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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悠悠忘忧     贵女反攻记txt下载     贵女反攻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九章 贺喜

    过了午时,贺启暄亲去王府大门口,点燃了两挂火红的爆竹,响声从巷口一直炸到了王府门口才停歇,有些震耳欲聋的喧嚣,而前来贺喜的宾客,也都围在门口看着,直到放完了鞭炮,才跟在贺启暄身后进了大花厅。

    闵夫人来的最早,走的也最早,陪着慕嫣然说了会儿话,不等宴席开始,慕嫣然就让紫云送她出去回闵府去了。

    闵夫人临走时虽笑骂着说没见主人家开口赶人的,心内却也知晓是慕嫣然体恤她有身子,怕今日来客太多让她累着。

    慕嫣然在内屋坐月子,大花厅里招待各府内眷的事宜,便落在了总督夫人杜氏的身上,看着杜氏花蝴蝶一般的来往穿梭于各个桌前,一众贵夫人们无一不阿谀奉承的说着逢迎的话,文府三房的女眷们,心头像是吞了只苍蝇一般的难受。

    这其中,尤以三老太太最甚。

    谁能想到,当日不被人瞧在眼里的一个小小庶女,如今,会是郓州地面上地位尊贵屈指可数的诰命夫人?

    除了慕嫣然这宣王妃,云都城里,如今也就杜氏地位最高了,更莫要说,总督府和宣王府走的极近,逢年过节,两府的主子都聚在一处。

    三老太太已经不止一次从下人口中听说,如今怕是只有总督大人和总督夫人才被宣王当做嫡亲的舅舅和舅母,文府其余众人,都已经未被宣王放在心里了。

    想到此,三老太太一面为曾经所做过的事情懊恼,一面,又止不住的生着闷气,看到身边几个儿媳妇都低眉顺眼的,唯有不是自己亲儿媳的杜氏如今炽手可热长袖善舞,三老太太就觉得口中像是含着一口黄连一般,让她有苦说不出。

    午宴结束。客人们大都散去了,只留下了几个平日里与贺启暄投缘的男客,跟着他去了外书房,一心堂正屋里。也聚了几位夫人,还有文府的几位女眷。

    一对龙凤胎在夫人们怀里传了一遍,一时间,赞美之词丝毫未有重复的溢满了一心堂,让慕嫣然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怪不得闵夫人抱着瑜哥儿就不肯撒手呢,这小模样,等长大了。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家的小姐呢。”

    廖夫人抱着瑜哥儿打趣的赞道。

    “男孩子,长那么俊做什么?不求旁的,只要他们能健康平安,我也就知足了。”

    慕嫣然坐在上首的软榻上应道。

    文府大房和二房的老太太,看过了一对孩子,将早已准备好的贺礼递给慕嫣然,借故不耽误慕嫣然坐月子,就早早儿的带着两房的女眷回去了。三老太太想走,又怕让同屋的夫人们觉得三房的女眷和慕嫣然走动的不亲近,便留了下来。

    抱着两个孩子夸了一通。三老太太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一红一篮的两个福纹锦袋,走上前递给了慕嫣然。

    打开来,却是一模一样的两对手镯脚镯,还有两个平安锁,不过仔细分辨来,却还是有细微的差别,一个上面雕着如意富贵,另一个上面刻着大展宏图。

    三老太太毕竟是文府的长辈,心里对她之前的做法再不喜也好,可当着众人的面。慕嫣然还是要给她体面的,是故,慕嫣然面色柔和的谢过了三老太太,一面转头吩咐了紫云,让她去准备一份补品,一会儿三老太太回府的时候带回去。

    屋内众人亲和的说着话。眼见慕嫣然脸上已显出了疲态,杜氏看了一眼其它几位夫人,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打算起身告辞。

    满脸含笑的转过头看着慕嫣然,离开的话还未出口,门外,传来了小平子的大声通传声:“主子,大长公主府邸来人了。”

    想来,定然是知晓慕嫣然生产,来送贺礼的,否则,又怎会赶着洗三礼这日来?

    屋内众人均如是想着。

    点头应下,慕嫣然强打起精神,半坐起了身子,紧接着,屋帘掀开,进来了一位嬷嬷,却是大长公主身边近身伺候的周嬷嬷。

    若是在宫里,周嬷嬷也是正三品的女官,是故,屋内除了慕嫣然和杜氏,其余诸人,都还受不得周嬷嬷的礼。

    给慕嫣然行了礼,将身后丫鬟托盘里捧着的礼物交给了慕嫣然,周嬷嬷浅笑着说道:“知晓宣王妃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公主高兴的什么似的,这不,紧赶着让老奴把礼送来了,恭祝王妃万安,两个孩子一世平安无忧,福寿延绵。”

    指着右手边的扶手椅请周嬷嬷坐下,慕嫣然淡笑着说道:“您可是姑母身边最得力的人呢,这么点儿小事,怎么就请您来了?让您这么奔波,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惶恐的起身又行了礼,周嬷嬷歉然的答道:“不敢说奔波,能到宣王府来当面给王妃贺喜,是老奴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

    面儿上的话,也就这么一说,慕嫣然却打从看见周嬷嬷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事情决计没那么简单。

    周嬷嬷不说,慕嫣然也就全做不知,关切起了大长公主的身子,知晓她一切都好,慕嫣然吩咐着让紫云准备出了一份贺礼,全当是替两个孩子孝敬姑奶奶的,周嬷嬷也含笑替大长公主谢过了。

    眼见屋内其它几位夫人互相眼色示意,许是要告辞了,周嬷嬷想起自己身上还有要差,忙不迭的站起身说道:“老奴今日来,是另有公主的一番心意,还望王妃容老奴细禀。”

    心道“来了”,慕嫣然挑眉看向周嬷嬷道:“嬷嬷但说无妨。”

    点头应下,周嬷嬷斟酌着话语说道:“正月里,王妃和宣王殿下到华阳公主府里给公主拜年,临行前,想着从没来过云都城,公主便让一向跟在身边的表小姐跟来玩一玩看一看,便是回去说给她听,也便当是自己个儿来了云都一趟。”

    周嬷嬷开了口,顿时,屋内众人,想起了二月初二那日在宴厅看到的苏沫晴。

    那日发生的事,并未闹将开来,知晓的,也唯有王府的人,以及胡副将夫妻俩,可是,及至胡府到宾州苏府提亲,愿意纳苏沫晴为贵妾,此事在云都城内传开,心思敏捷的贵夫人们,顿时知晓这其中定然有些缘故,否则,以二品的副将,娶什么样的贵妾不好,偏要大老远的从宾州去娶一个六品官家的女儿?

    此刻周嬷嬷说起,几位夫人顿时坐定了,眉眼间,却都多了几分内敛的好奇。

    不知晓周嬷嬷提起苏沫晴是何用意,慕嫣然释然的笑道:“苏小姐为人乖巧,来了云都城,我有身孕,倒是请文府的小姐陪她出去逛了一次,可她说喜静,后来都是静静的窝在屋里绣花儿,倒没怎么出去呢,真是辜负了姑母的一番安排。”

    慕嫣然的话说的隐晦,周嬷嬷却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慕嫣然怕是一早就知道大长公主让苏沫晴来云都的意图所在了。

    故作不知的笑着,周嬷嬷接着慕嫣然的话说道:“可不是嘛,平日在公主府,苏小姐也都是陪在长公主身边说说话,念念佛经什么的,倒是不爱出门子。”

    眼见周围的夫人们俱都安静的听着,周嬷嬷脸上的笑容,愈发随和,“不成想,到了云都,竟还促成了苏小姐的这桩美满亲事,这也算是王妃的善心了,来之前,公主再三交代老奴,定要好生谢过王妃,为她一直以来头疼的事儿省了心呢。”

    唇角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慕嫣然不置可否,一旁的几位夫人,却是心内都大抵知晓,怕是这其中另有内幕,可笑大长公主还派了周嬷嬷来,想要从面儿上圆了此事。

    慕嫣然低垂着头,周嬷嬷只抬眼看了一眼,心中,却微微的紧张起来。

    这位宣王妃,面儿上看着柔和至极,可宣王身边,这么多年了却只她一人,若是说他二人情比金坚,周嬷嬷是不信的,那大抵,就是面前这位看似温婉的女子手段了得了。

    如是想着,周嬷嬷的话语,不自禁的,便低了三分,“此番老奴前来,还带来了两位姑娘,都是公主昔日发了善心养在身边的,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公主说,王妃这样的可人儿,打理着王府的诸多事宜,如今身边又有了两个孩子要操心,还要服侍宣王殿下,定然劳累至极,所以,便让她们来帮衬着王妃,便是别的事出不了力,平日里给王妃打个下手,帮着照顾宣王殿下的起居,也是可以的。公主一番好意,还望王妃领情。”

    一语话毕,屋内的众人,都脸色轻变,一边,却都抬眼去偷瞄慕嫣然的脸色,而慕嫣然,面色不变,仿若未听见周嬷嬷的话一般。

    本以为,慕嫣然要么欣然应允,要么翻脸不认人,可此刻她这般平静,周嬷嬷的心里,却顿时没了底,来之前大长公主交代过的话,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过了许久,慕嫣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清浅至极的柔和笑容。

    抬眼看着周嬷嬷,慕嫣然轻声问道:“那公主姑母可有说,这两个女孩儿,以后仍算公主府的人,还是就算作我宣王府的人了?”

    暗呼了一口气,周嬷嬷语调轻快的说道:“自然算是宣王府的人。以后一切但凭王妃安排,如今可先在宣王殿下身边伺候着,以后有了子息,再给名分也可。”(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四十章 添乱

    “奴婢春晓。”

    “奴婢秋月。”

    “春晓/秋月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屋帘掀起,进来了一对儿美人,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相貌出众不说,一举手一抬足,都透着一份平常女儿家没有的风情,顿时,屋内的夫人们脸上都露出了几分不屑,若是周嬷嬷不在此,恐怕当即就要骂上一句“狐媚子”了。

    两人一粉一绿,身上都是极稀疏平常的对襟褙子,可高耸的胸脯,曼妙的腰身,以及下身百褶裙下欲露未露的绣鞋鞋尖,每一处,都透着一份媚意。

    若不是她们是大长公主送来的,怕是没等慕嫣然发话,那些夫人们,就会用鄙夷的眼神让那两个女子无颜抬头。

    可此刻,两个俏生生娇滴滴的美人儿站在面前,按着周嬷嬷眼光示意,恭敬的给慕嫣然行了礼,当着众人的面,慕嫣然也不能发作。

    况且,慕嫣然心里,也并未打算要发作。

    “紫云……”

    扬声唤了紫云进来,慕嫣然看了一眼春晓和秋月,方叮嘱道:“这两人,是大长公主送来伺候殿下的,从今儿起,便让她们在外书房伺候吧,你带她们下去安置吧。”

    见慕嫣然并未拒绝,还安排在了书房,周嬷嬷心下暗舒了一口气,低垂着头,掩下了眸中的欣喜。

    要知道,贺启暄身为郓州藩王,郓州内的众多事宜,都要经他的手处理。所以,除了在军营里的日子和晚上歇息的日子,其它大部分时间,贺启暄都是在书房里渡过。只要那春晓和秋月有近身伺候的机会,那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可就顺理成章了。

    抬眼看去。春晓和秋月已经跟着紫云朝外去了,尽管姿态步伐已经尽量的舒缓,可从背影望去,婀娜的腰肢,仍旧如同清风摆柳一般的摇曳着,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周嬷嬷的唇边。露出了一丝即将事成的欣慰笑容。

    屋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静谧,杜氏看了一眼慕嫣然,见她仍旧温婉的笑着,可笑意却未深达眼底,心里。不由而然的就泛起了一抹同情。

    可只一瞬,杜氏就收起了自己眼中的心疼。

    慕嫣然是宣王妃,她能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凭借的,必定不是旁人对她的心疼,这样的女子,能力非凡,又何须同情?

    只等着看就是了,往后。总督府和大长公主府,倒是要保持些距离了。

    如是想着,不想再让慕嫣然劳累,杜氏回过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几位夫人,一起站起身给慕嫣然行了礼,退出了一心堂。

    “王妃。老奴也不留了,原本就是想着王妃生下了一对孩儿,公主怕旁人来显得不够表达她对一双孩儿的重视,因着老奴平日里在公主身边伺候的多,所以公主才给了老奴这脸面。既然心意已经带到,老奴这便启程回去了,不耽误王妃调养身子了……”

    周嬷嬷也站起身告辞道。

    点头应下,慕嫣然看了一眼身旁的紫月嘱咐道:“紫月,你送周嬷嬷出去。”

    一心堂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紫云带着那两个姑娘去安置了,紫月又出去送周嬷嬷,正屋里,就只剩下了白薇和佩云,想到方才屋内发生的事,两人的心里,都有些忐忑,抬眼去看,却见慕嫣然的脸色与平时并无异常。

    “坐了好几个时辰了,真是累啊。我歇会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你们再叫我……”

    慕嫣然示意白薇将靠在自己身后的软枕取走,说完话,便径自睡去了,不一会儿,就发出了清浅绵长的呼吸。

    紫云安顿好那两人回来,慕嫣然已经睡着了,见白薇等人俱是一脸不忿的看着自己,紫云没好气的斜了她们一眼,出了正屋叮嘱道:“主子是什么人?能被这些小鬼就气到了?好好的伺候着就是了,不等主子做什么,那两个人,也能主动折腾点事情出来,到时候,这府里的规矩,可不是装样子的。”

    原本几人也只是为慕嫣然抱不平,想着坐着月子还要为这些事情烦心,可此刻听了紫云的话,一时间倒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释然的笑了笑,几人各自去忙了,春晓和秋月的事,便被抛在了脑后。

    各府的马车相继从王府门前的巷道里驶出,车帘垂下,三老太太的脸上,显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

    看着二儿媳文薛氏,三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哼,我不是他们嫡亲的外祖母,管不得他们的事,可如今就有人管的了。大长公主,那可是他们嫡亲的姑母,姑母往外甥身边放两个伺候的人,说好听了,那是体恤外甥,说不好听,那可就是宣王妃做的不够好。哈哈,这回,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像当日甩脸子给我一般,将那两个姑娘给推出府去……”

    言语中,一派幸灾乐祸的得意。

    周嬷嬷一行午后从宣王府出发,一直到第二日晚间才回到华阳长公主府,一进门,顾不得梳洗更衣,周嬷嬷就疾步进了潇溯堂。

    得知当着云都城众位夫人的面,慕嫣然推拒不得的收下了春晓和秋月,还故作大度的将那两人安排在了书房,大长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我就不信,堂堂宣王身边,我这做姑母的,还塞不进去一个人了?”

    说完,似是想起了苏沫晴,大长公主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愠怒,旋即,才轻松的说道:“春晓秋月那俩丫头,我养在府里也好些年了,这些年,请了几位当红的姑娘调教着,最擅长的,就是揣摩男人的心思,把他们伺候的服服帖帖的。如今,也算是她们赶上了好时候,否则,这俩人,我可是打算带进都城,送给太子呢,倒便宜了宣王那小子。”

    如今,焕王想要借助自己暗里的势力,对自己的话大多都是顺从的,庐王身边有慧心,宣王身边又有了这俩丫头,就差太子身边了……

    暗自思量着,大长公主抬眼看着周嬷嬷吩咐道:“带话给二管家,记得让他再去物色两个身世清白的好姑娘。”

    周嬷嬷退下,大长公主的眼中,泛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晚膳时回到一心堂,贺启暄一身的酒气,想来,蕾儿和瑜哥儿的出生,也让他着实高兴。

    厌恶的皱了皱眉,催促着他快去沐浴,慕嫣然吩咐紫云等人布好了晚膳,不一会儿,贺启暄便大踏着步子出来了。

    看着炕桌上泾渭分明的两种饭菜,贺启暄微一蹙眉,看着慕嫣然吩咐道:“坐月子时的饭菜,最是难吃,我怎么忍心你一人受苦?这一个月,你吃什么,我也跟着你吃什么,同甘共苦。”

    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慕嫣然低声嗔道:“同甘共苦也不是这时候。你每日还要去营里,吃不好,那里还有精力理事?左右就这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小丫鬟的通传声:“主子,春晓和秋月两位姑娘过来伺候殿下和主子用膳。”

    早已从小平子口中得知了这两人的来历,贺启暄的眼中,有些不齿的厌恶,而慕嫣然,则面色如常的冲紫云点了点头,当即,帘子掀开,一身淡粉色奴婢服饰的春晓和秋月低垂着头进来了。

    似是已经做惯了伺候人用膳的事,两人分工明确,净了手后,一人布菜,一人准备膳后的茶水,一时间,紫月等人,倒是都闲了下来。

    一顿晚膳,贺启暄和慕嫣然有说有笑的吃着,春晓和秋月,却是连头都未抬,谨慎的坐着各自的事。若不是下午已经见识了她俩的娇媚,慕嫣然定然不会相信,此刻眼前的这两人,会是下午见过的那两个婀娜多姿的女子。

    用完了晚膳,让乳母抱来了两个孩子,贺启暄和慕嫣然围在一旁逗笑了一会儿,到了安歇的时辰,慕嫣然依旧睡床,贺启暄也如这几日一般,歇在了临窗的软榻上,两人说会儿话,睡意来袭,各自香甜睡去。

    第二日早起,慕嫣然醒来时,贺启暄已经去练功房了,回到一心堂用了早膳,才出府朝军营而去,紧随其后,春晓和秋月两人进了一心堂,仿若之前就在慕嫣然身边伺候一般,轻车熟路的做起了事。

    紫云还要安排府里一众婆子和丫鬟们手头上要做的事,一心堂内屋里,便是紫月,白薇和佩云三人,可无论她们要做什么,刚动手,下一瞬,耳边便会传来春晓抑或是秋月清脆的话语声:“紫月姐姐,让奴婢来,您歇着吧……”

    一晌午,一心堂里,紫月几人手头无事可做,倒是春晓和秋月,来回穿梭,忙的不可开交,如同枝头蹁跹飞舞的蝴蝶一般,让人看着有些眼花缭乱的眩晕。

    “紫月姐姐,让奴婢来吧……呀,白薇姐姐,您怎么动手了,您歇着,奴婢来……”

    捏着嗓子学着春晓和秋月的说话,紫月没好气的看着在一旁看笑话的慕嫣然说道:“主子,这俩人哪里是来服侍您的,分明就是来添乱的。”

第五百四十一章 香玉

    “人都说抱孙不抱子,我见父亲抱过榕哥儿和诠哥儿,娘跟我说,几个哥哥小的时候,父亲都不怎么抱的,你倒好,如今比我还上心。”

    贺启暄抱着蕾儿走了会儿,见小家伙张着嘴吐了个奶泡泡,依稀在打哈欠,贺启暄走到床边将孩子递给慕嫣然,一边,从床里侧,将还舔着手指玩的不亦乐乎的瑜哥儿抱了起来,见他每日都这般,慕嫣然不禁戏谑的打趣的说了起来。

    回过头看着慕嫣然白了一眼,贺启暄大大咧咧的说道:“哪来的那么多讲究?我自己的孩子,当然要多抱一抱,回头她们才会和我亲,我可不要当什么严父。”

    说罢,贺启暄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儿子问道:“臭小子,你说是吧?”

