不出的燥热,俊脸像是给点燃了似的,火辣辣的往外冒着热气。

    一边,画屏也没有闲着,来到榻上,感觉自己抖得厉害,不但心脏抖得厉害,连伸出去的嫩白小手也抖得厉害,身子更是颤抖如筛,一抹白绫怎么也摆不正位置,半响,才布置妥当了,回眸观望,却见到韩瑞坦露的身体,羞得慌忙把眼睛闭上。

    “郎君,可以了。”流萤蚊声道,声音发颤,可见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镇定自若。

    如同扯线的木偶,韩瑞动作僵硬的走到榻边,落下四面纱帐,望着蜷伏于丝衾之下的郑淖约,还有旁边两个俏美婢女,心中大受刺激之极,却有些哭笑不得,尴尬说道:“你们,真的不能回避?”

    流萤含羞,微微摇头,仿佛是为了表示诚意,居然褪了自己的衣裳,随之也伸手解开画屏的衣物,画屏躯体不住发抖,双目紧闭,蛾眉微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却没有挣扎反对的意思。

    片刻之后,两具曲线玲珑的少女躯体呈现在韩瑞眼前,柔若无骨,细腻的肌肤温润如玉,粉嫩的光泽惊心动魄,韩瑞心跳如鼓,口干舌躁,在床第之间,耳鬓厮磨多日,流萤也有些明白火候到了,忽然伸手抽拿丝衾,露出郑淖约美妙的娇躯,灼人眼目的粉腻肤光,一床的脂香粉气,春色浓烈。

    明亮的烛光透过芙蓉纱帐,照在郑淖约线条柔美的双腿上,光滑洁白的肌肤细腻得犹如象牙,流萤手指伸到她的后背,轻手巧妙轻解,轻轻拉去,两座含苞欲放的怒耸而出,饱满、柔嫩、丰润,巍然挺立,跌荡起伏。

    胸口陡然微凉,郑淖约红霞扑面,娇羞不禁,口中惊呼嘤咛,本能地用一双玉臂抱住自己的柔美雪峰,流萤也是娇羞难抑,迷蒙的眸子仿佛一弯碧水,娇嫩鲜红的小嘴轻轻开启,腻声道:“郎君……”

    一声招唤,韩瑞猛然从浑浑噩噩的状态惊醒,再也按捺不住了,扑身而上,将郑淖约压在自己的身下,低头亲吻她的香甜柔唇,伸手握住两座高耸坚实的雪峰,轻轻揉捏,触手温柔软滑,炽烈下身更是……

    一阵风流,说不出的蚀骨,道不尽的惊悸和颤栗,左右逢源,温香满怀,软玉在手,几次三番,筋疲力尽,很想昏昏睡去,不过在温柔乡中,就是钢铁也能化成绕指柔,更别说韩瑞这种血气方刚的少年,稍微撩拨,又生龙活虎起来,直到夜静更深,大家都通体舒透了,也没有了折腾的力气,精神极度疲倦之下,才双双搂抱在一起沉沉地睡去。

    夜间,狂风呼啸,吹得窗棂哐哐作响,顷刻之间,天地就变了颜色,不过房中炭火温暖,几人身体缠绕拥抱,更是舒服之极,香甜酣睡,附近寺庙道观的晨钟隐约,好像清晨了,韩瑞习惯性的睁开朦胧眼睛,瞄了眼窗外,天空依然暗暮,自然没有起榻了打算。

    闭上眼睛,脸颊厮磨了下,找了个质地嫩滑,如同丝缎的地方,贴脸轻枕,轻轻呼吸,一股甜腻的缭绕,渐渐的再次进入了梦乡。

    “郎君,醒醒……”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有人叫唤自己,韩瑞才悠悠醒来,睁开倦怠的眼睛,流萤千娇百媚的笑靥映入眼帘,茫然了半响,思绪才慢慢回归脑海,抬头望窗,才微微泛白,不由得呢喃说道:“流萤,时辰还早,再睡会吧。”

    “郎君,不早了,已经巳时二刻,再不起来。”流萤悄声道:“娘子就没脸出房了。”

    “娘子,淖约。”韩瑞猛然惊醒,伸手摸榻,扑了个空,支臂坐起,扫视屋内,却见郑淖约跽坐梳妆台前,画屏小手在她梳理着青丝秀发,听到韩瑞的叫唤,回眸而笑,脸颊上残存着一抹动人的潮红,彩霞隐隐浮动,散发出娇媚无比的瑰丽光泽。

    韩瑞松了口气,真怕是在做梦,定了下心神,掀开丝衾,走下榻来,奇怪道:“你们,怎么都起来了。”

    突然之间,三人脸颊滚烫如火,目光羞涩,纷纷避开,流萤好心,慌忙捧着衣袍,眼眸半睁半闭,娇声道:“请郎君更衣。”

    哦,韩瑞低头,发现自己全身光溜溜的,也十分窘然,连忙捉了件衣袍,胡乱套在身上,越急越是乱,反而穿不上去了,最后流萤也看不过眼,目光羞涩,伸出嫩白小手,帮韩瑞穿好了衣袍。

