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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悠悠忘忧     贵女反攻记txt下载     贵女反攻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章 默契

    一连几天,永成帝上早朝时,都有些黯然,精神也低迷了几分,不明内里的朝臣们回禀起朝事来,愈发小心翼翼,一边,还频频打量龙座上永成帝的脸色,唯恐说错了话。~

    后/宫里,也因此静寂了几分,除了贺启暄和慕嫣然,再无人敢主动去乾安殿。整个皇宫,因为焕王的归来,永成帝的震怒,而平添了几分肃穆。

    “焕王什么时候回藩地去啊?”

    瑞安宫里,给珠儿穿着脚上的小鞋子,慕嫣然回头看着躺在床榻上假寐的贺启暄问道。

    “大概就这几日吧,原本,他还打算中元节的时候跟着父皇到宗庙给祖先上柱香呢,眼下这般模样,怕是他也没这心思了。”

    翻了个身,贺启暄不以为然的答着,一边伸出手拽着珠儿的小手,拉着她在床沿边走着。

    “早走早好,免得父皇每日看见他在眼前晃,就想起了他当日那些让人寒心的言语。”

    埋怨的说着,慕嫣然挥退了乳母,径自抱起珠儿,朝外去了。

    午后天色正好,要是平日,正是大日头下最热的时候,可今儿却漫起了一整片云,天气有些阴沉沉的,却又不显闷热。

    微风在耳边拂过,花草的香气,就那么在鼻尖萦绕,慕嫣然牵着珠儿,慢慢的在石子铺就的宫道上走着,不一会儿,两人的额头鼻尖,便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走喽,去看玉姨母咯……”

    怕在外面停留的时间太久,回头珠儿中暑,慕嫣然一把抱起她,疾步进了棠荔殿。

    一进正殿,清新舒爽的凉气便迎面扑来,像是透过身上的衣衫丝丝缕缕的沁入了每一个毛孔一般,说不出的清凉,原本有些恹恹的靠在慕嫣然脖颈边的珠儿。~顿时精神了几分。

    玉良媛穿着一身家常的月白色长裙,迎过来从慕嫣然怀里接过珠儿,一边嗔怒的看着慕嫣然说道:“都跟你说过好些次了,等日头偏西了再来。瞧瞧这热的什么似的,非让孩子跟着你受罪……”

    看着小脸红扑扑的珠儿,慕嫣然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殿下说,虽得捧在手心里呵护,可身子骨儿,却是一定要好的,所以。不能娇惯她,要不然,等大了可就掰不过来了。”

    慕嫣然说的头头是道,玉良媛却颇有些不赞同,一脸心疼的从言桑手里接过刚净过的帕子给珠儿擦拭着脸,一边打趣的跟珠儿说着:“珠儿,姨母给你做了小老虎,你带回去和小兔子一起玩。好不好?”

    玉良媛这一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她把满腔的母爱,全部用来疼惜珠儿了,如今,瑞安宫里随处可见的那些小玩偶,布娃娃,尽数都是玉良媛给珠儿做的,每每贺启暄都会打趣慕嫣然几句,说她在珠儿身上没尽过心。

    姐妹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外间,已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大雨。带着土腥气的水汽从殿门、窗口处弥漫起来,再看着外面被雨水冲刷的愈发葱郁的树叶,两人的心里,也没有方才那么闷热了。

    回到瑞安宫,天色已经暗了,紫云正带着宫婢们布膳。贺启暄拿着一本书,斜靠在软榻边看着,见慕嫣然进来,贺启暄放下手里的书说道:“方才鸿宁宫来人了……”

    见慕嫣然一怔,贺启暄摇头笑道:“是焕王侧妃……焕王已定了七月初十出发,所以,焕王侧妃送了帖子过来,请你初八去鸿宁宫一聚,免得你们都要为她践行,到时候更麻烦。”

    “还有什么人?”

    给珠儿净了脸,让乳母抱着她去喂饭了,慕嫣然走到贺启暄身边坐下,一边拿起身旁小几上的请帖,一边看着贺启暄问着。

    “左右,也不过是宫里日常见面的那几个人,你到时候去坐坐便是。”

    随口说着,贺启暄站起身,牵着慕嫣然朝膳桌去了。

    七月初八,早起到毓秀宫给皇后请了安,看她给焕王侧妃赏下了一堆物件儿,又千叮万嘱的嘱咐了好些话,慕嫣然等人才散了。

    回到宫里,交代了乳母和紫云等人照看好珠儿,慕嫣然带着佩云去了鸿宁宫。

    焕王不在,宴席便设在了东配殿正殿内。太子妃让芙蓉送来了礼物,直说身边有三个孩子要照料,抽不开身,而庞良娣,也因身怀有孕不宜长时间久坐推辞了,于是,八人座的红木圆桌旁,便只坐了焕王侧妃,和她身边一左一右的慕嫣然和太子侧妃。

    斟满了一杯果子酒,焕王侧妃举杯笑道:“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杯酒,敬二位姐姐,日后,各自珍重。”

    说罢,焕王侧妃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一旁,慕嫣然和太子侧妃,也各自饮尽。

    宴席上,男人间的话题,无非就是女人,抑或是朝事,而三个女人一桌,便只能聊些从前发生过的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只喝了几杯酒,焕王侧妃就有些语无伦次了。

    “从前未出嫁时,觉得谁都不如我,如今瞧着,谁都比我强,便连那个昔日我瞧不上眼的庶妹,都成了太子跟前的红人,而我,又算的了什么?将来,阮姐姐在后/宫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宣王妃呢,等去了藩地,宣王府内便是你一人独大,唯有妹妹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手中端着一个翡翠一般莹绿的酒杯,淡红色的酒水,随着她手中刻意摇晃的动作,在杯中荡起了轻微的涟漪,焕王侧妃有些自怨自艾的说着,一旁,太子侧妃柔声劝道:“你少喝些吧……眼下瞧着,你不如人,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日后,谁不如谁,还说不准呢,妹妹快别说这种丧气话。”

    轻晃着的酒杯一顿,焕王侧妃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浅笑,目光在慕嫣然和太子侧妃脸上逡巡扫过,她柔声说道:“是呢,如今算不得什么,只看日后便好。”

    说着,焕王侧妃似是有些薄醉一般的看着太子侧妃笑道:“阮姐姐,还是你懂我,你懂我……”

    一顿宴席,就在焕王侧妃和太子侧妃二人的相互劝慰中结束了,慕嫣然心内苦笑,暗叹自己也该寻个借口推脱了,否则,便不会如方才那般别扭了。

    从鸿宁宫出来,已是申时,看着太阳不大,再低头闻闻身上的淡淡酒气,慕嫣然看着身边跟着的佩云说道:“去那边阴凉处走走吧,散散身上的酒味儿……”

    主仆二人在林荫小道上慢慢走着,不一会儿,迎面碰上了淑妃,慕嫣然闪身让到路边,俯身给淑妃行了礼。

    “可是刚从鸿宁宫出来?”

    柔和的说着,淑妃顿下步伐,转过身子顺着慕嫣然方才的方向朝前走去,两人就那么一前一后的在御花园旁散起步来。

    点了点头,慕嫣然恭谨的回话道:“焕王侧妃快要跟随焕王殿下去藩地了,所以特来给她践行。”

    “看你们相处的这样儿好,本宫也深感欣慰……”

    赞赏的看了慕嫣然一眼,淑妃话锋一转说道:“前几日威远侯进宫来给本宫请安,本宫才知晓,他竟然去慕府提亲了,呵呵……”

    抿嘴笑着,淑妃俏声说道:“怪道宰相府里人才辈出呢,你三哥想来是个极出色的男儿,否则,威远侯也不会落下脸面来去为女儿求亲。可惜,两人没有这份姻缘,倒真是让人惋惜。”

    言语间,却是丝毫未提及太子。

    笑呵呵的应着淑妃的话,慕嫣然轻声笑道:“父亲和母亲也都说,能和威远侯府上结亲,是三哥前世修来的好福气,只可惜,月老不作美呢。”

    一问一答,两人便把威远侯府到慕府提亲的事,简而化之了。

    心中暗赞慕嫣然是个伶俐人,淑妃状似无意的问道:“这些日子,宫里有些不好的传言,你可听闻了?”

    心口一顿,慕嫣然低头掩下了面上的讶异,不解的问道:“娘娘指的是?”

    “哎……”

    怅然的叹了口气,淑妃拂开头顶垂下的柳条轻声说道:“淑敬皇后在宫里这么多年,一向温婉柔和,莫说皇上喜欢她,便是宫里上上下下的奴才,谁不赞一句贵妃娘娘温柔和善。哎,真是天妒红颜哪……”

    面上显出了一派惋惜,淑妃压低了声音说道:“本来以为,淑敬皇后身子一向不好,是因病去了的,谁知,近日宫里处处都在传,她是被人害了呢,宣王妃难道没听说?”

    此时再否认,必会显得虚假,慕嫣然故作一脸黯然的低下了头:“嫣然听说了,所以这些日子,宣王殿下和嫣然的心情都极是沉重呢,我们……哎,只可惜,如今,全无头绪。”

    “本宫也帮不上什么忙……”

    轻声说着,淑妃看了低垂着头的慕嫣然一眼,眸色渐深:“不过,你们多留点心,总能发现些什么的,淑敬皇后在这宫里,也没开罪过什么人,何况,嫡亲的堂姐还是皇后,总能有些线索的。但愿,我们都是多想了,淑敬皇后并非遭人谋害。”

    捏着的帕子的手,慢慢的攥了起来,想起从前贺启暄说过的话,慕嫣然的心里,有一丝好笑。

    淑妃和贤妃,这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吗?(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91 第三百九十一章 喜事

    “你是说,淑妃也试图把咱们的注意力,引到皇后身上?

    回到瑞安宫,珠儿还腆着小肚皮睡的香甜,一旁,是轻柔的打着扇子的贺启暄,慕嫣然便把路上遇上淑妃,以及淑妃所说的话告诉了他,贺启暄手中动作未停,言语中,也颇感好笑。">

    点了点头,慕嫣然径自脱了鞋子,爬上床躺在珠儿身边,一边仰头看着贺启暄轻声说道:“之前,你不是说,她们中,也许有人结成了同盟吗?今儿,我便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我总觉得,贤妃和淑妃,已经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共识,而且最主要的是,她们试图用一种最无意的状态切入这件事,潜移默化的引导咱们朝她们预想的方向去探索。你觉得呢?”

    径自思忖着,贺启暄分析着说道:“贤妃的意思,母妃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位于昭仪之位,便是皇后存心压制的结果。如今,淑妃虽未指明,可话里听着也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放下手中的团扇,贺启暄翻身躺倒,看着慕嫣然说道:“既如此,咱们不如顺着她们指引的方向去查,总会有蛛丝马迹的,行得通就往下,行不通再逆转去查,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就不信,环环相扣的事情,就没有一点儿破绽可寻。”

    附和着贺启暄的意思,感受着团扇下一**袭来的清凉气息,慕嫣然有些困倦的阖上了眼皮,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中。

    翻来覆去的思索着这一年多来整理到的线索,贺启暄的心里,终于理出了些头绪,对找到那幕后凶手,愈发胸有成竹。

    待到一切都又盘算好再回过头来,胳膊边,是珠儿的可爱睡颜,与珠儿的小脸挨着的,是慕嫣然恬淡的面孔,最爱的人都在自己身边,这种踏实感,让贺启暄对未来的幸福生活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手中的团扇轻柔的摇摆着清风徐徐送过贺启暄满足的呼了口气,斜躺在床边,脑中,情不自禁的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

    七月初十,焕王带着车队,载着焕王侧妃回宾州藩地了,贺启暄跟随太子,将他们送到了都城城门外。

    又过了几天,便是中元节了贺启暄带着慕嫣然和珠儿,伴着永成帝在漪兰宫呆了一整天。

    永成帝和贺启暄闲逸的坐在墙角梨树下的石桌旁,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对着一盘棋静心思忖着,偶尔,能听到棋子与棋盘碰撞的悦耳声响。

    东配殿的对面,如今已是一片小小的梨林了。

    斑驳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射进树林,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亮点在地上摇摆说不出的幽静。

    珠儿一手抓着慕嫣然的手,一手小心的扶着树干,在树林里摇晃着走着。时不时的,林子里就会有飞起的鸟雀,珠儿便顿住脚步,凝望着鸟雀展翅飞上高空的地方,欣喜的笑一会儿。

    清脆的笑声,顺着树林飘荡出来,整个漪兰宫,便沉浸在了一片和谐的温馨氛围中。

    七月底,带着纳采礼去辰州的大管家回来了,第二日,贺启暄便从宫外带回了喜信,慕容睿和叶府小姐的亲事,议定在了十月二十六。

    贺启暄说的时候,一脸的眉飞色舞,而一旁的慕嫣然,也喜不自禁的说道:“虽还没见到人,可我就喜欢极了叶家的人呢······叶小姐行事洒脱大方,只她敢说那样的话,这都城里,就没人能抵得上她,怪不得三哥一见倾心呢。六月底派大管家去辰州,我还想着,若是一切顺利,**月间议定日子,叶家小姐嫁过来,怎么也要到年前腊月那会儿了,这才一个月,就都商议妥当了,叶大人和叶夫人,真是···…哎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之,有这样的父母,叶小姐的性子,真真儿是极好的。”

    “啧啧啧……”

    连连咂舌,贺启暄撇着嘴说道:“如今人都还没见呢,就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到时候若是与期望中的不相符,不知道你又会是什么模样。”

    皱着鼻子斜了贺启暄一眼,慕嫣然不服气的说道:“三哥的眼光,还能差的了?他相中的女孩儿,必是极好的。”

    说着,慕嫣然又自言自语的乐道:“这样的话,父亲过完寿辰没多久,三嫂就要进门了,等到了过年的时候,咱们也一定要回府去,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老太太和父亲母亲定然欢喜。”">

    回过头,见贺启暄一脸笑意,慕嫣然掰着指头算道:“眼看便是中秋了,三哥怕是这几天就要往宾州去迎亲了,等过了中秋,府里也要忙起来了,到时候,这日子过的就更加快了,重阳节过,便是我和婉儿的生辰,然后,五妹妹出嫁,三嫂嫁进门-呀,我们可要好生准备两份贺礼给五妹妹和三哥······”

    说着,慕嫣然从软榻上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去翻妆奁匣子,找从前登记好的册子了,一旁,贺启暄看的好笑不已,却也未出声拦着她。

    因着宛贵妃薨逝的缘故,前一年的中秋,永成帝下旨取消宴席,宫里便没过,而春节,也因为南方蔓延的瘟疫而愁云密布。

    如今,诸事皆顺,宫里也渐渐的热阄起来,内务府领了皇后的懿旨,大张旗鼓的布置起了各宫各殿,没几日,宫里就张灯结彩的如过年一般喜庆了。

    这一日早起,如往常一般,慕嫣然将贺启暄送出瑞安宫,返回来交代了乳母和紫云等人照看好珠儿,带着紫月和白薇去了永寿宫。

    刚一进正殿,便听见太后舒心的笑着,一边,还看着坐在身边的长平郡主嘱咐着什么,心内暗自称奇,慕嫣然疾步上前,俯身给太后行了礼。

    “平身吧,赐座……”

    难得的没有摆脸色给慕嫣然,太后一脸和煦的叫了起,一边,又转过头跟长平郡主说起话来。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也能马虎了?亏得郡马细心,否则,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让哀家得个准信儿啊?”

    笑眯眯的看着长平郡主,太后慈爱的拍着她的手,一边,转过头冲站在身边的苏掌事吩咐道:“替哀家准备一份补品,送到卓府去,这也算是哀家的一份心意。”

    听了太后的话,再看看长平郡主绯红的脸颊,慕嫣然顿时明白了。

    “恭喜郡马和郡主了,果真是件大喜事呢······”

    连声恭贺着,慕嫣然侧脸去看,见卓远之也一脸明朗的灿烂笑容,而坐在上首处的太后,比当日得知焕王侧妃有孕还要高兴几分。

    看来,太后还真是认定了卓远之是先恒王的儿子,自己的亲孙子呢。

    如是想着,慕嫣然脸上却一点儿也不显,稍坐了片刻,趁着太后三人聊的开心的当口,退出了永寿宫。

    长平郡主是永成十九年九月嫁给了卓远之的,如今都快两年了才有身孕,再加上太后心里对卓远之一向亲厚,也难怪她听闻长平郡主有孕会这般欣喜了。

    长平郡主出宫的当日,除了补品,太后又赏赐了好些东西,第二日开始,皇后等人也各自送了贺礼到卓府,一时间,因为长平郡主的身孕,卓远之往永寿宫,又走动的频繁了起来。

    贺启暄四月从南方疫区回来时,因为一场噩梦,慕嫣然便让慕容峻私下里去探查起了卓远之,及至后来庞良娣出言提醒,说卓远之手里,出示了焕王就藩前留给侧妃召集人手的令牌,慕嫣然愈发觉得,如今表面看起来安分守己的卓远之,私下里另有所为。

    这几个月,慕容峻,也渐渐的查到了些消息,正如贺启暄和慕嫣然所猜想到的一般,卓远之领着清闲的皇差,私底下,却为焕王做事,与威远侯,也另有联系。

    威远侯?

    从与良妃小产薨逝有关的南疆异域美人,到蔓肤草的收购商,再到如今卓远之的暗里接触,似乎处处都透着威远侯的影子。

    回到瑞安宫,贺启暄和慕嫣然越想越觉得心惊不已。

    这里面,到底有怎样的阴谋?