    小家伙仍旧攥着小拳头玩着,贺启暄侧着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转身坐在慕嫣然身边,弥补一般的说道:“再说了,孩子现在还小,我就是当严父,他们该哭哭,该闹闹,也不怕我啊。等长大了,我再好好收拾他……”

    “扑哧”一声笑出了口,又顿时收住了声,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女儿,慕嫣然无奈的摇着头,一脸忍俊不禁的笑意。

    没一会儿,珠儿静悄悄的进来了,跪在床榻上,趴在贺启暄的肩膀上看着襁褓里的弟弟,“瑜哥儿,我是姐姐,叫姐姐……”

    已经跟珠儿说过好多遍,等到弟弟妹妹一岁的时候,就可以叫她姐姐了,可珠儿每次见了弟弟和妹妹,都要很努力的教他们,从未被说服。

    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活宝,倒让慕嫣然月子里的枯燥生活,变得不那么无趣了。

    四月初七,是恪哥儿的满月礼。尹浩武请了平日在军营里的一众同僚过去给孩子过满月,慕嫣然还在月子里。便让白薇送去了贺礼。

    白薇回来说,文府三房是二夫人和四夫人同去的。

    若没有那日在杨柳巷的发作,今日,三老太太和二夫人,怕是会让府里哪个得脸的婆子送些贺礼过去吧?

    无奈的摇着头。慕嫣然轻声说道:“浩武的好前程,还在后头呢,所以竹儿跟了他,也是个有福气的。文府的人如今眼高于顶看不上他们小夫妻俩,等再过几年十几年,可就不知道会是谁瞧不上谁了。”

    夏侯老先生走后,贺启暄捧着一本兵书,仔细的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却闻到书房里漫起了一阵淡淡的花香。

    “咚咚咚”,门响了。

    若是小贵子。敲过了门,定然会出言说一句:“殿下,奴才有事回禀。”

    可今日,敲门声响过了好久。依然不见动静,贺启暄心内稍觉蹊跷,一边。却抬头轻唤:“进来吧。”

    书房的门打开,一身淡粉色飘逸长裙的春晓和秋月,婀娜多姿的迈了进来。

    香味在书房内氤氲开来,显得愈发勾人心魄,却并不是什么魅香。闻着,倒似是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淡淡体香,一丝一缕,像是要从鼻尖一直蔓延到身体内的每一个角落,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嗅着鼻子去吸取到更多。

    才是四月。天气还有些微凉,可午后正是暖和的时候。春晓和秋月身上的丝薄纱衣,倒也不显得突兀。

    原本以为,那只是少女爱美的天性,想要迫不及待的换上轻薄的衣服来炫耀自己的美,可及至她们轻移莲步的朝前走来,贺启暄呼吸一滞,陡然发现,那衣服下,却另有乾坤。

    似是普通的轻纱,又似不是,一眼望去,只觉得少女的腰肢细软,仿若一个不慎便会折断一般,可走动间,胳膊和腿上的细嫩肌肤,都清晰可见的从轻纱下显露,让人不自禁的,就会觉得血脉贲张,贺启暄只觉得,身上刹那间燥热了起来。

    “奴婢前来伺候殿下。”

    春晓和秋月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裙,说起话来,一高一低,却如再和谐不过的音符一般。

    撇过头看了一眼窗外,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贺启暄回过头来,眼眸中的光芒,愈发不善,而那春晓和秋月两人,娇滴滴的低垂着头,浑然未看到贺启暄脸上的冰霜。

    见贺启暄不出声,以为是他默许了,春晓和秋月侧过头对视一眼,站起身朝贺启暄走来。

    走到贺启暄所坐的太师椅背后,秋月抬手在贺启暄鬓角边轻轻的拿捏起来,一双欺霜赛雪的雪白手臂,就状似无意一般的轻搭在了贺启暄的肩膀上,那丝淡香,便从衣袖中,不可抑制的飘了出来。

    而春晓,粉面含羞的蹲在贺启暄身侧,抬手替他捏起了腿,眼看,春晓的手,就快顺着掀开的衣袍,触到贺启暄的大腿内侧了。

    “起开……”

    贺启暄浑身僵硬,声音清冷的说道。

    鬓边、腿边的动作稍一停顿,转而继续动了起来。

    翘长的睫毛轻微的颤动着,春晓半仰着头看着贺启暄娇声说道:“殿下每日劳累至极,奴婢二人,愿竭力侍奉殿下。”

    “起开,我的话,你们可是听不懂?”

    挥开秋月的手,贺启暄站起身看着二人冷声说道。

    “奴婢惶恐……”

    顿时,春晓和秋月跪倒在地,身子轻颤的低声说着,话音中,还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小心。

    深吸了一口气,贺启暄的唇边,泛起了一抹无情的冷笑,斜眼看着窗外,贺启暄在心内暗叹:大长公主,你,到底想做什么?

    送来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是想要自己怜香惜玉?

    无奈的摇着头,贺启暄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一对粉纱美人沉声说道:“你们不是香,也不是什么玉,所以,就不要妄想本王做什么怜香惜玉之人。既然口称奴婢,便守好本分,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本王可以送你们去另一个去处,那儿的男人,定然喜欢你们这般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你们说呢?”(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四十二章 羞辱

    晚间听贺启暄说起下午时在外书房发生的事儿,慕嫣然歪倒在床榻里,抱着被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倒让贺启暄一时气结,从软榻上奔过来躺在慕嫣然身边,将她扳过来箍在怀里问道:“你还笑?你明知道大长公主是何居心,还把她们俩放在外书房,哼,你是故意的吧?”

    似是能想到两个美人儿满心期待的在贺启暄身边伺候,而贺启暄,却要做美人在怀而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想到那副场景,慕嫣然就怎么也抑制不住的觉得好笑,眼角边,已笑出了泪光。

    此刻的贺启暄,不忿的瞪着慕嫣然,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却无人理解的大男孩儿,哪里还是平时那个威严的宣王殿下,慕嫣然心中一软,趴伏在他胸前轻声呢喃道:“因为我信你,信你不会对她们动心,所以,自然要把她们放在最能让大长公主放心的地方。这内宅,我是决计不会让她们住进来的,所以,便只能安排在外书房了,你堂堂七尺男儿,杀过贼寇,抵过水盗,区区两个弱女子而已,虽是千娇百媚,可到底也不是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色美人,又岂能入得了我们宣王殿下的眼?殿下,妾身说的可对?”

    说罢,慕嫣然抬眼,娇俏的冲贺启暄抛了个媚眼。

    被慕嫣然的话赞的有些飘飘然,鼻尖是她身上飘来的淡淡**,一低头,便正对上她潋滟的眼眸,和那个情意无限的媚眼,贺启暄只觉得身子“轰”的一下就燥热了起来,小腹处,更是酥酥麻麻的泛起了一股麻意。

    脑中一片空白,贺启暄再回过神来,慕嫣然已被压在了身下。

    这些日子,王府里的大小事宜,都交给了苏管家和紫云去处理。慕嫣然安心的坐着月子,厨房里,吴大娘就可劲儿的做了滋补的膳食给慕嫣然调理,如今。虽隔着几层中衣,贺启暄仍旧能感觉到,慕嫣然比从前丰盈了几分,顿时,眼眸中又充斥起了淡淡的情/欲之色。

    “不……不行……”

    两人对彼此的身子,早已熟悉无比,此刻见贺启暄这般模样。再加上小腹处还有硬物抵着,慕嫣然哪里有不明白的,当即便脸色一红,蚊呐的低声说了起来。

    “谁让你来惹我?”

    惩罚一般的说着,贺启暄低下头,含着了慕嫣然的娇唇,辗转反侧,似是要将她口中的芳香都尽数吸/吮过去。

    “嗯……启暄……”

    扭着身子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身边,慕嫣然浑然忘了,她这样的动作。却是让贺启暄愈发难耐,更加不会放开她。

    一手箍着慕嫣然,贺启暄一手顺着慕嫣然的亵衣伸了进去,只拉扯了几下,慕嫣然的肚兜,便被扯断了带子从亵衣中拎了出来。

    “你惹的火,自然你来负责……”

    口中喷着炽热的气息,贺启暄大口的喘着气,在慕嫣然耳边说着,一边。还示威一般的将方才从慕嫣然身上扯下来的湖绿色肚兜拿起来在鼻尖嗅了一下。

    “嫣儿,你好香……”

    慕嫣然的身上,有淡淡的**气,可这却是爱人间最吸引彼此的气息,贺启暄俯身在慕嫣然耳边说着,一边。掀开慕嫣然的亵衣,低头吮了上去。

    知晓贺启暄的意思,慕嫣然只觉得俏脸旁滚烫不已,一边,却大着胆子,将手探进了他的亵裤。

    素手握住他的粗壮的那一刹那,贺启暄身子一颤,口中,已发出了难以把持的呻/吟,下一瞬,却满眼鼓励的看着慕嫣然呢喃道:“嫣儿,嫣儿……”

    紧紧握住,慕嫣然动作轻柔的动了起来,而贺启暄的身子,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处处散发着灼热的热气。

    不知过了多久,慕嫣然只觉得右手手臂像是要端了一般的酸痛,还来不及抱怨,娇躯已被贺启暄紧紧的箍住,贺启暄自顾自的大力冲撞了几下,身子一颤,将一股热意,喷在了慕嫣然手上。

    浓重的喘息声,喷在慕嫣然脸颊边、脖颈里,过了许久,贺启暄才抬头在她唇边轻吻了一下,翻身平躺在床上,舒缓着急促的呼吸。

    伸出手去锦桌上拿过了一张湿的帕子给慕嫣然擦净了手,贺启暄侧身将慕嫣然拢在怀里说道:“委屈你了……”

    仰起头在贺启暄带着胡茬的下巴上轻咬了一下,慕嫣然羞赧的低声说道:“咱们是夫妻,只要你开心,我便不委屈。”

    这样的慕嫣然,让贺启暄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怜爱,两人静静的躺了会儿,贺启暄俯过来低声说道:“我去沐浴,你若是累了,便先睡吧。”

    点头应下,看着贺启暄起身朝净房走去,慕嫣然的唇边,浮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不一会儿,便倦极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便是四月十六了,想着再过两日便是蕾儿和瑜哥儿的满月礼了,到时候王府定然热闹的不得了,慕嫣然看着并排躺在床上的两个小家伙,一脸的慈母喜意。

    不大的会儿功夫,紫月进来回禀道:“主子,胡夫人带着苏姨娘来给您磕头了。”

    胡夫人性子爽快,办事速度也极快,二月二十六从王府出去,第二日就请了中人到宾州苏府去提亲,苏士安夫妇俩喜出望外,装模作样的请人合了胡副将和苏沫晴的八字,直说是天作之合,便应下了这门亲事,喜事定在了四月十二。

    按着从前议定的,胡副将愿意三媒六聘的娶苏沫晴为贵妾,可到宾州迎亲那日,胡副将却没去,前去迎亲的人带话,说路途太远,胡副将军中事务繁多,还望苏大人和苏夫人能谅解。

    心中有鬼,苏士安哪里还敢计较这些,趁着苏府众人都不知晓苏沫晴曾经在云都宣王府做下的丢脸的事,便装模作样的将女儿“依依不舍”的送嫁到了城门外。

    倒是喜轿里的苏沫晴,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心里,更是如黄连一般苦。

    四月十二,吹吹打打的,苏沫晴嫁到了胡府。

    苏沫晴好端端的住在宣王府,最后却成了胡府的一个贵妾,不管旁人眼里是怎么看,胡夫人却把事情做得极漂亮,直说宣王殿下和宣王妃促成了这桩美事,胡府还要送上一份谢媒礼,是故,苏沫晴嫁进了胡府,胡夫人便送了名帖过来,说要带着新姨娘来拜见慕嫣然。

    听了紫月的话,慕嫣然换了身衣裳,不一会儿,胡夫人便带着苏沫晴进来了。

    让慕嫣然没想到的是,与胡夫人同来的,还有胡府的几位夫人,都是她的妯娌。

    原来,来的不止一位胡夫人。

    心内大致猜到了胡夫人的来意,慕嫣然心内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给她们赐了座,而苏沫晴,虽是贵妾,听着好听,可到底还是姨娘,在慕嫣然和胡府几位夫人面前,却没有她坐着的道理,站起身,苏沫晴便极有眼色的站在了胡夫人身后。

    “还望王妃见谅,妾身的嫂子和弟妹,都说只听说过王妃的天人之姿,却从未见过,妾身便斗胆带着她们来给王妃磕头请安,还望王妃莫怪。”

    胡夫人爽快的说道。

    慕嫣然最喜欢和光明磊落的人打交道,闵夫人如此,胡夫人依然也是,见她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慕嫣然哪有怪责的道理,当即也笑着应道:“你们愿意来,我可高兴着呢,就怕来了受拘束,所以我也不敢轻易下帖子请你们过来,如今这样,顶好呢。”

    几位胡夫人相视一笑,寒暄着说以后会常来,胡夫人将话题一转,看着苏沫晴说道:“苏姨娘,能嫁到胡府,可是你的福气呢,你还是在宣王府认识了老爷的,如今,可不得好生谢过宣王妃?否则,以你的身家,可是高攀了老爷呢。”

    “认识”二字,胡夫人说的咬牙切齿。

    胡夫人的话说的直接,苏沫晴的脸,却是一刹那就白了,一双手紧紧的绞着衣袖,手背上,已现出了几根青筋。

    没有哪个正头夫人,愿意张罗着给自家的男人纳妾,更不用说是胡夫人这样有了两个儿子,大儿子都和苏沫晴一般年纪的了。

    本来日子过的舒心至极,莫名其妙的,就要三媒六聘的迎苏沫晴入府,胡夫人的心里,怕是已经恨透了苏沫晴,此刻当着慕嫣然和几位妯娌的面,更是一点儿脸面都没给苏沫晴留。

    “苏姨娘……”

    见苏沫晴没动身,胡夫人面色不善的转过头看着她,话音中,已带了几丝不善。

    嫁进胡府,看着自己住的那间屋子布置的倒也典雅舒适,想着到底是二品官府邸中,虽说心中有些怨恨,可想着自己的一辈子就要系在那个男人身上了,苏沫晴也认命了,安静下来,却想着怎么利用自己的年轻貌美,拴住夫婿的心。

    可新婚夜,胡副将在前院喝的酩酊大醉,苏沫晴在婚房里独守空房,第二日没采到元帕,到正房给胡夫人请安时,便被言辞隐晦的奚落了几句。

    一向被苏士安夫妇如宝一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苏沫晴,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当日却是连怎么出了正房的门,都已不记得了。

    此刻听胡夫人发话,苏沫晴一个哆嗦,忙不迭的起身走到慕嫣然面前拜道说道:“贱妾苏氏,给王妃磕头,王妃万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四十三章 沆瀣

    胡夫人等人来时,已经快到午膳时间了,几人说了会儿话,虽然胡夫人要告辞,可慕嫣然早已让紫云去备好了午宴,又怎么会让她们离开。

    膳食摆在了一心堂正屋,胡夫人几人坐一桌,慕嫣然便坐在软榻上,吃着炕桌上那几道丰盛的“月子菜”。

    苏沫晴只是姨娘,自然没有和夫人们同坐一处的道理,胡夫人也不想让她在身边伺候,扰了慕嫣然好好用膳,所以,不待慕嫣然发话,胡夫人转过头看着紫月柔声说道:“还要劳烦紫月姑娘,带苏姨娘去偏房用膳吧,用完饭食,也不必过来伺候了,等会儿我们出府的时候,她在二门处候着便是。”

    昔日在王府,紫月等人即便心里再不喜苏沫晴,面子上,却还要恭敬的称一声“苏小姐”,今日,眼见自己还不如紫月等人在胡夫人面前得脸,苏沫晴的心里,一阵冰冷。

    被胡夫人这样当众呼来喝去,苏沫晴只觉得面上一阵滚烫,逃一般的行了礼后退出了正屋,跟在紫月身后去了偏房。

    眼中蓄积出了一层泪意,苏沫晴不愿让紫月看到,低垂着头轻声说道:“劳烦紫月姑娘了,妾身自己过去便好……”

    话说完,苏沫晴愈发觉得羞窘不已,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当即就能让她钻进去。

    当日在一心堂言辞不敬的奚落慕嫣然,也是紫月吩咐了婆子将她绑到了柴房,掌嘴二十之后,紫月满脸不屑的在自己耳边说:“苏姑娘,您心里就是把自己看的比天高,也莫忘了,日后见了王妃,您要自称一句‘贱妾’的。”

    如今,竟真的到了这般田地。

    旁人眼里,自己这二品官家里的贵妾,怕是还不如宣王妃身边的大丫鬟长脸吧?

