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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反攻记全文阅读

作者:悠悠忘忧     贵女反攻记txt下载     贵女反攻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五章 掌珠

    看着贺启暄一脸强忍的笑容,慕嫣然鼻子一酸,别过了

    贺启暄的感受,慕嫣然最能理解,被视若掌珠的女儿当陌生人一般抗拒,换成是谁,怕是心里都不好受。可贺启暄走的时候,珠儿才半岁,记不住人实属正常,如今这样,又能怪谁呢?

    伸手将哇哇啼哭着的珠儿抱在怀里轻轻晃着,慕嫣然伸出手握住贺启暄的手软语说道:“孩子还小,况且连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别说是她了。前些日子,指着你的画像,她还一个劲儿的叫爹呢,等过些日子熟悉了,自然就好了,啊?”

    点了点头,贺启暄紧紧的握住了慕嫣然手,再看向珠儿时,眼光中更是多了一抹自责。

    想着让珠儿和贺启暄多亲近亲近,是夜,慕嫣然并未让乳母把珠儿抱去偏殿睡,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的躺下,看着有些抵触的紧紧朝慕嫣然偎去的珠儿,贺启暄叹了口气,抬手给她掖了掖被子。

    第二日早起,慕嫣然一转头,却见珠儿正枕着贺启暄的胳膊睡得香甜,两只小手,也紧紧的揪着贺启暄的袖口,那模样,像极了她几个月时放在贺启暄身边的样子,慕嫣然微微弯起嘴角,柔和的笑了起来。

    到底是一脉血缘,摒除眼中的陌生,对贺启暄的气息,珠儿定然是熟悉的吧?

    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又让殿内忙碌的宫婢们噤声,慕嫣然梳洗完·去了院子里。

    散了一会儿步,便听见内殿有动静,依稀还有珠儿的哭声,慕嫣然心内一紧,疾步迈了进去,便见贺启暄睡眼惺忪的抱着珠儿哄着,而小家伙正乱蹬着腿哭的声嘶力竭的。

    “来,给我吧,你再睡会儿。”

    许是小家伙饿了·慕嫣然伸手接过珠儿,抱着她出去喂东西了,一边,转过头来叮嘱贺启暄再睡一会儿。~

    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慕嫣然进去了好几次,贺启暄始终呼吸绵长的睡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在南方的那半年,贺启暄怕是几乎没睡过囫囵觉吧?

    如是想着,慕嫣然神色黯然的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都退下了,一边嘱咐她们都轻手轻脚的,莫要惊扰了贺启暄的好觉。

    一觉醒来,太阳都快下山了,贺启暄睁开眼,便看见慕嫣然抱着珠儿,指着从前自己做好的画册认着上面的图画,小鸡,太阳,湖泊……

    珠儿的口齿还有些含混不清·嘴巴一张一合,也就蹦出来一个字,可脸上的表情·却生动极了,让人只是看着,就想抱在怀里狠狠亲一口。

    母女二人坐在半开的窗前,从窗边透进来的落日余晖笼罩在二人身上,镀出了一片金色的光芒,也平添了几分柔和,贺启暄静静的看着,心中从未有过的平静安宁。

    慕嫣然一回头·便看见贺启暄满眼柔情的凝望着自己和珠儿·抿嘴一笑,慕嫣然将珠儿转过身来·指着贺启暄教道:“珠儿,那是爹爹啊·不记得了吗?叫爹爹啊……”

    哄了好久,珠儿依旧怯怯的看着贺启暄,小嘴也抿的紧紧的,就是不开口,贺启暄心中一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算了,别逼孩子了,来日方长,慢慢儿再教她吧。”

    嗔怒的捏了捏珠儿的鼻子,慕嫣然埋怨的说道:“坏家伙,平日里让你叫声娘,你一口一个爹,如今让你叫,你倒成了锯嘴的葫芦了,真真儿气人……”

    说着话,慕嫣然扬声唤进了紫云等人,端进了水,把珠儿递给乳母,径自拉起了贺启暄,服侍着他洗漱。

    晚膳比平日里早开了一个时辰,菜色一如昨日的丰盛,慕嫣然不停筷的给贺启暄布着菜,恨不得一两日就能将他瘦下去的那些肉都补回来。~

    一连三日,除了给永成帝和太后皇后请安,贺启暄再哪儿都没去,每日里留在瑞安宫,不是陪着珠儿看画册逗趣,便是带着慕嫣然去御花园散步,前半年亏欠她们母女二人的,如今变本加厉的想要补偿回来。

    “明日就是珠儿的生辰了,咱们要不要摆宴啊?”

    早起到毓秀宫,皇后还特意问起,慕嫣然想着孩子太小,若是太隆重,怕折了孩子的福,便推脱了,可大宴不摆,摆一桌酒席请交好的人来吃一顿酒,总该要的吧?是故,回到瑞安宫,慕嫣然看着陪着珠儿玩着的贺启暄问道。

    “当然要摆,满月就没有好生庆祝,都周岁了,说什么都得摆,要不然,我何苦这么着急的赶回来?”

    眼睛挣得浑圆,贺启暄说的振振有辞,仿佛不摆就委屈了女儿一般,倒让慕嫣然有些忍俊不禁。

    “皇后娘娘问起我都推脱了呢,如今你又说摆,不知道内务府来不来得准备呢。”

    想起自己已经回绝了,慕嫣然有些后悔的说着,一旁,贺启暄一斜眼,大大咧咧的说道:“谁说要摆那种宴啊?”

    见慕嫣然微蹙着眉头,一脸的不解,贺启暄眨了眨眼睛狡黠的说道:“明儿看我的就行了,准保让你们开心便是。”

    说罢,贺启暄低声嘟囔道:“让内务府置办,不就是挑个地方,大摆上几桌,到时候,咱们得下帖子请各宫的娘娘们来,人多不说,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咱们的珠儿,哪能过那么无趣的生辰啊?对吧,珠儿?”

    说到最后,贺启暄已经是对着珠儿在问了,也不管小家伙应不应声,抱起她在怀里丢了起来。

    抛起,接住,贺启暄的动作,看的慕嫣然心惊肉跳,想出言阻止,又觉得贺启暄不是那么没轻没重的人,何况,这也是他们培养父女感情的时刻,慕嫣然心思一顿,便止住了。而另一边,珠儿也玩的乐此不疲,咯咯的笑声响彻内殿,让人只听着就心生欢喜。

    歇了午觉起来,想到明日旁人可以不请,玉良媛却是怎么都不能落下的,慕嫣然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贺启暄和珠儿,径自出了瑞安宫,朝棠荔殿去了。

    一连陪着珠儿玩了几日,珠儿对贺启暄,也不似一开始那么排斥了,虽然仍旧执拗的不肯开口唤爹,可对贺启暄的那份依赖,却仅次于慕嫣然了。

    想着珠儿即便是醒了,身边也有贺启暄陪着她玩,慕嫣然在棠荔殿便多逗留了一会儿,和玉良媛说了会儿话。

    再回到瑞安宫时,父女俩正坐在一处玩布偶,慕嫣然眉眼带笑的坐到贺启暄身边问道:“可唤你了?”

    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贺启暄无奈的叹道:“哎,自古忠孝两难全,我从前不信,总想着,只要尽力,总能克服,如今才发现,有些时候,鞭长莫及啊。”

    说罢,贺启暄低头看了一眼玩的高兴的珠儿,摆出了一脸幽怨的表情夸张的说道:“珠儿,你爹我玉树临风的时候,你还知道冲爹笑,如今爹黑了瘦了变丑了,你就不认爹了吗?”

    一旁,看到如此耍宝的贺启暄,慕嫣然笑的歪倒在了床上。

    用了晚膳,外面天色还亮,贺启暄抱着珠儿,牵着慕嫣然去了御花园旁的小湖边,看着澄澈的湖水泛着粼粼的波纹,贺启暄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一旁,慕嫣然顿时知晓,贺启暄又思念起了宛贵妃。

    及至从湖边走回瑞安宫,月亮已经到了半空中,珠儿趴在贺启暄的肩头,指着月牙儿唤道:“月月……”

    “月亮,珠儿,月……亮…···”

    拖长了声音教着珠儿,却见小家伙根本不搭理她,一边,却用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盯着贺启暄,一边仰着头仍旧指着月亮唤着。

    眼中浮起了一抹欣喜的亮光,贺启暄绽开一个明朗的笑颜看着珠儿问道:“珠儿,是在跟爹爹说吗?”

    这次,珠儿未再犹疑,点了点头,执拗的指着漆黑天空中的晕黄月牙给贺启暄看,贺启暄转头看了慕嫣然一眼,满心得意的将珠儿拎起来坐在肩膀上,在院子里飞奔起来,顿时,父女俩疯玩的欢笑声在瑞安宫内外久久回旋。

    几日来积压在胸口的阴霾终于一扫而光,及至沐浴完躺在床上,贺启暄的脸色,又比白日里明亮了几分,慕嫣然打趣的说道:“幸好今儿给了你个好脸色,要不,你这脸,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露一个笑脸给我看呢。”

    话里,还带着几分醋意,贺启暄得意洋洋的擦干头发上的水珠,走到了案桌前,拿起了久违的山水杂谈。

    许是白日里跟着贺启暄玩的高兴,都已经过了往日睡觉的时辰,珠儿仍旧有些兴奋,慕嫣然将她揽在怀里几次,小家伙都笨拙的撅着屁股翻起身,一个劲的想往外爬。

    往复几次,慕嫣然有些恼了,扳正珠儿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该睡觉了,再不乖乖,娘要生气了······”

    许是察觉到了慕嫣然语气中的教训,珠儿瘪了瘪嘴,有些委屈的探头去张望贺启暄,可贺启暄正专注的沉浸在书里,头都未抬,一时间,珠儿有些委屈了。

    “爹……”

    娇滴滴的唤着,珠儿的眼眶中,晶莹带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ps周么愉快哦~~码了一下午字,头晕眼花,亲们要奖励wu哦~~~

第三百七十六章 欢颜

    一整夜,慕嫣然半梦半醒的觉得,贺启暄似乎醒了好几次,可每每还没到睁开眼睛,身上便落下了贺启暄轻柔的拍打,如同她哄珠儿睡觉时一般。~困倦层层袭来,慕嫣然挣扎了几番,索性不去管了,一夜好梦的睡到了天明。

    再睁开眼,身边已空空如也,院子里,却已传出了父女二人的欢笑声,慕嫣然的脸上,不自禁的便泛起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起身走到窗前,掀开窗户,便见贺启暄肩膀上驮着珠儿,手里,还牵着一个风筝,那风筝,却是几张白纸糊出来来,最简单的四方形状,显然是临时起意,随手糊了一个,就那么放上天了。

    珠儿出生没几个月,贺启暄便去了南方,等到稍微大了些,慕嫣然便带着她看画册玩布偶,出了瑞安宫,也顶多是去御花园里走走,似贺启暄这般带着她疯玩,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也怪不得才几日的功夫,珠儿对贺启暄的态度,已从刚开始的抵触,到如今的黏人了。

    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慕嫣然梳洗完,迈出了正殿。

    到底是随手做的风筝,并不像想象中的高飞,摇摇晃晃的在天上来回飘摇几下,就有往下掉的趋势,可贺启暄一手拽着风筝线,一手扶着抱着自己头的珠儿,在院子里疯跑着,每次都能挽救回来,让那风筝再跌跌撞撞的飞起来,这般往复着,珠儿却笑的愈发欢畅,显然并不是因为风筝高兴,而是因为是和自己的父亲在一起。

    手扶着廊柱站在台阶上静静的看着,直到旭日东升,万丈金光从东方照耀过来,刺得人睁不开眼,贺启暄才停下手,将手里的丝线递给站在一旁候着的小贵子,一反手。将珠儿从脖子上拎下来抱在了怀里,父女二人相视一笑。有些神似的脸颊上,尽是欢喜。

    “爹,爹……”

    大声的唤着,珠儿抱着贺启暄的脖子。在他的脸颊边,轻轻的嘬了一口。

    这样的举动,让贺启暄愈发得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自昨夜珠儿开口唤了爹,贺启暄脸上的笑容。就没消褪过,一整夜,看着这世上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女人就偎在自己身边,贺启暄心里说不出的满足,虽精神困倦不已。可心里,却是一点儿都不想睡,就那么呆呆的看了一夜。

    及至刚睡过去。珠儿却已经醒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贺启暄,一瞬间,贺启暄便觉得心里像是化出了一汪水一般。清清凉凉的,说不出的畅快。

    天色微明。还没到平日起身的时辰,可看着女儿祈求的眼神,贺启暄的倦乏一扫而光,冲女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贺启暄径自穿戴好,又笨手笨脚的给珠儿穿好衣服,父女俩制好了那个风筝,在院子里放飞起来,便有了慕嫣然起来看到的这一幕。

    走下台阶将珠儿抱回在怀里,慕嫣然笑呵呵的看着贺启暄嗔怨道:“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们父女俩倒好,撇下我一个人,玩的可尽兴啊?”

    太阳一跃而上,金色的光芒倾洒在天地间,一家三口,便被罩进了一片温暖之中,从背影看去,说不出的温馨。

    扬声唤了紫云,一众宫婢端着铜盆进来了,贺启暄拿起毛巾,扭头看了珠儿一眼,径自去洗脸了,而慕嫣然,则把珠儿放在床边,仔细的给她擦起脸来。

    洗完脸,又梳好了头发,紫月已取过了一身粉色的新衣裙,慕嫣然笑着点了点珠儿的鼻子说道:“小丫头,今儿过生辰,咱们穿新衣服,好不好?”

    “娘,娘……”

    欢喜的拍着手,垂在床榻边的一双脚也来回踢着,小家伙的脸上,更是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让慕嫣然也跟着开心起来。

    换好了新衣,一家人和睦的用起了早膳,膳罢,门外,传来了小太监的细声通传。

    一晌午,贺启暄和慕嫣然抱着珠儿,忙的连轴转,各宫送来的贺礼,都要迎礼答谢,等到最后一拨人散去,三人俱是一脸的疲倦。

    用了午膳,外面阳光明媚,一片晴朗,贺启暄走到院子里看了一眼,步履匆忙的转身走过来说道:“出发喽,给小寿星过生辰喽……”

    仿佛感受到了贺启暄的愉悦,珠儿也咧开嘴咯咯的笑着,门外,玉良媛一边朝里走,一边柔声笑道:“今儿真是个好日子,珠儿这样开心,惟愿她日后天天都如此。”

    宫车已经在瑞安宫门口候着了,玉良媛推辞了慕嫣然的好意,带着言桑,跟紫云几人坐进了第二辆马车,而贺启暄一家三口,便钻进了第一辆马车。

    马车疾驰着从西华门驶出,又出了都城的城门,在一众人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停下了。

    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马车外的风景,慕嫣然顿时觉得有些心胸开阔的感觉了,入目处,是一条小小的溪流,两边,是绿茵茵的草地,白云蓝天,绿草小溪,还有什么比这更美?

    众人的欢呼声中,紫云等人在溪边的大树下铺好了幔布,又摆好了吃食,慕嫣然抱着珠儿走到一旁,径自将珠儿放在了幔布上。

    一直记着柳氏跟自己说过的话,说小孩子不要太早学走路,尤其是女孩儿,免得长大了腿不直,所以,珠儿都已经一岁了,除了平日里她自己个儿抓着桌子站起来走几步,慕嫣然却是从来没有刻意的教珠儿走路,如今放在幔布上,珠儿挣扎着站起身,任由慕嫣然牵着一只手,歪歪扭扭的走了起来。

    正是日头大的时候,小溪边看着虽极具诱惑力,众人却都望而却步,一边,扭头去看着挂在正中的太阳,只等着它稍稍偏西,众人才好活动。

    贺启暄消失了一会儿,珠儿的眼睛,便一直四处搜寻着,直到看着他的身影从小树林出现,才笑得眉眼弯弯的唤起了“爹”。

    身旁的小树林里,透着一份清幽,慕嫣然张望了几眼,见四处无人,索性将珠儿丢给贺启暄,自己则和玉良媛两人头靠着头躺在一处,说起了悄悄话。

    “你们说话吧,我带着珠儿去里面玩一会儿……”

    径自打了招呼,贺启暄将珠儿抱起,朝小树林里去了,身后,跟着小贵子和紫云。

    眼中是一片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如同小时候跟着三哥溜出府去在街上看到的白玉糕,耳边,则是珠儿时不时发出的清脆笑声,慕嫣然惬意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半睡半醒的,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时,周遭的光线已没有那么刺眼了,看了看在膝边漫步的玉良媛和言桑,慕嫣然站起身,朝小树林里走去了。

    两棵树间,挂起了一丈布,中间,兜着珠儿,贺启暄小心翼翼的在身后护着,间或伸手推搡一把,来回摇荡间,珠儿便欢畅的笑出了声。

    远远的看着,慕嫣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幸福甜蜜,那种一家人守在一起的感觉,无比美好。

    陪着珠儿玩了一会儿,贺启暄眉飞色舞的抱起珠儿,揽着慕嫣然出了小树林,见珠儿满眼眷恋的张望着那个自制的“秋千”,贺启暄宠溺的说道:“等回了宫,爹就在瑞安宫里给你造一个秋千架,然后在旁边种上葡萄,等到来年,我们的珠儿就可以看着头顶的葡萄荡秋千了,好不好?”