    征得了皇后的同意,贺启暄和慕嫣然打算十五一大早就出宫去慕府,晚宴前再赶回宫里来。虽说只能在慕府逗留半日,可到底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仅半日已足够慕嫣然感恩了,是故,天还未亮,只刚过开宫门的时辰,一辆宫车便驶出了西华门。

    柳氏在柏松堂伺候慕老太太,何氏一手牵着榕哥儿,一手牵着诠哥儿,静静的站在大门口候着,才刚刚看到马车在巷子里出现,慕嫣然坐在车厢里,就听见了榕哥儿大呼小叫的声音:“二姑夫,二姑夫……”

    脸上闪过了一抹自得,贺启暄挑眉看向慕嫣然:“如今,我可比你受欢迎呢。”

    以往,贺启暄也会这般言语挤兑慕嫣然,可今日,许是心情好的缘故,慕嫣然的脑子转的极快:“若是没有我,慕府的人,除了知道你是宣王殿下,还有人会搭理你吗?”

    说罢,慕嫣然趾高气扬的顺着掀起的车帘下去了,身后,是一脸无奈的贺启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势力

    用了早膳没一会儿,贺琳蓉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一进柏松堂正屋门,轩哥儿麻利儿的给慕老太太请了安,等慕老太太心肝儿肉儿的叫了起,他站起身到慕老太太身边坐了会儿,便去和榕哥儿、诠哥儿凑在了一起。

    及至旭日东升,府门口相继赶来了好几辆马车,一众出嫁的小姐,也携各自的夫婿回来团圆了,不一会儿,柏松堂内便人头攒动了。

    孩子多,欢笑声便多,尤其是诠哥儿,虽说话时一脸严肃的表情,可每每他说出的话,都能引得屋内众人捧腹大笑,而怡姐儿和珠儿,便会跟着大人一起笑呵呵的露出米粒般的小白牙,说不出的可爱。

    怡姐儿已经一岁半了,比珠儿大两个月,小姐俩见了几次,就亲热的不得了,每每怡姐儿都会忽闪着大眼睛,牵着珠儿两人慢的朝外走,身后,跟着各自的乳母和几个丫鬟,回廊下,院子里,便能看见两个小家伙身后跟着一群大人,那阵势,说不出的壮观。

    午膳摆在了水榭花厅,因着都是自己家人,便没有用屏风隔开,男人们要划拳喝酒,各自凑在了一起,女眷们,便围在慕老太太身边凑了两桌,各人的身边,还有一两个孩子,顿时,花厅里便洋溢出了热闹的笑谈声。

    慕秀然的亲事已经议定,两边府里都极是满意,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十六。这样一来,慕府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十月中嫁女儿,十月底娶媳妇。

    席间,慕秀然的脸颊边,两朵红云就没有消褪过,坐在一旁的苏姨娘,也一脸的欣慰笑容,频频和身边的秦姨娘交头接耳的低声聊着天。让坐在正对面的沈氏,看看身旁的慕敏然和慕依然,心中,却止不住的涌起一抹苦涩。

    用了午膳。男人们跟着慕昭扬朝前厅去了,慕老太太照例要眯一会儿,慕嫣然跟着柳氏,搀扶着慕老太太把她送回了柏松堂,而几位姨娘,各自带着女儿回院子里去叙话了,水榭内簇拥着的人便尽数散了。

    明徽园内。柳氏看着已经哄睡,并排躺在软榻上的怡姐儿和珠儿,满脸的慈爱笑容,转过身来,冲慕嫣然挥了挥手,两人脚步轻轻的退出了内屋,外间,何氏和贺婉茹正端坐在那儿。两人浅笑着聊着天。

    “那几个淘气小子呢?”

    看着何氏,柳氏打趣的问道。

    抿嘴一笑,何氏乐呵呵的答道:“这兄弟三个如今每到一起。再想约束回来歇个午觉,那都是千难万难,今儿中秋,郡主说便由着他们玩一日,所以,许是在后院里玩的。母亲放心吧,身边跟着稳重的小厮和丫鬟呢,不会有事的。”

    点头应下,柳氏看着坐在身边的慕嫣然柔声说道:“如今,便只有你难得一见了。这来去匆匆的,下次见,怕是就要到你三哥和秀丫头成亲的时候了。”

    提起慕容睿的亲事,屋内的几人顿时多了许多话题,不一会儿,便俱是一副欢颜了。

    闲聊了一会儿。想起眼前喜事虽多,眼看着过了年没几个月,贺启暄和慕嫣然便要去往藩地了,柳氏的心里,又止不住的心酸。

    “如今,朝堂上的事,你父亲回来,也不大在我们面前说了,你几个兄长,也各自心里都极有主意,你又嫁进宫里去了,娘便什么都蒙在鼓里。若不是前些日子你二嫂说漏了嘴,娘都不知道你和宣王如今在宫里步步维艰呢。”

    嗔怒的看着慕嫣然,柳氏的眼中,却是掩不住的担忧。

    “娘,女儿和殿下没您想的那么为难,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您莫要担忧。”

    安抚的说着,慕嫣然故作轻松的绽开了一个笑脸,一旁,柳氏却止不住的长叹了几口气。

    “嫣儿……”

    爱怜的抚着慕嫣然的头,柳氏看了一眼何氏和贺琳蓉,方继续说道:“娘在深宅大院里,帮不上你什么,可是,你几个兄长,如今都是极有出息的,若是有了难处,记得去找你大哥他们,他们定然有办法的。终归,我们是一家人,知道了吗?”

    点头应下,慕嫣然甜甜的笑着,偎进了柳氏怀里。

    神色间有些踌躇,贺琳蓉小心翼翼的看着慕嫣然问道:“嫣儿,前几日母妃进宫去陪皇后娘娘说话,回来跟我说,如今宫里有些不好听的传闻,说……说宛贵妃娘娘是被人害死的,你和宣王殿下……”

    不知道怎么往下说,贺琳蓉的神色间,有些犹豫,慕嫣然,却是一下子便明白了贺琳蓉的意思。

    一旁,柳氏看了春兰一眼,春兰带着内屋照看怡姐儿和珠儿的丫鬟,尽数退出了正屋,而她自己,则捧着绣筐,坐在廊檐下的条椅上,绣起了花儿。

    墙角的铜炉内,清幽的香气袅娜的在屋内散开,慕嫣然咬着嘴唇,思忖了一下答道:“我和殿下,也心存怀疑,可是,这么大的事,我们也不敢妄自揣测,如今,也只能按自己的想法一步步筹谋了。找出了很多线索,可真要整理起来,却全然杂乱无序,一团乱麻一般,所以,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只愿,能在去藩地前有结果。”

    何氏静静的听着,眼中,也泛起了一丝担忧,思忖了一会儿,她抬眼看着慕嫣然说道:“嫣儿,你大哥平日里都跟宣王在军营,可身上兼着的差事,怕是不单单这一个,尤其是宫里,怕是也有他安排的人,不如,你去找找他,有他帮你想办法,兴许事情能早点有眉目呢。”

    柳眉一挑,慕嫣然的脸上,有些轻微的讶异。

    早几年间,都城中就有传闻,说慕容言虽是名武将,可永成帝却也颇器重他,便连手里的暗卫,也都交给了慕容言掌管。

    此刻听何氏这样说,慕嫣然不禁和那些听起来没影儿的传闻联系了起来。

    还未等慕嫣然开口问,一旁,贺琳蓉掩嘴笑道:“如今,人尽皆知慕府的三少爷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却不知道,大少爷却是当今天子跟前的能臣呢,嫣儿,若是有事,务必求到大哥跟前去,要知道,如今大哥不但手握兵权,各式能人,怕是手里都拿得出来呢,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贺琳蓉这般说,慕嫣然的心内,愈发肯定了,低垂着头思忖了一下,慕嫣然摇了摇头,抬眼看着何氏说道:“大嫂,谢谢您和大哥了,母妃的事,我和殿下会用心,若是有用得着几位兄长的地方,也绝不会客套。只不过,大哥手里与皇上有关的那些势力,殿下和我,却是绝对不敢打主意的。皇上正是因为信任大哥,才这般安排,若是我们私下动用,皇上知道了,不仅会对大哥失望,也会对殿下失望。所以……”

    明白了慕嫣然话中的意思,何氏温顺的点了点头。

    宛贵妃的事,不仅牵扯到了淑妃贤妃等人,还涉及了十几年前的宫中旧闻,柳氏等人在宫外,却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何况,她们知晓的越多,必然也会愈发为自己和贺启暄担心,是故,慕嫣然尽数都推脱着说不确定,缓解着几人心中的忧虑。

    时间过的极快,转眼便过了申时,想到晚间宫里还有中秋晚宴,也不好在慕府耽误的太晚,慕嫣然抱着睡醒的珠儿,到柏松堂给慕老太太磕了头,和贺启暄出门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贺启暄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慕嫣然手里拽着珠儿的小手玩着,一边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贺启暄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如今所掌握的线索,处处都透着威远侯的影子,今儿从几位兄长口中发现,威远侯看似简单,实际上,他却是都城中最有实力的人,暗里,他的势力着实不容小觑。”

    眼前是浓厚的迷雾,一层层剥离开来,眼看就要触及真相,猝不及防的,竟跳出了一个强有力的阻隔,让通向谜底的道路显得愈发崎岖。

    听了贺启暄的话,慕嫣然顿时也沉默了下来,方才在柳氏面前安慰人心做出的豁然,轻薄的如同一张素笺,哪怕只是一缕清风,也能把这张纸吹到天边去,一时间,车厢内静谧了起来。

    “蔓肤草……”

    喃喃的念着,慕嫣然的脑中,像是突然闪过了一丝光亮一般,快的让她险些未抓住。

    “蔓肤草?”

    早在唐三从南疆查探到消息回来,贺启暄就觉得,蔓肤草的线索,已经进展不下去了,此刻听慕嫣然再度提起,贺启暄的眉宇间,也有些狐疑起来,一脸问询的看着慕嫣然,直等着她解说。

    “唐三不是说,每年都有人去南疆收购蔓肤草吗?而且,那些人,暗里都与威远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既如此,我们不如从这里着手往下查,看看威远侯和蔓肤草,到底有怎样的联系,抽茧剥丝,总能发现些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的。”

    轻声说着,慕嫣然的话语中,透着几分莫名的笃定。(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九十三章 眉目

    中秋夜宴,设在了皇后的毓秀宫,其中的意味,让人有些深思。.]

    从前每到中秋,夜宴要么是在乾安殿,要么是在梧樾殿,可即便是永成帝和皇后一同踏进正殿,永成帝身边的另一侧,也总是宛昭仪,及至后来宛贵妃的身影,贤妃淑妃几人,心内如何不快也好,面色上,却都摆出了一副恭谨的模样。

    去岁,由于宛贵妃的薨逝,中秋夜宴取消了,时至今日,永成二十一年的中秋夜宴,皇后终于名正言顺的成为永成帝身边唯一可以陪伴左右的人了。

    回到瑞安宫梳洗更衣完毕,已经酉时二刻了,慕嫣然看着乳母牵过来的一身粉衣可爱无邪的珠儿,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问道:“珠儿,咱们去赏月了,好不好啊?”

    “赏月月,爹爹赏月月……”

    欣喜的眨着大眼睛在慕嫣然身后找贺启暄的身影,珠儿娇声说着,一瞬间,慕嫣然不高兴的撅起了嘴,看着更完衣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贺启暄说道:“孩子找你呢,今晚,你们爷儿俩赏月吧……”

    仰头哈哈大笑,贺启暄走过来两手抄起珠儿在原地转了一圈问道:“珠儿,要娘跟咱们一起吗?”

    咬着手指思忖了一会儿,珠儿肯定的点了点头:“要娘,要娘……”

    无奈的冲珠儿做了个鬼脸,慕嫣然没好气的说道:“没良心的小家伙,要不要娘,还要考虑这么久?哎……”

    开着玩笑逗着趣,一行人踏出宫门朝毓秀宫走去,刚刚转弯朝前几步。便遇到了太子和秦素儿一行。

    锦容公主和小皇子,一左一右的由秦素儿牵着。身后的乳母怀里,抱着眉如弯月眼如黑漆的芊芊,太子的身后,跟着太子侧妃和挺了大肚子的庞良娣。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碰上贺启暄一行,逐渐变成了一队,有说有笑的一起闲聊起来。

    花好月圆,歌舞升平,正殿内的歌舞声在天地间回旋,慕嫣然坐在殿内看着。却仿若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一般。说不出的突兀。

    几近亥时,到了宴席的尾声,见秦素儿冲自己眨了眨眼,慕嫣然乖巧的站起身,跟在她身后给帝后二人磕了头。又说了吉祥话,才带着一脸困顿的几个孩子出了门。.]

    芊芊早已在乳母的怀里睡着,锦容公主和小皇子,也频频抬着小手揉眼睛,而珠儿,却还一脸兴奋的抬头看着天上的皎月,一边张望着毓秀宫的方向喊着“赏月月,爹爹赏月月”,柔和的笑着。慕嫣然和秦素儿说了几句话,便催促着她快些回宫了,自己则抱着珠儿在花园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珠儿,哪颗星星最亮啊?”

    摇晃着珠儿一直伸手指着的胳膊,慕嫣然柔声问着,一旁。珠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空,来回转动着小脑袋,须臾的功夫,决定了一般的指着月亮旁边的星星:“娘,亮星星,亮星星……”

    见小家伙一脸认真的模样,慕嫣然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恬静柔美。母女二人一问一答的赏着月,等着贺启暄来了,一同去漪兰宫。

    皎月当空,芳华遍洒,空气中,还飘荡着御花园中拂来的花草清香。母女二人的对话,如同天地间最美好的旋律,在静寂的夜空下,显得愈发悦耳。

    贺启暄出了毓秀宫,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了眼前的情景,柔和的月光倾洒在慕嫣然和珠儿身上,如同最素雅的云锦,而两人眼中的欢喜,让整个脸庞,都透着一份难以言喻的动人美丽。

    “爹爹,赏月月,赏月月……”

    珠儿眼尖,一转头便看见了贺启暄从夜色中闪出的身影,欢喜的跳着,珠儿的一只手,仍旧执拗的指着天上的圆月,仿若她松开手月亮便会不见了一般。~

    明白了珠儿的意思,贺启暄愈发开怀,从慕嫣然手里接过珠儿抱在怀里,贺启暄一手牵着慕嫣然,一家人缓步朝前走去。

    到漪兰宫正殿,给宛贵妃上了香,磕了头,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刚踏出殿门,便看见便衣简装而来的永成帝。

    “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朕陪你们母妃说说话……”

    颔首一笑,永成帝摸了摸珠儿的脸,转身踏进了正殿,贺启暄和慕嫣然对视一眼,踏出了漪兰宫。

    夜色正好,精神了一晚上的珠儿终于有些累了,困倦的趴在贺启暄的肩膀上睡着,紫云等人远远的跟着,贺启暄便牵着慕嫣然的手,慢慢的行走在铺了鹅卵石的小道上。

    唯恐惊扰到了夜空中沉睡的星辰,两人的话语声清浅低柔,时不时的对望一眼,眼中,尽是温柔缱/绻。

    第二日醒来,贺启暄照例已不再身边,慕嫣然又躺了一会儿,才起床更衣梳洗。

    “主子,这是昨儿赏下来的东西,您要不要过目?”

    捧着手里的赏赐单子,紫云走过来问道。

    摆了摆手,慕嫣然朝外殿走去,方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顿住脚步,转过身从紫云手里接过单子打开看了起来。

    除了永成帝和皇后,其它几个主位宫里,也都有赏赐,慕嫣然逡巡着看了一遍,方低声吩咐着紫云道:“这几天,找个机会,让那几个听见几个字眼,白玉安神枕,良妃。知道了吗?”

    自从上次从毓秀宫出来,慕嫣然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对劲的感觉,似乎瑞安宫里有内奸,可这些日子,查也查了,守也守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可那丝奇怪的感觉,仍旧在心头萦绕。慕嫣然决定,不能再被动的等待奸细有所动静了,如今看来,唯一的办法,便是诱蛇出洞,一击拿下。

    明白了慕嫣然的意思,紫云点头应下,拿着单子去了西配殿小库房。

    清早出门时,贺启暄就跟慕嫣然说,今儿午膳不赶回宫来用了,要去找唐三。

    闲来无事,慕嫣然便让白薇去棠荔殿,请了玉良媛过来,姐妹二人聊着天,不时的还跟咿呀说话的珠儿笑闹一番,平淡中透着几分温馨。

    珠儿已渐渐的开始学着说句子了,虽有些颠倒,可连贯起来,也大抵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再加上有她自己的思维,说出来便带了几分童真的乐趣,慕嫣然和玉良媛在一边听着,却觉得有趣极了。

    “姨母吃果果……”

    见玉良媛坐在身边,目光看到软榻上的那一堆布偶,珠儿扶着案几站起身,从果碟里拿出一个果子,咧嘴笑着朝玉良媛递去。

    “真是个好孩子……”

    心中一片柔软,玉良媛接过果子夸着,一抬眼,贺启暄跨进门槛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

    知晓必定出了什么事,玉良媛站起身跟慕嫣然打了招呼,带着言桑回宫去了。

    送玉良媛出了瑞安宫,慕嫣然返回来将珠儿抱在怀里哄着,一边犹疑的问着:“怎么了?你不是去找唐三了嘛,出什么事了?”

    坐在软榻边,贺启暄端起慕嫣然方才喝过的茶碗,几口饮尽了碗里的茶水,又径自提起茶壶倒满一碗喝尽,才深喘着气说道:“唐三自从回了都城,一直没停手的在查那些到南疆收购蔓肤草的人,这其中,分做了三条线,每一条线,最后发现都是捏在威远侯手里。”

    一语话毕,慕嫣然的脸上,也现出了惊色。

    “那就是说,这三条线,如今都在都城?唐三已经找到了源头?”

