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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悠悠忘忧     贵女反攻记txt下载     贵女反攻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章 天伦

    “二姑姑,小妹妹为什么不叫我?”

    童真可爱的小脸上,两条眉毛有些不高兴的皱了起来,诠哥儿鼓着腮帮子看着慕嫣然问着,话语中,还带着一丝不忿,仿若珠儿没有叫他哥哥是极不礼貌的行为,让他很是生气似的。~.]

    “妹妹还小呢,你可曾听见她叫过旁人了?”

    没好气的将儿子拉到怀里,何氏柔声问道。

    一脸的思索,诠哥儿有些恍然大悟的看着何氏问道:“娘,妹妹不会说话,并不是不喜欢我,对不对?”

    说话的功夫,珠儿还好奇的张望着四周,不一会儿,目光便紧紧的锁定在了诠哥儿身上,小家伙专注的目光,顿时,又惹得诠哥儿走过来伸手摸她,两个小人儿,就这么定定的张望着,引得屋内众人俱是一脸的好笑。

    “阿嚏……”

    还未等诠哥儿反应过来,珠儿打了个喷嚏,喷了诠哥儿一脸的鼻涕,顿时,诠哥儿皱出一张苦瓜脸埋怨道:“女人果然都很麻烦……”

    一瞬间,屋内的大人们尽数笑出了口,柏松堂里,欢笑声阵阵溢出,让结伴归来的男人们,俱是一脸的喜悦。

    初五,慕敏然等几个嫁出去的女儿均带着各自的夫婿回府来给慕老太太等人贺新春了,女眷们齐聚柏松堂,男们,便尽数跟着慕昭扬去了外院,整个慕府笼罩在一片祥和欢庆的气氛中,便是站在院子里,慕嫣然都能感觉到那种年节的热闹喧嚣,比起宫里,实在是温暖了太多。

    珠儿被慕老太太放在身后的暖炕上,诠哥儿等几个小孩子便尽数围在身边,几个小家伙古灵精怪的,不时的逗得身边众人哈哈大笑,柳氏跟着说笑了一会儿,一抬头。~却见不见了慕嫣然,径自起身找了出来。就看见慕嫣然站在墙角边的梅树下发呆。

    “嫣儿,怎么站在外面啊?着了凉可怎么好?”

    拉了拉慕嫣然身上的厚裘,柳氏柔声问着,一边。注意着慕嫣然的神色细声劝道:“吉人自有天相,宣王去南方,本就是为了疫区的子民,老天爷尽数看在眼里,必定会厚待于他。你放心好了。”

    点了点头,慕嫣然想起在大门口时沈氏异常的亲热,不禁犹疑的问道:“娘,二姨娘这是怎么了?怎像是一下子转性儿了似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女儿倒是觉得,她那副作态,愈发让人觉得可疑呢。”

    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柳氏轻声说道:“你三哥在太子那儿领了差事。这不,她跟着眼馋了,觉得庭哥儿如今这幅样子,摆明了是科考无望。所以,她便想着为儿子谋些差事做。她去找了你父亲。你父亲将她狠狠的数落了一顿,说她不敦促着庭哥儿好好学习便罢了,还成天尽琢磨些歪心思,她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你三哥的事,是你在里面出的主意,所以,便想在你跟前求个脸面,请你把庭哥儿引荐给太子,抑或宣王,谋些差事呢。”

    慕容庭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学问却仍旧和几年前一般无二,丝毫未见长进,慕昭扬从前还每隔几日就找他到翠竹苑房考校一番,可几次下来,却也被气的不清。

    罚也罚了,道理也讲了无数,可慕容庭却摆出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愈发不求上进了,接连换了几个院,慕容庭索性不再去了,慕昭扬一气之下断了他的零用,勒令他什么时候学问有长进,什么时候恢复他的日常零用开销,可这么些日子了,慕容庭依旧是从前那副纨绔的模样,让慕昭扬每每看到都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无济于事。

    人都说,师傅请进门,学艺在个人,这样的慕容庭,让慕昭扬很是无奈,如今,索性请了先生在家,严令沈氏督促着儿子好好做学问。~

    听了柳氏的话,慕嫣然顿时明白了沈氏的用意,可这样的慕容庭,只知道享乐,不知道付出,又岂是专心办差的人呢?

    无奈的摇了摇头,慕嫣然低声嘟囔道:“三哥为太子殿下办差,那也是太子殿下主动寻的三哥,跟我又有什么干系?二姨娘可真会想,好像我有天大的本事似的。”

    一阵微风吹过,慕嫣然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柳氏伸出手,将她耳边吹乱的鬓发拂起,一边牵着她的手朝正屋走着,一边低声嘱咐道:“你别理她,如今,宣王不在都城,你照看好自己和孩子就行,旁人的事,能少管就少管吧,免得惹了祸事上身。再说了,庭哥儿那性子,便是好好的事情交给他,必定也能办出差错来,你可别往自己身上揽事儿。”

    点头应着,慕嫣然跟在柳氏身后,迈过了门槛,一进门,就看见珠儿伸出粉嫩嫩的小手够着诠哥儿手里的小拨浪鼓。

    红色的拨浪鼓,显得极为扎眼,摇摆间,还发出咚咚的声音,珠儿盯着诠哥儿的手看的目不转睛,一双小手,也挣扎的愈发用力,小腿蹬在榕哥儿的腿上,奋进的想踩上去够,却被淘气的诠哥儿左左右右的晃开了。

    小家伙几经周折,仍然没到手,看到了慕嫣然,似是有满腹委屈一般,瘪了瘪嘴,眼看就要哭出来了,一旁,诠哥儿嘟囔了一句“爱哭鬼”,一伸手,将拨浪鼓的手把插在了珠儿攥着的小拳头里,顿时,小家伙破涕而笑,已经沁出眼眶的泪珠挂在睫毛上,说不出的水灵可人。

    慕敏然坐在沈氏身边,怀里,抱着穿着一身红色衣裙的瞳姐儿,打扮的如同福娃娃一般精致。瞳姐儿眼巴巴的望着珠儿如同一个小公主一般被榕哥儿等人众星拱月的围在中间,一脸的艳羡,一旁,何氏看到瞳姐儿期盼的目光,心中怜意顿生,看着榕哥儿喊道:“榕哥儿,你和轩哥儿带着你瞳儿妹妹去后院看兔子吧,上次你不是还说要送给妹妹们玩的吗?”

    榕哥儿不喜欢那个总是一脸刻薄相的大姑姑,可转过头,却见瞳姐儿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心一软,乖巧的点了点头。

    麻溜儿的从暖炕上下来,任由明萃给自己穿了鞋,榕哥儿走到慕敏然身前,冲小脸上有些激动的瞳姐儿说道:“瞳儿妹妹,我有好几只兔子,带你去看看吧,你若喜欢,就送给你,好不好?”

    瞳姐儿身边向来没人陪着她玩,此刻有个小哥哥愿意带他去玩,她哪里有不愿意的,当即点了点头,一脸问询的看向慕敏然,直到慕敏然点了点头,她才兴奋的挣扎着下了地,牵着榕哥儿和轩哥儿的手朝外去了。

    一旁,慕嫣然走到榕哥儿刚才坐过的地方,指着诠哥儿跟珠儿说:“这是哥哥,珠儿要记得哦,三表哥给珠儿拨浪鼓玩了呢……”

    说着,慕嫣然握着珠儿的手,摇了摇她紧紧攥着的拨浪鼓。

    “咚咚咚”的鼓声在耳边响起,珠儿咧嘴笑着,冲诠哥儿大声喊道:“格格……”

    虽然发音不准,可大抵却是就着慕嫣然的意思,喊了诠哥儿“哥哥”,这是珠儿自爹娘以外发出的第三个称呼了,一时间,慕嫣然有些笑逐颜开,而一旁的诠哥儿,虽脸上还沉浸在方才珠儿索要拨浪鼓不得的麻烦中,眼中的喜意,却是抑制不住的弥漫开来。

    “诠哥儿这回心里可美了,如今也有人唤他哥哥了,哈哈……”

    慕老太太一把抱住诠哥儿,一边打趣的说着,一边指着珠儿对诠哥儿说:“人家既已唤了你哥哥,你可要疼她哦,不许再欺负她。”

    “太祖母,诠儿没有欺负珠儿妹妹,诠儿把自己的小鼓都送给她了……”

    辩解的说着,诠哥儿一脸的不服气,较真的模样,顿时惹得身边的众人都笑起来。

    这厢一片欢乐,门外,却传来了瞳姐儿大声的哭泣声,慕敏然脸色一紧,刚站起身,门帘掀开,傅妈妈抱着膝盖上沾着泥巴的瞳姐儿进来了,一边解释着跟慕敏然说道:“大姑奶奶,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瞳姐儿想挑两只活泼些的小兔子,榕哥儿就把笼子打开了,有一只窜得快,姐儿去追,就给摔倒了……”

    似有不信,慕敏然看了傅妈妈一眼,却不好多问,一边,却是紧张的将女儿从傅妈妈怀里接了过来。

    小丫头哭的伤心,一边,却仍旧抽抽噎噎的说道:“娘,我要小兔,我要小兔,大表哥说那两只小兔要送给瞳儿的,娘,我要小兔……”

    瞳姐儿的话,顿时让慕敏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看着紧跟其后进来的榕哥儿,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几分。

    榕哥儿到底是慕府这一辈孩子里最大的,身上果然有大哥的气势,进了门,榕哥儿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净了手,一边走到慕敏然身旁仔细的说道:“大姑姑,以后榕哥儿会保护好瞳儿妹妹,不会让她再像今日一般摔倒了。”

    说着,榕哥儿转过头看着刚止住哭,眼睛还红红的瞳姐儿哄道:“瞳儿妹妹,你挑中的那对小兔子,我已经让下人装在笼子里了,你回家的时候就可以带去了。”

    “谢谢大表哥。”

    糯糯的唤声在屋内响起,瞳姐儿心满意足的抱着母亲的脖颈,水蒙蒙的眼睛中,尽是欢快。

    一旁,响起了慕敏然不和谐的话语声:“到底是孩子,一对小兔子,就能哄得心满意足了,如今看来,人越大,倒是越不顾念手足之情了呢,二妹妹,你说呢?”

    顿时,慕嫣然想起了沈氏在大门口时的亲热,和方才柳氏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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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较真

    “大姐此话何意?”

    故作不解慕敏然话中的意思,慕嫣然一脸问询的看向她,眼中,尽是淡淡的不屑,顿时,慕敏然神色一怔,面色,也有些讪讪的。~

    屋子里,有片刻的沉默,慕敏然想到沈氏的哭诉,强自争辩着问道:“敢问二妹妹,三哥的差事,可是二妹妹从中穿针引线的?”

    料想慕敏然问的便是此事,慕嫣然坦然的摇了摇头道:“大姐觉得妹妹我有这么大的能耐?”

    神色再次一怔,慕敏然顿时也犹疑起来,可如今都城里人人都说慕府三少爷经常在太子身边走动,将来储君登位,慕府又会是新君面前的宠臣,富贵盈门,慕敏然觉得,除了已经嫁进皇家的慕嫣然,别人怎么有这个能耐,能把慕容睿引荐给太子?

    犹豫间,慕敏然缓和了一下脸色,带着一丝期冀的看着慕嫣然说道:“即便不是二妹妹的功劳,可如今妹妹到底已经是皇家的人了,自家兄弟的事,难道还不该尽一份心吗?如今大哥二哥各自都谋了差事,三哥也跟在太子殿下身旁办差,唯有你四哥还赋闲在家,即便去不了太子殿下身边,宣王妹夫在军中也是一呼百应,随便找个小差事,你四哥都有事做了,又岂会像如今这样?”

    慕敏然说了这一大堆,目光,也紧紧的盯着慕嫣然,好像一旦慕嫣然回绝,她就要不依不饶的撒泼一般,而那厢,慕老太太等人的脸色都已有些不好看了,慕敏然却未注意到。

    “明萃,瞳姐儿的衣服脏了,你带着大姑奶奶和瞳姐儿去映雪堂整理一下,免得一会儿来了外客,瞧见了不好。”

    说的隐晦,慕老太太的一双眼睛注视着慕敏然,目光中的不喜。也愈发明显,一时间。慕敏然有些懵了。

    “老太太,我……”

    嗫喏着,慕敏然有些不忿的抬眼看着老太太说道:“祖母,您一向疼敏儿。敏儿也从来不敢违背祖母的意愿,可如今,敏儿并不是为了自己,为的都是四弟啊。他难道不是慕府的儿郎嘛,可他如今。却事事不如人,做兄弟姐妹的,难道不该拉扯一把吗?”

    眸光像刀子一般刺向慕敏然,慕老太太的话语,却一瞬间绵软了起来:“拉扯?那依你之见。该是怎么个拉扯法?”

    听慕老太太的话语柔和了起来,慕敏然以为此事有望,顿时将怀里的瞳姐儿递给身后的乳母。自己则径自走上前几步。跪在慕老太太身前回禀道:“祖母,四弟从前也是极好学的,如今,瞧着大哥二哥三哥都极有出息。一相比较,觉得自己事事不如他们。便有些心灰意冷的气馁了。姨娘也跟我说,父亲和母亲都是用了心在四弟身上的,可他自己不成材,所以,这事,怨不得任何人,只恨四弟心智不坚。可是,无论如何,都已经成了这样,总不能让四弟就这么荒废下去?”

    说着,慕敏然抬头看了慕老太太一眼,见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以为她思忖着自己的话,慕敏然又再接再厉的说道:“祖母,四弟也是个乖巧的孩子,这么多年在您身前,他的脾气秉性,您必定也是看在眼里的,若是让他就这样碌碌无为的下去,您于心何忍啊?”

    “敏丫头,你这话,是在指责老太太,还有我和你父亲吗?庭儿不上进,难道还是别人的错了不成?”

    听着慕敏然的话,越听越生气,柳氏面色不善的问着,看向慕敏然的眼光,也带出了几分指责。

    “母亲,我不是这样的意思,您误会女儿了……”

    转身看着柳氏,慕敏然辩解的说道:“我的意思是,四弟眼看已经科举无望,与其让他花费时间在他不喜欢的事情上,倒不如找些事情给他做,也能让父亲母亲和祖母跟着省省心啊。”

    “找点事情给他做?那依你的意思,该找些什么样的事情呢?”

    问询的看着慕敏然,慕老太太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力,一时间,慕敏然的眼中,惊喜交加,仿佛不敢相信慕老太太这般轻易的答应了她的请求一般。

    “祖母,您同意了?”

    确定的问着,慕敏然的一双手,紧紧的攀在了慕老太太的膝盖上,话语中的迫切,也带出了几分焦灼。

    似是一下子明白了慕老太太的意思,柳氏的神色间,颇有些意味不明,一边,也看着慕敏然说道:“老太太既已说了,敏丫头,你不如说说看,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也好参详参详,看看庭儿能做些什么,将来若是真有出息了,好歹也是咱们慕府的儿郎,我们也都跟着面上有光不是吗?”

    柳氏的话,无疑让慕敏然自我感觉又吃了一记定心丸,想到沈氏在自己面前泪水涟涟的为慕容庭的将来担忧的模样,慕敏然斟酌着说道:“四弟没有大哥的本事,又没有二哥的学问,便是找了那样的差事给他,想来他也是做不好的。不过我倒觉得,四弟的脾气性格和三哥极为相似,想来,三哥能做的事情,假以时日磨练一番,四弟定然也能做的,所以,所以……”

    顿下的话,慕敏然未往下说,可屋内的一众人,顿时都明白了慕敏然的意思,一时间,何氏和贺琳蓉的脸上,都颇有些好笑。

    慕老太太和柳氏等人在场,自然轮不到何氏等几个人说话,贺琳蓉瞟了一眼一脸期冀神色的慕敏然,俯过头和何氏交头接耳起来,一旁,慕老太太不怒反笑的问道:“哦?你觉得,庭儿倒有睿儿的能耐?”

    “便是现今没有,只要身边有人提携指点,过个三两年,也必定是有的。”

    偷眼打量着慕老太太的神色,慕敏然揣摩着慕老太太话中的意思说着,心里,却觉得有些没底,说出来的话,也不自禁的带出了几分怯懦。

    “那你可知,睿儿如今都做的什么差事?”

    看着慕敏然跪着的双腿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慕老太太故作不见,转而扬声问道。

    不明白慕老太太所问何意,慕敏然看了柳氏一眼,方转过头结巴着说道:“听说,家里的几间铺子,都是交给三哥打理的,太子身边,三哥也颇得看重,如今还押解了粮草去南方疫区,即便回来没有封赏,可太子殿下必定看在眼里的,等到将来储君登基,三哥的富贵,定然跑不了的。”

    “富贵?哈哈……”

    似是听到了极好听的笑话,柳氏的脸色,一瞬间变了。

    一双眼睛意味不明的瞪着慕敏然,柳氏扬声问道:“敏丫头觉得,你三哥去了南方,就定能为自己谋出个富贵前程?”

    见慕敏然怔怔的看着自己,柳氏的脸色,却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一边,却低垂着头喃喃道:“我不要他有富贵的前程,也不要那什么劳什子的功劳,只要他能安稳的留在都城里,平安的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要……”

    屋内的人,尽数都是当了母亲的,柳氏的话是什么意思,大家各自都感同身受,一旁,慕敏然却面有不服,慕老太太看到,冷笑着问道:“你心里,怕不是如你母亲那般想的吧?自古有言,富贵险中求,所以如今你三哥这般做,却是再正常不过的,对不对?”

    点头,便得罪了柳氏,不点头,万一慕老太太当真了,不为慕容庭谋差事怎么办。

    一时间,慕敏然就那么僵在了那儿,连膝盖上的冰冷痛意,也恍然忘记了。

    “那我来问你,如果让你三哥此刻把差事换给你四弟,让庭儿去南方,有了功劳,尽数算是庭儿的,有了过错,也全然不算在他身上,哪怕是做得好,他入了太子殿下的眼,日后的大好前程,便都是他的,这样,你觉得可行吗?”