    苏沫晴的窘迫。紫月看在眼里,此刻。却也不愿落井下石的与她一般计较,当即有礼的回了句“苏姨娘客气了,这是奴婢的本分”,之后,便一言不发。将苏沫晴送到偏房,便回一心堂慕嫣然身边去伺候了。

    苏沫晴坐在偏房里,一人对着一张锦桌,心里的苦涩。却是旁人无法体会的,可她仍旧执拗的攥着帕子,将满腔的恨意。都恨恨的压在了心底,只盼着有朝一日能找到机会,让从前欺辱过她的人,都得到报应。

    正如是想着,偏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进来的。是两个提着食盒的丫鬟。

    待到两人布好了菜,苏沫晴一抬眼,却顿时愣住了。

    这两个丫鬟,不是昔日在大长公主府时见过的那两人吗?何时,她们竟来了宣王府?

    苏沫晴眼中的诧异。落在了春晓眼里,顿时化作了一抹了然的浅笑。春晓将筷箸递给苏沫晴,轻声说道:“苏姨娘,用膳吧……”

    “你们怎么在这儿?”

    苏沫晴回过神来,低声问道。

    抿嘴一笑,一边给苏沫晴盛着汤,秋月一边恭敬的答道:“奴婢二人,是前些日子才到王府的,长公主说,让奴婢二人好生伺候宣王殿下。”

    说到“伺候”二字的时候,秋月的脸颊边,氤氲起了一层晶莹的粉意。

    冷然一笑,苏沫晴面带不屑的说道:“伺候?你们二人,怕是无法如愿了。”

    苏沫晴为什么会来宣王府,春晓和秋月在长公主府,自然也是清楚的,此刻见苏沫晴如是说,当即四目相对,都透出了一抹探究。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胜。

    苏沫晴没得手,并不意味着她们就不能得手,如是想着,春晓和秋月交换了一个眼色,又殷勤的服侍着苏沫晴用起了饭。

    春晓和秋月,在大长公主府,一直都被授以课程,所学的,自然就是怎样俘获男人的心,二人虽还是清白之身,可每一段课程结束,都要接受考核,考核的过程中,面对的自然就是形形色色的男人。

    大长公主手里,接受这种调教的女孩儿,自然不止她二人,而她们,却是这其中的翘楚。

    想到那日的尝试已经费了许多心思,竟还连贺启暄的眼神都未勾住,两人的心里,便有些泄气的颓丧,下一瞬,却被不服输的劲头给战胜了。

    正如此刻,春晓和秋月心中想着的,是如何攻克贺启暄那颗坚硬的男儿心,以免他日被贺启暄送回大长公主府,若再次转手,遇到的,可就不是英俊如贺启暄的大好男儿了,而她们,又如何能忍受身上爬着的是一个脑满肥肠的丑陋男人?

    而苏沫晴,在看到了春晓和秋月的一瞬间,心里已翻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苏沫晴从来不相信,有那个男子,抵挡的住美色的诱惑,尤其贺启暄,慕嫣然有孕在身,如今又在坐月子,贺启暄却正是青春年少的热血年龄,也许,只差一个机会。

    若不是慕嫣然,自己此刻,已成了宣王侧妃,出门呼奴唤婢,便连胡夫人,也要卑微的跪倒在自己面前,又何曾会是今日这般的局面?

    自己能力有限,可春晓和秋月,却是自小从男人堆里历练出来的,身上那些本事,只要想到,都会让人面红耳热。

    如是想着,苏沫晴一面静静的用膳,一双眼眸,却不动声色的在春晓和秋月二人身上打转。

    一顿午膳,三人心中各怀鬼胎。

    及至苏沫晴吃用完,春晓和秋月收拾着碗筷,擦净桌面,安静的站在了苏沫晴身边,一副谦虚谨慎的态度。

    顿时,苏沫晴心中暗自一喜。

    便是她们不能得手,时不时的给慕嫣然添点堵,也是好的吧?

    如是想着,似乎已经看到了慕嫣然满怀怒气却又发作不得的憋屈模样,苏沫晴的唇角,便透出了几分微不可见的笑意。

    “不知二位姑娘,如今可有接近宣王殿下的机会?”

    苏沫晴放下茶碗,看着春晓和秋月问道。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秋月低声说道:“奴婢二人原本在外书房伺候,可那日……那日惹得宣王殿下不喜,如今,殿下除了和夏侯先生议事以外,几乎不在外书房独处了,要看书或是处理军务,都改在内书房了。王妃屋里的紫月姐姐,也严厉告诫过奴婢二人,不得进一心堂扰了王妃和两位小主子。”

    听着,倒似无计可施了。

    “你们可知晓,宣王殿下每日早起,都要去练功房?”

    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苏沫晴的话语中,有些等着看好戏的雀跃。

    男人的身子,在早起时最为敏感,稍稍一碰,都会勾起他们的情/欲,春晓和秋月,自然是知晓的。

    而练了功,血脉贲张,那个时候,怕是最抵制不住诱惑的吧?

    最重要的,练功房也在外院,通常情况下,贺启暄会回到一心堂沐浴更衣,然后用罢早膳出府朝军营里去。

    可这些日子,慕嫣然坐月子,唯恐打扰到了她,贺启暄都是在外书房的净房里沐浴,然后再到一心堂去用早膳,顺带抱着两个孩子玩一会儿。

    虽没有多久的时间,可到底,也是个机会。

    想到此,春晓和秋月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兴奋的神采。

    “苏姨娘在王府小住了一个多月,不知是否知晓,宣王殿下,可有什么特殊的喜好?”

    春晓细心的问道。

    王府的下人,能知晓主子私事的,也就一心堂那些奴婢,可不论苏沫晴怎么使力,花出去了多少银钱,却是一丝有用的消息都没打探到。

    此刻春晓问起,苏沫晴只觉得有些丢脸,却不想她二人得知自己什么都没打探到,便揣度着胡乱说道:“宣王殿下不喜浓郁的香气,便是一心堂里,也都是清甜爽口的花香,其它,倒是没有什么了。”

    见从苏沫晴口中打探不到更多的消息了,春晓和秋月对视一眼,跟她打了招呼,提着食盒各自退了出去。

    屋门合拢,苏沫晴的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的窃喜。

    用了午膳,又在一心堂喝了消食茶,胡夫人等人才告辞,到二门处时,苏沫晴正低眉顺眼的侯在那儿,胡夫人视而不见的从她身边略过,径自出门钻进了马车。

    而苏沫晴,只得疾步跟上,钻进了后面的一辆马车,和几位夫人带来的贴身丫鬟坐在一处。

    歇了午觉起身,听紫月说春晓和秋月在偏房和苏沫晴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慕嫣然浑然不放在心上的说道:“她们在大长公主府时,定是相识的,如今,叙旧也好,另有心思也罢,终归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那两个丫鬟那儿,你们盯紧些就是了,我倒不怕她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回头若是惹恼了殿下,可就得不偿失了。”

    领了命,紫月出去吩咐外院的小丫鬟了,慕嫣然则靠在床柱边,捧着本书看了起来。

    没一会儿,紫月面带喜色的进来回话道:“主子,三爷来了……”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紫月说的是谁,慕嫣然的脸上,有些怔忡。

    “主子,府里的三少爷啊,三少爷来瞧您了……”

    紫月奔至慕嫣然身边,一边替她整理着身上的服饰,一边大声的说着。

    “三哥来了?”

    似是有些不可置信,慕嫣然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温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四十四章 满月

    “三哥……”

    看着一脸灿烂笑容的慕容睿大踏着步子进来,慕嫣然只唤了一句,就滑出了两行泪水,心里的思念,伴随着慕容睿的出现,而变得愈发汹涌。

    “快别哭,月子里,可不兴掉眼泪。”

    慕容睿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叶心眉坐月子的时候,也跟着在一旁听了好些妇人坐月子时要注意的事项,此刻见慕嫣然落起了泪,慕容睿忙不迭的哄了起来。

    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慕嫣然一边点着头,一边拿起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拉着他的衣袖,带他进来走到上首的软榻处坐了下来。

    “三哥,你怎么来了?”

    慕嫣然从紫云手里接过沏好的茶递给慕容睿问道。

    “老太太和爹娘收到了妹夫送去的信,欢喜的什么似的,老太太和娘想来瞧你,可这大老远的,父亲哪里放心?好说歹说,才让老太太和娘歇了心思,碰巧我手头有点事要过来处理,所以,索性绕远一点,来郓州看看你。”

    慕容睿喝了口茶道。

    两人说话的功夫,紫云已去右梢间让乳母将一对孩子抱了过来,慕容睿轻车熟路的抱起其中一个襁褓,站起身在屋里走动着,跟小家伙叽叽咕咕的说起话来。

    慕容睿抱着的,是蕾儿,没一会儿,小家伙便瞪了蹬腿,一张脸也隐约红了起来,慕容睿神情一怔,看着身旁站着乳母说道:“孩子怕是拉了……”

    说罢,慕容睿把襁褓递到了乳母怀里。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听着慕容睿细细的说着家里每一个人身上发生的事,慕嫣然的面容上,尽是思念。

    “你放心吧,有我和大哥二哥在。老太太和爹娘都好的很。不说旁人,老太太如今气色可瞧着比从前愈发好了,每日逗着重孙说笑一会儿。太阳大的时候便在院里晒晒太阳,闲了便请郑国公府的程老夫人几位过来打打牌,那日子过的悠闲着呢。”

    慕容睿开解着慕嫣然说道。

    点了点头应下,慕嫣然情绪才缓和了一些,“等孩子大些了,我和殿下就带着孩子们回去瞧你们。”

    想着身上还兼着差事,慕容睿有些为难的说道:“这次来。许是不能和你们一起住几日了,今儿过了,明天就要往宾州去了,到时候,我就直接从宾州回都城了。你们也好好儿的。总之不要惦记家里人就是了,盼着你们回来呢。”

    能见慕容睿一面,慕嫣然已经万分知足了,想到他如今在太子面前办差,又被太子视若心腹,怎能因此而羁绊住他的脚步,想到此,慕嫣然才想起来,只顾着感伤。竟忘了让厨房置办酒席为慕容睿接风。

    慕容睿进府的时候,知晓慕嫣然顾不上,紫云便已让小平子去军营里告诉贺启暄一声了,刚过了巳时,贺启暄便飞奔着回来了,一进正屋。便冲迎出来的慕容睿肩膀上一拳,两人的亲热,一如从前。

    贺启暄每日都在军营里练兵,如今的身板,自不是昔日在都城时能比。

    慕容睿受了他收着力的一拳,仍旧有些趔趄的朝后退了一步,贺启暄撇着嘴奚落道:“每日里陪着太子皇兄到处应酬,闲了也没把从前的功夫捡起来,如今你可有些退步了啊?”

    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慕容睿不忿的说道:“那是你如今更胜从前,我可还是从前那般神武的。”

    昔日在都城时,贺启暄就和慕容睿最亲厚,如今分别两年,可却一点儿都没生疏,慕嫣然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三人坐在一处,亲热的说着话,不一会儿,酒席便置办好摆在了正屋里,慕嫣然单独吃用着自己的,贺启暄和慕容睿,则一边聊天一边喝酒,不一会儿,两坛酒便见了底。

    难得贺启暄这般高兴,慕嫣然也未拦着他,及至一顿饭用罢,两个人都面色潮红,眼中,也有了分醉意。

    “对不住了,后日孩子满月,我却不能留下来观礼,下次,给你们补上……”

    酒气熏天的说着,慕容睿大力的拍了拍贺启暄的肩膀。

    慕嫣然羞恼的要去说慕容睿,一旁,贺启暄已一脸灿烂的笑容,“三哥,你这话我爱听,我和嫣儿,要生十个八个孩儿的,这次赶不上满月礼,总有一次能赶上的,总有一次……”

    说罢,贺启暄挥舞着的手臂一垂,瘫倒在了锦桌上,一旁的慕容睿,也咧嘴傻笑着,俯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无奈的笑着,慕嫣然唤来了紫月等人,把贺启暄和慕容睿分别送到了房里,而慕嫣然,则看着慕容睿捎来的家中众人的书信,认真的看了起来。

    当夜,贺启暄和慕容睿留在书房里秉烛夜谈了一整夜,天色渐明,慕嫣然起身梳洗好,两人才一前一后的进来,脸上竟还带着一丝欣喜,丝毫不见倦意。

    男人们,自然有自己要关心的事,他们不说,慕嫣然也不问,张罗着让紫云等人布好了早膳,吃用完,慕容睿就满怀不舍的告别了慕嫣然,由贺启暄送了出去。

    “下次再见,就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喃喃的说着,慕嫣然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感伤。

    紫云听到,唯恐慕嫣然又落泪,一边使了眼色让紫月去右梢间看看孩子醒没,一边走到慕嫣然身边柔声哄道:“主子,当日殿下不是说过的嘛,每三年要回都城一次的,等到明年,小姐和小少爷也都一岁了,正是活泼好玩儿的时候,回到都城,老太太和夫人瞧见,必然欢喜。”

    想着一家人团聚时的幸福景象,慕嫣然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一抬眼,看见乳母抱着孩子过来了,便接过了瑜哥儿,逗着小家伙玩起来。

    第二日便是四月十八了,蕾儿和瑜哥儿的满月礼。

    虽贺启暄并没有下帖子请人来此观礼,可他是郓州藩王,又是一对龙凤胎,郓州地面上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天色刚亮,门前的鞭炮声刚落,便有一波接一波的客人上门了。

    总算到了能沐浴净身的日子,似乎天还没亮,慕嫣然就迫不及待的唤了紫云给她备了热水,起身在浴桶里泡了半个多时辰,直到手上都泛起了白色的褶皱,她才惬意的起身。

    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任由紫月轻柔的给她拭干,慕嫣然舒爽的叹了口气道:“这月子做的,我都快发霉了,也就你们不嫌弃我,我自己都觉得我身上有味儿了……”

    抿嘴笑着,紫月打趣道:“哪有主子说的那么夸张?奴婢倒觉得,主子身上有股小姐和小少爷身上的奶香气,好闻着呢……”

    紫月的话,不自禁的让慕嫣然想起了那日贺启暄情迷时在自己耳边说过的“嫣儿,你好香”的话,顿时,慕嫣然的脸颊边,便浮起了一抹嫣红,好在天色还黑,看的不甚清楚,否则,慕嫣然定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郓州地面上的大小官员,以及那些名门富户里的人,俱都到了。

    闵夫人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小腹微微了突了起来,慕嫣然不敢马虎,自打她进了屋,就嘱咐了白薇和佩云跟着她,不许她如同从前一般,说到高兴处就猛的要站起来那般的粗莽。

    到了午时,摆在大花厅里的宴席开始了,慕嫣然让紫云带着各位夫人前去,自己则带着两个乳母随后进了偏厅。

    两个孩子甫一出现,便惹得厅内的人尽数都瞧了过来,及至看到两个小家伙灵动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几位平日和慕嫣然处的好的夫人们,已不住口的夸赞了起来。

    走到首桌,杜氏看完,从袖袋里取出一方丝帕,将一对小巧的银镯给两个孩子各带了一个,一边看着慕嫣然解释道:“这是昔日老太太留下的,说若是有机会,让老爷给淑敬皇后的孩子,如今宣王殿下是用不上了,不如就给一对孩子吧。”

    原来,却是先三老太太准备给外孙的满月礼。

    心中明白,慕嫣然看着杜氏点了点头,将其中一个孩子从乳母怀里接过来递给她,一面则转身招呼着大家坐下,宴席开始了。

    论理,家里有新生儿,孩子的长辈,要准备满月礼给孩子,就如当日珠儿生下来,永成帝和宛贵妃准备了金手镯金脚镯,还有那块金镶玉的平安锁一般。

    三老太太原本准备了一整套,可被杜氏这么一搅,顿时觉得手里的满月礼变得烫手起来。

    趁着无人注意时,三老太太将那对银手镯取了出来,只将脚镯和赤金的平安锁,递给了慕嫣然,连带着说了好些吉祥话。

    宴席到了一半,小贵子从隔壁的大花厅跑了过来,直说殿下要让一对龙凤胎过去露个面,知晓贺启暄对这对龙凤胎极为自得,慕嫣然也由着他,当即便让两个乳母抱着孩子,跟着小贵子朝大花厅去了,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喧嚣的闹酒声。

    本来是午宴,可一直闹到快申时三刻才结束,送完了一众来客,慕嫣然只觉得浑身酸疼。

    回到一心堂,两个小家伙正睡着香甜,慕嫣然俯身在他们的脸上亲了一下,才面带笑容的回到左梢间,一面闻着身上沾染上了酒气的衣裳,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紫云早已让丫鬟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屏退了众人,慕嫣然正要宽衣解带,身子一轻,顿时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四十五章 春/意

    “唔……殿下,别闹……”

    转过身,慕嫣然才发现贺启暄已不知什么时候静悄悄的猫了进来,此刻被他吻住,只觉得胸腔内尽是浓烈的酒气,慕嫣然挣扎了起来。

    紧紧的箍着慕嫣然的腰肢,贺启暄的一双手不老实的游移着,眼眸中的情/色也愈发浓郁,“本王……伺候王妃沐浴……”

    打了个酒嗝,贺启暄推搡着慕嫣然朝屏风后的浴桶走去,而慕嫣然的一张脸,已如罩上了红霞一般的绯艳。

    “你……你先出去啊,贺启暄,不许耍无赖……”

    嗔怨的说着,慕嫣然的话语中,已带出了一丝娇滴滴的魅惑,听在贺启暄耳中,却如一串悦耳的音符,瞬时敲入了心扉。

    “不,今儿,我服侍你,好不好?”