    珠儿已经耷拉着眼皮睡了起来,慕嫣然抱着她在殿内来回的走动着,一边,思忖着看向贺启暄。

    点了点头,贺启暄放在案几上的手,已紧紧的攥成了拳:“唐三已经查出了两条线,只这两条,若是能找出证据,威远侯,便死罪难逃。”

    厉声说着,贺启暄的脸上,带出了几分震怒的隐忍。

    贺启暄能如此说,慕嫣然自然不疑有他,手里的动作,已不自禁的停了下来。

    “蔓肤草的晒干研碎,点燃时的香气,可有安神香的功效,这是咱们早已知道了的。可是,唐三查到的,去收购蔓肤草的人,全部都要求要整株的蔓肤草,若是不完整,价格便会减半。”

    仔细的解释着,贺启暄的眉毛,也紧紧的蹙了起来:“整株的蔓肤草,浸水整过后再蒸过,枝干中便会有水份渗入,然后才采用特殊的方法加工提取,便可以提炼出一种粉末状的东西。可以服用,也可以焚烧吸取……”

    贺启暄所说,慕嫣然全然不懂,不一会儿,脸上便透出了一份茫然。

    “那提炼出来的这种东西,有什么用途?”

    疑惑的问着,慕嫣然走到软榻边,将珠儿放在里面,又动作轻柔的盖好了锦被。

    “这样的东西,一日不除,便会是断送大梁的祸物……”

    捏紧了拳头在案几上锤了一下,贺启暄厉声说道:“那东西,服的少,便像是丹药一类,能让人心向往之,可是若服用的时间久了,便会如……如母妃一般,形容憔悴,久而久之,便会身体虚空如患大病,不久于人世。”

    只一瞬间,慕嫣然的脸上,一派惊愕。(.xiaoyanwenxue.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九十四章 惊心

    瑞安宫正殿内,一片静谧,外间忙碌的宫婢,却都知晓贺启暄和慕嫣然心情沉重,做起事来,也愈发轻缓小心。

    不知过了多久,珠儿醒了。翻了个身,小家伙笑眯眯的伸手唤道:“娘,珠儿要茶茶……”

    被珠儿的话语声惊到,慕嫣然起身兑了一盏蜂蜜水,端过来抱起她喂着喝了,一边,扬声唤进了乳母和紫云,让她们带着珠儿去廊檐下玩一会儿。

    “这样的东西,祸国殃民,威远侯大批收购,到底是作何用途?”

    慕嫣然坐在贺启暄身边问道。

    摇了摇头,贺启暄沉声说道:“如今唐三查到,蔓肤草流散出去,总共有三个通道,一个是各地的茶馆青楼,一个是制成药丸,流入了医馆,还有一个,唐三还在查,说太过隐秘,追踪了好久都没有进展,可是我担心……”

    说着话,贺启暄紧紧的咬着唇,眉宇间,更是拧成了川字。

    茶馆青楼,向来都是消息传播最繁杂的地方,蔓肤草制成的东西,在那里流散开来,若是背后再有人操纵,岂不是想害什么人就害什么人?而医馆,治病救人,怕是变成了索命害人吧?

    越想越觉得心惊不已,慕嫣然看着贺启暄问道:“茶馆青楼,医馆,这两者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威远侯如此做,我怎么想不出其中的深意呢?”

    “上个月,都城府衙中接到的命案报查,就有十几宗,除却正常死亡的一例以外,其它的全部都是案发于各个青楼酒肆。起因也都是打架斗殴一类的,可是到底是怎么死的。却查不出什么蹊跷,唐三说,若是没有猜错,都与蔓肤草有关。而死者,都是都城内的豪门子弟,其中有一位,是户部的一位文书。”

    细细的说着,贺启暄眸色深沉的看着慕嫣然说道:“我在猜想,蔓肤草制成了丹药,会不会也像丹药一般。~会让人上瘾?假如我对你有所求。在你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让你服用了蔓肤草,等到你对此上瘾而不自知的时候,若是我对你有所求,是不是,可以以此胁迫?”

    脸色愈发凝重。慕嫣然顿时觉得,身体的周遭像是有清冷的空气袭来一般,让她觉得浑身发冷。

    “你说,若是这样一种东西,流入了军营里,会是怎样的情形。”

    话语中透着一份恐慌的战栗,慕嫣然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地面,像是不敢去看贺启暄一般。

    “你说什么?”

    猛的站直了身子。贺启暄的脸上,有些不可置信的惊慌,垂在身侧的两只胳膊,僵硬的如同木棍,而两个拳头,已有些轻微的颤抖。

    “嫣儿。我去趟军营……”

    话未说完,贺启暄就风一般的从慕嫣然眼前消失了,紧接着,院子里传来了小贵子情急的唤声,一阵脚步声过后,院落里,恢复了方才的静谧。

    直到月上梢头,贺启暄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来,慕嫣然有些紧张的问道:“可有眉目?”

    摇了摇头,贺启暄低声叹道:“中层以上的参将,都召集起来问询过,无人听手里的士兵提及过这种东西,已经让他们私下里去搜查了,过几日,怕是就知道结果了,如今,谁都不敢猜。”

    “不会的,不会的……”

    喃喃的说着,慕嫣然坐在贺启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心里那种不敢确信的疑问和担忧,却如河边的激流一般,一层层弥漫开来。

    如今大梁一切安定,与秦国缔结了相交的盟约,而边关处,也有铁血将士的守卫,未来的几年内,不会有异国敢来作乱,可是,若是大梁内部内讧,那将是什么样的后果,无人能知。~

    一连几日,瑞安宫里,贺启暄和慕嫣然的面色都是一派沉重,合宫的奴才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却也知晓主子心情不好,无一不是更加小心谨慎。

    一转眼,到了九月。

    重阳节,如往年一般,在永寿宫设了重阳宴,慕嫣然和贺启暄一大早起身,去永寿宫给太后请了安。

    请完安,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贺启暄照例出宫去了军营,慕嫣然便和秦素儿留了下来,不一会儿,外面有宫婢通传,说卓远之和长平郡主到了。

    长平郡主三个月的身孕,加上宽松的衣裙,倒也不太显怀,可行走间,卓远之对她倒是着实紧张,太后看着两人缓步走来准备行礼,笑呵呵的免了,一边,吩咐着苏掌事拿了松软的棉垫出来。

    又过了几日,从宫外回来,贺启暄长叹了口气说道:“蔓肤草流出去的第三个通道虽未找到,可大抵与军队无关,这样,我就真放心了,否则……”

    说罢,贺启暄一脸的如释重负,几日来一直满面愁云的脸色,也渐渐明朗起来。

    “可是,我觉得,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如今他的心思我们还没有琢磨到,万一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可不是及时的手段就能控制住的。”

    提醒的说着,慕嫣然仍旧觉得,未雨绸缪更能让人安心,一边,贺启暄笑道:“已经吩咐下去了,以往军中也常会有人聚在一起小赌一番,如今这些不好的方面都在管控中了,更何况是蔓肤草一类的药物了,所以,已经传信给各地的军营了,会仔细注意军中的动态,以便及时掌控各地形势。如此以来,威远侯即便真的把主意打到了将士身上,我们也能应对妥当。”

    蔓肤草制成的药丸若是长期服用,会让人精神萎靡致死,若真是派上了用场,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对威远侯暗地里进行的那些勾当,贺启暄也安排了人手去查,只等着将来能一举铲除蔓肤草,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过了重阳节,天气渐渐的冷了起来,而珠儿的话,说的愈发流利了,往往不经意间就能冒出一个新句子,让贺启暄和慕嫣然闷在宫里,也不觉得无聊了。

    唐三的消息,越来越少,可每每查出了什么,却都是极为重要的线索,没几日,贺启暄从宫外回来,一脸兴奋的跟慕嫣然说,威远侯用以提炼蔓肤草制作药丸的场所,大概有些眉目了,只要确定无误,便可以一举捣毁了。

    被唐三查到的地方,叫赏菊阁。

    赏菊阁,百姓们私下里称作“相公馆”,在都城里,一直都是一个隐秘的存在,人人谈及色变,可尽管如此,那儿的生意,却一向极好。若不是赏菊阁有规矩,访客非熟人引荐不得入内,否则一律按前去捣乱处置,怕是那儿会人满为患,比揽玉阁等一众青楼还要热闹上几分。

    赏菊阁暗里的主子是谁,无人知晓,只知道背后的势力极大,都城内已有人举报过多次,说赏菊阁的生意有伤风化,可无论开头如何声势浩大,结果却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不了了之了。所以,久而久之,赏菊阁便成了一个隐晦而又充满了诱/惑的所在。明面儿上,赏菊阁出来招待来客的,是一名叫做清风的俊秀少年,人称“清风公子”,而馆内的一众小倌,也俱是相貌清秀的少年,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知晓了赏菊阁并不是去那儿赏菊,相反,从事的却是那样污浊难堪的勾当,慕嫣然的脸上,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可一想到蔓肤草,慕嫣然却觉得,再没有比那儿更合适的地方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看着摩拳擦掌的有些兴奋的贺启暄,慕嫣然侧头问道。

    深呼了几口气,贺启暄沉声说道:“已经安排了人手去赏菊阁内部查探了,若真能确定那里便是炼制蔓肤草药丸的地方,此事,便不是我能控制的范畴了。到时候,我会去禀明父皇,由他来处置。”

    点头应下,看着贺启暄的眸色中,有一丝释怀的解脱,慕嫣然,也跟着轻松了几分。

    “爹爹,娘切果果爹爹吃……”

    两人说话的功夫,门口传来了珠儿的声音,紧接着,屏风后,乳母牵着珠儿走了进来,小家伙手覆在胸前,抱着一个红苹果,一边走,一边大声说着。

    无论心情好坏,只要看到珠儿,贺启暄就觉得天大的难事都能抛在脑后一般。

    站起身,走到珠儿身前一把抱起她放在了软榻边,贺启暄笑着问道:“那要不要给娘吃啊?”

    犹豫了一下,珠儿撅着嘴说道:“娘吃过了,爹爹吃……”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多次了,贺启暄为此得意至极,而且借此打击慕嫣然,浑然成了父女二人的默契,每每玩的乐此不疲,反观慕嫣然,已麻木的有些无奈了,渐渐的也适应了珠儿的厚此薄彼。

    九月十二,是慕嫣然的生辰,依着贺启暄的计划,是要带着她和珠儿去都城外登山,顺便去五福寺祈福,想到能出宫游玩一番,慕嫣然的心里,也有些雀跃的期待。

    前一夜,梳洗好准备就寝了,听见外头有人轻声唤紫云,紫云停下给慕嫣然梳发的动作,看了她一眼出去了,不一会儿,紫云回来低声禀道:“主子,奸细怕是要现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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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内奸

    当日在毓秀宫,从皇后貌似关切的话语中,慕嫣然却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回到瑞安宫,慕嫣然当即吩咐了紫云等几个人注意宫内各人的动态。~

    如今,几个月过去了,看来果然有人放松了警惕,露出了狐狸尾巴。

    不动声色的拿起桃木梳径自梳理着柔顺的长发,慕嫣然从铜镜中看着紫云轻声说道:“明儿我们不在宫里,她定会觉得这是极好的机会,到时候,你们便来个瓮中捉鳖,将她制住,等我们回来再行发落。”

    点头应下,服侍着慕嫣然睡下,紫云转身出去了。

    “瓮中捉鳖?”

    琢磨着慕嫣然的话,贺启暄笑着打趣道:“若是再来一招关门放狗,准保她招起来比什么都快。”

    抿嘴浅笑,慕嫣然钻入锦被,两人说了会儿话,渐渐的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用了早膳,两辆马车便在宫门口候着了,贺启暄抱起珠儿,率先出去了,身后,跟着小贵人等人,手里带着食盒一类的东西,尽数放在了马车里。

    “今儿我和殿下不在宫里,你们便尽数歇息一日吧,留人在殿内照看好,若是有人来,也记得应下,莫不可失了规矩。”

    仔细的交代了紫云,慕嫣然带着乳母,紫月和白薇,出了宫门。

    马车到达南山山脚下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至半空,空气中的新鲜花香,让人只觉得胸腹间爽透无比,说不出的惬意。

    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湛蓝的天空上,几朵白云懒洋洋的飘荡其中,抬头看一眼,只觉得心旷神怡,慕嫣然深吸了几口气,捏了捏珠儿用力嗅着的鼻子问道:“闻出什么好味道了?”

    依旧好奇的四处张望着。珠儿指着山坡上一片火红的枫林说道:“娘,漂亮的红花花,珠儿要花花……”

    “好,咱们的珠儿要红花咯……”

    将珠儿放在肩膀上扛着。又叮嘱她一定要抱着自己的脖颈不能撒手,贺启暄做出了一个出发的动作,率先迈上石阶,疾步朝上去了,身后,跟着一脸欣喜的慕嫣然,和小贵子几人。

    爬到枫林边时。除了贺启暄,其余众人已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了,而珠儿,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尽是看到了成片红叶的兴奋。

    及至从贺启暄身上下来,珠儿已雀跃的拉着贺启暄朝林子中间去了,父女二人一问一答的话语声,和偶尔的欢笑声在枫林中回荡。顿时如挥洒下来的日光一般,暖暖的沁入了慕嫣然的心间。

    山顶是五福寺,历来香火旺盛。而徒步上山的人们,一心向着五福寺烧香拜佛而去,这片烂漫的枫林,便被忽视了。

    枫林里景致极好,躺在铺开的幔布上,火红的枫叶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温暖热情,贺启暄将珠儿揽在身边,给她讲起了故事。

    休息了半个多时辰,已近午时。从食盒中取出带来的糕点,众人就着用了些茶水,便再次起步朝山上而去,偶尔驻足回首,入目处,天地间的一切。仿若尽在足下一般,让人止不住的心神荡漾。

    五福寺是都城外最大的庙宇,每到初一十五,来烧香拜佛的人尤其多,如今才是九月十二,已有住在郊外的百姓早早的来了。

    到各个大殿内拜祭了菩萨,贺启暄和慕嫣然跟着小沙弥去了斋舍。

    歇了一会儿,讲经的师父来了,怕珠儿一会儿要睡午觉,慕嫣然便唤来了乳母,可小家伙紧紧的拽着她的袖子,撅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心一软,慕嫣然便抱着珠儿,和贺启暄一起听五福寺的师父讲起了经。

    一篇经文讲完,将近一个时辰,珠儿仍旧安静的偎在慕嫣然的怀里,似懂非懂的张望着贺启暄几人,白眉白须的老师父抚须笑道:“这位小施主,倒像是有些慧根的。~”

    五福寺的斋饭享誉都城,既来了此地,几人自然要好生品尝一番,是故,吩咐了小贵子去跟寺里的师父通禀,贺启暄和慕嫣然,决定提前一个时辰用晚膳。

    午膳便没怎么好好吃,又爬了一会儿山,听了一个时辰的经文,等到色香味俱全的斋菜摆好,珠儿已双手攀着桌子边沿眼巴巴的望了起来,让慕嫣然看着她那副小馋猫的模样,一脸忍俊不禁的浅笑。

    用罢晚膳,刚过酉时,捐了香油钱,又谢过了寺里负责接待几人的师父,贺启暄和慕嫣然才下山踏上回宫的路程。

    这会儿,内奸,怕是已经抓住了吧?

    心里如是想着,慕嫣然的唇角边,溢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若是审出来那人与皇后有关,到时候,不知道皇后的脸上,会是怎样一番表情?

    进了宫门,慕嫣然的脚步,有些急促,而从殿内迎出来的紫云,则一脸自责的看向慕嫣然,顿时,慕嫣然的心里,有些发凉。

    “没捉住?”

    讶异的问着,慕嫣然一脸不解的看向紫云,却见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捉住了,捆住手脚锁在了隔间,不成想,隔了几个时辰去看,却是七窍流血的惨状,已经服毒自尽了。小平子去看了,身上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有异常,那毒药,许是藏在舌尖下的。”

    说着,紫云悔悟的说道:“主子,都是奴婢顾虑不周,奴婢该使人在身边看着的,奴婢……”

    挥手止住了紫云自责的话语,慕嫣然冷笑着说道:“若真是藏在舌尖下,事发后服药自尽的,你便是派了人在身边看着,也无济于事。如今看来,却是咱们低估了她们。”

    轻叹了一口气,紫云抬眼注意着慕嫣然的神色道:“主子,也不是全然没有发现。奴婢带人去搜了她的住处,从她的包裹里,找到了几件首饰,不是她的身份能有的,首饰都是宫里主子们平日用来赏赐宫婢的那种,最普通不过,可是包着首饰的帕子,却是有来处的。”

    “毓秀宫的?”

    挑眉看向紫云,慕嫣然沉声问道。

    摇了摇头,紫云伸手从袖袋里,取出了两方丝帕。

    月白色的丝帕上,一个绣了月下荷塘,一个绣了傲雪寒梅,依稀能看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慕嫣然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耳边,紫云轻声说道:“是润秀宫贤妃娘娘身边的绘月绣的。”

    贤妃?竟不是毓秀宫?

    心内疑惑,慕嫣然将丝帕递给紫云,一边回头问道:“是云湘?”

    摇了摇头,紫云有些想不通的说道:“不是,是与云湘同屋的落星。”

    脸上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慕嫣然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们捉住落星的时候,云湘在做什么?”

    “她在屋里绣花,哪儿都没去。不过,我们捉住落星的时候,她瞧着和旁人没什么区别,都是一脸的惊诧,还附和着其他人,骂落星不知好歹,辜负了淑敬皇后。”

    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紫云回禀道。

    “我知道了,继续盯好她便是,我总觉得,她不是那么简单的。”

    吩咐了紫云,看着她转身出去,慕嫣然的心里,顿时浮起了一丝沉重。

    “怎么了?”

