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姐弟
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慕嫣然翻了个身,却觉得浑身酸疼无比,愣了一会儿,慕嫣然才浑然反应过来身在何处,顿时,一张脸愈发绯红不已。
昨夜不知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只记得眼前有璀璨的星光,而贺启暄的目光,满是柔情眷恋,让她不由自主的便沉浸其间,迷蒙的昏睡了过去。
半夜觉得口干舌燥,只呢哝了一句,下一瞬,便有清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让她觉得满身的燥热有些缓解,还未等躺回床榻,身上一重,已又被贺启暄压在了身下。
一夜疯狂。
低头去看,胸乳间,隐有或青或红的痕迹,慕嫣然在心中暗声埋怨着,一边,却无力的躺回了床上,转眼去看,身边空空如也。
“紫云?”
扬声唤着,却觉得声音中也透着几分慵懒的妩媚,慕嫣然愈发不敢掀开床幔了。
“主子,您再躺会儿吧,殿下带着小郡主去骑马了,嘱咐了不让奴婢们打扰主子歇息呢……”
进来说完了话,紫云便转身出去了,慕嫣然放下心来,躺在床上假寐了片刻才起身,看到自鸣钟上的时辰,慕嫣然瞠目结舌的同时,也愈发羞赧,心里,却是将贺启暄又从头到脚的又嗔怨了一遍。
梳洗完没一会儿,贺启暄便背着珠儿进来了,小家伙似是一点也未对一上午没看见慕嫣然而感到惊讶,只忙乱的嚷着肚子饿了,顿时,紫云和紫月有条不紊的在外间摆置起来,而贺启暄和珠儿,则大手牵小手的在铜盆里洗着手,欢笑声无数。
用罢午膳,贺启暄唤来了乳母,让她抱着珠儿下去歇着。自己则一脸泰然的牵起慕嫣然朝内屋走去,一边径自揉着浑圆的肚皮说道:“睡午觉喽……”
脸皮之厚,让人发指。
许是还未睡够,虽才起身没一会儿。可偎在贺启暄怀里,任由他轻轻的拍打着,没一会儿,慕嫣然便又睡了过去,再醒来,贺启暄正面朝外侧捧着本书看着,而自己的手中。还揪着他的衣袍下摆,顿时,慕嫣然的脸色,便又羞赧了起来。
听见了响动,贺启暄转过头,唇边瞬时沁出了一抹戏谑的笑容,放下手里的书,贺启暄俯下身来凑在慕嫣然耳边低声说道:“嫣儿这几日极容易脸红呢……”
“我才没有……”
强自狡辩着。慕嫣然掀开锦被欲起身,下一瞬,胳膊便被贺启暄钳住了。还未来得及反抗,贺启暄的面孔在眼前瞬时放大,娇唇已被他含在了口中。
口齿交叠,两人的气息渐渐迷乱起来,贺启暄有些动情的搂紧慕嫣然,一只手,从她的衣襟下摆处深了进去。
肚兜和胸乳间,贺启暄的手显得愈发突兀,慕嫣然却觉得身子一热,一边。却急忙用手覆住了他的手,抬眼嗔怒的低声说道:“不许胡来……”
手中的动作一顿,贺启暄有些愠怒,口中愈发用力,不一会儿,慕嫣然的一双红唇。便愈发娇艳,脸颊边的红霞,也衬得她明丽不可方物。
“记得,这是你欠我的,晚上要好好补偿我……”
手下大力的揉捏着慕嫣然的一只玉兔,贺启暄粗喘着气,在慕嫣然的耳边恼怒的说了一句,旋即翻身起床,朝屏风后的净房去了。
猛的抬起锦被将自己的脸盖住,慕嫣然深呼了好几口气,才将燥热的身子一点点冷却下来,等到起身时,才发现床榻已凌乱无比,连忙心虚的将床榻收拾整齐,下一瞬,便听见了珠儿欢呼着跑来的声音。
珠儿还未跑到慕嫣然面前,已被贺启暄拦腰劫走,慕嫣然顺势起身坐在了梳妆台前,整理起了松散的鬓发。
“晌午在马厩,我看到了清风公子,他怎么在这儿?”
想起晌午的事,贺启暄有些惊诧的问道。
“他又去马厩了?”
转过身来,便见贺启暄点了点头,慕嫣然无奈的将从古寒寺回来的路上遇到他的情形,以及他的现况,跟贺启暄说了一遍,眼中的怜惜,显而易见。
“嫣儿,你对他,似乎很有好感。”
脸上并无不喜,贺启暄陈述着一个他所看到的事实。
神情一怔,慕嫣然坦然的点了点头,“在赏菊阁的那日,从进了竹楼,我就觉得那是个极美的地方,孤零零的坐落在那儿的竹楼,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就像一个白衣飘飘的绝世佳人,遗世而独立,那样……纯洁,让人心生向往。”
眼神悠远,似是回忆起了那日的事,慕嫣然轻声叹道:“我觉得,物如其主,有那样干净简洁的住所的人,心,未必会污浊到哪儿去。后来,珠儿饿了,我又发现了他准备好的蛋奶羹,还冒着温热的气息,就在那一瞬,虽还未见到他,可他给我的印象,已经极好了。”
“他现在叫慕风?”
从小贵子口中得知这个名字的时候,贺启暄心中,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可天下之大,清风公子本就是孤儿,他愿意姓什么,是他的自由。此刻提及,贺启暄轻一挑眉,一脸猜测的看向慕嫣然。
耸了耸肩,慕嫣然坦然的说道:“这是他的选择,我也没办法干涉,不是吗?”
想想也是,贺启暄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去陪珠儿玩了,清风公子一事,就此搁下。
贺启暄回来,王府的生活,恢复了从前的有序。
每日从军营回来,贺启暄就陪慕嫣然和珠儿在后院玩一会儿,抑或是找夏侯先生下下棋,而慕嫣然,大多数时间都伴着珠儿,偶有前来拜见的官夫人,几人凑在一处聊聊天喝喝茶,日子也极易打发。
六月初,如从前一般,从都城慕府送来了家信,慕嫣然看完,知晓府中一切安好。不由的放下了心,而慕容睿的信,慕嫣然还未看,神色便已肃穆了几分。
威远侯的事。倒也不算是败露了,只不过,如今都城中跟他有关的事情,都谈者色变。
据说他手中有几只军队,如今,虽不确凿,可那几只原本无人知晓的军队。却被人挖了出来,归在了都城的军营里。
据说有几只商队,来往于都城跟周边各国,虽做着互通商贸的生意,暗里却交换着彼此需要的情报,而如今,已经好几个月了,这只商队未在都城中露过面。
据说都城接连有好些生意红火的店铺关门了。
据说……
这其中。慕容睿还提到,赏菊阁也歇业了,似乎只是一夜之间便发生的。赏菊阁里的小倌尽数都在,不见了的,唯有清风公子,和常伴在他左右的那个男子。
玉郎?
想及当日清风公子提起他时眼中和面部表情的柔和,慕嫣然便知晓,二人必定情深意重,如今,玉郎不知已流落何处,而清风公子,改名换姓的来了云都。这其中,怕是又有一番曲折,想来,这也是之前他不愿意配合大夫诊疗的原因所在。
“主子,风公子求见……”
慕嫣然正看着手里的信发呆,紫云进来通禀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将信放在锦盒里应道:“让他进来吧……”
脚步声响起,慕风大踏步走进来,笔直的跪在了慕嫣然面前,一边,将手里攥着的素白宣纸递给了慕嫣然。
纸上,详细的说明了他所擅长的知识,也分析出了自己的不足,信末,简单的写了一句话,“慕风愿誓死效忠王妃,听凭王妃差遣。”
“你想找差事做?”
合起信纸,慕嫣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慕风沉声问道。
肯定的点了点头,慕风的眼中,有一丝固执的强硬,慕嫣然似是能明白他的意思,猜测着说道:“你想说,你是个有用的人,不想在王府里闲散一辈子,所以,要我安排差事给你,让你证明自己的能力,也想让我看得起你,对吗?”
眼中一瞬间迸发出了惊喜的光芒,慕风看着慕嫣然,郑重的点了点头,无声的说道:“请王妃成全。”
“那,你想做什么?”
就他自己描述的而言,慕嫣然相信,随便安排一个差事给他,他必定都能做的极好,可这样的他,却不是慕嫣然乐意看到的,想了想,慕嫣然轻声问道。
原本挺直的背,渐渐的弯曲了几分,慕风低垂着头,让慕嫣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也触碰不到他的心思。
苏管家来回话,说请了云都最好的大夫,慕风的喉咙,已经有了恢复的希望,只不过何时开口,却是不能心急的。
这样一来,让他在王府做个管事,便是不现实的。可是,不能说话,不能与人交流,便是外面,怕是也不好安排吧?
从前的清风公子,身上有些淡淡的阴柔美,而如今的他,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已越来越无法让人忽略他的性别,想到此,慕嫣然的心内,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正待开口,慕嫣然又想起了她和贺启暄的那丝疑惑,慕嫣然不禁开口问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改姓慕吗?”
抬起头看着慕嫣然,慕风的脸上,有些轻微的慌乱,这样的他,与从前那个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处事不惊的清风公子,如同两个人一般。
未等慕风点头还是摇头,慕嫣然继续问道:“那,跟我有关吗?”
迟疑了片刻,慕风低垂着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抿嘴笑着,慕嫣然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既如此,那我便把你当弟弟般看待,可好?”
“……那我便把你当弟弟般看待,可好?”
慕嫣然的话,如扔进湖里的一颗石子,在慕风的心中,荡开了一圈涟漪。(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主意
慕风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目光灼热的看向慕嫣然,仿若方才的话只是自己的幻听一般。
见慕嫣然莞尔笑着,眼中一片澄澈的真诚,慕风呆呆的点了点头,只一瞬,眼眶便有些红了。
慌忙的低下头,慕风的肩膀,还有些轻微的抖动。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我便帮你拿个主意,你若是不同意,那我再给你安排旁的事。但是,一旦你此刻点头应下,那这事,便算是铁板钉钉了,以后无论千难万难,你都要记得,你是应过我的,所以,不可轻易反悔。好吗?”
话语柔和,可每一个字,都透着一份慎重,慕嫣然看着慕风轻声问道。
慕风仍旧低垂着头,可却连连点头应着,慕嫣然吸了口气说道:“无论从前是怎样的,今后,我都希望你好,所以,你去军营里历练几年,可好?”
慕嫣然的话音落毕,慕风便倏地抬起了头,眼中,隐有泪光。
从军?
心里像是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慕风的心里,突然有些急促的跃动起来。
这些日子,贺启暄早起会去外院的练功房锻炼一个时辰,有时候,会打一套拳,有时候,会舞一套剑法。慕风也曾去偷看过几次,看着贺启暄那样酣畅淋漓的出汗,一个翻身,一个回旋,每个动作,都透着一份威武的男儿气概。
那样的贺启暄,是慕风羡慕,并向往着的。
可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能成为贺启暄那样的阳刚男子。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眼中有希冀,有怀疑,有矛盾,慕风跪在那儿。眼中的神采,却是忽亮忽暗,如他心里的犹疑一般,让他无法抉择。
而慕嫣然。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不强求,不逼迫。
不知过了多久,慕风抬起头,郑重的点了点头,旋即,似是觉得这样不够真诚。慕风俯身在慕嫣然面前磕了三个头,“咚咚咚”的磕头声,如晨钟一般在屋内回旋,慕嫣然的脸上,不由而然的便浮起了一丝由衷的欢喜。
“起来吧,这事,我会和殿下去说,等一切都定了。我让苏管家去通知你。只一条,出了这门,这件事。便再无回旋的余地,将来再苦再累,你都不得反悔,记住了吗?”
叫了起,慕嫣然仰头看着慕风问道。
似是已经想清楚了,慕风点了点头,脸上一派坚毅。
胸口的起伏,表露出了他心中的澎湃,慕风的眼中,也有一丝对未来生活的期冀。年轻的面孔上,那份光彩熠熠生辉。
见慕嫣然再不说话,慕风颔首一笑,大踏着步子朝外去了。
“主子,您这是……”
猜不透慕嫣然的用意,紫月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长相太过俊秀。对他而言,是福不是祸,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去没有女人的地方历练几年。军营里,可是最能磨人心智的,殿下这样的皇室贵胄,去边关磨练了两年,都变了这么多,更莫说是他这般经历过诸多磨难的人了。”
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慕嫣然低声说着,一边,却也希望慕风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打算。
晚间贺启暄回来,慕嫣然便把让慕风前去从军的事告诉了他,贺启暄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应下了,过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叹道:“军营里,不说有战乱,便是平日里,每天训练,也是极苦的,但愿,他的身体能如他的心志一般坚强。”
这事,便算是定下了。
第二日,慕嫣然吩咐了苏管家,让他带着给慕风准备好的资料,到云都官衙给慕风登记了身份户籍,之后,便送他到了南方大营。
苏管家带慕风到大营门口,便回来了,知晓了这是慕风的意思,慕嫣然,也一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慕风,怕是不想让军营里的人认为他和王府有关系,他是想以最普通的身份,一级级的向上爬,用自己的真实能力来证明自己吧?
如是想着,慕嫣然暗自呼了一口气,总算,没有替他选错这条路。
人总说,师傅请进门,修行在各人。如今,应该走什么样的路,慕嫣然已替他指明了,但愿,他能出人头地,给自己博出一个光明的前程。
慕风的事,就此有了着落,慕嫣然的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待到一切都安排妥当,慕嫣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六月竟然已经快过完了。
云都比都城里要热得多,去岁的现在,慕嫣然跟着贺启暄游山玩水的到了郓州,接连发生的事,让她浑然未觉这儿竟有这么热,如今天气热起来,慕嫣然却恨不得身边一点儿事都没有,好让她整日里能安然的呆在屋里。
墙角的冰雕,散出了阵阵的凉气,慕嫣然惬意的放下手里的冰碗,擦拭着嘴角,一边冲站在身边的紫云嘟囔道:“这才六月底,已经这样了,要是到了七月,我岂不是要抱着冰块过日子了?”
言语间,一派自嘲。
珠儿笑闹着从外间跑进来,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一层汗意,慕嫣然忙不迭的招呼了乳母给她净脸,一边柔声说道:“这么热的天儿,以后可不许出去玩了,回头晒得黑黑的,穿了花裙子也不好看了,知道吗?”
就着乳母端着的冰碗喝了口冰粥,珠儿咧嘴笑着答道:“娘,珠儿不怕热……”
说罢,不待慕嫣然训她,她便起身朝外跑去,一边大声喊道:“娘,我去看看爹爹热不热。”
等慕嫣然探头朝窗外去看,小家伙早一溜烟跑的没人了,倒让慕嫣然有些哭笑不得。
没一会儿的功夫,父女二人便手牵着手进了一心堂,慕嫣然一边吩咐了紫云备好帕子,一边让紫月去小厨房端冰碗来给他们。
屋子里透着几分凉意,贺启暄几口用完冰碗,惬意的躺在凉席上和慕嫣然说着话,不一会儿,珠儿便呼呼的睡着了,慕嫣然摇头笑着,起身将珠儿抱到了床上。
“夏侯老先生说想回家去瞧瞧,出来小半年了,虽常和家里通着信,可到底心里还记挂着,所以方才跟我提了一句,回头,你让苏管家准备一下,过几天便朝宾州去吧,早点儿出发,赶在日头最大的时候到,老先生也能少受点苦。”
慕嫣然躺会榻上,贺启暄闲聊一般的说道。
“夏侯先生这一去,会不会就不回来了?”
慕嫣然有些担忧的问道。
“哈哈……”
释然的笑着,贺启暄打趣的说道:“留住心,可比留住人重要的多,老先生若是真想走,咱们拦得住吗?”
抓起身边的大蒲扇扇着风,贺启暄继续说道:“夏侯老先生的亲人都在宾州,昨儿我也跟他说,让他带着妻儿老小都来云都算了,我给他们置办一所宅子,一家老小聚在一起,岂不快哉?可老先生没答应,说人老了,就要在故土,即便云都和宾州离得近,终归隔着一段路。老先生说,趁着现在身子骨还硬朗,便在外云游几年,再过些时日,怕是就只能在家里含饴弄孙了。”
“老先生这般,才是真洒脱……”
慕嫣然开口赞道。
“都城里,如今一切安然,可宾州和其它各地,却不大太平,如今,我也只能如此观望着,但愿,莫要被夏侯老先生猜中。”
喃喃说着,贺启暄的眼眸中,有一抹深邃的光芒一闪而过。
“怎么了?”
似是听出了贺启暄的话音中有什么不对,慕嫣然转过头看着他问道。
轻叹了一口气,贺启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眸中,也有一丝沉痛:“从都城传来的消息,三五日之前,便由太子监国了,父皇,去了五福寺祈福小住。这本也没什么,可落在有些人眼里,怕是已经觉得不妙了,如今,宾州焕王府内,彻夜灯明,便连营里的将士,也日夜操练。”
脸上显出一派惊诧,慕嫣然不解的说道:“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焕王这般,不是等同谋反?他到底有何依仗?”
若是永成帝未立太子,焕王有心为自己一搏,也情有可原。
可太子的储君之位已定了十多年之久,焕王竟至今都不死心,慕嫣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皇后身后是文府,淑妃身后有威远侯和朝中的一众大臣,如今太子的储位虽定了,可到底大梁从未有立嫡这一说,况且还有先例,焕王怎会死心?”