    诱惑的说着,贺启暄不由分说的便将慕嫣然抵在屏风旁,三下五除二的将她身上的衣物连拉带扯的拽了下来,瞬时,慕嫣然的身上,便只余下了水红色的肚兜和亵裤。

    趁着贺启暄放开她将衣物搭在屏风上的间歇,慕嫣然闪身到一旁,躲在了浴桶一侧,遮住了身上裸露出的皮肤,一颗心,却急促的跳动了起来。

    贺启暄已有了七八分醉意,此刻愈发显得一双眸子如星般晶亮,大臂一挥,贺启暄就将慕嫣然抓到了怀中,看着娇羞的躲在怀里不敢抬头看的慕嫣然,贺启暄低头含住她盈润的耳垂,大力的吞咽了一口。顿时,慕嫣然觉得自己也有些口干舌燥了一般。

    “天……天都没黑呢,你这样,你这样像什么话。”

    似是快要哭出来了一般。慕嫣然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娇怯,可这样的慕嫣然。与平日里端庄贤淑,任何时候都不会慌乱的她,却又有着极大的不同,顿时,贺启暄觉得愈发燥热难耐了。

    “方才进来时,我已经和她们说过了,到了晚膳的时候再叫我们。你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

    一句话,贺启暄说的气喘吁吁,及至说完,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慕嫣然翻转过身压在浴桶边吻了起来。

    “你……你真是无赖透顶。贺启暄……”

    娇声嗔骂着,慕嫣然只觉得浑身无力,就那么瘫软在了贺启暄怀里,任由他摆弄自己。

    因着两个孩子早产了些日子,唯恐落下什么病根,自打生产完毕,贺启暄便专门叮嘱了紫云等近身伺候慕嫣然的人,便连厨房掌勺的吴大娘等人,贺启暄也再三交代了许多遍。是故,一整个月,慕嫣然吃的白白胖胖的,此刻,贺启暄只觉得入手细滑,如上好的丝缎。让他留恋不已。

    大力的吻着慕嫣然,贺启暄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一般,让他愈发想要得到更多,而身后浴桶里冒出的热气,也蒸的慕嫣然的双颊绯红。

    虽已是四月里,可到底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慕嫣然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不一会儿就泛起了一抹凉意。

    怕慕嫣然受凉,贺启暄抱起她,将她身上的肚兜和亵裤褪下,拎起她放在了浴桶里。

    热水漫过了身子,慕嫣然才觉得喘过气来,以为贺启暄终于决定放过自己了,慕嫣然睁开眼含羞带怒的去瞪贺启暄,才发现他唇角噙着一抹坏笑,几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钻进了浴桶。

    “你……”

    扬手去打他,飞溅起了一层水华,慕嫣然的手刚到半空中,身子一轻,却被贺启暄拢在了怀里。

    丰盈的玉兔被贺启暄攥在手里大力的揉捏着,只一下,慕嫣然便觉得身子里泛起了一抹酥软,险些腿脚一软瘫在浴桶里。

    见贺启暄探下一只手要去触碰她身下的芳草之地,慕嫣然一恼,俯过身去,在贺启暄肩膀上用力的咬了一口。

    “呲……”

    肩膀一痛,腰间的软肉也同时跟着绞了起来,贺启暄倒吸了一口冷气,酒意顿时清醒了几分,斜着眼眸打量着眼神有些瑟缩的慕嫣然,贺启暄冷哼了一句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话刚说完,贺启暄胳膊用力,将慕嫣然箍在胸前,朝前压在了浴桶边。

    水中,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似乎只是一下子,就觉得下身被充盈了,慕嫣然腿脚想要使力去踢贺启暄,却给他制住。

    贺启暄挺着腰身动了几下,慕嫣然的口中,便发出了支离破碎的呻/吟,却是再也顾不得要去收拾他了。

    唇角含笑,贺启暄生怕慕嫣然一不小心就滑入了浴桶,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捧着她的丰臀,冲刺着动了起来,而慕嫣然的一双手臂,则搭在浴桶边缘,依稀,还能听到让她羞得脸红的水流拍打声。

    粗重的喘息,美妙的呻/吟,如同最和谐的旋律,在屏风后弥漫开来,不知过了多久,慕嫣然紧紧的绷住了身子,而贺启暄,只觉得一股灼热的花蜜喷洒在了硬挺上,让他浑身一哆嗦,险些要忍不住的冲刺起来。

    两只手挂在贺启暄颈前,慕嫣然的脸,滚烫的贴在他胸前,整个身子酥软的耷在了贺启暄身上。

    “真是没用……”

    捏着她娇臀上的软肉,贺启暄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说着,见慕嫣然羞窘的将头埋了进去,贺启暄撩着水将她身上擦洗干净,才抱着她出了浴桶。

    从温热的水里出来,才觉得浑身一凉,慕嫣然不自禁的便将贺启暄抱紧了些,落在贺启暄眼里,却成了无声的邀请。

    慕嫣然只觉得后背刚贴上松软舒适的床榻,紧接着,身子一沉,贺启暄滚烫的身躯便覆了上来。

    “唔……”

    丰盈的玉兔给贺启暄大力抓住,还未来得及呼出口,唇舌便被他含住了,口中,也弥漫起了几丝酒气的芬芳,让慕嫣然不自禁的就有了几分醉意。

    滚烫的手,顺着玉兔滑落到了腰肢,继而回旋到了还带着几分湿意的芳草之地,未等慕嫣然扭动着身子绞住双腿,贺启暄已抬起膝盖,将她的一双腿,摆成了一个羞人的姿势。

    “不……不许看……”

    抬手想要遮住贺启暄肆无忌惮的疯狂目光,手心里嵌了贺启暄的一个吻,只一瞬间,那种似是舒爽似是轻痒的酥麻,便从身下快速的弥漫开来,手臂也软软的摊在了身边。

    手指在幽穴门口摩挲着,贺启暄的口中,喘息声愈发粗重。

    渐渐的有润滑晶莹的水意透了出来,贺启暄勾着手,探进了一个手指,而慕嫣然,则猝不及防的唤出了声,下一瞬,却转过头,将俏脸埋在了枕间。

    呜呜咽咽的细碎呻/吟,勾人的在床幔内弥漫开来,不一会儿,贺启暄便忍不住了,低头去看,胯下的硬挺已经又粗壮了几分,贺启暄一个俯身,将硬挺探进了幽穴。

    一手揽着慕嫣然的肩膀,一只手箍着她的腰肢,贺启暄深入浅出的动着,而慕嫣然,也迎合着他的动作,轻盈的扭动着腰身。

    两人的身上,已腻出了淡淡的汗意,慕嫣然却觉得身子里像是有一团火一般,等着被贺启暄点燃。

    “启暄……”

    娇媚的唤着,慕嫣然睁开眼睛看向贺启暄,却见他的脸上,已带着浓重的欲/色。

    只觉得浑身无力,却无法不迎向他,慕嫣然将一双腿环在了贺启暄的腰上,而这样的动作,却让两人的下身结合的更加紧密,顿时,贺启暄的口中,发出了一声舒爽到了极致的叹息声。

    “嫣儿,你真是个妖精……”

    俯下身啮咬着慕嫣然的玉兔,贺启暄大口的吞咽着,抬起头,喘息在她耳边说道。

    眼中竟是潋滟的眸光,慕嫣然抬眼冲他飞了个媚眼,双腿用力,下身顿时收缩了一下,贺启暄呼吸一滞,顿时探起身子,一双手箍住慕嫣然的腰肢大力的冲刺起来。

    花径里漫出了温热的花蜜,一层层的涌出来覆在了硬挺上,那种如同被再柔软不过的丝绵绞着的感觉,让贺启暄腰眼一热,身下的律动,愈发急促,冲撞了许久,贺启暄身子一颤,体内的热流,奔腾着涌了出来。

    无力的瘫软在了慕嫣然身旁,贺启暄一伸手,将慕嫣然揽在了怀里,两人重重的喘息着,仿若方才快要窒息了一般。

    手在她后背上轻柔的抚着,贺启暄歇息了一会儿,将慕嫣然抱起来,走到屏风后,一起没进浴桶里,简单的清洗了一下。

    再回到床榻,两人顿感倦极,不一会儿,就相拥着睡去了。

    这一觉,从未有过的香甜,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耳边依稀有孩子的啼哭声,慕嫣然猛的醒了过来,坐起身,果然能听到孩子在哭,慕嫣然情急的大声唤道:“紫月,把孩子抱过来……”

    “主子,郡主跟小少爷玩,手戳到小少爷的眼睛了,不碍事的。”

    紫月在外面回话道。

    说话的功夫,孩子的啼哭声,果然渐渐的微弱了下去,慕嫣然放下心来,一低头,正对上了贺启暄肆意打量自己的目光。

    犹疑的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赤/裸着身子半坐着,春/光无限,慕嫣然脸一红,一边掀起被子裹住自己,一边顺手抬起枕头砸在贺启暄身上嗔道:“贺启暄,你个无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四十六章 婚期

    四月二十五,是珠儿四岁的生辰。

    因着珠儿还小,若是大肆操办生辰礼,倒担心因此折了孩子的寿,贺启暄便一早放出话,不许各地的官员以此为名目前来拜见。

    辰时起身,给珠儿换上了一套新衣裙,慕嫣然看着容颜可爱的女儿娇笑着在面前转圈,身后,是乳母抱着的蕾儿和瑜哥儿,环顾了一圈,慕嫣然的心里,满是为人母的骄傲和自豪。

    到正屋坐定,一家人和睦的用着早膳。

    膳后,慕嫣然替贺启暄束着腰带准备送他出门,小贵子疾步跑上台阶在门外回禀道:“殿下,主子,襄王世子带来的迎亲队伍途径云都城,知晓今儿是小郡主的生辰,襄王世子爷说进来停留一日。”

    话音落毕,贺启暄和慕嫣然的脸上,同时浮起了一抹惊喜。

    贺启钧和阿尼尔娜的亲事,定在了五月二十六,从阿山到都城,少说也要大半个月,眼下贺启钧来迎亲,可算刚刚好。

    贺启暄大踏着步子朝外去迎贺启钧了,不一会儿,小平子进来回话,说贺启暄交代,让厨房准备些早膳送到外书房去。

    贺启暄和贺启钧自幼交好,如今贺启暄都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贺启钧却仍旧是孤身一人,想着马上就能看到好兄弟也喜结良缘,贺启暄怎能不高兴?

    未去军营,二人在外书房里说笑了一上午,及至用了午膳,贺启钧才再次出门,带着众人朝阿山而去。

    “不是说要在王府住一日,明儿早起再朝阿山去的嘛,你怎么今儿就把人赶走了?”

    贺启暄睁着微醺的眸子,逗着玩得高兴不愿意睡觉的儿子玩着,听见慕嫣然问话,贺启暄回过头来打了个酒嗝道:“这么大的喜事。可是宁赶早也莫晚了,所以,还是让他早些去吧,过了端午。这天气就多变了,若是来场雨,困在路上可像什么话?”

    想想也是,慕嫣然走回软榻边躺在贺启暄身边,一边伸出手在瑜哥儿的襁褓上轻柔的拍着,一边抿嘴笑道:“说不定阿山那儿,阿尼尔娜都翘首以盼的等了好些日子了。钧堂兄再不去,阿尼尔娜怕是等的心都焦了……”

    阿尼尔娜是个性子直爽坦率的女孩儿,对贺启钧的一腔炽热爱意,也从不掩饰,虽也会娇羞的低垂下头,可那份不作伪的爱恋,却是她身边任何人都能感受的到的。

    “阿尼尔娜出嫁,你说我送什么做添妆礼比较好?”

    每每身边有亲近的女孩儿结婚。慕嫣然都要送一份添妆礼,只不过,礼物的深重。也视关系的亲近程度而有所不同。

    阿尼尔娜不是大梁闺门内的娇小姐,送什么能让她欢喜,慕嫣然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起来,便转过头问起了贺启暄。

    “你送她一根鞭子吧……”

    醉意上头,贺启暄闭着眼睛要睡去,听慕嫣然一问,顿时想起了阿尼尔娜到王府后时常拎在手里的那根皮鞭,顿时睁开眼看着慕嫣然戏谑的说了起来。

    知晓他是开玩笑的,慕嫣然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咬着唇静心思忖起来。

    再回过神。贺启暄早已睡熟,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而身边襁褓里的瑜哥儿,方才还径自手舞足蹈的玩的开怀,此刻,竟也吐着奶泡泡睡着了。父子俩紧挨在一处,两张相似的脸孔,看在慕嫣然眼里,倒有些温情的暖意从心里漫起。

    天气越来越暖和,暖洋洋的午后,慕嫣然便会让紫月等人把躺椅摆在廊檐下,一对龙凤胎,便会放在小床里,抬至慕嫣然身边,再加上人小鬼大的珠儿,母子四人并排睡在正屋外回廊里的模样,让贺启暄每每看到都要连连摇头好笑,可脚下的步伐,却也因此轻了几分。

    五月初五,恰好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厨房里,吴大娘带着一众婆子媳妇们包了好些粽子,便连珠儿,也禁不住好奇,跟在吴大娘身旁磨了好久,才由乳母给她挽起袖子,拿过粽叶像模像样的学了起来。

    还未到午时,王府里,便飘起了一片粽叶的清香。

    看着手里的名册,慕嫣然指派了些下人,各自提着准备好的锦盒,将粽子送去了前几日来送过礼的那些人家。

    刚过午时,门口传来了敲锣打鼓的欢呼声,却是迎亲的队伍从阿山回经云都了。

    知晓阿尼尔娜和慕嫣然交好,贺启钧便决定在王府停留一日,大红色车帘的马车刚刚赶进二门停住,车帘掀起,一身红色喜服的阿尼尔娜就热情洋溢的跳下了马车。

    “嫣然姐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抱着慕嫣然的身子,阿尼尔娜欢呼的喊道。

    “都是新嫁娘了,还和从前一般没规矩,回头到了都城,可不许这样。”

    亲昵的捏着阿尼尔娜的鼻子,慕嫣然柔声叮嘱道。

    慕嫣然提起“新嫁娘”三个字,阿尼尔娜的脸上,顿时腾起了两抹羞红,紧张的朝后看了几眼,见几个从都城襄王府来的管事嬷嬷才从二门迈进来,阿尼尔娜暗呼好险,一边,回过头来冲慕嫣然做了个鬼脸道:“嫣然姐姐,你放心吧,阿姆给我请了从都城里来的教养嬷嬷,我已经跟着嬷嬷学了好几个月的规矩了,等到了都城,我会事事小心的。”

    两人进了一心堂,看到一对龙凤胎,阿尼尔娜顿时稀罕的什么似的。

    抱着蕾儿亲了几口,又捏了捏瑜哥儿的小脸蛋,阿尼尔娜眼眸晶亮的回过头赞道:“嫣然姐姐,他们好可爱,将来我也要生一对龙凤胎……”

    “扑哧”一声,一旁的几个丫鬟没忍住笑出了口,顿时,阿尼尔娜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脸涨得通红,却不好意思再抬头,就那么拽着蕾儿的小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尴尬的僵在了那儿。

    本也被阿尼尔娜的话惹笑,可看到她此刻这般羞窘的模样,慕嫣然再不好拿她打趣,使了个眼色让几个丫鬟都退出去,慕嫣然坐到阿尼尔娜身边,亲热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那我就祝福你,希望你此番能得偿所愿。”

    慕嫣然的话说的真诚,眼眸也一片澄澈,阿尼尔娜虽不好意思,却也知晓她话中没有对自己的打趣,羞赧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逗着两个小家伙玩了起来。

    贺启暄和贺启钧久未见面,此番贺启钧成亲,贺启暄却不能出席,心中也有无限的遗憾。再加上这一别,下次再见又不知要到何时,是故,自打贺启钧带着迎亲队伍进了王府大门,贺启暄就让小平子带了话到内院,让慕嫣然吩咐厨房准备了酒菜送到前院去,还不让人打搅他们,直说要一醉方休。

    无奈的笑着,慕嫣然仔细的交代了紫云,让她亲去厨房告诉吴大娘,一边,又拉着阿尼尔娜,跟她说了到都城后的注意事项。

    襄王爷是个温和的人,襄王妃也是如此,有这样的公婆,阿尼尔娜嫁到襄王府,新媳妇的日子,绝对不会如她所想的那么复杂。

    再加上贺启钧是独子,襄王夫妇盼儿媳盼孙子都已经盼了好些年了,到时候阿尼尔娜就是香饽饽。

    如是想着,慕嫣然只叮嘱了她要如何处理都城内各府内眷之间来往时的交情深浅,其他的,却让她多与小姑贺琳蓉走动,潜移默化的熏陶一段时日也就好了。

    说完,慕嫣然抿嘴笑道:“如今,你还一口一个‘嫣然姐姐’的叫着,等下次咱们在都城相见,我可就要叫你‘嫂嫂’了……”

    原以为她会羞赧的别过身子去生自己的气,却不料听完了慕嫣然的话,阿尼尔娜却一本正经的拉着慕嫣然的手道:“嫣然姐姐,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都把你当最亲最亲的姐姐,日后在都城相见,我还是叫你嫣然姐姐,你也会像从前说过的,当我是妹妹的,对吗?”