    似是听懂了贺启暄的话,珠儿兴高采烈的点着头,收回了不舍的目光。

    “本来打算从溪里捉几条鱼烤来吃,咱们今儿就当是野炊来了,不过刚才看到那边有条小船,走,咱们先划船去……”

    扬声说着,贺启暄将珠儿递到慕嫣然怀里,径自大踏着步子,朝看到小船的位置去了,不一会儿,便和小贵子拖着那条船,放在了溪里。

    带着慕嫣然和玉良媛坐进了小船,贺启暄拿起船桨轻轻的划起来,不一会儿,小船就在溪里平稳的滑行起来,让原本脸上有些惊慌的珠儿,慢慢的又高兴起来了。

    划了一圈,眼看太阳已经西斜了,一行四人从船上下来,动手生火搭起了烤架。

    在溪里站了半个多时辰,贺启暄抓到了两条肥鱼,再加上还从宫里带了一些腌制好的鸡翅等可以烤食的菜式,一众人围坐在烤架前,美滋滋的做起了烧烤。

    除了贺启暄和小贵子,其余诸人平日里都极少动手,如今亲自烤起了吃食,新鲜感中,还夹杂着一份得意,等到吃用时,便觉得比平日里吃过的食物都美味几分。及至太阳下山时,几个人俱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惬意模样了。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照着环绕的溪流,入目处,尽是一片静谧,慕嫣然长舒了口气叹道:“若是能日日都过这样的日子,该多好……”

    握了握慕嫣然手,贺启暄看着偎在自己脖颈边的珠儿,轻声说道:“很快,很快,我们就可以过这样的日子了。”

    马车驶回瑞安宫,玉良媛谢过贺启暄和慕嫣然,带着言桑回了棠荔殿,而慕嫣然和抱着珠儿的贺启暄,一前一后的踏进了瑞安宫。

    刚踏进宫门,小平子一脸急色的过来回禀道:“殿下,出事儿了,皇上让您一回来就赶快去乾安殿呢。”(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七十七章 隐情

    贺启暄的背影,伴随着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一起消失在了慕嫣然眼前,想到他方才听到小平子的话语时脸色一刹那间的变化,慕嫣然觉得心里有些慌。.]

    “娘,爹,爹……”

    指着贺启暄离去的方向,珠儿一脸着急的唤着。

    “珠儿乖,爹爹一会儿就回来陪珠儿玩,好不好?”

    柔声哄着珠儿,慕嫣然转身,带着一众人进了正殿。

    任嬷嬷等人已做好了一桌子菜,只等着贺启暄和慕嫣然进来就能动筷子了,慕嫣然按捺下心里的急切,带着珠儿进内殿梳洗了一番。

    贺启暄披着一身的星光才回来,一进殿,从怀里取出一块羊脂玉佩,给珠儿系在了身上,说是永成帝送的生辰贺礼,小家伙颇有些新鲜的拽在手里玩了起来。

    桌子上的菜,尽数热了一遍,任嬷嬷又煮了一碗长寿面端了过来,贺启暄放下心事,取过一大一小两个碗,将一碗长寿面分作三份,一家三口每人一碗。

    珠儿已经断奶好些日子了,如今每日都喂些米糊或是蛋奶羹,偶尔也会煮些绵软的面条给她吃,每次吃面的时候,小家伙都会大力的嘟着嘴去吸面条,然后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嚼着,那模样,看着就让人觉得极有胃口。

    喂完了一碗面,又喝了几口汤,珠儿脖子一梗,打了个饱嗝,却是吃饱了。

    唤来了乳母抱着珠儿出去院子里走走,慕嫣然拿起筷箸,和贺启暄用起了晚膳。

    膳后,两人在院子里散着步,慕嫣然拖着贺启暄的胳膊关切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眉毛紧紧的蹙了起来,贺启暄仰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方轻声说道:“父皇那儿,收到了一封密折,写折子的人告密,说焕王贪墨了国库中送出去的一部分饷银和粮食。中饱私囊。其中,还牵连到了饿死的一批百姓……”

    回过头来看了慕嫣然一眼。贺启暄长叹了几口气说道:“这件事,其实我早就知晓,只不过还没想好怎么跟父皇说,所以。便压了下来,如今,也只有我和太子殿下知道,不成想,已有人捅到了父皇面前。今儿我去的时候。父皇已气急了,吩咐了让我去核查此事呢。”

    手中一紧,慕嫣然的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焕王?他怎么能……”

    瘟疫散播以来,永成帝和朝中重臣日夜商讨议案。.]国库中拨出去的那些不说银两和粮食不算,还到处筹集,生怕疫情扩撒开来造成更大的危害。若焕王真的做出了这等事。永成帝有多寒心,一众朝臣又会如何看此事,怕是难以预料啊。

    “那你怎么看?是有人诬陷,还是焕王……”

    犹疑的看向贺启暄。慕嫣然问道。

    眸中神色不明,贺启暄摇了摇头说道:“若是以前的焕王兄。我自然可以确定,他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去了藩地,他变了很多,从藩地回来的人都说,焕王兄在藩地王府中养了不少幕僚,到底在筹谋何事,无人知晓,所以,究竟是不是他做的,如今,我也只是心里有所猜测,却拿不出证据来,是故,我也不好说。”

    琢磨着贺启暄话里的意思,慕嫣然不解的说道:“你的意思是,确实有这样的怀疑?”

    点了点头,贺启暄继续说道:“第一批送到的饷银和官粮,是三哥押运而来的,完好无损。第二批,却在途中有所损耗,与第一批比较少了三成,押运的官员说,途中遇到了聚集的流民,所以被劫去了。第三批,较之前次又少了许多,可那会儿时局混乱,各地情势紧张,那些吃不饱肚子的流民聚集起来闹事的例子也极多,所以,我们都没有怀疑。”

    “那,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身边拂过了一阵风,慕嫣然靠近了贺启暄些,挽着他的胳膊问道。

    “后来,疫情已经控制住了,流民的情绪,也大都安抚了些,愿意配合官府了。可各地的钱庄,却接连遭劫,尽数出现了大小不等的失窃。根据反馈回来的信息得知,是一伙蒙面盗匪做的,事后也处理的极干净利索,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贺启暄沉声说着,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隐忍的愤怒。

    “趁火打劫,是可忍孰不可忍。”

    怒声斥着,慕嫣然的脸上,也透出了一份不屑:“焕王到底也是皇子,怎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怪不得父皇如此生气呢。”

    叹了口气,两人一时间沉默了起来,空气中的清冷从四周渗透过来,从骨子里透出了一份冷寂。

    “父皇怎么说?”

    过了好久,慕嫣然出声问道。

    抿着唇,贺启暄轻声叹道:“父皇吩咐了暗卫去彻查此事,并交由我来统筹布控,收集了足够的证据,才能判定焕王兄到底有无罪责。哎,父皇心里,怕是极难受的,毕竟,即便最终查出焕王兄与此事并无干系,可这封密折,却也反映了一定的问题。”

    “你是说,藩地那边不安稳?”

    慕嫣然惊诧的反问道。

    点了点头,贺启暄说道:“民心所向,若是有人诬陷,必不会采用这样的方式,要知道,焕王兄的藩地与庐王兄那边比起来,地势平坦不说,交通也便利许多,所以,只要好好打理,必定会比周围其他地方要富饶许多。如今庐王兄去藩地已好几年了,藩地上传来的,总是好消息,百姓安乐业,便连父皇,都夸了好些次的。而焕王兄,到藩地才一年多而已,如今竟已有人上奏密折了,所以,父皇……”

    无奈的摇着头,贺启暄确实说不下去了,一旁,慕嫣然的心里,也多了几分怅然。

    疫区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却有人从中牟利,而那人,竟是其中之一的皇子,永成帝的心里,此刻怎能不痛?

    耳边,是贺启暄惆怅的叹气声,慕嫣然也无从劝起,便握了握他的手,两人静静的散起了步。

    一连几日,贺启暄异常忙碌,而脸色也愈发不好,慕嫣然想问,又觉得贺启暄既然不愿意主动说,自有他的道理,便没出口,转过身,却是吩咐了任嬷嬷和徐嬷嬷在膳食上更加尽心些。

    贺启暄自从南方回来后,脸色一直不好,本来说要好好歇息调理些日子的,可也仅仅是说说罢了,每日里,还是按时往军营里去,如今又接了永成帝吩咐下来的差事,更加忙的脚不沾地了,慕嫣然心疼不已,却又不能拦着他,每每看到他黯淡的脸色,心里就格外难受。

    “娘,爹……爹……”

    自珠儿过完生辰的第二天开始,贺启暄就忙碌了起来,这几日,一直都没陪着珠儿玩,已到了平日里贺启暄回来的时辰,珠儿丢开手里的布偶,抓着慕嫣然袖子不依不饶的唤着。

    “好,咱们去接爹爹,走喽……”

    将珠儿从床上抱起,慕嫣然迈出了瑞安宫。

    夕阳西下,余晖的明亮,映照着殿顶的黑瓦,显得愈发熠熠生辉,慕嫣然抱着珠儿站在瑞安宫的宫门外,眼看着前方空落落的宫道,静静的候着,直过了许久,前方还未有人出现,怀里的珠儿,一直紧紧张望着的小脸,有些不高兴了。

    看着珠儿有些沮丧的耷拉下来的脸,慕嫣然柔声哄道:“珠儿乖,爹爹一会儿就回来了,咱们去前面看蝴蝶,好不好?”

    嘟起了嘴,珠儿赌气的将头埋在了慕嫣然脖子间,慕嫣然无奈的摇了摇头,抱着她朝前走去,只盼着,能迎到贺启暄。

    走了没一会儿,前方,传来了马蹄踢踏的声音,珠儿的眼中,一下子泛起了兴奋的光彩,及至看清了马背上的人是贺启暄,珠儿有些雀跃的拍起了手,一边,还大声的嚷嚷着:“爹,爹……”

    疾驰的马儿在慕嫣然身边停下,贺启暄攥紧缰绳,翻身下马,冲慕嫣然笑了笑,方看向珠儿问道:“珠儿,要不要跟爹爹骑马啊?”

    小家伙怔了一下,旋即,有些兴奋的看了一眼贺启暄和慕嫣然,又满脸忐忑的看向打着响鼻的马,抿起了嘴。

    贺启暄仰头笑了几声,翻身上马,又俯下身来,从慕嫣然的怀里接过了珠儿,放在了身前紧紧的护在了怀里。

    轻抖了一下缰绳,马儿骄傲的仰着头,慢的朝前踱起了步,一瞬间,珠儿欢畅的笑声,在天地间挥洒开来,沁入慕嫣然的心头,如初夏的暖风一般,舒服极了。

    夕阳下,美轮美奂的宫殿,比平日里看起来,又多了几分端庄的美感,慕嫣然一边扭头欣赏着,一边缓步走回了瑞安宫。

    进了宫门,一扭头,正看见珠儿坐在秋千上荡着,身侧,是贺启暄轻柔的推着秋千,小家伙咯咯的笑着,显是玩的开心极了。

    慕嫣然站在台阶下看了一会儿,转过身进了内殿,张罗着让紫云等人布膳。

    刚进内殿没一会儿,外间,传来了珠儿凄厉的哭声,一边还大声的唤着“爹”,慕嫣然疾步朝外走去,却见贺启暄已倒在了秋千旁,一只手,却还紧紧的抓着秋千的绳子,生怕摇晃着的力道伤到了珠儿。

    “殿下……”

    心内一紧,慕嫣然疾步奔了过去。(.xiaoyanwenxue.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七十八章 染恙

    “御医,宣王病情如何?”

    瑞安宫正殿内,永成帝坐在上首处,看着站在殿内的御医沉声问着,一双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凝重。

    “回皇上的话,宣王殿下如今高热不止,除此以外再无症状,如今,微臣几人尚不能确诊,要等过了今晚,看看是否有别的症状,才好下结论。”

    抬头看了永成帝一眼,李太医仔细的回着话,见永成帝面色不善,李太医又急忙开口补充道:“毕竟,宣王殿下曾在南方疫区呆了半年之久,此番回来,也不知道是否身染瘟疫,所,如此时刻,微臣几人实不敢贸然决断。”

    紧蹙着眉头点了点头,永成帝叹了口气,看着站在一旁的慕嫣然沉声说道:“既如此,今晚便好生照料着吧,但愿······”

    话语一顿,永成帝话锋一转说道:“想来不会有事的,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让珠儿离他远一些,万一真是瘟疫,他毕竟是大人,辅以药物,必定无事,珠儿到底还小。”

    知晓永成帝话语中的关切,慕嫣然行了礼谢过,才恭送着送永成帝出了宫门。

    再回过头来,慕嫣然的脸上,顿时多出了几分慌乱,看向御医时,也不如方才那么镇静了:“几位太医,今晚,就劳烦诸位留在瑞安宫,若是有个什么事,也不会有所延误,劳烦诸位辛苦一晚了。”

    如今宣王在宫中也算是炙手可热,只看方才得知他晕倒后永成帝赶过来的速度便可见一斑·几位太医未作推脱,跟着小平子去了东配殿休息。

    珠儿在偏殿哭的撕心裂肺的,而这厢,贺启暄还昏迷着,头上的汗,却像是没断过一般的往外冒着,不一会儿,枕套两侧便尽是湿痕了,慕嫣然只觉得心像是被手拧着攥了起来一般·说不出的焦灼痛楚。

    去偏殿抱着珠儿哄了一会儿,软语将她哄睡了,慕嫣然仔细的交代了乳母这几日好好照料她,自己,则回到了内殿,仔细的照料起了贺启暄。

    墙角的宫灯泛出柔和的光芒,香炉里清幽的安神香在殿内漂浮,贺启暄脸上的痛楚表情,渐渐的舒缓了下来,慕嫣然屏退了紫云等人·径自从铜盆里净了帕子,给贺启暄擦起了身。

    贺启暄的身子如同滚烫的热炭一般,触手可灼,慕嫣然一边擦,一边看着他身上斑斑点点的大小伤疤,不一会儿,眼眶便红了。

    初识他时,他是乔装过的小太监,即便只是回首一瞥,慕嫣然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清冷孤寂·尽管如此,他依旧热心的将自己送到了夕颜殿门口。那之后,他依旧不羁的以小太监的形象出现·直到最后在迎春花会时被自己识破。

    那个外表清冷的英俊皇子,内里,其实掩藏着一颗火热的心,他从贺婉茹手里搜刮去了宛贵妃制好的“墨染”,又三番五次的出主意帮慕嫣然回击长乐郡主,那时的他,就像一个邻家兄长一般,疏离的表示着他对喜欢的人的在乎。

    及至出征边关·慕嫣然依旧清晰的记得,长长的甬道里,少年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那么单薄。可就是这样的他·竟然是军营里的“拼命二郎”,每逢出战,必是冲锋陷阵的抢在前面的,如今三年过去,那个落寞清冷的少年,已彻底蜕变成了一个稳重可靠的男人,一个可以为她和孩子遮风避雨的男人。

    伸手轻抚着他胸口那个早已愈合却还留着疤痕的箭伤,慕嫣然不由的又想起了那个满脸柔情带着她和珠儿在溪边放风筝的他,那个认真专注的在瑞安宫院落里搭建秋千架的他……

    过往的一幕幕,清晰可见的在慕嫣然眼前闪现,看着床榻上又黑又瘦,脸色蜡黄的贺启暄,慕嫣然捂住嘴,轻声的哭泣起来。

    那个青涩的少年坚定的说:慕嫣然,我喜欢你,等我回来,我用我的战功迎娶你。~

    那个沉稳的男子柔情的说:嫣儿,我要给你和珠儿最好的,将来,咱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到时候,咱们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家人

    他还说……

    擦干了眼泪,慕嫣然冲洗了帕子,覆在了贺启暄的额头上,自己,则靠着他的臂膀,闻着他身上的淡淡药香气息,假寐了起来。

    一整夜,慕嫣然不停的给贺启暄更换着额头上的帕子,或者,拿起御医留下的药酒,在他身上擦拭着,偶尔也用汤匙喂他喝几口水,再回过头时,窗外,已露出了清晨的第一抹曙光,慕嫣然伸手探了探贺启暄额头上的温度,又摸了摸自己的,扬声唤了紫云进来,让她去东配殿将几位御医请了过来。

    贺启暄是从南方疫区回来的,如今又是高热,几位太医也不敢马虎,轮流诊了脉,一起商议了许久,开出了药方。

    知晓贺启暄不是身染瘟疫,慕嫣然不由的长舒了好几口气,一边,却满腹担忧的看着他们问道:“既不是瘟疫,为何殿下昨晚到现在一直高热不止?而且还昏迷不醒?”

    为首的李太医躬身行了礼,面色凝重的看了躺着的贺启暄一眼,方仔细的回道:“回王妃的话,宣王殿下身体虚弱至极,想来到南方的这半年膳食不佳,又不得安枕,而且周遭病患太多,所以导致体内阴火太旺。如今回到都城,猛的松懈下来,身体已是中空之兆,如今冷不丁的再忙碌起来,自然会出现这种虚脱的表现。不过王妃放心,只要好生调理些日子,殿下的身子便会恢复。”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慕嫣然颔首谢过,让小贵子送几位御医回了太医院,一边,取回了太医院那边配好的药。

    按照御医的意思,贺启暄如今并不算是昏迷,而是身体累及倦极的极端体现,只要睡足了,自然会醒来,慕嫣然悬着的心,总算回落了一半。

    贺启暄在秋千架旁倒下的时候,珠儿看了个满眼,虽只是一岁的孩子,却也知晓父亲不舒服了,一整日未见贺启暄,小家伙哭闹了半天,见乳母一脸为难却不为所动,索性张开嘴大声哭了起来。

    那边,慕嫣然正担忧的为贺启暄擦着汗,听见珠儿的哭声,心里的烦躁,却是如燃起的火苗一般,腾的一下涌了起来。

    交代了紫云照看着贺启暄,慕嫣然一边深呼着气,一边走到了偏殿,将珠儿从乳母怀里接了过来。

    “爹,爹……”

    哭的愈发凄厉,珠儿搂着慕嫣然的脖子,满脸的泪。

    柔声哄着,一路进了内殿,珠儿看见还闭着眼睛昏睡着的贺启暄,哭的愈发汹涌,慕嫣然看看贺启暄,再回头看看怀里的珠儿,眼中的泪,也缤纷的落了下来。

    母女二人呜咽的哭着,紫云等人手忙脚乱的照应着,耳边,传来了贺启暄虚弱暗哑的话语声:“傻丫头,都当娘的人了,愈发爱哭了……”

    石像一般僵了一下,慕嫣然转过头,便看见贺启暄微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脸色一赧,慕嫣然不好意思的拭干脸上的泪水,将珠儿放在贺启暄身后的床里,径自端过温水,喂着贺启暄喝了起来。

    身上的热度,已渐渐的消褪了,只脸色看着很是糟糕,慕嫣然深呼了几口气,一边吩咐了紫云去让小厨房炖些绵软的汤食端过来,一边,拿过帕子给给珠儿擦起了花猫一般的哭脸。

    “爹爹……”

    鼻子一下一下的抽噎着,珠儿如同小小狗一般,趴伏着身子靠在了贺启暄身边,一边,还仲出了一只小短胳膊,搭在了贺启暄的身上,那模样,像极了平日里贺启暄揽着她睡觉的模样,顿时,贺启暄的鼻子有些酸了。

    回过头看了慕嫣然一眼,贺启暄得意的说道:“怪不得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呢,咱们的珠儿,也知晓疼人了。”

    嗔怨的斜了他一眼,慕嫣然柔声数落道:“昨日回宫,我看着你脸色就不对,当时你怎么不说?非逞强,还带着珠儿骑马,你不知道当时我看见你倒下,心里有多担心吗?”