唇边有一抹讽刺的笑容,贺启暄低声说道。
“先例?”
慕嫣然惊道。
“大梁第五代皇帝,薨逝前留下遗诏,将皇位传给了皇二子,可那时储君已定,是皇长子,最终,皇二子凭借手中的军功,大军逼宫,顺利坐上了龙椅。”
贺启暄沉声答道。
屋内有些静谧,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蝉鸣,也让人觉得心浮气躁,贺启暄大力的扇着,蹙着眉头说道:“如今,焕王又和西丽有了联系,往后,怕是越来越不好掌控了,都城的形势,只会越来越复杂。”
“西丽?”
慕嫣然的脑中,瞬时闪过了卓远之的身影。(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九十六章 相看
慕嫣然还记得,那年西丽使者来访,卓远之曾和西丽三皇子相熟,如今,昔日的皇子,已是西丽国君,而焕王,又和西丽有这样的牵连,那卓远之……
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贺启暄,慕嫣然猜测的说道:“虽卓远之说自己并非先恒王的子嗣,可太后似乎心内已经认定了,否则,也不会有长平郡主下嫁一事。焕王在都城时,卓远之便跟随其左右,如今,焕王到了藩地,而卓远之仍旧在都城,两人遥相呼应,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事?”
见慕嫣然的脸颊泛起了一丝热意,贺启暄拿起蒲扇给她打着,一边笑道:“咱们能猜到的,太子心中定然也有数,更何况,这天下,再没有一个人,能比太子更忌讳卓远之的存在。不论他是不是先恒王的儿子,只要有这样的流言出现,太子都不会放过他。如今,他是郡马,无人提及,一切便相安无虞,且等着吧,等到帝位变迁,那些陈年往事,便会甚嚣尘上,到时候……”
贺启暄的话未说完,慕嫣然已心中有数,顿时了然的点了点头。
回过神来,才发现二人已跑题跑了好远,本来是商议夏侯老先生返乡的事,如今,竟扯到了朝堂纷争下的暗流涌动,慕嫣然笑着摇了摇头。
放松下来,顿时觉得有些累了,慕嫣然呢哝着跟贺启暄说了几句话,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的时候,贺启暄已不在身边,一旁,是任嬷嬷拿着蒲扇摇着,慕嫣然坐起身,从任嬷嬷手里接过蒲扇嗔道:“这么热的天,您在屋里歇着便是,有什么事,让紫云她们来说一声就是。何苦还自己跑一趟?”
自打王府诸事理顺,慕嫣然就在府里下人们住的窄远房里划出了一间屋子,专门拨给任嬷嬷住,如今。除了日常偶尔去小厨房看看,任嬷嬷已不大在慕嫣然跟前伺候了,是故,此刻见她给自己打扇,慕嫣然不禁有些惊诧。
坐在小杌子上,任嬷嬷从紫云手里接过帕子递给慕嫣然净脸,目光。从紫云脸上一扫而过,顿时,慕嫣然似是有些明白任嬷嬷的来意了。
“去看看珠儿醒了没,若是醒了,便给她擦擦身子换套衣服,每回睡醒都要闹腾一会儿,你好好哄着她,免得乳母一人招架不住。”
平日里紫云陪在珠儿身边的时间也不少。是故,每逢珠儿身边有事,慕嫣然也都是嘱咐紫云过去。
领了命。紫云朝右梢间去了。
“紫月,你去小厨房端两个冰碗过来,珠儿的那一碗,少放点冰。还有,外院房那儿,记得也送过去两碗。”
慕嫣然将帕子递给紫月,一边轻声吩咐道。
一转眼,屋内,便只剩下了慕嫣然和任嬷嬷二人。
“嬷嬷可是为了您那侄孙来?”
慕嫣然眉眼弯弯的笑道。
“不瞒主子,确是这事儿。”
任嬷嬷答道。
一早慕嫣然有给紫云议亲的打算时。任嬷嬷便在慕嫣然面前打了招呼,过了年之后没多久,任嬷嬷那侄孙便从文府辞了差事来了王府,如今,在王府外院当着管事,苏管家和王大全之下。便是任嬷嬷那侄孙最为能干踏实了。
任嬷嬷那侄孙名叫张绪进,如今也有二十三了,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再加上又是个小伙子,家里人着急,也是常事。
当日任嬷嬷带他来给慕嫣然请安,慕嫣然还特意多看了几眼,只记得小伙子身板极结实,相貌也极是憨厚,可却极腼腆,自打进了一心堂的正屋,就没敢抬头。
此刻再提起来,慕嫣然便觉得有些恍惚,似是记不清张绪进的长相了。
“苏管家也跟我说过,说小伙子极踏实能干,将来定然有出息,不过,我也要问问紫云的意思。”
慕嫣然抿嘴笑道。
紫云只是个丫鬟,亲事自然是由慕嫣然说了算,可慕嫣然如是说,任嬷嬷面上,也丝毫不显意外,连连点头应道:“主子安排便是。便真是紫云姑娘没瞧上,那也是他们没缘分,怪不得谁,主子能先想着老奴,已经是给了老奴脸面了,老奴不敢奢求再多。”
“不过……”
犹豫了一下,慕嫣然看着任嬷嬷说道:“嬷嬷,若他们真有这缘分,您那侄孙的前程,可就耽误了,您看这……”
豪门大户里的下人,最高的荣耀,莫过于当外院和内宅的总管事。
紫云是慕嫣然身边第一人,将来成了亲,也仍旧会在慕嫣然身边走动,定然是内宅说一不二的管事媳妇。
而紫云的夫婿,若是在旁处当差,倒还无事,若是在外院贺启暄身边,那便注定是出不了头了,即便再能干,也只能是二管家。
没有哪家府里,一对夫妻同时当着外院和内宅的主事,上头的主子,也绝不会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也是慕嫣然有此一问的原因所在。
点了点头,任嬷嬷轻声答道:“这个,老奴想过,也跟绪进那孩子说过,他说,若真是紫云姑娘,他便认了,终归是忠心为主子办事,当不当大管家,也不打紧,只要好好办差事就行。”
任嬷嬷这般说,慕嫣然的心里,当即对那张绪进又多了几分好感。
如今这天下,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愿意为了女子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的,还有什么,能比这样一颗迁就的心,更珍贵的?
心下满意,慕嫣然思忖了一番说道:“那这几日得了空,嬷嬷便带他来内宅一趟吧,我再问他几句话,到时候再问问紫云,若是满意,这亲事,便定下了。”
“老奴谢过主子恩典。”
起身跪倒给慕嫣然磕了头,任嬷嬷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及至紫云牵着珠儿,紫月捧着冰碗进来,再想及方才任嬷嬷出去时满面笑容的模样,两人顿时也猜到了几分,紫月回头看了紫云一眼,顿时,紫云的耳根处,便透出了一抹殷红。
任嬷嬷心急,回去跟张绪进说好,第二日一早来回禀了慕嫣然,约好了时辰,便带着张绪进进来了,而慕嫣然,则故意的将紫云差了出去,只留下了紫月在身边伺候。
跟在任嬷嬷身后进了屋,张绪进恭敬的给慕嫣然磕了头,听到慕嫣然叫了起,起身站在了任嬷嬷身后。
问了几句话,张绪进也都对答如流,态度大方,从前的腼腆,也一扫而光,可见这小半年在王府也历练了些许。
“苏管家如今是大管家,论阅历也好,论办事能力也好,王府中的下人,无人可以匹敌,你好好跟他学着,自会受用无穷。”
慕嫣然看着张绪进仔细叮嘱道。
“是,小的谨遵王妃教导。”
张绪进扬声答道。
存了考校的心,慕嫣然的话音,渐渐的肃穆了几分,“若是要选一位二管家出来,你觉得,你和王大全,谁更能胜任?”
似是有些惊诧,张绪进抬眼看了慕嫣然一眼,随即,飞快的低垂下了头。
思量了一番,张绪进拱手一拜,开口答道:“若是如今便选,小的自认比大全痴长几岁,略胜大全一筹。可大全踏实好学,心思聪慧,假以时日,小的自愧不如。”
既无看低自己,也无贬损他人,张绪进的一番话,倒让慕嫣然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嘉勉了几句,慕嫣然便让任嬷嬷带着他退下了,过了一会儿,紫云进来伺候,脸色愈发羞赧不已。
挥退了白薇佩云等人,连带着将紫月也赶了出去,慕嫣然看着低垂着头站在身边的紫云问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你心里也是有数的,如今,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意?若愿意,我就高高兴兴的为你准备嫁妆,等定了日子,你就好好做你的新嫁娘。若不愿意,你也大大方方的告诉我,没了他,咱们再相看中意的,总之,我必不会委屈了你就是。”
紫云跟在慕嫣然身边这么多年了,慕嫣然待她如何,她心里是清楚的,此刻慕嫣然如此说,自己若是还那么扭捏,就太矫情了。
想到此,紫云抬起头看着慕嫣然,点了点头蚊呐着说道:“奴婢愿意,但凭主子为奴婢做主。”
呼了口气,慕嫣然伸出手握住紫云的手,有些感慨的说道:“咱们自小一起长大,这情分,是旁人比不得的,我希望你幸福,紫云。”
俯身跪在慕嫣然面前,紫云哽咽着答道:“小姐,奴婢这一辈子都不离开您,奴婢要看着小姐幸福,奴婢也会幸福。”
眼中似有温热漫起,慕嫣然吸了吸鼻子,将紫云拉起,看着她打趣的问道:“你的亲事定了,便到了紫月了,你们是孪生姐妹,紫月的心思,怕是你也是清楚的,她可有中意的人选?”
话题转开,紫云顿时没方才那么羞窘了,别过头擦拭干净眼角沁出的泪水,紫云摇了摇头道:“紫月说,等主子把奴婢嫁出门去,她就是这屋里最大的丫鬟,再也没人能像我一般念叨她了,她才不要急着嫁人,要好好调教调教下面的那帮小丫鬟,等把她们都治的服服帖帖的,她才嫁人。”
这样不知羞的话,也就大大咧咧的紫月说得出口了,一瞬间,慕嫣然便忍不住的笑出了口。(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九十七章 善举
紫云的亲事,定在了八月十四,这样,嫁过门去,刚好能一家团圆的过个中秋,慕嫣然的一片良苦用心,张绪进的父母感谢不已,慕嫣然点头应下这桩亲事,又定了日子的当天下午,老两口便拖着儿子来了一心堂,给慕嫣然磕了头谢了恩。
过了七月,慕嫣然便把紫云的差事免了,让她安生的在房里为自己绣嫁妆。
而慕嫣然,则让紫月拿出礼单,筛选着为紫云拟出了一份嫁妆单子。
及至单子拟好紫月誊抄时,饶是平时经手的名贵物件多,也忍不转目结舌的叹道:“主子,知道的,这是您身边的一个大丫鬟出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房里的小姐呢。这嫁妆单子拿出来,便连奴婢都眼红呢……”
“眼红?某些人不是说要留在我身边耍威风的嘛,怎么,看到丰厚的嫁妆,想嫁人了?”
抿了口茶,慕嫣然回过头来笑着看向紫月道。
这句话,点头吧,便是承认了自己想要耍威风,不点头吧,便是自己想要嫁人了,紫月顿时意识到,自己跌进了主子的语言陷阱,羞红了脸,紫月拿起抄好的单子塞给慕嫣然,转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外间传来了紫月和白薇佩云几人的笑闹声,没一会儿,白薇掀开帘子进来禀道:“主子,闵夫人来了……”
自打天热了以后,各府的宴席都比平日里少了几分,人人都避着这炎热的夏天,这个时辰,闵夫人上门,多半是有事。
点了点头,慕嫣然让白薇去请闵夫人进来,自己起身到了正屋。
刚坐定,闵夫人就进来了,脸上的表情,竟带着一丝淡淡的疼惜。
“这是怎么了?”
叫了起。看着闵夫人坐下,慕嫣然关切的问道。
“这……哎。妾身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闵夫人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方一脸自责的说道:“说来,也是些挺晦气的事,妾身自知晓以后,这几日心里像是刀割了一般的难受。今儿想来跟王妃说说话,可到门口了又觉得不妥,没等回去呢,就被苏管家给瞧见了。妾身……”
话说的颠三倒四的,这样的闵夫人,倒是慕嫣然从未见过的。当即也敛正了面容,“到底怎么回事儿,说吧。”
长叹了口气,闵夫人抬眼看着慕嫣然问道:“王妃可听说过善恩堂?”
善恩堂,是云都城的一个大院子。从前,是一个落败的宅子,后来,住进去了好些孤寡老人和乞儿,云都官府便派专人打理。如今,俨然成了一个收留无家可归人员的去处。
每逢年节。慕嫣然也会让府里的下人送些旧衣物或是吃食过去。
“那儿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前些日子我听廖夫人说,有富户内宅的夫人们自发的捐助了好些衣物吃食过去呢。”
慕嫣然点头说道。
“是啊,从前冬天的时候,街上常有饿死的乞儿,自打有了善恩堂这样的去处,整个云都城,都看起来干净了几分。却不料,最近,却接连出了好几件腌臜事呢……”
闵夫人抬眼看着慕嫣然说道。
“怎么?”
慕嫣然惊道。
“六月十二一大清早,善恩堂的大门打开的时候,门外搁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是一个襁褓包着的婴儿,才一个多月大。幸好如今天气已经热了,这要是冬天,那孩子岂不是早就……”
心有余悸,闵夫人轻拍着胸口,脸上,更是有些淡淡的愠怒,似是责怪遗弃孩子的那人。
“可查出什么是怎么回事了?”
一想到襁褓里是个软软嫩嫩的小婴孩,慕嫣然顿时觉得心中一顿,像是感同身受一般,脸上显出了一丝怒意。
摇了摇头,闵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善恩堂里有些人做着短工,每日会早起去富户的门外帮着抬泔水桶,他们,怕是云都城里起的最早的人了。那日发现竹篮的时候,巷道里根本没有人,孩子也未发出声响,所以,根本未有人知晓那孩子是什么时候被丢弃在善恩堂门前的。”
“那孩子呢,如今可好?”
关起的问着,慕嫣然的手,紧紧的攥着案桌的边缘。
当过母亲的人,一颗心都极柔极软,便是旁人家的孩子,听着受了委屈,也会跟着心里难受,莫说才是一个多月大的婴孩了。
连声念了几句“菩萨保佑”,闵夫人摇了摇头道:“善恩堂的几个老人照看着,熬了些浓稠的米粥,倒也都喂进去了。可到底不是在亲娘身边,善恩堂里,不是些照顾不了人的老人,便是不会照顾人的乞儿,孩子在那儿,又能落得了什么好?”
如今,已无处追究遗弃孩子的是什么人,只盼着孩子能有个好去处,如是想着,慕嫣然低垂着头思索起来。
耳边,响起了闵夫人越发有些难过的声音,“今儿一早,善恩堂门前,又发现了一个被丢弃的孩子,跟那日一般的情形。”
“又有一个?”
瞬时,慕嫣然脸上的惊诧愈发明显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世间,狠心的父母有一对已是罕见,如今,怎会接二连三的出这种事?
慕嫣然直觉的认为,这不是巧合。
“都是女婴吧?身上可有残疾?”
抬眼看着闵夫人,慕嫣然沉声问道。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闵夫人低声说道:“都是女婴,不过请大夫去瞧过了,都是健康的孩子。哎,真是作孽哟,也不知道是谁家做出这等没天良的事情,会遭报应的……”
心中似有一腔怒火无处可发,慕嫣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凉茶。
清凉的茶水顺着喉咙蔓延下去,慕嫣然平复着心情说道:“回去给你家老爷说,这些日子,派人暗中守着,看还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我觉得,这两次事,想来不是巧合。若是有人刻意为之,咱们便等着他露马脚,也好把孩子都还回去,若真是抓不到……到时候,咱们再给这两个孩子寻个妥当的去处便是。”
点头应着,闵夫人强打精神的陪着慕嫣然聊了会儿,自出去回府了。
善恩堂发生的事,渐渐的在街头巷尾传扬开来,没几日,便连文雅娴这样的闺中小姐也知晓了,来王府玩时,文雅娴颇有些气愤的咒道:“遗弃了孩子的那人,必遭报应,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被阎王面前的小鬼们狠狠惩罚一番才是。”
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蛋,慕嫣然招呼了紫月去端冰碗过来给她吃,一边柔声说道:“人在做,天在看,坏人自然是会遭报应的,不用咱们去咒他。”
点了点头应着,文雅娴一边恶狠狠的嚼着冰碗里的果肉颗粒,一边无奈的摇着头,直到喝尽了碗中的汁水,浑身五脏六腑说不出的清凉舒服,才揉着肚子惬意的说道:“王妃表嫂,我和亭姐姐从各房的姐妹们那里收来了一些旧衣物,还凑了几两银子,都让管家送去府衙管理善恩堂的主事那里了,但愿,那里的老人和孩子们,能过的好一丁点。”
这样善良的文雅娴,也正是慕嫣然喜欢她的原因所在,当即,慕嫣然赞赏的说道:“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做了你所力所能及的事,余下的,就交给老天爷吧。”
不料,文雅娴却并不认同慕嫣然的意见,“可还有句话说,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只要有心,事情一定会有解决的那日,王妃表嫂,你说呢?”