    似是在征询慕敏然的意见,慕老太太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慈爱柔和,不自然的,慕敏然就点了点头。

    身边跟着那么多的谋臣,押解粮食又有军中的将士,这样的差事,可谓有惊无险,只要平安回来,那可就真的是锦绣前程了。

    顿时,慕敏然在心内,替慕容庭幻想起未来的坦荡官途了。

    “好。”

    爽快的应了,慕老太太转过身看着明萃吩咐道:“明萃,你去外院请四少爷过来,这儿都是自家人,只要他有这个志向,我就是豁出这张老脸去,求言哥儿兄弟三人也好,求你们老爷也好,必定给他安排了这差事……”

    慕老太太能这么应承,这事儿,就成了一大半了。

    心内一喜,慕敏然像是已经看到了沈氏喜极而泣的欢喜表情一般,脸上的沉重,也慢慢的舒缓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慕容庭和明萃的说话声,紧接着,门帘掀开,慕容庭踏进了正屋。

    规矩的给慕老太太和柳氏行了礼,慕容庭站起身,有些不忿的瞪了慕敏然一眼。

    “庭哥儿,你大姐说,想让你去南方替换你三哥回来,若是博出了功劳,便连你三哥的那一份儿,也算在你头上,你可愿意?只要你愿意,祖母这就跟你父亲去说,让他派人快马加鞭的送你去南方,如何?”

    看着慕容庭,慕老太太慈声问道。

    “孙儿……”

    犹豫了一下,慕容庭像是没想好怎么回答一般,转过头怒目瞪着慕敏然质问道:“大姐,你这是想害死弟弟吗?”

    只一瞬,慕敏然便心中发冷,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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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骨肉

    “庭儿,你大姐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样说话,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虽是向着慕敏然说话,可柳氏的话语中,分明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顿时,慕敏然的脸色,有些怒其不争的气愤了。.]

    “四弟,好男儿志在四方,谁的前程不是自己搏来的?大姐还能害了你不成?你听话,心里有什么,回头咱们再细说,好吗?”

    耐心叮嘱着慕容庭,慕敏然的话语,愈发柔和,而一旁的慕容庭,脸上已带出了几分不耐烦。

    转过头看着慕老太太,慕容庭声音坚定的说道:“老太太,孙儿不愿去南方,您还是别和父亲说了。”

    一语落毕,慕敏然的脸上,顿时浮出了一抹颓败。

    “哦?你大姐可是和我说了这半天呢,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你又不愿意去,这不是拂了你大姐的一片心意吗?”

    看着站在身前身姿挺拔,却没有一丁点儿男儿气概的慕容庭,慕老太太慈声问着,一边,却带着一丝好笑的瞟了慕敏然一眼。

    “祖母,如今南方瘟疫,到处都是流民,一个不慎,兴许就要丧命在那儿,孙儿虽想报效朝廷,可仍旧觉得自己的命最重要,若是有个什么万一,让母亲和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可就是孙儿的不孝了,所以,孙儿宁可碌碌无为的留在都城,守在老太太和父亲母亲以及姨娘的身边。再说了,建功立业,未必就一定要去那种地方,孙儿相信,他日孙儿必定能够出人头地。”

    振振有词的说着,慕容庭一派豪气,仿若在他看来,建功立业是件极容易的事情一般。

    “老太太,沈姨娘来了……”

    慕容庭的话音落毕,门外。传来了丫鬟的通传声,紧接着。门帘掀开,一身翠绿色长袄的沈氏,疾步走了进来。~

    给慕老太太和柳氏请了安,沈氏规矩的坐在了柳氏下首处。一边,满面不解的看着一站一跪的一双儿女。

    “你来的正好。”

    看着沈氏,慕老太太悠然的说道:“大丫头说,想给庭儿谋个前程,又觉得睿儿如今这般险中求富贵的法子甚是妥当。所以,求到了我跟前,可是,庭儿自己又不愿意去。你是她们的姨娘,你来拿个主意吧。若是觉得大丫头说的对,那就说服庭儿,我也好去他们父亲面前说。.]若是不想让庭儿去。那你们就跟大丫头说道清楚。免得他日说将起来,好像是我厚此薄彼,亏待了庭儿似的。”

    说罢,慕老太太招了招手。让傅妈妈去耳房唤来了几个乳母,把榕哥儿、轩哥儿、庭哥儿和瞳姐儿都牵着带了出去。而珠儿,早已在慕嫣然的怀里睡得香甜了。

    “南方?南方不是在发瘟疫吗?”

    喃喃的说着,沈氏看了慕敏然一眼,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下一瞬,沈氏却连连摇着头祈求道:“老太太,庭儿不去南方,不去,您别和老爷说了。”

    母子二人达成了共识,一瞬间,慕敏然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转过头来盯着沈氏,慕敏然有些埋怨的说道:“姨娘可是糊涂了吗?又想让弟弟有个正经的差事,又不想让他吃苦,这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儿?”

    “可是……”

    看了慕老太太和柳氏一眼,见她二人面上并无不悦,沈氏看着慕敏然苦口婆心的说道:“敏儿,姨娘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只要你们平安,只要姨娘能时时看见你们,姨娘就心满意足了。南方如今遍地流民,听说时时有暴乱,那些流民为了填饱肚子,连路边的树皮,都已经啃得一干二净了。这些先不说,只说那瘟疫,想想就让人心惊肉跳,姨娘怎么忍心让你弟弟去那样的地方?敏儿,你要体谅姨娘的一片心啊……”

    “我体谅姨娘,那姨娘可有体谅过女儿?姨娘拉着女儿的手,让女儿想办法为亲弟弟谋个差事,如今眼看只差一步之遥,老太太都已被女儿说动了,可姨娘和弟弟却贪生怕死的不愿意。瘟疫又怎么了?大哥,三哥,便是宣王贵为皇子,不都是在那儿,弟弟就金贵的去不得了?”

    真心为慕容庭谋算,被他拒绝也就罢了,此刻连自己的亲娘都不理解,慕敏然顿时有些伤心,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抹着泪。

    “敏儿,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啊,旁人怎样,姨娘管不得,只要你们平安,姨娘就心满意足了,敏儿……”

    见女儿伤心落泪,沈氏也跟着感伤起来,眼中的泪,更是止不住的滑落出来。

    慕容庭见沈氏和慕敏然为了自己有分歧,而沈氏的意见,却和自己的不谋而合,顿时心中安定下来,再看向慕敏然时,也多了几分刻薄:“大姐既说是一心为了弟弟谋算,那弟弟这厢谢过了……”

    躬身朝慕敏然行了一礼,慕容庭的唇角边,浮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大姐夫如今领着一个闲差,大姐姐既然如此有想法,为何不替大姐夫谋了这差事?他日大姐夫得了前程,享了富贵,大姐姐也跟着沾光不是?”

    只一句,慕敏然就倏地变了脸色,一边,瞪圆了眼睛斥道:“慕容庭,你……”

    夫妻间的相处之道,慕敏然自然是懂的,若宋瑞真有这样的志向,公爹宋大人是礼部尚,就是宋大人伸手够不到,只要宋瑞开口,慕昭扬,抑或是慕容言等人,必定也会出手相助,而慕敏然,却是决计不能插手的。

    可此刻被慕容庭说出来,却让别人平白了多了几分猜想,仿若慕嫣然只知道心疼夫婿,却不怜惜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一般。

    一时间,慕敏然愈发悲愤的俯在地上哭了起来。

    “明霞,你扶着大姑奶奶去偏房净脸……”

    见慕敏然毫不顾忌形象,慕老太太皱了皱眉,转过头吩咐了明霞,见她扶起慕敏然朝外去了,慕老太太看着慕容庭说道:“你也去吧……”

    “是,孙儿告退。”

    躬身行了礼,慕容庭转过头朝外走去。一边,目光深沉的看了沈氏一眼。还冲慕老太太努了努嘴,见沈氏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慕容庭大踏着步子出了柏松堂的正屋,朝前院去了。

    慕容庭的动作。慕老太太虽未瞧见,坐在沈氏身旁的柳氏,却是看了个一清二楚,顿时,她心内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

    收回目光。慕老太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边看着柳氏轻声叹道:“睿儿有这样的志向,我知道你心里是极难受的,可那孩子,一向是个懂事的。再说了,等到了南方,有言儿。还有宣王。他们彼此间有个照应,必定不会有事的,你也莫要太担心。”

    一脸愁容,柳氏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氏看了看慕老太太。又看了看柳氏,逡巡了好久。才犹豫着说道:“老太太,敏儿虽有些糊涂,可到底也是为了庭儿好,毕竟,庭儿如今……”

    不知道怎么往下说,沈氏一肚子的话,就那么噎在了喉中,眉眼中的愁绪,却是显而易见,顿时,屋内的众人,都明白了沈氏的意思。

    “论文论武,他没一个拿得出手的,羡慕睿儿将来的锦绣前程,却又畏缩着不敢冒险,这天下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冷哼了一声,慕老太太没好气的说着,一旁,沈氏有些着急的接过话说道:“老太太,都是妾身目光短浅,舍不得庭儿受苦,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还望你莫要怨怪敏儿和庭儿。妾身不求庭儿将来能大富大贵,只要像三少爷一般,手里但凡有一点儿事,哪怕是帮府里分忧,也是好的。”

    说罢,沈氏拿眼角去偷看柳氏,却见慕嫣然的唇角,已沁出了一抹淡淡的疏离笑容。

    “说了半天,你们母子二人,不就是眼红睿儿掌管着府里的几个铺子吗?”

    眉眼中尽是不耐,慕老太太直言说着,一抬眼,沈氏的面色已有些发窘,一边,却还低声辩解道:“老太太,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庭儿不会武,论学识,却又比不上二少爷,如今,也就能找点小事情给他做,免得他成日里无所作为,所以妾身才有这么一说,并不是想染指府里的生意啊。”

    慕容庭眼高于顶,吃不得苦,受不得累,巴不得一辈子都躲在父母兄弟的荫佑下安逸的过完这一辈子,如今,见慕容睿眼看就要有了新差事,所以惦记起了他手里掌管着的生意,否则,又怎会有今日这一出?

    一时间,慕老太太的心里,有些了然了。

    深深的几口气,慕老太太抬眼看着柳氏说道:“如今这府里是你当家,但今日的事,便由老婆子来做一回主,可否?”

    脸上显出了一抹惊诧,柳氏忙不迭的说道:“老太太您说的什么话,这府里有您在一天,便都是您说了算,便是我和大少奶奶做的不好,您也只管训斥便是,何需问过我的意思。”

    知晓柳氏说的真诚,慕老太太点了点头,方看着沈氏沉声说道:“你心里,怕是对我有所怨怼,觉得府里苛责了你们母子……”

    见沈氏欲出声辩解,慕老太太一抬手,止住了她要出口的话语,一边,却看了一眼屋内的众人说道:“府里的铺子,这么些年了,一直都是夫人在掌管,如今,我便做一回主,提前,将这些铺子给他们兄弟几人分了,他日是好是坏,全凭你们各自的本事吧。”

    一语落毕,屋内的众人,脸色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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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分家

    翠竹苑书房内,慕昭扬刚送走了陆鸿山父子,转过身回曹下,正打算和慕容峻商议一下南方疫区的事,便听见福伯过来回禀道:“老爷,柏松堂老太太那儿差人来请您过去一趟呢。~”

    点头应下,慕昭扬笑呵呵的站起身,看着慕容峻说道:“走吧,定是那几个孩子又有趣的紧,老太太让咱们过去凑个热闹呢。疫区的事,一会儿用罢晚膳,咱们再好好商议。”

    “父亲说的是。”

    站起身,慕容峻跟在慕昭扬身后,朝柏松堂去了。

    进了正屋,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上至慕老太太,下至慕敏然和慕嫣然,屋内的一众人,尽数都是一脸肃穆的表情,而沈氏,则跪在慕老太太面前磕着头祈求道:“老太太,您误会妾身的意思了,妾身只是想给庭儿找些事情做,并未存了要分家的意思啊。”

    分家?

    听到了这个词,慕昭扬的脸色,顿时有些愠怒了,看向沈氏的眸光,也不由的深沉了几分,让看见他进来的沈氏心里,愈发的惶恐了起来。

    “老太太,好端端的,怎么提起分家了?”

    敛正了神色,慕昭扬坐在柳氏让出的位置,看向慕老太太问起来,一边,却在屋内的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想要看出什么端倪一般。

    柳氏神色平静,似乎什么都未发生一般,何氏、贺琳蓉和慕嫣然,则各自低垂着头端正的坐着·唯有慕敏然和沈氏,两人一前一后的跪着,脸上的表情,说不会的悔悟。

    “你来说吧。”

    转过头看了柳氏一眼,慕老太太轻声说完,径自侧身歪在了靠着墙的软枕上,神情中,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倦怠。

    毫不掩饰眼中的厌弃,柳氏看了一眼沈氏·方转过头看着慕昭扬轻声说道:“敏丫头为了庭儿的前程,求到了嫣儿身上,想让嫣儿把庭儿引荐给太子,抑或是宣王……”

    柳氏刚说了一句,慕昭扬的脸色,就有些铁青了,看向沈氏和慕敏然的眼光,也愈发不善,一边,却径自长叹了口气·看了柳氏一眼,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嫣儿说无能为力,老太太便做主了,让敏丫头说说看,希望自己的兄弟能有个怎样的出路,大家也好想法子。敏丫头说,睿儿如今在南方,富贵险中求,睿儿能做得来的,庭儿也差不到哪儿去·所以,老太太说,只要庭儿愿意·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送庭儿去南方疫区,将来睿儿的那份功劳,也一并算到庭儿身上。”

    轻柔恬淡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担忧,和为人母的挂念,柳氏的眼中,不自禁的浮起了一抹不屑·话语也跟着坚硬了起来:“可是·庭儿和二姨娘都不愿意呢,如今·倒是瞧上了睿儿手里的那些铺子,所以·老太太便提起了这个话茬,要把她老人家手里的那些铺子都分了。”

    说罢,柳氏抬眼看了慕昭扬一眼,低垂下了头。

    伴随着柳氏的话音落毕,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而慕昭扬注视着沈氏和慕敏然的目光,则带着一份狠戾,仿佛恨不得将她二人从屋内扔出去一般。

    “老太太,父母长辈在,岂可提及分家?哪怕只是铺子,也不可啊,传扬出去,慕府还有什么声名可言?”

    慕容峻看了隐怒的父亲一眼,扬声说着,一边,还递了个眼色给柳氏,而柳氏却无奈的撇了撇嘴,表示方才已经劝说过慕老太太,未果。

    慕昭扬的沉默,让屋内的众人,各自忐忑起来,其中,尤以沈氏和慕敏然为最。

    听了慕容峻的话,沈氏连忙附和的磕着头说道:“老太太,妾身怎可存了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您误会妾身的意思了。妾身原本是想,三少爷如今跟在太子殿下身旁,府里的事情,怕是也忙不过来了,庭儿也是三少爷的亲弟弟,哪怕担当不了什么重任,跟在三少爷身旁打个下手历练几年,也是好的,老太太······”

    见慕老太太面露疲惫,却一直不说话,沈氏转过身朝前跪了两步拉着慕昭扬的衣袖说道:“老爷,妾身没有那样的想法,妾身······”

    沈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慕昭扬一挥衣袖甩开了。

    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慕昭扬平稳着气息看向慕老太太稳声说道:“老太太,儿孙不孝,让您老跟着受气了,方才的话,您全当是她们胡说的,切莫往心里去。”

    摆了摆手,慕老太太坐正身子,看着慕昭扬沉声说道:“我也不是临时起意,既已提出来了,便商议着分了吧…···虽说长辈在,家中财产不得分离,可如今既已有人心存不满,便尽早解决了吧,免得拖得时日久了,添祸事。”

    深呼了几口气,慕老太太轻声说道:“慕府几代都是书香世家,原本的五间铺子,也都是我的陪嫁,这么多年了,扩展到了如今的二十八间,各个铺子里的掌柜的,都功不可没。睿儿是个好的,这几年打理着府里的铺子,各处的生意,都比前些年好了些,难为了他这么小小的年纪了。我本想着,等到我去的那一日,把这些铺子都分了·也算是我疼孙子们一场,如今,既然扯出了这事,便不等到那一日了,免得到时候有个不如意的,老婆子走也走的不安稳······”

    “娘……”

    慕老太太的话说了一般,慕昭扬和柳氏异口同声的唤了出来,脸上,也是一派凝重。

    抬手摆了摆,慕老太太轻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慕府如今家大业大,唯有这些铺子,这么些年了,都还算在我这里,当年老太爷临去时便说,让我想给谁便给谁,便是给你大姐二姐,也没谁能反驳出个缘由,毕竟,这都是从我的陪嫁里一点一点挣出来的。”

    说着,慕老太太的唇角边,绽出了一抹慈爱的笑容,看向慕容峻和慕嫣然的目光,也愈发柔和:“将来慕府要怎么分,那都是日后的事了,今儿,便把我手里的这二十八间铺子都分吧,也算是我给孙子孙女们的新年礼物了,将来····…将来,也算是个念想吧。”

    良,大好的日子,您看您说的这些话,让儿子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满面愧疚的说着,慕昭扬转过头瞪着沈氏和慕敏然斥道:“孽障,还不快给老太太赔不是?这个家还盛不下你们了不成?”