    看到贺启暄倒在秋千架旁的那一瞬,慕嫣然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慌乱,那种似乎天塌下来了的感觉,让她比任何时刻都惶恐。

    伸出手握住了慕嫣然的手,贺启暄轻声道着歉:“对不起···…这些日子,为了军营里的事,和父皇交代我的事,忙的有些晕了,我以为只是太累了,没想到就····…嫣儿,以后我再也不会了,从今往后,若是有不舒服,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不让你跟着担心。”

    点头应下,一旁,紫云进来回禀说膳食准备好了,慕嫣然站起身,扶着贺启暄半坐起来,吩咐着宫婢抬过小炕几摆好,又端出了膳食,两人慢慢的吃用了起来。

    在床上将养了好几日,贺启暄才能下地,原本就有些瘦削的他,顿时又清减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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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启暄从南方回来,原来的衣服,尽数有些大了,慕嫣然便给他新做了几件衣服,可如今穿在身上也有些宽松了,背过人的地方,慕嫣然偷偷的落了好几次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iancamr)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免费小剧场: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隐约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众人心存疑惑间,诠哥儿猛的跳了出来,手里,还拉着一个弹弓。黑葡萄一般澄澈的眼睛逡巡着扫视了一圈,诠哥儿恶狠狠的看着众人说道:打劫!!wu亲妈过生日,把你们手里的票票都交出来,推荐票,粉红票,五星评价票,通通交出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相伴

    “父皇已经下旨,让焕王兄回京了,只说淑妃身子不适,思念焕王至极,所以让他回都城来探望淑妃,顺便接焕王侧妃回藩地。【

    坐在案桌后,贺启暄看着慕嫣然轻声说着,间或,还会低声咳嗽一下,慕嫣然皱了皱眉,径自走到锦桌旁,提起茶壶沏了一碗茶,端过来递给了他。

    “定了什么日子吗?”

    站在贺启暄身后,一边强行将他手底下的书都收起来放在了书架上,慕嫣然一边轻声问道。

    “如今已经五月了,焕王兄收到旨意,也要到月底,即便是快马加鞭的赶来都城,怕是也要到六月中了。”

    喝了几口茶,贺启暄放下茶碗,朝后仰靠在椅中说着。

    一回头,见慕嫣然已把他要看的书尽数收了起来,贺启暄伸手拽着慕嫣然的袖子埋怨道:“我一会儿还要看呢,你……”

    话未说完,便被慕嫣然抢白道:“父皇都说了,这些日子让你好好将养身子,你要抗命不成?”

    说着,慕嫣然还斜了他一眼:“如今可不是在边关,没有人要你做拼命二郎,若是没个好身子,无论你要做什么,都是做不成的。”

    摇头苦笑着,贺启暄一脸的无奈,一边,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那我去看看我的小珠儿……”

    偏殿里,珠儿刚醒,攥着一对小拳头揉着惺忪的睡眼,脸上,还有枕头上压出的褶印,透着红通通的小脸,说不出的粉嫩可爱。

    看见贺启暄进来,珠儿的一对眼睛,顿时笑得弯弯的了,如同一对儿月牙一般。

    “珠儿,咱们今儿玩什么啊?”

    将珠儿一把抱在怀里,贺启暄宠溺的问着。珠儿搂着贺启暄的脖子,“吧唧”一下亲了他一口。方糯糯的唤着:“爹,秋秋,摇摇……”

    珠儿生辰后,贺启暄回宫搭好的秋千。如今成了珠儿的最爱,每日晨起或是晚上睡前,总要玩一会儿才肯罢休,倒成了父女俩培养感情的最佳方式。

    抱着珠儿出了偏殿,贺启暄指着头顶的大太阳轻声说道:“现在好热啊。咱们的珠儿,要做皮肤白白的小美人儿,等太阳下山了,咱们再去玩,好不好?”

    许是领会了贺启暄的意思。....【珠儿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又凑过来在贺启暄脸上亲了一口,让坐在床边软榻上的慕嫣然看着有些吃味的说道:“哪一日不是我陪着她的时候多些。可在她心里。你这爹却是最最要紧的,对我也没见这般亲热过呢。”

    听了慕嫣然的话,贺启暄有些沾沾自喜的得意起来:“旁人家都是严父慈母,咱们家却是掉了个个儿。我给她搭秋千架,我陪她玩布偶。我陪她放风筝……时日久了,她可不就喜欢我多一点?哪像你,高兴的时候逗着她玩会儿,不高兴了,便耷拉着脸训她。你别看她这么小,其实心里定然明明白白的。”

    说着,贺启暄还把珠儿在怀里丢着,摇头晃脑的问着:“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你就宠着她,惯着她吧,等到将来,满身的小姐脾气,看你怎么办?”

    斜了贺启暄一眼,慕嫣然没好气的埋怨着。

    满脸的不以为然,贺启暄大大咧咧的说道:“要不怎么叫珠儿呢?她是咱们的掌上明珠,自然是要放在掌心里好好呵护的,我啊,就是要宠着她惯着她,让她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儿。”

    贺启暄这般说话,慕嫣然也无言以对,只得转过头去不理他父女二人,自己则径自绣起了花儿。

    不一会儿,有宫婢通传着,说玉良媛来了,慕嫣然起身迎了出去。

    “姐姐今儿怎么有功夫过来了?你可好些日子没来了呢……”

    亲热的挽着玉良媛在正殿坐下,慕嫣然的话语中透着几分嗔怨。

    伸手戳了慕嫣然一指头,玉良媛故作恼怒的说道:“我这不是怜惜你又要照顾宣王殿下,又要照顾珠儿,怕你无暇顾及他人吗?你倒好,还埋怨起我来了。”

    说罢,玉良媛垂首一笑:“我去正华宫看太子妃了,回来的路上经过你这儿,想着好些日子没来了,所以进来看看。怎么样,宣王殿下好多了吧?”

    点了点头,慕嫣然朝内殿努了努嘴说道:“父女俩玩的高兴着呢,眼看着,我都要成多余的那一个了……”

    抿嘴一笑,玉良媛打趣道:“瞧瞧,我们的宣王妃竟然吃起自己女儿的醋了呢,宣王殿下知道,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如今还不是最高兴的,等到珠儿再大些,懂事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为我争风吃醋,我可就更高兴了。”

    抱着珠儿从内殿出来,贺启暄戏谑的说着,一边,捉着珠儿的手,教她冲玉良媛打招呼道:“珠儿,这是玉姨母,叫姨母……”

    “姨母……”

    脆声唤着,珠儿一边反手紧紧的抱住了贺启暄的脖颈,俏皮的冲贺启暄笑着,父女俩人的默契画面,让玉良媛和慕嫣然相视一笑,尽是温馨。

    玉良媛只逗留了半个时辰,便回棠荔殿去了,慕嫣然送她到宫门口,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在远处消失,才转过身回了瑞安宫。

    刚进内殿没一会儿,却听见院子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紫云进来低声回禀道:“主子,正华宫那边,太子良娣不大好,怕是要小产了……”

    面色一变,慕嫣然站起身,让贺启暄照看好珠儿,自己则带着紫月和白薇朝正华宫去了。

    正华宫西配殿内,已有好几个御医在此了,慕嫣然走到一脸急色的秦素儿身边轻声问道:“前几日不是还说好好儿的吗?这是怎么了?”

    撇了撇嘴,秦素儿一脸不解的答道:“我和玉良媛在正殿说话呢,她过去打了个招呼就回来了,这不,玉良媛刚走,她就晕倒了,御医还在瞧呢,一会儿看看有什么说法吧。”

    等回到正殿,没一会儿,御医前来回话道:“回禀太子妃娘娘,庞良娣的身子,本就虚弱至极,如今熏香中稍有不妥,所以才有了小产的症状,万幸发现的及时,已无大碍,稍后微臣开几副安胎的方子服用几剂,也就好了。”

    眉头一蹙,秦素儿唤过庞良娣身边的宫婢问道:“熏香是怎么回事?”

    有些瑟缩的走到秦素儿身前,那宫婢低声回禀道:“主子不喜内务府送来的香料,所以,那熏香是主子自己调配的,不成想会有这样的后果,方才御医说过,奴婢等人已把西配殿内的熏香尽数撤出了,日后定当更加细致。”

    见中间并无蹊跷,秦素儿长舒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御医和宫婢都退下了。

    刚要张口跟慕嫣然说话,殿门外,太子一阵风一般的跑了回来,一脸是汗的问道:“香荷如何了?没事吧?”

    说罢,不待秦素儿答话,太子又径自跨出正殿,朝西配殿去了。

    只一瞬,秦素儿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看了看秦素儿有些苍白的脸色,再转过头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慕嫣然一瞬间,有些明白了,转过头来拍了拍秦素儿的手背劝慰的说道:“姐姐,庞良娣腹中的,是太子殿下的骨肉,他怎能不着急?”

    抿嘴苦笑了一下,秦素儿点头应道:“我知道,我知道……”

    陪着秦素儿坐了一会儿,直到太子一脸如释重负的回到正殿,慕嫣然才起身离去,一路上,脑中却不断的回旋着太子一脸急色朝西配殿奔去的身影。

    回到瑞安宫,迈进殿门,便听到贺启暄扬声诵念山水杂谈的朗朗语声,期间,还夹杂着珠儿刻意捣乱的干扰声,父女二人笑闹着,说不出的美满和谐。

    用罢晚膳,哄睡了珠儿,贺启暄坐在床榻边,看着自正华宫回来便有些心不在焉的慕嫣然,柔声问道:“怎么了?”

    欲言又止,慕嫣然摇了摇头,下一瞬,便落入了贺启暄强硬的怀抱里:“成婚之时便许诺过,要互不隐瞒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见贺启暄面色隐有不快,慕嫣然叹了口气,俯过身偎在他的怀里,将太子对庞良娣的担心,和秦素儿的失落,告诉了贺启暄,下一瞬,却被贺启暄嗔怒的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傻瓜,你是担心,有朝一日,你也会如太子妃一般?”

    呼吸一滞,慕嫣然有些心虚的低垂下了头。

    耳边,响起了贺启暄无奈的叹气声,慕嫣然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真是个傻瓜……”

    戏谑的说着,贺启暄翻身将慕嫣然压在身下,一双眼眸,紧紧的注视着慕嫣然。

    眼前的男子,变得比从前沉稳了,可眼中的柔情,也一如既往的深邃,一瞬间,慕嫣然突然觉得,心跳都变得有些急促了,下一瞬,耳边,传来了贺启暄坚定的话语:“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嫣儿,此生此世,我身边,只你一人……”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每个女子在未出阁前最大的期许吧?

    眼中的惊喜如烛火上炸开的烛花,慕嫣然的唇边,扬起了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八十章 祭奠

    五月十二,是宛贵妃的忌日,一大早,贺启暄和慕嫣然便起身沐浴梳洗完,抱着珠儿去了漪兰宫。~

    本以为他们是最早的,结果去的时候,苏平已经在正殿门外站着了,见两人携手而来,苏平疾步跑下台阶行了礼说道:“皇上三更天的时候便睡不着了,从乾安殿过来,自进去后便一直没出来,眼看快早朝了呢……”

    点头示意知晓了,贺启暄转过头看了慕嫣然一眼,二人并排踏进了正殿。

    “儿臣/儿媳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安。”

    永成帝如一尊雕像,呆呆的坐在灵桌右侧的扶手椅中,脸上的表情,也从未有过的落寞,鬓间的白发,更是添了几分忧愁,贺启暄和慕嫣然拜倒行了礼,话语中,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柔。

    听见动静,永成帝转过头,眼中的哀伤,才一点点的褪去:“是暄儿和嫣然啊,起来吧。”

    待两人起身,永成帝慢慢的站起身,看着灵位哀声说道:“素心,暄儿和嫣然来陪你说话了,朕这便早朝去了,下了朝,再来陪你。”

    仿若宛贵妃就在对面坐着,永成帝满眼柔情的看了一眼,转过头颔首冲贺启暄和慕嫣然示意了一下,朝外去了。

    一年前的永成帝,从背后看去,还带着几分中年男子的伟岸,可仅仅一年,似乎苍老了许多一般,背影已带着几分佝偻,便连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像是一位老者一般的多了几分沉寂,让人满心的不忍。可要劝解起来,却又觉得无从开口,这种无力感,让贺启暄和慕嫣然不由的深叹了几口气。

    摆好了祭奠的瓜果糕点,又点燃了三炷香插进香炉,贺启暄和慕嫣然俯身跪倒在了香案前,齐声磕头拜道:“母妃。儿子/嫣然来看您了……”

    正殿内一片清冷,墙角的香炉里。燃出了淡淡的香气,氤氲弥漫开来,竟似是“倾心”的味道,一时间。两人的思绪,都飘回到了从前宛贵妃还未离去时,一家四口和睦的幸福岁月。

    “母妃,儿子很想你,你还好吗?”

    跪坐在灵桌前。贺启暄一脸孺慕的看着前方刻着宛贵妃名讳的灵牌说着,脸上,带出了一丝和煦的笑容:“母妃,儿子和嫣然很好,您别惦记我们。从今以后,也只会更好,您一定要放心。母妃。珠儿会叫祖母了呢……”

    开怀的说着。贺启暄转过身去看乳母怀里抱着的珠儿,一旁,慕嫣然招手唤了乳母过来,接过珠儿抱在怀里哄着她说道:“珠儿。叫祖母啊,祖母……”

    灵动的大眼睛好奇的张望着四周。不一会儿,目光便随着慕嫣然的手指,定在了灵桌上的牌位上,珠儿不解的看了看慕嫣然,乖巧的唤道:“祖……祖母……”

    欣慰的笑着,慕嫣然夸奖一般的在珠儿脸上亲了一口,一边,轻声说道:“母妃,您一直希望我和殿下好好儿的过我们的日子,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幸福,一定。”

    回过头,贺启暄也一脸的柔情蜜意,两人相视一笑。

    转过头看着前方,慕嫣然继续说道:“母妃,您的一番良苦用心,我和殿下能够体会,可是,我们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害了母妃的人逍遥在外,所以,母妃,请您原谅殿下,原谅嫣儿……”

    说罢,慕嫣然抱着珠儿,俯身磕了一个头。

    脸上的表情凝重了几分,贺启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母妃,从前,是您护着儿子,如今,儿子已经有能力了,儿子定会护住自己身边的人。而您,母妃,儿子在此立誓,血债血偿,儿子绝不会放过背后那人,从前母妃遭受过的苦痛,儿子定会百倍千倍的加诸在她的身上。”

    这一刻的贺启暄,没有了往日的和煦,通身散发出的戾气,让正殿顿时如结了霜一般的凛冽,一旁的慕嫣然不禁担忧的握住了他的手。

    许久,殿内的空气才又重新平和下来,贺启暄回过头看了慕嫣然一眼,淡淡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两人在灵桌前静静的跪着,只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知过了多久,贺启暄深深的叹了口气,径自站起身,又扶起了慕嫣然。

    “我们回去吧……”

    轻声说着,贺启暄拦着慕嫣然转身朝外走去。

    刚跨过正殿门槛,宫门外,传来了太监的细声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眉头微蹙,贺启暄疾步朝外走去,果然,耳边传来了周掌事的怒斥声:“放肆,皇后娘娘前来,你们也敢拦阻?”

    眼前,守在大门口的两个侍卫手中的长枪交叉着挡住了宫门,而前面,是面色薄怒的皇后,以及周掌事等一众宫婢。

    “回皇后娘娘的话,圣上口谕,除了宣王殿下和宣王妃,其它一众人等,未有圣谕,不得踏入漪兰宫一步,还请皇后娘娘体谅。”

    守在门口的侍卫松开长枪,放贺启暄和慕嫣然一众人出了宫门,方拱手回话道。

    微一抿唇,皇后的眼睛微眯,泛起了一丝盛怒,可这样的表情转瞬即逝,皇后面上带着淡淡的哀愁,转过头看向贺启暄说道:“暄儿,本宫来看看你母妃……”

    点了点头,贺启暄低垂着头谢道:“启暄谢过皇后娘娘的美意,母妃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话语中,却全然未说允许皇后一行进入漪兰宫,慕嫣然偷眼去瞧,却见皇后右手一紧,捏了捏衣袖,转而又松开,面色柔和的说道:“皇上也是一片美意,不许人饶了你母妃的清静,既如此,那咱们便回去吧。”

    说着,皇后掠过目光看了看乳母怀里的珠儿,方看着慕嫣然浅笑着夸道:“珠儿如今愈发可爱了。”

    展颜笑着,慕嫣然爱怜的回过头看了珠儿一眼,话语中有些嗔怨:“如今大了,也愈发调皮了呢,倒不似锦容那般乖巧。”

    寒暄了几句,两行人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回到瑞安宫,贺启暄扬声唤进了小贵子吩咐道:“去,找个伶俐点的奴才远远的守着,去瞧瞧今儿都有什么人去漪兰宫门外盘旋。”

    小贵子领命而去,慕嫣然有些不解的看着贺启暄:“你这是?”