肯定的点着头,慕嫣然满眼的欣赏,“娴儿,从前觉得,你不如竹儿沉稳,如今才发现,你也不输于她,文府有你们这样的女孩儿,才真该放在手心里疼宠呢。”
言下之意,文雅蕊,却是用才名蒙蔽了世人的双眼。
空有云都才女一名,又能如何?
心中想起了文雅蕊,文雅娴的脸上,有了几许暗自的得意,落在慕嫣然眼里,如同那偷油吃的老鼠一般,带着几分诙谐的有趣。
“可是又听到了什么趣事?”
慕嫣然挑眉问道。
文雅蕊的事,如同一出折子戏,每回文雅娴来王府,总能声情并茂的讲上一段,逗得慕嫣然忍俊不禁的大笑不已。
第一回,说的是文雅蕊新婚当夜,被勒令去给郑云隆先前逝去的夫人磕头敬茶,那晚的文雅蕊,怕是心里恨不得扑上去把先夫人的灵牌扔在脚底踩碎泄愤吧?
前次文雅娴来,讲的便是郑云隆那个六岁大的嫡子,是如何欺负了文雅蕊,又跑去郑老太太面前装可怜,气的文雅蕊在郑府众人面前丢丑的事。
这一回,不知道又是什么热闹了,慕嫣然静候下文,耳边,是文雅娴乐不可支的话语声,“三姐姐以为她是八抬大轿娶过去的正头夫人,不成想,早起妾侍请安的时候,便被其中一位姨娘给顶撞了,三姐姐等着姑爷给她出气,不成想,三姐夫不软不硬的刺了几句,三姐姐一气之下,哭着跑回娘家来了。原以为娘家会给她撑腰,不料昨日一进门,被三祖母数落了一顿,哈哈……”
如果只一件事文雅蕊没理,可能是旁人的问题,如今事事都是她不占理,可见,问题就是出在她身上了。
如是想着,慕嫣然的心里,愈发觉得自己当日的决定是正确的。(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九十八章 好报
送走了文雅娴,慕嫣然又坐在窗前发起了呆,那两个被遗弃在善恩堂的女婴,让人一想起来心里就会一揪一揪的痛,可访遍了云都内的大街小巷,和云都周遭的几个小村子,也未听说有人家里生养过孩子却又凭空消失的,渐渐的,此事变成了无头案。
每隔几日,慕嫣然就让白薇去善恩堂瞧瞧那两个孩子,知晓孩子一切都好,慕嫣然的心,仍旧像是无法安放一般的难受。
才一个多月的孩子,善恩堂里的那些人,又怎能照料的好?
若是无人知晓,将这两个孩子偷偷送给没有生养过的人家,即便是穷苦人家,想来孩子也不会受苦。
可如今这事闹的云都人尽知晓,若是想送出去,怕是无人敢要的。毕竟,想要孩子的人家,必定也不想旁人知晓这件事。
翻来覆去的想着,仍旧觉得这是个死结,只要一想到此事,慕嫣然的眉头,便会紧紧的蹙起来。
正发愁间,紫云掀了帘子进来禀道:“主子,尹夫人来瞧您了。”
尹夫人,便是四月里出嫁的文雅竹。
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慕嫣然忙不迭的唤道:“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一身翠绿色绣柳枝对襟褙子的文雅竹进来了。
还未等俯身行礼,慕嫣然已顺势牵起了她,一边关切的问道:“今儿怎么想起过来了?前日娴儿还来过了,早知道我就派人去接你过来。咱们在一处也好说说话。”
抿嘴笑着,文雅竹轻声答道:“三姐姐从华阳回来了,这几日,我都在府里陪着她呢,若是跟娴妹妹一起来,回头三姐姐肯定又要以为我们合起来说她的坏话了。她如今心里正不痛快呢,何必再去触她的霉头……”
顿时。慕嫣然又想起了文雅娴说过的事。
唇边沁出了一抹好笑,慕嫣然借着喝茶的缘故,将这件事带了过去。
“你们的宅子。当日买在了杨柳巷,后来我让人打听了才知道,那儿临近东大街。有些嘈杂呢,如何,可住得惯吗?若是住不惯,到时候我让苏管家去帮你打听着换一处清静些的地方。”
突然想起了此事,慕嫣然抬眼看着文雅竹问道。
笑着摇了摇头,文雅竹婉拒道:“谢过王妃表嫂,不碍事的,都城里宵禁的早,晚上过了亥时,屋里就极安静了呢。虽说早晨喧闹些。可到底也不是最靠近街边的宅子,我倒是觉得挺热闹的,多了几分人气儿呢。何况……”
低垂着头,文雅竹的脸颊边,泛起了两抹红晕。“夫君的几个同僚,都住在杨柳巷里,平日里往来也方便些,当日也是因着这个缘故,他才将宅子买在了杨柳巷呢。王妃表嫂的好意,竹儿心领了。”
见文雅竹这般模样。知道他们小夫妻好的蜜里调油,慕嫣然也放心了。
两人闲聊了会儿,珠儿从外间玩闹回来,看到文雅竹在,缠着她跟自己翻花绳,屋里的几人,又似从前一般嬉闹了起来。
晨间的和煦阳光从半开的窗中照过来,屋里的几人,便平添了一份恬淡的柔华。
几次抬头,见文雅竹脸上有些踌躇,似是有话和自己说,慕嫣然不动声色的唤了紫云进来,让她带着珠儿去后院荡秋千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方才的静谧,慕嫣然抿嘴笑道:“说吧,到底什么事儿?看你心不在焉的,我也跟着着急。”
说罢,似是想起了没嫁人前的那个文雅竹,慕嫣然不喜的嗔道:“从前不是挺爽快的嘛,怎么嫁了人,反倒扭捏起来了?”
被慕嫣然打趣,文雅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着慕嫣然说道:“竹儿确是有事来求王妃,还望王妃能恩准。”
挑眉看着文雅竹,慕嫣然静坐不语,耳边,文雅竹继续说道:“善恩堂里,发现了两个被遗弃的女婴,听说,一直还是在善恩堂,这几日,竹儿每每想起来,就觉得有点心痛……”
咬了咬嘴唇,文雅蕊满面坚定的看向慕嫣然,“王妃表嫂,竹儿和夫君商议过了,想收养那两个孩子,可以吗?”
“竹儿……”
失声唤着,慕嫣然的眼中,满是惊诧。
“王妃表嫂,竹儿和夫君这几日已经翻来覆去的想过好多遍了,并不是竹儿一人所想,所以,王妃不用为竹儿担心,夫君也是赞成的。而且,那两个孩子多可怜啊,在善恩堂,必定得不到好的照顾,这么些日子了,也没有人提出要收养那两个孩子,可见是有诸多顾忌的。而竹儿和夫君,却没有那么多好顾忌的,家中没有长辈,府里的事,都是竹儿和夫君商议着,只要我们议定了,就无碍了。”
文雅竹言辞肯定的说道。
“竹儿,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你想过吗?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不止是照料好两个孩子那么简单,还有将来。将来,你们必定会有自己的孩子,而这两个孩子的身世,必定也是横亘在你们中间的一个障碍……”
慕嫣然面显忧色的劝阻着文雅竹,言下之意,却是不赞同她收养那两个弃婴。
释然的摇了摇头,文雅竹浅笑着说道:“若是竹儿有公公婆婆,兴许,现在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夫君说,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这么多年,若是没有那么多的好心人,必定不会有他的今日。这两个孩子,夫君和竹儿,会把她们当亲生的孩子,便是以后从夫君和竹儿开始有了尹氏族谱,这两个孩子,也会在族谱上,竹儿绝不会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薄待了她们。”
文雅竹说的坚定,慕嫣然看着她执着的眼神,一时间,竟狠不下心去劝阻她了。
沉默间,外面通传,说贺启暄回来了。
进了屋,见屋里有些安静,贺启暄不解的在两人之间看了一眼,笑道:“怎么了这是?从前说不完的话,如今倒无话说了?”
斜了贺启暄一眼,慕嫣然将文雅竹的打算,告诉了贺启暄,果然,下一瞬,贺启暄的眼中,就浮起了一抹赞赏,“你们既有这样的心,那便成全了你们。”
一句话,就这么把事情定了。
见慕嫣然有些不解,贺启暄回过头来解释道:“如今,可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吗?善恩堂的事,如今人尽皆知,除非把这两个孩子送到云都以外的地方去,否则,这两个孩子到哪儿都是颠沛流离的命,这么小,经得起折腾吗?他们小夫妻,自己的事,自己说了算,回头咱们帮衬着点,这两个孩子,便是没有一个好出身,终将会有一个好未来,你说呢?”
思忖着贺启暄的话,慕嫣然点了点头,一边有些心疼的看着文雅竹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以后,你可就有的辛苦了。”
“竹儿无悔……”
低头笑着,文雅竹单薄的肩膀,却像一下子高大起来了一般,让慕嫣然几日来一直揪着的心,终于回落了几分。
唤来了桃枝和梨白,让她们去找苏管事和吴大娘,一面去通知了闵夫人关于那两个孩子的事,一面,让吴大娘帮问询两个乳母,慕嫣然回过头来柔声叮嘱道:“这两个孩子的用度,便全部从王府出,你只管照料就好,不可推辞,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养两个孩子的。”
乖巧的点着头,文雅竹笑道:“但凭王妃表嫂安排。”
闵夫人的心地极好,这些日子,因为两个孩子的事,也是到处奔波,如今刚得了慕嫣然的信儿,便赶紧奔到了王府,进了一心堂,抓着文雅竹的手不住口的赞道:“真是个好孩子,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
三个人一起商议了些细节,由闵夫人回去吹吹枕头风,让闵大人暗地里给两个孩子造一份户籍,都落在尹浩武名下,等这阵子风头过去,没有人注意了,便把两个孩子送到杨柳巷尹浩武和文雅竹那儿去,而慕嫣然,则准备好乳母丫鬟等人,以及其它一应需要的东西。
而文雅竹,以后府里多了两个孩子,虽辛苦了几分,可不久的将来,她就多了两个小棉袄一般贴心的女儿,这,何尝不是天赐的福分?
议定了此事,几人的心,终于回落了下来,再抬眼,俱是一副欢颜了。
闵夫人赶着回了闵府,文雅竹要走,却被慕嫣然强行留了下来,“殿下今儿在前院和夏侯先生议事,方才见你来了,已经让人去军营里找浩武过来了,让他们男人们在外院用膳,你就留下来,用了午膳再回去,免得家里还得开伙。”
知晓尹浩武已经在王府了,文雅竹也未再推脱,和慕嫣然进内屋歇息了一会儿,外间,紫云等人已经布好了膳。
接过帕子净着手,看着文雅竹的胳膊还是如从前一般细,莹绿色的翡翠镯子在手腕上晃,慕嫣然嗔怨的说道:“如今成了亲,可得好好调理着吃胖些了,可不比从前小姑娘家的时候了,要不然,将来有了孩子,你这样,孩子从哪儿养得好?”
话音落毕,文雅竹的脸便羞红了。
坐在膳桌前,慕嫣然和文雅竹中间,坐着珠儿,慕嫣然亲热的给文雅竹夹了一块鱼道:“这是吴大娘新做的一道菜,味道极好呢,你尝尝……”
抿嘴笑着,文雅竹刚吃了一口,脸色一变,转身呕了起来。
慕嫣然一愣,顿时,脸上溢出了一抹抑制不住的笑容。(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九十九章 打架
请来了大夫,确诊后,文雅竹确实是喜脉,慕嫣然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而一旁的尹浩武,也跟着咧嘴傻乐了好久。
看着尹浩武和文雅竹双双离去,直到进了屋,慕嫣然仍旧喃喃的念叨着“好人有好报”,让贺启暄有些摇头苦笑。
文雅蕊是三月里出嫁的,如今,才出嫁四个月而已,回娘家哭诉都已经好几趟了,可见在郑府是不得公婆甚至夫婿欢心的。
而文雅竹,比她晚出嫁一个月,却已经传出了喜讯,这不是好报,又是什么?
“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甭管你在做什么,老天爷都是看在眼里,心里也明镜儿似的,谁都别想糊弄老天爷。”
下完了结论,慕嫣然惬意的叹了口气,翻身安心入梦了。
一转眼便到了七夕,从前在慕府时,潇湘阁里的丫鬟们都会在月下乞巧,赢了的,还能得慕嫣然的赏钱。
初六那日,慕嫣然便让紫云去跟阖府上下的丫鬟们说了,要在一心堂的院子里举办乞巧比赛,全当是大家伙儿聚在一起凑个热闹。
到了初七当晚,月上柳梢头,一心堂里,整整齐齐的围了好些人。
贺启暄在外院房和夏侯老先生议事,慕嫣然吩咐了小厨房做了几样糕点,又送了好茶过去,让他们自得其乐,一心堂里,便关起院门,静悄悄的对着月亮穿起了针。
二十人一组,铜盆里。丢下了几十根细小的银针,一炷香为时限。
及至月上柳梢头,院子里的丫鬟们,已经尽数比赛过了,而赢了的几个人,慕嫣然各赏了一个香包,几丈花布。
人群散开。欢声笑语渐渐远去,慕嫣然抱着珠儿回了内屋,脸上。也有些追忆的思念。
哄睡了珠儿,贺启暄仍旧未回来,想来。又如同前几次一般,和夏侯老先生下棋下的忘了时辰。
想着贺启暄也不是日日晚睡,慕嫣然便没差人去请他回来歇息,自己拿了一本,对着灯烛看了起来。只一会儿,慕嫣然便觉得身上沁出了一层薄汗,极不舒服。
站起身径自倒了碗茶喝了几口,慕嫣然放下手里的卷,出门坐在了廊檐下。
夜色寂寥,清风徐徐。依稀能听见后院荷塘里的蛙鸣声,愈发衬得四处静谧安详,慕嫣然深吸了几口气,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
院门打开,小平子疾步朝前跑来。慕嫣然睁开眼,便看见他一头是汗。
“主子,风公子从军营里回来了……”
小平子大口喘着气说道。
“出什么事了?”
慕风去军营也有一个月了,平日里轮休的时候也会回来,慕嫣然每逢得知他要回来,都会嘱咐小厨房做几道他爱吃的菜。另外,也会让苏管家安排人去请了一直给慕风看病的大夫来,为他瞧瞧喉咙。
似今日这般,却是头一遭。
偷眼打量了一下慕嫣然的神色,小平子低声说道:“风公子一身的土,脸上也有些伤,好像……好像是和人打架了,这会儿,在殿下跟前说话呢。”
有贺启暄在,慕嫣然便再未过问,点了点头,让小平子出去了。
低头算了一下,今日,似乎不是他轮休的日子,可见,并不是同僚之间的切磋,倒是如小平子所说的,是和人打架了。
撇了撇嘴,慕嫣然苦笑着嘟囔道:“哎,还真像是个孩子……”
抿嘴笑着,紫月迎上来接过她的话茬说道:“主子,也就您把风公子当孩子看。”
“可不就是个孩子吗?若是大人,就会有脑子,就会去想怎么解决问题,而不是靠武力……”
慕嫣然没好气的说道。
被慕风的事绊住,贺启暄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如是想着,慕嫣然站起身,打算进屋歇息。
刚走到正屋门前,院门打开,小平子又小跑着回来了。
“主子,殿下和风公子,打起来了。”
小平子一脸急色的回禀道。
“什么?”
似是刚才才说完大人是有脑子会思考解决问题,这会儿,便出现了贺启暄和慕风打起来的情况,慕嫣然有些无奈的仰头望天:贺启暄,你也是孩子吗?
摆了摆手,示意小平子先回去看着,慕嫣然疾步进屋,更换了衣服,带着紫月朝外院练功房去了。
贺启暄每一次的拳脚,都是稳扎稳打的落在慕风身上,未有丝毫的留情,躲闪间,慕风身上已挨了好几拳,渐渐的,下盘不稳,脚下的步伐,也凌乱了起来。
一个闪身避过,慕风抬手摇了摇,双手撑膝的大口喘起了气。
耳边,传来了贺启暄戏谑的话语:“就这么点儿本事,怨不得会挨揍了。”
话虽不好听,却着实没说错,慕风脸颊一热,呼吸渐渐的平稳了下来。
从前,也曾练过功夫,可前几年在赏菊阁,锦衣玉食,他似是懈怠了,再加上贺启暄确实功夫了得,自己不如他,也无甚奇怪。
想到此,慕风抬起头,冲贺启暄笑了笑,拱手一拜。
“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就再来……”
贺启暄大声喊道。
目光逡巡着在墙角边架子上摆放着的兵器上扫了一圈,慕风走过去,选了一柄长刀。
慕风拿好了兵器,贺启暄略一思忖,走过去,却是拿了一条软鞭,顿时,慕风的眸色,有些意味不明了。
就兵器而言,长刀对软鞭,是有这绝对的优势的,进可攻,退可守。
而软鞭,威力不足不说,完全抵挡不住长刀的攻势。
心中如是想,慕风满眼疑惑的看向贺启暄,却见他努了努嘴说道:“开始吧……”
顿时,练功房内,回荡出了长刀挥动,以及软鞭飞舞的声音。
无论慕风的长刀砍向贺启暄的哪个位置,软鞭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能提前一步的拦住长刀的砍势,有几个瞬间,慕风甚至觉得,那缠住了长刀的软鞭,像是长出了荆棘一般的倒刺似的,让他手中的力气无处可使。
不一会儿,慕风的额头上,便有大颗大颗的汗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慕嫣然站在练功房外的窗边看着,不一会儿,身上便透出了几分汗意,黏在里侧的亵衣上,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再看着练功房里已换了好几种兵器的两个人,慕嫣然看了一会儿,低声嘱咐着小平子看着,自己,则转身回了一心堂。
“主子,殿下文武双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抵挡的住的,风公子都接连败了好几回了,真要让他们在这儿打一晚上吗?主子……”
身后,紫月情急的唤道。
“打?他们这是切磋……”
好笑的看着紫月,慕嫣然好脾气的纠正着她的用词。
一转头,便见紫月嘟着嘴,还不停的朝后张望着,慕嫣然好笑的说道:“男人们解决办法的方式,是和女人们不一样的,咱们啊,静观其变吧。”
回到一心堂,沐浴完躺会床上,慕嫣然才觉得浑身哪儿都舒服,不由惬意的长舒了一口气。
百无聊赖的等着,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贺启暄才满头大汗的进来,一进屋,就大步进了净房,一边嚷嚷着让紫月给他多提几壶茶来,可见,是渴坏了。
沐浴完,换上了干爽的寝衣,贺启暄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到锦桌前,连茶碗都不用,径自提着茶壶对着嘴喝了起来。
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壶茶下肚,贺启暄才舒服的长叹了几口气,坐到了床边,任由慕嫣然给他擦拭着滴水的头发。
“慕风人呢?”