    “老太太,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知错了,您原谅妾身吧···…”

    “祖母,敏儿知错了,敏儿以后再也不敢违逆老太太的意思了,您别生姨娘和敏儿的气,祖母……”

    沈氏和慕敏然连连磕着头,上首处,慕老太太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慕昭扬沉声说道:“此事,就这么着吧,我主意已定,你们也莫要推脱了,反正迟早都有这一日,早些分了,我心里也能早些踏实,日后,就再也不想了。”

    说着,慕老太太转过头看了傅妈妈一眼,傅妈妈点了点头,朝内屋去了,不一会儿,捧着一个黑木匣子走了出来。

    将黑木匣子摆在慕老太太身侧的炕几上,傅妈妈退回了原位。

    伸手摩挲着匣子光滑的表面,慕老太太久久不语,柳氏欲张口劝阻,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慕老太太的性子,慕府众人都是知晓的,平日里,府中的事情,唯有柳氏和何氏请示到她跟前,她才指点一二,否则,她是绝对不过问一句的,做到了绝对的放权。同样,她若是决定了一件事,也绝没有人能说动她,所以,慕昭扬和柳氏,便放下了心思,俱都静静的看着慕老

    将匣子打开,拿出其中的一个册子翻看了几页,慕老太太喃喃的说道:“这二十八间铺子,按着每年的收益,分成了上中下三等。每个等级的铺子,收益相差不大,我也就不一一列举了。其中,上等铺子八间,中等铺子十五间,下等铺子五间。”

    翻手合起册子,慕老太太坐正身子看着屋内的众人说道:“八间上等铺子,言儿兄弟三人,每人两间,庭儿和瑾儿,每人一间。十八间中等铺子,言儿兄弟三人每人四间,庭儿和瑾儿每人三间。下等的五间铺子,便每人一间吧。

    说罢,慕老太太故作刻意的看了沈氏一眼,方抬起头沉声说道:“嫡庶有别,我这样分配,你们可有意见?”

    隐下唇角的笑意,柳氏淡淡的低垂下了头,一旁,早已跪的双膝发麻的沈氏轻声说道:“妾身并无意见,谢过老太太怜惜。”

    一直静默不语的贺琳蓉,看了慕容峻一眼,夫妻二人点头一笑,慕容峻开口说道:“老太太,我和蓉儿的那一份,便划出来归在公中吧,毕竟状元府邸那边人口简单,轩哥儿如今也还小,不如还是归在府里吧。”

    慕老太太还未反驳,一旁,慕敏然看了沈氏一眼,颇有些不忿的问道:“祖母,虽说嫡庶有别,可姨娘和杜姨娘,却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吧?毕竟当日姨娘是以平妻之位进府的…···”

    慕敏然的话音落毕,柳氏的脸上,忽的浮起了一抹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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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心思

    “敏丫头,也亏得你母亲只是个平妻,否则,以她前些年做过的那些事,你以为,如今她还能好端端的在这府里安享富贵吗?当日,就是因为她也是一纸聘书聘进府来的,所以,为了府里的颜面,她做出的那些个丑事,才尽数被遮掩了起来,若她只是个姨娘,一早事发的时候,怕是就被撵出府去了。怎么,如今分起老太太的铺子了,你倒想起你姨娘是平妻了?”

    奚落的说着,见沈氏的脸色青红交加,柳氏拂了拂衣袖,眼中的眸色,也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

    慕敏然脸色一红,讪讪的住了口,一旁,慕昭扬怒声斥道:“旁人都无意见,你一个出嫁的姑娘,这里何曾有你插嘴的份?都道嫁了人能比姑娘家时稳重些,你倒是愈发没规矩了……”

    一瞬间,慕敏然的眼中,积满了委屈的泪水。

    曾几何时,人前人后,自己也是被父亲盛口夸赞的,曾几何时,父亲会这般对自己厉色厉语?慕敏然低垂着头,落起了泪珠。

    眉头微蹙,慕老太太轻抬眼皮说道:“大梁律例,平妻,依旧是妾,所以,在我眼里,沈姨娘和杜姨娘,并无什么不同。”

    一语落毕,沈氏无力的跪坐在了脚上,眼中的光彩,顿时黯淡了几分。

    见屋内众人脸色不好,贺琳蓉站起身轻声说道:“祖母,您对夫君和蓉儿一片体恤之心,我们都能体会,可如今父母长辈都身体康健,虽只是几间铺子,可到底让人知晓了也有损慕府颜面。四弟有了自己的铺子,打理起来,旁人自是不会说什么,可我们都已经搬出去住在状元府邸了,若还是插手府里的事务。旁人倒会觉得是我们没规矩呢……祖母,那些铺子。还是归置在公中吧,等轩哥儿长大了,再交给他,也让他知晓是太祖母对他的一片疼爱之心。”

    慕容峻的话。~看方才慕老太太的神色,显然是不赞同的,贺琳蓉心中思忖了一会儿,软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慕老太太并未急着接过话,可见心中已有些松动了。

    “祖母,您就依了我们吧……”

    一旁,慕容峻搭腔的说着。

    长叹了几口气,慕老太太点了点头。一边,却看着沈氏和慕敏然说道:“旁人的如何,我不多管。庭儿的那一份。今儿就分了给你,你把地契拿去吧,日后怎么经营,就是庭儿的手段了。你不是说,睿儿能做的。庭儿都能做得吗?以后,盈亏自负,莫要再怨天尤人了。”

    说着,慕老太太从匣子里拣出了五间铺子的地契,捏在了手里,一边沉声说道:“言儿兄弟三人,都不是爱与人计较的,瑾儿又不在,今日,我这祖母便做主,将上中下三等铺子里最好的那几间,都给了庭儿,将来若是再出了什么差错,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到我面前来说。”

    沈氏的脸色一片灰败,而慕敏然的眼神中,却不自禁的多了几分欣喜,想到慕老太太和慕昭扬等人还在眼前,慕敏然低垂着头,将微微弯起的嘴角,耷拉了下来。

    慕老太太一扬手,将手里的五张地契递给了傅妈妈,傅妈妈走上前,接过来转身递给了沈氏。

    看着沈氏接过了地契,慕老太太将手里的册子放回匣子里盖好,朝前一推看着柳氏说道:“剩下那些铺子的地契,如今便全在这里了,你带回去给言儿兄弟几个都分了吧,除了瑾儿的那一份你挑出来给杜姨娘,剩下的,言儿哥仨,左右都是亲兄弟,谁吃亏谁占便宜,想来他们也不大计较。你拿回去吧。”

    点头应下,柳氏有些自责的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倒连累的老太太拿出自己的陪嫁铺子给儿孙们添福,都是我们的不是。”

    无力的摆了摆手,慕老太太转过头看着明萃问道:“去看看,晚膳可布好了?”

    屋子里的人俱都静静的坐着,不一会儿,明萃回来说已经摆好膳了,柳氏忙站起身,扶着慕老太太去了偏厅,屋子的人鱼贯而出,最后,便只剩下了跪着的沈氏和慕敏然。

    揉了揉酸痛的膝盖,慕敏然强撑着站起身,又扶起了沈氏,二人步履缓慢的踏出了正屋。

    一顿晚膳,因为方才分铺子的举动,而平添了几分凝重,众人各有心思,静悄悄的用着饭,一时间,偏厅内只能听闻筷箸碰到碗碟的声音,间或有诠哥儿不规矩的闹声,也很快就被止住了,周围透着一份莫名的沉重。

    用罢晚膳,柳氏扶着慕老太太回了正屋,慕昭扬惦记着南方疫区的事,送慕老太太进了正屋,便带着慕容峻去了翠竹苑书房。

    何氏看了贺琳蓉和慕嫣然二人一眼,三人也结伴出了柏松堂,朝清凉阁去了,而沈氏和慕嫣然,便两相搀扶着回了映雪堂。

    “大嫂,想来过不了三日,娘那儿便会把咱们两家的铺子地契都送过来了,你可想好了怎么处置?”

    丫鬟上了茶,便尽数退出了清凉阁正屋,贺琳蓉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目光清澈的看着何氏问着。

    抿嘴一笑,何氏轻声嗔道:“郡主心中早有计较,却偏来问我,难不成,我还能比三弟更会生财不成?”

    原来,二人都想到了一处。

    慕嫣然看看何氏,又转过头看看贺琳蓉,一脸的狐疑,见她二人直笑不语,一时间愈发急切的盘问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呢?怎么我一丁点儿都听不懂?”

    好笑的瞟了慕嫣然一眼,贺琳蓉炫耀一般的说道:“哎,左右你也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与你也并无多大干系。”

    话音落毕,慕嫣然站起身不依不饶的追了过来,两个都已做了孩儿他娘的人,就在正屋内追逐笑闹起来,让手牵着手进来的榕哥儿和诠哥儿一脸的惊诧。

    笑声戛然而止,慕嫣然和贺琳蓉红着脸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边,榕哥儿走到何氏身边低声问道:“娘,二婶和二姑姑做什么呢?”

    只笑不语,何氏唤来了丫鬟,带着两个小家伙去内屋玩了,一边,解释的跟慕嫣然说道:“府里的铺子,连同老太太手里的那些铺子,一向都是三弟在打理,这两年生意愈发好了,连起先不服气的老掌柜们,如今见了三弟,都一口一个少东家呢,平日里我们见了三弟都要打趣他一句呢。如今既然老太太把她手里的铺子分了,我们便还交给三弟打理。”

    何氏说完,慕嫣然回过头去看,见贺琳蓉也附和的点了点头,慕嫣然顿时了然的打趣道:“那我要去告诉三哥,让他跟你们收些租金,总不能替你们白打了长工。”

    说罢,慕嫣然一脸的沾沾自喜,仿若那些租金都落在了她的口袋中一般,让何氏和贺琳蓉一脸忍俊不禁的笑意。

    三人说着话,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掀开帘子,紫云进来回话道:“小姐,珠儿哭的厉害,您快回去瞧瞧吧……”

    平日里,慕嫣然总是不离珠儿左右,今儿自从哄着珠儿睡着交给乳母,慕嫣然便再未过问,此刻陡然想起,已有好几个时辰未陪在小家伙身旁了,必定是闹起了别扭。

    跟何氏和贺琳蓉打了招呼,慕嫣然疾步回了潇湘阁,而何氏和贺琳蓉,则仔细的商议起了托辞,等到柳氏问起,也好回话。

    夜色深邃,天空寂寥,不时的,还有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爆开,处处都是喜庆的年气。可映雪堂里,却一片冷寂。

    沈氏看着坐在下首处的慕容庭和慕敏然,喟然叹道:“这次,怕是彻底让你们父亲怨怪上我了,老太太此举,明面儿上为了庭儿,可实际上得益的,不还是他们兄弟三个?如今,连带着杜姨娘那边也落了好处。”

    说着,沈氏一脸的不甘。

    慕容庭的脸上,却是一抹喜色,迫不及待的走到沈氏身旁,慕容庭伸出手索要道:“娘,都是哪几间铺子,快拿出来瞧瞧,娘您放心,儿子必定好生经营,绝不会比三哥差,到时候,儿子给您买最好的绫罗绸缎做衣服,到碎玉轩给您打最好的首饰。”

    眉眼间有一丝舒缓,沈氏正要开口,一旁,慕敏然却浇着冷水道:“娘,依女儿的意思,这些铺子,还是您打理着比较好,毕竟您曾经掌管府里的事情,也算是熟稔至极,弟弟一点儿经验都没有,贸然接手,若是搞砸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闻言,沈氏的神色一怔,显出了几许思索,而慕容庭已气急的站起身指着慕敏然大声斥道:“大姐,人都说长姐如母,如今却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你要心心念念的为大姐夫算计,弟弟我也不说什么,可你也不用恶毒之极的处处与弟弟过不去吧?”

    见慕敏然脸色刷白,慕容庭却以为自己说到了她的心虚处,口中的话语,也愈发恶毒起来:“你先是想把弟弟送到那处处是死人堆的疫区去,怎么,难不成弟弟死了,娘手里攥着的东西,就尽数能落在大姐手里了不成?”

    “啪”的一声,慕容庭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通红的掌印,迎面,是一双眼瞪得血红的慕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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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刺客

    第二日起,慕府内,莫名的安静了几分,再到柏松堂给慕老太太请安,众人的脸色,都有些意味不明了,看向沈氏和杜姨娘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探寻。

    沈氏更甚以往的谨慎小心,而杜姨娘,则一如往常,丝毫看不出有惊喜,倒让慕老太太也跟着欣慰了几分,再看向沈氏时,心中愈发不喜,一边,也盼着慕容庭能有出息,莫要糟践了那几个铺子。

    慕敏然的双眼红肿如核桃,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一早在柏松堂,连头都不敢抬,可不曾想,慕老太太等人却是问都未问,仿若她的异状并未被发现一般,顿时,让心中本就万分委屈的慕敏然,又多了几分悲怆,只恨不得早一刻迈出慕府。

    用罢早膳,给慕老太太磕了头,慕敏然便带着瞳姐儿回宋府去了。

    没有慕敏然时不时的冒几句酸言酸语,慕府中,何氏、贺琳蓉和慕嫣然三人每日围在慕老太太身旁,逗着几个孩子玩笑一番,日子过的惬意极了。

    一转眼,便到了正月十四,一大早起来,慕嫣然坐在潇湘阁内屋的梳妆台前,再看着屋内的布置,愈发的不舍起来。

    到了柏松堂,慕老太太的目光,比往日更加柔和了几分,一边紧紧的搂着珠儿,一边慈声叮嘱着慕嫣然:“等到明年,你也要跟着宣王就藩了,日后有出宫的日子,就回来看看我和你爹娘,等真去了藩地,怕是想见而不得见了……”

    说着,慕老太太的话语中,透出了几分感伤。

    “老太太,嫣儿记得,嫣儿一定会时常回府来看您的,您要好好保重身体,要不然,嫣儿会心疼的。”

    将头靠在慕老太太脖颈间。像小时候一般,慕嫣然低声说着。

    点着头。慕老太太转过头轻声嘱咐道:“祖母的陪嫁铺子,实际是有三十二间,最好的那四间,祖母都给你留着呢。你几个兄长。~日后定然有他们的福气,且让他们自己个儿挣去,女儿家,这一世,除了陪嫁。却是什么都没有,所以,这四间铺子,祖母给你留着,等到你去藩地的时候。祖母再给你,如今,就先让你三哥帮你打理着。”

    慈声说着。慕老太太伸手安抚的摸着慕嫣然的鬓发。一边感慨的说道:“当初我抱着你的时候,你也就像珠儿这般大,一转眼,都已经嫁人当娘了。以后就不是小孩子了,祖母从前教过你的那些道理。都要牢牢的记着,知道了吗?”

    只在府里住了半个月,众人仿若都习惯了一般,如今慕嫣然要回宫去,慕老太太,却是一下子不适应了似的,又仔细的叮嘱了起来,顿时,慕嫣然的眼中,沁出了一层薄泪,好似稍有不慎,那泪珠儿便会汹涌滑出一般。

    “祖母……”

    娇声唤着,慕嫣然侧过脸将头埋在了慕老太太的肩膀上,借故,将眼中的泪都拭去了,唯恐惹得慕老太太也跟着掉泪。

    柳氏带着何氏进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祖孙二人相依相偎的和睦场景,柳氏抿嘴一笑,轻声嗔道:“嫣儿,可是又缠着老太太撒娇呢?”

    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慕嫣然抹了抹睫毛上的泪意,辩解的说道:“没有……”

    话音落毕,慕老太太怀里抱着的珠儿伸出手指指着慕嫣然唤道:“娘,娘……”

    用罢午膳,慕嫣然哄着珠儿睡着,去了明徽园,母女二人并排躺在暖炕上,柳氏柔声叮嘱道:“宛贵妃逝去,宫里又一向险恶,你和宣王,自是要比从前更加小心才是。”

    说着,柳氏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娘又希望你们早些去藩地,过自己快活的小日子,又害怕那一天的到来,生怕这一去,娘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你了,嫣儿……”

    “娘……”

    早起被慕老太太勾起的感伤还未回落,此刻柳氏这般不舍,慕嫣然的鼻音,顿时又重了起来,一边,却埋怨的嗔道:“娘,大过年的,您和老太太都惹女儿哭,再这样,女儿回了宫里,一想起来就要哭了。”

    吸了吸鼻子,柳氏伸出手轻轻的拍着慕嫣然的后背,一边连连说道:“好好好,娘不说,不说。”

    提起慕老太太说的那四间铺子,柳氏愈发的感叹起来:“老太太是真心疼你,这四间铺子,比你三个兄长手里的上等铺子,还要好上几分呢。那日傅妈妈来送匣子,这四间铺子的地契,也一并交给了娘,说是给你三哥替你打理着,等到你们明年去藩地,变卖也好,租赁也罢,这四间铺子,总能给你们兑出不少现银来,你们到了藩地,也能过几年的,等到了那时,你们在藩地也稳定了,娘和老太太,大抵也能放下心来了。”

    虽去藩地还是一年后的事,可此刻提起来,母女二人都长吁短叹的唏嘘起来。

    歇了午觉起身,慕嫣然就收拾着准备回宫了,柳氏抱着珠儿不舍的亲着,小家伙,也像感觉到了一般,紧紧的搂着柳氏的脖子,一脸的孺慕依赖,到让柳氏一下子红了眼圈。

    宫车停在慕府大门口,慕嫣然给慕老太太和柳氏磕了头,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大门,钻进了马车,车帘落下,慕嫣然的泪,忍不住的潸然落下。

    回到宫里,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慕嫣然哄好了珠儿,交代了乳母照看好她,带着紫云和白薇去了毓秀宫。

    皇后一切安好,其它各宫的主位娘娘们,也都大好,唯一不好的,便是太后了。

    许是初二那日接见外命妇时受了凉,自打慕嫣然出宫那天开始,太后便一直缠绵病榻,小半个月过去了,却是一点儿好转都没有,这些日子,皇后也摆出了一副孝媳的模样,每日去永寿宫侍疾,倒让因宛贵妃而对皇后有些迁怒的太后,一时间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知晓太后病重,虽心里不情愿。可到底要遵着礼数孝道,从毓秀宫出来。原本打算第二日一早去给太后请安的,慕嫣然临时改了主意,转身去了永寿宫。

    许是真的病重,又许是太后心内不喜慕嫣然不欲见她。苏掌事进去通禀了一声,不一会儿,面带难色的出来说太后已经睡了,慕嫣然心内一松,直说不打扰太后休息了。径自出了永寿宫回去了。

    第二日,便是正月十五了,慕嫣然起了个大早,抱着珠儿去了正华宫,秦素儿也给小皇子和锦容公主穿戴好。一行人齐聚毓秀宫,给皇后请了安,又一起用了早膳。

    甜甜糯糯的芝麻汤圆。慕嫣然咬开外面的皮。用筷箸蘸着浓稠的芝麻馅儿,喂珠儿吃了一口,小家伙皱着眉头躲了半天,及至品出了味道。却欢喜的要伸手出触碗里的汤圆,倒让慕嫣然吓了一跳。一边,忙不迭的又喂了她一小口。

    从毓秀宫出来,慕嫣然将珠儿交给乳母抱回瑞安宫了,自己则挽着秦素儿绕着御花园散起了步。

    秦素儿的肚子已经隆的好大了,慕嫣然亲热的摸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她问道:“姐姐,接生嬷嬷已经住进正华宫了,可是快生了?”