    “当日母妃薨逝,父皇明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漪兰宫,更不准擅自入内。后/宫众人,必定知晓今日父皇要在漪兰宫,所以,若真是想祭奠母妃,必然不会前去漪兰宫,而明知故犯的那些人,不是为了父皇,便是另有所图,咱们且静心看着便是。”

    贺启暄目光深沉的看着殿门外的那一丝湛蓝天空说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走到贺启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了他身边。

    用罢午膳,慕嫣然抱着珠儿去午睡了,贺启暄坐在书桌前,取出抽屉里一个带锁的小锦盒,呆呆的看着,发了好一会儿楞。

    直到慕嫣然睡醒,贺启暄依旧坐在那儿一脸的茫然,慕嫣然下床走到他身边,看着铺在书桌上的那方丝帕,目光中,也不自禁的带出了几丝孺慕的柔和。

    一张月白色的丝帕,笔法简单的绘了一片半人高的花丛,花丛边,是一身宫装的宛昭仪。

    许是珍藏的年限已久,原本雪白色的丝帕,已经泛出了淡淡的黄色,而丝帕中的佳人容颜,也有些模糊着看不清楚了,慕嫣然轻声问道:“是你为母妃绘制的?”

    摇了摇头,贺启暄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一般说道:“小时候,母妃不怎么理我,便是在只有我二人时,她对我也淡淡的,更莫要说是有很多人在的场合了。九岁生辰的那一日,父皇赏下了生辰贺礼,然后,各宫的主子娘娘们,也送了礼物过来。而这一份,是我去漪兰宫给母妃磕头叩谢养育之恩时,丹青拿给我的。我知道,一定是母妃送给我的。”

    说着,贺启暄伸出手,轻柔的摩挲着丝帕的边角。

    打开的锦盒里,另放着几个瓶瓶罐罐,只看了一眼,慕嫣然就知晓,那定然是从前宛贵妃制出的香,心内一酸,慕嫣然觉得自己的鼻子也有些酸了。

    “嫣儿,母妃是这世上最好的母妃。”

    贺启暄眼圈红红的仰头看着慕嫣然说道。

    肯定的点了点头,慕嫣然坚定的说道:“是,母妃是这世上最好的母妃。”

    喃喃的轻声诉说着童年的事情,贺启暄的眼中,充溢着浓浓的思念,一旁的慕嫣然,就那么安静的听着,中途几番落泪,让她对面前这个看似坚强的男人,愈发多了几分疼惜。

    晚膳时分,小贵子进来回话道:“主子,今儿除了晌午的时候皇后娘娘去过漪兰宫,再就是下午时分有几个位份低的主子去了,再无异常。”

    “贤妃和淑妃没去?”

    那些位份低的妃嫔去漪兰宫门前徘徊,不用想便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着永成帝黯然神伤之时,曲意逢迎的抚慰永成帝,借此达成自己的目的,而贤妃和淑妃,却着实出乎意料,慕嫣然有些诧异的问着。

    见小贵子摇了摇头,慕嫣然不禁又想到了中元节那日在漪兰宫宫门外遇到贤妃时的情景,此番看来,贤妃确实是刻意而为了。

    心中疑惑却不得解,慕嫣然有些头痛起来,恍然间,外面传来了苏平的唱念声:“陛下口谕,诏宣王殿下、宣王妃前去伴驾。”(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八十一章 追忆

    五月里,梨树上的芬芳花朵已经尽数凋零,唯有嫩绿的枝叶,在风中轻微拂动,梨树下的石桌前,永成帝手捧着一碗茶,小口的喝着。~

    见贺启暄抱着珠儿,身后跟着慕嫣然一前一后的进来,永成帝目光柔和的伸手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说道:“坐吧,咱们说说话儿。”

    回头看了慕嫣然一眼,二人便如从前一般,恭顺的坐在了永成帝身旁,仿若几人只是寻常人家的父子,而不是君父臣子。

    目光绵远的看着对面的那一片梨林,永成帝像是忆起了往事,面容上,也不自禁的浮起了一抹柔和:“朕认识你们母妃的时候,她便极爱梨花,后来嫁进王府,朕便在她住的院落里栽满了梨树,一到了春天梨花绽放的时候,朕和你母妃,便在树下流连忘返。那时,真好啊……”

    长长的叹了口气,永成帝的语气中,带出了一丝怅然。

    贺启暄是永成帝夺得皇位进入皇宫第二年才出生的,昔日王府的事,他知晓的也不多,这,也是永成帝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动提及,见永成帝这般回忆,贺启暄感慨道:“父皇似乎,对昔日王府时的事,极为挂怀呢。”

    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永成帝笑道:“美好的日子,自然是惦记着的。”

    说着,永成帝看了贺启暄和慕嫣然一眼,打趣的说道:“那会儿,朕也是你们这般年纪,什么事情,都有你们的皇祖父操心,便是落到了父皇头上,也有你们襄王叔替朕出主意,朕的日子,过的舒心的很呢。”

    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的舒缓了起来,永成帝满目怀念的说道:“王府里的日子,怕是朕这一生最逍遥惬意的时候了……”

    清风拂过。梨林里,飘出了几缕淡淡的清香。永成帝深嗅了一口,浅笑着说道:“王府的时候,你母妃住的院子里,绕着院墙。~全栽种着梨树,到了秋天梨子成熟的日子,你母妃便吩咐了院子里的下人抬出长梯搭在院墙上,指挥着他们摘下熟了的梨子,然后送到各处去品尝。那时候。朕最爱坐在廊檐下,看着你母妃大声嚷嚷摘梨。”

    永成帝轻声讲着过往的事,贺启暄和慕嫣然的面前,也不自禁的出现了少女时代那个娇俏的宛贵妃,柔婉。温和,朝气。

    “父皇,那后来呢?”

    出声打破了那一丝静谧。慕嫣然的心里。却想起了听玉良媛和顺太妃提及过的那些往事,也许,从永成帝口中,能触及到另一面也不一定呢?

    神情一怔。永成帝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苦涩。似遗憾,似无奈。

    “后来,夺嫡拉开帷幕,自那以后,朕想要像从前一般过那样舒心的日子,却是再也不能了。你皇祖父薨逝前,朕就在跟前,他跟朕说,把大梁交给朕,他是极放心的,可是……”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永成帝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皇祖父说,朕的心性沉稳,于国事而言,自然是极大的好处,可于后/宫,却是极大的弊端。”

    自古帝王均薄情,宫里的女子,如囚禁在牢笼中一般,虽锦衣玉食,终究还是蹉跎了大好的年华。而后/宫,历来都是和前朝息息相关的,这也是开泰帝心中担忧的缘由所在。

    “父皇专宠母妃,这些年,太后娘娘,怕是没少念叨父皇。”

    唇角沁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贺启暄看着永成帝说道。

    “其实,朕对你母妃,也多有亏欠……”

    说完这一句,永成帝久久不语,眸色也顿时深沉了几分,通身弥漫着一股愧疚的自责,而一旁的贺启暄和慕嫣然则呼吸一滞,像是未想到永成帝会这么说一般。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几人身上,多出了几分柔和的光芒。珠儿乖巧的趴在乳母身上,咬着手指看看看看贺启暄和慕嫣然的背影,再转过头看看永成帝,怯怯的唤道:“皇祖父……”

    陷在回忆中的永成帝,听到珠儿糯糯的唤声,有些没反映过来一般,怔怔的扭头看向珠儿,待到看到小家伙有些胆怯的面容,永成帝的面色一下子柔软起来:“珠儿,过来皇祖父抱……”

    听了永成帝的话语,乳母看了慕嫣然一眼,抱着珠儿过去递到了永成帝怀里。

    不舒服的扭了扭,见对面慕嫣然脸上的表情舒缓柔软,珠儿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一边,转过头静静的打量着永成帝,漆黑澄澈的眼神中,似有探寻,似有回想。

    小家伙打量的目光,引得永成帝一阵好笑,伸出宽厚的手掌,他捏着珠儿的小手晃着说道:“珠儿,等你长大了,还会记得祖父和祖母吗?”

    珠儿才刚满一岁,此刻永成帝的话语,她听的还不明白,可永成帝身上的淡淡香味,以及对面柔情注视着自己的父亲母亲,让珠儿有些紧张的神情,也慢慢的舒缓了下来。咧着嘴冲永成帝笑了笑,珠儿一个没撑住,朝右倒在了永成帝身上,顿时,小家伙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清脆的笑声在漪兰宫的院落里响起,夹杂着微风拂过时树叶的婆娑沙沙声,竟说不出的和谐悦耳,坐在石桌前的永成帝三人,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

    “真是个好孩子……”

    怅然叹了一句,永成帝看着贺启暄慈声说道:“朕和你母妃,一直盼着有个女儿,若是那个孩子保得住,如今,你便有个大你三岁的姐姐了。”

    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贺启暄和慕嫣然俱僵在了那儿。

    “你母亲及笄后,便嫁进王府做了侧妃,然后,便诊出有了身孕,那时候,还没太子呢……你母妃说,她能感觉的到是个女孩儿,所以整日里欢喜的什么似的,做好了许多绣活,都是女儿家喜欢的淡粉啊翠绿啊什么的,朕瞧见她那副模样,心里也极是开怀。可刚刚三个月,便没了……”

    话语中透出的哀伤,如隆冬廊檐下飘下的积雪,贺启暄和慕嫣然低垂着头,掩住了内心的哀恸,而对面,永成帝叹了口气说道:“那时候,是我们第一次做父母,谁也没想到,王府女人之间的争斗,就这么提前开始了。”

    怪不得,永成帝和宛贵妃这般喜欢女孩儿,连带着珠儿,也得到了旁人不曾有的光辉荣耀,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伤心的往事。

    “父皇,母妃小产,这件事,就没有找出背后的真凶吗?”

    心中已有了怀疑,贺启暄面色不忿的开口问着永成帝,一双眼睛,也紧紧的盯着永成帝,父子二人如出一辙的眉眼中,均是苦涩。

    摇了摇头,永成帝喃喃的说道:“查了,怎能不查?可事后,人人都有嫌疑,便是王妃,也逃不了干系,朕,哎……每个人身上都有疑点,可确凿的证据,却是一点儿都拿不出,你母妃劝朕,说便到此作罢,朕,便应允了。毕竟,朕不能把府里的那几个女人都尽数处置了,来为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偿命。”

    话语中透出的无奈,让贺启暄和慕嫣然听着都心中酸涩,再想想如今的处境,却与那时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都是疑点重重却又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一时间,慕嫣然和贺启暄相视对看一眼,心中,却都有些了然的顿悟了。

    “这件事,却是朕的错……”

    自责的说着,永成帝目光迷茫的看着头顶的天空喃喃道:“朕不该,让她初入王府便有了身孕,朕不该啊……”

    这样的话语,慕嫣然顿时心内一惊:“父皇,是怀疑皇后?”

    宛贵妃先有身孕,最有危机感的,无疑便是当时的王妃,顿时,慕嫣然有些失口的问了出来。

    眸色不定,永成帝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否定了慕嫣然的话语,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一时间,贺启暄和慕嫣然的心里,愈发疑惑起来。

    想起了那时的事,永成帝颇有些无奈的继续回忆道:“后来,朕即位登基,大封后/宫,你母妃本该是位份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可皇后说为着前朝安定,文氏一门不应出两个高位妃嫔为由劝阻朕。而太后,也搬出了先皇的遗命。”

    “先皇遗命?”

    满面惊诧,贺启暄不解的看向永成帝。

    点了点头,永成帝说道:“先皇有令,朕若是儿女情长,便让太后搬出懿旨,赐死你母妃。”

    方才听永成帝说他和宛贵妃有个早夭的女儿,消息过于惊讶,贺启暄和慕嫣然一时间还未完全消化,此刻,永成帝又抛出了一个滔天惊闻,顿时,慕嫣然的心里,扑通扑通的狂跳了起来。

    “早年,因为你母妃,先恒王要休弃恒王妃,后来又因为听取了太后的意思而公然谋逆。可那时,你母妃已经嫁入王府,而且她本身并没有错。先皇也不是那般昏聩之人,所以他从未像太后一样恨屋及乌。只是,先皇薨逝前,留下遗命,若朕有一日因为你母妃而令后/宫动荡,则让太后以懿旨赐死你母妃。”

    永成帝沉声说着,脸上,也有些愠怒,显然是想起了当日封妃时剑拔弩张而最后自己却不得不妥协的情形。

    “父皇,那太后这么多年……”

    若是真有这样的遗命,太后这些年,恐怕早已赐死宛贵妃许多次了,如是想着,慕嫣然有些不解的问出了口。

    慕嫣然的话音落毕,永成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疏离笑容。(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八十二章 费神

    “太后搬出先帝的遗命,勒令朕不得许以你母妃以高位,后宫之中,除了皇后,文氏一族,不得再有三品以上的妃嫔。”

    眼光迷离的看着漪兰宫正殿,仿若宛贵妃还在那里一般,永成帝的话语中,突然带出了一丝戾气:“朕是大梁天子,岂能让几个女人,拿捏住了朕?位份,不都是给宫里的奴才们看的?朕的心里,这么多年了,也唯有素心,才是朕的妻,有没有那位份,又有何关系?你们不许,好,朕便依了你们,让素心只做个三品的昭仪。”

    似乎能感受到永成帝那时那刻的气愤,贺启暄抿唇问道:“父皇,您的心里,当真只有母妃一人吗?”

    对贺启暄的疑问有些不解,永成帝神情微怔。

    怀里的珠儿,坐的有些不舒服了,瘪了瘪嘴,眼看就要哭出来,慕嫣然赶忙站起身,走到永成帝身旁,他怀里接过珠儿轻柔的拍着,一边低声的哄起了珠儿。

    小家伙到了母亲怀里,自然活泛起来了,一会儿伸手要去够慕嫣然鬓发间的珠钗,一会儿又要伸手去让贺启暄抱,让两人有些手忙脚乱的,而那边的永成帝,就那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玩了一会儿,珠儿有些饿了,小鹿一般怯怯的眼神,眼巴巴的望着慕嫣然,慕嫣然嗔怨的仲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转身仔细的嘱咐了乳母,让她抱着珠儿回瑞安宫去,而紫云等一众人,也尽数跟着回了瑞安宫。

    “你们听说了良妃?”

    话语中有几分悔悟,永成帝低垂着头,眉眼不抬的轻声问道。

    “父皇,实不相瞒,母妃一事,儿臣和嫣儿实在心内难安,所以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私下里彻查此事,是故,牵扯出了很多陈年旧事。”

    心内有些忐忑贺启暄看着永成帝,小心翼翼的说着,一旁,永成帝摆了摆手低声说道:“这件事,朕心里有数,你们······哎,随你们吧。”

    终究还是认可了贺启暄和慕嫣然的行为。

    心里惦记着后来发生的事,慕嫣然使了个眼色给贺启暄,贺启暄点了点头扬声问道:“父皇,皇祖父既有这样的遗命,为何您还封了母妃做皇贵妃?”

    端起石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永成帝不动声色的放下了,一旁,苏平过来提着茶壶下去了不一会儿,奉上了滚烫的热茶。

    清淡的茶香在鼻尖萦绕,永成帝朝后仰着靠在藤椅上语气疏离的说道:“朕即位后,几次选秀,宫里便有了许多新人,其中有一个,是庞氏族中的女子。”

    按说,太后为巩固自己母族的地位,一定会扶持家族中的女子进入后/宫,可这么多年了,永成帝身边别说高位的妃嫔,连小小的贵人也没有庞家的女儿,直到永成十九年的选秀,才有庞家的两个女孩儿入宫,一个做了太子侧妃,一个做了焕王侧妃。

    如今,听永成帝这么说慕嫣然顿时知晓,又有一段宫闱秘闻要被揭开了。

    “庞府早前送进宫一个女子,是太后的外甥女,庞府嫡枝当时最优秀的女孩儿。那时候,后/宫里,她和皇后最亲近,却处处针对你母妃,皇后为此也颇是头疼,可一边是太后,一边是自己嫡亲的堂妹,所以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及至后来良妃和你母妃怀孕,庞家的女子,那时才是顺仪,便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

    “后来正逢南疆使者朝觐大梁,送来了一个异域美人,那庞顺仪,便设计让她得罪了良妃,当夜,良妃小产。

    事后,朕要处死庞顺仪,太后执意不许,所以,当做交换条件,先皇的遗命,在当日封你母妃做昭仪时便生效,若是要朕赦免庞顺仪,今后太后不得已任何缘由赐死你们母妃。太后,应允了。”

    话音落毕,永成帝看着贺启暄和慕嫣然沉声说道:“这件事,朕于你们母妃,多有亏欠,时至今日,朕仍旧觉得无法原谅自己。”

    “父皇,母妃已经去了,您务必要保重自己,毕竟,过往已是云烟。”

    并不清楚永成帝说这话的意思,贺启暄笼统的劝着,一旁的慕嫣然,却径自猜度了起来。

    “父皇,良妃……”

    眉眼间颇多犹豫,贺启暄不解的问着,那厢,是永成帝长久的沉默。

    许久,永成帝喟然长叹道:“良妃,是你们嫡亲的姨母,算起来,比皇后还要亲近些,只不过,这件事,也算是文府的旧事,这宫里,你母妃只和朕说过,所以,你们心里知晓便是,莫要和旁人提起。”

    想起了往事,永成帝的脸上,自责之情愈发深厚:“良妃进宫时,朕和你母妃,因为一些旧事闹的不愉快,朕…···良妃像极了你母妃,可性子却比你母妃柔婉恭顺的多,那时候,朕心里正气着你母妃,便把她当成了你母妃来宠。当时,后/宫一众妃嫔,鄣道良妃是你母妃的替身,直言你母妃要失宠了,也就是那时,朕才幡然醒悟。后来,和你母妃渐渐的好了,又知晓良妃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朕愈发觉得亏欠你母妃颇多,所以,朕答应你母妃,无论何时,都要对良妃好。可是,没过多久,便发生了良妃小产薨逝的事,为着这事,你母妃怨怪了朕好一阵子。”

    天色渐渐的暗了,偶有风拂过,身上便起了一层冷意,可这一切,都不敌慕嫣然心里的冷。

    “父皇,那那位庞顺仪?”

