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亲爹
昭华郡主一瞬间面色惨白,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接受**的丑闻,尤其是同自己的亲舅舅。
神武帝不仅是昭华的亲舅舅,他一手养大了昭华郡主,昭华郡主没见过只留下诸多传说的亲生父亲,神武帝在她心里同父亲一般。
“你胡说!”昭华郡主捂着胸口,黑亮的眸子带了几分乞求,“我十八岁嫁你,二十岁生子,相伴多年,我何时不守妇道过?我怎么可能同舅舅……陆江你别再污蔑我了。”
无论是惊魂未定的大臣,还是簇拥着陆江的叛军,一个个嘴张得都能吞进鸡蛋去。
万一丑事是真的,不仅昭华郡主得自尽,神武帝也得用退位挽回皇族的颜面,否则没有办法向天下人交代,汉人传下几千年的礼数人伦不是一代帝王说抹杀就行的。
太平盛世,神武帝还可能封口,可如今太子占据主动,怎能容许神武帝继续坐在皇位上?
所有想明白的人大多敬佩的看向陆江,真真是忍者神龟啊,没有一个人能有陆江的韧性,在最最关键的时候爆出惊天丑闻,一击绝杀!
齐王脑袋都大了,一咬牙上前扶住昭华郡主,“陆江他是满嘴喷粪,无耻小人一个,谁相信他的话,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陆江你个没卵子的操蛋东西,你有本事尽管冲着爷爷来,污蔑自己千辛万苦明媒正娶来的妻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操。你他妈不就是想编造故事打击老头子吗?不敢明刀明枪的夺皇位,泼昭华一身脏水,你很光荣?你以为毁了老头子和昭华的名声。世人会看得起你?拥戴头上绿油油的乌龟王八做皇帝?”
“你可别忘了老头子手上还有你乞降的书信,当初你他妈得是怎么爬到老头子身边的。”
同**的消息比,齐王揭穿当年陆江乞降的消息不够震撼,看来神武帝给陆江留了面子的。
陆江乞降的状况连昭华郡主都不知道。
齐王这几句夹杂着粗言秽语的话倒是稍稍稳定了局面,缓解了昭华郡主的尴尬。
阿九只是担心的看着陆天养……一直沉默的陆天养似有所感,以为阿九担心自己,扬起眉梢向阿九眨了眨眼睛。向阿九暗示安国公没事,同样保证陆江伤不了阿九。
神武帝的丑闻对他只有好处,起码自己的义父可以名正言顺登基了。
精明的他从未想过这桩丑闻同自己有什么关联。其实他不愿意去想其中的内情,不愿意承认同昭华郡主的关系,下意识的拒绝一切,把真相远远的抛开。
她却只觉得心痛。就算自己提前识破当年美人计又怎样?就算自己和神武帝提前在帝王起居注上记下几笔又怎样?
有着后世记忆的阿九自然晓得对后人对皇室秘闻有着多大的八卦热情。没绯闻都能炒出绯闻来,没私情都能弄出私情。
陆天养——不仅在后世逃不掉诸多戏说演绎,在当下,只怕永远也洗不掉谁是他亲爹的污点了。
昭华郡主和神武帝都是很有自制遵从人伦的人,正大光明的状况下,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只有二十八年前设下的美人局,在宫外才能做到把美人掉包换成昭华郡主。
狼告诉阿九只有那一次陆江才有机会做到掉包。可在情感上,阿九宁愿陆天养是陆江的儿子。
阿九看着看着不禁泪流满面。那般帅气,俊美,才华横溢的夫婿本该赢得生前身后名,本该受世人所敬佩,可他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又有这般可笑,可悲的身世,老天对他太不公平了。
神武帝撇了阿九一眼,事到如今他反倒不着急了,暗暗的点头赞赏,阿九精明灵秀,警觉谨慎,行事大方,的确是皇后的材料,更难得她始终爱慕心疼着自己的丈夫,也不怕她贪恋权利重于情分。
聪明重情的阿九成不了乱政的皇后。
把一手打下来的西秦帝国交给他们夫妻,不仅能让幽云二州从回帝国版图,更有可能造就出一番盛世。
老天爷其实待他不薄,诸皇子都有瑕疵,不堪重任时降下了一个好孙子。
神武帝冷笑道:“陆江,你有何证据说朕同昭华**?朕虽是好色,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然自从昭华成年起,朕从未单独召见过她。”
陆江哪里容得神武帝翻盘,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食指指着陆天养,兴奋的狂笑:“他就是证据,你和昭华**的证据!”