    淡淡的笑着,秦素儿轻声答道:“还得二十多天呢,御医和嬷嬷们看了,说大概是在二月十二左右。”

    点头应着,慕嫣然打量着秦素儿的面色,有些诧异的问道:“姐姐的气色不好呢,可是这些日子睡得不好?”

    慕嫣然已经生过珠儿了,自是知晓孕妇的辛苦,到最后几个月,肚子大了,每晚只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都要好一阵子,想要如同未怀孕时一觉到天明,却是再也不能的了。

    摇了摇头,秦素儿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宫婢,方探过头来跟慕嫣然低声说道:“这几日,宫里不太平呢,嚷嚷着说有刺,喊了好些日子了,却也没见有个结果。各宫都没丢东西,可是就是不断的有人说看见窗外有人影在晃,本是没影儿的事,如今传来传去的,倒传出了好些惊悚的话来。”

    说罢,秦素儿面色一赧,有些羞窘的说道:“太子殿下不在宫里的时候,我就总是心慌慌的,老是感觉不踏实,所以,这几日,也没怎么歇息好。”

    “刺?宫里怎么会有刺?”

    面上一片惊诧,慕嫣然不解的问着,见秦素儿摇了摇头,慕嫣然便收住了口,唯恐说的太多,愈发让她心内不安。

    回到瑞安宫,珠儿正在暖炕上玩,慕嫣然唤来了小平子,问起了刺的事,却见小平子有些瑟缩的答道:“主子,并不是讹传呢,奴才有两次值夜,看见窗户上有影子,就觉得咱们院子里有人,可出去看,却又没了,奴才的胆儿都快吓没了。”

    宫里守卫众多,到了夜里,更是处处都有人在巡逻,又怎会有人躲得过那重重搜寻?可是,如今这么多人都在说,瑞安宫里,贺启暄又不在,更是该小心谨慎才是,是故,慕嫣然唤来了宫里的奴才,又严肃的嘱咐他们各自办好差事,值夜时小心谨慎些,才让他们各自退下。

    用了晚膳,慕嫣然抱着珠儿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哄着小家伙睡着,才带着紫云出了殿门,站在了台阶上。

    圆月当空,想起依然杳无音讯的贺启暄,慕嫣然的心里,思念夹杂着担忧,数种感觉掺杂起来,胸口处,竟像受了重击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见慕嫣然的脸色有些不对,紫云扶着她在廊檐的条椅上坐下,转身朝殿内走着说道:“主子,您坐一会儿,奴婢去给您拿手炉。”

    紫云的身影刚在殿门口消失,慕嫣然的后背,却瞬时绷了起来,那种危险临近的感觉,让她觉得身上的汗毛一瞬间都束了起来。

    “你是宣王妃?”

    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名院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六十六章 猜测

    “别回头……”

    见慕嫣然听见声音想要转过头,身后的男子出声制止了她的动作,顿时,慕嫣然的心里,浮起了一抹恐慌,让她心中一紧,想到了在内殿睡着的珠儿。.]

    “我是宣王妃,不知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强自镇定着开口问着,慕嫣然还能听到自己声音出的颤抖,一边,却盼着紫云能快些出来,吓走了身后的那人。

    “在下唐三,是宣王的朋友,前几日刚从南疆回来。”

    男子沉声说着,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慕嫣然一直绷着的神经,却是一下子舒缓了下来,一抬头,紫云正捧着手炉出来,眉开眼笑的说道:“主子,小主子醒了呢,如今愈发乖巧好玩了,紫月在旁边逗着,她也不哭不闹,跟紫月正玩的高兴呢。”

    “这才睡了没一会儿,怎么就醒了?”

    知晓身后的人早已藏匿了起来,慕嫣然站起身,从紫云手里接过了手炉,一边转过身小心的打量起四周来。

    空旷的院落里,除了几个小花圃,一眼便能看到院中的每一个角落,顿时,慕嫣然半仰着头看了一下,心中有了计较。

    “我自己在这儿坐一会儿,你去内殿和紫月照看着珠儿吧……”

    吩咐了紫云,慕嫣然又径自坐在了条椅上,紫云点了点头,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主子,您别坐的太久,有事就叫奴婢。”

    见慕嫣然应下,紫云转身迈进了正殿。

    “唐公子,你还在吗?”

    轻声问着,慕嫣然握着手炉的一双手,不自禁的有些紧张。

    宛贵妃中了蔓肤草的毒,当日,贺启暄说他从宫外找人去查,以免宫里的人知道,打草惊蛇。如今几个月过去了,慕嫣然以为要等到贺启暄回来才能有消息。~谁知道,这么快就动静了。

    想来,这些日子宫里传出的“刺”,便是唐三吧?

    “在下是都城中人。从前跟在宣王身旁,后来得了他的吩咐,才亲自前往南疆,查询有关蔓肤草的事,如今已打探清楚了。在下把有关蔓肤草的消息都整理了出来,装在这个信封里,王妃请接下。”

    男子的声音温和低沉,透着清冷的夜,竟也没有方才那么让人心惊了。.]慕嫣然还未来得及回头,一封信,已从头侧飞了过来。慕嫣然伸手接住。顿时觉得那个信封上有一丝力道,险些让她失了手。

    信封一指厚的模样,慕嫣然接过来没有细看,便顺手放在了袖袋里。一边,言语感激的谢道:“谢过唐公子了。等殿下回来,再让他专门去谢你。”

    “王妃气了,在下这条命都是宣王殿下的,为殿下和王妃跑腿办件事罢了,当不得王妃一个谢字。”

    说罢,唐三又继续说道:“南疆一行,收获颇多,如今一时半会儿却也说不清楚,这些讯息,王妃先看着,若是有什么疑惑,再让人出宫来寻我。在下在宫里已耽搁了好几日了,这便出宫去了,王妃有用得着唐三的地方,派人到都城南大街王记布庄找唐三便是。”

    说罢,唐三轻微的脚步声在殿顶响起,渐行渐远了。

    慕嫣然回过头去看,四周如方才一般,静谧的没有一丝异响,及至走到院子中站定,殿顶也是一片漆黑苍茫,哪里还能看得到什么人影?

    慕嫣然的唇角微弯,紧了紧衣袖,捧着手炉进了正殿。

    心里惦记着袖袋里的那封信,可珠儿又玩的尽兴,慕嫣然强自止住砰砰乱跳的心,陪着小家伙玩了一会儿,直到给她洗了澡,小家伙紧紧的偎在慕嫣然的胸口,沉沉的睡去了。

    将珠儿放在暖炕上,又将袖袋里的信取出来放在了枕下压好,慕嫣然才径自梳洗沐浴完,躺回了暖炕上。

    挥退了紫云等人,慕嫣然一边轻轻的拍着珠儿,一边,打开了那封信。

    厚厚的十几张素笺,第一张上,线条简略的画了一株蔓肤草,看那模样,倒是像极了田间的蓖麻,只不过枝干都要稍微粗一些,而那饱满的果实,一颗颗圆润至极,只看着图,都仿佛透着一股诱人的香味一般。

    第二页开始,却是详细的描述了蔓肤草的药性,种植采摘的月份,以及用途。

    话语极尽浅显,慕嫣然逐字逐句的读着,却和当日贺启暄从权大夫那里听来的一般,花叶枝颈晒干可以燃着以作安神熏香,而种子,成熟后萃取出来,却有人用来在兵器上淬毒,抑或干脆制成毒药,以作图谋。

    在南疆,几乎家家户户都种着蔓肤草,只因为每年到了蔓肤草种子成熟的时候,都有人会前去收购,所以,人们为了平日的一些零用,也会在自己的苗圃里开出一片地,用来种植蔓肤草。

    而前去收购蔓肤草的人,几乎每年都是那一批人,后面的几页上,却是对收购蔓肤草的那批人,进行了调查。

    一页页翻着看完,慕嫣然的心里,却像是有个困惑不能释疑一般,让她心里翻来覆去的思忖起来。

    大梁地广物博,毒物更是千奇百怪,可宛贵妃所中的毒,为什么是从南疆而来?

    宛贵妃,蔓肤草,南疆美人,良妃娘娘……

    这中间,到底有怎样的联系?

    将素笺里的内容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慕嫣然将信封装好,走到梳妆台前,放在了其中一个带夹层的锦盒里。

    躺回暖炕上,看着珠儿天真无邪的童颜,慕嫣然的心里,却一片沉重。

    原本以为,宛贵妃中毒一事,只是单纯的后/宫争斗,可如今看来,慕嫣然却觉得,全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仿若这中间还有什么阴谋一般,让她一想起来就会心生忐忑。

    一夜无眠,及至天还未亮,紫云几人已经小心翼翼的打开殿门,唤着一众宫婢进来准备洗漱的温水,在炭盆前暖好衣服时,慕嫣然才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半坐起了身子。

    “主子,您……”

    看着慕嫣然眼眶下微青,紫云一脸的惊诧,探头看了睡在里侧的珠儿一眼,见小家伙好端端的,紫云不禁带着一丝埋怨的嗔了起来。

    “许是心里有事,昨夜没睡好,午膳过罢好好歇一会儿就是了。”

    轻声说着,慕嫣然径自掀开被子起身了。

    用了早膳,如同往日一般,慕嫣然抱着珠儿,拿着山水杂谈给她读着,小家伙听的仔细,慕嫣然便念得认真,母女两人偎在一起,说不出的温馨。

    刚刚过了辰时,院子里有人说话,紧接着,紫云进来回禀说:“主子,毓秀宫那边来人了,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呢。”

    自慕嫣然进宫以来,除了每隔几日到毓秀宫给皇后请安以外,倒是从未见皇后主动传召过,一时间,慕嫣然的心里,浮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仿佛觉得和昨夜唐三的出现有关似的。

    嘱咐了乳母和紫云照看好珠儿,慕嫣然起身带着紫月和白薇去了毓秀宫。

    踏进正殿,端坐在凤座上的皇后,也不似往日一般带着柔和的笑容,肃穆的面容,为清冷的大殿,平添了几分庄严。

    前来请安的妃嫔早已退去,慕嫣然低垂着头走上前,俯身跪倒拜道:“嫣然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吧,赐座。”

    话语柔和了些许,看着慕嫣然在下首处的扶手椅中坐好,皇后抬眼看着慕嫣然,打量了几眼,方才慢的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听闻皇后提及昨夜,慕嫣然的心内一沉,顿时知晓今日的传召所为何事了。

    敛正面容,慕嫣然点头应下,带着一丝不解的轻声说道:“嫣然在瑞安宫住了已近两年了,与平日并无不同。”

    “并无不同吗?”

    抬头看着慕嫣然,皇后沉声问着,见慕嫣然一脸不似作伪的表情,眼神中也一片澄澈,皇后顿了一下,方继续问道:“昨夜,宫中巡逻的近卫前来回禀,说看见有黑影从瑞安宫屋顶掠过,你可知情?”

    刺的说法,慕嫣然从秦素儿口中听闻的时候,据说在宫里已有传了好些日子了,可为何一直没发现,偏偏昨夜在瑞安宫露了一次面,就被抓了个正着?

    心内疑惑重重,慕嫣然的脸上,却顿时浮起了一丝惊诧:“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那刺昨夜在瑞安宫屋顶出现了?”

    心中莫名的就觉得那刺与宣王有关,此刻见慕嫣然这般作态,皇后的心里,却突地不确定起来,顿时,也犹豫着摇头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人,这些日子清查了一遍,各宫也都说没丢什么物件,可却接连有人看见有黑影,这不,才让近卫守株待兔的各处巡查,昨夜,据说看到瑞安宫那边有异常,侍卫长带人追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说着,皇后脸上的表情有些缓和起来,一边看着慕嫣然安抚的说道:“本宫也是担心你,想着就你们母女在,那起子奴才,都是不顶事的,若真是有个什么事,等宣王回来,本宫可怎么交代?何况,本宫当日还答应你母妃,要照看好你们呢。”

    长叹了几口气,皇后无力的摆了摆手道:“既无事,那你便回去吧,孩子身边,离不得你呢。”

    行了礼,慕嫣然起身朝外走去,心里,却顿时有了一个让她心惊的猜想。(.xiaoyanwenxue.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六十七章 心惊

    出了毓秀宫,慕嫣然往瑞安宫走的步伐,越来越急,身唐紫月和白薇险些要小跑起来,才能跟上她的步子,直到拐了弯就是瑞安宫的宫门了,紫月走快几步拽住慕嫣然的袖子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扑通扑通乱跳着的心,随着顿住的步伐,一起慢慢的平复了下来,慕嫣然长喘着气,看了一眼紫月,张了张嘴说道:“回去再说……”

    进了宫门,看着在院子里各自忙碌着的一众宫人,慕嫣然目光环绕着扫了一圈,掩下犹疑的神色,踏进了正殿。

    “娘……”

    珠儿正趴在暖炕上攥着诠哥儿送她的拨浪鼓玩着,见慕嫣然进来,小家伙的一双眼睛,顿时弯成了两个小月牙,让慕嫣然看着就心中柔软

    松开一直紧攥着的手,慕嫣然迎上去抱起了她。

    “珠儿在玩什么啊?”

    软语和珠儿说着话,慕嫣然摆了摆手,让乳母退下了,一旁,紫月拉着紫云耳语了几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慕嫣然身旁,逗着珠儿玩闹起来。

    脑中思绪万分复杂,慕嫣然心不在焉的和珠儿说了会儿话,不一会儿,午膳布好,慕嫣然将珠儿抱给乳母,自己则快速的用完了饭。

    哄睡了珠儿,慕嫣然唤进了紫云四人,让白薇和佩云守好殿门,慕嫣然看着紫云轻声问道:“如今瑞安宫总共有多少个奴才?”

    紫云和紫月跟在慕嫣然身边这么多年了,方才看慕嫣然的脸上·便知道她心里有事,此刻慕嫣然这般问话,二人顿时都猜出了几分。

    沏了杯热茶端给慕嫣然,紫月脑中快速的算了一下,方仔细的答道:“院子里粗使的奴才四个,奴婢八人,小厨房里任嬷嬷和徐嬷嬷之外,还有两个打杂的宫婢。~内殿里,就奴婢和紫月、白薇、佩云四人·算下来,总共二十二人。”

    手指在炕几上轻轻的敲着,慕嫣然喃喃的说道:“小贵子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了,不亚于你们之于我,小平子,也是小贵子提拔上来的,自是可信的。任嬷嬷和徐嬷嬷,是母妃身边的老人儿了,也不用怀疑。这么一算下来,这二十二个人中·只有八个人是可以尽信的,那其余的十四个人呢?”

    慕嫣然的话,紫云和紫月的脸上,也不禁惊诧了起来,紫月犹疑的说道:“主子,咱们宫里,原本只有十二个奴才,宛贵妃娘娘薨逝后,有十个人,是从漪兰宫过来的。”

    瑞安宫的奴才·都是当日慕嫣然进宫后和贺启暄两人筛选过的,按说,不会有问题。而漪兰宫的那些人·又尽数都是宛贵妃身边的亲信,否则,宛贵妃不会在临死前将这些人托付给贺启暄和慕嫣然,唯恐她们到了别处受薄待,既是这样,理应也都是知根知底的,奸细,又怎会出现在她们之中?