    阿尼尔娜说的认真,慕嫣然不由的也敛正了面色,抬眼看着她点了点头。

    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取过一个准备好的锦盒,捧过来放在软榻上打开,慕嫣然柔声说道:“大梁的习俗,有好姐妹成亲,是要送添妆礼的,这一套首饰,便送了给你,是我自己画了花样子让工匠打出来的,希望你喜欢。”

    一件件的翻看着,阿尼尔娜的眼中尽是感动,旋即,将手上带着的一对银镯子,取下了其中一个递给慕嫣然说道:“嫣然姐姐,这是我自小戴在手上的一对镯子,是阿山**师渡了吉祥咒在上面的,可保人平安吉祥。阿山的风俗,若是遇到了金兰姐妹,便可送一只给对方,所以,今日阿尼尔娜便送一只给姐姐,姐姐可愿收下?”

    这样坦率真挚的阿尼尔娜,慕嫣然只觉得鼻头一酸,点了点头,将镯子接了过来,一边却歉然的自嘲道:“如今,我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不似你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般,这镯子戴在你手上好看,我的胳膊,却是决计戴不了的,便放在我的妆奁匣子里,当个念想,想你了便拿出来瞧瞧好了。”

    见慕嫣然接过了她的金兰之礼,便是认可了当自己是她的异性妹妹,阿尼尔娜满心的欢喜,见慕嫣然转身去郑重的将银镯包在丝帕里放起来,阿尼尔娜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慕嫣然的背影幽幽的说道:“嫣然姐姐,其实,你就是他心里深藏着的那个女子,对不对?”

    被阿尼尔娜的话语一惊,慕嫣然转过身来的动作,顿时僵在了那儿。

第五百四十七章 坦诚

    “我最初认识他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个很威严的人,因为我从未见他笑过,他的笑容,似乎只有在他妹妹,哦,也就是蓉姐姐,我二嫂在时,才会毫不设防的露出来。”

    “后来,我去襄王府找蓉姐姐玩,在后院的梨林遇到了他,说过几句话,那时,又觉得其实他也有随和的一面,倒是和蓉姐姐跟我说过的宠她疼她的哥哥,能对的上号了。”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喜欢上我的,我只记得那年正月里和表哥表姐去看灯会,遇到了他,然后,发生了变故,在我最紧张,让我觉得无处可躲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的挡在了我面前,否则,也许今时今日,这世间已没有了那个叫做慕嫣然的女孩儿……”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蓉姐姐一直问我她哥哥是个怎样的人,是有原因的,可那样好的他,我……”

    静谧的午后,两个眉目如画气质婉约的女子静坐在软榻边,低声的说着话儿,斑驳的阳光顺着半开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顿时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愈发衬得两人面目姣好,一举手,一抬足,都带着几分岁月安然的美好。

    “那时,嫣然姐姐的心里,已经有了宣王殿下,对不对?”

    阿尼尔娜侧头问道。

    上一次从阿山离家出走,阿尼尔娜在王府住了一段时日,那时,她就极羡慕慕嫣然和贺启暄缠绵深厚的感情。及至后来二人相熟了,慕嫣然也曾跟她讲过自己和贺启暄相识相知的一整个故事。

    听慕嫣然这么讲着,阿尼尔娜有些微微的心疼,终于明白当日听贺启钧提到都城时,为何眼中会有她看不懂的深邃落寞。

    那时的贺启钧,心里思念着的,便是慕嫣然吧?

    遇见彼此。在最美好的时节,可伊人心中另有所系,这,又怎能让贺启钧不为之黯然神伤?

    点了点头。慕嫣然看着阿尼尔娜柔声说道:“襄王世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阿尼尔娜,他这样的男儿,值得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深爱,所以,有他伴你一生。是你之幸。当然,有你这样的女孩儿爱他,也是他的幸运,所以,你们遇到彼此,是上天的恩赐,希望你们幸福。”

    慕嫣然的祝福,阿尼尔娜自然欢喜的接受。一边,却像个急于与人分享秘密的小女孩儿一般,看着慕嫣然羞赧的问道:“嫣然姐姐。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和他相识的?”

    一脸的恍然,慕嫣然反问道:“你们不是去年四月在沛城遇到的吗?”

    贺启钧也是个身材挺拔的男子,长相阳刚俊朗,只站在那儿,就有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威严,寻常人家的女孩儿,哪里敢抬眼打量他?也就阿尼尔娜这般大胆的女子会去细瞧,继而发现他身上的优点,然后爱上他。

    想当然的这么认为着。见阿尼尔娜脸上有些怔忡的回忆,慕嫣然顿时起了一丝顽皮,“你们,认识很早了?”

    娇羞的点了点头,阿尼尔娜的眼中,浮起了一抹欣喜。“前年,族里师的女儿嫁去潞州,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我便央了阿吉和阿姆,让我跟着出去玩些日子,想着到时候送亲的队伍也要回来的,来去的路上身边都有族里的青年,阿吉便答应了。”

    那段时日,大概是阿尼尔娜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了。

    途中,在郊外一个茶棚里,一个仗势欺人的富家公子,想要调戏茶棚里路过的一个貌美女子,被路过喝茶的贺启钧甩了一鞭子,当即,那公子抱头鼠窜,还放下话,要让贺启钧好看。

    这样的事,阿山也时有发生,阿尼尔娜并不觉得稀奇,可直到大队人马都歇在同一家客栈里,而那富家公子又带了几十个家丁前来挑衅时,阿尼尔娜才发现,贺启钧并不是表面上那般的冷漠淡然。

    客栈里住着的客人,都丝毫不知那夜发生了什么事,唯有半夜听见动静偷溜出去的阿尼尔娜,看见了那富家公子是如何被贺启钧倒吊在树林里,又被贺启钧背过身子学出来的几声狼嚎虎吼,给吓得尿了裤子。

    白日里见到贺启钧,阿尼尔娜以为他就是个正义凛然的男子,可晚间捉弄那富家公子,满面狡黠的贺启钧,却让她觉得多了几分欣赏。

    一路,大家互不相识的到了潞州。

    阿尼尔娜甚至还记得,要回阿山前,她就那么大胆的跑去问贺启钧:“我叫阿尼尔娜,我喜欢你,你愿意来阿山找我吗?”

    那时的贺启钧,满面的惊诧,随即,却像安抚小妹妹一般,将她送回了住处,一语未发。

    知晓贺启钧必定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女孩儿,阿尼尔娜固执的拽着贺启钧的衣袖大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喜欢的女子,你看天边的云彩时,你心里在想她,看山顶的落日时,心里也在想她,可是,若你来阿山找我,总有一日,你的心里,便只会想着我,再也不会想她了。”

    贺启钧当时的举动,像极了在哄任性的妹妹,拍了拍她的头,贺启钧弯开嘴角笑了一下,继而转身大踏着步子离开了。

    临行前,看着贺启钧未有一丝情意的清冽眸光,阿尼尔娜只觉得,心像是被箭刺到了一般,拉扯的剧痛,让她无法呼吸。

    一别,就是近两年。

    四月里,兴高采烈的从首饰铺子里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前方牵着马的一个黑衣男子,虽看不到脸,可阿尼尔娜却觉得,那就是他。

    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果然,是他。

    那时的贺启钧,已经不记得阿尼尔娜了,可看着阿尼尔娜满眼欣喜的在他面前落泪,却又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一时间,手足无措的想要取出帕子来给她拭泪,又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唐突,两个人,就那么僵在了原地,引得街上来往的人指指点点的说着,都以为他们是一对闹了别扭的情人。

    “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我,叫阿尼尔娜。”

    见贺启钧全然不记得自己了,阿尼尔娜的心里不是不委屈的,可看到他的眼神已没有了两年前认识他时那么深重的孤寂,阿尼尔娜强打起精神,跟他介绍着自己。

    随后的那一个多月,两人才渐渐的熟络起来。

    热情的阿尼尔娜,坦率的阿尼尔娜,真诚的阿尼尔娜,娇羞的阿尼尔娜……

    阿尼尔娜的纯真,让贺启钧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有时,猝不及防的一抬头,便看见贺启钧有些怔忡的盯着自己看,随即,却掩饰一般的别过头去,可黝黑的脸颊边,却有一抹浓郁的暗红,阿尼尔娜的心里,便多了几分欢喜。

    他,终于不似两年前那般对自己冷冰冰的了。

    直到有一日,他急匆匆的要离开沛城,急迫的对自己说:“若是有事,记得去云都宣王府找我……”

    贺启钧,阿尼尔娜喜欢你,你也同样的喜欢阿尼尔娜吗?

    知晓华阳城主到阿山提亲,而阿吉也有些意动的时候,阿尼尔娜连夜逃出了阿山,马儿在漆黑的夜色里纵步飞奔,阿尼尔娜的心里,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忐忑,和慌张。

    终于,见到了他,又是从前那副冷淡的模样了,阿尼尔娜心如死灰。

    满心失落的想要回阿山去,似乎只是一转身的瞬间,便看到了他恍然却又惊喜的眸子,他说:“阿尼尔娜,此生,我必不负你……”

    阿尼尔娜,你听见了吗?他说,此生必不负你。

    心中有个小人儿大声的喊着,阿尼尔娜的眼中,只能看到他一人,而那人的眸子里,也清晰可见的映着涕泪交加的自己。

    阿姆说,只有在心爱的人眼中,才能看到彼此的影子。

    贺启钧,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轻声的说着,时而是低落的浅语,时而是欢快的笑声,时而,是或伤心或喜极的泪水,慕嫣然看着眼前这个喜怒欢乐都让人满心满眼透着心疼的女孩儿,心中感慨万千。

    和贺启钧相识相知的过程,每一日都在脑中回旋数次,此刻讲起来,竟也觉得透着一份缠绵悱恻的绮丽,阿尼尔娜的眼中,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羞赧。

    “有句老话,叫有情千里来相会,还有句话,叫守得云开见月明。阿尼尔娜,你和襄王世子,是前世便注定的缘分,所以,这一生,虽彼此没有在一开始便遇见对方,可你们终究没有错过对方,在最美好的时候,遇见了最美好的彼此,这,便已足够。”

    揽着阿尼尔娜,慕嫣然一边给她擦拭着眼泪,一边柔声说道。

    吸了吸鼻子,阿尼尔娜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嫣然姐姐,我从不后悔,遇见他,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而他……”

    停顿了一下,阿尼尔娜侧头看了一下院子里和煦的日光,回过头来自信满满的说道:“我虽不是他心里的第一个女孩儿,可是,我相信,等到垂垂老矣的那一日,他的心里,满满当当的都会是我,再也装不下他人……”(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四十八章 暴雨

    五月初六,天还蒙蒙亮,贺启钧就带着迎亲和送亲的队伍出了王府大门。

    贺启暄和慕嫣然一直送到云都城城门外,看着大红车幔和蜿蜒的人群从远处消失,才恋恋不舍的转身回到王府。

    心里有些不舍,想及阿尼尔娜昨日说过的话,又有些微微的心疼,整个一晌午,慕嫣然坐在临窗的软榻处,都有些呆呆的没回过神来,仿若身边还坐着阿尼尔娜,仿若自己还沉浸在那个让她又是感动又是心酸的故事中一般。

    两个孩子,都乖巧的紧,若不是饿了或是尿了,极少哭泣,连带着她们的乳母,也说从未见过这般不磨人的婴孩。

    而从前最爱跟进跟出的缠在慕嫣然身边的珠儿,自从有了一对可爱的弟妹,小家伙长姐之心泛滥之灾,白日里的大部分时间,竟都围在两个孩子身边,让本有些嫌她聒噪如小雀的慕嫣然,也顿感不适,晚间在贺启暄耳边抱怨,直说珠儿喜新厌旧,倒惹得贺启暄好一阵笑。

    第二日早起,慕嫣然如往日一般,梳洗完拿过王府的账目册子看了起来,翻开了一遍,见与上月一般无二,没什么大的出入,慕嫣然便顺手递给了身旁的紫云,一抬眼,却看见她脸色苍白,似有不适。

    “怎么了?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回屋去歇着,快去……紫月,你去告诉大全,让他安排下人去请大夫回来。”

    紫云摇着头推拒了,一边俯身坐在了慕嫣然身前的小杌子上,直说缓一会儿就好。

    不大的会儿功夫,紫月进来,说大夫来了,跟慕嫣然打了招呼,搀着紫月朝偏房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偏房里响起了紫月的一声欢呼,紧接着。紫云的低唤声落毕,脚步声响起,紫月已奔进正屋一脸喜气的说道:“主子,紫云有喜了……”

    “真的?”

    正翻看着花容月色的账目册。听见紫月的话,慕嫣然面上一喜,忙不迭的将手里的册子摞下,起身去了偏房。

    紫云去年八月十四出嫁,嫁给了府里的管事张绪进,第二日中秋,慕嫣然诊出有了身子。

    体恤紫云和张绪进。慕嫣然让苏管事在外院的宅院房里,安排了一个小院子给他们夫妻二人住,可过了好几个月,紫云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张绪进家里三代单传,当日任嬷嬷帮着牵线的时候,就说张家急着抱孙子,可明里暗里的提醒了好些次让紫云好好调理身子,紫云都插科打诨的把话转过去了。直到最后逼急了,她才说慕嫣然有了身孕,若是她也有了身子。就不能尽心的伺候慕嫣然了。

    慕嫣然听到,满心的感动,一边,却掩饰着自己的泪意,嗔怒的怪着紫云死心眼。

    紫云和紫月,这么多年跟在慕嫣然身边,名为主仆,实际上,却如姐妹一般亲厚,小时候被慕依然欺负。大些的时候被沈氏打压,及至后来进了宫,那些年,再苦再难,想到身边都有人伴着,慕嫣然便觉得没有那么孤单寂寞了。

    如今。紫云已经为人妻,可心里,却仍旧把自己放在最前面,这让慕嫣然怎能不感动?

    终于听到紫云传出了喜讯,除了张绪进和张家的人,慕嫣然,怕是最高兴的人了。

    “以后,凡事都得听我的……你尽心尽力的伺候了我一年,耽搁了你,如今你若是不听我的,以后,我便不让你在身边伺候我了。”

    软语威胁着紫云,见她满脸都是羞红的绯色,慕嫣然一边让紫月去交代大夫开好保胎药,一边去小库房里取出了好些补品,打包都送去了张家的宅子里。

    “前三个月,是最最要紧的时候,你在王府,虽也能好好养着,可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却是最清楚的,哪怕让你躺在床上,你的心也是在一心堂里,所以,索性你就回家去住着,有你婆婆照料着,我也放心些。你啊,就安心的养胎,等过了三个月胎坐稳了,想回来就回来,不回来就等到生产完坐了月子再来,我身边,可不缺你一个人。”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慕嫣然的脸上,全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张绪进知晓消息,忙不迭的到一心堂给慕嫣然磕了头,眼中的喜意,却是怎么掩都掩不住,慕嫣然知晓他面薄,也没打趣他,吩咐了他送紫云回去,便让他退下了。

    第二日,张绪进的爹娘,也进来给慕嫣然磕了头叩谢主子的恩德,直说一定伺候好紫云的身子,慕嫣然心里高兴,让紫云又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们,才让他们回去。

    五月十二,是宛贵妃的忌日。

    午后从军营里回来,贺启暄便带着慕嫣然和珠儿,抱着一对龙凤胎进了静心阁,一家人亲热的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后来两个小家伙肚子饿了,眼看瘪着嘴要哭了,贺启暄和慕嫣然才出来。

    都说六月天是孩儿脸,可没几日,郓州的天气,就变化多端起来。

    明明晌午还是艳阳高照,可不一会儿,就阴云密布,未等人将半开的窗户和门前的帘子落下,豆大的雨点子便夹杂着潮湿的泥土气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便连朦朦胧胧要睡着的蕾儿和瑜哥儿,也滴溜溜的转着眼珠朝外瞅去。

    大雨接连下了好几日,贺启暄的脸色,也一日日的沉重起来。

    “如今地里的庄稼才刚长出个绿苗来,这雨要是再这么下下去,雨水蓄积起来冲到下游,下游百姓的庄稼地,可就全毁了……”

    坐在软榻上,贺启暄侧头看着窗外迷蒙的雨水,话语中的愁绪,也跟着倾泻了出来。

    “每年到了这会儿,不都是要下这么些日子的嘛,兴许过了明日就放晴了呢……”

    慕嫣然宽心一般的劝慰道。

    眉毛紧紧的蹙了起来,贺启暄点着头应道:“但愿吧……”

    雨停,已是半个月之后,不说贺启暄,便连慕嫣然的脸上,也添了几分忧色。

    外书房里,贺启暄看着夏侯龄问道:“先生,如今已是六月,从下游处沛城那儿的来的数字,有八成的百姓,农田被毁,便是再种下去,怕是也来不及了,等到秋收的时候,便有八成的百姓没有粮食,就是把各地官府库中存着的余粮都拨出来,怕是也无济于事啊。”

    抚着下巴上的花白短须捋着,夏侯龄为难的思忖了许久,才满面问询的看向贺启暄,“宣王殿下,可有想过上书陈情,请陛下从国库中拨粮救济?”