哄得一声,宛若晴空炸雷,这个消息彻底把在场的所有人震得里倒歪斜,惊恐莫名,纷纷掏耳朵,是他们幻听了?
虽然早就有隐隐传闻,陆天养可能是昭华郡主的亲儿子,陆家老太太用了换子掉包的诡计,但传闻始终是传闻,光凭鞭打安国公,陆天养吐血这点……不足为信。
敢情陆天养不仅被掉包了,还有可能是皇子——不溶于礼法的孽种。
“不!”
昭华郡主推开守护在自己身边的齐王,跌跌撞撞的冲上去,眼睑下的流淌着淡红色的血泪,“陆江,你不是人!”
陆江眼中张狂,兴奋告诉昭华,他说得一切就是真相。
真相对昭华来说不是残酷,而是残忍至极。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再坚强的女人也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打击,丈夫背叛把自己送上亲舅舅的床榻……仇恨打压,甚至故意扔到荒山的庶子竟然是亲生……爱若珠宝,百般呵护的儿子竟然是别人的儿子。
为了陆凌风,她伤了亲生儿子一次又一次。不是陆天养太出息,早就被她亲手整死了。
只要一想到陆天养受了十几年的焚蛊之毒,为活下去受得磨难。她的心就如同凌迟一般,鲜血淋淋,痛苦不堪。
昭华郡主似被抽走了浑身的力量和灵魂,呆傻的跪坐在地上,喃喃的重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陆江更觉得畅快,一朝洗去了多年的委屈。多年的耻辱,明知道应该尽快挟持太子和神武帝离开,可看着昭华等人痛苦。实在太享受了,他想慢慢的品尝着胜利果实。
“我明确的告诉你,陆天养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侄女阿九之所以小产。不是别的。只因为他们血脉太亲近,也是乱了辈分。”
陆江痛快的算着辈分:“阿九是你二哥的女儿,陆天养却是皇上的皇子,她得管陆天养叫表叔,哈哈,以清流自居的莫冠杰千挑万选的女婿不仅是个**的孽种还是自己同辈,他还有何面目教书育人?姜首辅也难逃悠悠众口。”
真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陆天养身份公布于众。他所重视的亲人都没落下好。
“老天都在助我一臂之力,否则陆天养怎么会娶到沐家最宝贝的孙女。哈哈,开山王沐逸,长公主,你们痛苦,失望,这就是我的报复,报复你们杀了我最最看重,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这些年,我忍着,忍着,就是为了今日。”
陆江笑声嘹亮,仿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尽情的享受着敌人的痛苦,证明自己复仇成功,没有对不起陆云。
齐王已经顾不上昭华郡主了,转头慢慢的靠近义子陆天养,心惊胆战看着他拿在手中的宝剑,随时准备着扑上去夺走宝剑:
“天养,你是上天养大的孩子,你记住了,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你都是老天养大的……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说到最后,齐王眼泪落了下来,半是恳求半是威胁,“你保证过要给我养老送终的,你发过誓……”
可悲的,背负着所有罪孽的人此时一脸平静,双眸似一汪清潭,身姿如同松柏般挺拔,微微扬起头看着夜空上闪烁的星辰,“你是怎么做到换子的?就算我是昭华郡主所生,陆凌风是谁生的?怎么赶得急?”