    回想着皇后的话·慕嫣然觉得脑中愈发混乱·挥了挥手,让紫云和紫月自去忙·自己则脱了鞋子,径自半靠在了软枕上。

    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等到再醒过来,外面日头已经西斜了,嗓子也像是要冒烟了一般,慕嫣然端起炕几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了几口,方唤进了紫云。

    “主子,您歇了午觉后,云湘出去了,奴婢看见问了一句,她说今儿她不当值,找交好的小姐妹去聊聊天。”

    走进内殿,给慕嫣然换了一盏温茶,紫云递过来放在她手中,一边压低了声音轻声说着。

    点了点头,慕嫣然抿了口茶道:“如今,我也不确信宫里是不是有内奸,也只是怀疑罢了,你们几个平日里多留点心就是了,莫要露出了马脚。若是有内奸,能抓出来,那最好,若是没有,也莫要让人看出端倪来,毕竟,都是昔日知根知底的,平白无故的被怀疑是奸细,论谁都心里不好受,凉了人心,就不好了。”

    细心叮嘱着,慕嫣然起身,抱起了静静躺在那儿玩手指的珠儿。

    母女二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偶尔,珠儿会抬起头看着心不在焉的慕嫣然唤一声“娘”,等慕嫣然拉回心思,再陪着珠儿玩一会儿,周而复始的,小家伙渐渐的有些不满意了,攀着慕嫣然的胳膊慢慢的站起身,搂着她的脖颈不住口的喊着“娘”,到让猜到了小家伙心思的慕嫣然有些哭笑不得。

    收回心思,慕嫣然拿出前些日子自己画好,又找宫里的木匠帮雕好的几个五颜六色的小木块,陪着珠儿玩起来,没一会儿,紫云面带喜色的走进来回禀道:“主子,殿下来信了。”

    一语话毕,慕嫣然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欢喜。

    上一次收到信,还是年前的时候,如今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月了,却再未有只言片语的消息,就连到了慕府,慕昭扬和慕容峻那儿没听到什么风声,慕嫣然虽面上不显,心里,却着实担极。

    此刻,听闻贺启暄送了信来,慕嫣然喜极的抱起珠儿在怀里转了一圈,方疾步朝外走去。

    小平子恭敬的捧着信,递给了紫云,一边看着慕嫣然细声禀道:“主子,信是随着上奏的折子一起送来的,奴才从乾安殿苏公公那儿取回来的,另还有一封信,是慕府三少爷的家信,苏公公已吩咐了人送去慕府了。”

    点头应下,慕嫣然一手抱着珠儿,一手就着紫云手里的信封,抽出了厚厚的几张素笺。

    “嫣儿,见信如见唔,万莫担忧。”

    知晓慕嫣然心中万分挂念,贺启暄的头一句,就给慕嫣然吃了一记定心丸。

    一字一句的看下去,知晓疫情已渐渐的控制住了,如今比年前那时已稳定了许多,慕嫣然也渐渐的放下心来,可及至看到疫区的百姓流离失所,饥不果腹,慕嫣然仿若体会到了贺启暄的心情一般,面色也跟着沉重起来。

    “嫣儿,昔日在边关时,我以为,那已经是我所能想象到最苦的日子了,可如今看到疫区的百姓,我才发现,那时的我们,犹如生活在蜜罐中一般的幸福。一碗稀的能照见人影的稀饭,都能让他们欢欣鼓舞的开心一整天,一件根本抵挡不了严寒的薄衣,更是能让他们感激涕零的跪在路边磕好一阵子的头,嫣儿,你知道吗?在边关御敌时那种热血满身的心情,此刻,只有阵阵的悲凉。除了跟上天祈福,期盼着瘟疫早日化解,除了每日急切的盼着朝廷拨下来的官粮早些到,我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里的颓败,从未有过的强烈。”

    “嫣儿,昨儿我收到了你让三哥带给我的东西,那些药材,还有你带给我的棉衣,我尽数送给了身边的百姓,只留下了你给我的信,嫣儿,你不会怪我吧?我保证,日后,你做给我的新衣,我绝不送给旁人,三哥也不行,可好?”

    “嫣儿,大哥送来一封密函,看完让我偷着乐了好一阵子,原本以为这样的坏主意,只有我才想得到,没想到大哥竟也与我有同样的想法。嫣儿,我们打算去做侠盗,打劫附近几个县镇的富户,哼,这帮肥的流油的硕鼠们,也该放放血了。嫣儿,我不奢求太多,只希望百姓们手里端着的,能是一碗浓稠的粥。”

    逐字逐句的看着,慕嫣然的脸上,流出了两行泪,让一旁的紫云看着,也面带不忍起来,而怀里的珠儿,仿若感受到了母亲的伤心难过,瘪着小嘴,仲出肉嘟嘟的小手,径自去擦拭慕嫣然脸颊边的泪水,倒让慕嫣然忙不迭的取过丝帕擦了,一边,探头过来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一口。

    逐字逐句的看着,见贺启暄身遭的环境虽恶劣,他本人却没有什么大事,慕嫣然一直悬着的心,也回落了一点。

    同一时刻,南方疫区的一个帐篷内,身形瘦削的贺启暄,看着派出去的十几个文书整理回来的资料,面色凝重。

    一页页的翻看着,贺启暄抬头看着座下的众人说道:“如今疫情已控制住了,之前瘟疫的扩散,也渐渐的稳定了,可这些日子,饿死的百姓却越来越多,诸位若是再犹豫下去,怕是等止住了瘟疫,这里,也要化作一片空城了。”

    帐篷内,除了上首案桌前的贺启暄,下首的扶手椅中,还坐着十几个官员,左右两便,泾渭分明,一边是文官,一边,却是跟在贺启暄麾下的武将。

    此刻,听闻贺启暄追问,武将们尽数嚷嚷着要大干一场,唯有那些文官,满面的犹豫,其中一人,还低声嘟囔道:“我们是官,可不是匪,如此行径,和那些打家劫舍的盗匪,又有何不同?”

    “砰”的一声,贺启暄一巴掌落在案桌上,抬眼看着那心有不满的官员怒声说道:“李大人,今日之事,本王若是不征询你的意见,你又能奈我何?”

    见那李大人瑟缩着低垂下了头,贺启暄目光阴沉的在一众文官身上扫了一圈,方沉声说道:“今日之事,便如此定了,将来若是出了差错,本王一人承担,绝不牵扯诸位。”

    “不过……”

    话锋一转,贺启暄的目光,顿时冷了三分:“若是谁在事前透露了本王的决议……”

    “咚”的一声,贺启暄抽出手里的匕首,狠狠的扎在了案桌上,顿时,几个文官的身子一颤,垂着的头,愈发低了几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ps亲爱的们,你们抛弃wu了吗?看着这几天的票票和订阅情况,wu满心的挫败,呜呜~~~求保底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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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失落

    正月一转眼便过完了,二月初二的龙抬头,皇后在毓秀宫宴请一众外命妇,柳氏也借机进宫来看了一趟慕嫣然,临走前柳氏提起,说城南的王记布庄送来了好些上等的料子,只说是孝敬宣王夫妇的,没办法送进宫去,便送到慕府孝敬了柳氏。

    慕嫣然心中一怔,顿时想起是唐三所为,便顺势应下,让柳氏勿要放在心上,既有人送了,便收下给府里慕老太太以及一众孩子做些新衣。

    送走了柳氏,慕嫣然走回内殿坐在暖炕上,半靠着软枕静心思忖起来。

    收购蔓肤草的那一批人,尽数都是大梁本土的人士,唐三调查了一番,发现那些人,却与威远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暗里关系,一时间,慕嫣然想到了淑妃。

    假若唐三查到的消息确实无误,那么宫里能接触到蔓肤草的人,便是淑妃最为便利了,宛贵妃所中的蔓肤草的毒,会不会与淑妃有关?

    皇后,贤妃,淑妃……

    一时间,慕嫣然觉得眼前迷雾重重,前方的道路,也愈发泥泞难行了。

    到了二月,皇后和秦素儿,便算是宫里最紧张的人了,秦素儿的产期,预计是在二月十二左右,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临近,宫内诸人的心绪,也都跟着提了起来。

    有人暗叹秦素儿命好,身为太子妃,嫁进宫来不到两年,就生出了一对龙凤胎,转而第三年,又怀上了一胎。也有人羡慕之余,带出了几分嫉妒,例如太子侧妃。

    鸿宁宫里,太子侧妃阮云袖端起面前的热茶抿了一口,一脸唏嘘的叹道:“本以为妹妹是个有福的,谁成想,怀了七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如今瞧来。这宫里的福气,尽数都落在了太子妃和宣王妃身上呢。哎,我们这些人,可真真儿是命苦哟……”

    太子侧妃提到她那无辜丧命的孩子时,焕王侧妃的脸色当即便拉了下来。~及至听到最后,心中已冒出了一簇火,焕王侧妃冷声说道:“阮姐姐命苦不苦,香凝不知,可焕王殿下对香凝却是极好的。妹妹如今满心知足。”

    被焕王侧妃这么言语一顶,太子侧妃的面色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可是再一想到二人在这宫里难得的能投缘做个伴,若是因为这一点小事伤了和气,日后两个人再在宫里碰面也难堪。太子侧妃深呼了口气转移着话题问道:“按说去年年前,焕王就要回都城来贺新春的,顺便接妹妹去藩地。怎么如今了。也没个信儿来?妹妹就不担心?”

    脸颊边浮起了一抹柔婉的笑容,焕王侧妃低垂着头看了一眼衣裙上秀美的花纹,方轻声答道:“南方瘟疫横行,殿下虽在西南藩地。可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早在年前就上了奏折,征得了皇上的同意,不回都城中来过年了呢。殿下还给香凝带信,说一旦瘟疫的事情解决,他就会亲来都城接我去藩地,谢过阮姐姐替妹妹挂念了。”

    看着焕王侧妃一脸柔情蜜意的模样,太子侧妃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自太子妃怀孕,太子也在正华宫东西配殿里也歇了一些日子,可算下来,还是西配殿太子良娣那儿歇的次数多些。可是,每逢太子过完夜,都会有嬷嬷端了避子汤来盯着她服下,早先几次,她也去太子妃面前明嘲暗讽的说过,可太子妃却一脸正色的直说那是太子的意思,直到太子亲自证实,太子侧妃顿时心中一片凉意。

    本想着有了一儿半女,将来太子登基,自己也能母凭子贵,得个好的位份,如今看来,竟是无望了,再看到太子良娣一如既往的温顺恭谨,太子侧妃愈发觉得她是个心机深沉的,一来二去的,才和焕王侧妃熟络起来。

    如今,太子妃深得太子疼宠,太子良娣和焕王侧妃,也各自有着自己的盘算,唯有自己,如浮萍一般漫无目的的漂游着。~

    如是想着,太子侧妃的心里,愈发空荡荡的失落起来。

    刚过二月初六,正华宫里,便有了动静,秦素儿被迁往偏殿的产房,做好了临产的准备。

    听闻消息的时候,慕嫣然正抱着珠儿看贺启暄从前绘好的画册,指着贺启暄的一副自画像冲着珠儿说道:“珠儿,这是爹,爹……”

    小家伙笑的眉眼弯弯的,胖胖的手指伸出去戳着画中贺启暄的脸,糯糯的唤道:“爹……”

    顿时,慕嫣然的心里,像是陷进去了一个角一般,柔软的暖意一点点弥漫开来,让她心里的思念也跟着铺天盖地的席卷开来。

    听了紫云的话,慕嫣然心中一紧,唤来了乳母,又软语哄好了珠儿,自己带着白薇和佩云去了正华宫。

    踏进正华宫宫门的时候,皇后等人都已经到了,慕嫣然走到正殿,给皇后请了安,方找到木槿疾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要过了二月初十的嘛,怎么今儿就开始痛了?”

    脸上一片慌乱,木槿摇着头低声说道:“一大早起来都还好好儿的,可用了午膳,太子妃就不对劲了,直喊着肚子疼,接生嬷嬷来看了,说怕是要生了。”

    虽说早生几日并无什么大碍,可秦素儿这样一点预兆都没有,慕嫣然的心里,也情不自禁的担心起来,再听到秦素儿忍不住的呼痛声,一双手,更是紧紧的攥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太子也从宫外赶了回来,一脸的急色。

    一直等到用晚膳的时辰,产房内,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皇后满脸疲惫的看着慕嫣然和其余众人说道:“眼下留在这儿,也无济于事,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惦记着珠儿,又想到太子和皇后都在,慕嫣然便点头应下,径自出了正华宫回去了。

    都说生了头胎,以后再生产时便会顺利许多,可到了秦素儿身上,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奏效,及至第二日上,御医和接生嬷嬷看过,俱一脸担忧的道是难产,这一下子,合宫上下的人都紧张了起来,便连宫外秦府的秦老太太和秦氏,也递了牌子进了宫,侯在了正华宫里。

    催生汤也服了,顺产药也加大了三分药力,直到第三日上,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后,一个女孩儿呱呱坠地,折磨了秦素儿三日的难产,终于有惊无险的渡过了,慕嫣然后怕的拍着胸口,径自去了正华宫,一边,还不忘将准备好的贺礼带了过去。

    正华宫内殿里,秦素儿一脸虚弱的静静躺着,身边坐着秦老太太和秦氏,慕嫣然走进去,给秦老太太见了礼,又轻轻的唤了一声“姨母”,坐在了秦氏身边。

    “姐姐,什么都别想,好好儿的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从踏进内殿,就看见秦素儿的脸颊边,依稀有没擦拭干净的泪,想来自己没进来前,秦素儿已经在秦老太太和秦氏面前哭过一通了,无论为了何事,月子里哭总是不好的,慕嫣然拍了拍秦素儿的手,轻声劝着。

    “嫣儿,我和老太太进宫已经两日了,总不好一直留在宫里。我已经禀明了皇后娘娘,她也同意我留在宫里陪素儿,只是老太太,我要先将她送回府里去。所以,你先陪着素儿,啊?”

    看着慕嫣然说完,秦氏又转过头叮嘱了秦素儿几句,方站起身,扶着秦老太太朝外去了。

    慕嫣然站起身,朝秦素儿身边靠了靠,就势看向她身边襁褓里的小婴孩。

    孩子还有些微微的红皱,也看不出长的像谁,可是因为是个女孩儿的缘故,慕嫣然便浅笑着看向秦素儿说道:“将来必定是个如姐姐一般的大美人儿……”

    抿嘴苦笑了一下,秦素儿低声叹道:“本来以为是个男孩儿呢,谁曾想……”

    话未说完,秦素儿就别过头去,暗自叹了口气,再转过头来,又满眼爱怜的看着孩子说道:“太子给孩子取了名字呢,叫语芊。”

    “芊芊,芊芊……”

    摸着孩子的小脸蛋,慕嫣然柔声唤着,眼中,尽是柔软。

    见秦素儿有些怏怏的,慕嫣然抬起头看着她正色劝道:“姐姐,如今,你膝下已有了三个孩子,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旁人都不可能越得过你去。太子殿下对你的心意,你也是清楚的,你们还年轻,以后,自会有更多的孩子,如今,什么都别想,好好的坐月子养好身子才是最紧要的,你说呢?”

    慕嫣然的话,秦素儿心里也是明白的,可是打从有了身孕,身边的人又尽数都说是个小皇子时,秦素儿也暗暗的盼着是个儿子,如今陡然生下了女儿,她心里的失落,怕是无人能够体会。

    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有男孩儿,还有女孩儿……

    但愿,霄儿的身子,能慢慢好起来吧……

    心里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从脑中闪过,不一会儿,倦意便涌了上来,秦素儿合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唤来了芙蓉和木槿,让她们照看好秦素儿和孩子,慕嫣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瑞安宫。

    “娘,娘……”

    甫一踏进正殿,慕嫣然的耳边,便响起了珠儿甜甜的唤声。

    女儿,女儿又如何?女儿也是娘亲放在手心里无尽疼宠的宝贝。

    心里一暖,慕嫣然大踏着步子进去了。(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六十九章 缓解

    芊芊洗三的那天,慕嫣然比照从前小皇子和锦容公主洗三时的贺礼送去了正华宫,看着秦素儿面色红润,可眼神中却带着淡淡的落寞,慕嫣然的心里,对芊芊又多了几分怜惜,一边,却告诫着自己,日后若是再有了身孕,绝不听信旁人所说,免得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对孩子不公平。

    洗三礼上,永成帝和皇后,以及宫中各主位也尽数送来了贺礼,可与前一次比起来,明显有天壤之别,秦素儿故作大度的挥手让芙蓉把贺礼都收起来,可无人时,又落了一阵泪,让秦氏看着也跟着难受了好一阵子。

    第二日,秦氏便去毓秀宫皇后面前谢了恩,径自出宫了,临走前,却是再三叮嘱了秦素儿一番,唯恐她自己心里胡乱思忖。

    秦素儿坐着月子,慕嫣然便极少过去叨扰她了,而玉良媛染了风寒,唯恐传染到了慕嫣然和珠儿,不但自己不再到瑞安宫,还特意让言桑到慕嫣然跟前回了话,让她莫要过去探望。

    若是换做从前,慕嫣然定要风风火火的冲到棠荔殿去说玉良媛一顿,可如今有了珠儿,慕嫣然平日里也是处处小心谨慎,而眼下又是由冬转春易发病的当口,慕嫣然便领了玉良媛的情,一边,吩咐紫月包了好些补品,让言桑带了回去。

    立春过后,天气便不似之前那些日子那么凛冽了,午后,有时候会有难得的温和日头,慕嫣然便抱着珠儿在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小家伙眯着眼睛朝天上看一会儿,便会像小猫一样歪在慕嫣然的脖颈前,小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自上次贺启暄送信回来,又过了好些日子,朝堂上,每日都在为南方疫区的后续重整等一系列事宜做筹备,可到底疫区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却没人说得上来。而从南方呈上来的折子,贺启暄也一一压下。只他自己独断专行的送上他的奏折,一时间,朝堂内颇多怨言,可永成帝却隐而不发。倒让一众朝臣心内疑惑诸多而不得解。

    直至有一日有御史参奏弹劾贺启暄,说宣王目无法纪,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瘟疫一事到底非同小可,怎可儿戏云云。乾安殿内纷争诸多。最后,永成帝撂下了一句话道:“宣王前去南方之时,朕便放权给他,疫区一众事宜,均由他自行决断。待到瘟疫事了。论功行赏,若是有过,也绝不轻饶。”

    永成帝的话音落毕。殿内众人顿时偃旗息鼓的不再敢嚷嚷了。

    虽疫区目前情形不明。可只看不似从前一般剑拔弩张,便知有所缓解,此番回来,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如是想着,朝堂内一片安静。再无人敢对贺启暄的独断非议了。

    二月二十六,一封奏折快马加鞭的从南方送来,却是南方一众官员联名而上奏的,说疫情已控制住,只需两个月,便可平安如瘟疫前。

    之前瘟疫刚发时,南方几个州的父母官,送上来的奏折内容却大相径庭,有人连番诉苦,夸大了瘟疫的严重性,连声苦求朝廷尽快拨款放粮,而另有一部分人,却粉饰太平的直说辖内一切如常,两种迥然相反的内容,让永成帝心内起疑,派了专人去查实,才得知瘟疫已经泛滥开来。

    事后,朝中众臣均后怕不已,若是未发现端倪,恐怕要等到大批流民涌入都城才会知晓,等到那时,怕是悔之晚矣。

    便是在那时,永成帝下令,疫情未控制住之前,南方上书的一应奏折,均采取联名制,若有情况不实而未被举报,则上下一应官员尽数革职查办。这样一来,无人再敢隐瞒或是夸大实情,全部据实以告,才有了如今上下齐心的局面。

    看完联名的折子,永成帝脸上连日来的忧心忡忡才稍有缓解,一边,却看着太子叮嘱道:“已经开春了,各地都要开始播种了,南方遭瘟疫重创,如今怕是连种子都难以备全了,这件事,你亲自派人去办,务必保证春耕时南方有田可种,有种可用。”

    点头应下,太子领命去了。

    瑞安宫里,得知瘟疫已有所缓解,慕嫣然也跟着长出了几口气,只要疫情能控制住,贺启暄才能尽早的回来。

    抓起珠儿的小胳膊在空中挥舞着,慕嫣然一脸欢喜的说道:“珠儿,爹爹要回来了,开不开心啊?”