慕嫣然注意着贺启暄的神色问道。
“我看他情绪不高,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低头闷声不吭,我就让他回屋歇着去了。”
贺启暄把头发甩至脑后,仰面躺在床榻上答道。
“我听小平子说,他在军营里和人打架了,你不知道?”
慕嫣然起身将帕子放下,倒了碗茶喝了,走回来躺下问道。
摇了摇头,贺启暄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营里每天那么多的大事儿我都顾不过来呢,他跟别人打架这么点小事,我还得盯着不成?再说了,他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若是连这么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那趁早回来在王府里给他某个闲散的差事混日子算了,去军营做什么啊?”
贺启暄在边关呆了两年,吃了很多苦,才有了今天,所以,他极看不惯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慕风若是在军营里混出点本事,兴许贺启暄还能多注意点他,若是不然,恐怕对他也再无好感了。
如是想着,慕嫣然撇了撇嘴,未再继续这个话题。
贺启暄晾着半干的头发,慕嫣然起身走到外间,让紫月拿些伤药交给小平子送去给慕风,另外,还单独嘱咐了几句话,一并让带给他。
到右梢间去看了一趟,珠儿正睡得香甜,慕嫣然俯身在珠儿脸上亲了一口,返回了内屋,刚进屏风,身子一轻,顿时落进了贺启暄的怀里。
“今儿牛郎织女相会,良辰美景,可不能辜负了呢……”
贺启暄俯身在慕嫣然耳边说着,说完,含上了她柔润的耳垂。
床幔落下,掩住了一室的旖旎春/光。(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章 取笑
第二日一早,慕嫣然睁开眼时,屋内已是一片明亮,而身边空空如也,贺启暄早已用罢早膳去了军营里。
看着身上的痕迹,慕嫣然暗叹贺启暄体力惊人,昨日和慕风在练功房里挥汗如雨的切磋了两个时辰,回来,竟还勇猛过人,害的她不能早起,一会儿又会被珠儿用手划着脸喊“娘,羞羞脸”。
想起了昨夜,不自禁的,慕嫣然的脸上,便是一片绯红了。
只觉得身上到处都酸痛不已,慕嫣然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才起身唤来了紫月服侍她梳洗。
“慕风呢?”
净完脸,慕嫣然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紫月给她绾发,一边轻声问道。
“天刚亮,王府的大门刚打开,风公子就起身去军营里了,早膳都没用呢。”
紫月手下利索的给慕嫣然梳好了头发,对着镜子打量着答道。
侧头想了想,慕嫣然自言自语的说道:“他能处理好,那再好不过,若是不行,后日便是他轮休的日子,等他回府来再说吧。”
用了早膳,想着府里也没什么事,慕嫣然让桃枝去告诉苏管事准备一辆马车。
午膳后,慕嫣然牵着珠儿,带着紫月和白薇去了杨柳巷。
文雅竹和尹浩武住的宅院,是一所一进的小宅子。
正屋三间,当中的一间是会厅,左梢间是二人的寝屋,右梢间。便当做房了。
东厢房的三间,住着几个丫鬟,最大的那间厢房,如今便归置出来住了两个乳母和从善恩堂收养回来的两个小家伙。
文雅竹一早就在巷子里宅院门口候着,王府的马车进不来,停在了巷口,吩咐了紫月和白薇把随车带来的一大堆衣物补品都提进来交给墨香。慕嫣然慕嫣然便牵着珠儿,一路跟在文雅竹身后进了正屋。
从善恩堂接过来的两个女婴,已办好了户籍落在了尹浩武名下。大一点儿的那个,取名为尹欢儿,小的那个。则叫尹乐儿。
合起来,就是欢乐。
抱起乐儿,小家伙软软的身子贴在慕嫣然怀里,一双墨黑色的眸子就静静的望着她,顿时,慕嫣然就觉得心里像是沁出了一汪水一般,说不如的柔软可人。
“娘,我可以抱抱妹妹吗?”
似是未见过这么小的孩子,珠儿的眼中有些好奇,踮起脚尖凑在慕嫣然身旁看着。一脸殷切的问着慕嫣然。
看了文雅竹一眼,见她点了点头,慕嫣然便把襁褓递给了珠儿,自己,则在一旁护着。小家伙抱着比她更小的孩子,脸上的模样,却说不出的认真。
乐儿看看慕嫣然,再回过头来看看珠儿,一张嘴,打了个哈欠。然后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嘴巴里,还吐出了一个小奶泡泡,顿时,珠儿愈发惊奇了。
从珠儿怀里接过襁褓,递给了乳母带去睡觉,慕嫣然看着文雅竹柔声嘱咐道:“如今你也有身子了,三个孩子,你可怎么照顾的来啊?明儿,我再找两个乳母送过来,到时候,欢儿和乐儿,便交给乳母去照看,你只管养好你自己的身子就是,否则,我定然想办法把她们俩送走。”
“昨儿,老太太唤你回去了?”
见文雅竹坐在身边,一脸自在,慕嫣然不禁有些来气的问道。
点了点头,文雅竹抿嘴笑道:“老太太训了我几句,不过有母亲护着我。”
三房的女孩儿里,如今瞧着,是文雅蕊嫁的门第最高,可二夫人文薛氏本就不喜欢文雅蕊,再加上如今尹浩武跟在贺启暄身边,文雅竹又得了慕嫣然的喜欢,将来谁最有出息,可就不一定了。
文雅竹虽是庶女,可在二夫人跟前向来乖巧,如今摆明了宣王夫妇要抬举他们小夫妻,三老太太还拎不清,可就怪不得二夫人也出言护犊了。
“你如今已经有身孕了,前三个月最是要紧,以后没什么事,就好好在家呆着吧,文府那边的事,你一个出嫁的女儿,也跟着少操点心吧。”
慕嫣然话中有深意,文雅竹顿时听明白了,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婉。
“这些日子,左邻右舍可有什么闲言碎语?”
欢儿和乐儿的事,少不了会引来好多话题,想到此,慕嫣然的脸上,多了几分担忧。
摇了摇头,文雅竹笑的愈发灿烂:“巷子里住着的,都是夫君的同僚,几位嫂子都是极好的人,平日里得闲,就会来坐坐,帮着我带带孩子,人多,时间打发的也快呢。”
文雅竹说的真诚,慕嫣然当即便信了,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也渐渐的放下了。
说了会儿话,想着文雅竹是孕妇要注意休息,慕嫣然多叮嘱了几句怀孕初期的注意事项,便打道回府了。
第二日,慕风轮休的日子。
前一日夜里,慕风便回了王府,可自打进了屋子,便一直没出门,慕嫣然差人给他送了小厨房加的菜,据说也原封不动的收了回去。
早起听紫月说完,慕嫣然唤来了小平子,让他带着慕风去梨林后的小亭子里。
用罢早膳,慕嫣然牵着珠儿去了后院,陪着小家伙走了一会儿,嘱咐了乳母和白薇陪着她荡秋千,慕嫣然带着紫月和小平子去了小亭子。
慕风如雕像一般站在凉亭的一角,听见慕嫣然几人的脚步声,转过身拱手朝慕嫣然一拜,又挺着身子站在了那儿,低垂着头看不到他的眉眼,可慕嫣然仍旧觉得他通身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坐吧……”
径自走到石桌旁坐下,慕嫣然指着对面的石凳看着慕风说道。
迟疑了一下,慕风坐在了凉亭一边的条椅上。
紫月提着食盒过来,取出了几碟点心,并茶壶茶碗,然后沏好了茶退下了,慕嫣然端起一碗喝了一口,呼吸着林子里散发出的淡淡清香,轻描淡写的说道:“说吧,怎么了?”
回过头去看,慕风眼神忧郁的看着远处的屋顶,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慕嫣然失笑,“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这都好几日了,你这幅样子,做给谁看?除了我把你当弟弟,会心疼你,旁人,可会有一点同情之心看你?”
听到慕嫣然说心疼二字,慕风的神情一怔,随即,有些黯然的低下了头。
他不想说,慕嫣然也不逼他,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凉亭里,面前,是一大片树叶繁茂的梨林,透着一份岁月安好的静怡。
过了一会儿,身后一动,慕嫣然转过头去看,慕风已站起身,坐在了自己对面。
慕嫣然抿嘴一笑,将面前盛着糕点的小碟子,往他面前推了几步。
一旁,慕风却将茶碗的盖子掀开,用手指蘸着水写道:“他们取笑我。”
只简单的几个字,慕嫣然却顿时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因为你长的俊秀,不似他们一般粗犷?”
慕嫣然问道。
迟疑了一下,慕风点了点头,脸上,有些难言的晦暗。
慕风从很小时,便被威远侯的人刻意的教导着,这些年,他的身上,透着一份贵公子的文雅,再加上他俊朗不凡的仪表,同军营里那些行事粗狂没有章法的粗人相比,自然多了几分不协调。
夸张一点,兴许那些人,会觉得慕风像个女人。
而一个男人,怕是最受不了旁人觉得他不像个男人了。
“那你,打赢他们了吗?”
想来那天他和人打架就是为了此事,慕嫣然再度问道。
点了点头,慕风别过头,将目光落在了透着斑驳阳光的树叶上,似是不敢直视慕嫣然一般。
“纵使打赢了,你心里依旧觉得不舒服,不畅快,对吗?”
慕嫣然看着他问道。
眼光闪烁,慕风回过头来看着慕嫣然,重重的点了点头。
“慕风,你真是个孩子……”
摇头无奈的笑着,慕嫣然打趣的说道。
睁大了眼睛看着慕嫣然,慕风的脸上,透着一份委屈,旋即,慕风恶狠狠的瞪了慕嫣然一眼,继而迅速的别过了头,那一刻,慕嫣然甚至能看到他脸上透出了一抹羞恼。
脸上一派闲适,慕嫣然提起茶壶给自己续满了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方品评一般的说道:“长刀和软鞭,看似长刀更加勇猛有力,可若是使用得当,软鞭却可以击到你身上无法防备到的地方,相比而言,长刀便有了更多的缺陷。”
见慕风听的认真,慕嫣然看着他的目光继续说道:“易地而处,那日你和他们打架,虽然你打赢了他们,依旧不能改变他们心里对你的看法,所以,你这一架,打得毫无意义。人活于世间,何必在乎旁人怎么看你?你过得好,过得开心,做了自己认为问心无愧的事,让自己变得比从前强大,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如此,便够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与你,有何干系?”
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与你,有何干系?
慕嫣然的话,如梨林里吹过的一阵风,让慕风有些混沌的精神,渐渐的清明了起来。
低垂着头思忖了一会儿,慕风觉得豁然开朗。
再抬头,慕嫣然已经迈下台阶径自远去了,看着她的背影,慕风的唇边,慢慢的露出了一抹豁然开朗的舒心笑容。(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零一章 不舍
轮休的那一整日,慕风便在梨林一角的凉亭里呆了一整日,及至傍晚用晚膳时,已神清气爽,一扫前几日的阴霾。
晚间从练功房回来,贺启暄有些吃味的看着慕嫣然说道:“这几日,我虽没开解过他,可和他切磋武艺的时候,也没少说话,怎么瞧着还没你那几句话管用?”
走到他身后替他揉捏着肩膀,慕嫣然抿嘴笑道:“你身高位,小人物的心思,你岂能琢磨的透?再说了,你的心里,又何尝把他当做军营里其它士兵一般看待了?旁人取笑他的那些话,你听到的那一瞬间,怕是也赞同过吧?”
慕嫣然的几句话,驳的贺启暄哑口无言,带着歉意的笑了笑,贺启暄喟然叹道:“从我知晓你收留了他的那时,想着他已不能开口说话了,我便未把他当个正常人来看。总想着,他从前也为咱们的事出过力,哪怕就当是帮他一把也好,这两次在练功房,我也看得出,他身上的那些功夫,小时候必定是下过苦力学的,即便不能说话,也丝毫不耽误他为自己搏前程。至于军营里的事,我不能,也不会去插手,他是男人,自该想办法摆平这一切,不过,日后,我会平常心待他。”
柔声笑着,慕嫣然未再多言,一旁,贺启暄转过头挑眉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他的心里,其实更相信你,或者说,还有些……依赖?”
点了点头,慕嫣然反问道:“你能猜到为什么吗?”
慕风自小到大。身边怕是都没出现过异性,对他而言,母亲,姐姐,这似乎都是个奢侈的词。赏菊阁里,围在身边的大多都是男人,而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更是为一般人所不齿的。
而慕嫣然,从头到尾都未表现过对他的不屑,或是鄙夷。这。也许就是曾经的清风公子,在落难后愿意长途跋涉到郓州来寻慕嫣然,继而改姓为慕的原因所在。
想透了这一点。贺启暄脸上有些同情,过了片刻,才低声叹道:“也是个可怜人,既然相信你,那日后咱们便待他好些就是了。”
七月是郓州最热的时节,每日里,也只有早晨刚起身那会儿,还有一丝凉气,等到旭日东升,暑气便一阵阵的弥漫起来。似乎口鼻间都充斥着地上蒸腾出来的土腥气一般。
冰窖里起好了冰雕,过了巳时就送来了一心堂和外院夏侯老先生那儿,白日里,慕嫣然便尽量少出门,一个夏天。也就这么过完了。
过了八月,虽还是那么热,可到底早晚已凉快了许多。
八月初九是贺启暄的生辰,八月十四紫云出嫁,然后还有中秋,慕嫣然的心情。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过,七上八下的让她难受极了。
过了初五,各地的官员,及关系好的人家,都送来了贺礼,慕嫣然每日便忙着收贺礼,一边回礼,及至到了初九那日,登门的贺,与去年相比,更是多了几分。
送完宾回来,慕嫣然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酸痛,沐浴完出来,珠儿已经睡着了,而贺启暄,还在外面和几个关系好的同僚喝酒。
等了一会儿,便觉得困意止不住的弥漫开来,慕嫣然打了个哈欠,扬声唤了紫月准备好水伺候贺启暄沐浴,自己先上床睡了。
迷迷糊糊间,便觉得身子一热,慕嫣然睁开眼,贺启暄已沐浴完换好了寝衣。
眸子星亮,便知晓他已有几分醉意,慕嫣然本欲开口唤紫月端醒酒汤来,刚一张口,面前的脸孔瞬时放大,唇边,已涌起了醉人的酒香气息。
原本迷糊的睡意,在被贺启暄吻住的时候,便尽数消散,下一刻,身子一凉,亵衣已被他三两下的褪下。
“嫣儿……”
喉咙中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顺着呼出口的清香从慕嫣然脸颊边拂过,只一瞬,慕嫣然便觉得下腹处腾起了一抹酥酥麻麻的感觉,似是感觉身子有些空了一般的难受。
“殿下,啊……”
情不自禁的唤着,下一瞬,嘴唇处,便被贺启暄轻咬了一口,“叫错了。”
贺启暄带着一丝愠怒的目光看着慕嫣然,见她迷离的眼中有些微微的怔忡,贺启暄俯身在她的玉兔上轻咬了一口道,“该叫我什么?”
“启暄……”
又羞又恼,慕嫣然气极的伸脚去揣他,刚一抬脚,身子一空,已被贺启暄拽住小腿,顺势褪下了她下身的衣裤。
紧接着,一个滚烫的身子覆了上来。
火热的吻,顺着慕嫣然的唇畔、脖颈、锁骨,一路蔓延而去,引出了一条火龙一般的热痕,看着贺启暄的眼中渐渐的燃起了火苗,慕嫣然觉得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愈发明显,不禁勾起身子,等着被贺启暄填充,而这样的动作,愈发显得她曲线曼妙,贺启暄口中的粗喘声,在床幔里愈发明显。
“启暄,启暄……”
那种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感觉,让慕嫣然有些急切,睁眼去看,却见贺启暄已俯身小口的啮咬起了她大腿内侧的嫩肉,只看了一眼,慕嫣然便觉得自己的身子顿时像是无力了一般,瘫软在了床榻上,任由他的口齿,离那片芳草之地越来越近。
幽穴洞口,已有柔滑的液体晕染开来,贺启暄伸手逗弄了几下,不一会儿,洞口已湿润的能浸没两三根手指了,贺启暄趴伏在慕嫣然身上,一边吻着慕嫣然娇艳的红唇,一个顶身,将挺进了幽穴里。
空落的感觉,一瞬间消失殆尽,慕嫣然情不自禁的低吟出口,曼妙的声音,给了贺启暄以鼓励,九浅一深的动了起来。
身下的佳人,浑身透着晶莹的粉色,一对玉兔,在手下任意的变幻着形状,贺启暄大力的动了几下,便觉得花心里喷出了一股热潮,而花径里的嫩肉紧紧的包裹着他的坚挺,那种感觉,无与伦比的美妙。
“嫣儿,你知道你有多美吗?”