“她为了催生下陆凌风失了性命。”陆江对没有任何反应的陆天养很不满,不过依然解释了换子的过程,“当年匪患是我引去的,本想接着匪患出掉你这个孽种,没成想你命大,在我动手前,我母亲竟然同我说换子的好处,让孽种和贱人互相敌视,仇杀,比单单取了你性命更好。”
昭华郡主身体颤抖,自己前生造了多大的罪孽才摊上了这样的事儿,红着眼睛看向陆天养,“对不起,对不起。”
“我同意了,随便找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孩给所剩不多,又惊魂未定的陪嫁嬷嬷看了一眼,当时她只担心昭华你能否活下来,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她忠心得很,也信了新生儿命硬的说辞。”
“匪患过后都很疲惫,我母亲便把他抱到身边,那时候你陆天养已经被我的人送到千里之外的尼姑庵了。其实你的性命真得很硬,很硬,刚生下来就千里奔波,竟然还能活下来,要不说怎么是孽种,老天爷都想惩罚的孽种。”
陆江仿佛多叫一声孽种,就能让陆天养如同昭华一样痛苦,陆天养该难受痛苦,不该似看戏一般。
他陆江才是胜利者!
“催生下陆凌风,并把他带回到我母亲身边。”
“那个婴儿呢?代替我给郡主看一眼的婴孩呢?”
“有阎王之名的人竟然关心无足轻重的婴孩?我怎么会留下破绽?”
陆天养用剑尖在地上划了一道,“继续说,今日不把所有事情说清楚,你不会甘心的。”
他的反应出乎所有人预料,这样不堪的身世,陆天养依然冷静如常,简直就不是人!
神武帝眉头先是一皱,随后慢慢的舒展开,大将之风,真他奶奶的像赢家和沐家人。
有这么个继承人,他还求什么?怕什么?
先让陆江高兴高兴,预先灭之,必先使其疯狂嘛,神武帝优哉游哉的看起戏来,至于过后有人非议陆天养身世,杀光就是,史书也是可以篡改得嘛。
“一个月后,找个同她年龄相仿,身材面容相似的孕妇生下男婴,当时昭华安排的人喝得醉醺醺的,只知道即将临盆,根本就不会仔细查看,毕竟一个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庶子,只怕他们巴不得一尸两命。”
陆天养又划下两道剑痕,“孕妇和男婴都没活下来是吧,我想为防止生下来得是女婴,你不会只准备一个孕妇。”
“聪明,整整十个孕妇催生,正经废了我不少的功夫。”
陆江颇为自得,懒得看陆天养划在地上的剑痕,“等昭华养好病醒来时,看到得就是陆凌风,得到的消息是住在尼姑庵的人生了男婴并血崩而亡。然后又过了整整半年,你才被接回来,昭华很不喜欢你,稍稍在你皮肤上做点手脚,谁都看不出你到底生在哪一日。”
毕竟婴孩一天一个样,刚出生都差不多的红皮猴子,半年足以长得相差无几,况且昭华很讨厌庶子,自然不会有谁仔细得去分辨。
阿九晓得地上的剑痕意义,代表着失去性命的人,正是他们,陆天养才能活下来,一个环节出错,他只怕早被陆江扼杀了。
“陆江,我得感谢你。”陆天养抬起手臂,剑尖指着陆江,“你知道我最恨什么?最恨得就是身上有你肮脏卑鄙的血液。今日……我终于解脱了,我不是你的儿子!我身体里的血哪怕在世人看来满是罪孽,也比是你亲生骨血强。”
“不过,你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会代替那些为我死的人一刀一刀凌迟了你!”
陆天养声音低沉,眼睛却是明亮,“迟早有一日你会付出代价,我保证你会死在我手里,我会告诉你为何我有阎王之名。”
陆江生生得被震退了一步,得意渐渐隐去,彻骨的寒冷,“昭华,你看看你生出了怎样的孽种,杀了亲舅舅安国公还不够……还……”
“你哭什么?”陆天养走到昭华郡主跟前,低头看着失魂落魄的女人,“你该庆幸没为陆江这样没种的男人延续血脉。”
陆天养光明正大的看向神武帝,“皇上,您是我亲爹吗?”