    似是能听懂慕嫣然的话一般,珠儿咧嘴笑的眼咪咪的,口中,也脆生生的唤着:“爹,爹……”

    本以为疫情有所缓解,南方的形势便不会那么紧张,贺启暄的家信,也能比之前频繁些,可一直等到三月初秦素儿都快出月子了,还未等到他的信,慕嫣然原本有些回落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想到第二日便是芊芊满月的日子了,慕嫣然唤来了紫云,让她把前几日让内务府打好的手镯脚镯和平安锁取了出来。

    看着那几样小东西,珠儿眼睛一亮,伸手要去拿,快触及的时候,却被慕嫣然拦下了,珠儿委屈的撅着小嘴巴,一脸的不高兴了。

    “这是给芊芊妹妹的,珠儿不能拿,知道了吗?珠儿有自己的小镯子和锁片,是皇祖父和祖母给你的呢,不记得了吗?”

    跟珠儿说完,慕嫣然转过头看着紫云说道:“再取一块羊脂玉添上去吧,太子妃喜得贵女,怎么也不能和从前一般无二啊。”

    珠儿似懂非懂的听慕嫣然说完,一边,慢慢的把伸着的手收了回来,一边,还转过头张望着慕嫣然的妆奁匣子,顿时,慕嫣然便明白了小家伙的意思。

    让紫云把珠儿出生时永成帝和宛贵妃送的小镯子和金镶玉的平安锁拿出来,慕嫣然仔细的给她挂在脖子上,又分别把手镯和脚镯套在了她的手脚上,顿时,小家伙得意的晃着小胳膊小腿,镯子上缀着的小银铃,在内殿里回旋着悦耳的声音。

    第二日一早,到毓秀宫给皇后请了安,慕嫣然带着紫月和白薇去了正华宫。

    内殿里,已堆满了好些贺礼,慕嫣然把紫月手里捧着的锦盒递给芙蓉,自己,则走到秦素儿身边坐下亲热的恭贺道:“芊芊满月了,恭贺姐姐了。”

    话音落毕,却见秦素儿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欢喜,慕嫣然一时想岔了,以为秦素儿还在为不是个小皇子而失落,便柔声劝道:“姐姐,小皇子也好,小公主也罢,总都是姐姐身上掉下来的肉,难道因为芊芊是个女孩儿,姐姐就不疼她不宠她吗?”

    缓缓的摇了摇头,秦素儿看了看还径自酣睡着的小小婴孩,抬起头低声说道:“庞良娣有孕了……”

    心中一顿,慕嫣然看着秦素儿有些落寞的面容说道:“姐姐,从太子侧妃和良娣进宫的那日,你就该知道,总会有这么一日的,不是吗?她们进宫已经一年有余了,可太子殿下直等到姐姐有了三个孩儿,才让她们有孕,太子对姐姐的一片心意,姐姐难道视而不见吗?”

    深深的叹了口气,秦素儿抬起头看着慕嫣然苦笑了一下道:“是我想左了,我是该满足,总要有这一日的,早晚而已……”

    陪着秦素儿坐了一会儿,来正华宫恭贺小公主满月的外命妇也愈发多了,慕嫣然跟秦素儿打了招呼,径自回了瑞安宫。

    正华宫里一片热闹,相比之下,鸿宁宫里,却是一片冷寂。

    焕王侧妃看着坐在炕桌一侧,一脸不忿的太子侧妃,心内暗笑,面上却不显的轻声劝道:“阮姐姐心里可是不痛快?”

    因着庞良娣的身孕,太子侧妃心里本就压着一股火没地方撒,此刻听着焕王侧妃的话像是有一丝幸灾乐祸一般,太子侧妃抬起头,怒目看向焕王侧妃冷声问道:“焕王侧妃是在笑话我?”

    面色一怔,焕王侧妃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碗幽幽的叹道:“太子侧妃觉得,我有笑话你的必要吗?”

    脸上有些难看,太子侧妃径自别过了身子,眼中已积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身后,传来了焕王侧妃和煦的话语声:“妹妹倒是觉得,阮姐姐如今形势大好呢,若是妹妹有这样的际遇,怕是睡着了都会笑醒过来呢。”

    身子一僵,太子侧妃转过身,面带问询的看向焕王侧妃,见她不似说笑,太子侧妃犹疑的问道:“妹妹此话何意?”

    “怪道人总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阮姐姐可是糊涂了?”

    打趣了一句,焕王侧妃敛正面容说道:“太子妃难产生下了孩子,如今身子大虚,正是要好好调理的日子,没有三五个月小半年儿的,怕是好不了。庞良娣又诊出有了身孕,如今这正华宫,能伺候太子殿下的,可不就是姐姐一人?”

    见太子侧妃的脸上浮出了一抹欣喜,焕王侧妃又继续说道:“正华宫里,论尊贵,谁也越不过太子妃去,可阮姐姐已是太子侧妃,若是他日一举得男,储君即位,到时候,后/宫里,阮姐姐可不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焕王侧妃的一席话,说到了太子侧妃心坎里,顿时,太子侧妃满面欢喜。(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七十章 民心

    三月二十五,让慕嫣然一直盼着的贺启暄的家信,终于到了。~

    薄薄的两页纸,让慕嫣然捏着信的时候,心里满腹的牢骚,可看到信里的内容,慕嫣然的脸上,已满是如暖春般和煦的笑容了。

    “娘,娘……”

    见慕嫣然认真的看着手里的信,嘴唇还无声的嗫喏着,珠儿撅着嘴不高兴的去拽慕嫣然的袖子,一只手,还执拗的去拽信纸,下一瞬,就被慕嫣然挑手挪开,俯过身来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珠儿,爹就快回来了……”

    扬声说着,慕嫣然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兴奋,顿时,身边忙碌着的紫云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也欣喜的转过头来确认道:“主子,殿下要回来了?”

    点了点头,慕嫣然抿嘴笑道:“说三月底就出发,若是赶得快,大概四月中就能回到都城里了。”

    看了一眼珠儿,紫云高兴的说道:“那岂不是刚好赶上小主子的周岁生辰?殿下回来,听见小主子已经会叫爹了,心里定然极开心。”

    想想也是,慕嫣然得意洋洋的转过头哄着珠儿:“珠儿,叫爹,爹……”

    “爹……”

    糯糯的唤着,珠儿的一双眼珠,仍旧灵动的盯着慕嫣然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的信纸,慕嫣然抿嘴一笑,将珠儿抱起来放在怀里,一边拿过信纸,低声的诵念了起来。

    宫里一切如常,永成帝和皇后并未因为芊芊是个女孩儿而薄待了她,满月的贺礼丰厚极了,让进宫请安的秦氏也心中大安。再加上庞良娣有了身孕,皇后也跟着高兴了几分,终归都是她的亲孙,出自于谁的肚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永寿宫里,太后一脸慈爱的看着焕王侧妃叮嘱道:“再过一两个月,焕王便要回都城来给皇上汇报他在藩地的事情。~顺便接你去藩地。以焕王对你的盛宠,有身孕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你可要多留着点心了,莫要再被人算计了去。”

    当日小产一事,焕王侧妃一直怀疑是焕王妃下的手。可是调查了许久,虽矛头都指向焕王妃,可到底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件事,便被压制了下来。如今太后提起,焕王侧妃自然知晓她话语中指的是谁,是故,焕王侧妃面有悲伤的点了点头应道:“谢太后娘娘提点,香凝定然会小心的。”

    点了点头。太后目光深远的看了一眼殿外,又转过头来轻声嘱咐道:“焕王妃虽是当日指婚给焕王的,可这么些年了。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可见是不得焕王欢心的。这男人嘛,不都喜欢温柔貌美又体贴入微的?哀家觉得,你做侧妃,却着实是委屈了些……”

    顿下的话。太后未往下说,焕王侧妃却是一瞬间便明白了。

    强忍住心里的欢喜。焕王侧妃站起身给太后行了礼,柔声谢道:“香凝谢过太后娘娘疼惜,香凝知晓怎么做,必不会让太后失望。”

    看了周掌事一眼,让她搀起了焕王侧妃,太后慈爱的说道:“你一向是个懂事明理的,何况,这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你心里定有分寸,哀家放心。”

    天气愈发暖和起来了,厚重的冬衣换成了单薄的春装,看着如花骨朵一般甜美的珠儿,慕嫣然的心里,尽是为人母的幸福。

    四月初六是慕老太太的寿辰,前一日,慕嫣然便到毓秀宫皇后面前请了旨意,许她出宫到慕府为老太太贺寿,初六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慕嫣然便抱着还困倦的睡着的珠儿,坐着马车到了慕府。

    进了柏松堂,慕老太太已穿戴一新的坐在上首处了,笑呵呵的慈爱模样,如同画里拿着仙桃的老寿星。

    慕嫣然将珠儿递给乳母,自己则走早慕老太太身前,就着早已摆好的软垫,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

    刚磕完头,便被慕老太太伸手拽着坐在了她身边,一边,忙不迭的唤了乳母把珠儿抱过来。

    三个月没见,珠儿已经有些微微的认生了,一脸的拘谨,不时的张望着慕嫣然,只坐了一会儿,许是慕老太太身上柔和的气息让小家伙觉得有些熟悉了,珠儿便仰头抿着嘴冲慕老太太笑起来,倒让老人家愈发高兴了几分。

    慕昭扬上早朝去了,慕容庭去了铺子里,而慕容瑾,一如往常的去了书院。慕府中,便尽数都是女眷了。

    过了巳时,陆慕氏、贺琳蓉、慕敏然、慕依然、慕湘然等便前前后后的到了,柏松堂里,欢声笑语不断。

    慕依然二月二十五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齐少川,坐满月子后,还特意抱着儿子来慕府一趟,让沈氏心里高兴了一会儿,想起无子的慕敏然,又失落了一阵子。

    午时刚到,慕昭扬和慕容峻也从宫里回来了,正门外,前来贺寿的人沸反盈天,不一会儿,前院的酒席便开始了。

    寿宴摆在柏松堂里,贺客们过来给慕老太太见了礼,便由慕容峻和慕容庭迎着去了前院,女眷,便尽数留在了正屋,大人的欢笑声,夹杂着孩子们的笑闹声,让慕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愈发深邃。

    直至过了申时,院子里才慢慢的清静下来,慕老太太已有一丝的倦意,傅妈妈扶着她去内屋歇着了。

    想着再逗留一两个时辰便要回宫了,慕嫣然抱起珠儿,打算去明徽园陪柳氏说说话,刚出了正屋,便看见贺琳蓉身边的盈儿迎了过来。

    “宣王妃,我们郡主请您去苍云斋说说话呢。”

    盈儿笑着说道。

    慕容峻和贺琳蓉虽搬到了状元府邸,可慕府里,苍云斋却一直给他们留着,每日也有下人打扫,方便他们随时回来住。

    点了点头,慕嫣然朝苍云斋去了,进了正屋,却看见慕容峻也在,慕嫣然欢喜的叫道:“二哥……”

    再回头看了贺琳蓉一眼,见她打趣的朝自己眨了眨眼,慕嫣然顿时知晓,必是慕容峻打听到了南方疫区的事,想要提前告诉她。

    “珠儿,叫二舅,叫啊,二舅……”

    抓着珠儿的胳膊晃着,慕嫣然指着慕容峻的方向跟她指着。

    “舅……舅……”

    拖长了声音唤着,珠儿连忙扭过头藏在了慕嫣然脖颈旁,倒让慕容峻看着仰头笑起来,走到慕嫣然身边接过她抱着逗了起来。

    一大一小玩了一会儿,慕容峻才把珠儿递回给慕嫣然,一边面色欢喜的说道:“宣王大概再过十几日就能回到都城了,等他回来,你便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没留意慕容峻的重点,慕嫣然蹙了蹙眉头犹疑的嘟囔道:“上个月来信时,他还说三月底出发,四月中就能到了,今儿都四月初六了,怎么还要十几日啊?可是他生病了,还是行程被耽误了?”

    摇头释然的笑着,慕容峻一脸赞赏的说道:“你那好夫婿,当个王爷,怕是可惜了……”

    见慕容峻说的不清不楚,慕嫣然愈发着急了,看了贺琳蓉一眼,见她也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慕嫣然有些气急的回过头瞪着慕容峻:“二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说啊,卖的什么关子啊?”

    仰头哈哈大笑,慕容峻方开口说道:“如今,南方几个州的百姓,自发的送了万民伞给宣王,都舍不得他回都城来呢。原本预计是四月中回到都城的,可是每到一处,都有自发前去送行的百姓,一延再延,这不,眼看到日子了,这路程还没走上一半,可不就再得等十几日?”

    “万民伞?”

    惊诧的说着,慕嫣然的嘴角,已不自禁的弯了起来。

    “他做什么了?即便是控制住了瘟疫,也不止他一人啊,随同去的文武官员那么多呢,再说了,大哥三哥也都在呢,即便是得了万民伞,那也是送给都城中过去增援的官兵的,又不是送给他一个人的,二哥还这么神神秘秘的,刚才吓坏我了。”

    有些受惊一般的拍着胸口,慕嫣然轻声嗔道。

    “非也非也……”

    摇着头,慕容峻笑呵呵的说道:“宣王蒙面带着一帮人去抢了当地的十几家富户,劫出来的粮食,尽数用来赈济疫区百姓了。这件事,本来无人知晓,可那些富户联名告到了宣王跟前,非要他做主,宣王便推诿着说是他们自己没有做好防御措施才导致的,怨不得旁人。这么一来,那些富户不愿意了,说那些劫匪都是跟宣王勾结一气的,宣王说,好啊,拿出证据来,结果那些富户又没有证据。这件事,最后便这么不了了之了,可百姓们知道了,却觉得宣王是上天派给他们的福星,这不,万民伞就有了源头。”

    慕容峻的话说完,慕嫣然的眉梢眼角,便俱是满溢的笑容了。

    这法子,当日是闲聊时玉良媛说的,慕嫣然便记在了心里,后来慕容睿去南方,慕嫣然便告诉了他,如今,竟派上了用场,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慕嫣然怎能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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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失算

    回宫的路上,慕嫣然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半年前,贺启暄去南方的路上,曾遭到流民的围攻,得知消息的时候,慕嫣然一连几日都没有睡好觉,每到睡着,梦里,总会出现数以千计衣衫褴褛的流民拿着木棍石子围攻将士,而站在最前面的,却是贺启暄。

    半夜从梦中惊醒,慕嫣然便再难睡着,心里一触一触的疼痛,犹如漆黑的夜一般,让她心中发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快马送来了奏折,知晓贺启暄带领大军已经安然抵达南方疫区,慕嫣然的心,才回落了一点,可是一想到瘟疫的祸乱下,哀鸿遍野,慕嫣然便恨不得能插上一对翅膀飞到贺启暄身边,这一世,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再苦再难,她都不怕。

    去的时候被围攻,回的时候被欢送,一冷一热,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怕是任谁都会心生感慨的吧?

    听慕容峻说完,慕嫣然就知道,回程的路上,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惊险了,如今,只等着贺启暄平安归来便是。

    期盼的日子,总是过得极慢,日出日落,一晃,才刚过了四月十五,慕嫣然每日早晨一醒来,首先想的,便是贺启暄又走到哪儿了。

    平日里常看山水杂谈,大梁的地域,大梁的山水,如今在慕嫣然的脑子里清晰如画,想到每过一日,贺启暄一行就离都城又近了几分,慕嫣然的心里,便只剩下了愉悦和欢喜。

    放下了心事,再到正华宫找秦素儿说话,慕嫣然便特地留意了一下那位从不过多引人关注的庞良娣。

    论脾气秉性,庞良娣自然比不上太子自己求娶来的太子妃,要论姿色,庞良娣既不如秦素儿,又不如太子侧妃·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不引人瞩目的便有了身孕,慕嫣然一时间觉得,庞良娣·定然比想象中的要有手段。

    芊芊只有两个月,即便是醒着的时候,也那么静静的躺着,让人看着的时候,觉得说不出的窝心,慕嫣然只去看了几次,就觉得比锦容更惹人怜爱·一时间,竟超过了对锦容的喜爱。

    逗着芊芊玩了一会儿,小家伙便眯上了眼睛,秦素儿唤来了乳母,抱着芊芊去了内殿。

    知晓宣王就快回来了,秦素儿感叹的说道:“总算是要回来了,每次看着你抱着珠儿在宫里来往,我都看着心疼·这家里啊,怎么着都要男人在才行。”

    抿嘴笑着,慕嫣然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门外,传来了宫婢的通禀声:“主子,侧妃和良娣来了。”

    话音落毕,太子侧妃和庞良娣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庞良娣如今三个月的身孕,小腹微微的隆起了些,可她的衣裙宽松,一眼望去,倒似没怀孕一般。慕嫣然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一边,状似无意的喝起了茶。

    四人闲聊了片刻,慕嫣然便起身回宫了,太子侧妃和庞良娣也跟着一并出了正殿。

    正是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倾洒过来,树上刚冒头的绿叶·便被罩进了一层金色光芒中,说不出的暖人,慕嫣然闲散的顺着鹅卵石铺就的石子小道缓步朝前走,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了女子轻柔的唤声。

    转过身,却正是太子侧妃,慕嫣然不动声色的招呼道:“侧妃也来散步?”