被慕嫣然大力夹住,贺启暄的脸上,有些难忍的痛楚,一低头,含住了她的耳垂,一边,在她耳边呢哝着让慕嫣然觉得羞人的情话。
下一瞬,便见慕嫣然睁开迷离的双眼,将一双玉臂攀在了他的脖颈上,还未等贺启暄反应过来,慕嫣然将一双修长的细腿,环在了贺启暄的腰间。
脚背摩挲着贺启暄的背臀,贺启暄的眼中,已有些忍不住的焦躁。
“妖精……”
咬了她的脖颈一下,慕嫣然一吃痛,双腿稍一用力,花径处便急促的紧缩了起来,贺启暄眸色越发深邃,紧紧的箍住慕嫣然的腰肢,大力的冲刺了起来。
床幔里,交织着二人婉转的低吼娇吟,过了许久,才缓缓的平息下来,而窗外,月色笼罩在屋顶上,透出了几分沁人的清冷光华。
夜色,愈发柔美。
第二日起来,慕嫣然唤来了任嬷嬷和吴大娘等人,仔细的交代着十四那日的几桌酒席。
紫云虽是一个丫鬟,可在慕嫣然心里,却是任何人都比不得的,是故,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尽心的准备起来。
喜酒摆在张绪进在云都近郊的家里,成亲当日,迎亲的队伍便从王府侧门而入,迎了新娘子一路朝男方家里赶去。
而王府外院窄院房里,慕嫣然让苏管家拨出了一个两间的小院子,等到两人成了亲回到王府,仍旧能住在一起。
十四日一大早,慕嫣然起身穿戴好,坐在了一心堂正屋,不一会儿,紫月红着眼眶掀开了屋帘,一身大红嫁衣、同样眼圈红红的紫云进来了。
跪倒在地,紫云给慕嫣然磕了三个头,泣不成声的说道:“小姐,奴婢给您磕头了。”
让紫月扶起她,慕嫣然抹着泪嗔道:“傻丫头,三个月以后便回来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我了。大喜的日子,哭什么?一会儿妆花了,可就不美了。”
说罢,让白薇净了帕子给紫云擦了脸,又匀好了妆,慕嫣然方从手上褪下了一对镯子套在她手上说道:“以后就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要孝敬公婆,绪进若是敢对你不好,你只管来告状,我护着你,啊?”
几句话说着,紫云脸上腾起了一抹绯红,方才的离别愁绪,倒是冲淡了几分。
巳时刚过,迎亲的队伍便来了,一身大红喜袍的张绪进进来,带着已蒙了红盖头的紫云给慕嫣然磕了头,朝外去了。
敲锣打鼓的热闹渐渐散去,慕嫣然环顾着屋内其余几个丫鬟,脸上,顿时溢出了一抹不舍。
紫云嫁了人,孪生的妹妹紫月,亲事也要提上议程了。
白薇和佩云已经十八了,再过两年也要嫁出去,到时候,身边便都是些生面孔了。
如是想着,慕嫣然便觉得心里有些微微的酸涩。
似是看出了慕嫣然的心思,紫月强忍着羞红的脸,看着慕嫣然说道:“主子,您别难过,奴婢不嫁,奴婢永远在您身边伺候您?”
紫月话音落毕,慕嫣然便笑出了口,看向她时,眼中也含着一丝戏谑,“以后王府的小丫鬟们见了你,岂不是要喊你‘紫月嬷嬷’?”
笑声四起,看着白薇佩云等人别过脸去,肩膀却轻微的抖动着,紫月的脸,愈发绯红,动了动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跺着脚跑出了门。
身后,是慕嫣然若有所思的目光。(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零二章 惊喜
紫云的出嫁,让慕嫣然心里有些不舍,直到贺启暄晚间回来,慕嫣然仍旧大声的唤着紫云来伺候,转念才想起紫云已经出嫁了,再回过头来,脸上便有些淡淡的难过。
贺启暄哄了好久,慕嫣然仍旧未高兴过来,无奈之下,贺启暄便采取了非常手段,等到慕嫣然倦极睡去,再睁开眼,已是中秋节的清晨了。
外间响起的鞭炮声,吵醒了仍旧沉睡着的慕嫣然,睁开眼,床幔里,还残余着昨夜欢好的淡淡淫/靡香气,慕嫣然顿时便觉得脸颊烧热。
掀开床幔,呼吸着外面涌进来的新鲜空气,慕嫣然又躺了一会儿,才起身沐浴梳洗。
用罢早膳没一会儿,便有贺客上门了。
文府派人来请贺启暄和慕嫣然过府去欢度中秋,收到帖子的时候,贺启暄便婉言回绝了,是故,中秋午时,文府三房带着家眷前来,给贺启暄和慕嫣然磕了头,恭贺中秋之喜。
用了午宴,文府的人尽数回府了,慕嫣然才得空歇了午觉,再起身,已是申时三刻。
约好了要去总督府赏月,起身装扮好,给珠儿换了新衣,贺启暄骑马,慕嫣然抱着珠儿乘了马车,一家三口朝总督府而去。
文嗣逡已带着杜氏及孩子们在门口候着了,老远看见王府的马车驶来,便齐齐拜倒在地,贺启暄早先几步下马,亲热的唤道:“舅父快起来吧,既邀了我们来府过中秋。便是咱们一家团聚的日子。”
笑呵呵的站起身,文嗣逡抚须笑道:“君臣之礼不可废。”
一边,引领着贺启暄朝里去了,而身后,杜氏也走到马车前,从慕嫣然怀里接过了珠儿,一行人有说有笑的朝府里走去。
八月的时节。天气仍旧有些温热,早熟的桂花开了,院子里。便浮动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愈发衬得花好月圆,良辰美景。
晚宴摆在了后院的凉亭里。贺启暄、慕嫣然和文嗣逡夫妇坐一桌,姨娘和孩子们坐一桌,不一会儿,气氛便热闹了起来。
用罢晚膳,宴桌便被撤了下去,贺启暄和文嗣逡,如往常来总督府一般,下起了围棋,这边,女眷们便闲聊起了天。没一会儿,便被文嗣逡嫌吵,让她们去屋里说话了,杜氏嗔怨的斜了他一眼,站起身招呼着慕嫣然道:“王妃。这儿蚊虫多,咱们去屋里吧。”
点头应着,慕嫣然跟着杜氏去了肃远堂。
时近亥时,贺启暄和文嗣逡两人爽朗的笑着,大步进了院子,却是文嗣逡输了两子。嚷嚷着改日要扳回一局。
珠儿已困倦的打起了哈欠,慕嫣然便起身告退,三人出了总督府。
上了马车,将珠儿递给乳母抱着,慕嫣然靠在车厢角落里,脸上有些难受的表情。
“主子,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晚宴摆在凉亭里,菜是热的,身边吹过的风却是冷的,这么一冷一热的夹杂着,极容易让人胃痛,紫月偎过来将慕嫣然扶靠在自己身上问道。
摇了摇头,只觉得胃里翻腾的难受,慕嫣然强压下了那股难受劲儿说道:“许是晚上的菜有些油腻了,不碍事,回府让吴大娘下一碗酸汤馄饨来便好了。”
慕嫣然平日里就爱吃这样汤汤水水的面食,小厨房里常备着,有时候晚间贺启暄和慕嫣然要用宵夜,吴大娘便下好了送来,每每两人都能吃个碗底朝天。
回到一心堂,慕嫣然的脸色已有些微微的泛白,贺启暄问起,慕嫣然怕他担心,直说许是车赶得太快,有些晕车了。
泡了一碗酸梅茶喝下,慕嫣然才觉得舒服了几分,再看着斜倚在床头一手搂着自己一手拿着书卷看着的贺启暄,慕嫣然笑道:“今儿是十五呢,咱们去院子里走走吧。”
往年十五,两个人都会携手在院子里散散步,虽不是约好的,却也成了惯例,贺启暄放下手里的书卷,穿好了靴子,牵着慕嫣然朝外走去。
空气中有些香甜的气息,许是别家府里的花香气,慕嫣然挽着贺启暄的胳膊在院子里走着,抬头看看天上圆盘似的皎月,抿嘴笑道:“这样的日子,从前每日都在心里求着,如今真的拥有了,却觉得像是在梦里一般。一家人在一起,真好……”
“如今的一家人,太单薄了些吧?”
挑眉回眸,贺启暄看着慕嫣然打趣的说道,眼中隐有光华掠过,衬着他俊朗的容颜,竟平添了几分魅惑,再加上他话语中暗含着的意思,慕嫣然不自禁的便红了脸,一边,却掐着他腰间的软肉嗔道:“那有多少才不嫌单薄?”
微醺在酒意在慕嫣然耳边吹过,贺启暄低下头来凑在她耳边说道:“十个八个,总是要的吧?”
一语落毕,慕嫣然的脸色,顿时又绯红了几分。
娇嗔着斜了贺启暄一眼,月色下,眼中流光潋滟,这样的慕嫣然,让贺启暄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走到墙边的葡萄架下,借着密布的葡萄藤,贺启暄将慕嫣然反身扣在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没一会儿,两人便有些气息不稳,而贺启暄的眸色,也渐渐深重了起来。
“我饿了……”
恶狠狠的冲慕嫣然说了一句,贺启暄便牵着她大步的朝屋里走去,刚进屋,紫月便端着托盘进来了,“主子,您不是要吃酸辣馄饨嘛,刚出锅的,快来吃用吧。”
笑眯眯的看着贺启暄,慕嫣然娇笑着说道:“你不是饿了嘛,快来吃吧。”
说罢,挣脱开贺启暄的手,走过去坐在了锦桌旁。
无奈的笑着,贺启暄净了手,走到慕嫣然身边坐下,眼中,隐有流光拂过,顿时,慕嫣然有些心虚的低垂下了头,大口的吃用起来。
从前在宫里时,任嬷嬷便做的一手的好面食,宛贵妃和慕嫣然都爱极了,如今到了云都,吴大娘的手艺,一点儿也不比任嬷嬷差,慕嫣然每每吃用完,都能摸着肚皮感叹几句,直说这样的生活再好不过,往往都能招来贺启暄的几句打趣,直说她要求太低。
爽口的腌萝卜,切成细丝的拌三丝,简单的几样小菜,两人就能吃出无穷的美味。
馄饨是三鲜的馅儿,嫩绿的韭菜,喷香的瘦肉,新鲜的虾仁,再加上馄饨皮极薄,韭菜的绿色和虾仁的淡红色透出来,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开。
慕嫣然只觉得馋虫一下子便被勾出来了。
大口的吃了几个,再喝一口微酸的汤汁,五脏六腑,顿时透出了一股熨帖。
又吃了几个,慕嫣然顿时觉得,方才那种油腻的恶心感,又从胃里钻了出来,低头看了一眼汤匙里咬了一半的馄饨里那只肥美的虾仁,慕嫣然只觉得连喉咙里,都透着几分不适。
刚放下汤匙,还来不及站起身,已歪过身子想要呕吐,一旁的紫月忙不迭的端过了痰盂。
吐了几口,才觉得有些清爽的舒服,慕嫣然深呼了几口气,身后,贺启暄端着倒好的茶水过来喂着她喝了几口,一脸忧色的看着白薇吩咐道:“去,让苏管家请大夫过来。”
心中隐隐有一丝猜测,却又不敢确信,慕嫣然缓步到了内屋,漱了口躺在了床榻上,眼中,有些期待的光亮。
大夫来的很快,神色间还有些慌张,想来,是贺启暄刚才铁青的脸色吓到了白薇,出去转述给苏管家的时候也急切了些,便导致大夫也有些被惊吓到了。
掩好了床幔,露出了盖着帕子的手腕,大夫进来只诊了一下,便暗呼了一口气,站起身直接转身跪倒禀道:“恭喜王爷,王妃这是喜脉,许是有些害喜的症状,并不碍事。”
喜脉?
慕嫣然的唇角,弯出了一个欢喜的弧度,下一瞬,便听见贺启暄的话语中,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意,“紫月,带大夫去苏管家那儿领赏银,白薇,去告诉吴大娘,从明儿,不,今日开始,膳食以王妃为重,一会儿再送些吃食来。”
屋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恢复了安静,床幔掀开,露出了贺启暄有些兴奋的笑脸。
将慕嫣然抱起来搂在怀里,贺启暄柔声说道:“嫣儿,真好……你看,连老天爷也听到我方才许的愿了,对不对?”
点着头,慕嫣然的话语中,也带出了几分柔和,仿佛怕吓到了肚中的孩子一般,“是啊,真好,珠儿要有弟弟妹妹了。”
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等诞下孩子,就到明年四月了,贺启暄的脸上,有些抑制不住的期待。
“想要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慕嫣然仰头看着贺启暄问道。
俯身在慕嫣然唇边吻了一下,贺启暄哈哈笑道:“反正咱们要生上十个八个孩儿的,是男孩儿女孩儿,有什么要紧?我都喜欢。”
珠儿出生时,正逢宛贵妃身子不好,两人每日都揪着心,及至最后做出催产的举动,好在珠儿如今身子康健,否则,贺启暄和慕嫣然,怕是要一生难安了。
这个孩子,恰好赶上一家人最和美的时候,慕嫣然不禁满心的期待,从前那种刚做母亲时的雀跃与欢喜,又一阵阵的涌上了心头。
一整夜,慕嫣然睡得迷迷糊糊,而贺启暄温热的手掌,也一直贴在慕嫣然的小腹上,直到一觉天明,身后,还是那个温暖的怀抱,慕嫣然一抬眼,便对上了贺启暄眉眼弯弯的笑脸。(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零三章 分房
第二日,云都众人便都得知了宣王妃有喜的消息,前来登门祝贺的宾络绎不绝,贺启暄不胜其烦,吩咐了门房挡住了一应来送贺礼的人,只几个平日里和慕嫣然走动的较近的夫人被请进了一心堂陪她说话。
闵夫人来的最早,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仿若有喜的那人是她一般。
“所以说,老天爷眷顾,善人有善报,王妃厚待那两个孩子,如今,王妃便得了福报。”
想起慕嫣然隔三差五的就往文雅竹那里送东西,那两个孩子如今养得白白胖胖的,一点儿也瞧不出是被遗弃的,闵夫人就觉得如今这番喜事是菩萨对慕嫣然的眷顾。
抿嘴笑着,慕嫣然低声打趣道:“要说这事儿,还是你先牵的头,老天爷眷顾的时候,必不会忘了你,你放心便是,早晚有一日,总得我去府里恭贺你。”
闵夫人如今二十六岁了,嫁给闵大人也有十年了,可膝下只有两个女儿,这么多年了,大夫也瞧了,药也喝了不老少,可肚子却是再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前些年纳进来了两个妾侍,虽说各自都只生下了一个女儿,可想着她们年轻貌美,虽然自己也不差,闵夫人仍旧觉得有些担忧不已,生怕先有了庶长子,所以每每看到旁人家虎头虎脑的儿子,闵夫人就觉得艳羡不已。
慕嫣然的这番话,可算是说到了闵夫人心坎里,低头叹了口气。闵夫人轻声说道:“借王妃吉言,妾身做梦都能想着有个儿子呢,这些年在云都,妾身也没少做善事,便是古寒寺的几尊菩萨那儿,妾身也没少捐香油钱,可这……哎。但愿妾身能有王妃这样儿的福气。”
本来是来恭贺慕嫣然有孕之喜的,可说着说着,竟扯到了闵夫人多年不孕的事儿上。顿时,闵夫人有些自责的抹了抹眼角道歉道:“都是妾身的错,这大喜的日子。竟说这些话,平白惹得王妃也跟着难过。”
话题转开,顿时绕到了慕嫣然肚里的孩子身上,再想及珠儿,闵夫人笑道:“人都说,一女一子,方凑成一个好字,王妃和殿下如今已有了小郡主,以妾身看啊,这一胎准保是个小世子。”
“男孩儿也好。女孩儿也罢,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都疼。”
傻呵呵的笑着,慕嫣然不自禁的便将手放到了仍旧平坦的小腹上,仿若能感觉到孩子的气息一般。
文府各房都派了人送来了补品。文雅娴跟着二老太太和几位夫人来的时候,还被慕嫣然留下来陪着她住几日。
第二日开始,因着贺启暄的勒令,王府不再招待来了,慕嫣然便得了清净,和文雅娴窝在一心堂说着话儿。不一会儿,紫月掀开帘子进来回话,说文雅竹来了。
文雅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小腹才微微的突起了一点,慕嫣然一早就嘱咐了她前三个月最为要紧,是故,倒未想到她会来。
看着她扶着墨香的手进来,慕嫣然连忙让紫月搀她坐在软榻上,一面嗔怨的数落道:“难道你来晚了我便会怪你不成?”