神武帝嘴角翘起,扭过头去反问本该很得意的陆江,“朕想听听何时同昭华勾搭上的。”
“皇上是忘了榆树胡同的柳美人吧,能让皇上和齐王拜倒的柳美人自然天香国色,那日相约私会,我把喝了迷药,做了易容的昭华郡主送了过去,想来享受了美人的陛下应该记忆犹新……”
“操,操,操。”
齐王狂笑,“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我就说我堂堂正正,一表人才,英伟不凡,怎么会没亲儿子送终呢。”
齐王在神武帝含笑的注视下,旁人的惊讶目光中,冲到陆天养面前,一伸手抱住了他,“我是你亲爹,亲的,当日同昭华**得是我啊,我给父皇用得点心里加了点让他过敏的花粉,其实当年他差点宰了我,不单单是因为美人。”
为美色做到给皇上下花粉让其过敏出不了宫,等同于弑君……齐王殿下,您也蛮拼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赢沐
齐王最后这句话,让神武帝着实很别扭,他已经尽量的遗忘齐王当年的胆大妄为,尽量得心疼那件事后就被自己完全舍弃的儿子。
神武帝自我宽慰的喃咛:“江山为重,基业为重。”
不过齐王敢如此大胆爆出详情,除了兴奋之外,怕是也猜到自己没得选,神武帝越发郁闷,生了十多个儿子,最后只能便宜了齐王这个‘不孝子’。
其实神武帝到是误会了齐王,他是太高兴了。
以前齐王对陆天养就很好,知道养大得是自己的嫡亲儿子,齐王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喂给儿子。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齐王泪流满面,把早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陆天养再一次仔细的端详,欣慰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像我,以前我就说你像我的。”
“他仿佛不怎么像王爷。”有人受不了齐王自卖自夸的行径。
黑铁塔一样的齐王能同公认的天下第一俊美的陆天养相像?
“蠢货,我儿子那是青出于蓝,当年本王还在帝都时也是小白脸的。”
不怪齐王兴奋,虽然他明着说,暗地里说,义子陆天养就是自己的继承人,也一直把义子当做亲生看待,然而他心里不是不遗憾,只是在义子面前把遗憾掩藏起来。
很多人都劝说他过继兄弟的儿子,胜在同宗同源。
齐王不愿意同陆天养打下的基业便宜陌生人,没错。在齐王最难的时候,他的兄弟都在落井下石,谁都没瞧得起被神武帝放弃的齐王。
他虽然还可以同女人行房。但神医已经暗示过他已经生不出儿子了。
在他已经做好绝嗣的准备时,喜从天降,齐王从未看陆江如此顺眼过,不是顾忌着儿子方才对陆江撂下的狠话,齐王会开口饶陆江一命,放他一马。
什么女人,江山社稷。如今在齐王眼里都没儿子重要,甚至同他青梅竹马的昭华都没陆天养重要。
“叫声爹来听听。”齐王嘴唇颤抖,虎目泪水未散。隐含着让人心颤的乞求,“叫爹一声。”
陆天养完全像傻了一样,往日不停转动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他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做什么。仰头看着夜空,“这怎么可能?”
一连串的惊变,真相让他完全像是在做梦,感觉不到真实。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在此时格外的刺耳,伴随着尖锐嘲弄的笑声。“不愧是齐王,最被皇上看重的儿子。真是懂得为陛下分忧啊。”
陆江强压下喷薄欲出的火气,如果事实真如齐王所言,陆天养是昭华和齐王的儿子,自己又算什么?计划了三十年,最后结果却是成全了别人,这世上有比他更蠢的人吗?
陆江憋屈得吐血,“为了个孽种,竟然甘愿背上偷*情的名儿,你以为这么做,皇上会感激你?能洗清孽种身上的罪孽?你以为能堵住天下人的非议?”
“齐王你张罗得再欢,也改变不了陆天养天生背负的罪孽!”陆江满眼的轻视,“皇上同昭华**的黑锅,你背不起,齐王……你什么都做不了。”
“哈哈。”齐王大笑出声,“其实本王有一样能做,就是感谢你。”
齐王整了整身上的甲胄,郑重得对陆江行礼,陆江差一点被气死,谁要齐王的感激?