    哄好了珠儿,从偏殿回来,便看见慕嫣然一脸凝重的坐在梳妆台前发呆,贺启暄走到她身后动作轻柔的给她揉捏着肩膀问道。

    将紫云回禀过的话跟贺启暄说了一遍,慕嫣然有些颓然的看着镜中的他叹道:“一直以为,咱们宫里是最最简单的,如今看来,也是极深的一潭水呢。本来打算把皇后安插在咱们身边的棋子除去,如今,棋子没揪出来,内奸倒是愈来愈多了,我甚至在想,是不是还有淑妃的人,也藏在暗处盯着咱们呢。”

    这样沮丧的慕嫣然,贺启暄倒是从未见过,一时间,心内的柔情泛滥开来。

    蹲下身子握着她的手,贺启暄劝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虽然身边有这么多身份不明的人在,最起码咱们可以确信,她们几位,也是各有心思的。既如此,不如静观其变,总有人沉不住气要跳出来的,咱们不如做那渔翁,比比谁的耐心最好,你说呢?”

    贺启暄的话说的确实在理,慕嫣然思忖了一会儿,便不再黯然神伤了,一边,却不解的问道:“这些人在漪兰宫也好些年了吧?竟各宫都安插了人,母妃就没发现?”

    释然的笑着,贺启暄伸手轻抚着慕嫣然紧攥的眉头说道:“母妃一向喜欢清静,当昭仪时,身边都是丹青几人伺候着,这几个人,怕是母妃当了皇贵妃以后,内务府为了规制才重新增派过去的,所以,各宫安插人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母妃待人和善,即便是临终时,都不忘把漪兰宫的人托付给咱们,可这些人,竟是这样回报母妃的,如今想起来,真觉得有些寒心。”

    不忿的说着,慕嫣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凛冽。

    “紫云……”

    越想越气,慕嫣然扬声唤进了紫云吩咐道:“明儿早起,瑞安宫所有的奴才,尽数进来回话,我倒要看看,如今都是些什么人在伺候主子。杀鸡儆猴,总也要让大家都看着不是?”

    厉声说着,慕嫣然的神情,前所未有的狠戾。

第三百九十六章 儆猴

    正殿内,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的奴才,慕嫣然坐在上首处◆光深沉的看着一众人,半晌都未开口说话。

    早起到偏殿,哄好了珠儿,又交代了乳母照看好她莫要让她哭闹,慕嫣然才回到正殿,如今,瑞安宫内的奴才,除了跟着贺启暄出宫的小贵子,打发去看守宫门的小平子,以及在小厨房忙碌着的任嬷嬷和徐嬷嬷,其它一众奴才,俱都在正殿内了。

    慕嫣然不发话,众人不敢乱动,就那么恭谨的跪着,一阵风从殿门外吹进,顿时,一众人尽数觉得浑身冰,偶尔停顿在头顶的目光,更是让他们透出了一份惊恐。°

    “云湘,你来把昨日看见过的,跟大家说说······”

    沉声发了话,慕嫣然目光平静的看着跪在面前离自己最近的宫婢。

    云湘是昔日在漪兰宫时负责刺绣的宫婢,因为做的一手的好绣活,宛贵妃才渐渐的将她提至身边近身伺候,可没多久,宛贵妃身子便不大好了,为了仔细照顾宛贵妃,丹青便将内殿的事情,全揽到了自己和逐月身上,云湘又被调到了外殿。

    宛贵妃喜欢清静,漪兰宫里伺候的奴才本也不多,何况又从来未生过事端,所以宛贵妃始终觉得主仆一场,要善待伺候过自己的奴才,所以,才有了宛贵妃嘱托慕嫣然将那些奴才带回瑞安宫的一说。

    除过丹青,宛贵妃身边最亲近的·便是逐月了,可是宛贵妃和丹青相继故去,逐月觉得宫中再无人可依,便在贺启暄和慕嫣然问起的时候,说要返乡归家。

    大梁宫内的奴婢,一旦过了二十五岁,只要主子许可,是可以放出宫的,所以·贺启暄和慕嫣然便同意了逐月的请求,厚厚的封赏了一番,放她出宫去了。

    如此一来,留在瑞安宫的宫婢,曾近身伺候过宛贵妃,只有云湘一人,是故,当日怀疑皇后安插了人在瑞安宫的时候,慕嫣然怀疑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云湘。

    “是·奴婢遵命。”

    恭声应下,云湘低垂着头说道:“昨日一早,殿下和王妃便带着小主子出宫去了,奴婢等人便应了紫云的吩咐,各自回屋子里去了。用罢午饭,奴婢就歇了会儿,落星说胸口有些闷,要出去在外面坐一会儿,奴婢也没多想,就径自睡着了。等听到外面有动静的时候·奴婢出去一看,便能发现落星被小平子公公几个人捉住了,那会儿·正是在西配殿的小库房里,其中有一个箱笼还是打开着的,显然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抬起头看了慕嫣然一眼,见她面无表情,云湘继续说道:“落星说,是她一时起了心思,想着西配殿东西多,少一两件也不打紧·所以想偷了出去换点钱给家里送去。后来·紫云便把她关在了隔间,说等主子回来了发落。可没想到……没想到·落星竟服毒自尽了。”

    话语中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云湘双手撑地的俯在了慕嫣然面前·胳膊也有些轻微的颤栗。

    “说完了?”

    慕嫣然抬眼问道。

    只一瞬,云湘便觉得,心里突地冒起了一丝冷气,那种沁入骨髓的冷,让她不自禁的有些牙齿发颤:“主子,奴婢······奴婢说完了。”

    “那我来问你,落星被关在隔间的时候,你进去跟她说过什么?又或是,你做了什么?”

    冷声问着,慕嫣然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

    “主子,奴婢……”

    脑中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云湘嗫喏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口,怯懦的为自己辩解道:“主子,奴婢和落星住在一间屋子里,算起来,在瑞安宫里,也是处的最亲近的了,昨日她被关起来,奴婢想着主子仁善,必不会重惩落星,便送点茶水进去给她,谁知,不多会儿功夫,她就,她就服毒自尽了。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疾声说着,云湘接连磕起了头,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泛出了一抹绯红的印迹。

    “罢了……”

    挥了挥手,示意云湘安静,慕嫣然抬起头看逡巡着看了看殿内的一众奴才,面色不善的说道:“殿下不大管宫里的事,我呢,又想着你们都是我们身边,抑或是母妃身边得力的,所以便厚待着你们,如今看来,厚待倒成了放纵,你们一个两个的,心思也都活泛起来了。”

    跪着的十几个人,面色各异,渐渐的,都低垂下了头,慕嫣然的话语,却陡然严厉了起来:“这件事,若是发生在其它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形,你们心里,也都有数吧?”

    虽是宫婢,可突然间暴毙,若是主子着意严查,合宫的奴才都要被拉往慎刑司拷问,就不是如现在一般好端端的跪在殿内了,一时间,众人的脸上,泛出了一丝后怕的忐忑表情。

    “昨日的事,你们虽然没有参与,可人有错。我这般说,你们可认?”

    厉声问着,慕嫣然不待他们回答,继续说道:“昨日落星偷盗被抓,除了紫云几个,你们个个唯恐避之不及,生怕牵连到自己,所以,隔间那儿,原本该守着的人,也尽数躲得远远儿的了,看护不周,这是你们的第一个错处。其二,落星服毒自尽后,本该各归各位,你们呢,四处打听所为何事,这就是你们的规矩吗?”

    “我这般说,你们可服气?”

    提高了声音问着,慕嫣然看着紫月在殿外露了一面,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奴才/奴婢知罪,请主子饶恕。”

    整齐的磕着头,一众人扬声拜道。

    “云湘,你错在何处,我不说,想来你也知道了,如今罚你,你也好生自省一番吧。”

    转过头看着云湘说着,见她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慕嫣然扬声吩咐道:“来人啊,拖去慎刑司领二十大板,回来后好生自省其身。”

    似是不敢相信慕嫣然会重责自己,云湘猛的抬起了头,下一瞬,有些认命的缩着脖子又低下了,门外,小平子带着两个粗使太监进来,拖着云湘朝外去了。

    太阳升起,旭日的灿烂光芒瞬时倾洒进正殿,在门边落下了疏离的影子,可殿内的一众人,却觉得浑身泛冷,如置身于寒冬一般。

    “昨日的事,无论你们看见了什么,抑或是听见了什么,都烂在心里吧,若是本妃听见宫里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到时候,可莫怪本妃不客气。慎刑司里是如何审问罪奴的,你们不知道,本妃也不知晓呢,不如,等云湘回来了,再让她跟你说说?”

    慕嫣然平日里和善至极,瑞安宫的奴才,何时见过她这般说话?

    及至恭敬的磕了头退出正殿,众人才发觉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一颗心,也扑通扑通的狂乱跳着,像是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似的。

    “主子,您怎么知道云湘去看过落星?”

    跟着慕嫣然进了内殿,紫云一脸诧异的问道。

    轻叹了口气,慕嫣然端过紫云递过来的茶碗,抿了口茶说道:“昨儿我想了好久,那么隐蔽的药,既然是藏在舌尖下的,落星又怎么可能知晓自己必然要出事,才在进西配殿之前便藏在口中准备好了?所以,定然中间和旁人接触过,我只不过是一诈,云湘便真的承认了,可见,昨日你们都疏忽了,才给了云湘可乘之机。”

    脸上愧色顿现,紫云紧咬着嘴唇低声说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日后定会仔细。

    点了点头,想起珠儿还在偏殿,慕嫣然站起身朝去了偏殿。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遍洒一地,云湘被慎刑司的两个健硕妇人送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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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色蜡白的如素笺一般,身后的衣服,已是斑驳零落,依稀还能看见血迹,云湘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半趴在院子里,给慕嫣然行了礼,之后,被两个宫婢搀扶着送进了她住的屋子里。

    之后几日,瑞安宫里,一派静谧,从前休息时三两一群闲聊的场景,却是再不见有了,而慕嫣然的心里,却因为云湘那日的表现,而愈发难过:如果,落星是被陷害的呢?

    若真是自己猜想的那般,那云湘的心计,显然比自己预想的还深。想到此,慕嫣然一边为自己的疏忽感到自责,另一边,也为云湘的深沉心思而心惊不已。

    还未等到慕嫣然想出之后的对策,云湘,死了。

    一顿板子,云湘发起了高热,连烧了几日,虽服了药,却终究都没熬过去,等到天亮有交好的宫婢去送饭,才发现她已经去了。

    接连两条人命,瑞安宫里的一众奴才,愈发胆战心惊起来,唯恐自己成了下一个。

    过了没几日,内务府总管带着八名宫婢进了瑞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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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慕嫣然磕了头,总管太监赵胜起来回话道:“如今瑞安宫有两名宫婢暴毙,所以,奴才今儿带来了调教好的宫婢,给王妃替补上,还请娘娘挑选。”

    点头应下,慕嫣然站起身,迈出正殿,对站在院落里的八名宫婢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年龄太大的,过于圆滑,太小的,又难免不顺手,犹豫间,慕嫣然注意到,任嬷嬷和徐嬷嬷,指着其中的一个宫婢,低声的议论着。

    看了紫云一眼,慕嫣然转过头继续打量起来,不一会儿,紫云回来耳语道:“主子,任嬷嬷说,第二排左手边第二个宫婢,是漪兰宫的旧人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iancw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ps二更送上,看在wu这么勤快的份上,大家送几张票票鼓励一下吧?推荐票粉红票五星评价票,都很有爱哦~~~

第三百九十七章 旧人(为淘气加更)

    “回主子的话,奴婢叫桃枝,永成十六年进宫的,一直在浣衣局做事,后来认了浣衣局的刘主事做干妈,干妈使了银子,把奴婢送进了内务府,这才安排进了瑞安宫。【”

    走出三步跪倒在地,一身湖绿色宫装的宫婢将自己的底细说了出来,一边,慕嫣然看了紫云一眼,目露赞赏。

    “嗯,起来吧,你跟着紫月下去吧,她会告诉你日后该做什么。”

    摆了摆手,慕嫣然让紫月带着桃枝下去了。

    “你呢,叫什么名字,又打哪儿来?从前在哪个宫里伺候的?”

    仔细的打量着跪在身前的另一个人,慕嫣然的眼中,露出了几丝疑惑。

    俯身磕了一个头,那宫婢跪直身子仔细的答道:“奴婢丹红……”

    抬眼瞥了慕嫣然一眼,见她脸上闪出了一丝了然,丹红继续说道:“奴婢昔日是跟在宛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后来……奴婢犯了错,被贬到了浣衣局,这些年,奴婢一直在浣衣局做事,未在旁的主子宫里伺候过。”

    “犯了什么错?又是哪一年被贬到浣衣局的?”

    见丹红回的含混,慕嫣然有些不耐的问道。

    面色一赧,丹红呼了口气答道:“奴婢和丹青,是昔日一起从文府跟来伺候宛贵妃的,后来,奴婢……奴婢背叛了主子,所以,主子将奴婢发落到了浣衣局。奴婢是永成三年到浣衣局的,如今,已经整整十八年了。”

    答完这句话,丹红一直挺着的腰背,有些微微的佝偻了起来。

    见她不愿意多说。慕嫣然也懒得再花费心思,摆了摆手。让紫云带着她下去了。

    躺在软榻上假寐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了紫云轻盈的脚步声,慕嫣然抬眼,紫云走过来低声回道:“主子,奴婢去任嬷嬷跟前问过了,那丹红当年用心不良,想着淑敬皇后有孕无法侍奉皇上,所以起了歪心思。事情败露,淑敬皇后顾忌着自小的情分。便将漪兰宫西配殿给了她。还约定,三个月内若是丹红有能耐让皇上留宿,便请皇上给了她位份,若是不能,此生不复相见。”

    唇角一撇。慕嫣然有些不屑的说道:“三个月过后,她便被打发到了浣衣局?”

    点了点头,紫云未再多言,安静的站在了一边。【

    “让小平子去和赵总管说,再分过来一个年纪小些的宫婢,丹红嘛,过几天,自有去处。”

    吩咐完了紫云,慕嫣然坐起身。静静的思忖起来。

    早在慕嫣然入宫给贺婉茹做长公主伴读时,跟着贺婉茹去漪兰宫给宛贵妃请安,慕嫣然就觉得有些奇怪,宫里的主子,身边近身伺候的宫婢,尽数都是两个。就像太后身边的采蝶采芸,皇后身边的润华润悦,即便不是名字雷同,总也是两个人。

    而宛贵妃身边,日常跟着的,也只有丹青,偶尔会有逐月在一旁,可瞧着就不似丹青那么贴心。

    如今,丹红出现,慕嫣然的心里,顿时有些明白了。

    晚膳前,贺启暄回到宫里,从慕嫣然处得知了丹红,也不禁有些唏嘘:“知人知面不知心,心若是脏了,留着人在身边,也没有什么用,母妃这样的做法,就是太妇人之仁了,若是我,哼,三个月?一天我都不给她,当即拖到慎刑司去一顿板子打死了事。”

    无奈的摇头笑着,慕嫣然斜了贺启暄一眼问道:“那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情分呢?就不顾及了?怪道你们男人心狠呢,可见是真的。”

    撇了撇嘴,贺启暄颇有些不以为然的反驳道:“从丹红生出心思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就不顾及她和母妃之间的情分了,母妃还用得着顾及她?笑话……”

    后/宫里的女人何其之多,常有一宫主位为了固宠而把身边知根知底的宫婢抬了位份借此留住帝王本就淡薄的宠爱,是故,这样的事情在宫里已经没有什么奇怪的,若是宛贵妃阻止,反而会有人觉得稀奇吧?