    点头轻笑,太子侧妃柔声说道:“本来打算去御花园走走的,可瞧着宣王妃在这儿走的惬意,我便转道而来了。”

    太子侧妃未出阁时,一直跟着父亲征西大将军住在西北,曾经一度,慕嫣然竟觉得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当日的林沫兰。

    可是几番接触下来,慕嫣然却发现,太子侧妃身上,并没有林沫兰那般的坦率和真诚,相反,她说话讨巧处事圆滑,让人丝毫都轻视不得。~时间久了,慕嫣然也懒得再花心思去琢磨她,毕竟,他日太子即位,秦素儿便是中宫皇后,注定了和一众妃嫔有距离,而与秦素儿交好的慕嫣然,再和后/宫的其它妃嫔结交,任谁都会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是故,想透了这一层,慕嫣然平日里也只是打个招呼便罢,却是不打算再深交了。

    “听说宣王殿下快回来了,夫妻重聚,宣王妃心里定然极高兴的吧?”

    熟络的和慕嫣然聊着天,太子侧妃走在慕嫣然身侧,两人朝前走着

    点了点头,慕嫣然再未多言,转而聊起了芊芊,顿时,太子侧妃的话语中,多出了一丝怜惜:“锦容公主,可是满月的时候就有了封号的,如今芊芊都两个多月了,可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哎,真真儿让人心疼……”

    不知道太子侧妃的话语所为何意,慕嫣然转过头瞟了她一眼,方轻描淡写的说道:“封号都是虚的,反正必定会是公主,早封晚封,不都是注定的?”

    浅笑着应了,太子侧妃再未多言,走到石子路的分岔口时,两人打了招呼,一左一右的分开了。

    太子侧妃的话,慕嫣然并未细想,大踏着步子,回了瑞安宫。

    另一边,和慕嫣然分开,太子侧妃缓步去了鸿宁宫。

    等再从鸿宁宫出来,太子侧妃的面容上,顿时多了一份志在必得的得意,仿若有什么事情尽在掌握一般,可回到正华宫东配殿没一会儿,太子侧妃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是……”

    看着桌上的锦盒,太子侧妃心中惊诧,脸上却丝毫不显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人问着。

    “这是当日庞良娣诊出有孕时侧妃您送去的贺礼,我们主子是极喜欢的,可是不凑巧,御医来瞧,说这对镯子是用千年寒玉雕琢而成,不适合我们主子戴呢,主子说,既是千年寒玉,想来必定极珍贵,她戴不了,岂不是浪费了?倒不如送回给侧妃,物尽其主。”

    那宫婢轻声说着,态度恭敬至极。

    面上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太子侧妃从锦盒中取出那对白玉镯子,翻转着看了几眼,方放回去盖住盒子交给身后的宫婢收了起来。

    “既如此,也算是这对镯子与庞良娣无缘了,那便算了吧。”

    意兴阑珊的说着,太子侧妃挥了挥手,示意那宫婢退下了。

    俯身给太子侧妃行了礼,那宫婢站起身,意有所指的问道:“我们主子让奴婢带句话给侧妃,她说,御衣坊的那位刘嬷嬷,人虽不老,办起事来却是极糊涂的,让侧妃莫要轻信了她的话。”

    说罢,那宫婢转身迈出了东配殿,身后,是太子侧妃有些怔忡的神色。

    若仅是退回的镯子,着实代表不了什么,可千年寒玉的镯子,配合着衣物上熏了的五石散,却会让人体寒小产,庞良娣这番话,若是在太子殿下面前说起,自己,可还能如此刻一般好端端的坐在东配殿?

    一时间,太子侧妃浑身发冷,心中,对居于自己对面西配殿内的庞良娣,又多了几分忌惮。

    “你说,这算不算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西配殿内,庞良娣轻柔的抚着肚子,看着回来回话的宫婢低声问着,唇边的笑容,竟透着几分诡异。

    这厢有人算计,那厢,却有人被算计。

    西南藩地宾州的藩王府邸书房内,一身便服的焕王站在书桌上,阴沉的目光扫视着座下的几个幕僚,一脸铁青的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案桌上,横七竖八的摊开着一堆账本,有几页,还被撕碎了散落在案桌下,焕王一抬手将上面的一本账册拎起来,满是怒气的摔在了面前的地下,顿时,座下的几人俱惶恐的低垂着头站了起来。

    “陈遂恩,你来告诉本王,到底怎么回事?”

    焕王转过头盯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瘦高个文弱男子问道。

    咬了一下嘴唇,那个叫陈遂恩的男子额头上,已沁出了一层薄汗。

    目光有些瑟缩,陈遂恩抬眼看着焕王低声答道:“殿下,那几车官银,本来是已经对接好的,谁知,刚进了城门,宣王临时派了人过去交接,没来得及换出来,便……”

    眼光一紧,焕王继续问道:“那银庄里的银子呢?当日本王再三叮嘱,你们一个个的都拍着胸脯说已安排的万无一失,如今倒好,本王耗尽了多少功夫,才挣得了这些家业,便尽数葬送在你们手里了。”

    怒声吼着,焕王的脸上,死灰一般的颓败。

    “殿下,如今疫情已除,要不了多久,官府就会统计各处损失作出补偿,想来,银庄里的那些银子,大抵,大抵也能回来些。”

    座下有人颤声说道。

    看向说话的那人,焕王气急,一抬手,便将案桌上剩余的几本账册甩了出去。

    “滚,都滚出去……”

    气急败坏的吼着,焕王怒目瞪着那些人,直到他们仓皇的退出去,才无力的瘫倒在椅中。

    “一场瘟疫,二十万两白银,本王一年多的心血便化作泡影,贺启暄,你够狠……”

    清冷的书房内,焕王阴狠的话语声,显得愈发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ianawr)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ps漫天飞雪,wu仰着头看着飘落的雪花喃喃道:木有打赏,木有票票,什么都木有,难道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惊梦

    “娘,爹……”

    瑞安宫里,珠儿抱着慕嫣然的脖颈,一边伸着手指着书桌,一边,还糯糯的唤着,慕嫣然抿嘴一笑,抱着她走到书桌前,取出昨日画了一半的贺启暄的画像。

    离贺启暄回宫的日子越近,慕嫣然便觉得心里越急躁,从前的那份平静消失殆尽。

    前几日,小平子总是等到慕嫣然问起,便麻利儿的朝乾安殿跑去,如今,小平子每日早起去一次,晚膳前再去问一次,却是不再等慕嫣然主动开口询问了。

    将画了一半的宣纸铺开,慕嫣然将珠儿抱在左侧怀里,右手提起笔蘸了墨,仔细的描绘起来。

    贺启暄虽不在眼前,可那张面孔却是日日在脑海中和梦里出现的,下笔如有神,不一会儿,剩下的一半也完成了,慕嫣然侧着头打量了几眼,满意的放下了笔。

    怀里的珠儿眼睛笑得弯弯的,伸手指着唤道:“爹?”

    话语中的疑问,却是让慕嫣然的心里软软的舒爽,站起身,抱着珠儿仔细的看着画中的人,慕嫣然柔声教道:“珠儿,这是爹爹,记住了吗?”

    “爹,爹……”

    得到了慕嫣然的肯定,珠儿如小樱桃一般娇艳的小嘴巴,便连声的唤了起来。

    悦耳的唤声在内殿响起,提着裙摆迈进正殿的玉良媛听见,脸上也不自禁的绽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珠儿,看谁来了?”

    抱着珠儿朝玉良媛迎过去,慕嫣然指着她问着珠儿,一转头,小家伙已伸出胳膊朝玉良媛伸了过去,顿时,玉良媛脸上的笑容愈发柔婉了。

    “姐姐常来,珠儿也认得你了呢……”

    笑呵呵的说着,两人走到软榻前坐下,慕嫣然又唤了紫云斟好了茶端了上来。两人亲热的说起了话。

    宛贵妃逝去,永成帝心伤不已。这一年来,几乎未在后/宫里过夜,但是偶尔,却会去棠荔殿坐坐。和玉良媛说说话。

    这一年来,细细算来,永成帝到棠荔殿去的次数,竟比其它宫里加起来都要多些,虽并未过夜。可到底也是永成帝的一种态度,是故,如今宫中的奴才尽数知晓,棠荔殿的玉良媛,是最得圣心的。倒也无人敢怠慢了。

    从前宛贵妃在时,玉良媛也偶尔会去漪兰宫陪她坐坐,放眼后/宫。玉良媛也算是除了顺太妃以外。和宛贵妃稍有亲近的人了。及至慕嫣然嫁进瑞安宫,两人便经常结伴去陪着宛贵妃,三人有说有笑的,时间打发的倒也极快。

    有时不经意间的看去。慕嫣然竟觉得,玉良媛的身上。看起来与宛贵妃倒有几分相似,一样的清雅,一样的不争。

    “昨儿皇上去坐了半个多时辰,说西路大军已经在都城外五十里处了,今儿傍晚大抵就会入城了,宣王殿下所带的南路大军,也就这两三日的功夫就能回来了。”

    抿了口茶,玉良媛看着慕嫣然说着,一边,轻声笑道:“既是皇上说的,定是准信儿,妹妹便放心吧,莫要心焦了,瞧你,嘴唇上都起了一层皮,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羞赧的笑着,慕嫣然不自然的别过头低声嘟囔道:“得了姐姐捎来的准信儿,我自然就不急了。这些日子,一直担心他们出什么事,所以这才心急火燎的。”

    了然的笑着,玉良媛轻叹了口气说道:“宣王殿下这一去都快半年了吧?不知道回来珠儿还认不认得他呢,呵呵……”

    神情一怔,慕嫣然看着坐在玉良媛怀里安静的挽着的珠儿,满脸的柔和笑容:“这孩子古灵精怪的,成日里喊爹的次数,比叫我这娘的都多,殿下回来见着,指不定心里怎么得意呢。”

    话语中带着一丝醋味,慕嫣然唇角边的笑容,却是愈发温和。

    两人说了会儿话,玉良媛便回宫去了,慕嫣然看着天边泛起的火烧云,心里,也跟着那片艳丽的璀璨火热起来。

    这会儿,西路大军已经进城了吧?

    哄着珠儿睡着,慕嫣然披着单衣,迈出殿门坐在了廊檐下的条椅上。

    上一次,两人在月下散步,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如今,已经过了十五,原本皎洁的圆月,已经缺了一弦,可柔和明亮的光华倾泻下来,宫墙上,院落里,便满满的沁人光晕了。

    已长出嫩绿枝叶的树影在墙头摇曳,给寂寥的深夜,带出了一份旖/旎的风景,慕嫣然靠在廊柱上,看着苍茫深邃的夜空,发起了呆。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些清冷,慕嫣然回过神来,紧了紧身上的单衣,起身回了内殿。

    挨着珠儿软软的身子躺下,闻着她身上的淡淡奶香气息,不一会儿,慕嫣然便合上了困倦的双眼,听到慕嫣然绵长的呼吸声,紫云走过来,轻手轻脚的放下了床幔,转身,走到墙角处吹灭了宫灯。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丝光亮都看不到,慕嫣然觉得胸口像是压了重石一般,让她无法痛快的喘气。

    脖子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慕嫣然大口大口的粗喘着,一边扬声唤着:“启暄,启暄……”

    远处依稀有人影走来,可是背着光,却看不清来人究竟是谁,而脖颈处的钳制感,却越来越强,慕嫣然伸出手挣扎着唤道:“启暄,救我……”

    直到人影走到近前,慕嫣然才发现,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带头的,赫然正是卓远之。

    卓远之的身后,带着五六个下人,个个都穿着一袭黑衣,健硕的身材,一看便知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人,而那几个人,此刻正使足了气力,缚着一个人。

    “殿下……”

    失声唤着,慕嫣然满眼的惊恐,而对面的贺启暄,一丝生气都没有。

    耷拉着的头,看不清他的眉眼,可脖颈和脸颊边,却是密密麻麻的血迹,显示之前遭受过这些人的重创,而卓远之,一脸和煦的浅笑,看着慕嫣然轻声说道:“慕小姐,别来无恙?”

    “呸……”

    顾不得往日学过的礼仪和规矩,慕嫣然气急的朝卓远之脸上唾了一口。

    脸色倏地一变,卓远之疾步上前,“啪”的一巴掌,顿时,慕嫣然的左侧脸颊,便红肿起来。旋即,卓远之从袖袋中掏出一方洁白如雪的丝帕,擦拭干净了脸上,一抬手,将那方帕子丢在了脚下。

    “慕嫣然,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动手,他就能立时死在你眼前?”

    轻声说着,卓远之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可话语中的戾气,却任谁都能听出不是作假,一时间,慕嫣然便顿了在那儿,不敢再胡乱挣扎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并没有招惹你,你放了他,放了我们……”

    怒目看向卓远之,慕嫣然疾声吼着,而卓远之,有些厌弃的朝前迈了一步,一抬手,抓住了慕嫣然的下巴问道:“没有招惹我吗?”

    慕嫣然神情一怔的功夫,卓远之脸上的和煦,已变成了阴狠:“若不是因为你们,我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若不是因为你们,我岂会变成身世孤零的落魄子?哈哈,你们没有招惹我吗?”

    仰头狂笑了几声,卓远之盯着慕嫣然的双眼幽幽的说道:“如今,你们已落在了我的手里,我自会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当日我遭受过的,我也必定会让你们品尝一次……”

    说完,卓远之一松手,放开了慕嫣然,顿时,慕嫣然的下巴上,出现了几个青红的手指印。

    “珠儿……”

    像是猛然间才反映过来一般,慕嫣然摇晃着头四处看着,下一瞬,身后,传来了珠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娘,娘……”

    “卓远之,你放了珠儿,你放了她……你算什么男人,稚子无辜,我父亲母亲待你如亲子一般,如今,你就是这般回报他们的吗?”

    厉声吼着,慕嫣然的眼中,已充起了淡淡的血色。

    “回报?”

    满意的看着慕嫣然发狂的模样,卓远之沉声说道:“拜你父亲所赐,我才有了这般惨痛的过往,又是拜你和宣王所赐,我才有了今日这般见不得光的身份。你们还要回报?”

    “卓远之,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心中的颓然如潮水般涌来,听着珠儿的哭声愈发呜咽起来,慕嫣然只觉得心像碎了一般的痛楚。

    “良心?”

    反问着慕嫣然,卓远之瞪着她说道:“早在我如丧家犬一般逃出都城的那一日,我便已一无所有了,良心,自然也早就丢弃了……”

    说罢,卓远之的目光掠过慕嫣然,看了一眼珠儿,方才转过头来看着慕嫣然道:“昔日我身上经历过的惨事,如今,我会百倍千倍的还诸于你……”

    “动手。”

    一声厉喝,卓远之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珠儿,珠儿……”

    大声的呼喊着,慕嫣然想转过头去,却觉得脖子像是被扭住了一般,让她无力回头,心中的愤慨,如滔天的巨浪一般席卷开来。

    “珠儿,珠儿……珠儿……”

    一声接一声的唤着,慕嫣然的身上,腾起了一片热意,而身边,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

    睁开眼睛,看着珠儿正嚎啕哭着,许是被自己方才挣扎时的动作给惊醒了,慕嫣然长舒了一口气,恍然意识到,方才,是在梦里。

    抱着珠儿在怀里哄着,慕嫣然扭过头看向窗外,天色微曦。(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七十三章 预警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紫云挂起床幔的时候,珠儿正坐在慕嫣然身边玩着一个布偶,而慕嫣然,脸色蜡黄,额头上全是汗,紫云面色一惊,扶着她半躺着,一边担忧的问道。~

    摇了摇头,慕嫣然仍旧觉得一颗心慌乱的跳着,仿若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让她无法安定。

    走到锦桌旁沏了碗凉茶端过来喂着慕嫣然喝了,紫云唤来了乳母和紫月等人,让她们照看好珠儿,自己则差人抬进了热水,服侍着慕嫣然沐浴净身。

    温热的水汽氤氲上来,浑身上下处处透着一股舒爽的惬意,慕嫣然有些失措的精神,才慢慢的缓和起来。

    深呼了几口气,慕嫣然摆了摆手,示意紫云退下,而她自己,则面色疲惫的靠在浴桶边,静静的思忖了起来。

    虽只是一场噩梦,可此刻回想起来,慕嫣然仍旧有些心有余悸的后怕,仿若那件事情是真的发生过一般。

    联想到前世时经历过的那些事,慕嫣然也大致明白,自己的梦里,一边是自己前世时怕着的人,一边,则是这一世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以,才会在梦里出现这样的惊悚画面。

    沐浴完,换上舒适的寝衣,慕嫣然倦极的躺回床上,又小睡了片刻。

    梦里的事,虽做不得真,可慕嫣然仍旧心里不踏实。

    等到天色大亮了,慕嫣然唤来了小平子,让他去乾安殿前候着,等到早朝结束找个时机见见慕容峻,带个口信给他,让他最近盯着些卓远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安乐公主的宫闱丑闻一事败露后,长平郡主也不似往日一般频繁进宫了,是故这么些日子了,慕嫣然也再未见到过卓远之。

    可卓远之是个什么样的人。~慕嫣然心里却是清楚的,隐忍不发。是卓远之最擅长的,前世时,他的身份,直到慕嫣然身死都还未揭开。这一世,若不是那一块玉佩,怕是仍旧发现不了,而卓远之,到都城好几年了。竟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露出来,可见其心机之深沉。

    如今,好不容易攀上了太后这颗大树,以卓远之的手段,必不会错过这样绝佳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因为安乐公主而轻易搁置呢?