“感谢你安排柳美人,让本王过了一段很愉快的日子。更感谢你的诡计,让本王同昭华有了夫妻之实,因此有了一个如此出色的亲生儿子。”
任谁都无发生忽视齐王脸上的满足幸福的笑容,“陆江,你虽不算个人,可本王却晓得你再不喜欢昭华,也不会亲眼看着她同别得男人上行房,你只是以为来得人一定是父皇。你以为你算计了一切,却无法算计人心。你知道被你当做棋子工具的柳姬是怎么想得?”
“当初你用柳姬算计得人是父皇和太子吧。”
“你知不知道,本王曾经见过年幼时的柳姬?”
陆江脸色煞白却火烧,像是被人重重扇了两记耳光,胸口也似挨了一闷棍,自认掌控全局,掌控人心的信心坍塌了一大半。
“本王一直认为柳姬是有苦衷的,所以明知道本王在同父皇争她,却依然同柳姬暗中往来,甚至为阻止父皇,做了不孝的事儿。你看不起女人,认为她们只是你达到目的的工具,可以随意处置,你以为当年我同父皇会为我生母的死较劲叛逆。”
“可你知道我娘最后对我得话是她从没怨恨过父皇,看着父皇平安无事,她就满足了。”
神武帝愣住了,记忆中模糊的,卑微的身影重新浮现在眼前,心中一阵阵愧疚,对齐王的埋怨渐渐散去,此时才真正的原谅齐王当年的‘弑父’的损招。
没当年的阴错阳差,结局怕是如陆江所盼,满地鸡毛,不可收拾。
神武帝庆幸为自己而死的女人没教坏齐王。
“我想这就是爱!”齐王感慨万分:“明知道她私下通知我,会被你灭口,柳姬还是做了,盼着春风一度后,同我远走高飞。只是柳姬和我都没想到你根本另有所谋。我娘识字不多,又是被老头子抢去的,本也说不上得宠,但她甘心为老头子失去性命。父皇纵然满身的缺点,在我娘眼里却是一个了不得的人。”
“陆江,你不懂爱,不懂得爱人。为爱人牺牲所有也不会后悔。”
齐王沉重的语气一变,“听天养说过,你对陆云有男女之爱,恨不得霸占他整个人生,宁可折断他的羽翼也要把他囚禁在你身边。”
好吧。又一个惊爆消息,在场得所有人觉得值了,今晚着实过得太刺激。要是能活下去……以后可又得说了。
这么多人都听到,应该不会被陆江或是皇族灭口。
“你背叛的东辽除了自保外,也是因为陆云拒绝了你,你发觉他离着你越来越远,你无法掌控他。所以你领兵团归降,生生的断了陆云大半的根基,引得东辽国主囚禁陆云。随后你又以报仇的名义领兵剿灭东辽,本想偷梁换柱把陆云弄到自己身边。”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你小看陆云同你恩断义绝的决心。晓得局势不可挽回,他宁可设计让长公主生擒了自己,也没给你留下任何的机会。”
齐王眼里闪过惋惜,“聪明不过陆云。他可以活在父皇和长公主的囚室。却不愿雌伏于你身下。在知道你所谓的营救计划后,陆云……他自杀了。”
“你胡说!”陆江激动得额头青筋凸起,强行咽下淤积在嗓子里鲜血,“他是被长公主逼死的,我做着一切只是为他讨回公道!我要为他报仇!”
等陆江发泄一通后,齐王叹息一声,“陆云也太倒霉了,被一个疯子爱慕。直到此时你还不肯承认你才是毁了陆云一生,逼死他的真凶。”
“他死后也没得到安宁。”一直抬头看天的陆天养恢复了神智。上前两步挡在齐王身前,环顾簇拥着陆江的叛军,“打着他的旗号造反,妄图再现诸侯混战的分裂局面。你连陆云最后得到梦想糟蹋了,东辽没能力一统天下,他便束手就擒,减少东辽百姓的牺牲,他是盼着江山一统的,哪怕不是他坐在皇位上。”
陆天养面容冷峻,“你现在做得事却打碎了他的梦想,东辽故地,他的家乡将会重燃战火,百姓流离失所,你还敢拍着胸口说你是在为陆云报仇?”