    毕竟男人和女人的想法不同,女人是为了迎合,而男人却是为了占有。

    这样的话题,再争论下去,却也没有什么必要,慕嫣然轻叹了口气,将丹红抛在了脑后。

    从内务府又领来了一个十四岁的小宫女,圆脸大眼睛,怯生生的看人时,竟让慕嫣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问了她的名字,说叫嫣红,犯了慕嫣然的字,所以,慕嫣然便给她改了名字叫梨白。

    跟着紫月学了没几天,瑞安宫外殿的事,桃枝和梨白就大概上手了,一直在院子里做事的丹红,渐渐的有些坐不住了。

    这一日哄着珠儿睡了,慕嫣然从偏殿迈出,从廊檐下走了几步正要转身进正殿,身后,传来了一声娇怯的唤声:“王妃……”

    慕嫣然转过身,几步外,丹红顺势跪在了一旁,情急的看着慕嫣然。

    “进来说话吧……”

    瞥了丹红一眼,慕嫣然转身迈进了正殿,唇边,溢出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

    平日里这个时辰,正是慕嫣然歇午觉的时候,知晓打扰了她,丹红的脸上,有些惴惴不安的惶恐,一进内殿,她便疾步上前跪在了软榻边,等到慕嫣然躺好,才低声说道:“王妃,奴婢知晓,若不是有主子的恩泽,您是万万不会选奴婢留在瑞安宫的。这么多年了,奴婢心内知晓对不起主子,即便是主子病重的时候,奴婢也只敢隔得远远儿的瞅一眼,一步都不敢上前,生怕让主子想起从前的事儿伤心,如今,主子去了,奴婢无法像丹青一样追随主子而去,只能苟延残喘,用余生来恕罪,只盼将来到了主子跟前,能有脸让主子原谅奴婢。”

    流利的说着,丹红的脸上,已是一片泪迹,可慕嫣然的心里,却并未有丝毫同情。

    看了丹红一眼,慕嫣然冷声说道:“若不是那天任嬷嬷认出了你,我是绝对不会留你在瑞安宫的,既然你自己也知晓,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从前做过的事,换成是我,我绝不会像母妃那样放过你,恐怕,你早已头胎十八年了。所以,既然我一时心软将你留在了瑞安宫,若是有用,那自然最好,若是没有,说不得什么时候,我就寻个错处将你发落回浣衣局了,所以,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至于从前的事你想如何解释,抑或你心里如何的悔恨,这些,我都不想知道。”

    “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眼眸清冷的看着丹红,慕嫣然沉声问道。

    “奴婢……”

    脸上显出了一丝犹豫,丹红当即顿在了那儿,还未等她继续往下说,慕嫣然微一蹙眉吩咐道:“紫云,带她出去吧,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回话,若是还想不好,就去内务府请赵总管过来一趟。”

    说罢,慕嫣然作势欲翻身入睡。

    “王妃,奴婢说,奴婢都说……”

    两手攀到了软榻的边沿上,丹红情急的说着,慕嫣然不耐的斜了她一眼,半坐起了身子,身后,紫云麻利的拿过了两个软枕,给慕嫣然放在了身后。

    “奴婢永成三年便被发落到了浣衣局,这么多年了,虽然并未在主子身边伺候,可奴婢却知道,宫里的人,都恨极了主子……”

    跪坐在软榻前,丹红忆及往事,缓声说了起来。

    “浣衣局那里,人多嘴杂,隐晦私密的事,奴婢却听了许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奴婢也不敢乱说,不过,有一件事,奴婢却是敢拿性命做担保的。主子的衣物,浣衣局里,是单独有奴才负责清洗的,洗完后烘干的整个过程,却有人加了特殊的香料熏制,里面有麝香和五石散……”

    “浣衣局的王主事,是贤妃娘娘身边那个绘月的干娘,主子的衣物里有轻微的麝香和五石散,便是贤妃娘娘暗示的,这么多年了,主子自从诞下了宣王殿下,再无怀孕,便是这个原因。奴婢从前也想着给主子报信告诉她一声,可事关重大,奴婢不敢托人,试着寻到漪兰宫去,却阴差阳错的都错过了。”

    轻声说着,丹红还不时的抬头看看慕嫣然,见她听的认真,便继续往下说道:“主子去后没几个月,王主事便卸了差事出宫了,之后,专门为主子熏衣的那两个奴才,也被寻了错处处置了,如今,奴婢的说法,却是空口无凭了。”

    话语中带出了一丝颓然,丹红仰着头看着慕嫣然急切的说道:“王妃,奴婢绝不敢哄骗您,方才奴婢所说,若是有半点虚假,让奴婢死后下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一抬手,止住了丹红诅咒自己的话,慕嫣然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你来告诉我,母妃在王府时的那次小产,到底是谁指使的?”

    若说小产之时,丹红也许并不知道是谁害了宛贵妃,可隔了这么多年,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丹红的心里,或多或少的也会有些眉目吧?

    一时间,丹红的脸上,显出了一丝错愕的惊恐。

    双手轻微的战栗着,丹红啮咬着下唇低声说道:“是……”(...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九十八章 安神

    “是赵良娣,也就是现在的淑妃娘娘……”

    一语落毕,丹红像是脱力了一般,跪坐在了脚上,而目光中,则透出了一份哀恸,像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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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有些不信,慕嫣然呢喃着反问道。

    殿内如一潭死水一般的静谧唯有窗外偶尔响起的风声,抑或树枝碰撞的声音,慕嫣然久久不语,看着同样一脸难过表情的丹红,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紫云,搬个凳子给她。”

    涉及到陈年旧事,可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了,慕嫣然转过头看着紫云吩咐完,径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母妃嫁入王府没多久,就有了身孕,那时候,身边是你和丹青伺候着的吧?发生了什么,当时的你们可能不清楚,可你在宫里也这么多年了,如今,大概心里也有数了吧?你猜的,抑或是你后来知晓了的,便都告诉我吧,慢慢说,我不着急,所以,你可别漏了什么……”

    紫云搬来了一个小杌子,摆在了软榻跟前,丹红道了句谢,然后起身坐下了,耳边,传来了慕嫣然平静的话语声。

    点头应下,丹红径自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方开口徐徐说道:“主子及笄过后,便嫁进了王府,那时候,文府大房的小姐正是王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王妃待主子极好,知晓主子喜欢清静,便把王府三进的东厢整个给了主子。后来主子诊出有了身孕,王妃当时也极高兴,说等到六月里主子过生辰,定然要好好地庆祝一番。”

    “五月中旬,王爷随户部的官员去外地了,直说一定会赶在主子生辰那日回来。那会儿,张良娣和赵良娣刚入王府没多久,王妃便早早儿的吩咐下去,说要为主子操办生辰到时候好好热闹一番,所以,她们都准备了贺礼。”

    “生辰当日,王爷一大早就回来了,陪了主子一整日,晚宴用罢,看着主子歇下,又赶着去了户部。第二日,王妃把王爷准备的贺礼送了过来,绫罗绸缎珠钗首饰,琳琅满目,其中,还有一座送子观音和白玉安神枕。王爷回来的急,也没交代哪些礼物是给王妃或是两位良娣的,哪些礼物又是给主子的生辰贺礼,于是,王妃便把东西全送到了主子屋里。主子把珠钗首饰按贵重等级分了出来,王妃和两位良娣那儿,各自送了一份过去。送子观音和白玉安神枕瞧得出来是同一块玉石雕刻出来的,主子便把送子观音送到了王妃那儿,自己留下了白玉安神枕。”

    “说是安神枕可主子枕着睡了几日,直说每晚噩梦连连,也不知道是玉质太凉还是主子不适应,后来,那安神枕便被收到了箱笼里放了起来。和赵良娣闲聊起来,赵良娣说,只要是玉石,都要开过光才好所以主子便把白玉安神枕,送到了五福寺菩萨面前供奉了一个月等到回来,竟然真的不似从前一般做噩梦了。”

    “王妃和善主子又有孕在身,王府里,便是赵良娣和张良娣侍奉王爷,偶尔,她们也会来主子屋里说说话,日子倒也过得安逸。及至后来,先皇身子不大好了,王爷每日里都留在宫里伴驾,在王府里逗留的时辰倒少了。那会儿,主子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眼看就快生了。”

    说着,丹红的眼中,闪出了一抹怨恨的狠毒。

    “王妃说,正是王爷最紧要的时候,所以府内人人要谨言慎行,务必小心,不得给王府惹出祸事来,所以,主子更加不敢出门了,而那会儿,恒王妃还常常往来于王府。恒王妃每每见到主子,都没有好脸色,执意摆出正妃的款儿来让主子立规矩,回回都是王妃护着,直到宫里传出圣旨,说王爷在先皇榻前被立为太子,恒王妃顿时疯魔了,她冲来王府,一直奔到了主子的屋里,说都是主子红颜祸水,才害得恒王有如今的颓势。当时,屋里一片混乱,恒王妃和身边的丫鬟,王妃身边追来的嬷嬷,还有奴婢等伴在主子身边的丫鬟等等,谁知,一个不慎,倒让恒王妃钻了空子,撕扯住了主子。”

    脸上浮起了一抹自责,丹红低泣着说道:“后来,王妃带着人劝走了恒王妃,主子,却已经虚脱的倒在了炕上,没一会儿,就叫嚷着说肚子疼。等接生嬷嬷和大夫赶来时,小主子,已经保不住了。

    “所以,母妃小产,便算在了恒王妃身上,而那时,恒王阖府上下的人已尽数下狱,及至后来的处死,所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猜测的说着,慕嫣然的脸上,却有一丝无奈的笃定。

    点了点头,丹红抬起衣袖将脸上的泪水拭净方继续说道:“七个月的小小姐,就那么没了,王妃陪子哭了好些日子。然后没过多久,王爷即位了,大封后/宫。”

    小产的事,貌似落下了帷幕,宛贵妃身心悲痛,而那时的三王爷,怕是正沉浸在初登大宝的兴奋和喜悦中无法顾及到他人吧?两相对照,一个春风得意,一个黯然魂伤,又是怎样一番萧索啊?

    心内唏嘘不已,慕嫣然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神情落寞的女子,坐在寂寥的宫殿内为自己无辜丧命的孩子感伤,满面带泪,心如死灰。

    “既如此,为何你怀疑的是淑妃,而不是皇后?”

    按捺下心里溢出的悲伤,慕嫣然喟然问道。

    “王爷送给主子的白玉安神枕,送去五福寺供奉时,被掉包了。”

    肯定的说着,丹红抬眼定定的看着慕嫣然说道:“主子小产后,未免她看到旧物睹物思情,昔日有孕时常摆放在身边的物件,奴婢们便尽数收了起来,那白玉安神枕,便是奴婢收的。虽看起来一模一样,可角落里刻着的那个“心”字,却不是原来那个,虽是按着原来的模样临摹出来的,可绝不是先前那一个。”

    兴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过于肯定,丹红面色一赧,有些不自然的低垂下了头。

    许是宛贵妃在王府头次有孕时,她就起了心思吧?否则,以她一个不通文墨的奴婢,又怎能看出王爷字体的不同来?

    不欲与丹红纠缠往事,慕嫣然故作没注意她的羞窘,继续问道:“那后来呢?你既然已经发现被掉包了,可跟母妃说起过?”

    摇了摇头,丹红嗫喏着说道:“那会儿,刚搬进漪兰宫,宫里又要筹备皇上的登基大典,又要布置各宫各殿,便是奴婢们,也忙着归置东西。再说了,主子自小产后,精神一直郁郁寡欢的,有个风吹草动就能伤心好一阵子,若是知晓自己小产另有内幕,岂不是更加难过?所以,奴婢只私下里和丹青说过,再未在旁人面前提起过。”

    “你就这么肯定,是淑妃让人掉包的?”

    脑海中有些疑惑,慕嫣然确定一般的问着,面前,丹红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后来,良妃娘娘有孕,主子要把白玉安神枕送给良妃娘娘,当时,淑妃和贤妃也在场,奴婢注意到,淑妃有些暗喜,虽只是一霎那,可奴婢觉得,绝对没错。”

    丹红提及良妃,慕嫣然顺口接过话茬问道:“母妃和良妃的关系很亲厚?”

    点了点头,丹红低声答道:“王妃那会儿已是皇后了,后/宫里的事情,都要她操持,主子这儿,便有些顾及不到,何况那会儿,主子正因为小产的事和皇上怄气,便被冷落了起来。八月间选秀,良妃便是那一年进宫参选的秀女,殿选过后,被封为岚贵人。主子和岚贵人一见如故,平日里都是姐妹相称,倒是来往的极多呢。”

    宛贵妃和良妃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这件事不用再怀疑,想到良妃有孕时,不知情的宛贵妃把白玉安神枕送给了她,那良妃小产,岂不是也与安神枕多少有些关系?

    如是想着,慕嫣然开口问道:“那良妃小产的事,你可知情?”

    神情微怔,丹红犹豫着说道:“那时候,主子也有孕在身,只听得宫里传闻说良妃娘娘淫/秽后/宫,主子为此很是生气,后来,南疆送进宫的一个美人却说见过良妃娘娘和外男接触,还未等皇后娘娘彻查此事,良妃娘娘便小产薨逝了。奴婢死心揣度,与白玉安神枕,也逃脱不了干系。”

    不由自主的点着头,附和着丹红的意思,慕嫣然不解的喃喃道:“既如此,那母妃当日在王府小产,和良妃小产,外因不祥,内因,却大抵都是这白玉安神枕了。”

    静心思忖了一会儿,将从前得知的消息尽数梳理了一遍,慕嫣然的心内,对那些陈年往事,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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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红坐在小杌子上,紧张的注视着慕嫣然,不时的,也低头思忖着,看还有没有什么值得深挖的消息,过了一会儿,丹红面色一变:“王妃,奴婢想起了一件事,是奴婢到浣衣局以后听闻的。”

    转过头看着丹红,慕嫣然点了点头示意她往下说,可听了丹红的话,慕嫣然却一下子有些恍然大悟了,心内愈发清明了几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dianawr)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ps.今天四更哦,亲们要奖励勤快的wu,来几张票票犒劳一下吧~~~另,亲们要是对文有什么意见,去书评区冒泡吧!

第三百九十九章曲意

    “你是说,丹红的意思是,南疆送来的那个美人,原本与威远侯就是相识的,而她看见良妃与外男接触,也是淑妃授意的?”

    眼中尽是诧异,贺启暄端过案桌上的茶碗仰头喝尽,手掌擦拭着唇角的水滴问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走过来坐在贺启暄身边暗自叹道:“如今看来,倒是愈来愈复杂了,不过我今儿倒是觉得原来的疑惑有点清楚了。”

    “哦?”

    挑眉看着慕嫣然,贺启暄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母妃在王府小产,后来在宫里良妃小产,及至后来发现母妃被人下了不孕药,尚蔓肤草之毒,这一桩桩,一件件,背后牵扯出来的人是恒王妃也好,贤妃淑妃也罢,却事事都与皇后无关。可就是因为这样,我却觉得,皇后娘娘在其中却是至关重要的一个角色。”

    思忖了一下午,此刻娓娓道来时,慕嫣然的心内,也愈发肯定,一侧听着的贺启暄,手指在案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心思,也飞快的转起来。

    “这样说来,咱们的想法,却是不谋而合了。”

    下着结论,贺启暄抬眼看着慕嫣然道:“也许,我是说也许,发生过的这些事,兴许皇后一早都是知道的,但是她隐而不发,所以,贤妃和淑妃,便认为是皇后默许了,行事愈发的肆无忌惮。说到底,这么多年,她们三个,其实一直互相制约互相牵绊,潜意识里,母妃,是她们共同的对手。”

    挑眉看向慕嫣然,见她也点了点头。贺启暄无奈的摇着头道:“女人的嫉妒心,当真是无法控制的。”

    “因为她们期盼着的,是同一个男人,有了期盼,自然就会有所求,所求不均,自然就会有争斗,这是无法避免的。不是吗?”

    如是想着。慕嫣然的心里,有些淡淡的无奈。

    皇后,宛贵妃,贤妃,淑妃……后/宫里的女人,各有各的心思。失利的弱者,便会携手变成同盟,一起攻击站在明处的那个人。鹿死谁手,恐怕也只有笑到最后才能知晓吧?

    想透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对谋害宛贵妃的背后真凶。贺启暄和慕嫣然都有些了然了,如今,只差找到证据了。

    可真到了解开内幕的这一瞬,两人的心里,却有无尽的沉重。毕竟。无论有多少人为此付出代价,宛贵妃却是真的走了,一家人,再也无法像从前一般团聚了。

    一夜无眠,早起醒来时,慕嫣然的眼眶边,便有些微微的乌青了,想到还要去永笀宫给太后请安,慕嫣然便让紫云多盖了些珠粉,直到肤色看起来与平日一般无二,才带着宫婢出了瑞安宫。

    迈过永笀宫宫门的时候,天色刚亮,内殿里,太后还未起身,慕嫣然便坐在正殿,静静的喝起了茶,不一会儿,外面有人通禀,说长平郡主和郡马来了。

    长平郡主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肚子微微的隆起了些,脸上孕味十足,到显得比出嫁前的气色还好,慕嫣然心内为她欢喜的同时,却也有些微微的可惜。

    慕容峻查到的消息确焀无误,卓远之,确实是跟随在焕王身边的,而焕王,却绝非明主。

    如今,永成帝尚在,即便是太子已被立为储君,可焕王的心思,却如司马昭之心人人得知。可到了那一日,焕王究竟会有怎样的举动,除了焕王本人,其他人无从知晓,可是一旦事终尘埃落定,焕王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卓远之只会更惨,到时候,长平郡主……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眼前,出现了长平郡主和善的笑脸,慕嫣然颔首笑着招呼道:“郡主都有了身孕,还来的这般早,府里进宫也要好一阵子呢,可真是辛苦了……”

    莞尔一笑,长平郡主话语轻柔的答道:“不碍事呢,难得进宫一次,长平心里高兴,这点儿辛苦,倒也算不得什么。”

    若是太后在此,怕是又要指桑骂槐的暗讽自己几句了吧?

    心内暗自腹诽着,背后珠帘响起,传出了太后有些嗔怨的话语声:“你这孩子,哀家都说过了,不许你这么早进宫,睡够了再来,你呀,就是不听话。”

    虽是埋怨,却透着一份对长平郡主的疼爱,渀若平常人家祖母对孙媳的呵护。

    听到太后出声,慕嫣然忙站起身,和长平郡主及卓远之一起,给太后行礼请了安。

    再坐回座位上,如平日里一般无二,慕嫣然如隐形人一般,被晾在了那儿,而太后,则嘘寒问暖的关切起了长平郡主和卓远之,渀若他们吃了多大的苦一般。

    堪堪支撑了半个多时辰,看到太后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身上扫,慕嫣然适时的站起身,给太后行了礼,退出了永笀宫。

    清晨的空气,虽有些清冷,但胜在舒爽,深深吸一口,五脏六腑如沁入花香一般的熨帖,慕嫣然一脸悠闲的看着紫月说道:“人都说十月桂花香,可我倒是最怕十月呢,一出宫门,便是那股腻人的香甜,真真儿把人闷死……”

    弯了弯嘴角,紫月强忍住笑打趣道:“主子这般说,桂花儿该伤心了。哪年咱们宫里做了桂花酒,不是主子喝的最多,如今,倒嫌弃起人家香甜的腻人了。”

    主仆三人说笑着朝前走,不一会儿,迎上了从毓秀宫请安出来的贤妃和淑妃,慕嫣然脚下一顿,心内,却忽的闪过了一丝试探的心思。

    “嫣然见过贤妃娘娘,淑妃娘娘。”

    恭敬的给贤妃和淑妃行了礼,慕嫣然站直了身子,一旁,淑妃亲和的说道:“瞧着,你是刚从太后那儿出来?”