    从前,太子和慕昭扬都分别安排了人手在卓远之身边,可这几个月。大家的心思都放在了南方的瘟疫上。卓远之这边,势必会有所疏忽,若是卓远之趁着这个当口做什么事,怕是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

    如是想着。慕嫣然愈发认定卓远之必有所图谋,只不过还未被人察觉而已。

    午膳前。小平子回来了,说慕容峻已经应下了,直说一定会去查,让慕嫣然放心便是。听到慕容峻的答复,慕嫣然的心,才慢慢的回落下来。

    下午时分,天空有些阴沉沉的,没有太阳,只有一丝微风,让稍稍有些闷热的天气,舒畅了几分。

    看着珠儿有些怏怏的没精神,慕嫣然抱着她去了御花园。

    四月底,迎春花已经快败了,到处都是鹅黄一片,走到树下,不一会儿,头发上,肩膀上,便都沾染上了凋零的花瓣,珠儿的眼中,不一会儿就浮起了兴奋的神采,小手伸出去接着落下的翩翩落英,玩的不亦乐乎。

    小家伙清脆的笑声在湖边荡漾开来,让慕嫣然听着,也舒心了几分。

    珠儿如今愈发沉了,只抱了一会儿,慕嫣然就觉得胳膊有些酸,回过头唤了乳母,将珠儿递到乳母怀里,慕嫣然走在她身侧,拽着珠儿的小手,跟她逗趣起来。

    从御花园出来,走了没几步,恰好遇上来散步的庞良娣,看着她已经有些隆起的肚子,想到当日安乐公主存心使坏,慕嫣然不禁挪开了几步,以免靠的她太近,万一又惹上什么说不清的事,可就又是麻烦了。

    似是没察觉到慕嫣然的疏离,庞良娣温婉的跟慕嫣然打着招呼道:“宣王妃安好……”

    点头应下,慕嫣然闪身让开,打算让庞良娣从身旁经过,却见她走到乳母身侧,从珠儿头上取下几朵迎春花瓣,回过身来跟着几人朝来时的路慢慢的走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看着面前这个笑靥如花的温柔女子,慕嫣然的心里,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奇妙感觉,就好像明明对方如沐春风一般的跟你笑谈着,你的心里,却让人有种冰雪消融的冷寂一般,让人不愿靠近。

    眼看再走就要到正华宫了,慕嫣然顿下脚步,看着身侧缓步而来的庞良娣轻声说道:“已快到晚膳的时辰了,我就不进去叨扰太子妃了,良娣也快些回去吧。”

    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庞良娣顿住了口,面色浅笑的跟慕嫣然打了招呼,闪过身让开了路。

    慕嫣然抬脚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了庞良娣轻柔的唤声:“宣王妃留步……”

    想到她方才的欲言又止,慕嫣然回过身来,看了看她的肚子,迟疑了一下,走回来浅笑着问道:“良娣可是还有事?”

    点了点头,庞良娣面色犹疑的说道:“妾身也知道,如此着实是有些冒失了,可是宣王妃和太子妃历来亲厚,妾身如今又身怀有孕,为着给肚里的孩子结个善缘,也只好一吐为快了。若是妾身说的不入耳,宣王妃就全当一听罢了,如何?”

    庞良娣目光澄澈,面色瞧着也一片真诚,慕嫣然却知她并非表面表现的这般单纯无害,脸上,却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静候着她的下文。

    “妾身的嫡姐如今已是焕王侧妃,妾身如此说话,倒是有些背后非议的样子,不过,也顾不得了……”

    啰嗦了一堆,看着慕嫣然面色稍显不耐,而身后乳母怀里的珠儿也撅着嘴唤起了“娘”,庞良娣才转入正题说道:“长平郡主和郡马时常去永寿宫探望太后,是故,与焕王侧妃也结识了,再加上郡马从前常跟在焕王左右,所以太后待郡马也异常亲厚。自焕王就藩去了西南藩地,焕王侧妃一人在宫中,与焕王那边,却没断了联系,宣王妃可想得到,是谁帮了她吗?”

    “郡马卓远之?”

    犹疑的问着,见庞良娣点了点头,慕嫣然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些,与我有何干系?”

    神情一怔,庞良娣轻声答道:“焕王侧妃小产后,与宣王妃越来越疏远,宫中传闻,宣王妃和焕王侧妃已有不合。如今,焕王侧妃有异动,妾身只不过好心提醒宣王妃一句而已。若宣王妃觉得妾身多事,也无不可,左右,对妾身并没有什么损失,妾身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庞良娣这么说,慕嫣然也不能再不识好歹,是故,点头浅笑,慕嫣然谢过了她的提醒。

    转身离开之际,庞良娣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说道:“哦,对了,焕王走前,将一个护卫队交给了焕王侧妃,说若是有什么事,可以调用,前几日,都城中有人见郡马拿出了那枚令牌呢。”

    说罢,再无一丝拖泥带水,庞良娣转身施施然的进了正华宫的宫门。

    庞良娣说了这么多,却唯有最后一句,是对慕嫣然有用的,一时间,慕嫣然的心里,早起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回到瑞安宫没一会儿,小平子回来了,手里,带回了慕容峻送来的一封信。

    短短几个时辰,慕容峻已查出了好些消息,对他如今的能力赞叹之余,慕嫣然也为信里的内容感到震惊。

    卓远之果然调动了一个护卫队的侍卫,却是连同都城中一个镖局的总队,押送着十几辆马车朝西南焕王的藩地去了,马车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无人能知,可那些侍卫的来源,以及召集后分派了什么任务,慕容峻却都打听了来。

    虽与贺启暄带领的南路大军并无瓜葛,慕嫣然的心里,仍旧有些不放心。

    信末,慕容峻说,会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慕昭扬和太子,让慕嫣然不要为此伤神。

    看完信,抬手就着蜡烛燃了信,看着那亮起的火焰在脚下渐渐的熄灭,慕嫣然的心里,却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有贺启暄,父亲和兄长们在,无论是谁,都必能护得自己和珠儿平安,自己居于深宫之中,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况,如当日贺启暄所言,太子也部署了眼线在卓远之身边,想来,太子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如是想着,慕嫣然的心里,早起时的那种惶恐,如初春消融的雪水般,一点点的化开了。

    放下了担忧,慕嫣然不禁又想起了即将归来的贺启暄。

    翻看着大梁地绘图,估计着大军的行进速度,慕嫣然的唇边,浮起了一抹期盼的笑容,一边,抱着珠儿欢喜的说道:“珠儿,爹爹就要回来了,高不高兴啊?”

    小家伙并不知道慕嫣然在说什么,只知道她看起来很开心,顿时,也咧着嘴美滋滋的笑了起来,让慕嫣然的心里,愈发柔和。

    第二日一大早,刚起身梳洗完,准备带着珠儿与院子里散散步,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主子,南路大军已经到都城外五十里处了,怕是午时就能进城了。”

    屏风外,传来了小平子有些激动的声音。

    一瞬间,慕嫣然有些兴奋的呆住了,眼前傻乎乎笑着的珠儿,也让她觉得有些模糊起来。(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七十四章 盼归

    “珠儿,爹爹就快到了,一会儿要乖乖的叫爹哦……”

    马车停在都城城门外的道路一侧,慕嫣然抱着珠儿轻声的说着,不时的,还从卷起了一个角的车帘边张望着远处。~

    虽是四月里,可到底已近午时,而且又是在城门口,来往的马车行人极多,不一会儿,空气中便弥漫起了一股干燥的尘土气息,让慕嫣然觉得有些呛鼻,一低头,珠儿已经耷拉着头偎在了自己的怀里,顿时,慕嫣然有些内疚起来。

    只盼着要早些见到贺启暄,却疏忽了珠儿才是个将满一岁的孩子,身体正是娇弱的时候,怎受得了这般污浊的气息。

    “娘……”

    自责间,珠儿仰头绽开了一个笑颜,口中甜甜的唤着。

    看着小家伙活泼灵动的表情,一瞬间,慕嫣然的心如同酥了一般的舒服,想到贺启暄见到,必然也和自己一般的感受,慕嫣然心里的自责和愧疚,稍有舒缓。

    “主子,怕是一时半会儿的还没那么快入城,您先歇会儿吧,等看到有动静,奴才再唤您。”

    车外,传来了小平子的话语声。

    “不碍事。”

    轻声应了,慕嫣然让紫云从食盒里取出温着的蛋奶羹,喂着珠儿吃用起来。

    填饱了肚子,又玩闹了一会儿,小家伙渐渐的有些瞌睡了,耷拉着眼皮却又不时的清醒过来,睡眼惺忪却又强撑着不睡的小模样,看的人忍俊不禁。

    伸手轻轻的拍着她,哄着她睡着,慕嫣然也靠在车厢里,休息起来。

    眼前的情形,像极了两年前贺启暄从边关回来时的情景,当时,她和宛贵妃静静的侯在马车里,等待着远方归来的将士。而贺启暄,就那么鹤立鸡群的让宛贵妃和慕嫣然一眼便望到了。

    如今……

    斯人已逝。可宛贵妃轻柔的话语声却依稀还在耳边盘旋,慕嫣然心内长叹了一口气,转而,将视线落回到了酣睡着的珠儿身上。

    恍惚间。耳边有沉稳有力的马蹄声响起,慕嫣然身子一顿,侧头看了出去,远方,已尘土飞扬。有整齐的队列疾步往都城方向走来。

    城门口,如当日迎接凯旋的大军一般,围满了将士的家人,从看到队列在视线中出现的时候,周遭便发出了欢呼声。慕嫣然情急的低头去看,却见珠儿已经醒了,攥着小拳头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迷糊样。愈发无邪可爱。

    俯过头去在珠儿脸上亲了一口,慕嫣然有些雀跃的说道:“珠儿,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了……”

    小家伙的身子紧紧的偎在慕嫣然的怀里。听了慕嫣然的话,有些似懂非懂。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顺着慕嫣然的目光朝外张望着。

    没多久,队列便到了围观的众人眼前,而那面打了“贺”字的大旗,也张扬的出现在了慕嫣然的眼里。

    四处张望着,过了许久,都还未看到贺启暄的身影,慕嫣然的心里,有些急了。

    朝前坐了几步,慕嫣然紧紧的攀着车帘,透着缝隙仔细的看着外面的人群,一个个,一群群,仍然没有贺启暄,便连贺启暄那醒目的雪白马儿,也看不到。

    “小平子,快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眼见慕嫣然一脸急切,紫云掀开车帘吩咐着小平子。

    把手里的马鞭递给另外一个小太监,小平子麻利儿的跳下马车,小跑着从人群中挤进去朝前去了。

    似乎过了好几个时辰一般漫长,小平子方满脸大汗的回来,走到马车跟前粗喘着回禀道:“主子,有好些士兵身有残疾,殿下跟在队伍的最后呢。”

    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原位,慕嫣然有些自嘲的喃喃说道:“是啊,本该想到的,他一向爱护兵士,此番又是他亲自带兵出去,不看到所有的人回来,他又怎能安心?倒是我急躁了……”

    “主子这不是心急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打趣的说着,紫云和紫月笑着缩在了马车角落里,倒让慕嫣然又羞又恼,却又腾不出手去收拾她们,瞬时,一张脸已艳若红霞。~

    “殿下,主子,殿下过来了……殿下……”

    大呼小叫的在车外嚷嚷着,小平子高声呼着,顿时,慕嫣然的心,像是要从口中跃出一般,说不出的紧张。

    耳边,传来了马蹄渐近的声音,依稀,还能听到马儿打响鼻的动静,慕嫣然抿嘴一笑,偷眼从卷起的车帘缝隙中往外看去,只一瞬,泪如雨下。

    十一月初八带兵前往南方疫区,如今四月二十一回来,才堪堪半年而已,贺启暄已经完全让人认不出了,若不是他脸上的笑容明朗灿烂如昔,慕嫣然险些要怀疑,他是哪里来的落魄难民了。

    身上的衣服,还是当日出宫时穿的那套衣袍,当日明明是极合身的,如今,却像是大了几分一般,套在身上有些宽松,仿若偷穿了兄长衣服的幼弟。

    又黑又瘦,脸上的颧骨,也高高的突了起来,脸色一片蜡黄,仿若大病刚愈的人。

    泪眼婆娑的傻傻凝望着站在车帘外的贺启暄,慕嫣然哽咽着说不出来话,紧紧抱着珠儿的一双手,已是轻轻的颤了起来。

    “嫣儿,我回来了,不哭……”

    掀开车帘,伸手拭去慕嫣然脸颊边的泪,贺启暄轻柔的说着,话音中的暗哑,却让慕嫣然哭的愈发汹涌。

    “娘,娘……”

    怀里,珠儿看见慕嫣然哭的伤心,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大声的哭了起来。

    一边轻柔的拍着珠儿,摇晃着她不让她哭,慕嫣然的一双眼睛,却是紧紧的看着贺启暄,眼中的泪,愈发缤纷的落下,不一会儿,便打湿了衣襟。

    “嫣儿,不哭,不哭。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嘛……”

    从去了疫区,便一直忙的脚不沾地。每日只能睡两三个时辰,境况险恶的时候,更是好几天都没办法合眼,贺启暄只知道自己累极倦极。却顾不了那许多,直到境况安稳下来,大军开拔要回来了,贺启暄才有时间整理妆容,待到看清铜镜中的自己。贺启暄自己,一时间也有些惊诧了,此时,慕嫣然这样的反映,却是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扬手把手里的马鞭丢给一直跟在身后的小贵子。贺启暄扬声吩咐了一句“跟着马车”,一抬脚,钻上了马车。一侧。紫云和紫月忙伶俐的钻出去,坐在了车帘外。

    马车调转车头驶向宫里,车厢里,依稀还有慕嫣然的低泣声。和贺启暄的软语哄劝声,小平子探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小贵子。面色不忍的跟坐在身边的紫云说道:“这番去南方,殿下和贵公公可是吃了大苦了,怨不得王妃这么伤心,就是我看着贵公公,都觉得有些不忍,哎……”

    话音渐渐低落,小平子仔细的赶起了车,不时的,还回过头看着骑马跟上的小贵子。

    车厢内,贺启暄靠在内壁上,怀里,揽着抱着珠儿的慕嫣然,一边,将下巴靠在她的头侧低声说道:“嫣儿,不哭,没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嘛。这番回来,我好好歇息些日子,到时候,任嬷嬷和徐嬷嬷多做些好吃的,没几日,我定然和以前一样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可好?”

    一句话,成功的让慕嫣然止住了哭,贺启暄有些得意的笑道:“傻丫头,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爱哭……”

    作势扬手拍了他一下,慕嫣然抽噎着说道:“你才傻呢,一回来就笑话我……”

    马车内的气氛,渐渐的轻快了起来,坐在车外的紫云和紫月对视一笑,长长的呼了口气。

    直到在瑞安宫下马车时,慕嫣然的脸上,已是一片舒心的笑意了,可一双眼睛,却红肿的如桃子一般了。

    简单的梳洗沐浴了一番,贺启暄便去乾安殿给永成帝磕头请安了,慕嫣然将珠儿交给乳母,自己疾步去了小厨房,仔细的吩咐了任嬷嬷一通,等到贺启暄回来时,膳桌上,已五颜六色的摆满了美味的菜式,慕嫣然接过紫云手里的帕子,拿过来递给贺启暄净了手,一边推着他坐在膳桌前,拿起筷箸递给了他。

    “嫣儿,你这是怎么了?我已经回来了,以后日日都伴在你身边,你这样,倒让我觉得自己是客人似的……”

    戏谑的说着,贺启暄端起饭碗,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饭,一边,还含混不清的嘟囔道:“有半年没吃过肉了,真香啊……”

    一句话,慕嫣然的眼眶,顿时又红了。

    手忙脚乱的放下手里的碗筷,贺启暄自责的在脸上拍了一下,一边给慕嫣然拭泪,一边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咱们好好吃饭,吃完饭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又拿起帕子擦干净了泪,慕嫣然拾起筷箸用起了饭。

    一顿饭,光顾着给贺启暄布菜了,慕嫣然倒是没吃上几口,可心里的那种踏实感,却是从未有过的强烈。

    膳后,两人抱着珠儿坐在床榻边玩着,看着贺启暄欢喜的模样,慕嫣然得意的说道:“珠儿第一次张口,唤的便是你这个没在跟前的爹呢……”

    “真的?”

    眼中浮起了惊喜的光亮,贺启暄高兴的拽着珠儿的手,诱哄的唤道:“珠儿,叫爹,叫爹啊……”

    此刻的贺启暄,又黑又瘦,哪里还是画像中那个俊朗的模样?在珠儿的心里,不啻于一个陌生人,只拉扯了几下,珠儿便“哇”的哭了起来。

    珠儿的眼泪从脸上落下的一瞬,贺启暄的眼圈,倏地红了。(文昌书院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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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万千宠爱的名门嫡女,他是宰相门下的得意门生,都道是佳偶天成。 一句诺言,她为他洗尽铅华,梦醒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棋子,抑或是,弃子...... 重生后,庭院依旧。 这一世,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看她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自己谋一个锦绣华年。贵女反攻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贵女反攻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贵女反攻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