    低声问着,慕嫣然端起贺启暄递过来的热茶,轻抿了几口。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所以古人常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仗着身后有太后撑腰,自作聪明的做出了丑事,最后,却是太后亲下懿旨处死的,这事,不提也罢。”

    摆了摆手,永成帝将此事一语带过了,而慕嫣然,顿时知晓那必定又是一桩后/宫丑闻,否则,这么多年了后/宫里怎会没有庞氏女子,而太后,又岂会装聋作哑的不提及此事。

    “苏平……”

    扬声唤来了苏平,让他去准备膳食,永成帝继续说道:“暄儿,你母妃的事,即便没有你,朕也不会放过背后那始作俑者,如今,你来追查,朕自是放心的。可是,你要牢记一点,没有十足的证据,千万不要胡乱攀扯出任何人,否则,一击失手,再击,伤到的可就是你自己了。”

    见贺启暄点头应下,永成帝有些喟然的叹道:“后/宫的事,朕一向不过多置喙,可如今瞧来,大梁后/宫,怕是这天下最污浊的所在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话音渐渐的低迷下去了,慕嫣然的心里,有那么多的疑惑亟待解开,可一抬头,却迎上了贺启暄摇头示意的表情,慕嫣然便止住了

    宫灯燃起,院子里顿时亮如白昼,苏平吩咐宫婢把膳食摆在石桌上,永成帝三人如昔日在漪兰宫用晚膳时一般,态度随意的用完了膳食。

    膳后,碗碟撤下,又奉上了醇香的热茶,苏平带着一众宫婢退下了,顿时,院落里如方才一般,只剩下了永成帝三人。

    “父皇,昔日良妃小产,可有内幕?”

    想着错过了今日,再要提起往事,怕就不如今日这么便利了,慕嫣然攥了攥贺启暄的手,径自问出了口。

    唇边的淡笑,如同秋天的落叶一般萧索,永成帝沉声答道:“这宫里,有哪一桩人命,不是掺杂了各种内幕的?”

    “良妃诊出怀有身孕时,才堪堪一个月,之后不久,你母妃诊出已有两月的身孕。宫中众人皆知良妃和宛昭仪亲厚无比,十月怀胎,良妃母凭子贵,位份定然有所升迁,而你母妃,必然也是如此,所以,她二人,表面看来是花团锦簇荣耀无比,可私底下,谁不把她们当做是眼中钉肉中刺?那时,本就有人诬陷良妃与人私通,那南疆女子,却又亲眼瞧见了良妃与外男接触,便去昭阳宫借此威胁良妃助她,良妃又惊又恐,当夜,便小产去了。”

    疲倦的说着,永成帝的眼角眉梢,也是无尽的落寞:“那件事,扯出了贤妃,淑妃,最后,所有矛头却都直指那南疆女子,从一桩宫闱争斗,演变成了简单至极的威胁恐吓,牵连出了许多旁人的丑事,朕便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只愿事后再无人置喙你母妃的身孕。其实,朕要真是去查,当年,未必不会水落石出,可接连出事,朕又一心扑在了前朝,谁知······哎······”

    “父皇,历来君王的心思都是花在前朝,后/宫交由母仪天下的皇后打理,您也莫要过于自责,毕竟,女人的妒忌心,是不可理喻的。”

    轻声劝慰着永成帝,贺启暄轻轻的握了握慕嫣然的手,暗里的意思,却是别再提及往事让永成帝思及神伤了。

    “父皇,母妃身边,可有一个白玉安神枕?”

    执拗的问着,慕嫣然在石桌下伸出右手食指比了比,暗示这是最后一个问题,贺启暄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安神?这世间,哪有什么安神枕,要真能安神,那便好了……”

    悠然的叹了口气,永成帝喟然说道:“那白玉安神枕,是昔日在王府时,朕送给你母妃的,后来良妃有孕,你母妃便送给了良妃···…”

    皇后不是说,是她送给宛贵妃的吗?

    两相对比,顿时有了纰漏,慕嫣然和贺启暄对视的眼眸中,起了一丝疑惑。

第三百八十三章 同盟(为淘气加更)

    从漪兰宫出来,几近满圆的月亮已升至半空,柔和月韵洒照大地,给寂静的深宫,平添了几分神秘的默然。....【

    一路无言,等回到瑞安宫,珠儿早已睡了,脸颊边,还挂着浅浅的笑容,慕嫣然情不自禁的探头过去亲了一口,又给她盖好了身上的被子。

    沐浴梳洗完,躺回床上,慕嫣然才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疲惫,一直紧绷着的后背,也顿时显出了几分酸痛。

    见慕嫣然微微蹙了蹙眉头,以己度人,贺启暄顿时知晓她哪儿不舒服了,推着她翻身平趴在床上,贺启暄伸手覆在她背后,轻轻使力给她揉捏起来,不一会儿,慕嫣然就有些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父皇下午讲了那么多往事,你心里,有什么怪异的感觉吗?”

    贺启暄口中的温热气息,拂乱了慕嫣然耳鬓的碎发,一下下缭绕开来,竟有些微微的痒意,慕嫣然侧了侧头,睁开眼睛看着他,待想明白了贺启暄话里的意思,慕嫣然斟酌着说道:“父皇登基后大封后/宫,太后,和皇后达成了共识,从而结成了同盟。而庞顺仪小产后,父皇因为母妃,又与太后互相交换达成双赢。及至良妃小产,我觉得,这其中,皇后、淑妃、贤妃三人中,必定也有至少两个人,亦或者是三个人联手,才造成了当日的局面。”

    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贺启暄肯定的点着头说道:“咱们一直想揪出背后的凶手,所以才怀疑了这个,再怀疑那个,说不定,这所有的事,都是我们怀疑的那些人一同布局出来的,而她们每个人,推波助澜的做了各自的那一部分,所以,才会有了矛头指向所有人。却最终没有确凿证据的这种情形。就像从前母妃小产,良妃小产……”

    小产?

    顿时。两人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子嗣对于后/宫的女人有多重要,每个人都能想象的到,可是,有些人会祈求上天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抑或是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有些人,则会将已经发生的不利于自己的事情,遏制在幼芽时期,比如。不可掌控的怀孕,遇上可操纵的小产。

    “七个月的身孕,我想,不至于稍一恐吓就会小产致死,况且。民间还有七活八不活这样的俗语呢,所以,良妃小产这件事。*.必定还有不为父皇所知晓的内幕。【

    猜度的说着。慕嫣然的目光中,带出了几分肃穆,深重的迷雾前,似乎看到了隐约的人影。只要再往前走一步,一切就都能解开谜底了。这样的情况,又怎能不让人兴奋?

    “我只愿,不是皇后……”

    轻声叹着,贺启暄看向慕嫣然,两人的眼中,尽是不忍,心里,却同时浮起了贺婉茹的娇俏身影。

    若真是皇后,虽相隔甚远,可几人日后再相对时,该是何等的尴尬难言啊?

    一夜惊梦,梦里,身处于无尽的黑暗中,偶有光亮显出,也总会冒出一个凶恶的身影朝自己袭来,慕嫣然挣扎几番,便会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紧接着,后背处传来轻柔的拍打,慕嫣然便能安然睡去,等睡着了,又是另一番噩梦。

    直到天色微曦,慕嫣然睁开眼,却觉得比睡前还要困倦几分一般的呵欠连天。

    珠儿醒得早,贺启暄便抱着她去了院子里,父女俩坐在秋千上,嘻嘻哈哈的笑闹着,连树上飞出的鸟雀,也跟着欢快了几分。

    慕嫣然梳洗完毕,正殿内,紫云已带着一众宫婢布好了早膳,慕嫣然迈出正殿,走到秋千架旁,拉着贺启暄回到了正殿。

    用罢早膳,贺启暄如往常一般出宫朝军营去了,慕嫣然便抱着珠儿去了毓秀宫。

    皇后的脸上,一如往常的柔和,和一众妃嫔寒暄了几句,便让众人散了,一边,还留下了慕嫣然关切的问道:“本宫听闻,皇上昨儿一下午都是和你们在一起,皇上的情绪还好吧?”

    昨夜贺启暄和慕嫣然携手离开了漪兰宫,而永成帝,则在那儿歇了一夜,想来晨起是直接去乾安殿上早朝的,便是皇后,怕是也没见到他,是故,才有这么一问。

    点了点头,慕嫣然恭谨的答道:“昨儿是母妃的忌日,父皇想到了许多往事,所以跟殿下和嫣然唠叨了许久,不过父皇的精神瞧着和平日里一般无二,皇后娘娘莫要担忧。”

    怅然的叹了一口气,皇后有些无奈的叹道:“这宫里人多,是非也就多,如今,到处都传淑敬皇后是被人投毒致死,本宫这心哪,哎……”

    心中一顿,慕嫣然配合着一丝惊诧的表情问道:“皇后娘娘,这是从何处传出来的?母妃都已经逝去了,这些人安的什么心,又想如何生事?”

    见慕嫣然的表情不似作伪,皇后带着一丝愠怒的说道:“人多嘴杂,如今,却是无处可查了,本宫也唯恐你和宣王听到了这样的传言心内不安,所以这才跟你们打个招呼。逝者已逝,就让她安稳的去吧,真要生出了什么事,怕是死者不宁,生者也不安哪……”

    皇后的话里,倒有些息事宁人的意思,犹疑的看向皇后,慕嫣然却是什么都没说,乖巧的点了点头应下了。

    及至从毓秀宫出来,慕嫣然的脑海里,依旧翻来覆去的思忖着方才皇后说过的话,一边,想起了瑞安宫这些时日的动静。

    莫非,真的有内奸?

    好在,紫云等几个人得了自己的嘱咐,如今愈发比从前谨慎,慕嫣然和贺启暄在时,殿内闲杂人等俱无法靠近正殿,所以,若真有人心存异念,倒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想到此,慕嫣然稍有安心。

    正华宫里,秦素儿正抱着芊芊哄着,小家伙软软香香的,珠儿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兴奋的攥着芊芊的小手不肯撒了,倒让秦素儿打趣的说两个小家伙有姐妹缘。

    提及自己刚从毓秀宫出来,秦素儿一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慕嫣然的表情,一边低声问道:“母后可有问过你关于宛贵妃的事?”

    “皇后娘娘也问过姐姐?”

    不答反问,慕嫣然愈发看不出皇后到底存了何等心思。

    轻轻的拍着芊芊的襁褓,秦素儿解释的说道:“母后来看孩子,顺口提起了宫里的闲言碎语,说咱们历来亲厚,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必定会告诉我,所以,便问我有没有听你说过什么。”

    说罢,秦素儿有些忐忑的问道:“嫣儿,宛贵妃逝去,真的是有人陷害吗?”

    秦素儿进宫比慕嫣然早近三年,每年一到冬天,宛贵妃的身子都不好,那一年,甚至险些去了,暗里,秦素儿也常感叹说天妒红颜,恐怕是后/宫女人太多,导致怨念深重,所以永成帝对宛贵妃的宠爱,便成了她身体不好的缘由,可听皇后的话,秦素儿的心里,顿时也有些明白了,此刻,求证一般的看着慕嫣然,只等着听她的回答。

    宛贵妃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不容易打草惊蛇,慕嫣然只犹豫了一下,便摇了摇头:“母妃的身子向来不好,所以,我和殿下都以为母妃是并旧疾拖累。方才皇后娘娘问起时,我心里也着实惊恐了一阵子呢,哎……”

    慕嫣然如此回答,秦素儿自是不好再追问,连忙软语劝慰了她好些话,才送她出了正华宫。

    珠儿已经能牵着慕嫣然的手歪歪扭扭的走几步了,虽没有她自己在炕上扶着炕几走的稳,可抱她在怀里,小家伙又一个劲儿的蹬腿,慕嫣然无奈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从乳母怀里接过她,放在地上让她自己摇晃着走了起来。

    走了没几步,一抬头,面前正是含笑看着的焕王侧妃,慕嫣然颔首一笑,将珠儿抱起来递给了乳母,一边,和迎过来的焕王侧妃寒暄了起来:“侧妃这是刚从永寿宫太后娘娘那儿出来?”

    点了点头,焕王侧妃目不转睛的盯着珠儿,一边轻声答道:“是呢,太后身子不大爽利,我便去陪着说了会儿话,这会儿太后睡了呢。”

    话毕,焕王侧妃一脸柔和浅笑的看着慕嫣然请求道:“我能抱抱珠儿吗?”

    自慕嫣然生下珠儿,再看到旁的孩子,都会情不自禁的多看几眼,此刻焕王侧妃的柔软目光,慕嫣然却是最能理解,当即点了点头,抱过珠儿指着焕王侧妃说道:“珠儿,这是焕王侧妃,是个漂亮婶婶呢,让她抱着珠儿玩一会儿,可好?”

    面色平静的看看焕王侧妃,再看看慕嫣然和乳母,珠儿轻轻的点了点头,一旁,焕王侧妃的表情,愈发欢喜了几分。

    抱着珠儿,闻着她身上的香甜气息,又爱怜的摸了摸她光滑的小脸蛋,焕王侧妃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下一瞬,便把珠儿递回给了慕嫣然,有些黯然的跟慕嫣然打了招呼径自离去了。

    看着焕王侧妃走向正华宫,想着宫内传闻说焕王侧妃和太子良娣虽是姐妹,自进宫以后互相之间却不怎么搭理,慕嫣然便知,她是去找太子侧妃的,这两个人能趣味相投,慕嫣然着实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待回过头来,却迎上了贤妃。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宣王妃,本宫说的可对?”

    慕嫣然张望焕王侧妃背影的模样,落在了贤妃的眼中,贤妃走到慕嫣然身前,止住了她行礼的动作,轻声说着。

    只一瞬,慕嫣然的心里,突然浮起了一个念头。(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八十四章 提亲(为木木加更)

    “那贤妃娘娘觉得,如今,嫣然的身边,谁才算得上朋友,谁,又算得上是敌人呢?”

    将珠儿递给乳母抱着,慕嫣然跟在贤妃身侧,二人一边朝前走,一边闲适的聊着。

    “这个,怕是只有宣王妃心里才清楚了,不过,本宫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从前的朋友,现在并不一定仍然是朋友,同样的,从前的敌人,现如今,也未必还是敌人。对你有利的,就是朋友,而心生不轨暗藏祸心的,自然就是你的敌人。本宫可有说错?”

    转过头看了慕嫣然一眼,贤妃话语轻柔的说着,语气也一派坦诚,仿若自己是最真诚不过的一般,而慕嫣然的心里,却带着一丝好笑。

    “那以贤妃娘娘从前的提点,皇后娘娘,便该是瑞安宫的敌人?”

    将贤妃从前在漪兰宫前跟自己说过的话挑明了说开,慕嫣然的一双眼眸,紧紧的注视着贤妃,试图抓住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宣王妃误会本宫的意思了……”

    贤妃否认着说道:“古人有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本宫只是提醒你防着些旁人,并未有别的意思。”

    贤妃的说法,让慕嫣然有些无奈,轻声应下,慕嫣然自嘲的说道:“不成想,竟是嫣然误解了贤妃娘娘的意思,是嫣然莽撞了……”

    走了几步,眼看太阳升起,已有些热了,慕嫣然行了礼,带着一众宫婢退下了。

    往瑞安宫走着,想起贤妃前后大相径庭的两番话,慕嫣然的心里,愈发对贺启暄昨日提及的结盟一说赞同不已。

    方踏进瑞安宫宫门,便见小贵子一脸喜意的迎了上来,慕嫣然有些诧异问道:“你不是跟着殿下出宫去了吗?这还不到时辰呢,你怎么就回来了?”

    “回主子的话。慕府贞敬夫人已递了牌子要进宫,殿下让奴才早一步来回禀主子。让主子早些准备午膳,好留贞敬夫人在宫里多逗留几个时辰。”

    小贵子躬身答道。

    果然,听了小贵子的话,慕嫣然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笑容。

    疾步进了正殿,慕嫣然扬声唤了紫云,让她去小厨房让任嬷嬷和徐嬷嬷好生准备午膳,一边,则让乳母照看好珠儿。自己也换了一身衣裙。

    巳时三刻,宫门口,传来了内务府接送外命妇进宫的软轿声,紧接着,有小太监扬声通传道:“慕府贞敬夫人到……”

    打发了紫云拿着装了赏银的荷包去打赏了送柳氏来此的一行人。慕嫣然轻快的迈出正殿,迎着刚踏上台阶的柳氏进了内殿。

    “娘,您今儿怎么想起进宫来了?”

    从紫月手里接过茶碗放在柳氏手边。慕嫣然偎在她身边坐下。一脸不解的问着。

    抿嘴一笑,柳氏的脸上,不自禁的带出了一抹欢喜,为能见到女儿感到开心。可没一会儿,好看的柳叶眉。又轻轻的蹙了起来:“有人来府里提亲了……”

    “啊?那是好事啊,谁家的男儿?”