    点了点头,慕嫣然直言邀请道:“嫣然心内有所疑问,恰巧碰上了两位娘娘,不如到瑞安宫小坐片刻,请两位娘娘给嫣然解惑?”

    自慕嫣然嫁进宫,这是她头一次邀请贤妃和淑妃二人,一时间,贤妃和淑妃的脸上,尽是犹疑。

    淑妃的心思动的极快,不一会儿,就猜到了慕嫣然的用心,娇声笑着,她看了一眼贤妃说道:“贤妃姐姐,那咱们就去坐坐吧,淑敬皇后去了,宣王殿下那儿,咱们也该蘀淑敬皇后尽一份心啊。”

    四目相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顿时心内明了了。

    进了瑞安宫,紫云正陪着珠儿坐在软榻上玩,见慕嫣然带着贤妃和淑妃进来,顿时吃了一惊,唤来了乳母让她照看好珠儿,径自带着紫月等人去斟茶准备糕点瓜果了。

    目光逡巡的着打量了几眼,淑妃笑道:“你这儿,倒是布置的素净呢,看着就极舒服。”

    一旁,贤妃也随口附和了几句。

    待到宫婢们奉上了香茶,又在紫云的带领下尽数出去了,淑妃随意的抿了口茶问道:“宣王妃有什么疑惑,便说吧,只要我们知晓,本宫和贤妃,定然会知无不言。”

    脸上显出了些许为难,慕嫣然踌躇着说道:“母妃临去前,将她的体己,都尽数留给了珠儿,另有一小部分,赏给了原来身边伺候过她的人。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问起,说母妃身边有个白玉安神枕,是昔日王府是她赏赐下来的,为了做个念想,所以想取回去。可嫣然整理了母妃的旧物,并未发现有这么一件东西。可这几日宫里却传言,说白玉安神枕在嫣然手里,嫣然不想舀出来。所以,今儿恰巧两位娘娘在,嫣然想问问,这白玉安神枕,到底是怎样一个东西,问清楚了,嫣然也好想办法去寻。”

    心内巨震,淑妃转过头,却正对上贤妃有些惊愕的面容,而坐在下首处的慕嫣然看到二人如出一辙的表情,心内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皇后娘娘说,白玉安神枕是她赏赐给淑敬皇后的?”

    确认一般的问着,贤妃的话语中,有些嘲讽的笑意。

    点了点头,慕嫣然故作一脸不解,下一瞬,淑妃嗤笑着说道:“那白玉安神枕,是淑敬皇后当年过生辰时,皇上赏赐的,什么时候,竟成皇后娘娘赏赐的了?”

    “是啊,本宫也记得清清楚楚的,确是皇上赏赐给淑敬皇后的。”

    肯定的说着,贤妃附和着淑妃的话语。

    这一瞬,贤妃和淑妃,怕是达成了共识的吧?

    心里如是想着,慕嫣然对贤妃和淑妃几次三番提点自己的行为,有些明白了。

    “那皇后娘娘如此说,是……”

    留了半句话未往下说,慕嫣然紧张的看着贤妃和淑妃,渀若在为宫里的传言感到无比的担忧。

    侧过头看了淑妃一眼,贤妃的唇边,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容。

    “宣王妃可曾听说过娄曼这个名字?”

    开口问着,贤妃的一双杏目,紧紧的盯着慕嫣然,而淑妃,也一脸的高深莫测。

    茫然的摇了摇头,慕嫣然喃喃的念道:“娄曼?”

    “娄曼盛产玉石,可是,一旦有冤魂附在开采出来的玉石上,则会让孕妇及胎儿,受到冤魂的诅咒,所以,接触过这种玉石的孕妇,胎儿绝无保住的可能。”

    幽幽的说着,淑妃的话语中,透着一份阴森的恐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章 祝寿

    送走了贤妃和淑妃,慕嫣然的心里,一片森然的冷意。

    那种确定了凶手是谁,却不能撕破脸皮,还要虚以委蛇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就像方才某个瞬间,知晓贤妃和淑妃达成了某种共识,统一口径将自己的疑虑引领到了皇后身上的时候,慕嫣然真希望自己能伸出一双厉手,撕破她们脸上伪善的笑容,看穿她们险恶的内心。

    可是,她不能。她还得故作忧伤的掩饰自己的犹疑,然后谢过她们的解惑。

    午膳前,贺启暄踏进正殿的时候,慕嫣然依旧呆呆的坐在软榻前,凝望着半开的窗户,浑身弥漫出来的那股悲伤,让贺启暄远远的望着,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怎么了?”

    走到慕嫣然身边,将她拢在了怀里靠在自己身上,贺启暄柔声问道。

    伸出手环住了贺启暄的腰,慕嫣然有些无力的叹道:“突然觉得好累,觉得这宫里,可怕的让人想要逃得远远儿的。”

    轻抚着慕嫣然的后背,贺启暄唇边漾出了一抹宠溺的浅笑道:“如今已经快十月了,等到明年过了八月十五,咱们就能去藩地了,嫣儿,你想去哪儿?我去跟父皇求,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在藩地,多快活啊……”

    没有听到慕嫣然的回应,贺启暄转身坐在了软榻上,抬起慕嫣然的下巴看着她满面悲伤的脸孔问道:“怎么了?心里不爽快?”

    犹豫着要怎么开口,慕嫣然低头靠在了贺启暄胸前,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阳刚气息,想到这个男人是为自己遮风避雨的,慕嫣然的心底。有了一分底气:“晌午,我请淑妃和贤妃来宫里了。然后,我知晓了白玉安神枕的真正内幕,所以……”

    搂着自己腰肢的手一僵,慕嫣然抬眼去看,便见贺启暄的脸上,方才的柔和笑容被肃穆取而代之,慕嫣然轻呼了口气低声说道:“父皇送给母妃的生辰贺礼,白玉安神枕,皇后见过后,将消息透给了淑妃和贤妃。所以。淑妃借着开光的理由,建议母妃将白玉安神枕在五福寺菩萨面前供奉了一个月,其实,那个月,她们从娄曼寻来了性属大寒的寒玉。制成了新的白玉安神枕,将父皇送给母妃的那一个掉包了。”

    “古书中说,娄曼盛产矿石,可当地的百姓,寿数都不是很长,而新生孩子也极易早夭,及至后来,便是有孕在身的孕妇,也极易小产。如今,娄曼当地,已无固定居住的百姓,去那儿的,也都是前去采矿的矿队。娄曼,俨然成了一个禁地。”

    想起在山水杂谈中看过的关于娄曼的介绍。贺启暄的心里,一片冰冷,掉包后的那个白玉安神枕,与其说是安神枕,不如说是索命枕。

    娄曼的百姓,只是置身于那样的一个环境中,都会缩短寿数,可见,那儿的矿藏中,必定有一部分,是对人体有害的,而有那样一件会让人折寿的物件在身边,宛贵妃的胎儿,又怎能保得住?

    当日的事,虽说皇后并未参与,可其心险恶,实在不亚于淑妃等人,想到此,贺启暄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依稀还能听到指节处的响声。

    “等我拿到了证据,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厉声说着,贺启暄的眼中,怒火阵阵卷起。

    “爹爹,爹爹……”

    殿门外,传来了珠儿糯糯的唤声,不一会儿,小家伙的身影从屏风后闪出,身后,跟着小心护着的乳母。

    珠儿已经能走的很稳了,远远的瞧见贺启暄,脸上绽开了一抹欢喜的笑容,脚下的步伐愈发快了起来,眼看贺启暄伸出了手,小家伙张开胳膊扑了过来,瞬时落在了贺启暄怀里。

    父女二人玩闹的笑声在内殿荡漾开来,慕嫣然静静的看着,心里的难过,才一点点的压制下去,只盼着,眼前的温馨,能久久不散。

    过了十月,便是慕昭扬的五十岁寿辰了。孔子有云,五十而知天命,是故,提前几日,柳氏就捎了口信给慕嫣然,让她和贺启暄务必于寿辰当日回府,合家上下给慕昭扬祝寿。

    提前禀明了皇后,十月初五一大早,慕嫣然和贺启暄起身梳洗完,抱着珠儿坐进马车,回到了慕府。

    门前悬挂着一对大红灯笼,衬着微曦的天色,说不出的喜庆,大管家穿着一身宝石蓝的新衣服在门口候着,见慕嫣然和贺启暄下了马车,恭敬的行了礼站起身道:“老爷和夫人都在柏松堂老太太那儿呢,殿下和王妃快去给老爷磕个头吧,再过一刻钟,老爷就要赶着去上早朝了呢。”

    点头应下,慕嫣然和贺启暄快步朝柏松堂走去,刚穿过月亮门,便听见正屋内溢出了满满的欢笑声。

    早有丫鬟掀开了帘子朝里通禀,慕嫣然转身从乳母怀里接过珠儿抱着,跟着贺启暄迈过了门槛。

    上首处,是一脸笑意的慕老太太,身边,坐着一身朝服的慕昭扬,而屋内,除了柳氏和四位姨娘,儿郎们除了已经前去辰州迎亲的慕容睿不在,其它诸人,都已经到了,嫁出去的慕敏然等人,也携各自的夫婿回到了府里。

    “行了,如今除了睿儿不在,人都已经齐了,赶紧给你们父亲磕了头祝了寿,他还要往朝里去呢,赶紧的,磕了头,该干什么干什么,都别耽误了。等上朝的下了朝,去学堂的下了学,府里可就热闹喽……”

    喜气洋洋的说着,慕老太太连连招手,不一会儿,屋内的一众人都起身,按着大小顺序一一上前给慕昭扬磕了头。

    大人们端庄,孩子们也有样学样,除了慕依然诞下的川哥儿才八个多月还不会说话,便是慕湘然的年哥儿最小了,才一岁四个多月。

    待到榕哥儿几个各自给慕昭扬磕了头,在慕嫣然和慕湘然的示意下,珠儿牵着年哥儿的手,有模有样的跪在慕昭扬身前,脆生喊道:“祝外祖父长寿,祝外祖父长寿……”

    年哥儿有些认生,紧紧的攥着珠儿的手,口中有些含混不清,众人的耳中,便全是珠儿的声音了。

    虽是极简单的一句话,可慕嫣然方才在马车中,也费了不少功夫,小家伙才肯配合,如今,也算是圆满了。

    看着慕昭扬乐呵呵的伸出手将小外孙和外孙女拉起来拢在怀里,慕嫣然抿嘴笑着,冲珠儿眨了下眼睛,顿时,小家伙愈发得意了。

    不多的会儿功夫,慕昭扬和慕容峻便上朝去了,慕容言和贺启暄,则结伴去了军营,慕容庭去了铺子里,慕容瑾,则带着六岁的榕哥儿,朝学堂去了。

    男人们尽数朝外去了,柏松堂里,便尽是半大的孩子,和一众女眷了,众人围坐在慕老太太身边,七嘴八舌的聊起府里即将迎来的两桩喜事。

    慕容睿九月十五动身,带着彩礼朝辰州去了,眼下算起来,大概已经从辰州动身了,十月二十左右就能回到都城了,而那会儿,慕秀然恰好三日回门完,慕府的两件喜事,足足能热闹一整个十月。

    一提起慕秀然的亲事,苏姨娘便满脸合不拢的笑容,本就娇美的面容,衬着比平日里更加明媚了几分。

    “秀丫头虽是嫁到通州去,可通州离都城到底还是近了许多,便是回娘家来,也极是便利的。等睿儿再娶了媳妇儿,这一辈的孩子,便只剩下庭儿和瑾儿了。哎,老喽……”

    话语中有些感叹,慕老太太的脸上,笑容愈发柔和,一旁,慕敏然附和着说道:“老太太,孙子孙女儿们各自有了好姻缘,定然会加倍孝顺老太太,您可等着享福便是了。”

    笑呵呵的点着头,慕老太太看着慕敏然怀里偎着的瞳姐儿,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身边慈声问道:“咱们的瞳姐儿怎么了啊?怎么耷拉着小脸不高兴哪?”

    瞳姐儿已经四岁多了,每次回来慕府,慕敏然都会带着她,有时逢上慕老太太和柳氏心情好,也会赏孩子些小玩意儿,慕敏然知晓自己如今不得老太太和嫡母的欢心,是故,愈发刻意的教哄女儿,借着孩子在慕老太太和柳氏面前撒娇投好。

    撅着小嘴,瞳姐儿眼巴巴的望着亲热的拉着手凑在一起的怡姐儿和珠儿说道:“妹妹们都不爱搭理我,哥哥们又不喜欢和我玩,没人喜欢瞳儿。”

    童言无忌,本是一句极简单的话,众人也并未多想,慕老太太甚至伸出手打算去哄慰这个面相讨喜的小重外孙女儿,可慕敏然却瞬时变了脸色,好像唯恐瞳姐儿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一般,一把将瞳姐儿落到了怀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哄道:“瞳姐儿不常回府里来,哥哥和妹妹们与瞳姐儿不熟才会不和瞳姐儿一起玩,日后咱们常回来,他们便会和你玩了,好不好?”

    一脸犹疑的看着慕敏然,瞳姐儿不解的问道:“娘,是不是等舅舅赚了多多的银子,哥哥和妹妹们就会和瞳儿一起玩了?”

    瞳姐儿的话,屋内的一众人,却是尽数听明白了,顿时,众人脸上表情各异。

第四百零一章 攀比

    “敏丫头,你来跟我说说,瞳姐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脸上的笑容,只一瞬便尽数敛了起来,慕老太太轻抬眉眼看着慕敏然问着,话语也分外轻柔,可慕敏然的眼中,却带着一丝惶恐的怯懦。

    “祖……祖母,我没有旁的意思,瞳姐儿还小,许是平日里大人说话,她听来了几句,方才那几句,便连我这当娘的,都还有些不大明白呢,祖母,您别误解了。”

    焦急的辩解着,慕敏然不住的抬眼去看身旁的沈氏,却见她也正一脸怨怒的看着自己,慕敏然咬着唇瓣低下了头。

    “瞳姐儿……”

    没好气的瞪了慕敏然一眼,慕老太太招了招手,示意瞳姐儿过来偎在了自己身边。

    四岁的瞳姐儿,虽然不知晓大人们怎么了,可看到母亲的脸色,便知道自己方才说错话了,再看到慕老太太一脸慈爱的表情,瞳姐儿愈发害怕的低下了头。

    此刻听见慕老太太唤她,瞳姐儿仰头看了一眼,方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太外祖母,舅舅赚不到多多的银子,您和外祖父,还有外祖母,就不喜欢舅舅了,对不对?所以,哥哥和妹妹们,也不喜欢瞳儿,不愿意和瞳儿一起玩,对不对?”

    瞳姐儿的两个“对不对”,衬着她带着一丝委屈的童声,清晰的落入了屋内每一个人的耳中,顿时,不说慕老太太和柳氏,便是几位姨娘,也俱都带出了一脸不屑的表情,再看向瞳姐儿时,眼中也多了几分怜惜。

    “好孩子,你还小,等你大了就懂了。旁人怎样,与你无关,只要你自己个儿用心。身边的人,就都会喜欢你,记住了吗?”

    心中无奈,慕老太太已懒得再和慕敏然多费一句唇舌。转而,将心思用在了身旁偎着自己的瞳姐儿身上。

    神色有些茫然,瞳姐儿似懂非懂,一边,依赖的拽着慕老太太的衣袖问道:“那瞳儿乖乖,哥哥和妹妹们就愿意和瞳儿一起玩了,对不对?”

    小人儿问的认真。漆黑的眼眸中,夹杂着一丝忐忑,和隐隐的期待,慕老太太心中一酸,将瞳姐儿抱在怀里哄道:“瞳姐儿又漂亮又乖巧,哥哥和妹妹们定然喜欢你的。只不过,哥哥是男孩子,他们玩的东西和女孩儿玩的不一样。瞳姐儿。你带着妹妹们去后院看小兔子,好不好?”

    慕老太太问的温和,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疼爱,瞳姐儿的眼中,一瞬间泛起了欣喜的光芒,“太外祖母,真的可以吗?瞳儿可以和妹妹们一起玩?”

    眼中泛起了一丝温热,慕老太太肯定的点了点头,抬起头冲站在贺琳蓉身边的怡姐儿和珠儿招了招手,待到两个小家伙走到身边,慕老太太慈声问道:“好孩子,让姐姐带你们去看小兔子。好不好?”