    此时,韩瑞才自嘲说道:“唉,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第二百三十七章 盘算

    第二百三十七章盘算

    一句话,惹得三个美女羞嗔不止,韩瑞轻笑了下,习惯性的走到窗前,伸手轻推,一团浓重的寒冷气息扑面而来,冰冷刺骨,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啊,居然下雪了。”

    退开半步,韩瑞打量,惊讶之极,只见小院之中,几株树木的枝叶之上,悬挂了一片片雪花,仿佛不堪负重,深深弯下了腰,寒风呼来,纹丝不动,已经给冻住了。

    平坦的小院坪间,积满了雪,白茫茫的,将青翠的小草裹了起来,晶莹剔透,单调的白色之中,隐约可见点点绿意,分外喜人。

    清冷的气息随风吹进房中,带到几分新鲜的空气,却也有几分寒冷,流萤连忙从箱柜之中取出棉衣裘袍,披在韩瑞的身上,一切整理整齐,却故意留着零乱得不成模样的床榻绵衾没有收拾。

    拉开房门,几个婢女恭谨的走了进来,神情坦然,端来温水,干净丝巾,服侍韩瑞他们洗漱,其中两个前去理事床榻,有意无意,拿了块血迹斑点累累的白绫在韩瑞身前走过,发现韩瑞没有注意,再次转了圈,就差点没有直接摆呈在他面前了。

    郑淖约神情扭捏,肌肤流光溢彩,韩瑞心中暗笑,只得瞄了眼,挥手让她们退下。

    虽说韩瑞的双亲已经逝世,没有了拜舅姑的程序,但是钱绪夫妇住在这里,也算是长辈,新婚夫妻两人,自然要去拜见,问个晨安,才符合礼仪,所以洗漱之后,韩瑞与郑淖约便走出了房门,开始了婚后第一天的生活。

    夫妻,应该是什么样子,韩瑞有些糊涂,郑淖约也不清楚,前后走出房门,望着对面的小院,开始踌躇起来。

    沉吟了下,韩瑞伸手轻拉郑淖约纤美柔荑,就这样朝钱绪夫妇居住的小院走去,途中遇到不少仆役婢女,见到他们两人,自然纷纷行礼问好。

    “郎君、夫人。”

    韩瑞点头示意,郑淖约却有几分矜持,渐渐的,也慢慢放开,抬起了秀首,柔唇泛起一抹甜蜜的笑容,气度从容,初显韩家女主人的风范。

    拜见了钱绪夫妇,见到了春风得意的韩瑞,还有艳光四溢,风情妩媚的郑淖约,两人对望了眼,心中有数,宽慰不已,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引着小俩口儿,来到偏院的祠堂,又是一套繁琐的礼仪,焚香烧纸,正式将郑淖约纳入宗族家谱。

    “九郎,总算没有辜负了你的嘱托……”这个时候,韩晦也跑出来凑热闹,与钱绪伤感的对着韩九的牌位,小声呢喃了片刻,抹了把眼泪,谆谆教导小夫妻俩,以后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等等,最重要的自然是开枝散叶,一年一个,二年三个,三年六个……

    这种事情,再是羞涩,郑淖约也不敢回避,小心翼翼应承下来,又给逝去舅姑的牌位上了几柱香,恭敬磕头顿首,表示以后一定尽到儿媳的责任,相夫教子,恪守妇道之类的,反正听得三个中年长辈心花怒放,夸赞不绝。

    祭祀之后,也不见得轻松下来,继续摆酒,宴请客人,这回可没人帮韩瑞挡酒了,因为宴请的正是帮忙筹办婚礼的贺兰楚石等人,一餐下来,也是从中午到傍晚,途中没有停顿时,喝得昏天暗地的,若不是风雪稍急,夜路难行,恐怕他们也不肯轻易放过韩瑞。

    第三日,一夜宿醉,日上三竿,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却听闻又要摆酒,韩瑞差点反胃呕吐,幸好今日是家宴,没有太多的讲究,确切的说,是把韩家上下仆役婢女伙夫,召集起来聚餐,一是自家人也要庆贺一番,二是几日下来,仆婢他们也辛苦了,也要给个甜枣,算是安抚人心吧。

    午膳时候,在大厅开了十几桌丰盛的酒菜,听说是做给自己吃的,厨房里的厨师伙夫更是卖足了力气,很快就准备妥当,摆开了宴席,韩瑞走了出来,这些仆从婢女,有些是钱绪帮忙招来的,有些是郑淖约陪嫁而来的,加起来也有四五十人。

    相对京城的权贵之家来说,这点僮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在韩瑞看来,却是人数众多,也不知是否能养得起,要是退些回去,会不会惹人笑话,心里嘀咕,表现却不动声色,露出和煦的笑容,说了几句套话,入席就坐,敬了几杯酒水,动了下筷子,意思意思,就走了。