    似是之前已有想过此事,贺启暄微怔了一下,旋即,才点了点头答道:“当日得知沛城报上来的消息的时候,我便想过,可若是开了这个头,就等于是把难题,都推到了父皇那里。六月里,便是南方的雨季了,不说郓州,焕王所在的宾州,定然也会发生同样的情形。宾州地产本就不如郓州丰饶,若是连郓州都要等着从国库中拨粮,那宾州,岂不是也要如此?到时候,父皇和太子皇兄,也会跟着为难……”

    思虑着贺启暄的话,夏侯龄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希冀的神采,片刻后,却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与贺启暄一样,脸上浮起了一抹忧思。

    回到一心堂和慕嫣然说起此事,贺启暄的话语中,有些为难的惆怅,“我本想着,是不是可以从庐王兄那儿借调一批官粮回来,等明年秋收后再归还于他,可如今宾州仍旧有百姓朝永州迁徙而去,永州各地为了安置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已经怨声载道。我若是提出这样的请求,接受,抑或是拒绝,庐王兄怕是心里都不好受,所以,便也不想着开这个口了。”

    不能上书申请从国库拨粮,又不能私下里从其他藩王处筹措,如今的局面,竟似有些身在迷局一般的让人迷茫,慕嫣然想要劝解贺启暄,却觉得无从开口,两人长吁短叹了一宿,终究都没有想出什么法子来。

    第二日一早,贺启暄起了个大早,朝军营里去了,连早膳都未用。

    慕嫣然起身梳洗完,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早膳,顿时也没了胃口,摆了摆手,便让紫月等人撤了下去。

    转身坐在软榻边,看着窗外透着阴霾的天空,慕嫣然的心里,有些无力的沮丧,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直到听到丫鬟通传说韩夫人来了,才强打起精神。

    “难得不下雨,赶紧来看看王妃表嫂……”

    一进一心堂正屋,文雅娴便亲热的说着,刚说完,便被慕嫣然戏谑的接过话头抢白道:“是看看王妃表嫂的孩子吧?”

    被慕嫣然揭穿,文雅娴也不羞窘,索性拐了弯儿,直接去了右梢间,不一会儿,便抱着其中一个孩子过来了,身后,跟着另一个乳母。

    逗弄着两个小家伙,慕嫣然轻叹了一句,文雅娴面带不解的问道:“王妃表嫂有心事?”

    地方上的事,慕嫣然也不知该如何和文雅娴说,当即,有些惆怅的叹道:“缺银子花,却不知道从哪儿能生出银子来。”

    以为慕嫣然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文雅娴不以为然的答道:“借呗……宣王表哥是郓州藩王,郓州有这么多富户,一家借一点,也能凑出来好多了。”

    文雅娴的话音落毕,慕嫣然顿时眼前一亮。

第五百四十九章 闲人

    “你的意思,是跟郓州地面上的富户借粮?”

    听了慕嫣然的建议,贺启暄犹疑的问着,一面,却陷入了沉思,显然,他也觉得此举可行。

    “沛城就那么大点儿,下游的百姓,即便有八成到了秋收的时候没有粮食,可放在整个郓州来说,却是很小的一部分。郓州各处的官府,存着的余粮不用全部拿出来,只拿一部分就好了,免得什么时候需要应急了又手忙脚乱的,郓州各地的富户平日里不是吹着牛皮说要为郓州的富饶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吗?如今,便正是到了他们出力报效朝廷的时候了……”

    满脸戏谑的说着,慕嫣然越发觉得这个法子靠谱。

    点头应下,不顾天色已经黑了,贺启暄起身披着衣服,大踏着步子朝前院去了。

    贺启暄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慕嫣然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身后贴了一句滚烫的身子,睡梦里,一切都旖/旎绚烂的似是不真切的存在,只记得身子里的那丝悸动,连同心里的舒爽,如同温润的潮水一般层层叠叠的弥漫开来,让她直欲沉迷过去。

    第二日醒转过来,却见肚兜凌乱的搭在臂膀上,身上空空如也,慕嫣然才顿时反应过来,昨夜自以为的那场春/梦,竟然是真的。

    沐浴时,看到腰侧有几个轻微的红痕,想来便是贺启暄昨夜意乱情迷时留下的,慕嫣然一边轻柔的拿捏着,一边心中暗气,想着要怎么告诫他,让他以后记得收敛些,免得自己总是要受伤。

    可是及至坐在梳妆台前,看着修长的粉白脖颈上那几个清晰可见的吻痕,慕嫣然的脸,才一下子红了,一边慌乱的拽着衣领遮挡着。一边回头去看紫月几人的脸色,见她们都面无异常的各自忙着。慕嫣然才长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却又在心里将贺启暄骂了好几遍。

    用了早膳,抱着两个孩子在屋里走动了一会儿,外间响起了脚步声。帘子掀开,竟是文雅竹。

    乳母的怀里,抱着恪哥儿,文雅竹则一边一个的牵着欢儿和乐儿。两个小家伙已经能走稳了,此刻进了正屋,忙不迭的从文雅竹怀里挣脱开。摇晃着嬉闹了起来,一点儿也不认生。

    嘱咐了乳母看好两个小家伙,慕嫣然指了指内屋的软榻,带着文雅竹坐了过去。

    恪哥儿只比瑜哥儿早生十天,如今白白胖胖的。倒似比瑜哥儿大一个月似的,慕嫣然摸着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蛋,对着文雅竹夸道:“能吃能睡,才能这般壮实,可见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

    抿嘴笑着。文雅竹目光在屋内搜寻的问道:“孩子呢?”

    “大清早就醒了,折腾了会儿。就又饿了,方才乳母喂过,许是又睡了。”

    笑呵呵的说着,慕嫣然扬声让乳母将两个孩子抱过来,并排摆在了软榻上,加上恪哥儿,三个小家伙依次排开,让人只看一眼,就顿生暖意。

    说着话的功夫,文雅竹说明了来意,“昨儿到文府,见到了远嫁到宾州的姑奶奶,带来了好些吃食,其中有样稀罕的,虽说不一定入得了王妃表嫂的眼,可到底也新鲜,所以竹儿便带了些来,算是给王妃表嫂尝个鲜。”

    说罢,文雅竹回头看着白薇说道:“劳烦白薇姑娘跟着墨香去取吧,回头送到厨房交给吴大娘,就说按着平日的法子做便是,蒸煮炸炒,酸甜苦辣,哪种法子都可以。”

    文雅竹说的简便,慕嫣然却是大致明白了,顿时有些稀奇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带来的那种蔬菜可以烹饪的法子极多?”

    点了点头,文雅竹笑道:“是呢,姑奶奶说,她们那儿常吃,而且,越是山区以此为主食的地方,那儿的老人越是长寿,所以,姑奶奶才带了好些来,让祖母跟着尝尝看呢,若是喜欢,回头可以多送些过来。”

    吃食能有长寿的功效,慕嫣然大抵是不信的,约莫是和那些老人住在山区里,自给自足,心情愉悦,所以才比别处的老人长寿些的缘故。

    及至到了午膳时分,贺启暄也从军营里赶回来了。

    从紫月手里接过帕子净了手,慕嫣然牵着文雅竹坐在了膳桌前,只看了一眼,文雅竹就抿嘴浅笑了起来。

    “怎么了?可是做错了?”

    看着面前或黄或白,从前却未见过的几盘菜,以为是吴大娘做错了,慕嫣然诧异的看着文雅竹问道。

    摇了摇头,文雅竹轻声说道:“吴大娘不愧是烹饪高手,竹儿也只是从姑奶奶那儿听说了怎么做,还没来得及尝试呢,如今,吴大娘竟这么会儿的功夫就把各种法子都试了一遍,今儿,竹儿也算是有口福了。”

    几人动起筷子吃了起来,贺启暄一边吃,一边还在细细的品,不一会儿的功夫,脸上就浮出了一抹惊喜,转头看着文雅竹问道:“回头问问那位姑奶奶,这东西是怎么种出来的,可有什么要求,总之,越详细越好……”

    贺启暄问话的功夫,慕嫣然已理解了他的意思,当即,点着头应道:“你放心吧,这事儿,我和竹儿都会放在心上的。”

    文雅竹虽有些迷糊,可到底也没问出口,直到用完膳贺启暄起身去了外书房,文雅竹才跟着慕嫣然朝内屋走去,“王妃,殿下的意思,是想多要些黄薯来吗?”

    “黄薯?”

    对文雅竹的称谓有些惊讶,慕嫣然确认道。

    点了点头,文雅竹解释着说道:“姑奶奶说,她们那里,都管黄薯叫豆薯呢,因为闻着有一股青豆的味道。可是,却和地瓜一样吃法颇多,地瓜也是百姓们的称呼,听说大宅子里都管它叫红薯,所以豆薯便被叫做了黄薯。”

    “地瓜,豆薯……黄薯……”

    喃喃的念着,慕嫣然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快的让她抓不住,顿时坐在那儿愣起了神。

    “王妃表嫂,你怎么了?”

    轻声问着,文雅竹一脸关切的看向慕嫣然。

    抿着唇,细想了半天,慕嫣然一脸怔忡的自言自语道:“我好像在哪儿看过,书里还画了它的样子,当时我看到的时候还和殿下打趣来着,说这人把书都快化成药书了……到底是哪儿呢?”

    慕嫣然说着,文雅竹也一边思忖了起来,没一会儿,她眼睛一亮,指着书架上一排整齐码放着的书说道:“王妃表嫂,是山水闲人的《山水杂谈》啊。”

    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慕嫣然自嘲的说道:“如今果然是蠢笨了,知晓是从书里看来的,偏偏就不知道抬头往书架上看一眼,费心想了这么半天,还好竹儿你提醒。”

    说着话,慕嫣然起身走到书桌后,拿起《山水杂谈》一册册的翻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其中一本,果然,后面有山水闲人关于黄薯的详细介绍,不但画出了黄薯的形态,还讲述了如何种植,需要怎样的培育方式,成熟后如何采摘果实,以及如何食用。

    山水闲人在书里提起,她在当地遇到了这样一种种植简便,而且可以当做主食来食用的作物,可当时的慕嫣然,只是觉得好奇,又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这黄薯,也能派上用场。

    “王妃的意思是,想在郓州种植黄薯?”

    这半天,文雅竹渐渐有些明白贺启暄和慕嫣然意思了,见她逐字逐句的念着书页上的内容,文雅竹低声问道。

    抬眼冲文雅竹点了点头,慕嫣然拿着书卷走到她身边,指着书中的一句话念道:“你看,山水闲人做了注解:麻薯,多年生草本,可一年生,抑或是一年两季栽培……”

    “一年两季栽培?意思是说,每年可以栽种两轮,收取两次成熟的果实?”

    文雅竹后知后觉的问道。

    深吸了一口气,慕嫣然又低头将后半截看完,才把书卷放回书架上,一边感慨的说道:“郓州的冬天没有都城那么冷,可多了几分潮湿之气,冬天自然是没办法栽种抑或是采摘果实的,这么说,便只有春夏秋三个季节,九个月的功夫,便算上初冬那一个月,满打满算十个月,若是栽种两季,从播种到收割,大概就是五个月,如今恰好是五月份,便是六月种,想来入冬时也能有成熟的果实了。”

    旋即,慕嫣然又有些黯然了,“也不知道,郓州的气候和土地,适不适合栽种黄薯。再说了,即便是适合栽种,却又从哪里去找这么多懂黄薯栽种的人来,哎……”

    “是啊,郓州内,从未听说有百姓栽种过黄薯,实施起来,一时半会儿可能也没那么顺畅呢……王妃表嫂,我回去,会让姑奶奶也帮着打听一下,您也别太犯愁了,这事儿要看长远,如今急也是急不来的。”

    轻声说着,文雅竹嘟着嘴叹道:“要是山水闲人在就好了……”

    山水闲人?

    慕嫣然的脑海里,浮起了夏侯清的身影。

第五百五十章 暗号

    送走了文雅竹,慕嫣然坐在软榻边,看着手里最新的那本山水杂谈,发起了呆。

    永成二十二年五月下旬,贺启暄和慕嫣然一行轻车便行的从都城出发,一路途径宾州,到了郓州境内。

    在临近郓州的时候,救下了因尝药草中毒的夏侯清,机缘巧合,夏侯清又救了珠儿一命,也算是好人有好报。

    夏侯清虽身世凄楚,可她乐观坚韧,一眼瞧去,竟像是个走南闯北的侠女,当日分开之时,慕嫣然倒也不曾担心她会在外吃亏,只是怕她又像那次相遇时一般,大胆的去尝试什么从前未见过的药草,而把自己的命搭在里面。

    所以,分开之际,夏侯清见慕嫣然不放心她孤身一人走南闯北,特地留下了联络的方式,以此来告知慕嫣然她的行程。

    山水杂谈如今渐渐的固定了,每一个季度会刻印发行一次,都城自然就是首发地。

    有夏侯清的故友在那里,收到她的手稿后,便会联络书局刻印,及至传到郓州,倒也耽搁不了多少时日。而每到了末页,山水闲人都会在自己的印章下多添几个字,往往都是某年某月留于某地。

    不知道的人,以为是这一期山水杂谈的手稿刻印日期,可只有慕嫣然知晓,那是夏侯清所在的地方,而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则是书的背面封皮上印着的大梁地形图里被标上了星号的那一个地方。

    已是五月底了,眼看到了六月,若是还没定下来要如何处理。沛城那些被暴雨冲毁的农田,就是清理干净,怕是也赶不及了。

    想到此,慕嫣然扬声唤进了紫月。让她去叫了小平子进来。

    “这本山水杂谈,你拿去给殿下和夏侯老先生。”

    将手里那本记载了黄薯详细资料的山水杂谈递给了小平子,慕嫣然特意嘱咐小平子。私下里告诉贺启暄,莫要在夏侯老先生面前提及山水闲人的真实姓名。

    如今大梁所有诵读山水闲谈的人,怕是没人能想到,山水闲人竟然是个女子吧?