    点了点头,怡姐儿伸手过来摇着瞳姐儿的胳膊说道:“姐姐,那我们走吧……”

    三个高低不一的小姑娘,牵着手朝门外走去,身后,还跟着各自的乳母和几个丫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迈出了正屋,慕老太太一脸淡笑,直到门帘落下,笑容才一点点收敛起来。

    转过头看了一眼沈氏和慕敏然,慕老太太沉声说道:“当日分了铺子,我就有言在先,盈亏自负,庭儿的那几间铺子,本就是上中下每个等级里最好的,若是好好经营,将来不说旁的,丰衣足食保他一世生活无虞,却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

    慕老太太话锋一转道:“若是心存侥幸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也定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罢,慕老太太的眼光,在沈氏和慕敏然身上落了许久。

    前院响起了鞭炮声,许是有前来贺寿的宾到了,柳氏站起身跟慕老太太打了招呼,带着何氏朝前面去了,几位姨娘也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正屋内,顿时只剩下了慕嫣然姐妹几人。~

    慕敏然惴惴的抬眼看看慕老太太,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几下,终究什么都没说,安分的坐在了座位上,一边,却频频打量着慕依然,姐妹二人眼色不停。

    “祖母,五妹妹想来是在屋里绣嫁衣呢,嫣儿去瞧瞧,您也歇会儿,一会儿您这儿定然也要来人的,到时候祖母才有精神说话。”

    看看这个,又回头看看那个,慕嫣然冲贺琳蓉眨了眨眼,出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闷气氛。

    点了点头,慕老太太长叹了口气道:“嗯,去吧,秀丫头的好日子就在跟前了,等嫁了人,你们姐妹再见,可就不如眼下便利了。都去吧……”

    说罢,慕老太太挥了挥手。

    站起身行了礼,慕嫣然跟在贺琳蓉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的迈出了正屋,身后,跟着慕敏然、慕依然和慕湘然。

    慕秀然的院子唤作桐雨楼,在慕府三进的西厢,与柏松堂相隔不远,走了没一会儿便到了。

    “五小姐,郡主和四位小姐来看您了……”

    喜气洋洋的朝内通传着,慕秀然身边的丫鬟掀开了屋帘,将慕嫣然一行人迎了进去。

    “五妹妹可还是在绣嫁衣?”

    打趣的说着,慕嫣然探头朝里面张望,故作夸张的动作,引得身边的一众人忍俊不禁的低声浅笑起来,让迎过来的慕秀然,也顿时羞红了脸。

    十五岁的慕秀然,虽不如慕嫣然娇媚,可通身也有其恬静的娟秀。一身明紫色的缠枝玉兰花斜襟褙子,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再加上好事将近,脸颊边的淡粉色红晕,愈发显得她眉目如画。

    “二姐姐就会拿妹妹说笑……”

    浅语嗔着,慕秀然亲热的挽着慕嫣然坐下,又招呼着贺琳蓉及慕敏然等人坐定,方转过头吩咐着丫鬟泡茶端糕点,顿时,桐雨楼内热闹了起来。

    “听说沈家公子也在通州郊县,那岂不是和三妹夫临近?五妹妹嫁过去,可就直接是县令夫人了呢,这些日子。母亲和苏姨娘,可教你怎么理家了吗?”

    关切的问着,见慕秀然红着脸点了点头,慕嫣然有些埋怨的伸手剜了她一指头说道:“傻丫头。好日子都定了,如今怎么还这么脸皮薄啊?等到了出嫁那日,夫家的妯娌们开起玩笑,你这张脸,可还怎么见人啊?”

    顿时,身旁的几个人又笑了起来,慕秀然蚊呐的答道:“我……我。母亲说,等我嫁过去,还不跟到他任上去呢,先留在通州沈家大宅里,在婆母面前立规矩。”

    想想柳氏说的也在理,贺琳蓉笑呵呵的嘱咐道:“你这性子,将来你那婆婆定然欢喜的紧,你呀。就好生准备做个最漂亮的新嫁娘就是了。”

    提到了婆婆,慕敏然和慕依然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善了。

    想起方才在柏松堂正屋惹出了一丝不愉快。慕敏然有些不忿的低垂下了头,一旁,慕依然却阴阳怪气的说道:“是啊,五妹妹,你这性子一向极好,旁人怎么欺负你,你也只知道自己个儿受委屈,到时候你婆婆便是寻了你的错处,你也不敢顶撞,这时间长了。你婆婆定然喜欢你这样规矩的儿媳妇的。再说了,妹夫又是庶子,即便将来分起了家产,想来也不会和你婆婆生的嫡出少爷有什么大的冲突,五妹妹这日子,将来定然是极和气的。”

    听了慕嫣然和贺婉茹的话。慕秀然有些忐忑的心里,也跟着轻松了几分,可及至慕依然的话音落毕,慕秀然的脸,却一下子红到了脖子边,手里的帕子,却是皱的没了形状。

    昔日姐妹五人在府里时,慕敏然是大姐,自有一番长姐的气势,慕嫣然又是唯一的嫡女,其他人也不敢招惹,而慕依然,因为从前沈氏在府里的张狂,脾气也带着几分骄纵。唯有慕湘然和慕秀然,自知庶女的身份,处处陪着小心,不敢去与她们三人相争。

    慕湘然比慕秀然大一岁,再加上身边又有个心思聪慧的秦姨娘一言一行的教导着,慕依然虽娇蛮,却也占不到她什么便宜。是故,倒是慕秀然小时候被慕依然欺负的最多。

    此刻慕依然的这几句话,明里暗里的,就是讽刺自己性子软弱好欺,一时间,慕秀然的眼眶中,蓄起了一层温润的潮意。

    屋子里,有些难堪的静谧,贺琳蓉有些不忿,正待开口,却看见一旁,慕嫣然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贺琳蓉不解的回头去看,却见慕嫣然淡淡的摇了摇头,又冲慕秀然的位置努了努嘴。

    紧攥着帕子的手背白皙柔滑,愈发衬得手中的粉色帕子柔婉夺目,慕秀然慢慢的舒缓着绷紧的身体,将眼中的泪意强逼回去,抬起头冲慕依然莞尔一笑道:“多谢三姐姐提点了……”

    这样的慕秀然,果然没什么意思,逆来顺受,便是将来被婆家的人欺负,也是她活该。

    心内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慕依然方端起茶碗,正要喂到嘴边,耳边响起了慕秀然清脆的话语声:“说到底,妹妹的将来,还是掌握在我自己个儿的手里,只要我好生孝敬婆婆,体贴夫君,何愁过不来好日子?再说了,夫君和三姐夫是一样的,妹妹和三姐姐,都是庶女,有这样的亲事,实该感谢父亲母亲和老太太呢。至于将来,妹妹的日子过的定然好,就不劳烦三姐姐挂心了,想来,必定不会比三姐姐差就是了。三姐姐,你说呢?”

    少女柔婉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如星般璀璨,一时间,还径自端着茶碗的慕依然有些呆住了,似是不信面前的这少女,是小时候被自己欺负了都不敢去告状的那女孩儿一般。(.xiaoyanwenxue.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零二章 喜气

    寿宴设在了前院的花厅,男客们由慕容言兄弟几个招呼着,女客们,便尽数到了水榭,由柳氏和何氏引领着坐在了各自的座位上。

    身边尽数都是平日里交好的人,不一会儿,花厅里,水榭里,便洋溢出了热闹的欢笑声,偶尔,还有大门处传来的鞭炮声,愈发衬得慕府喜气盈门。

    喜宴热闹了两个多时辰,待到用了晚膳坐上马车回宫,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贺启暄已经有些微醺,将他搀扶着坐进马车,又将珠儿抱到了她身旁,慕嫣然转过身跟送自己出来的柳氏和何氏打着招呼道:“娘,大嫂,你们进去吧,我和殿下这就回宫去了,过几日我再来给五妹妹添妆。五妹妹出嫁,三哥大喜,这个月,我会时常回来呢。”

    一想到能频繁的回家,慕嫣然的心里,不自禁的泛起了一抹欣喜,一旁,柳氏也慈爱的笑着道:“那你们早些回去吧,一路多加小心。”

    点头应下,冲何氏摆了摆手,慕嫣然踩着脚凳钻进了马车。

    车厢里有些微微的酒意,贺启暄将珠儿抱在怀里,父女两人低声的说着悄悄话,慕嫣然瞥了一眼,没好气的嗔道:“父亲过寿辰,寿星老都好好儿的呢,你倒喝多了。”

    仰头傻笑了几声,贺启暄乐呵呵的说道:“人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来给岳父大人敬酒的人,一大半都让我给挡回去了,还有一半儿,让大哥挡回去了,岳父大人也就喝了我和大哥二哥他们敬的酒。哪里就能醉了?”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虽已是十月里。天气已经冷了,可贺启暄的额头上,仍旧往外冒汗,慕嫣然偎着他坐着,将珠儿接过来抱在怀里,一边给贺启暄擦拭着汗,一边轻轻的拍着珠儿哄着。

    及至宫车在瑞安宫宫门口停下,珠儿已经睡熟了,慕嫣然接过贺启暄从身上解下递过来的披风裹住珠儿,下了马车。

    沐浴梳洗完。已经过了亥时。贺启暄喝了醒酒汤,倚在床柱边看兵书,慕嫣然坐在梳妆台前,将妆奁匣子里的单子取出来翻看着说道:“你说,五妹妹出嫁。三哥娶亲,咱们送什么礼好?”

    唇边溢出了一丝宠溺的笑容,贺启暄打趣的说道:“当日定了日子的时候,你不是就把礼物都归置好了吗?怎么,如今又打算反复着折腾了?”

    来回斟酌着礼品单子上的物件儿,慕嫣然起身走回床榻边,坐在贺启暄身边嘟囔道:“我自小就和三哥亲厚,如今三哥成亲,我自然要送一份大大的礼。”

    亲昵的捏了捏慕嫣然的鼻子。贺启暄坐起身,揽着她躺在自己怀里说道:“礼轻情意重,即便你不送,三哥心里也知晓的。所以啊,我倒是觉得,贺礼是其次。心意尽到就好了。”

    贺启暄说的话,慕嫣然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可一想到那人是慕容睿,慕嫣然就有些患得患失的,生怕将来的三嫂看了礼品单子,埋怨自己这最亲厚的小姑子。

    有了期待,这日子自然过的也快些,十月十二,慕嫣然又抱着珠儿回了慕府,给慕秀然添了妆。

    慕昭扬寿辰那日,桐雨楼里,慕秀然说出的那番话,慕依然吃惊不已不说,便连知晓慕秀然性子的贺琳蓉几人,也着实吃了一惊,唯有慕嫣然,一脸舒心的欣慰笑容。

    事后贺琳蓉问起来,慕嫣然抿嘴浅笑道:“有了四妹妹做榜样,苏姨娘在五妹妹面前,定然也没少念叨,如今五妹妹嫁的也不比其它几个人差,心里定然是开心的。所以啊,如今的五妹妹,可不是当年那个受了二妹妹的欺负便忍气吞声的人了,自然要顶几句痛快一下的。”

    十月十五,早起到毓秀宫给皇后请安时,慕嫣然特意多留了一刻,不待她请示,皇后笑语盈盈的说道:“知晓慕府有女孩儿要出嫁,你今日便回去吧,等嫁了人,各自都有身边的事要忙碌了,可就不像如今这般能常常得见了。~”

    行了礼,慕嫣然退出了毓秀宫,疾步赶回了瑞安宫,唤了紫云收拾起了要带回去的贺礼。

    午膳时分,贺启暄从宫外回来了,一家人如往日一般,说说笑笑的用起了膳食。

    顾不得歇午觉,吩咐了小贵子赶来了宫车,一行人出宫到了慕府。

    十六日一大早,刚过卯时,府门口就响起了喧闹的鞭炮声,慕嫣然唤了乳母和紫云照看好珠儿,径自梳洗完去了桐雨楼。

    “五妹妹,恭祝你们白头偕老,夫妻并蒂。”

    “五妹妹,祝你们早生贵子,花好月圆。”

    ……

    慕嫣然到的时候,慕敏然等人已尽数到了,围在慕秀然身边说着吉祥话儿,慕嫣然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走过去牵着慕秀然的手说道:“姐妹们都说了这许多吉祥话儿了,我实在想不出新鲜的词了,如今只送妹妹一句话吧: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只要你做好自己该做的,老天爷会善待你的。”

    弯起唇角娇羞的笑着,慕秀然点头谢道:“二姐姐的话,妹妹记下了。”

    姐妹几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门外,传来了丫鬟喜气的通禀声:“全福嬷嬷来了……”

    紧接着,屋帘掀起,苏姨娘引着一位慈眉善目的全福嬷嬷进来了。

    绞了面,上了妆,一身大红嫁衣的慕秀然,身上的青涩稚气,已褪去了几分,依稀多了几分柔美,站在一旁的苏姨娘,不自禁的便有些喜极而泣。

    母女二人喁喁私语,院门外的鞭炮声,愈发响彻院落,想来,是新郎官前来迎亲了。

    新郎官姓沈名从文,才学和齐言清在伯仲之间,议亲的那些日子,柳氏还特意托人打听了一番,说沈从文虽是庶子,可脾气温和好学上进,深得其父亲和嫡母的喜欢。慕嫣然听柳氏说的时候,也有些欢喜,直道刚好配得上性格娇弱的慕秀然。

    院落里沸反盈天,屋子里,喜娘连着说了好些吉祥话,拿起大红的盖头准备盖在慕秀然头上。

    转过头淡笑着看了喜娘一眼,示意她稍等片刻,慕秀然站起身,走到苏姨娘面前跪倒拜道:“姨娘,女儿不能在您身前孝敬您了,您一定要保重自己,女儿日后会常回来看您的。”

    一旁,苏姨娘的泪水,瞬间缤纷落下。

    一边捂着嘴止住哭泣,一边胡乱的擦净脸上的泪水,苏姨娘将眼中晶莹带泪的慕秀然扶起嗔道:“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啊?姨娘会好好儿的,你们好好的过你们的日子,姨娘只会更高兴。”

    外间的声响越来越大,慕容言和慕容峻,带着贺启暄等人围住了院门,呼喊着让新郎官答题解对,不一会儿,有人在其中故意放水,新郎官带着迎亲的队伍呼啸着冲了进来。

    屋子里,喜娘忙不迭的扶着慕秀然坐下,将红盖头盖在了她头上。

    “新姑爷来了……”

    门外有丫鬟通禀了一声,紧接着,屋帘掀起,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大踏着步子走了进来。

    新郎官一身大红吉服,进了屋子,目光沉稳的看了一眼屋内的众人,拱手拜道:“从文见过姨娘,见过诸位嫂嫂和姐妹。”

    有礼貌的年轻人,总是容易让人有好印象,屋内的一众人,顿时对新郎官的大方有礼多了几分好感,不一会儿,沈从文便牵着慕秀然出了屋子。

    到了明徽园给慕昭扬和柳氏行了礼,又给慕老太太磕了头,礼成,一旁,喜娘扬声喊道:“新人出门咯……”

    一瞬间,站在柳氏身旁的苏姨娘抿了抿嘴,带着一脸笑意的低泣了起来,身旁,秦姨娘忙不迭的软语哄着。

    新娘出嫁,论理是要亲兄弟背着出门的,慕容言和慕容峻二人争抢了一番,还没等下定论,门外,传来了一个呼吸急促的声音:“我来背……”

    众人抬头去看,一脸喜意的慕容睿出现在了门口。

    “三哥……”

    惊喜的唤着,慕嫣然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颔首冲慕嫣然眨了眨眼,慕容睿回过身来给慕老太太和慕昭扬柳氏行了礼说道:“一路平安,已经安排在二哥府里了,儿子先送五妹妹出嫁,余下的回来再细说。”

    说罢,慕容睿站起身走到慕秀然身前恭祝道:“五妹,今儿是你的好日子,祝你和妹夫鸳鸯比翼,花开并蒂,早生贵子。”

    “谢谢三哥。”

    盖头下,传来了慕秀然蚊呐的道谢声。

    半蹲着身子俯在慕秀然身前,慕容睿背起她大声喊道:“走咯……”

    敲锣打鼓的喜庆,伴随着震天响的鞭炮声,慕容睿背着慕秀然大步出了慕府的大门,坐进了沈府抬来的喜轿。

    迎亲的队伍渐渐远去,慕府大门口,依旧围着一大堆人张望着,而前来贺喜的宾客,还络绎不绝的从巷道里涌进来,看着慕容睿张望着远处,慕嫣然抿嘴一笑,走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打趣道:“三哥,再过十日,就是你敲锣打鼓的去迎新娘子了。”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慕容睿傻呵呵的笑了笑,午后的阳光铺洒过来,兄妹二人的笑颜,如出一辙的和煦。(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零三章 新妇

    “不得不说,岳父大人挑女婿的眼光,那还真是一挑一个准儿,我就不消说了,几个妹夫,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旁人家的庶女,可没有慕府几个女孩儿的好姻缘呢。如今,都城里那些贵门大户的庶出小姐们,怕是羡慕的眼都红了……”

    从慕府回来,慕嫣然只觉得浑身疲惫,而贺启暄,兴许是喝了酒有些兴奋,沐浴完出来,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眼睛亮晶晶的说着,丝毫觉察不出他是方才那个脚步凌乱有些微醺的人。

    “那是自然,便是三妹妹从前那般骄纵刁蛮,娘也没故意找个不好的人家糟践了她,莫说是一向乖巧的四妹妹和五妹妹了。几个妹夫的人选,娘和老太太都是千挑万选了,定了人选又让父亲仔细考量了一番的,否则,想做慕府的女婿,哪里就是那么简单的了。”

    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慕嫣然惬意的叹了几口气说着,一翻身,落进了一个有点青草香味的怀抱。

    “不许睡,头发还没干呢,小心日后头疼……”

    嗔怒的说着,慕嫣然扬声唤道:“紫云,端炭盆过来。”

    仔细的替贺启暄烘着头发,慕嫣然一边替他揉捏着头皮,不一会儿,贺启暄就觉得睡意阵阵的席卷过来,耳边,传来了慕嫣然问询的声音:“过几日,我想去二哥二嫂府里一趟,看看三嫂,你陪我去吗?”

    心思一转,贺启暄顿时明白了慕嫣然打的什么主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贺启暄嘟囔着说道:“想去你就去吧,我就不陪着你了。到时候你们姑嫂几个好好说说话。”

    说罢,贺启暄翻身沉沉睡去了。让还捧着他头发的慕嫣然在背后气恼的冲他做了个鬼脸。

    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慕嫣然到毓秀宫给皇后娘娘请了安,坐着宫车出宫去了状元府邸。

    大门处的管家一看是慕嫣然,诚惶诚恐的行了礼,一边恭敬的迎着她往正房走,一边使了眼色,让小厮跑着去回话了,及至慕嫣然进了院门,贺琳蓉已从掀开的屋帘后迎了出来,“今儿这太阳是打哪边出来了?你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跑来了。也不怕吓坏了人家小姐?”