    听柳氏提及亲事,慕嫣然想当然的以为是慕秀然,话语中便透出了几分欢喜。

    慕秀然已经十五岁了,原本去年就要议亲的,可还没等柳氏和苏姨娘相看好人家,宛贵妃薨逝了。

    宛贵妃是以淑敬皇后的规格出丧的,论理要服一年的国丧,是故,慕秀然的亲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这也是方才柳氏提起亲事时慕嫣然尤为开心的缘故,毕竟,十五岁的女孩儿还没议好亲事,越往后拖,也就愈发寻不到好人家了。

    摇了摇头,柳氏解释的说道:“不是秀丫头。~不过,秀丫头的亲事,大抵也就这几日定下了,是你二姑母牵的红线。你二姑母和都城中的贵门夫人来往的多,这回,倒真是要谢谢她了……是布政指挥使王府,那位王夫人娘家妹妹的儿子,虽是庶子,可去年科举时也得了功名,如今,领了通州边县的一个小县令,也是个实差,只要好好干,未必没有前程。”

    话语落毕,柳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颜:“三姑爷恰好也是在通州一个小县城做县令呢,如今秀丫头也没比三丫头嫁的差,这几日,眼看男方家就要来下定了,苏姨娘高兴的什么似的。”

    欢喜了片刻,慕嫣然不解的拽了抓柳氏的衣袖问道:“娘,那除了五妹,家里可没有待嫁的女孩儿了啊?这提亲一事,又从何说起?”

    脸上的笑颜只一瞬便消褪了,柳氏有些惆怅的说道:“是你三哥。”

    “提亲?三哥?”

    慕嫣然满脸的错愕。

    大梁民风淳朴,百姓也不似前朝那般守旧,偶尔有女方家看重了好儿郎,也会上门提亲,但是都城里,到底是天子脚下,何况周遭都是同僚,若是真有反过来求亲而被拒的,出门遇见熟人也会多有难堪,所以,为了女孩儿的声名,很少有女方家主动提亲。

    便是真有这样的事,两家父母,也会私下里找中人接触,男方若首肯,便主动派媒人前去女方家提亲,一方面圆了女方的面子,一方面,也算是表示男方家里的诚意。

    而慕府这边,慕嫣然却从未听谁说私下里有人找到慕昭扬或是柳氏跟前,所以,慕嫣然才这般吃惊。

    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讶异的心情,再看到柳氏略带着一丝愁绪的面容,想来这门亲事不被看好,慕嫣然有些忐忑的问道:“娘,是谁家的小姐啊?”

    “威远侯家的嫡出三小姐,赵灵蕙。”

    言简意赅的说完,柳氏看着慕嫣然,长叹了一口气。

    “娘,威远侯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强娶强嫁吗?”

    并未请中人探探慕府的口风,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上门提亲,若是性别互换,拒了也就拒了,也并没有什么,可慕府向来注重名声,前来提亲的又是女方,便是为了顾及赵家小姐的声名,慕昭扬也无法轻易推脱,是故,柳氏才如此惆怅。

    “你大哥和二哥的婚事,虽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到底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如今瞧着他们的小日子过得美满,娘这心里也跟着高兴。到了你三哥这儿,却成了这般模样,娘心里,愈发觉得对不住他。”

    眼圈有些泛红,柳氏掩饰一般的别过头,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原本年前打算先为你三哥相看好亲事,议定了,等过了国丧就迎娶的,可还没等娘和你祖母父亲相看好,你三哥便去了南方,这眼看着刚过了国丧,娘还没开始张罗呢,威远侯府派来提亲的媒人就登门了,娘和你祖母都傻眼了……”

    “那父亲怎么说?”

    觉得有些无解,慕嫣然的眉头,也轻微的皱了起来。

    抿着嘴摇了摇头,柳氏唉声叹气的说道:“还能怎么说?人家媒人都上门了,总不好拒之门外吧?你父亲留下了赵府小姐的生辰八字,直说商议看看,过几日再给回复呢。”

    “那就说八字不合,直接退了去就是,也不用顾及赵府的颜面了,他自家都不拿小姐的脸面当回事,我们何必为他们着想,难不成还要赔上三哥一辈子的幸福?”

    威远侯府的行为,让慕嫣然有些不齿的气愤,话语中,也带出了几分怨怪,而一旁的柳氏,则摇了摇头说道:“那媒人走时,也要走了你三哥的生辰八字,说威远侯会请宫里钦天监的人帮着合算一番。钦天监啊,无论咱们怎么说八字不合,他们只要说是天作之合,咱们又能如何?所以,你父亲说,八字不合这样的借口,却是用不得的。”

    “那如今,却是没办法了?我就不信,他威远侯府还真能仗着宫里淑妃娘娘的面子,强把女儿嫁进我慕府了,父亲岂是那么轻易就被拿捏的?”

    恨声说着,慕嫣然目光殷切的看着柳氏。

    与前世时的悲惨结局全然不同,慕容言和何氏,慕容峻和贺琳蓉,如今两家都过得和美极了,每每想及于此,慕嫣然就觉得无比的心安。

    而比起与他二人更加亲厚的慕容睿,慕嫣然也愈发希望他能得到幸福,如今被人逼上门来,慕嫣然心里的愤慨,便前所未有的激烈。

    安慰的拍了拍慕嫣然的手,柳氏柔声说道:“你放心吧,娘和你父亲都心里有数的,来跟你说一声,也是老太太的意思,毕竟,淑妃娘娘是威远侯的嫡亲妹妹,这事儿,淑妃不可能不知晓,回头她若是问起来,你心里有个数,免得为了你三哥,开罪了她。放心,一切有我们呢……”

    点了点头,慕嫣然稍稍有些安心,一旁,珠儿已从乳母怀里挣扎到了榻上。

    摇晃着走到柳氏身边,珠儿攀着柳氏的胳膊站定,在她耳边糯糯的唤道:“外祖母……”

    眼中泛起了欣喜的眸光,柳氏抱着珠儿问道:“珠儿,你还记得外祖母啊?”

    “外祖母……”

    肯定的唤着,珠儿还回过头来张望慕嫣然,见她赞赏的点了点头,小脸上的笑容,也满满的溢了出来。

    心思一动,慕嫣然看着柳氏问道:“娘,三哥知晓此事吗?”

    点了点头,柳氏有些无奈的答道:“你三哥说,他绝不会娶赵家的小姐,否则,宁可剃了头去庙里当和尚。”

    柳氏说的怅然,慕嫣然,却从中听出了几分特别,顿时,眼中尽是惊喜。(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八十五章 情事

    “威远侯未打招呼就上门提亲,三哥眼看就要愁容满面了,你还这般得意,快说,到底有什么好事?”

    贺启暄从宫外回来,恰好遇上送柳氏出内宫门的慕嫣然,两人送走了她,返回瑞安宫的路上,看着慕嫣然一脸喜不自禁的得意,贺启暄不禁有些纳闷。.]

    贺启暄的话出口,慕嫣然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了,连日来因为波诡云谲的后/宫往事而愁云密布的脸,也似一下子舒展开了一般,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啊……你放我下来……”

    及至进了内殿,见慕嫣然还不说,贺启暄起了一丝捉弄的心,一把抱起了她。双脚离地的惊慌感,让慕嫣然不自禁的唤起来。

    “那你说是不说?”

    斜眼挑眉看着她,贺启暄扬声问道。

    乖巧的点了点头,慕嫣然抱着贺启暄的脖颈,顺从的踩在了地面上,一边,羞恼的锤了他几下。

    推着贺启暄坐在软榻边,又唤了紫云端了茶来,慕嫣然一脸神秘莫测的说道:“我知晓了三哥的心事……”

    说罢,慕嫣然又眉开眼笑的傻乐了起来。

    “哦?说来听听……”

    端起热茶抿了一口,贺启暄仰身躺倒,看着慕嫣然惬意的说道。

    将柳氏跟自己说的事简述了一番,又将慕容睿的原话着重复述了一遍,慕嫣然笑道:“所以,三哥定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了。”

    似是没明白慕嫣然的意思,贺启暄有些不解的说道:“换成是我,要是让我娶个我不中意的女孩儿,我也会说这样的话。有什么稀奇?”

    “非也,非也……”

    摇头晃脑的说着。慕嫣然趴在案桌上回忆着往事说道:“小时候,三哥最喜欢从外面淘些戏文来看,所以,那时候我最喜欢眼巴巴的在大门口等三哥回来,因为他总会变戏法一样的变出好吃的,和好玩的,当然,还有好看的戏文。为这个,父亲没少责骂我和三哥……”

    慕嫣然的话语中没有怨怪,有的。全部都是对幼时美好记忆的怀念。脸上回忆的表情,如同窗边花盆里盛开的淡粉色花朵,让人一眼望去就有淡淡的眷恋和柔情。

    “戏文里,有时也会有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终生相许的桥段,那时候。三哥便打趣的说,等将来他娶亲的时候,也一定会娶个他喜欢的女子,否则,他便终生不娶。.]”

    说罢,慕嫣然的脸上,愈发带出了一丝笃定:“三哥一定有了喜欢的女孩儿,否则,绝不会是这样激烈的反应。”

    慕嫣然的话音落毕。贺启暄的脸上,却带出了一丝淡淡的戏谑笑容,随即,他敛正面容说道:“那如今这样,岂不是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威远侯可是请了南宁侯做中人呢,若是岳父大人拒了。不但得罪了威远侯和南宁侯,怕是连淑妃和焕王,也一并得罪了,牵连甚广呢……”

    闻言,慕嫣然顿时又耷拉起了脸:“那怎么办?”

    “静观其变。”

    似乎丝毫不为此担心,贺启暄一脸的云淡风轻。

    这之后两天,再在毓秀宫遇见淑妃,她像是不知道此事一般,对慕嫣然的态度,也一如往常的和煦,倒让慕嫣然心内愈发不安起来,似乎威远侯一家对这门亲事势在必得一般。

    私下里,慕嫣然又唠叨着让贺启暄去打听一下威远侯府的那位赵家小姐,看看是何等的脾气性情,倒让贺启暄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说道:“你不是说,除了三哥喜欢的,其他人家的小姐再好都无用嘛,怎么,如今改主意了?”

    闻言,慕嫣然撇了撇嘴说道:“即便只是提亲,也必须得是个好女孩儿,否则,我三哥的名声,岂不是被她给抹黑了去?”

    一瞬间,贺启暄目瞪口呆,旋即,却有些自得的说道:“在嫣儿的眼里,自家人都是极好的,旁人再如何优秀,都是不够的,对不对?”

    慕嫣然正要点头,耳边,传出了贺启暄洋洋得意的话语:“嫣儿果然慧眼如炬,怪不得当日相中了我呢……”

    二人在这里笑闹,一片甜蜜,慕府翠竹苑房内,气氛却稍稍有些凝重。

    慕昭扬坐在桌后的扶手椅中,看着坐在身前的慕容睿说道:“威远侯府来提亲一事,想来你也知道了。虽说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老太太和你娘的意思,到底将来是你们的小日子,要你们两人彼此看的顺眼才行。”

    慕容睿的脸色有些晦暗不明,慕昭扬抬眼看了一眼,语气肃穆的说道:“你如今跟在太子殿下身旁,你的亲事,怕是不像你大哥二哥那么好决断,毕竟,结了亲,亲家便也算是太子党了,这事,你可曾想过?”

    眼中一瞬间闪过了一丝欣喜的光亮,慕容睿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慕昭扬说道:“父亲,是儿子莽撞了,这几日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去。”

    抚须笑了笑,慕昭扬叹道:“为父终究是老了,将来,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更何况,威远侯府并非良配,如今,若是慕府出面推拒,于威远侯府的那位小姐脸上无光不说,还平白开罪了南宁侯府。不过,这些,都不足为惧,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所以,如今,你可明白老太太、为父和你母亲的心思了?”

    站起身拱手一拜,慕容睿连连点头答道:“父亲,儿子都晓得。”

    从翠竹苑出来,慕容睿刚进山水的院门,便看见常清迎过来说道:“少爷,宣王殿下来了,见您不在,去柏松堂陪老太太和夫人说话了。”

    面色一赧,慕容睿顿时知晓了贺启暄的来意,一转身朝柏松堂走去。

    进了月亮门,便听见柏松堂正屋里,榕哥儿和诠哥儿大声笑闹的声音。不时的,还有慕老太太和柳氏的软语哄劝声。慕容睿挠了挠头,故作泰然的顺着掀起的门帘进了正屋。

    “三叔……”

    脆生生的喊着,榕哥儿和诠哥儿拿着手里的木剑,满屋子的跑起来,慕容睿跟慕老太太和柳氏见了礼,坐在了贺启暄身旁。

    四目相对,贺启暄的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打趣,慕容睿的脸,顿时多了几分不自然的红晕。让上首处看出慕容睿异状的老太太和柳氏暗自称奇。眼中尽是探寻。

    陪着慕老太太和柳氏闲聊了片刻,慕容睿就有些落荒而逃的拉着贺启暄退出了正屋,仿佛屋内三人的目光是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进了山水,慕容睿看着走在身侧的贺启暄,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伸手,便在贺启暄肩膀上捶了一拳:“你小子,今儿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吧?”

    “非也,非也……”

    学着慕嫣然,贺启暄摇头晃脑的说着,下一瞬,戏谑的话语戛然而止,迎面对上的正是慕容睿有些恼羞成怒的眼神。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不过。话说回来,如今这局面可有些耗神,你打算怎么化解啊?”

    坐在慕容睿身边,接过了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贺启暄关切的问道。

    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慕容睿长舒了口气笑道:“原本。我也以为无解,不过,方才去房,父亲倒是给我指了条明路。”

    说罢,慕容睿有些得意了。

    “岳父大人,让你去找太子?”

    直言说出口,见慕容睿点了点头,贺启暄一脸同情的看着慕容睿说道:“哎,可惜啊,有人如今竟还没抓到关键所在,真是令人同情啊。”

    贺启暄的奚落,让慕容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面狐疑的看着贺启暄,慕容睿犹疑的问道:“什么意思?”

    “回绝威远侯府的亲事,这并不难。如今,真正为难的地方在于,你如何才能娶得叶家小姐,抱得美人归。”

    一语落毕,贺启暄愈发的得意。

    “你……”

    被贺启暄说中心事,慕容睿的一张脸,顿时如同十月里挂在枝头的红柿子一般,一旁的贺启暄面上一派平和,心中却是猛笑不止。

    过了许久,见贺启暄并没有打趣自己,慕容睿才觉得脸上的温度有些回落,偷眼看了贺启暄一眼,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慕容睿面色不自然的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反正日后嫣儿也不会放过我,必会逼着我说出经过,倒不如今日告诉了你,你回去转述给她,免得我再羞窘一次……”

    “年前我押运官银、粮食和棉衣前往疫区,最后停靠的便是辰州,当时,官府中能派出的人手,已经尽数派遣到各处的粥棚去了,晚上,还要另外抽调人手各处巡逻,可以说,能用得上的人手,极为紧张。本想着要不要把随行的人手留下几个,辰州县令直说不用,说上面会加派人手来,结果,下午时分,便有巡抚家的少爷带着家丁来帮忙了,当时我心里想,辰州的巡抚果然是个好的,不枉费太子昔日那么看重他。结果打了照面我才发现,那少爷,却是个乔装打扮的,明明就是个女儿身。公事的缘故,我逗留在辰州的时间也久一点,与那位叶小姐,便也接触了几次,她虽是女儿身,可一点儿忸怩的作态都没有,浑身透着一份洒脱和大方,那时候,我就留了心。后来看她不怕苦不怕累,硬是同男子一般尽心尽力,我对她愈发多了几分好感。”

    “可是,想着等我回到都城,便也是份空想了,我便把那份悸动压在了心底,只想着,当做心底的一份美好惦念,也是好的。再后来,我们整军回都,她让丫鬟送了封信给我……”

    眼中光芒顿现,慕容睿扬声说道:“她说,她知晓我的心意,所以,她等我一年,若府里没有派人去辰州叶府提亲,她就遵循父母的意思另嫁别家了。”

    平稳舒缓的话语声在山水内回响,慕容睿的脸上,尽是甜蜜。(.xiaoyanwenxue.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八十六章 乐趣

    “三哥说的?”

    脸上的笑意,从听贺启暄讲述慕容睿与叶家小姐的故事时就没中断过,慕嫣然喜滋滋的转过头看着贺启暄问道。

    “自然是他说的,难道我还能编出来唬你不成?”

    伸手在慕嫣然额头上弹了个响指,满意的看着慕嫣然抱着头瞪眼看他,贺启暄朗声笑道。

    “不行,我明儿去跟皇后娘娘请示回府一趟,这样的趣事,亏得三哥还瞒了这么久,要不是威远侯提亲这事,三哥还不知道要捂到什么时候呢。叶家的小姐,这性子真是没的说,要换做我是男儿身,早就想方设法的娶回家了,三哥也真能藏。人家女孩儿说一年,他还真打算等到一年快到头的时候去提亲啊?这个傻子,等我见了他,看我怎么数落他……”

    义愤填膺的说着,慕嫣然越说越不解气,直接从床上坐起身,看着贺启暄也是一脸恶狠狠的表情:“那天我跟你讲的时侯,你脸上什么表情啊?你早知道了是吧,就瞒着我一人?”

    战火燃到了自己身上,贺启暄心内直呼冤枉,情急的坐起身辩解道:“我也只是看出了个苗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是一个唾沫一个坑,没影儿的事怎能拿出来乱说?再说了,万一没那回事,你这儿也就逗个趣,那我成什么人了?”

    三言两语的被贺启暄糊弄了过去,直到殿内的宫灯都吹熄了,慕嫣然依旧有些兴奋。

    第二日一早·慕嫣然比平日里早起了一刻钟,哄着珠儿用了早膳,又送着贺启暄出了宫门,慕嫣然转身去了毓秀宫。

    请完安,因着还要跟皇后请示出宫的事,慕嫣然便刻意的落后了一步,而一旁,淑妃也慢了几步,留了下来。

    “嫣然啊·正好,本宫这儿还有事要问你呢。”

    见慕嫣然规矩的坐着,皇后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说着,一旁,慕嫣然小心翼翼的看了皇后一眼,又看了淑妃一眼,心里,却有些不妙-的感觉。

    “皇后娘娘请问,嫣然知无不言。”

    颔首浅笑,慕嫣然轻声说道。

    “慕府的三少爷·如今已经二十有二了吧?可议定了亲事啊,是哪家的小姐?”