    而夏侯老先生,和夏侯清有着同样的姓氏,虽说大梁人口众多,相同姓氏的人比比皆是。可慕嫣然仍旧留了几分小心。

    晚间贺启暄从外院回来,将慕嫣然差使小平子送去的那本山水杂谈放回书架摆好,一边回过头来看着慕嫣然说道:“山水闲人对黄薯做了详细的描述,可却对栽种黄薯要求怎样的土壤,或是怎样的育种方式。却没有说的仔细,万一土壤不合适,如今咱们的心思,也算是白花了。”

    释然的笑着,慕嫣然走到贺启暄身边替他拿捏着肩膀,一边轻声答道:“总之今年已经有了着落,就按从前议定的,让各地的富户捐献出一批粮食来,加上各地官府的一小部分存粮。哪怕沛城的那八成百姓今年不种地,总归不会饿肚子就是了。剩下的,咱们从长计议就是。”

    想想也只能如此,贺启暄将慕嫣然拉过来坐在身畔,仔细的叮嘱道:“我细想过了,哪怕此事不成。咱们也要先部署一番才是。沛城的土壤到底适不适合种这一类作物,还是要请些专门的人手去查看一番才行。本想着让焕王兄找几个宾州的人才送来,可我想着,山水闲人走南闯北,她的见识,可是那些人比不了的,咱们索性请了她来,即便种不了黄薯,兴许能种黑薯绿薯什么的,造福百姓的事,多一分可能,总也是好的。”

    贺启暄的心思,此刻都牵绊在了沛城那些被暴雨冲毁了庄稼地的百姓身上,见他这么说,慕嫣然也不推辞,点着头应道:“我也是如此想的。下午时分,我已经提笔写好书信了。三月份那一期的山水杂谈上,夏侯大姐留字说她在永州边陲的一个小部落里,之后大抵是在永州境内,你找人去永州寻一寻吧。”

    两人的心思,都想到一处去了。

    六月里,天气仍旧多变,时而大雨瓢泼,时而艳阳高照,让那些计划着要出远门走亲访友的人,都泛起了愁。

    贺启暄已派了人去永州找寻夏侯清了,若是一切顺利,这个月许是能有什么音讯,想到此,慕嫣然的心里,就多了几分期盼。

    六月二十六,是蕾儿和瑜哥儿百天的日子。

    不想再大肆操办了,慕嫣然便下帖子,请了平日里交好的几位夫人来坐了一会儿,便连文府众人,慕嫣然也未通知她们。

    闵夫人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走动间多了几分笨拙,廖夫人等人看了几眼,回过头来,却各自窃喜的说着,这一胎许是个儿子。

    怕闵夫人听到心里盼着,万一将来又是个女儿,让她失落,几位夫人也只在慕嫣然面前说了几句,慕嫣然笑而不语,一边,心里却替闵夫人高兴了起来。

    乡间的那些稳婆,接生的多了,便有了经验,说从孕妇的怀像,抑或是走路的姿势,大抵能判断出腹中胎儿的性别,虽说不会百猜百中,可却也有几分可信,前些日子闵夫人来看慕嫣然和两个孩子,出门时,恰好遇上了瑜哥儿的乳母,那乳母平日里照看瑜哥儿极用心,慕嫣然又是个随和的主子,知晓慕嫣然和闵夫人交好,那乳母便迎合着说道:“闵夫人那肚子,从背后看,定然是个小公子,奴婢怀孕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怀像,旁人都说是个女儿,可生下来,偏就是个儿子呢。”

    有人在耳边说的多了,慕嫣然也愈发信了,想着闵夫人每次抱着瑜哥儿就不撒手,慕嫣然衷心希望她此番怀的是个儿子。

    两个小家伙打着哈欠要睡觉了,一众夫人说话的声音便刻意的低了下来,慕嫣然抿嘴笑着,让两个乳母把孩子抱着进了左梢间,又说了会儿话,等到几位夫人离去,慕嫣然才转身进去瞧,两个小家伙已仰面朝天摆成大字,睡得香甜了。

    脱了鞋子,躺在了两个小家伙身边,闻着孩子身上的淡淡香气,慕嫣然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睡醒时,紫月正一脸兴奋的站在床前。

    见慕嫣然醒了,紫月走到锦桌前沏了碗茶,端过来递给慕嫣然喝着,一边轻声说道:“主子,夏侯夫人已经到了,一刻钟前刚刚入府,奴婢见您还睡着,就给夏侯夫人安排了厢房让她休息一会儿。”

    神情一怔,慕嫣然面色泛喜的说道:“快请夏侯大姐过来……”

    更了衣,对镜整理好妆容,刚到正屋坐下,紫月便掀开帘子请夏侯清进来了。

    眼前的夏侯清,已与两年前时大有不同,当年的她,面黄肌瘦,一看便知长期饮食不当休息不好,浑身透着一股落魄的憔悴,如今的她,笑容温和,面色淡然,脸色虽还有些微黑,可浑身精神头十足,一看便知身体极好。

    “夏侯清见过宣王妃,好久不见,故人可好?”

    夏侯清俯身行了个礼,径自爽朗的问道。

    当日知晓贺启暄和慕嫣然是前往郓州就藩的藩王和王妃,夏侯清虽是一介妇人,却也未表示出过多的讶异,如今的她,还能保持这份淡定的随和,慕嫣然愈发觉得难能可贵。

    “我们一切都好,夏侯大姐,你这两年过的可好?”

    请她在身前的扶手椅上坐下,看着紫月等人上了茶水糕点,慕嫣然关切的问道。

    展颜笑着,夏侯清扬声笑道:“清乃一介粗人,虽是妇人,可却比寻常人家的女子过的逍遥洒脱些,这一世,便是现在就去了,也觉得此生无憾了,哈哈……”

    这样的女子,实在让慕嫣然羡慕的紧。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慕嫣然便将请她来郓州的目的,尽数告诉了夏侯清,低头思忖了一下,夏侯清满脸肃穆的回话道:“郓州境内,我曾经也周游过一遍,对沛城,倒还有些印象。沛城地域偏东南,气候虽与宾州有些差异,可栽种条件,却是大抵无碍的。”

    听夏侯清说黄薯可以在沛城栽种,慕嫣然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我倒是有另一个担忧……”

    夏侯清有些犹豫的说道。

    “夏侯大姐直言便是,若是有什么困难,殿下定会告知各地官员予以配合,只要是对百姓有力的,想来便是艰难些,大家也愿意克服。”

    见夏侯清的面上显出了一派为难,慕嫣然坦然说道。

    “沛城靠近水域,大部分人都以靠海捕鱼为生,如今冒然更换作物,百姓抵触起来,怕是也很难开展下去,而地里种什么,官府怕是也不能强加干涉的。”

    夏侯清直言说道。

    低头思忖了起来,好半晌了,却一点思绪都没有,慕嫣然无奈的摇头笑着,一边开解着同样冥思苦想的夏侯清道:“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没有头绪,咱们慢慢想,到时候,看看殿下他们怎么说。夏侯大姐长途跋涉,也辛苦了,先好生歇息几日吧……”

    点头应下,夏侯清却没有打算立即起身告辞,看了一眼慕嫣然,眼中,有些捉摸不定的问询。

    心内揣测夏侯清许是遇上了什么事想要问自己,慕嫣然抬头看了紫月一眼,顿时,紫月带着几个在屋内伺候的小丫鬟下去了。

    “府里,有位夏侯老先生?”

    夏侯清犹疑的看了慕嫣然一眼问道。

第五百五十一章 惊愕

    “夏侯老先生单字一个龄,本是宾州人,去岁从宾州来了郓州,在云都外的古寒寺,跟老方丈谈经论道的窝了一个多月,后来,殿下诚心相邀,夏侯老先生便到王府做了一位幕僚,平日里无事就看看书,抑或去书局里淘几本喜欢的古书,殿下在王府的时候,他二人便下下棋聊聊天,有夏侯老先生帮出谋划策,殿下的藩地事务,也能进展的顺利些。”

    见夏侯清问起,慕嫣然自然知晓这其中是有些缘故的,事无不可对人言,慕嫣然便把夏侯老先生的来历,告诉了夏侯清。

    见夏侯清愣在那儿许久,慕嫣然想问,却又觉得有些唐突,便止住了要出口的话语,静静的坐在一旁候着。

    “那夏侯老大人的家眷呢?”

    夏侯清沉寂了半晌,抬眼看着慕嫣然问道。

    “尽数都在宾州故居,老先生每隔几个月会回去探视一趟,殿下也曾说过,想要在云都城购置个宅子,帮老先生把家眷都接过来,可夏侯老先生说,叶落归根,等到他老了,也要回到宾州去的,所以,殿下便断了念头。”

    慕嫣然如实相告。

    点了点头,夏侯清木然的坐了许久,才站起身带着歉意的说道:“王妃您歇着吧,改日我再来找您说话。”

    说罢,夏侯清慌乱的起身朝外去了。

    因为夏侯清和夏侯龄的同姓,慕嫣然虽觉得自己有些敏感了,可还是刻意的没有在彼此面前提及过对方的存在。此刻见到夏侯清的表现,慕嫣然万分庆幸自己当时的小心是对的。

    虽然心内也有些好奇,可这到底是旁人的事,慕嫣然只在心里猜测了一下。便抛在了脑后,转而,却对夏侯清说沛城。甚至郓州的土壤都适合栽种黄薯而感到很是振奋。

    晚间贺启暄回来,知晓夏侯清已经到了王府,也十分开心,当即便提笔写了几封信交给了小贵子,让他下去安排了。

    第二日早起,慕嫣然刚梳洗完,还未来得及用早膳。门口,桃枝进来回禀道:“主子,夏侯夫人求见……”

    心中微惊,慕嫣然面上则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让她出去请夏侯清进来。自己起身到正屋坐在了上首处的软榻上。

    “我想去前院渐渐夏侯老先生,还望王妃许可。”

    行了礼,夏侯清疾声说道。

    显是一夜不得安眠,夏侯清的眼圈有些微微的泛青,脸色很不好,与昨日慕嫣然刚看到她的模样,似是两个人一般。

    虽不知晓其中有什么缘故,可也知道此事对夏侯清来说极为重要,慕嫣然点了点头。唤来了小平子吩咐道:“你去前院看看夏侯老先生可在,若是在,就说有故人来访,请他在外院议事厅稍坐片刻。”

    小平子小跑着朝外去了,不一会儿,回来说夏侯龄已经过去了。

    夏侯清坐在椅中。手心已冒出了一层汗,听了小平子的话,忙不迭的站起身,不待慕嫣然发话,就朝外去了,倒让慕嫣然跟着担起了心。

    不方便让人跟着夏侯清,慕嫣然让桃枝把她送到议事厅门口,便回来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夏侯清才眼圈红通通的进来。

    “夏侯大姐若是有什么难处,尽可直言。莫说当日你救了珠儿一命,是殿下和我的恩人,便是咱们相知相交一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夏侯大姐?”

    关切的说着,慕嫣然转过头低声的吩咐了紫月,让她去端来了温水,净了条帕子递给了夏侯清。

    似是在思忖着该如何说,夏侯清沉默了许久。

    “当日和王妃说过,妾身是从夫家被休弃了的,后来回来又找不到父母亲人,便一人流落在外,渐渐地,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模样。”

    开口说着,夏侯清的话语,带着一丝轻微的沙哑。

    抿了口茶,感受着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蜿蜒而下,夏侯清的脸上,突地浮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妾身被休弃后,一路朝东而来,走了两个多月,直到在一家客栈里晕过去,醒来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啊?”

    口中发出了一声惊诧的呼声,慕嫣然急忙拿手掩住,眼中,却泛起了一抹似是同情,又似是无奈的感伤。

    吸了吸鼻子,夏侯清的眼圈,瞬时又红了。

    “说造化弄人也好,说老天爷故意捉弄也罢,那时候的我,真的是孤苦无依,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手里的帕子紧紧的攥着,夏侯清轻咳了一下继续说道:“客栈老板和老板娘,收留了我,让我帮他们打扫厨房洗刷碗筷什么的,十月怀胎的日子,竟也过去了。及至后来妾身生下了女儿,才知晓,原来他们打从知道我有身子的时候,就打起了我腹中孩子的主意。”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时的夏侯清,该是多么可怜的一副模样啊。

    慕嫣然紧紧的咬着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一副安慰的话语。

    转而,却看见夏侯清的脸色,舒缓了起来,“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成亲十数载,只得了三个女儿,想着我被家中休弃,定然无法养活孩子,若是生了儿子,便巧言说服我将孩子送给他们,可不巧的是,我偏偏生了个女儿,所以,他们就绝了念想。待到孩子满月,他们便结了工钱,让我从他家里搬出了。”

    “还好,还好……”

    轻拍着胸口说着,慕嫣然才恍然觉得方才一颗心跳的好快,那种心心念念惦记着孩子的慈母柔情,让她不自禁的就对夏侯清多了几分怜惜。

    “之后呢?”

    想及两年前认识夏侯龄时,并未见她身边有个女孩儿,慕嫣然不禁问出了口。

    唇边泛起了一抹回忆的痛楚苦笑,夏侯清似是忆起了当年的惨痛往事,脸上,也浮出了一抹回忆的怔忡,“我抱着孩子,没有去处,便连个能给孩子喂奶的隐秘地方,都找不到。孩子饿得哇哇大哭,我也跟着满脸是泪……后来,我便躲在了大户人家的门檐下,若是有人来,或是听见门内有什么动静,便抱着孩子走远几步。”

    眼前似是出现了一个落荒而逃的母亲,怀里,还有一个瘦弱如猫仔的婴孩,慕嫣然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然后呢?夏侯大姐就遇见了夏侯老先生?”

    慕嫣然猜测着问道。

    点了点头,夏侯清拿手抹净脸上的泪痕,“那是一个大雨夜,我实在没地方可去,身上的仅剩的几个铜板,也只够我下午喝两碗米汤,然后给孩子喂奶,又哪里能去住那些客栈?枯败的寺庙或是破房子,里面都有乞丐,我也不敢去,无奈之下,便躲在了一户人家的门檐下,可是,没一会儿,便被守门的小哥给赶出来了……”

    “孩子哇哇的哭着,可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就漫无目的的在雨中走着,想着就这样走下去,我们母女二人一同死了,倒也清净了。然后,就遇到了急着出门的夏侯老爷,就是如今在王府的这位夏侯老先生……”

    解释的说着,夏侯清长呼了一口气,端着茶碗,接连好了好几口茶。

    夏侯清的面色一点点的舒缓过来了,可她捧着茶碗的手,却仍旧轻微的颤抖着。

    右梢间里,传出了孩子的啼哭声,慕嫣然和夏侯清同时一惊,及至乳母抱着瑜哥儿过来,慕嫣然方一接手哄了几句,瑜哥儿似是能辨别出母亲的声音,慢慢的平稳了下来,一对眼睛被泪水洗过,愈发显得漆黑如墨,让慕嫣然的心都软了。

    紧紧的盯着襁褓里的瑜哥儿,夏侯清喃喃的说道:“那时候,囡囡也就这么大。”

    抱在怀里晃了一会儿,瑜哥儿就迷糊着又睡着了,慕嫣然动作轻柔的将他放在身边,抬头看向夏侯清,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夏侯老爷一家,都是大善人,收留了我,可是,为了孩子,我却不愿拖累了她,所以,我便求夏侯老爷收养孩子……他,同意了。”

    似乎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母亲,夏侯清的眼中,有些歉疚的自责。

    慕嫣然柔声劝道:“那样的情况,你都是为了孩子,不须如此自责,真的。”

    也不知慕嫣然的劝解她有没有听进去,夏侯清抹着泪说道:“夏侯老爷认养了囡囡,给她起名叫夏侯婷玉,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去年,嫁给了洛州一个举人家里,做了少奶奶。”

    说完,夏侯清捂住嘴呜咽着痛哭起来。

    这么多年,她连靠近夏侯府都不敢,唯恐得知女儿过的不好,抑或是被夏侯府里的下人认出自己,虽然东奔西跑,生活充实了许多,可每每想到那个抱在怀里小小软软的身子,夏侯清都觉得心里像是针扎一般的难过。

    昨日知晓夏侯龄就在王府,夏侯清的心里,顿时忐忑了起来,一夜无眠,直到早起急匆匆的去见到了夏侯龄,知晓女儿已经嫁了人,还过的极好,夏侯清才觉得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线松了下来。

    “如今,便好了,日后若是有空,便去看看孩子,说不定,她早已知道什么了,只不过没说出来而已……”

    心里莫名的觉得有些安慰,慕嫣然看着夏侯清柔声说道。

第五百五十二章 惜花

    夏侯清身上发生的事,让慕嫣然唏嘘不已。

    可随后,夏侯清却反过来安慰慕嫣然,说女儿能有这样的归宿,即便如今心里是怨怪她这个当母亲的,她也知足了,让慕嫣然不要太为她神伤。

    夏侯清红着眼圈回屋去了,慕嫣然看着并排躺在软榻上呼呼大睡的一对儿女,心里的眷恋,却从未有过的深重。

    那时的夏侯清,心里的挣扎,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也一定是清晰可见的,这天底下,最自私的,便是父母对子女的爱,最无私的,恰恰也是这份爱,自私和无私之间的度,又岂是旁人能说的清的?

    为了能在心里和女儿亲近一些,夏侯清将自己原来的姓氏撇除,改了夏侯做姓氏,这么多年,每每想到夏侯府里有个小姐就是自己的女儿,夏侯清的心里,不知矛盾过多少次,终于,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如今,同在王府的屋檐下,夏侯龄和夏侯清,都是贺启暄请来的客人,而他们之间,又因为十六年前的一个小女婴,而有了这样的联系,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

    一连几日,夏侯清再未在慕嫣然面前出现,除了差遣服侍她的小丫鬟去贺启暄的书房取来了沛城的地志资料和这些年的农作物收成统计册,一日三餐,都是在屋里用的。

    七月初二早起,慕嫣然牵着珠儿到梨林里逛了一圈,回到一心堂,夏侯清正坐在正屋里静静的候着。

    见到慕嫣然进来,夏侯清只是有些不自然的低垂下了头,旋即,却将自己这些日子整理出来的心得告诉了慕嫣然:“这几日,妾身不但查看了沛城的土质情况,也查看了郓州其它各地的,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可以栽种黄薯。只不过,越靠近宾州,可能产量越高,因为这边的气候比较燥热。土壤沙化的也没有那么严重。妾身已经跟宣王殿下辞行了,过几日,便会跟着宣王殿下安排的人手去沛城,先在那儿找一块试验田,看看能不能培育成功,若是可以,先跟百姓们介绍一下实际情况。让他们接受这种作物,等到开了春,就可以开始大范围的栽种了。”

    夏侯清已经做了足够详尽的准备,慕嫣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跃跃欲试的问道:“夏侯大姐,不知这黄薯栽种起来是否复杂,若是可以,我想在后院里种一些。全当是事先试验了。”

    点了点头,夏侯清笑道:“自是可以,王妃想要尝试。等到宣王殿下送来了薯种,便先在后院的苗圃里种一些也可以。”

    贺启暄心系沛城百姓,早在夏侯清禀明情况的时候,贺启暄一面吩咐了沛城地方官准备好接待事宜,一面,却从宾州取来了些薯种,只盼着夏侯清能早日整理清楚要做的诸事,早些启程前往沛城。

    初二午后,薯种送到了,衬着太阳刚下山的功夫。夏侯清带着几个仆妇,在后院清理出了一块空地,将薯种种了下去。

    净了手走到一直在近处看着的慕嫣然,夏侯清有些担忧的说道:“黄薯从种下去到成熟,要经历三个多月的成长期,直至成熟采摘。要五个多月,如今已经七月里了,天气又比较热,不知道这些薯种会不会腐烂在地里。”

    抬眼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慕嫣然释然的笑道:“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做了所有能做的,至于最后能不能成,也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不是吗?”