抿嘴笑着,文雅竹羞赧的答道:“不碍事的,大夫已经瞧过了,说满了三个月了,胎像也已经稳了,所以,竹儿才会来,要不然便是夫君也不会允许的。”
尹浩武和文雅竹,如今小两口蜜里调油一般的甜蜜,每逢文雅竹回文府,尹浩武都会先送她到了,进去给三老太太及众位夫人请了安才往军营里去,等到下午再过去接了文雅竹一道回杨柳巷的宅子,如今,徐姨娘一见到女儿,便会喜极而泣,愈发对慕嫣然促成的这门亲事感激不已。
“紫月,去把这几日收到的补品归置出几份来,一会儿尹夫人走的时候,让她一并带回去。”
吩咐完紫月,慕嫣然回过头来叮嘱文雅竹:“你自己有了身孕,可不比往日,再不可率性而为,好好生下孩子,才是最正经的,啊?”
点头应下,文雅竹一如往日的乖巧。
用罢午膳又歇了会儿,尹浩武便从军营里赶过来接文雅竹了,慕嫣然笑着让紫月送她出去,看着小两口和睦离去的背影,说不出的欣慰。
文雅娴也开始议亲了,等亲事定了,也不好再随意出门了,留她在王府住了几日,慕嫣然便让苏管家安排车送她回了文府,而慕嫣然,则开始了漫长而又无聊的养胎岁月。
九月初,一辆马车驶进王府,却是从都城慕府而来,满满的一车补品,都是慕府众人准备的,其中,还有厚厚的一摞小孩儿衣服,慕嫣然拿过来一件件的看着,那些针脚绵软的贴身小衣物,一看便知是柳氏所做,而那些稍大一些时候穿的花俏衣服,也分别出自何氏、贺琳蓉和叶心眉之手。
叶心眉于正月初六诞下了一个儿子,慕昭扬给孩子取了名字叫慕明鹏,收到信的时候,慕嫣然着实高兴了一阵子,还托人带去了好些小孩儿的物件,如今,看着满满当当的铺了一床的东西,慕嫣然只觉得心里满溢着幸福。
手里的信,从未有过的厚实,从慕昭扬的薄薄一页,到五岁的诠哥儿又写又画的厚厚一摞,慕嫣然一页页的读的仔细,不一会儿,眼眶就有些红了。
“娘,有珠儿的信吗?”
自从知晓慕府送来了礼物,珠儿便眼巴巴的跟在慕嫣然身边,此刻见慕嫣然这幅模样,不由心急的问出了口。
以往每几个月来一次信,柳氏等人都会在信里提及珠儿,是故,珠儿便会觉得那封信也是属于她的。
及至后来,诠哥儿人小鬼大的也会写一封信,上面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块石头,一会儿是条金鱼,慕嫣然和贺启暄连蒙带猜一点儿都看不懂,珠儿却能看个七七八八,最后,慕嫣然便总结道:诠哥儿的信,是写给珠儿的。
如今,珠儿却是比慕嫣然更盼着慕府来信的。
将诠哥儿画的那一大摞递给珠儿,让她自去玩,慕嫣然将慕昭扬和柳氏等人的信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方收起来放在了锦盒里。
九月十二,是慕嫣然的生辰,再加上如今又有身孕,各府的人知晓不好打扰,各自送来了贺礼,便未上门叨扰,慕嫣然和贺启暄,便难得的落了清净。
贺启暄从前一日就说要留在王府陪着慕嫣然一整日,第二日早起,慕嫣然一睁眼,便看到了眉开眼笑的贺启暄冲着她傻乐,“祝媳妇儿越来越美,咱们一家团团圆圆,人丁兴旺。”
若说前两句还算好听,最后一句,慕嫣然顿时想起了八月十五那夜贺启暄对着月亮许愿说要生十个八个孩儿,紧接着,便诊出了自己有身孕的事,那会儿的贺启暄,也如同此刻一般笑的眉飞色舞,似是许愿成功了一般的高兴。
人丁兴旺。想及这四个字,慕嫣然就没了好气,看着贺启暄时,眸光越发不善。
慕嫣然自有了身孕,脾气不似往日平和,一点点小事,也总能找出点茬儿来,贺启暄每每哄得乐此不疲,此刻见她这幅模样,顿时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才哄好了她。
午膳摆在了后院的花厅,对着潺潺的流水和满池的残荷,再加上身边还有不停冒着赞美之词的父女二人,慕嫣然的胃口极好,一顿饭,一家三口,哦不对,一家四口,用的舒服极了。
晚膳前,贺启暄抱着珠儿,牵着慕嫣然到梨林散步,听着树叶婆娑的声音,构思着未来一家人的美好生活,再给肚里的小家伙讲讲故事。
夕阳西下,拉长了三人的背影,远远看去,说不出的幸福美满。
用罢晚膳,贺启暄给珠儿讲故事,慕嫣然就仰面躺在床上听着,偶尔贺启暄回过头来跟她说句话,抑或珠儿调皮的逗逗肚里的小宝宝,慕嫣然竟觉得这样的生活恍如梦里。
及至沐浴完躺回床上,贺启暄已经把睡着的珠儿送回右梢间了,慕嫣然舒服的叹了几口气,偎在贺启暄胸前,两人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慕嫣然自怀孕后,肤色比起从前来愈发细腻的几分,暗里听到任嬷嬷等人说是女儿,慕嫣然也未往心里去。
此刻又是刚沐浴完,身上散出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只一会儿,贺启暄的身下,便有了反应。
搂着慕嫣然痴缠了一会儿,贺启暄的愈发坚挺,慕嫣然却是一动都不敢再动。
想及离临产还有七个多月,慕嫣然有些羞赧的推着他,“要不然,以后,你去内房睡吧,我……我……”
嗫喏了半天,慕嫣然说不下去了,而贺启暄,却久久不语。
抬眼去看,便见贺启暄的眼中有些愠怒,慕嫣然正待解释,唇齿瞬时落在了贺启暄口中,辗转反侧,像是要把她揉进身子里去一般。
“唔……启暄……”
慕嫣然的声音中,透着一股难以言传的娇媚。
“以后,再敢提分房而睡,我便如此惩罚你。”
恶狠狠的说罢,贺启暄将慕嫣然搂在怀里,拉开锦被盖在她身上,“睡吧”。
一整夜,男人的身子,滚烫的贴在她身后,让慕嫣然又是愧疚,又是感动。(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零四章 发威
九月里,天气渐渐的凉了,院子里的葡萄架上,几串葡萄开始透出了晕黄的光泽,慕嫣然每日去看的时候,便觉得口中直流口水。
直到有一天终于坚持不住了,慕嫣然便让紫月从屋里抬出了一把扶手椅,指挥着几个小丫鬟踩在椅子上剪下了两串葡萄。
贺启暄进屋的时候,慕嫣然正捧着素白色的描金大碗,吃着还蘸着清水的葡萄,那副模样,顿时勾的贺启暄也有些馋了。
歪着身子从她手里霸着的碗里揪了两颗葡萄下来,贺启暄丢在嘴里,下一瞬,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复杂了,一旁,紫月偷笑着说道:“奴婢们都说是酸的,主子非说是甜的,满屋子的人,也就主子还能吃的有滋有味儿的。”
喝了口水漱了口,再回过头来,贺启暄的眼中,便有些戏谑的笑容,“老人们都说,酸儿辣女,可见,这一胎是个儿子。”
中午才说罢,晚膳时,看着一桌子的菜,饶是贺启暄平日里也喜食辣味,也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麻婆豆腐,辣三鲜,盖着火红辣椒的水煮鱼……
好奇的张望着慕嫣然的肚子,贺启暄嗫喏了几下,什么都没说,端起饭碗大口的吃用起来,一边,还频频注意着慕嫣然的动作,见她吃的欢畅,贺启暄的心里,对从前听过的那句话,再次表示了怀疑。
怀孕的日子,慕嫣然过的无比悠闲,不会有那么多烦心的事要自己操心,每日吃了睡,睡了吃,间或逗着越来越有趣的珠儿玩一会儿,日子当真的惬意的紧。
“若能日日如此,堪比神仙啊……”
感慨的叹着,慕嫣然拿起银签。从身旁小几上的碟子里插起一瓣苹果吃了起来。
还未嚼完吞进腹中,屋帘掀开,桃枝走进来通禀道:“主子,文府三房的老太太来瞧您了……”
除了诊出怀孕第二日。三老太太带着三房的几位夫人一并来瞧过,这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了,这般临时登门,可见是有事而来。
“请老太太进来吧。”
由紫月扶着坐起身,慕嫣然走到梳妆台前,从铜镜中照着打量了一下妆容,慢步出了内屋。坐在了正屋上首处的软榻上。
“老身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俯身给慕嫣然磕了头,三老太太站起身,坐在了慕嫣然下首处的扶手椅中。
“这天气愈发凉了,老太太要注意身子,有什么事,差管事妈妈或是丫鬟来说一声便是,不用亲自过来。”
气的说着。慕嫣然的话语中,有些淡淡的疏离。
听明白了慕嫣然的意思,三老太太的面色有些讪讪的。下一瞬,却带出了一丝慈爱的笑容,“王妃有孕,阖府上下的人都记挂着,他们都各自有事,老身心里不放心,便亲自来看看,也当是走动走动,不碍事的。”
不置可否,慕嫣然点头应着。一边却吩咐了紫月去准备些补品,一会儿让三老太太带回去。
回过头来,慕嫣然浅笑着说道:“殿下不准我到处走动,所以也有些时日没去看过老太太了,准备些补品,老太太笑纳。”
脸上有些诚惶诚恐的表情。三老太太起身拜过,再坐回原位时,神情间,就有些踌躇。
三老太太不说,慕嫣然也懒得琢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眼看,三老太太的神色愈发焦躁。
“若是无事,老太太便早些回去吧,如今我口味刁钻,便是殿下,也吃着有些不习惯呢,便不留老太太在府里用晚膳了。”
慕嫣然有些歉意的说道。
“不劳烦王妃留膳……”
疾声说着,三老太太看了看慕嫣然,又看了看屋内的紫月等人,方犹豫着说道:“老身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心道“来了”,慕嫣然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丝毫不显的说道:“老太太有话,但说无妨。”
面上现出了一丝踌躇,三老太太抬眼看着慕嫣然低声说道:“王妃有孕,这是极大的喜事,可是,十月怀胎,于王妃而言,是极辛苦的。殿下和王妃身边无老人提点,所以,老身才厚颜来此,还望王妃莫要怪罪。”
三老太太的话说的隐晦,慕嫣然却是顿时明白了,心内不喜,慕嫣然面上却丝毫不显,垂首看着衣袖边的花纹,轻声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天下间做父母的,哪有不辛苦的?何况本妃已诞下了珠儿,从前如何,今后只会更好,劳老太太惦着了。”
三老太太神情一怔,仔细的注意着慕嫣然的神情,却不知晓她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
看了半晌,见慕嫣然不似作伪,想来是自己表述的不够清楚,三老太太继续说道:“如今宣王殿下身边再无人伺候左右,王妃……王妃实该找个妥帖的人服侍殿下才好。”
“妥帖的人?老太太的话,本妃不太明白呢。如今殿下身边伺候着的几个丫鬟,都是本妃亲自调教出来的,本妃不信还会有人比她们更妥帖……”
慕嫣然面色不善的看着三老太太沉声说道。
“这……”
见慕嫣然曲解自己的意思,三老太太心中顿时来气,却碍于慕嫣然的身份不好发作,遂强忍着怒气劝解道:“殿下和王妃情深意重,这云都城谁人不知?可殿下如今还年轻,又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殿下不说,王妃也实该心里有数为殿下思虑着才是。这男人身边,哪个身边没几房妾侍的?何况殿下还是郓州藩王,传扬出去,还不让人笑话?不论是为了殿下,还是为了王妃自己个儿的名声,王妃都该好好思量着准备起来了,免得云都城里传出了什么难听的话。”
自己的话,已说的再明白不过,三老太太却仍旧摆出一副长辈的作态训导自己,顿时,慕嫣然也没了好脸色,“殿下和本妃当老太太是长辈,所以一向敬重老太太,可这纳妾之事,是王府的家事,就不劳老太太费心了。”
只说了一句,便见三老太太面色有些微红,慕嫣然却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三小姐费尽心机,可不就是想进王府的门嘛,怎么,如今三小姐远嫁华阳城,老太太又想让哪位小姐效仿三小姐,进王府的门?”
“王妃,老身没有这样的意思,老身只是……”
三老太太的话未说完,便被慕嫣然的眸光止住了。
“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让本妃做主给殿下添几房妾侍,抑或是通房,好在本妃有孕的时候伺候殿下,可是?”
慕嫣然看着三老太太问道。
点了点头,三老太太未再开口,心中,却不禁有些忐忑。
本以为,慕嫣然有孕,为贺启暄纳妾是天经地义的事,自己提了出来,参谋着为她介绍几个好人家的女孩儿入府,从前文雅蕊心存不轨的事,也能稍有缓和,如今见她这幅模样,不但驳了自己的好意,反而还有几分怨怪,三老太太不禁有些“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气恼感觉。
“本妃上有父皇,父亲母亲等亲人,如今即便到了郓州,也有殿下在旁,况且,本妃自认有能力打理好王府诸事,至于要不要为殿下纳妾,也不许旁人为此操心,老太太多虑了……”
冷声说着,慕嫣然垂下目光不再说话。
三老太太面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几经变幻,嘴唇,也泛起了一丝雪白。
沉默间,屋帘掀起,梨白走进来回话道:“主子,马车已在门外候着了……”
见慕嫣然和屋内的几个丫鬟都注视着自己,三老太太只觉得一口气有些提不上来:这,是在逐吗?
颤巍巍的站起身,三老太太连礼都未行,气哄哄的朝外走去。
“主子,您可千万别生气,三老太太和三表小姐存了什么心,您不是一早儿就清楚的嘛,若是为了她方才的那些话而气坏了自己,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扶起慕嫣然朝内屋走着,紫月柔声劝道。
深呼了一口气,慕嫣然释然的说道:“从前敬着她是长辈,如今瞧着,她倒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儿呢。且不说她不是殿下嫡亲的外祖母,即便是,殿下要不要纳妾,也是她插得了手的?”
撇了撇嘴,慕嫣然俯身躺在软榻上假寐了起来。
晚膳前,贺启暄从外面回来,得知三老太太的来意,也有些气愤。
见慕嫣然不吭声,贺启暄讨好的问道:“要不然,我帮你出出气?”
斜了贺启暄一眼,慕嫣然抬眼问道:“怎么气?”
“再过几天就是嫡亲外祖母的忌日了,到时候我专去文府一趟,给外祖母上柱香,到时候莫说是她,便是文府其余人,也都得跟在我身后给外祖母叩头,三老太太本就为此事耿耿于怀,到了那日,可不就更气了?到时候,让她还有心思来王府气你……”
一脸坏笑,贺启暄轻抚着慕嫣然的背哄道。
“算了,本王妃大人有大量,不与她一般计较,就如你所言,关起门来,王府的事便是咱们自己做主,与旁人并无干系。今日我已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若她再犯,我便绝不会再与她气。”
戏谑的说着,慕嫣然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零五章 美妾
临近十月,各地的官员互通的较之从前,又频繁了几分,其中涉及到的,自然是年终的官员考核。
虽百官考核升迁都是三年一次,可每年的政绩,都会分出个甲乙丙丁的级别,每三年汇总一次,而从前的成绩,自然也会成为上级官员参考的标准之一。
各地的官员升迁降级,都会在腊月里进行,争取在年前通知到各人,等到过完了春节,升迁的,抑或是有过错遭贬黜的,也都会各自拖家带口的前往新的地县赴任。是故,每年到了十月间,各州县的官员都会活动一番,人潮涌动。
王府里,自然有郓州各地的官员前来拜会,贺启暄每日晌午去军营,下午时,大多都会在外书房接待前来拜会的官员,较之去年此时,忙碌了许多。
一心堂里,慕嫣然看着一身妇人装扮的紫云,前前后后的打量了好几眼,才笑着嗔道:“都准了你三个月的假了,你还非急巴巴的赶回来,在家多休息一个月,不好吗?”
许是方才进来前被白薇等人打趣过了,紫云的脸上,有些淡淡的羞赧,此刻慕嫣然提起,紫云抿嘴笑道:“在主子身边,奴婢也就是动一张嘴,本也就没多辛苦,如今闲下来,反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了,索性早些回来伺候主子。”
和紫云一并回来的,还有她的夫婿张绪进,方才进来给慕嫣然磕了头,张绪进便朝前院去了。
见紫云的气色比从前红润了几分,可见新婚的日子还算舒心,慕嫣然放下心来,体谅的说道:“我已经跟苏管家说了,在前院的窄院房里给你们收拾出来一间,以后你们便住在那儿。以后便还和从前一样,这院里的事,都由你操心。晚上便交由紫月去安排便是,你且回你自己的屋里去。”
“主子……”
见慕嫣然都已经为自己打算好了,紫云心内感动,忙不迭的站起身跪倒拜道:“奴婢拜谢主子。”
主仆二人说了会儿话。门外,传来了小平子的回话声:“主子,前院来了位管事,说是从宾州焕王府来的,还带来了好些礼物。”
“焕王府来的?”