“你们聚集在复仇旗下的人,不觉得跟随陆江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羞耻么,你们不是最敬佩太子陆云。”
“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归顺朝廷,我以性命为证奏请陛下册陆云为帝国亲王,永镇东辽故地。”
叛军中亦有窃窃私语之人。
陆江虽然是疯狂,但心中还是由分寸的,虽然事情没像自己预料的一样,神武帝和昭华名声尽毁,孽种陆天养自尽,然神武帝,太子等人都在他的手中,陆江不算完败。
“你以性命做保?陆天养,你不过是个孽种,既然不是皇子,又不是帝王,你的命根本不值钱,你休想动摇我义军光复东辽的决心。”
陆江冷静下来,手臂一挥,鼓动身边的叛军,“休要听他胡言乱语,齐王就算是说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陆天养是孽种的事实。”
“陆江,你对我好都是假得吗?”
昭华郡主缓缓的起身,似不堪重负一般向陆江走去,“你如此侮辱于我,让我和天养骨肉相残,我……恨你,怨你,却没办法忘记我们曾经的海誓山盟。”
昭华郡主难过得泪都流不出来了,陆江每叫一次陆天养为孽种,她的心就被凌迟一次,有自己这样的母亲,儿子这辈子都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她一直伤害着亲生儿子,从未他做过任何事儿。
昭华郡主明白陆江本事再大也只能割据东辽故地而已,以陆天养的能耐本事足以协助齐王稳定朝局。
唯一能让儿子漏出破绽得是阿九。
陆江复杂的看着昭华郡主,“你不必过来,昭华,你晓得你恨我,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你是想救神武帝,还是阿九?”
昭华郡主握紧宝剑冲向陆江,“我只为和你同归于尽,就是死,我也要拽上你。”
仿佛疯子一般,昭华郡主拔剑刺向陆江,她不要命的打法,又因为同陆江千丝万缕的联系,到是让陆江身边的侍卫有些难办。
陆天养在昭华郡主冲上去一瞬间,快速跟上,不过他同昭华郡主的方向不同,直奔阿九。
“陆天养,你敢动一步,孤杀了……杀了……”
太子手臂颤抖着用刀顶住神武帝的腰,“退后,你们都退后!”
神武帝嘲讽的一笑,“没种的东西,不配做朕的儿子!放开,你放开朕!朕不会跑。”
多年威压,太子畏惧着自己的父皇。便是身边的侍卫也不敢同神武帝对视,太子在错神之时,神武帝一把将身边的阿九甩向陆天养。
飞在空中的阿九从没想过神武帝会这有这么大力气,更没想过他会把逃命的机会留给自己。
“皇上……”
看清楚阿九脸上的惊讶,神武帝笑道:“傻丫头,齐王和天养才是帝国的未来,朕怎能让他们受制于奸佞。”
陆天养拼命冲出一条血路,在阿九落地前接住了她,为卸掉冲力,陆天养半跪在地上,见阿九完好无损,抬头看向被太子威胁的神武帝,“谢陛下。”
“朕的起居注足以证明当日朕没能赴约,亦记载了朕对齐王的惩罚,足以证明你为齐王血脉,若有人非议,尽管杀了便是,你要记得朕的天下是杀出来的。”
不远处传来号角声,一阵阵马蹄声响彻夜空。
神武帝被太子拽着向东边撤退,陆江踢飞昭华郡主,在叛军的掩护下一起撤走。
不撤不行,护驾的先锋部队已经赶到,领头的人一身黑甲,是陆天养带出来的嫡系黑旗军。
他是疾风兵团留在了帝都,可他却用密令调动戍边的黑旗军。
真可谓胆大妄为。不过在此时,却是最好的一招。
陆江见到黑旗军这一刻全明白,“孽种,孽种!你竟然算计到我头上了。”
他可以带走太子,带走神武帝,但却成全了齐王!