    “二嫂真是的。我就不能来看看你,看看轩哥儿和怡姐儿?”

    被贺琳蓉看透了自己的小心思,慕嫣然有些羞赧,撅着嘴埋怨了起来,一旁。贺琳蓉撇了撇嘴说道:“我还不知道你?”

    两个人笑呵呵的说着话,一起在上首处暖炕上坐好,慕嫣然从乳母怀里接过珠儿放在地上,指着贺琳蓉身边的怡姐儿说道:“珠儿去和姐姐玩,好不好?”

    难得有同龄的玩伴,小家伙自然高兴的点头应下,欢喜的走过去,拉着怡姐儿的手朝外去了。

    贺琳蓉正要出口劝阻,慕嫣然拉了拉她的衣袖。“二嫂就由着她们玩儿去吧,左右身边都跟着乳母和丫鬟呢,能出什么事啊?如今可正是玩的时候呢,等再过几日就愈发冷了,到时候,可就哪儿都去不了了。”

    贺琳蓉本也是怕珠儿磕着碰着。见慕嫣然如是说,也释然的笑了笑,一边,却让盈儿再去叮嘱一番,莫让两个小家伙受了委屈。

    “二嫂可见过叶小姐了?”

    抿了口热茶,慕嫣然惬意的呼了口气,一边闲适的问道。

    点了点头,贺琳蓉抿嘴笑道:“是个性格爽朗的姑娘呢,和三弟正好儿合适,而且也不像都城里那些闺门小姐,忸怩做作,矫情的什么似的。叶小姐性子极好,住进府里这才几日的功夫,我都极喜欢她呢,没事儿就去找她说话。”

    撇了撇嘴,慕嫣然嘟囔道:“二嫂这一句话,不但数落了别人,把自己个儿和我也捎带进去了呢。”

    娇声笑着,贺琳蓉总结一般的说道:“总之,是个极好的小姐,配的上你的好三哥,你就放心吧。~”

    点了点头,慕嫣然放下手里的茶碗站起身说道:“那我去瞧瞧她……”

    “我陪你去吧……”

    贺琳蓉点头应道。

    脸上忽的起了一丝狡黠的笑容,慕嫣然转过身看着贺琳蓉摇了摇头,“我自己个儿去吧,二嫂告诉我在哪儿就成,反正她也不知晓我是谁,随便闲聊几句,我也好自己相看相看。”

    无奈的笑着,贺琳蓉伸手唤来了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你带着宣王妃去吧,领到院门处就行了。”

    跟着那小丫鬟到了三进的东厢,慕嫣然挥退了她,带着紫云和白薇慢慢的踱了进去。

    “小姐,来客人了……”

    耳房内有迎客的小丫鬟看到,一边轻声冲里屋通禀,一边规矩的掀开了屋帘,慕嫣然迈过门槛进了正屋,看着一脸浅笑迎过来的那女子,审视的打量了起来。

    女子十五六岁的模样,高高盘起的随云髻上,只简单的插了一支翠玉钗,小巧的耳垂上,悬着一对珍珠耳坠,再无其它首饰,显然并不知有外客会来。

    细细的远山眉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俏鼻高耸,娇唇微弯,脸上像是时时刻刻带着笑意一般,让人一眼望去便有说不出的好感。

    女子一身淡粉色绣了桃李芬芳的亮缎斜襟袄子,衣袖和边沿处,还绣了三指宽的月白缎面滚边,娇俏中带着三分端庄,款款走来,如画中的美人儿一般。

    “叶小姐?”

    确认的问着,慕嫣然的唇角边,不自禁的带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意,瞬时,对面的女子浅笑着应道:“是二妹妹吧?”

    眉眼微讶,慕嫣然顺着叶家小姐的动作,坐在了上首处的软榻上,等她在身边坐下,慕嫣然奇怪的问道:“并无人通传,你怎么知晓是我?”

    抿嘴浅笑,叶小姐低声吩咐了丫鬟去准备茶水糕点,转过头来答道:“你三哥说了,自小便和你亲厚,若是定了哪家的小姐,不论是谁,你定然都会来相看一眼的。这些日子,除了郡主,再无人来过,方才听见丫鬟通传有来客,我便心知是你。”

    “叶小姐果真聪慧。”

    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碗,慕嫣然瞬势夸了一句,一旁,叶家小姐柔声说道:“二妹妹唤我心眉吧,叫叶小姐,倒显得咱们生分了呢。”

    若是旁的女子,婚前见到婆家的人,此刻定然要娇羞几分,而叶心眉举止间却一派落落大方,慕嫣然一时间倒是不好再打趣她了,只笑呵呵的说道:“反正也没几日功夫了,过了二十五,妹妹便要改口唤三嫂了呢。”

    慕嫣然话音落毕,叶心眉的脸颊边,氲起了一抹绯红。

    “叶姐姐,辰州的天气,和都城中差不多吧?来的路上,定然十分辛苦,姐姐这几日歇息的可好?”

    转移了话题,叶心眉的脸色,慢慢有些好转了,慕嫣然心内暗笑,一边,张望起了屋里的布置。

    点了点头,叶心眉一边说话,一边起身走到书架旁,取下了一个锦盒,“这个时候,辰州已经很冷了呢,都城里倒还暖和几分,我也适应。妹妹,你三哥说你自小便喜欢看游记杂史,这是我在辰州时买的一套书,都是一些云游的隐士编撰的,都城里想来是没有的,本就打算当做给妹妹的礼物的,今儿既是咱们初次见面,便取出来送给妹妹,还望妹妹莫要嫌弃礼物粗陋。”

    案桌上摆放着一个四方的锦盒,说不出的古朴大方,隐隐的,还能闻到一股清淡的竹香气味,慕嫣然伸手打开盒盖,取出上面的一册书,只翻了几页,眉眼中便尽是喜意了。

    “叶姐姐果然心思剔透,三哥不过随口提了几句,叶姐姐便记挂在心里了。谢谢叶姐姐了,妹妹便却之不恭了。”

    赞不绝口的夸着,慕嫣然爱惜的将书放回盒中,仔细的盖好,一边,手指眷恋的摩挲起来。

    “只有爱书之人,才会这般喜欢,妹妹喜欢便好。”

    落落大方的说着,叶心眉的脸上,也是一派欢喜。

    到了午膳时分,盈儿过来请慕嫣然和叶心眉去正屋用午膳,叶心眉婉拒着推脱了,慕嫣然便吩咐着盈儿道:“跟二嫂说,我和叶姐姐就在这儿用午膳了,让厨房送过来就好。还有,珠儿也一并交给二嫂照看了,一会儿刚好让她和怡姐儿一起睡午觉。”

    盈儿笑语盈盈的点头应下,自去回话了,看着盈儿远去的背影,叶心眉打趣的说道:“妹妹可是想盘问什么?”

    心思被人看穿,慕嫣然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脸色讪讪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罢了。三哥不肯说,我只好来问叶姐姐了。”

    黛眉轻挑,叶心眉笑问:“妹妹想知道什么?”

    见叶心眉一脸坦诚,慕嫣然顿时放了心,亲热的走到叶心眉身边,慕嫣然挽着她的胳膊轻声问道:“叶姐姐,三哥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相中你了,那你呢?什么时候喜欢上三哥的?”

    说罢,慕嫣然还俏皮的眨了眨眼,那模样,哪里像个已经生了孩子当娘的人?一时间,叶心眉有些忍俊不禁的低头浅笑了起来。

    “若我说,第一次见面,我也相中了你三哥,妹妹可信?”

    笑罢仰起脸看着慕嫣然,叶心眉轻声问着,脸颊边氤氲起来的红霞,衬着和煦的日光,显得愈发娇艳。(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零四章 姻缘

    “若我说,第一次见面,我也相中了你三哥,妹妹可信?”

    屋内漂浮着淡雅的温馨,叶心眉话语轻柔,脸上的表情,也透着一丝少女的羞涩和欣喜,静静的坐在那儿,宛若一幅意境优美的江南古镇风景图中,那撑着油纸伞站在拱桥上思念情郎的佳人。~

    一见钟情,两心相悦,执手偕老。

    这样的姻缘,才是最让人眷恋挂怀的吧?

    看着面前低垂着头,脖颈透着一丝羞赧的叶心眉,慕嫣然的心里,不其然的浮起了自己和贺启暄相识相知及至后来携手相伴的日子。

    “叶姐姐,希望你和三哥恩爱到老,一生幸福。”

    衷心的祝愿着,慕嫣然的脸上,一片真诚。

    用罢了午饭,又和叶心眉闲聊了一会儿,慕嫣然的心里,对她的好感也愈发强烈,及至与叶心眉告别时,慕嫣然竟生出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感觉,跟贺琳蓉说起时,不禁又招来了几句打趣。

    回到瑞安宫,贺启暄正懒洋洋的躺在暖炕上看书,见慕嫣然一脸欢喜,便知她此番出宫必定十分愉悦,贺启暄丢下手里的书本坐起身笑道:“怎么?相看的极为满意?”

    喜不自禁的将珠儿放在地上,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兴冲冲的就往贺启暄身边跑,刚到暖炕前,便被俯下身子来的贺启暄一把抄起抱在了怀里,小家伙脆生生的笑容,顿时在殿内回荡起来。

    净了手坐回贺启暄身边,将自己对叶心眉的感觉告诉了他,慕嫣然献宝一般的把紫云捧过来的锦盒放在案桌上,径自打开取出一本。递到了贺启暄手中说:“叶姐姐送我的,极好看呢。我只翻了几页,就爱不释手了。”

    戏谑的摇着头,贺启暄抓着珠儿的手摇晃着,一边抬眼看着慕嫣然说道:“人都说,送礼要投其所好,叶小姐挑这套书,果然是英明至极啊,知道什么最能收买你,哈哈……”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喃喃的念叨着。~慕嫣然眉眼带笑的说道:“如今。三哥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一心人,真好。”

    期盼的日子,过的自然快,一转眼便到了十月二十六,天还未亮。贺启暄和慕嫣然就起身梳洗完毕,及至到了宫门要开的时辰,抱着还犯迷糊的珠儿,乘着马车出了宫。

    慕府门口已经一片喧闹,大红的灯笼悬挂在头顶,便连一整条巷道里,也每隔三五步便挂着一盏灯笼,微曦的夜色,在红通通的灯火中。显得愈发暖意弥漫。

    门口的红毯,向外一直铺到了巷口,向里,也铺到了明徽园正屋门前,慕嫣然将珠儿递到贺启暄怀里,径自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柏松堂里。慕老太太和柳氏等人,俱是一身新衣,看着面前一身大红吉服的慕容睿,满脸合不拢的笑容。

    “叶府的小姐从那么老远的地方嫁过来,可是人家受委屈了,你个傻小子,以后就是大人了,要好好待人家,记得了吗?”

    笑呵呵的叮嘱着,慕老太太左右打量了几番,从慕容睿身上挑不出毛病了,才挥了挥手道:“快去吧,接完了新娘子,你二哥和二嫂才能过来喝喜酒,别耽误了。快去……”

    应了声,冲慕老太太行了礼,慕容睿咧着嘴冲柳氏一笑,见她颔首微笑,慕容睿转身大踏着步子朝外去了。

    坐在慕老太太身侧陪她说着话,过了一个多时辰,大门口,传来了沸反盈天的鞭炮锣鼓声,想来,是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慕老太太忙不迭的要下炕,一旁,明霞蹲下身子给老太太穿好了鞋,慕嫣然扶着她朝明徽园去了。

    明徽园正屋里,慕昭扬和柳氏俱端正的坐在上首处,见慕老太太到,柳氏起身将她扶到了慕昭扬身边的扶手椅中坐定。

    没一会儿,外面有人大声通传道:“新人到……”

    屋帘大开,慕容睿一脸灿烂的喜意,喜帕的一头,牵着盖了红盖头的叶心眉迈过门槛进来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礼成完毕,慕容睿牵着叶心眉转过身,在慕老太太身前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头,慕老太太慈爱的笑着,口中不住的称着“好”。

    见贺琳蓉冲自己招手,慕嫣然交代了乳母照看好珠儿和怡姐儿,跟着她径直去了新房。

    昔日雅静的山水居,此刻热闹至极,榕哥儿等一众小孩子欢声笑语的跟在众人身后嚷嚷着要看“新婶婶”,叶心眉身边的丫鬟便端出一个托盘,将准备好的包了红包的荷包分发给了孩子们,顿时,小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做鸟兽状散了。

    进了正屋,从屏风一侧闪身进去,便是内屋了,此刻,叶心眉正端坐在床榻边,身边是她的丫鬟和喜娘。

    慕容睿在大家伙儿的起哄声中,接过了喜娘递来的喜秤,手臂轻抬,叶心眉头上的红盖头便落在了地上,眉目如画的叶心眉,一脸的娇羞。

    不知是谁推搡了一把,慕容睿朝前一步,坐在了叶心眉身旁,四目相对,两人顿时都闹了个大红脸,愈发惹得身边众人大笑不已。

    前院的宴席已经开始了,慕容睿转过头在叶心眉耳边低语了几句,见叶心眉点了点头,慕容睿站起身拱手朝众人一拜道:“烦劳诸位照看着些,多谢多谢……”

    不待众人打趣,慕容睿动作敏捷的从人群中挤出,飞奔着去了前院。

    身边的众人各自跟叶心眉打了招呼,便转身去喝喜酒了,慕嫣然从人群中挤过去,看着今日愈发明艳的叶心眉甜甜的唤道:“三嫂……”

    伸手挽住慕嫣然的手,叶心眉低叹了口气道:“妹妹来的正好,陪我说说话吧,我这心都快从口中跳出来了。”

    听了叶心眉的话,慕嫣然和贺琳蓉顿时笑出了口。

    拉着她走到窗前的软榻边坐下,贺琳蓉熟络的笑道:“瞧你平日里也是个洒脱的,还以为你不紧张呢,如今瞧着,倒和我们都差不多了。”

    三人亲热的说着话,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柳氏身边的春兰来请贺琳蓉和慕嫣然过去入席,两人便和叶心眉打了招呼朝明徽园去了。

    男客们聚在了前院的花厅,女客便都在明徽园入席,慕嫣然和贺琳蓉走到何氏身边坐下,用起了喜宴。

    一直到夕阳西下,院落里才稍稍安静了几分,来客一波接一波的离开,而一旁的慕容睿,脚下的步伐,已经有些微微的凌乱,慕嫣然走过去看着他嗔道:“三哥,不是有大哥二哥还有殿下他们帮你挡着嘛,怎么还喝了这许多?回头醉了,看三嫂不生你的气。”

    径自揉着太阳穴,转头看到来人是慕嫣然,慕容睿咧开嘴笑着答道:“嫣儿,三哥今儿高兴,是真的高兴,所以便多喝了几杯,不碍事的。”

    脸上的笑意,从一早入府时便没消褪过,慕嫣然扶着慕容睿在身边的锦桌旁坐下,拎起茶壶给他沏了碗浓茶递给他,一边有些兴奋的说道:“三哥,今儿妹妹也着实高兴呢,如今,我们都拥有了各自的幸福,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叹了口气,慕嫣然目光炯炯的看着慕容睿扬声说道:“三哥,你一定要幸福,咱们一家人,一定要幸福。”

    肯定的点着头,慕容睿一口喝尽了碗中的茶,仰起头朗声答道:“嫣儿,会的,咱们一家人都会幸福的。”

    月上柳梢头,慕嫣然扶着醉醺醺的贺启暄坐上马车朝宫里赶,车轮声滚滚,夹杂着偶尔响起的清脆扬鞭声,再回头看着身边偶尔呢喃出几句醉语的贺启暄,和怀里早已睡着的珠儿,慕嫣然的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幸福。

    赶在宫门落匙前的最后一瞬间,马车驶进了西华门,直到在瑞安宫前下了马车,看着寂静漆黑的夜空,慕嫣然还恍若梦中一般。

    “嫣儿……”

    宫灯下,贺启暄的眼睛,如天边划过的流星一般璀璨,慕嫣然甚至能清晰的看见,男人的瞳孔中,有自己和孩子的幽深倒影。

    “嫣儿,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会白头到老……”

    指着天边一滑而过的流星,贺启暄眼神清明的许了一个愿,转过身来,看着慕嫣然执着的说道。

    “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肯定的点头应着,慕嫣然将珠儿递给身后跟着的乳母,自己则搀着步履有些凌乱的贺启暄,两人并排踏进了宫门。

    一夜好梦,身边的温暖,夹杂着梦中的鸟语花香,让慕嫣然恨不得永远都不要醒来。

    脸上浮起阵阵轻痒,耳边,还有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慕嫣然揉了揉眼睛睁开,便看见身边是淘气的珠儿,手里,还拿着一根羽毛。

    “娘……”

    娇声唤着,珠儿咧开嘴甜甜的笑着。

    床边是微曦的晨光,眼前的书桌前,贺启暄安静的拿着一本书看着,身旁,是一脸欢笑的可爱女儿,慕嫣然的心中,暖流汩汩流淌。(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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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万千宠爱的名门嫡女,他是宰相门下的得意门生,都道是佳偶天成。 一句诺言,她为他洗尽铅华,梦醒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棋子,抑或是,弃子...... 重生后,庭院依旧。 这一世,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看她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自己谋一个锦绣华年。贵女反攻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贵女反攻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贵女反攻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