喃喃的低声念叨着,慕嫣然出声应下,小平子疾步朝外去了。
站起身。走到正屋坐下,没一会儿,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低眉敛目的进来拜道:“奴才是焕王府的二管事,焕王殿下前几日约了庐王殿下进山打猎,得了好些野味,所以便差奴才送过来,其它,还有些礼物。也请宣王殿下和宣王妃一并笑纳。”
从去岁到了郓州以后,每到贺启暄生辰,抑或是春节时。庐王和焕王,都会送贺礼过来,而慕嫣然,自然也会在合适的时机打点出礼物差人送去,如今十月,贺启暄和慕嫣然的生辰都已经过了,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焕王这礼物,送的确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心中暗自疑惑,慕嫣然不动声色的应道:“有劳焕王殿下惦记了。既如此,二管事便住几日吧,一会儿,府里的大管家会安排人招待你,还要劳烦二管事,把殿下的回礼。带去给焕王殿下。”
拜倒谢了,焕王府的二管事转身跟着小平子出了一心堂朝外院去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苏管家一脸难色的进来的回禀道:“主子,焕王殿下送来的贺礼中,还有……还有两位美姬,还请王妃示下,该如何安排是好。”
美姬?
只一瞬,慕嫣然便明白焕王送礼的意图所在了。
贺启暄是龙虎大将军,手里有军权,这些年,不说焕王,便是太子,也经常和贺启暄联系,生怕他生出了异心。
而焕王,更是极力拉拢贺启暄,只不过,贺启暄一直都态度坚定的摆明了立场拥护储君,可即便如此,焕王仍旧没死心。
而此番,大抵是听说慕嫣然有了身孕,所以,送来了两位美姬,借此再次向贺启暄示好。
唇角边沁出了一抹冷笑,慕嫣然扬了扬头说道:“带进来吧……”
不知道慕嫣然的意思是带那两个美人进一心堂看看,还是带进王府安顿,苏管家拿捏不准的看向紫云,耳边,传来了慕嫣然的话语声:“先安顿在后院的厢房里吧,怎么说,也是焕王送给殿下的贺礼,又是两个俏生生的大活人,由我来处置,也不大合适,等殿下回来再说吧。”
得到了慕嫣然的明确指示,苏管家忙不迭的出去安顿了,一心堂正屋内,顿时有些沉寂了。
紫云和紫月小心翼翼的看着慕嫣然,见她面无异色,相视一眼,紫云低声开口说道:“主子,殿下一向待您极好,两个美姬而已,您莫要往心里去。”
一旁,紫月接过话说道:“是啊,主子,王府里如今连侧妃都没有,殿下又怎会把两个小小的美姬放在眼里,您前往莫多想。”
脸上带着一丝清浅的笑容,慕嫣然轻声说道:“等殿下回来再说吧。”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桃枝的通禀声:“主子,婵梦、婵娟两位姑娘来给您磕头了。”
方才已经吩咐了苏管家带着她们前去客房安置,如今,这两人不请自来,顿时,紫月的脸色,有些不快了。
“进来吧。”
慕嫣然扬声说道。
屋帘掀起,一对美人步履轻盈的进来了。
两人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妆容精致,梳着一样的飞云髻,身姿高挑,腰身曼妙,一眼望去,倒也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感觉。
“婵梦/婵娟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声音婉转如深谷流莺,两人齐齐拜道。
“平身吧。”
叫了起,慕嫣然打量了二人几眼,见她们低垂着眉目不作声,便点了点头吩咐道:“下去歇着吧。”
本以为慕嫣然会多盘问几句,却不料这么简单就被打发了,二人眉眼轻抬,掩下眉目中的讶色,行了礼后转身出去了。
一上午,慕嫣然只要一想到那两个人,心中就会有一丝微微的不舒服。
若说文雅蕊这般上赶着往贺启暄身边凑的女孩儿,慕嫣然还能故作不知的使出手段来断了她们的念想,可如婵梦、婵娟一流,属于男人间互赠的姬妾,摆明了就是要做贺启暄的妾侍的女人,慕嫣然却着实无法摆出一副悍妇的姿态来对待她们。
越想就越觉得气恼,连珠儿的笑脸,慕嫣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知道午膳前贺启暄回来,慕嫣然却突然觉的有些心虚的忐忑。
许是已经从苏管家那里得知了焕王送来贺礼的事,贺启暄的眼角,有一丝戏谑的笑容,可看在慕嫣然眼里,却有几分开怀的意味,愈发没了好脸色。
将珠儿抱着坐在了膳桌前,慕嫣然故作无事的转过头看着贺启暄说道:“焕王殿下送来了礼物,还有两个美姬,我安顿在后院厢房了。”
“嗯,知道了。”
心里好笑无比,贺启暄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端起饭碗大口的扒着用起了饭。
一连几日,慕嫣然都有些恹恹的,后院的婵梦婵娟两人,安分守己的呆在自己的屋里,除了在院里晒晒太阳,却是连院门都不大出。
而贺启暄,好似全然忘记了这件事一般,再未提起,反观慕嫣然,倒是有些心神不宁。
十月二十六,如往日一般,一大早起来,天气有些雾蒙蒙的,直到太阳升起,院子里才算亮堂了几分,而本应该在军营里的贺启暄,却回来了。
急急忙忙的更了衣,贺启暄带着小贵子朝外去了,嘱咐了慕嫣然好生在家歇息着,贺启暄一边还吩咐了紫月送两套色彩艳丽些的衣裙给婵梦和婵娟。
黄昏时分,一辆马车从王府侧门驶出,载着两人朝东郊去了。
入夜了,慕嫣然仍旧躺在床榻上等着,直到听见院门响了,才坐起身,紧接着,屋门打开,头上有些雪花的贺启暄口中哈着白气进来了。
心里似是有猫爪在挠一般,慕嫣然面上却装作一切无虞的模样,唤来了紫月和白薇服侍贺启暄梳洗。
“怎么还没睡?你不困,孩子可是困了呢。快睡吧。”
走回床榻边躺下,贺启暄伸手轻抚着慕嫣然的肚子,一边低声说道。
“嗯。”
轻声应着,慕嫣然闭着眼睛假寐了起来,可脸颊温热,连睫毛边的轻微颤动都能感觉的到一般,让慕嫣然有些心慌。
睁开眼,正对上了贺启暄带着笑意的眼睛,“怎么了?”
呼吸一滞,慕嫣然低声问道:“你带她们去哪儿了?”
唇畔的笑意愈发明显,贺启暄俯过来低声问道:“终于忍不住要问了?”
一句话,顿时戳破了慕嫣然这几日的伪装,脸色愈发绯红不已。
恼怒的抬眼瞪着贺启暄,慕嫣然赌气的要翻过身不理他,刚动了一下,便被贺启暄顺势揽在了怀里,两人的身子,贴的愈发紧密契合。
“傻瓜……”
在慕嫣然耳边呢喃着,贺启暄笑道:“晚间赴宴,我把她们送给下属了,你放心吧,她们没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第五百零六章 晚归
第二日醒来,慕嫣然已是一脸的神清气爽,紫云和紫月二人口上不说,心里却也明白缘由,不由的露出了几分喜意,倒让慕嫣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用罢早膳,慕嫣然带着珠儿在院子里散步。
初冬的天气,已有几分凛冽的寒气了,珠儿的脸颊冻得红扑扑的,却也不似从前般活泼爱闹了,隐约透出了几分小女孩儿的娴静来。
“娘,爹爹说,要给珠儿请女先生,是吗?”
珠儿侧着头看着慕嫣然问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温婉的笑道:“怎么了?珠儿不喜欢吗?”
抿着嘴摇了摇头,珠儿攥紧了慕嫣然的手问道:“娘不能做珠儿的女先生吗?珠儿不喜欢每日都跟着旁人在一起。”
说着,珠儿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情愿,微微撅起的嘴,让慕嫣然不由的就心疼了几分。
珠儿才三岁多,寻常人家,还窝在父母的怀里撒娇,而珠儿,却因为偶尔露出的几分聪慧,让贺启暄决定早些启蒙。
原本,慕嫣然就可以为珠儿启蒙,可如今她身怀有孕,贺启暄不忍她过分辛苦,便决意从外头请个女先生进来。
可此刻看珠儿如此不情愿,慕嫣然释然的笑道:“好,珠儿不喜欢,那咱们便不请女先生,娘教珠儿习字,好不好?”
原本以为小家伙会满心欢喜,却不料,珠儿摇了摇头道:“娘怀了小弟弟,会很辛苦,爹爹说,珠儿要乖乖。”
都说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如今珠儿还未长大,慕嫣然已然有了此等感受,当即便觉得眼眶有些温热。“珠儿也是娘亲的宝贝,以后每日早起,娘教珠儿识字,咱们只学一会儿就好。好不好?”
见有了两全的法子,珠儿便高兴了几分,随即,露出了小孩子的欢欣模样。
十一月初六,第一场大雪翩然而至,早起时还只是一片雾蒙蒙的模样,没一会儿。飘起了雪花,等到贺启暄回来的时候,外面已是鹅毛大雪,只映的天地间一片苍远。
珠儿原本端正的坐在案桌前念三字经,不一会儿,便坐不住的,趴在窗口看着外间的大雪,一边。还指着朝里走的贺启暄大声笑道:“爹爹变雪人啦……”
说完,忙不迭的从椅中跳下来,欢呼着朝外屋贺启暄身边跑去。
用罢午膳。又歇了午觉起身,贺启暄一边更衣,一边回头冲慕嫣然说道:“晚上总督府设宴,我回来的晚一点儿,你不用等我,早些歇息便是。”
点头应下,慕嫣然将贺启暄送出屋门,站在廊檐下呼了几口寒冽的空气,才转身回到屋里。
下了雪,哪儿都不能去。贺启暄又不在家,慕嫣然便觉得有些无聊两人,紫云等人陪着说笑了会儿,慕嫣然便又有些乏了,让珠儿径自捧着画册看着,慕嫣然歪在暖炕上又睡了会儿。
一觉睡醒。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屋里的一切,都有些朦胧的暗黄。
“殿下不回来用晚膳,便早些摆膳吧。”
轻声嘱咐了,慕嫣然起身净了脸,牵着珠儿坐到了外间。
许是午后睡得多了,到了歇息的时候,慕嫣然却觉得精神无比。
陪着珠儿玩了会儿,直到小家伙打着哈欠困了,慕嫣然才唤来了乳母带着她回屋去歇息,径自靠在床头看了会儿书,又做了几针绣活,慕嫣然仍然一点倦意都没有。
不知道等了多久,贺启暄都还未回来,慕嫣然钻回了被窝。
及至第二日醒来,身边依旧空空如也。
“主子,殿下昨夜是亥时二刻回来的,怕进来闹出动静吵醒了您,便在内书房歇着了。今儿一早进来,您还睡着,他便去军营里了。”
见慕嫣然醒了,紫月回头说道。
走到锦桌旁将一直温着的红枣茶端来喂着慕嫣然喝了,紫月唤进了小丫鬟,净了帕子服侍着慕嫣然净脸漱口。
一连几日,贺启暄都回来的很晚,慕嫣然总是半梦半醒间觉得,紧紧环着自己腰身的那具身子,异常滚烫,紧接着,身边一空,传来了屏风后潺潺的水声。
等到第二日再醒,慕嫣然也大抵知道发生了何事,心内难安,却刻意的避开了那个话题。
自从过了五月,宣王府里,不时的便会有前来陪慕嫣然聊天的诰命夫人,会透出口风问询贺启暄或是慕嫣然中意的女孩儿,大抵,都是想牵线为贺启暄纳侧妃。
若是在都城里,怕是不等贺启暄自己有意,永成帝也会赐下一两个门第相当性情温婉的女孩儿,给贺启暄做侧妃吧?
如今,自己身怀有孕,却不安排人在贺启暄身边伺候,这云都城里的女人,怕是都如三老太太一般,认为自己是妒妇吧?
一整日,翻来覆去的在心里想着,慕嫣然只觉得心里越发凌乱。
贺启暄不同意分房而睡,而慕嫣然,也绝不会主动开口去为他纳妾,如此一来,慕嫣然只觉得心内万分为难,昨夜贴在自己身后的那个滚烫的身子,让她心乱如麻。
还没等慕嫣然理出个头绪,紫云掀开帘子进来通传道:“主子,任嬷嬷来了。”
自打慕嫣然怀了孕,任嬷嬷将从前整理出来的药膳方子都整理出来送到了吴大娘手里,变着花样儿的给慕嫣然补身子,说一定让她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小世子。
平日里无事的时候,任嬷嬷也会来陪慕嫣然说说话,老人家懂得多,乡间趣事一说就是一箩筐,也算是缓解了慕嫣然的烦闷。
“今儿化雪,路滑且不说,到处都是积水,您怎么就来了?”
等任嬷嬷解下了斗篷递给紫云挂起来,慕嫣然招手让白薇端来了炭盆放在任嬷嬷身边让她烤着,一边嗔怨的说道。
“知晓王妃定然极闷,便过来陪王妃说说话。”
笑声说着,任嬷嬷坐在了慕嫣然身前的小杌子上,一边接过了紫云捧来的热茶小口的喝着。
佩云从厨房讨要来了几只细小的番薯,倒在了炭盆里烤着,只拨拉了几下,屋子里便尽是香甜的气息了,惹得慕嫣然也馋了起来。
主仆几人笑闹着分吃了那几个番薯,一旁的任嬷嬷看着,脸上尽是笑意。
“老奴今儿来,还有几句话要和王妃说,若是说错了,也望王妃莫要怪罪老奴。”
将手中的茶碗放在身边的小几上,任嬷嬷一脸踌躇的看着慕嫣然说道。
“嬷嬷是母妃身边的老人儿了,嬷嬷要说的话,想来都是为了殿下和嫣然好,嬷嬷直说无妨。”
轻声说着,慕嫣然抬头看了紫云和紫月一眼,不一会儿,屋里的丫鬟,便尽数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紫云一人在一旁伺候。
似是有些为难,任嬷嬷的脸上,显出了几分犹豫,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宣王殿下自小就没有在主子身边长大,可主子的心里,却从未有一日不牵挂。菩萨保佑,主子的一片苦心,殿下都是晓得的,母子二人没有生分。如今,主子虽去了,可即便是到了天上,看到殿下和王妃过的如此和美,心里怕是也极欣慰的。”
铺垫着说了好些话,见慕嫣然都安静的听着,任嬷嬷吸了口气说道:“殿下和王妃成亲四载,小日子过的这般好,便是老奴看着,心里也替主子开心。可如今……”
抬眼看了慕嫣然一眼,任嬷嬷揣测着用词继续说道:“如今,三年的孝期也已经过了,王妃也有了身孕,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呢。可殿下身边,却没有合心的人伺候着,老奴每每想及,便觉得心下难安。这几日梦到了主子,老奴都不知该如何回话。”
脸上的舒缓笑容,慢慢的收敛了起来,慕嫣然挺起腰身翻了个身,看向任嬷嬷问道:“嬷嬷的意思,我明白了,回头,我会和殿下说。”
“这府中的事,还不都是王妃说了算?再说了,后院添几个新人,殿下看到了,也只会赞王妃贤淑大度,他日为王府开枝散叶,也算是宽慰了主子在天之灵。”
见慕嫣然应的模棱两可,任嬷嬷建议道。
“我知道了。有劳嬷嬷费心了……”
清冷的说着,慕嫣然侧身端起了茶碗,抿了口茶,一旁的任嬷嬷见慕嫣然面色不善,忙不迭的起身告退,出了一心堂。
女子有孕,为夫君添几房妾侍,恐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自己还是王妃,为皇室开枝散叶,更是义不容辞。
如今,人人都是这样想的吧?
轻步可闻的叹了口气,慕嫣然径自取出身后靠着的软枕,躺在了暖炕上。
晚膳时,贺启暄依旧没回来,小贵子回来回话,说是华阳巡抚前来拜会,已在外头设了宴席,贺启暄从军营里直接去了酒楼,让慕嫣然不必等他。
一直等到很晚,贺启暄还没回来,慕嫣然掩下心里的失落,径自沐浴歇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屋门轻开,贺启暄蹑手蹑脚的进了内屋,到慕嫣然身前看了一眼,转身又出了屋子。
淡淡的酒香还在屋内飘荡,贺启暄的人,已转身出屋,进了内书房。
黑暗中,慕嫣然的脸上,有些黯然。
第五百零七章 风情
第二日醒来,如往日一般,贺启暄已去了军营里。
兴致不高,便没了胃口,慕嫣然只用了几口便停下了,之后任凭紫云等人再怎么劝,都再提不起心情吃用。
歪在暖炕上发了会儿呆,门外,传来了梨白的通传声:“主子,尹夫人来了。”
文雅竹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再加上身边还有欢儿和乐儿两个孩子,自从第一场雪降临,慕嫣然让白薇送东西去杨柳巷尹宅的时候,便嘱咐了她莫要来王府。
此刻,听到文雅竹来了,慕嫣然着实有些惊讶。
坐起身,还没穿好鞋,文雅竹已挺着大肚子进来了,行了礼,径自坐在了慕嫣然身边的暖炕边,眼睛,也有些红通通的。
“怎么了?你这是从哪儿过来啊?”
转过头吩咐了紫云去取温热的帕子给文雅竹净脸,慕嫣然回首轻声问道。
“从敦园老太太那儿来的……”
文雅竹低声答着,说着话儿,眼中又流出了两行泪水。
从紫云手里接过帕子给她擦着脸,慕嫣然一边吩咐她们去准备下茶水糕点,一边猜测着问道:“文雅蕊回来了?”