有黑旗军在,又有帝都支援,齐王足以登基为帝,陆天养根本就是再算计他,逼反他,让齐王名正言顺成为皇帝唯一的选择。
陆江双目赤红,仿佛一个赢了一夜在天亮输个彻底的赌徒。
神武帝虽然被挟持着,但笑声阵阵,“好,不愧是朕的好孙儿,做得好。朕给你赐名赢沐,延续赢氏沐家血脉尊荣,天养……便是你的字吧。”
“尔等辅佐齐王登基为帝,不必管朕。”
神武帝脑后挨了太子一记重锤,身体一软昏厥过去,太子直到才想起敲昏神武帝,拖着神武帝的身体随陆江奔逃。
“父皇!”齐王着急想要冲过去,陆天养却挡住了他的去路,黑旗军迅速围了上来,护住齐王。
陆天养朗声道:“遵从陛下旨意,辅佐齐王登基,誓斩杀逆贼陆江为陛下复报仇雪恨!”
好不容逃过一劫的随行官员彼此互看一眼,狼狈的跪伏于地,“遵旨。”(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认
“父皇。”齐王推开阻挡住自己追击挟持神武帝远遁的叛军,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给我闪开,闪开。”
旁人觉得齐王在作秀,做样子,陆天养明白义父是真得想救回神武帝。
同齐王对视片刻,陆天养利落得单膝跪地,似无法面对齐王失望的目光压下头颅,肃穆的说道:“臣请王爷遵从圣旨,登基为帝,稳定大局。”
刷刷刷,陆天养调来护驾的黑旗军动作整齐的随之跪倒,喊声震天,“臣恭请齐王殿下登基。”
齐王犹豫了片刻,一把拽住刚刚认回来的亲儿子,“你跟我来。”
穿过满是跪地恳请齐王登基称帝的人,齐王把陆天养拽进了一旁的帐篷,进去前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担心的阿九,指了指:“你也过来。”
阿九感到一股股刺目的视线,双腿有些绵软,到底不如陆天养镇定,做不到面不改色,哪怕她有前生的记忆也不行。
同上辈子的那几次风光的记忆相比,眼下决定一个幅员辽阔帝国的皇位更迭,影响亿万子民的生死,这份刺激远不是前世能比的。
阿九尽量保持着冷静从容,陆天养没有瞒着自己,比如逼反陆江,擅自调动戍边的黑旗军,以及同在帝都秉正的外祖父合谋……只是结果怕是陆天养再妖孽也没想到,陆江是反了,而他却变成了齐王的亲生儿子。
真真是造化弄人,神武帝成了他的祖父。不再是一个简单皇帝。
不过就算真相如此残酷,陆天养也不会尽全力营救神武帝。
把神武帝救回来,齐王该怎么办?何况齐王和神武帝当年父子反目的真相大白天下。单凭齐王给神武帝‘下毒’这事足以治齐王于死地。
哪怕神武帝不计较,可谁能保证一个年老疑心又重的人永远不会计较?
神武帝现在是没得选,只能把江山托付给齐王,一旦他平安返回京城,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更改主意。
任谁都无法忽视一个开国帝王,哪怕神武帝年老体衰,壮志已灭。
如今有资格同齐王争夺皇位的皇子王爷都在这次随驾中。已经完全掌控大局的陆天养完全有可能制造几起意外让他们死于叛军之手。
阿九毫不怀疑陆天养完全做得出来……隔着帐篷隐隐见到他依然挺拔坚毅的身影,哪怕身世如此不堪,他依旧高昂着头。冷静的收割胜利果实。
经过一场场磨难挫折他早已锻炼出一身的钢筋铁骨,心性早已磨砺得不被外物所影响,没有人或是事情能动摇他。
阿九忍不住猜想,如果神武帝没有把自己扔向陆天养。她也在陆江卷走的人中。陆天养会不会依然如此冷静?