    果然,皇后的问话,与慕嫣然心中所想的一般无二。

    故作有意的看了淑妃一眼,慕嫣然摇了摇头答道:“父亲说,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于世间,所以,慕府的儿郎,都是先立业后成家·便是二哥,也是金榜题名中了状元,父亲才向襄王府求亲·二哥才娶了蓉姐姐。所以,三哥还未议定亲事呢。”

    脸上一派赞赏之情,皇后点着头夸道:“怪不得皇上每每提及慕宰相,都是赞不绝口的呢,宰相大人家教着实好,府上的儿郎,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成才呢。”

    “皇后娘娘过奖了。”

    谦虚的答着,慕嫣然轻呼了口气·等着皇后的下文。

    “本宫听太子说·你三哥如今于他助益颇多,看来·他们颇为投缘呢,本宫听了·也满是欣慰。可巧,前几日有人托到本宫这儿了,却是桩喜事,本打算宣慕夫人进宫来商议一番,如今你在,就更好了。”

    状似不经意的瞟了淑妃一眼,皇后继续笑盈盈的说道:“虽说你是嫁出门的女儿了,可到底是你嫡亲的三哥,这个口信,便由你来传,如何?”

    虽是一派问询,可皇后的意思,哪里能拒绝?慕嫣然温顺的点了点头,一边,却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淑妃。

    难道淑妃托到皇后这儿来了?可皇后怎会让慕府与威远侯府牵扯到一起,成为焕王的助力?

    正暗自揣测着,便见淑妃的眼中,也闪过了一抹讶异,慕嫣然的心里,顿时有数了,耳边,传来了皇后的话语。

    “是本宫远房的一个侄女儿,脾气秉性都是极好的,若是慕府的三少爷还没议亲,你们也有意,便让慕夫人进宫来一趟,咱们也好生合计合计。若是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说着,皇后又看了淑妃一眼,继续说道:“若是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那便当本宫没开过这个口。嫣然,如何?”

    故作惊诧,慕嫣然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三哥的婚事,自然是由老太太和父亲母亲来做主,既然娘娘有意,嫣然便将话带回去给父亲母亲,看看他们的意思。”

    对慕嫣然的态度极为满意,皇后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这几日有功夫,你便带着孩子回慕府去瞧瞧吧,他们心里定然也是极惦记你的。”

    点头应下,慕嫣然站起身,恭敬的给皇后和淑妃行了礼,转身朝外走去,身后,是皇后清冷的问话声:“淑妃有事?”

    从毓秀宫出来,慕嫣然的脸上,一派看好戏的表情。

    慕容睿的亲事,若是没有意外,怕就是辰州那位叶小姐了,毕竟,慕容睿的性子,慕嫣然还是了解的,若是没有那位叶小姐,威远侯府的赵小姐也好,皇后的侄女儿也罢,慕容睿也许便点头应下娶过门了,可是,如今既有了叶小姐,二人又是彼此有情,怕是无人能逼迫的了他了,最坏的情形,莫过于慕容睿从前的戏言,“剃了头当和尚去”。

    既有了皇后的明示,慕嫣然也不赶着出宫了,索性让小平子去内务府打了招呼,第二日早起动身出宫回府。

    一想到慕容睿闹个大红脸的羞窘模样,慕嫣然的眼中,便沁出了满满的笑意。

    第二日,慕嫣然抱着珠儿踏进柏松堂的时候,慕老太太才刚用罢早膳,看见慕嫣然进来,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一边,连忙看着身边的明霞招呼道:“去厨房取用些吃的来……”

    见慕嫣然要推脱,慕老太太故作埋怨的嗔道:“还不知道你?赶着出宫,胡乱对付几口罢了,委屈了你不打紧,可别委屈了我的小珠儿…

    满室的温馨,如同旭日初升时拂面的柔和光芒一般,透着无穷的暖意。

    知道慕容睿出府的时候,慕嫣然的唇边,漾开了一抹了然的浅笑,一旁的慕老太太和柳氏并不知晓其中发生了什么,听到皇后也有意为慕容睿牵线,两人俱是一副吃惊的表情,慕老太太还打趣的说道:“如今,睿儿也成香饽饽了,倒比都城里的贵门小姐们都抢手了。”

    顿时,柳氏和慕嫣然都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直等到午膳时分,慕昭扬回来了,贺启暄也回来了,慕容睿还没来,慕嫣然愈发肯定慕容睿是躲着她的,索性装作无辜的埋怨道:“娘,女儿难得回来一趟,都好些日子没见三哥了,三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若是平日里,慕容睿不回府用午膳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顶多厨房再专门开小灶为他做顿膳食便是,可今日,确实如慕嫣然所言,她和贺启暄难得一同回府,当即,慕老太太转过头看着明萃吩咐道:“去,让大管家派人去铺子里找三少爷回来,麻利儿的····…”

    闻言,慕嫣然低垂着头,将唇角的坏笑掩了起来。

    许是之前已有慕昭扬通过气的缘故,皇后的意思,慕老太太和柳氏只稍微惊诧了一下,便再未放在心上,此刻,倒是真关切起慕容睿的亲事来。

    “言儿和峻儿,也都是这个年岁成的亲,睿儿的事,也差不多该准备着了,威远侯府和皇后那边儿,都不是良配,可总该有个配得上咱们睿儿的姑娘吧?都城里未婚配的小姐,你们也该打听起来了······”

    看着慕昭扬和柳氏,慕老太太慈声嘱咐着,一旁,慕嫣然俏皮的说道:“祖母,大哥和二哥,成亲前对两位嫂嫂可都是知晓的,尤其是二嫂,二哥在府里也见过几次了,到了三哥身上,咱们可更要慎重才是。要不,咱们也问问三哥的意思?”

    慕老太太与儿孙婚配一事上向来开明,只看她和慕老太爷一世恩爱,身边从无妾室通房便知,是故这么多年来,慕昭扬要纳妾,老太太不开口阻拦,慕容言和慕容峻各自身边只妻子一人,慕老太太也乐见其成,是故,慕嫣然的提议,慕老太太只从脑中一闪,便笑眯眯的点头看着柳氏说道:“是,嫣儿说的在理,你啊,倒不如也去问问那个傻小子,看看他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总归,过日子的是他们小两口。”

    慕老太太如此说,柳氏自然忙不迭的应下,一旁的慕昭扬,也并未开口反对,贺启暄和慕嫣然相视一笑,愈发心安。

    如今,只等慕容睿开口了吧?

    午膳布好,慕容睿终于出现在了柏松堂正屋,只看了慕嫣然一眼,慕容睿就急忙转头去坐在了慕昭扬身旁,然后埋头苦吃,决计不抬头看贺启暄和慕嫣然一眼,那模样惹人发笑极了。

    膳后追着慕容睿到了山水居,慕嫣然极有气势的挡在慕容睿身前,两手叉腰的嗔道:“三哥,我要是叶家小姐,看见你这样儿,真真儿一颗芳心都要碎了了。”

    没好气的抬头斜了贺启暄一眼,慕容睿嘟囔着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总不能求到父亲面前,说我要娶她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ps亲爱的们,你们把票纸都藏到哪里去了?wu望眼欲穿哪~~~求票票!

第三百八十七章 威远

    “有何不可?”

    大大咧咧的说着,贺启暄看了慕嫣然一眼,方转过头看着慕容睿说道:“你要以我为榜样,我是皇子,亲事可是全天下最难自己做主的,如今怎样?我不还是得到了心仪的佳人?你啊,动动脑子,说不定就有法子了呢?”

    眉飞色舞的跟慕容睿说着,一转头,却看见慕嫣然已羞红了脸怒目瞪着自己,贺启暄谄笑着说道:“举个例子而已,让三哥意识到主动争取的重要性,而已,而已……”

    羞恼的笑着,慕嫣然白了贺启暄一眼,转过头看向慕容睿,当即,慕容睿从椅中跳起闪身到一边摆着手说道:“该交代的,我那日都跟妹夫交代过了,你不能再拿此事跟我说事儿了,如今,早日想出法子让父亲母亲同意这门亲事,去辰州叶府提亲才是要紧,嫣儿,你就饶过三哥我吧……”

    见慕容睿说的可怜,慕嫣然无奈的点了点头,放过了他,一边,关切的问道:“三哥,威远侯府那边,父亲既让你去找太子,想来你已经去说过了,皇后娘娘的意思,难不成就是太子的意思?”

    威远侯府,历来都是焕王的后援,是绝无可能跟随并拥护太子的,所以,这门亲事,是决计不能成的,想透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早起到毓秀宫时皇后娘娘的提议,慕嫣然便觉得有些费解了。~.]

    摇了摇头,慕容睿言辞肯定的说道:“跟太子说起威远侯府提亲一事的时候,我也担心太子提出旁的人选,所以便说属意叶小姐,太子似乎也默许了。所以,皇后娘娘提出的人选。绝不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毕竟,如今南方各地的疫区都在重建,太子已部署了好些人手进去,辰州巡抚,也算是太子要极力拉拢的人,若是我能娶得叶小姐,相比取太子的表妹,更加有助益,所以……”

    “那威远侯府上,要如何回绝?”

    贺启暄挑眉看向慕容睿。

    “太子殿下说。过几日。自有分晓……”

    一脸的高深莫测,似乎对太子极有信心,慕容睿毫不担心的说着,转而,脸上浮起了一抹愁绪的看向慕嫣然:“嫣儿。叶小姐的事,你说我怎么开口好啊?父亲知晓了,定要说我没有礼数,老太太和娘也会笑我的……”

    “这会儿,三哥倒是想起妹妹了?”

    没好气的斜了慕容睿一眼,慕嫣然低声嘟囔道。.]

    衣袖一紧,转过头,见是贺启暄,慕嫣然抬眼去看。慕容睿的脸色又有些羞窘了。

    小时候,跟着慕容睿一起玩的最多,却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慕嫣然一高兴,心软道:“果然人都说当局者迷呢,三哥一向聪慧。如今倒没了主意了,好吧好吧,妹妹就给你出个主意。”

    见慕容睿欣喜的扬起了笑脸,贺启暄却抢先一步说道:“既然太子殿下要帮三哥挡了威远侯府的亲事,那太子殿下自要还三哥一份好姻缘才是,辰州巡抚是不错的助益,太子殿下何不保了这媒?”

    闻言,慕容睿一脸的恍然大悟,旋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顿时,山水里,传出了几人的欢笑声。

    晚膳早早儿的布好了,慕容睿又解了心头的烦忧,一大家子人齐聚在柏松堂里,说不出的和睦温馨。

    从慕府出来,慕嫣然抱着珠儿钻进了马车,贺启暄便骑着马走在车前,没走几步,马车停了下来,车外,响起了贺启暄与人寒暄的话语声。

    顺着飘起的车帘边缘看去,贺启暄的对面,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马背上,是一名年过中旬的男人。

    男人身材魁梧,面色端正,可眼中却带着一丝阴鸷,即便是仰头哈哈大笑时,身上的狠戾也未消散几分。~

    不知那人是谁,慕嫣然便静静的坐在马车里候着,直到片刻后贺启暄拱手一让,那人扬鞭驰马远去,车厢外,传来了贺启暄的介绍声:“方才那人,便是威远侯赵谆。”

    顿时,慕嫣然一脸的讶异,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威远侯,竟是这般简衣随行的模样。

    威远侯赵谆此人,年轻时也是骁勇善战的武将,及至封了威远侯,才把兵权交了出来,可私下里,也有人说他另有暗手,交出兵权只是个幌子。

    大梁盛世,昔日跟随永成帝的拥护者,封侯拜相之人不在少数,可大多数,都享起了富贵,在都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贵门,诸如南宁侯。而威远侯,行事低调不说,出入随行,也极尽简单,这些年,因为威远侯御下甚严,淑妃也连带着被永成帝夸奖过多次。

    回到瑞安宫,天色已经暗了,两人逗着珠儿玩了一会儿,直到小家伙困倦的眯上眼睛,慕嫣然哄睡了孩子,走回到贺启暄身边不解的问道:“威远侯似乎势在必得,难道,他从未想过会得罪太子殿下?”

    方才车外贺启暄和威远侯的话语,慕嫣然也听了个大概,威远侯的话语中,对这门亲事似乎有些十拿九稳的笃定,这愈发让慕嫣然不解。

    摇了摇头,贺启暄放下手里的卷,净了手过来躺在床榻上,惬意的叹了口气说道:“三哥一直都为太子殿下做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威远侯不可能没听说。不过,即便是如今储君已定,威远侯仍旧旗帜鲜明的处处支持焕王,父皇一直按而不发,怕是也存了心想要看看威远侯到底意欲何为,如今,威远侯的举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在表态,想要支持太子?”

    若是威远侯通过与慕府结亲来示好,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威远侯的动机,又是什么?

    支持太子?旁人信不信,贺启暄和慕嫣然,却是不信的。

    第二日早起到毓秀宫给皇后请安,慕嫣然委婉的表达了从府里打探出来的口信,只说慕昭扬和柳氏心内有数,具体是什么,她这已出嫁的女儿却是不好打听,但是皇后娘娘的美意,已传达了过去,想来府内众人定能领会。

    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自是没办法糊弄皇后,可看着她一脸柔和笑容丝毫未显不喜,慕嫣然顿时知晓,皇后所提的那门亲事,恐怕并不是真心要为慕容睿打算,而是借此警告淑妃。

    究竟内里是何缘由,慕嫣然并不清楚,也并不关心,她只知道,她亲爱的三哥,即将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六月,天气热了起来,都城里的喜事,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福华郡主再次诊出有了身孕,郑国公夫人来慕府做,每每提起此事,都一脸的喜意。

    福华郡主于永成十九年六月嫁入周家,十一月便诊出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第二年八月,生下了长子周群。如今,再次有了身孕,自然是极大的喜事。

    得到消息的第二日,慕嫣然便归置出了一份贺礼,让紫云代表自己去了周府,及至傍晚紫云回来,听她说福华郡主的面色极好,说话间也似往日一般爽快活泼,慕嫣然的心里,也跟着开怀了几分。

    从前交好的几个小姐妹,如今,每个人都经营着各自的幸福生活,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

    威远侯府为女儿提亲的话题,渐渐的不似从前一般热议了,没多久,都城里暗自流传,说慕容睿是太子身边颇为信任的人,威远侯此举,也是向太子表忠心,以便储君登基,威远侯府还能有如今这般的荣耀。而南宁侯府,也是借着牵线的机会,想与太子搭上关系。

    永成帝还在位,太子一日未登基,便也算不得是新君,威远侯即便是真的相中了慕容睿,想为女儿寻得良配,可这样的传言流散开来,又怎会不遭永成帝猜忌?

    传言流传开来没几天,南宁侯便亲自登门,取回了威远侯府赵小姐的八字庚帖并还回了慕容睿的,直说钦天监合出两人八字不合云云,而慕府,则一脸遗憾的送走了南宁侯,此事,到此也算是作罢了,看起来,倒像是一场闹剧。

    六月底,慕昭扬与辰州巡抚叶大人之间的信来往落下帷幕,两家对这门亲事都极为看好,约定由慕府大管家带着纳采礼前往辰州,同时,慕昭扬修一封给西南总督,代为媒人上门提亲求婚。

    若是一切进展顺利,待到月,婚配的日子,也就大概能议定下来了,兴许,年前新妇就能娶进门来,到时候,慕府又会是一番热闹的场面。

    瑞安宫里,慕嫣然喜滋滋的畅想着,一边哄着珠儿,拽着她的小胳膊挥舞着玩闹,一边回头看着贺启暄笑道:“如今大哥有了榕哥儿和诠哥儿,二哥有了轩哥儿和怡姐儿,等三哥成了亲,娘和老太太,怕是就要盯着他一人了,到时候,府里可有的热闹了……”

    “是啊……”

    随口附和着,贺启暄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

    停下手里的动作,慕嫣然看着贺启暄问道。

    摇了摇头,贺启暄回过神来看着慕嫣然眨了眨眼睛:“眼下,就有一桩热闹呢……”

    “哦?什么热闹?”

    眼中光彩顿现,慕嫣然兴致勃勃的问道。

    “焕王快到都城了,到时候,父皇那儿,必有一场热闹。”

    打趣的说着,贺启暄的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深邃。(.xiaoyanwenxue.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八十八章 争锋

    七月初二,焕王带着一队随从,渐近都城。【

    淑妃早起到毓秀宫给皇后请了安,便去城门口候着了,直到过了午时,地上都已经开始冒土气了,焕王一行才出现在视线中。

    看着儿子的气色跟从前差不多,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多了几分成熟,淑妃喜极而泣。

    回到鸿宁宫,简单的梳洗完毕,焕王去乾安殿给永成帝磕了头,看着永成帝一脸平静的关怀自己,焕王的心里,却有些微微的忐忑,再看着身侧贺启暄的侧脸,也愈发来气。

    “长途跋涉,必定也累了,去永寿宫给太后请完安,便好生歇着吧,晚间太子设宴给你接风洗尘,到时候你们兄弟几个好生聚聚,朕就不过去拘着你们了。”

    笑呵呵的说着,永成帝摆了摆手,一旁,焕王和贺启暄起身行了礼,一前一后的退出了乾安殿。

    “焕王兄去永寿宫,弟弟就不陪着了,晚上见吧。”

    跟焕王打了招呼,贺启暄目送他朝前走去,自己也转身回了瑞安宫。

    “上次,你跟我说,送去疫区的官银数目对不上,有可能是焕王从中动了手脚,此事,如今可确凿?”