    笑着应下,夏侯清跟着慕嫣然回了一心堂。

    已经定了初三早起就要前往沛城,慕嫣然便与夏侯清说好,晚膳在一心堂用,便当是给她践行。

    若不是贺启暄和慕嫣然以此事相托,如今的夏侯清,天涯海角任她逍遥,又岂会被羁绊在郓州?如是想着,慕嫣然对夏侯清,便多了几分亏欠。

    席间,豪爽的端起酒杯,夏侯清向坐在上首处的贺启暄和慕嫣然敬酒道:“妾身飘零了这么多年,也着实累了,如今能有个地方让妾身安顿下来,其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宣王殿下和王妃的一片好意,妾身愧领了,但愿不负所托。”

    一顿践行宴,宾主尽欢。

    第二日早起,慕嫣然比平日里早起了一刻钟,想着要送夏侯清,可她才刚起身,紫月已从后院回来了,“主子,夏侯夫人天刚亮就出门了,说不想跟着殿下安排好的人一路紧赶慢赶的朝沛城去,她说,她先出发了,后日大清早在沛城城门口会合便是。”

    无奈的摇头笑着,慕嫣然复又躺回了床榻,闭着眼睛假寐了一会儿。

    起身梳洗完,抱着两个孩子玩了会儿,见他们吃饱喝足睡去了,慕嫣然在院子里溜达了起来。

    想及昨日夏侯清带着仆妇们栽种黄薯的情形,慕嫣然顿时又想起了自己侍弄过的那几盆花。

    去年秋季里有了身孕的时候,紫云和紫月成日里在身旁盯着,不许她看书,又不许她绣花,闲来无事,慕嫣然便在花房里栽了几盆花,隔了一段时日,竟把那几盆花都忘了。

    想到此,慕嫣然低头看着珠儿问道:“咱们去种花,好不好?”

    回头看了一眼屋内,见没有传出蕾儿和瑜哥儿的声音,想着他们才刚刚入睡,怕是没那么快醒来,珠儿乖巧的点了点头,牵着慕嫣然的手,母女二人朝后院的花房走去。

    有王府的花匠照料着,那几盆花如今长势喜人,转着圈儿的打量了几眼,倒似全然插不上手了,慕嫣然正欲转身离开,却见珠儿对着墙角一颗快枯死的茉莉花发起了呆。

    “怎么了?”

    看着那株绿叶都已经变黄,连细小的茉莉花苞都没精打采的垂在花枝上,慕嫣然低头看着仔细凝望着花苞的珠儿问道。

    “娘,它是要死了吗?”

    珠儿有些不解的问道。

    虽不知晓这盆花是怎么了,可看被丢弃在墙角的模样,显然花匠已经挽救过,却迟迟没有露出生机,便被放弃了。

    慕嫣然点了点头,“它生病了,又许是花枝里长了虫子,可能很快就要死了。不过呢,它化作花肥,兴许可以让别的花长得更好。”

    慕嫣然的话,珠儿听的似懂非懂,却知晓这盆花已经不会如周围其它花那样郁郁葱葱的一派绿意,珠儿皱着脸,仰头看着慕嫣然问道:“娘,这盆花,珠儿能养吗?”

    小女孩儿的心,总是异常柔软,看见枯萎的花,抑或是可怜的小动物,都会心生不忍。

    慕嫣然摸着珠儿的头,点了点头。

    自打那日开始,每日送完了诗书,临完了慕嫣然规定的字帖,珠儿便一溜烟的朝后院跑去,满腔的心思,除了一双弟妹,其余的,都花在了那盆快要枯死的茉莉花上。

    蕾儿和瑜哥儿已经三个多月了,渐渐的已经能背靠着慕嫣然的身子坐着了,把他们放在软榻上,两个小家伙便会撅着屁股,拿手摸着软榻自己爬起来,虽动作缓慢,可若是慕嫣然在前面一直诱哄着,两个小家伙也能朝前爬几步。

    蕾儿是姐姐,可动作却全然不如瑜哥儿那般麻利,往往刚爬了一步,就如小狗一般趴在软榻上不动了,而瑜哥儿,每每都会咧嘴笑着朝慕嫣然爬过去,嘴角边的口水,则会滴答下晶莹的一长串。

    跟着慕嫣然一起陪两个孩子玩了几次,贺启暄愈发对活泼好动的瑜哥儿来了兴趣,父子二人最爱玩的,就是抛上抛下的游戏,玩了几次,见瑜哥儿全然不怕,慕嫣然才把忐忑的心放回去,却是再懒得搭理他二人了。

    而沉静的蕾儿,却是更得慕嫣然的喜欢。

    慕嫣然觉得,女孩儿,便该有个娴静的模样,珠儿小时候便顽皮的紧,若是蕾儿也如珠儿一般,那姐俩长大了都风风火火的,将来可怎么找婆家?

    听慕嫣然如此说的时候,贺启暄着实惊诧了好一会儿,看看趴伏在床榻边逗弟弟玩的珠儿,再低头看看怀里的蕾儿,贺启暄半张着嘴问道:“嫣儿,你这,是不是担忧的早了些?”

    七月初五,想着夏侯清许是已经到沛城了,慕嫣然还特意去后院苗圃旁看了一趟,见没有发出什么异味,想来栽种进去的薯种没有腐坏。

    可想到盛夏才刚刚开始,还没到最热的时候,慕嫣然的眼中,又起了几抹忧色。

    午后睡醒,紫月进屋,将一张拜帖递给了慕嫣然:“主子,文府送来的,说乞巧节快到了,远嫁的小姐们也尽数都归府了,想要来拜见主子。主子可要应允?”

    乞巧节,又名女儿节,小姐们回府也是常有的事,许是出于面子上的礼数罢了。

    如是想着,慕嫣然摇了摇头打算回绝,刚把帖子递给紫月,慕嫣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点头应道:“告诉她们,我应下了……”

    文府大房和二房,没有年节,很少主动登门,来的频繁的,也就三房的人。

    远嫁的小姐,三房除了未曾谋面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也就文雅蕊了,而文雅蕊,先前听说已经被郑云隆严令无事不许回娘家了。

    若来的真是文雅蕊,那……

    心中泛起了一抹猜疑,慕嫣然的唇角,泛起了一抹淡笑。

第五百五十三章 悲喜

    初六一大早,贺启暄和慕嫣然还未起身,就听见右梢间里传出了蕾儿和瑜哥儿的哇哇大哭声,慕嫣然惊慌的坐起身子,急急忙忙的穿起了衣服,贺启暄睁开眼,被子一掀,穿着鞋就奔了出去。

    不一会儿,怀里抱着两个襁褓过来了。

    “珠儿想抱抱瑜哥儿,刚抱起来,一不小心把他的头磕在床柱边了,小家伙一哭,蕾儿也就扯着嗓子跟着一块儿哭了起来……”

    贺启暄一边说着,一边把瑜哥儿递到了慕嫣然怀里。

    瑜哥儿的额头上,泛起了一抹微红的痕迹。

    小家伙被父亲抱过来,虽然已经不哭了,可嘴巴一瘪一瘪的,衬着乌黑水亮如黑葡萄的眸子,愈发让慕嫣然心疼不已。

    正想开口低斥几句,一抬眼,珠儿正眼睛红通通的靠在屏风边,一双小手还紧紧的拽着衣角,小模样也说不出的可怜。

    “娘,今儿的太阳可红了,我想抱弟弟出去看,我……哇……”

    糯糯的解释着自己要抱瑜哥儿出去的原因,想到方才瑜哥儿磕到头以后大哭的模样,珠儿又是懊恼又是自责,顿时也哭了起来,一时间,倒惹的满屋子的丫鬟乳母都慌了神。

    蕾儿已经不哭了,贺启暄将小家伙放在床榻上,让她抓着慕嫣然的手玩,自己则下了床,大踏着步子过去,将珠儿抱了起来,“爹爹和娘也没有怪珠儿,珠儿不哭,啊?”

    一手搂着贺启暄的脖颈,珠儿还一边回头去看慕嫣然和她怀里的瑜哥儿,红通通的小脸蛋上,挂着两片泪痕,已经有了几分小美人梨花带雨般的娇美。

    “娘也不怪珠儿,只不过,下次要更加小心些。好吗?”

    见珠儿一脸殷切的望着自己,慕嫣然笑着柔声说道。

    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珠儿双手搂着贺启暄的脖颈,将脸埋在了贺启暄的颈窝里。

    “呀。我们的珠儿害羞了啊……”

    打趣的说着,贺启暄从紫月手里接过帕子,给珠儿擦干净了小脸。

    一家人就这么坐在床上玩闹着,直到过了巳时才开始起身梳洗。

    两个小家伙早起哭了一通已经饿了,这会儿吃饱了,上下眼皮就又打起了架,被慕嫣然抱过来哄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正屋用了些点心,贺启暄说午膳不回来用了,才大踏着步子出府朝军营里去。

    早晨哭了鼻子,四岁的珠儿,有些害羞,一上午都痴缠在慕嫣然身边,也不好好诵诗临帖。

    想着自生了蕾儿和瑜哥儿,自己的心思都花在了两个小家伙身上。陪着珠儿的时间倒是比从前少了许多,慕嫣然心存愧疚,便陪着珠儿玩闹了起来。母女二人相视一笑,眉眼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上,都是暖暖的笑意。

    巳时二刻,梨白掀了帘子进来回禀道:“主子,文府的几位小姐来了……”

    整理好衣着,慕嫣然牵着珠儿到正屋坐下,掀起的帘子内,依次走进了文府三房的小姐们,走在前面的,便是文雅蕊。

    看到人群里还有文雅娴和文雅竹。慕嫣然的脸上,露出了几丝欢喜的笑容,被文雅蕊注意到,心中又是一阵气恼。

    给慕嫣然行了礼,几人依着年龄次序各自坐下,跟在末尾进来的几个岁数还小的女孩儿。还有些瑟缩的胆怯,仿若慕嫣然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一般,想来,定是来之前文府的女眷有专门叮嘱过。

    说了会儿话,几乎都是慕嫣然问一句,她们几人依次答一句,倒有些无趣,慕嫣然看了几个年龄小的小姐一眼道:“王府后院有个小花园,除了些好看的花儿,另外还有珠儿养得几只小狗小兔什么的,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玩一会儿?”

    去院子里玩,自然要比呆在屋里要好玩的多,几个小丫头眼中露出了几丝欢喜,点头应下,站起身跟着牵着珠儿的白薇朝外去了。

    “你一个人来的?孩子呢?”

    见文雅竹没有带着欢儿乐儿和恪哥儿来,慕嫣然有些微微的担心。

    抿嘴笑着,文雅竹低声说道:“本来要带着恪哥儿来的,可夫君说,他在府里,会看好孩子,还有乳母在,不会有什么事,让我和姐妹们到王府好好玩一会儿,免得因为孩子畏手畏脚的。所以,便没带着她们来……”

    “浩武今儿沐休?那你怎么没带着他和孩子们一起来啊?到时候咱们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笑着说着,慕嫣然转头去看,便见文雅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想来,文雅竹和尹浩武这样甜蜜亲切的关系,刺痛了她的心。

    对文雅蕊的羞窘视而不见,慕嫣然关切的问起了文雅娴,“你不是说要带着你小姑一起来的吗?怎么今儿她没来?”

    不高兴的嘟着嘴,文雅娴有些失望的说道:“原本是说好了的,可是早起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她说昨儿做了个不好的梦,要去庙里许愿,所以,小姑便陪着祖母去了。王妃表嫂,下次来,我一定带着蕙儿一起来,你不知道,蕙儿是个多可爱的女孩儿……”

    神色一怔,慕嫣然无奈的摇头嗔道:“你呀,连她都知道陪着老人家去庙里许愿,你这个当孙媳妇儿的,就只顾着贪玩。”

    脸上透出了一份委屈,文雅娴轻声辩解道:“我说了的,可祖母不许,祖母说,下次,等婆婆要去庙里的时候,我再陪着去……”

    让文雅娴陪婆母去庙里,是去做什么的,屋内众人顿时心知肚明了。

    顿时,慕嫣然和文雅竹的心里,感慨着韩府众人对文雅娴发自内心的喜爱,而文雅蕊,却觉得韩府老夫人如是说,是暗示文雅娴还没有身孕,所以才让她跟着婆母去庙里求子,顿时,文雅蕊的心里有些平衡了。

    几人说着话,右梢间里。蕾儿和瑜哥儿便醒了,两个小家伙依依呀呀的,身边陪着的乳母就在一旁逗着他们玩,屋里顿时充斥着满满的欢笑声。

    见文雅娴跃跃欲试的探头去看。慕嫣然扬声唤了乳母,让她们抱着孩子出来了。

    抱着小家伙逗了一会儿,蕾儿便到了文雅娴怀里,瑜哥儿便到了文雅竹怀里,而文雅蕊,想要伸手,却又担心孩子哭闹起来惹得慕嫣然不喜。一时就僵在了那儿,愈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漠然。

    “主子,午膳布好了……”

    正在文雅蕊觉得有些尴尬难言的时候,佩云进来回禀道。

    点了点头,让乳母带着两个孩子下去了,慕嫣然站起身,带着文雅蕊等人出门到了偏厅。

    慕嫣然带着珠儿和文雅蕊三人坐在正桌,其余的几个小姐。便坐在了副桌,等到开始动筷,副桌上一片安静。只偶尔听到碗碟相碰的清脆声音,而正桌上,珠儿偶尔会出现一个两个的为什么,而慕嫣然便会回答她,活泼的文雅娴偶尔添一句,倒显得偏厅内气氛热络。

    文雅蕊三人在王府里曾住过一段时日,今日见她们来了,慕嫣然便让紫月去小厨房,添了几样平日里她们爱吃的菜。

    文雅娴平日喜食酸甜口味,可今日摆在她面前的几样酸甜口味的菜式。却没见她吃用几口,反而几样偏辣的菜,她倒是贪多了几口,慕嫣然注意到,心中一动,抬眼去看。却见文雅竹也神色一怔,随即不动声色的低垂下了头。

    似是注意到了慕嫣然的神色,文雅竹抿嘴一笑,继续吃用起来,而一旁的文雅娴,一边和珠儿说着话,一边吃的开心,浑然不觉慕嫣然和文雅竹已经偷偷的注意起了她。

    直到用罢午膳,珠儿已经擦干净了嘴巴和小手,蹦蹦跳跳的说要去看蕾儿和瑜哥儿,而文雅娴起身时才发现自己吃的有些撑了,抬起头来,正对上慕嫣然和文雅竹的目光,文雅娴自嘲一般的说道:“这几日婆母身子不好,我们都是在自己的房里吃用的,夫君总夹菜给我,我好像都比从前能吃了呢……”

    说罢,文雅娴懊恼的揪着衣袖嘟囔道:“我都胖了呢,去年此时穿过的衣服,如今都有些紧了……”

    文雅娴向来如此率真,慕嫣然和文雅竹早都习惯了,而一旁几个年纪小的小姐,见文雅娴如此说,都忍俊不禁的低垂着头笑了起来,文雅娴注意到,一张脸愈发羞红不已,只恨不得把方才说过的话都吞下去。

    回到一心堂正屋,紫月已经泡好了消食的茶水,慕嫣然喝了一口,随意的问道:“明儿的乞巧节,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相视一笑,文雅竹轻声答道:“我和娴儿妹妹约好了,到时候去书局买些书回来,顺便去绸缎庄挑几匹绸缎,给她做新衣裙。”

    说着话,联系到方才文雅娴说去岁的衣服都小了的话,屋内众人又笑了一通。

    “叮咚”一声脆响,众人抬头去看,便见文雅娴忙不迭的将手里的茶盖盖在茶碗上,一手捂着嘴朝屋外跑去,而身后,紫云忙不迭的拿着帕子跟了出去。

    扶着廊柱干呕了几口,文雅娴才觉得胸腔里清爽起来。

    大口的呼了几口气,文雅娴擦拭干净嘴角,进了内屋,一边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许是方才吃的有些多了……”

    慕嫣然和文雅竹相视一眼,眉目中,尽是欢喜。

    闲聊着往年七夕时各自在做的事,门帘掀开,佩云回禀道:“主子,大夫到了。”

    知晓是自己刚才的举动让慕嫣然留了心,文雅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王妃表嫂,我没事的……”

    见慕嫣然点头,文雅娴跟着佩云朝偏房去了,不一会儿,佩云带着一脸娇羞的文雅娴回来了,却是诊出有孕了。

    顿时,文雅蕊的脸色有些苍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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