    见到韩瑞离开,仆役婢女松了口气,少了拘束,面对平时难得品尝的美味佳肴,不由食指大动,眉开眼笑的吃喝起来。

    也不指望小恩小惠,赐宴一两餐,就能让所有的仆从忠心耿耿,反正这种事情,有韩晦帮忙处理,不对,现在应该是郑淖约执掌了。

    所谓男主外,女主内,好像是公认的道理,就在郑淖约祭拜祠堂的当日,确定了韩家女主人的身份,韩晦就把韩瑞撇开,捧着库房账本典册之类的东西,汇报了韩家的家底,顺便将库房钥匙交由她保管了,同时千叮万嘱,持家之道,在于节俭,就是郎君有所需求,也要斟酌再三,切不可随意应许……

    对于韩晦“变节”的行径,韩瑞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摇了摇头,快步回到房中,却见郑淖约优雅坐于案边,纤手翻着册本书页,美眸浏览,口中不时低语,流萤与画屏两人,柔润的手儿,拿着片片算筹,不停的计算起来。

    微怔了下,韩瑞走来,笑问道:“你们在做些什么?”

    “夫君。”郑淖约叫唤,连忙站了起来,身份的骤然转变,让她欣喜之余,也颇有几分不适应,有点儿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不过矢志做个好妻子的心思,却一直没有改变,这不,新婚的蜜月期未过,就拿起了账簿翻阅起来,努力熟悉韩家的事务。

    拉着郑淖约回席坐好,取来本账簿随意翻看,与之前相同,密密麻麻的繁体数字,让韩瑞看得眼花缭乱,立即丢了回去。

    “郎君,人家好不容易整理好了,你不要弄乱嘛。”流萤嗔怪道,不过撒娇的意味多些。

    握住郑淖约的纤手,在掌中摩挲,韩瑞轻笑说道:“这些事情十分繁琐,你们慢慢整理就是,不必着急的,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晦叔,不要太辛苦了。”

    “晦叔已经把账目列举清楚了,也不怎么辛苦。”郑淖约说道,俏脸微红,十分享受这种温情接触。

    成亲之前,韩瑞已经与她们说过韩晦的事迹,就算不是虞家的子弟,就是多年扶养、救治韩瑞的恩情,就足以让郑淖约她们心中感激涕零,自然十分敬重,不以寻常仆役视之,而是与韩瑞一般称呼。

    “这么乱,还叫清楚呀,算了,教你们个简单的计算方法吧。”

    平日,韩瑞不怎么理会这些事情的,都是听韩晦汇报,本来没想改变什么,不过现在见到郑淖约她们,拿着算筹在那里摆来摆去,抄抄写写,立即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什么方法?”

    “数字计算,还有分账记录……”

    拿了支毛笔,在纸上写了十个在郑淖约三人看来十分怪异的符号,韩瑞讲述起来,古代习惯,字体从上而下,由右至左排列,而这些数字恰好相反,郑淖约她们理解起来,自然有几分难度,但是对于分账记录,却是大加赞赏。

    “郎君真是聪明,收入支出,左右分开而已,账数就一目了然,这么简单的方法,怎么我们之前没有想到。”流萤笑道,美丽的眼眸颇有些不解。

    局限思维,可以理解,韩瑞微笑,忽见画屏伸出嫩白的纤指,在案上卷卷画画,好像是初步掌握了数字加减的方法,见到韩瑞的目光投射,缩回了纤指,小脸微红,一副娇羞怯懦的模样,更加惹人怜爱。

    “屏儿,你记下这些数字了?”韩瑞柔声道,对于这个仅是见了几面,就成为枕边之人的美丽少女,他的心中,或多或少,也有那么一丝惭愧的。

    画屏秀丽的小脸通红,微微点头,若不是仔细观察,还真是发现不了。

    “屏儿真是聪明,这么简单的符号,我怎么记不下来。”流萤赞叹道,语气与刚才相同,就是换了称呼而已。

    郑淖约笑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屏儿用心。”

    韩瑞附和,兴致勃勃道:“真记了,那我再教你们个乘除口诀吧……”

    “太难了,不想学这个,郎君教屏儿就好。”

    俏眸微转,流萤伸手忽扯,把画屏推了过去,一时温香扑鼻,怀中多了个娇羞颤音的美丽少女,韩瑞轻轻搂住,发现郑淖约神态自若,唇角含笑,也就放下了顾忌,握住画屏柔嫩的手儿,耐心的传授起来。

    画屏羞怯学习,郑淖约倾耳聆听,加上流萤的逗趣,气氛十分融洽,有娇妻美妾陪伴,嗅着三种不同的清幽香气,韩瑞的心情自然格外的舒畅,只觉得世间最快乐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夫复何求?

    适时,郑淖约的声音,打断了韩瑞的畅想,只听她柔声道:“对了,夫君,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情呀?”韩瑞自然问道。

    郑淖约说道:“我们成亲,长孙国舅派人送来了这份礼物。”

    “什么?五里山林……”

    这章第二卷完结,下章第三卷开始了,期盼各位书友继续支持,谢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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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为唐朝贞观年间扬州城外的一个小地主,家中固然没有黄金万两,却有千亩良田,终日无所事事,经营庄园之余,最大的乐趣,就是与若干良家少女花前月下、吟风咏月!唐朝小地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小地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小地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