    焕王此番回来,虽是应永成帝的旨意,而且是借着淑妃身子不好的幌子,可内里到底是何缘故,想必众人都心知肚明,是故,慕嫣然愈发担心贺启暄。

    “虽说是我发现的,可我却没有在父皇面前说过,顾忌的不就是我们兄弟间的情谊?再说了,明明知道父皇和朝中一众朝臣为了疫情想尽了办法,他还要在这个上面打主意。这件事,本就是他不忠不孝在先。与我何干?哼,我就怕他不跟我扯呢,到时候,也好好说道说道,也好让父皇和太子知道,他在藩地上究竟有多大的难处,需要挪用官银……”

    轻描淡写的说着,贺启暄一脸的光明磊落。

    刚过了申时,太子身边的小路子就来了,笑着给贺启暄和慕嫣然请了安。站起身冲贺启暄说道:“宣王殿下。太子殿下在正华宫设宴,宴请焕王殿下,为他接风洗尘,请您过去作陪呢。”

    晌午在乾安殿,已从永成帝跟前知晓了。贺启暄点头应下,直说一会儿就到,让小路子自去鸿宁宫请焕王了。

    陪着珠儿玩了一会儿,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贺启暄带着慕嫣然,抱着珠儿,一家三口到了正华宫。

    虽都是自家兄弟,可太子到底是储君,而且席间免不了要谈及朝事。所以,秦素儿便吩咐了宫婢,在太子的书房设了一桌宴席,让他们三兄弟开怀畅饮,自己则在正华宫内殿摆了一桌,招呼着慕嫣然和焕王侧妃。

    珠儿如今已经会说好些词语了。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再长一点,就不会了,指着襁褓里的芊芊唤着“妹妹”,小家伙眼巴巴的望着,那小模样,倒招来了小皇子的疑问:“娘,霄儿有两个妹妹吗?”

    “芊芊是霄儿最亲最亲的妹妹,珠儿呢,是宣姨母家的妹妹,以后霄儿还会有更多的弟弟妹妹,好不好啊?”

    将霄儿落在怀里,慕嫣然指着芊芊和珠儿为他分辨着。

    似懂非懂,霄儿转过头看了看大腹便便的庞良娣,指着她问道:“宣姨母,那她的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慕嫣然还未答话,身边的太子侧妃抢过话茬诱哄着问道:“那霄儿是想要个弟弟呢,还是想要个妹妹?”

    大人的言行,平日里总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到孩子,此刻,太子侧妃一脸的浅笑,仿佛能预料到霄儿会说什么一般,眼中带着一份戏谑。

    脸上有些茫然,霄儿皱着鼻子想了片刻,小大人一般的说道:“弟弟也好,妹妹也好,终归,霄儿都会好好疼他们,娘说,我们都是好孩子……”

    霄儿的话音落毕,太子侧妃有些讪讪的端起了茶碗,一旁,慕嫣然亲昵的捏着霄儿的鼻子夸道:“霄儿真是个好孩子。”

    说罢,慕嫣然抬起头看着秦素儿说道:“姐姐,你把霄儿教的极好呢,不像珠儿,每日调皮的猴儿似的,教她往东,她偏偏向西,真真儿气人极了。”

    谈起孩子,众人不禁有了共同话题,气氛稍有缓和,而太子侧妃因为方才耍心眼想要给秦素儿难堪而收到了秦素儿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想到从前焕王侧妃跟自己说过的话,太子侧妃忙不迭的冲秦素儿赔了个笑脸,一边,警示的提醒自己再不能口不择言了。

    正华宫正殿内,气氛慢慢的热络了起来,话题从几个孩子,转换到了都城内的大小趣事,不一会儿,殿内便尽是欢声笑语了。

    相比正殿的热闹,太子的书房内,气氛便有些沉重了。

    早已过了开始的寒暄,三人吃了几杯酒,话题,便渐渐的涉及到了政事,太子身后,小路子极有眼色的挥手让伺候酒水的宫婢们尽数退了出去,自己提起紫砂茶壶给他们沏好了茶水,也打开书房门出去,在门外守着了。

    抿了口酒,焕王的目光,从贺启暄身上扫过,落在了太子身上:“臣弟此番回来都城,冷眼瞧着,事情并不如臣弟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莫非,太子皇兄也怀疑臣弟是那心思不纯的贼人?”

    展颜朗笑,太子举起酒杯看着焕王说道:“你既然也说是贼人,那必定不是你做的,既如此,他日父皇若是过问起来,你说明白不就好了?我们都是自家兄弟,谁还会怀疑你不成?今日只论兄弟情谊,不论国事,可好?”

    举杯同饮,一杯酒下肚,焕王不忍拂了太子的好意,便止住了方才的话题,可看向贺启暄的目光,仍旧带着几分不虞。

    酒过三巡,趣事说了几箩筐,渐渐的也没什么话可聊了,自然而然的,话题便转向了焕王回京的真正用意,太子眸色不明,脸上,却摆出了一副兄长的作态:“当日官银被劫一事,到底是在你的藩地内发生的,虽后来失而复得,到底也算那儿不太平,所以才有了父皇的垂询。父皇问起来,你好生回话便是,莫惹得他生气。”

    这样的话,本是太子一番提醒的好意,可听在焕王耳中,却成了息事宁人,让他把一应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的意思,顿时,焕王有些不高兴了:“臣弟到藩地才一年多,各项事务还未整理妥当,这是臣弟无能,可官银一事,要想把污水泼在臣弟头上,臣弟却是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的。”

    说罢,回头看着贺启暄,焕王厉声说道:“宣王到边关历练了几年,却是愈发出息了,如今连自家兄弟都算计起来了,我虽痴长你三岁,论起心思手段,却都自愧不如。”

    心内知晓焕王指的是他当日带兵打劫富户的事,贺启暄却佯作不知,一派坦然的直视着焕王笑道:“不知焕王兄所指何事?”

    见焕王表情一怔,贺启暄继续说道:“官银被劫,臣弟的帐篷,都被流民围住了,若是不拿出办法来,恐怕,弟弟我此刻就不是安坐着这儿陪兄长们喝酒了。打劫当地富户,劫来的银子,又岂能摆到明面儿上来?所以,弟弟便充了官银,这么算起来,弟弟可是没占丝毫的便宜,王兄觉得呢?所以,这算计一说,怕是说不通吧?”

    焕王到藩地,私下里的买卖极多,可瘟疫蔓延,原先存在各个银庄里的银子,便都不安全了,所以,王府幕僚便出了主意,将那些银子以银庄的名义,分散的储存在了当地几个大富户的地库里,想着有严密的防护措施,再许以重利,待到疫情有所缓解,银子也不会有短缺,谁知,便遇上了贺启暄率领的“兵匪”。

    瘟疫蔓延时,无论是商铺还是庄稼,都遭受了一定程度的重创,疫情控制住后,永成帝令太子督办,对各地百姓进行了补偿,可焕王这样的损失,又有谁能补偿的了?

    焕王到藩地才一年多的功夫,一年多,二十万两白银,便是放印子钱这样利滚利的赚钱,怕是也赚不了这么多吧?是故,焕王遭受了天大的损失,却不得不吞下这哑巴亏,这让他心里怎能不憋屈?

    “你……”

    猛的站起身,焕王狠狠的瞪着贺启暄,一双眼睛,像是要冒出火来一般的忿恨,而被他指着的贺启暄,则一脸的云淡风轻,满眼柔情的看着面前的一盘花生米。

    伸手安抚的拍了拍焕王抬着的胳膊,太子劝和的说道:“这件事情,父皇虽大概知晓,却没这么清楚,依我看,还是能压着便压着,否则,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最终吃不了兜着走的会是谁,在座的三人都心内有数,焕王有些气急的端起酒杯,自斟自饮的连灌了好几杯酒才停住。

    辛辣的灼热,顺着喉咙往下蔓延,像是有一股焦躁的气息从体内弥漫开来,焕王猛的撂下手里的酒壶,站起身看着太子和贺启暄沉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父皇面前,我自有分说。你们想联手算计我,门儿都没有……”

    说罢,焕王一掀袍子,打开门径自大步走了。

    一阵风从门外席卷进来,书房内,顿时多了几分清爽。(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八十九章 偏颇

    “哗啦”一声,一堆奏章,从案桌上撂了下来,永成帝生气的指着斥道:“你自己看看,这些日子,有多少折子弹劾你,看看……”

    乾安殿内,太子和贺启暄并排站在永成帝案桌前的右前方,面前几步远处,跪着一脸铁青的焕王,身前,是一地杂乱的奏章。.【

    “父皇,儿臣所得,也是王府众多幕僚尽心筹划的营生,并非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纯属诬陷,还请父皇明察秋毫。”

    俯身磕了一个头,焕王言辞肯定的说着,一旁的贺启暄,眼中露出了几分不屑。

    “你是皇子,将来,也是大梁的亲王,朕让你去藩地,是让你造福一方百姓,不是让你为自己谋福祉的。”

    沉声说着,永成帝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许久,殿内一片死寂,只闻众人的呼吸声,焕王动了动身子,活动了一下早已跪的发麻的膝盖。

    微微抬眼去瞅上首处的永成帝,却见他正仔细的看着自己递上去的奏章,焕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那些银子,虽有些说不清来历,可藩地内如今丰衣足食,功过相抵,想来自己这番回都城,也不会太麻烦,顿时,焕王有些微微的安心了。

    案桌上,并排摆放着两个奏章,永成帝来回对比的看着,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凝重。

    “苛政猛于虎。这个典故,你可还记得?”

    看了许久,永成帝抬眼看着跪着的焕王问道。

    连连点头,焕王朗声答道:“小时候在上书房,夫子教过。及至大了,父皇也教导过数次。儿臣实不敢忘。”

    焕王言辞恳切,目光清明,永成帝的眸色,瞬时又加深了几分:“不敢忘?”

    站起身,永成帝将案桌上的其中一封奏章合起来,猛一抬手扔过来甩在焕王眼前,厉声喝道:“你自己看看吧……”

    满面的不解,焕王捡起刚刚落在自己面前的奏章,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不一会儿。~脸色便有些刷白了。额头上的汗,也接连冒出。

    “庐王的藩地是永州,你的藩地是宾州,毗邻而居。只一年的功夫,宾州的赋税竟涨了三成。三成哪……如今,宾州地界上,紧挨永州地界的几个县,相继已有百姓携家带口的朝永州迁移,还有蔓延开来的趋势。...【

    沉声说着,永成帝的眼中,漫起了无穷的失望。

    “父皇,儿臣……父皇……”

    扬声唤着,焕王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脸上顿时汗流如注。

    “同是就藩,永州从前是什么样儿,你也不是不知晓,可庐王去了藩地,一心为民,区区三年。如今百姓生活安康,朕派去的辅臣回来,也直说庐王政绩斐然。你呢,你都做了什么?瘟疫蔓延,整个南方一片水生火热,你不想着如何挽救,弥补百姓的损失,歪门邪道倒是不少。”

    话语肃穆,永成帝看向焕王的目光,却带着一丝无奈:“朕对你,着实失望……”

    “父皇……”

    疾声唤着,焕王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奏章,有些不忿的辩解道:“父皇,儿臣不信,定是有人在背后栽赃儿臣,儿臣绝对未曾增加过田地的赋税,儿臣到了藩地,心中时刻牢记着父皇的教导,又怎会做出这等事情让父皇失望寒心?父皇……”

    摆了摆手,永成帝叹了口气道:“历代藩王,三年回都城做一次述职,如今你的任上出现了这样的事,朕才临时调你回来。”

    顿了顿,永成帝继续说道:“再在你母妃身边孝敬几日,你便回去吧,这次的事,朕给你记着,不罚你。但是,三年之期到了,若是宾州怨声载道,你,日后便做个富贵亲王吧,朕会把宾州一并划给庐王,你,好自为之。~”

    不敢置信的仰头看着永成帝,焕王的眼中,忽的露出了一丝鱼死网破的愤慨:“父皇,此事儿臣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何曾知晓是不是有人陷害儿臣,您这样偏颇,儿臣不服。”

    “偏颇?”

    永成帝本已站起身,挥了挥手示意几人退下,自己也欲转身朝偏殿而去,此刻听了焕王的话,永成帝转过身子,俯看着焕王问道:“朕偏颇了谁?”

    嗫喏着,焕王有些说不出口,一时间,有些为方才的口不择言而自责起来。

    “如今就藩的,唯有你和庐王二人而已,宾州地域大过永州不说,地产富饶也胜过永州几分,如今呢?宾州的百姓,反而朝永州涌去,手心手背都是肉,到底朕偏颇了谁,你心里不清楚吗?”

    被焕王的话气到,永成帝的语气中,莫名的泛起了一丝落寞,及至说完话,已经有些不忿的轻喘了起来。

    “父皇息怒,焕王弟也是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父皇莫要气坏了身子,儿臣会与他好生分说。”

    见永成帝动怒,太子急忙跪倒在地劝慰着,一边,还不住的给焕王使眼色,让他莫要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深叹了口气,永成帝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迈下台阶,朝偏殿去了。

    大殿内,静悄悄的一片沉寂,偏殿的门打开又关上,“吱呀”的声音,愈发让大殿显得空旷。

    “别跪着了,起来吧……”

    径自站起身,太子看着满面颓败的焕王说完,径自转身出去了,身后,跟着一语未发的贺启暄。

    “若不是他做得太过火,父皇也不至于如今日一般发作,但愿他能想明白,否则……”

    出了乾安殿,太子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又转过头看了一眼依旧笔直跪在那儿的焕王,怅然的说着,一旁,贺启暄也附和的点了点头。

    等回到瑞安宫,慕嫣然正和珠儿在窗前的软榻上玩闹,见贺启暄进来,珠儿伸出手开心的唤着:“爹,荡秋秋,荡秋秋……”

    摇头无奈的笑着,贺启暄从慕嫣然身边一把抄起珠儿,抱着她去了院落里的秋千架旁。

    等到父女二人玩够了,恰好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想着永成帝下午时分发了火,晚间必定没有心情用膳,挂念着他的身子,贺启暄出着主意说道:“咱们去乾安殿陪父皇用晚膳吧,有珠儿在,父皇兴许能多用几口……”

    宛贵妃薨逝后,贺启暄和慕嫣然,便把对宛贵妃的那份孝心,补偿一般的一并孝敬到了永成帝身上,乾安殿偏殿里,时常能看到贺启暄和慕嫣然带着珠儿陪永成帝用膳的和乐画面,御花园小湖边,也经常能看到他们伴着永成帝散步的情景。

    尽管如此,人到中年的永成帝,如今却老态毕现,似乎这一年间苍老了许多一般。

    “珠儿,叫啊……”

    踏进乾安殿偏殿门,给永成帝行了礼,贺启暄从慕嫣然怀里接过珠儿,指着永成帝说着,一旁,珠儿从走近永成帝便一直眉眼定定的盯着永成帝腰带上悬着的明黄色荷包,听见贺启暄的话语,小家伙抬起头看着永成帝,笑呵呵的唤道:“皇祖父……”

    “皇祖父”三字,顿时让永成帝如罩着一层冰霜一般的脸上,柔和了几分。

    接过珠儿放在身后的软榻上,见她要伸手去拽自己的腰带,却被慕嫣然眼神止住了,看着小家伙怯怯的眼神,永成帝仰头笑着,从身上解下了那个明黄色荷包,塞进珠儿的手里说道:“珠儿喜欢,皇祖父便给珠儿玩,好不好?”

    啄木鸟一般的点着头,小家伙咧嘴笑着谢道:“谢,皇祖父……”

    听着珠儿道谢,永成帝回过头来看着慕嫣然点头赞道:“你把孩子教的极好……”

    “子不教,父之过,父皇谬赞了……”

    颔首笑着,慕嫣然如同平日在漪兰宫一般,从食盒里取出碗碟布着膳,待到摆好,又从宫婢的手里接过帕子,服侍着永成帝净了手,三人围着锦桌坐好,用起了晚膳。

    珠儿坐在慕嫣然怀里,也不哭也不闹,安静的玩着手里的荷包,间或张开嘴吞进慕嫣然喂来的东西,小嘴巴一张一合的嚼着,却也别有一番认真。

    用完了晚膳,又陪着永成帝到御花园散了一会儿步,把他送回乾安殿,贺启暄才带着慕嫣然返回瑞安宫。

    “焕王的话,父皇定然极伤心,我瞧着,晚膳的时候,父皇都没用几口,若是咱们没去,今儿这顿晚膳,父皇怕是直接就略过了……”

    摇头说着,慕嫣然的脸上,有些不忍,一年多前那个神采奕奕的永成帝,如今满身的落寞老态,愈发让人心疼不已。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长叹了一句,贺启暄无奈的摇着头。

    同一时刻,怡华宫里,淑妃有些悲痛的看着焕王劝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这样说话,可不就是伤了你父皇的心?活该你被皇上斥责。”

    “父皇明明就是偏颇着宣王,凭什么不许儿臣说?母妃,这几年,自从她一跃而上压在母妃头上,父皇什么都拣好的给他们娘儿俩留着,封地预先给他备着,天大的功劳,也都加在他身上,如今,怕是连着天下,也想留给他吧?儿臣不服,儿臣绝对不服……”

    说着,焕王的眼中,瞬时阴鸷了几分:“儿臣不信,凭自己的能力,还夺不来这天下?属于我的,我要拿回来,便是不属于我的,我也要奋力博一回……”

    焕王的话未说完,一旁,淑妃厉声吼道:“住嘴……”(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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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反攻记介绍:
她是万千宠爱的名门嫡女,他是宰相门下的得意门生,都道是佳偶天成。 一句诺言,她为他洗尽铅华,梦醒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棋子,抑或是,弃子...... 重生后,庭院依旧。 这一世,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看她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自己谋一个锦绣华年。贵女反攻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贵女反攻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贵女反攻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