黯然的点了点头,文雅竹抽噎着说道:“昨日听说三姐姐来了,夫君便说,姐妹们难得聚在一起,让我回府来陪着老太太和母亲,和姐妹们说说话。所以一早备了车,夫君亲自送我回了文府,可……”
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文雅竹脸上的泪水,愈发蜿蜒而下,平添了几分凄楚。
直到净了脸,又喝了几口茶,文雅竹的情绪才缓和了几分。
“老太太不知从谁那儿问出,知晓自我怀孕后,夫君还和我宿在一处。早前几次回府,便暗示我该张罗着给夫君纳妾。可夫君说只我们两个人挺好的,而且如今又有欢儿和乐儿,院子里添了人,怕委屈到了两个孩子。今儿回府,老太太当着夫君的面。说我们年轻不懂分寸,若是伤了肚里的孩子,可就是大大的罪过了。老太太……老太太赏下来了两个貌美的丫鬟,说给夫君做通房。等将来有了一子半女,再抬姨娘。”
平复着心情,文雅竹将方才在文府受的委屈说了出来。
三老太太的话说的不中听。一方面斥责了尹浩武和文雅竹,另一方面,又显示了自己作为祖母,对孙女和孙女婿的疼惜,便是传扬出去。也绝不会有人说什么。可她却丝毫未想过,尹浩武和文雅竹还是新婚,成亲才刚半年,她此举会给孙女儿带去多大的难堪。
“那浩武怎么说?”
慕嫣然抬眼问道。
当着府里的那么多长辈,三老太太便直言说尹浩武年轻不懂分寸。想来,他的心里和面上也都是不高兴的。
吸了口气。文雅竹轻声答道:“夫君说,我们尚是新婚,而且,要有了嫡子,他才纳妾。”
尹浩武的话中,对文雅竹的维护之心显而易见,慕嫣然顿时放心了几分。
“旁人怎么看,都与你无关,只要浩武自己心里有主意,那就够了,所以,你也别伤心了。”
慕嫣然柔声劝道。
“老太太说,通房只是服侍夫君,以免我十月怀胎的日子里,夫君身边没有可心的人。至于嫡子,并不妨碍,不让通房生下孩子便是。所以,老太太已经做主,让府里把那两个丫鬟送到杨柳巷宅子里去了。”
文雅竹一脸黯然的说道。
幸好自己是王妃,幸好自己来了藩地,否则,就不止是焕王那儿会送来两个美姬了。
无奈的摇着头,慕嫣然一脸的苦色。
“文雅蕊怎么又回云都了?”
转念想起这一茬,慕嫣然开口问道。
“三姐夫领了差事去宾州了,三姐姐在郑府每日除了在公婆面前立规矩,就是和府里的那些妾侍斗法,觉得日子过的苦闷极了,这不,快到老太太的寿辰了,所以三姐姐便带着寿礼提前回来了。”
文雅竹轻声说着,眼中,却有一丝淡淡的怨怼。
“这主意,怕是文雅蕊出的吧?”
慕嫣然冷声问道。
摇了摇头,文雅竹黯然的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大抵是她吧。”
文雅蕊未出嫁前是云都才女,走到哪儿,身边都围绕着一群云都贵女,众星捧月,自然造就了她高傲不可一世的性情。
可出嫁后,生活不如她从前设想过的那么风光,而以前处处不如她的庶妹,却过得有声有色,这怎能让文雅蕊心里舒坦?
自己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这大抵就是文雅蕊现在的心情吧?
端过紫云递来的热茶放在文雅竹面前,慕嫣然轻声笑道:“凡事不可强求,是你的,旁人怎么算计,终究还是你的,旁人也抢不走,所以啊,你放宽心,这事关键还在浩武,你怀着身子,可千万别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文雅竹的心情才好些,送走了她,慕嫣然有些落寞的躺在暖炕上,心里的无力感,也愈发强烈。
午膳时,贺启暄没回来,却也没打发小贵子回来说一声,慕嫣然有些恹恹的带着珠儿,母女二人静默的用了饭,并排躺在暖炕上说笑了一会儿,珠儿睡着,慕嫣然让紫云唤来了乳母,抱着珠儿回了屋。
翻了个身打算歇午觉,门外,传来了丫鬟们刻意压低的话语声,慕嫣然有些心烦意乱的坐起身,扬声唤道:“紫月……”
应了声,紫月疾步进了内屋,看着慕嫣然问道:“主子,您可是要歇息?”
“外面吵什么呢?”
对紫月的装模作样故作不知,慕嫣然直言问道。
低头踌躇了一会儿,紫月低声答道:“苏管家进来回禀,说来了一位姑娘,在大门口候着呢,非说要在那儿等殿下回来,苏管家请她进门房稍坐片刻,她也不同意,就牵着匹马在门口候着,苏管家没办法,来问紫云,紫云跟着朝前头去了。”
“一位姑娘?说什么了?”
心头一滞,慕嫣然抬眼看着紫月问道。
走到慕嫣然身边将从她身上落下的薄毯提起给她盖好,紫月轻声说道:“主子,您躺会儿吧,许是没什么事,紫云已经去前院了,若是有事,她回来定然会跟您说的,啊?”
等了一会儿,紫云一脸难色的进来,见慕嫣然坐在暖炕上候着,又看了一眼直给自己使眼色的紫月,顿时显出了一派踌躇。
“怎么了,说吧。”
看见紫云和紫月二人眉来眼去的,便知没什么好事,慕嫣然语气不善的问道。
“府门外来了位姑娘,一个很……很特别的姑娘,她说是来找殿下的,还说……还说,是跟殿下约好的。”
吞吞吐吐的将话说完,紫云不住的拿眼看慕嫣然,却见她掀开了薄毯要下地,紫云疾步上前给慕嫣然穿好了鞋,耳边,传来了慕嫣然的吩咐声:“你去,请那位姑娘来一心堂说话,站在大门外,像什么样子?”
扶着慕嫣然到外屋坐好,紫月忙不迭的朝外去了,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屋帘掀起,紫云领着一个姑娘进来了,顿时,慕嫣然一愣。
眼前的女子极美,可一眼望去,却只有一个词,风情。
女子披着纯白色的狐裘,解下狐裘,是一身大红色的裙装,脚下,是红色的鹿皮马靴,手里,拿着一根黑黝黝的马鞭。
额头上,是一圈珍珠挂饰,在脑后结成了一串,顺着铺展开来的黑发蔓延下去,说不出的流光溢彩。
柳眉杏目,俏鼻高耸,樱桃红唇。
女子的妆容,也透着一份张扬。
“阿尼尔娜见过王妃……”
右手覆在左肩处,女子给慕嫣然行了礼拜道。
“你叫阿尼尔娜?从哪儿来?”
慕嫣然轻声问道。
将手里的皮鞭递给过来候着的丫鬟,阿尼尔娜轻启朱唇,“我从阿山来,贺将军说,若是有事,可以来宣王府找他。”
阿山,是民乐边区的一个小部落,毗邻沛城。
阿尼尔娜口中的贺将军,想来便是贺启暄无疑,慕嫣然低头思忖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贺将军的?如今,为何又想起来这儿找他了?有话,我可以帮你传达,可以吗?”
摇了摇头,阿尼尔娜的美目中,露出了几许哀怨。
咬着唇瓣,阿尼尔娜轻声说道:“四月的时候,我在沛城见过他,当时约好,日后有机会,他会再去找我,可是,他一直都没来。”
顿时,慕嫣然的心里,一片死寂。
四月里,贺启暄正带兵在沛城抗击水寇,直到五月里才回来。
原本,慕嫣然还存着一丝侥幸,想着阿尼尔娜定是找错人了,可此刻听了阿尼尔娜的话,慕嫣然只觉得心中一片怒火。
“去,让小平子去军营找殿下回来。”
抬眼看着紫月,慕嫣然沉声吩咐道。
知晓慕嫣然此刻心情不好,紫月不敢耽误,疾步朝外出去了,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静谧。
“阿尼尔娜,你从阿山一路远来,你家里的人,可知晓?”
一个娇滴滴的女子,长途跋涉从阿山而来,慕嫣然佩服她的勇气,一面,也有些担心的问道。
“他们逼婚,我不嫁,我是偷跑出来的。”
阿尼尔娜一脸不快的答道。
第五百零八章 醋意
“你说殿下去沛城了?”
看着低垂着头站在身前的小平子,慕嫣然诧异的问道。
“回主子的话,奴才走到半道上,刚好碰上赶回来报信的贵公公,他说殿下已经带兵走了,说殿下早起到军营的时候才收到沛城的来信,事前也是不知情的。”
小平子仔细的答道。
“那小贵子可有说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慕嫣然抬眼问道。
“快则三五日,慢则十日,殿下说会尽快赶回来,让主子在府内莫要担忧,好生将养身子,他必定会安然无虞的回来。”
小平子转述着小贵子的话,一边却偷眼打量着慕嫣然的神色。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摆了摆手,示意小平子下去,慕嫣然无力的叹了口气。
阿尼尔娜的事,慕嫣然从未从贺启暄口中听闻,如今,大活人已经进了王府,而贺启暄,却又去了旁处,慕嫣然满心的火气无处发泄,只觉得心里憋闷无比。
一整日,慕嫣然的精神都恹恹的,连带着一心堂上下的丫鬟,都跟着大气不敢出,甚至还有小丫鬟们,偷偷的去了趟迎雪轩。
“娘,那个漂亮姐姐是谁?”
从后院荡了秋千回来,珠儿如欢快的小燕子一般扑到了慕嫣然身边,一边大声的问道。
“她是……她是爹爹的朋友,珠儿要有礼貌,知道了吗?”
柔声教着珠儿,慕嫣然却觉得心里一酸。
第二日,难得的放了晴,虽空气里还有一丝冷意,可湛蓝的天空里飘着几朵洁白的云朵,只看着都让人心里舒畅,慕嫣然便带着紫月和白薇去了王府后头的林子。
梨林干枯。梅花却还未绽开,一眼望去,偌大的林子,有些荒聊。慕嫣然沿着地埂走了一圈,便觉得腰间酸软,折返回身子走了没几步,恰好碰上一身素白毛裙的阿尼尔娜。
若说昨日一身火红马装的阿尼尔娜是一团热情的火,今日的她,则又是另一番娴静的美,总之。怎么看都是个美人儿。
“阿尼尔娜姑娘,殿下去了沛城,可能还要好几日才回来,这些日子,姑娘便住在王府吧,有什么事,等殿下回来再说,可好?”
慕嫣然轻声说道。
点了点头。阿尼尔娜展颜一笑,俏声说道:“王妃唤我的名字便好,叫姑娘。平白的多了几分疏离呢。”
阿尼尔娜笑的时候,脸颊边便现出了一对小梨涡,多了几分甜美的俏皮,看在人眼里,却让人怎么也生不出厌意。
“阿尼尔娜从前来过云都吗?”
两人并排走在后院,慕嫣然随口问道。
摇了摇头,阿尼尔娜答道:“阿山是个极大的部落,离沛城和民乐比较近,所以平日里出去玩,也都是在民乐。云都却是头次来呢。”
“那你孤身上路前来云都,路上奔波了好几日吧,心里就一点儿也不怕?”
慕嫣然惊诧的问道。
展颜笑着,阿尼尔娜大声说道:“阿山的女孩儿,都是胆大泼辣的姑娘,从小跟着男子一起习武。寻常的坏人,根本欺负不到我们。再说了,这一路上,我都是装扮成了男儿身,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说罢,阿尼尔娜还俏皮的缩了缩脖子,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你的父母,定然担心极了,等你回去,要受罚的吧?”
阿山地处边陲,虽也属于大梁,可风俗习惯,却更趋于异域百姓,若是大梁的女孩儿逃婚,等到归家,不说外人的眼光和传言,便是自己家里的处罚,怕是也少不了的,是故,慕嫣然有些担心的问道。
谁知,阿尼尔娜却全然不担心,还笑着安慰慕嫣然,“阿山的女孩儿,都有自主追求男子的权利,便是被拒绝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贺将军若是不喜欢阿尼尔娜,大不了,我回去嫁个喜欢我的人就是了,阿吉和阿姆不会怪我的。再说了,我是阿吉最小的女儿,他舍不得怪我的。”
这样洒脱直爽的阿尼尔娜,慕嫣然的心里,顿时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欣赏,可一想到贺启暄,慕嫣然的心里,却又有几分苦涩。
“这几日,你便安心住在王府,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出府去逛逛,云都城里也是极热闹的。”
仔细的嘱咐完阿尼尔娜,慕嫣然带着满腹的愁绪,回了一心堂。
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妆奁盒子里那只刻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朱砂红字的羊脂玉簪子,慕嫣然的心里,有些微微的失落。
歇了午觉起身,外间通传说闵夫人来了,慕嫣然依偎在暖炕上,让紫云出去请了闵夫人进来。
“天寒地冻的,宣王殿下又不在府里,妾身便来陪王妃说说话儿。”
熟门熟路的走到慕嫣然身边行了礼坐下,闵夫人柔声笑道。
“也只有你会如此有心,我也不谢你了,等来日你有了好消息,我也去陪你说话。”
笑盈盈的说着,慕嫣然看着闵夫人,满眼的戏谑。
脸颊边透出了几分羞赧,闵夫人借着低头喝茶的功夫,掩去了那丝不自然。
只一会儿的功夫,闵夫人便恢复了往日的爽朗,看着慕嫣然突起的肚皮,闵夫人抿嘴笑道:“尹夫人比王妃早一个月怀孕,可瞧着肚子还没有王妃大呢,如今瞧着,尹夫人面色虽红润,可身子到底还是瘦弱了些。哎,妾身瞧着,也觉得极心疼。”
柳眉轻挑,慕嫣然放下手里的茶碗问道:“你去杨柳巷了?”
抿嘴笑着,闵夫人轻声答道:“妾身去看看那两个孩子,原本想着,尹夫人如今自己有身孕,怕是照看不过来,不过见了却觉得,除了她,这天下怕是没有更妥帖的人了,两个孩子白白胖胖的,抱在怀里,看着你笑的眉眼弯弯的,说不出的可爱呢。”
心中一动,慕嫣然探寻的问道:“可有生人在杨柳巷?”
神情一怔,顿时明白了慕嫣然的意思,闵夫人笑道:“是瞧见尹夫人屋里有两个可人儿,不过瞧着尹夫人也不太搭理她们,而那俩人,也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可见尹夫人拿捏得住她们,王妃放心吧。”
文雅竹能不能拿捏的住三老太太送去的那两个貌美的丫鬟,全看尹浩武的态度,如今看来,尹浩武没让文雅竹失望,慕嫣然的心里,不由的便舒了一口气。
由尹浩武再想到贺启暄,慕嫣然便有了一丝淡淡的释然,看在闵夫人眼里,却又有了几分笑意。
“妾身听说,阿山公主如今在王府?”
闵夫人看着慕嫣然问道。
“阿山公主?”
慕嫣然一脸讶异。
见慕嫣然似是不知情,闵夫人也有些惊讶,不待她问,便尽数详细的告诉了慕嫣然,“郓州地界内,阿山也算是最大的部族了,阿山部族的大首领,手中掌握的兵力,相当于民乐一个城县呢,所以历任藩王都多是拉拢,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和阿山交恶。阿山大首领膝下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民乐巡抚,二女儿嫁给了毗邻的松岭部族的首领,如今只余三女儿,据说年龄虽小,却是天人之姿,人称阿山第一美人。”
想到昨日第一眼看到阿尼尔娜时的惊艳,慕嫣然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个美人儿,如今确实是在王府呢。”
知晓这其中定是有些缘故,慕嫣然不说,闵夫人也不好多问,便就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说道:“华阳城主求娶阿山公主,前些日子闹的郓州人尽皆知,可自此以后便没了消息,大家都猜着,许是被阿山大首领拒绝了,可前些日子,听说华阳城主又送去了一批贺礼。阿山大首领最疼的便是这个三女儿,人都猜,阿山大首领怕是不会轻易许嫁。昨儿那位阿山公主一入城,便被见过的人认出来了,后来在王府门前站了一个多时辰,还未过午时,云都内已经传遍了。”
听闵夫人说完,慕嫣然顿时大感头痛。
“那现在云都之内,流言四起吧?都怎么说?”
无奈的摇着头,慕嫣然看着闵夫人问道。
撇了撇嘴,闵夫人笑道:“怎么说,王妃心里还没数?阿山部族的公主,给宣王殿下做侧妃,也算是天作之合,怕是阿山大首领也不会觉得委屈了自己的掌珠呢。”
说了会儿话,看到慕嫣然露出了倦意,闵夫人便适时的告退了,厚重的门帘垂下,屋内的光线顿时有些暗了,慕嫣然悠长的叹了口气,扬声唤了紫月点亮了屋内的灯火,心里,却仍旧有些难言的愁绪。
一连五日,贺启暄送来了好几个口信,只说他在沛城一切平安,让慕嫣然照顾好自己,莫要为他担忧,关于阿尼尔娜,却是只字未提。
云都的情况,贺启暄定然也是知晓的,可他这样闭口不提,慕嫣然的心里,却是愈发没底。
当日一心人的诺言还在耳边,慕嫣然想及长长的甬道里那个一脸坚定的少年,渐渐的沉着了下来,而阿尼尔娜,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第二日早起,紫云进来回话:“主子,阿尼尔娜姑娘求见,她说,想去沛城找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