狼告诉她,陆天养冷静不受陆江威胁是对的,就算答应陆江的无理要求,阿九也未必能活命。
可感情是控制不住的,她会想自己也许对陆天养没那么重要。
齐王登基,他必然权倾朝野,全天下美人那么多,比阿九模样好的。性情柔顺的,比她会侍奉的。大有人在,到时他要什么样得没有?
阿九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并非自己妄自菲薄,就算她也在顶尖的美人之列,但性情说不上好,以前又总是不肯放心的去爱他。
他那么聪明,敏感又岂会察觉不出?
连一向大咧咧的齐王方才都能说出一番关于如何爱的说辞,把虚伪的陆江批得哑口无言,其中的道阑怕有不少是陆天养提供且分析给齐王听的。
在被陆江劫持得那一刻,阿九竟然想到了死……不愿意见他被陆江要挟,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抛下了再不爱人的誓言,再一次愿意为一个人付出倾注所有。
这份感觉比前生记忆中更猛烈,前生她远没付出这么多。
同一个有野心,有能力,心性坚韧,也许还会成为帝王的男人在三妻四妾是合理合法的朝代过日子,阿九唇边含着一抹苦笑,老天着实太厚爱自己了。
帐篷帘子撩开,陆天养见阿九在门口神色飘忽,眼中无神,心疼得不行,伸手把她拽进来,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别怕,没事了,陆江伤害不到你。”
齐王一声长叹,坐在凌乱的榻上,撑着下颚眼见着儿子儿媳妇抱在一起将要互诉衷肠,头疼的**:“你纵有千般理由,也不能不顾老头子的生死。天养,我不能做枉为人子的事儿。”
齐王让阿九跟着进来,不是给他们夫妻制造亲近机会,原是想着有阿九帮衬着,儿子能解救老头子能更用心些,可眼下阿九赖在他怀里一言不发,怕是指望不上了她了。
陆天养轻轻拍着阿九后背,“你没事真好。”
“当初你就不该留在陛下身边,要不你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
既然早有打算,他又怎么会不保护好自己最大的弱点?
一次次阿九被人算计让他明白弱点是隐藏不住的,他又不想阿九总是面对危险,只有他成为最强大的人,弱点才不会被敌人威胁,阿九才能风风光光得过她想过的日子,做她想做的事情。
“陛下说起以前的事儿,我又猜到了一些,哪里走得开?”
阿九稍稍的表功了一番,下意识得缠得他更紧了,神武帝对她有恩,对她一直很宠爱,然自己双手环住的人更要紧,阿九怎能逼他营救神武帝呢?
哪怕被良心谴责,被世人误会无情无义,她也认了,愿意同陆天养分担一切的非议指责。
陆天养眼底寒意尽去,眉眼含笑。俊美脸庞柔和不少,轻轻吻了吻阿九的额头,“我亲自领兵去追。在一线天我埋伏下一只精兵,陆江想通过怕是得留下一大半的叛军。”
齐王知道一线天是去东辽故地的必经之地,“好,好,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把底牌都掀了。”
陆天养扶正阿九,向齐王一笑,“营地的善后。就麻烦义父了,不过,义父出师解救陛下需名正言顺。您必须答应称帝才行。”
“这……”
“并非我威胁您,让您继位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在叛军手中尚且为帝国考虑,您迟迟不肯继位。只会辜负陛下的殷切希望。只会让帝国四分五裂,各自为政。”
陆天养继续道:“天下大乱的罪名,您背不起,我也背不起。恳请您放下私心,为天下大局考虑,莫要让陆江等奸贼得逞。”
“别跪了,别跪了。”
齐王抢前搀扶住陆天养,“我答应你就是。不过,你能不能叫我一声……”
眼里殷切期望着儿子能叫自己一声爹。他也明白眼前的儿子有多倔儿。
“一个称呼而已。”
陆天养避开齐王的目光,抿紧嘴唇怎么都叫不出口,不是想让义父失望,只是他……直到现在还无法相信真相。
齐王脸上毫无即将成为皇帝的喜悦,尴尬的笑着:“是啊,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阿九心疼齐王,在这个朝代的男人心里子嗣传承怕是比什么都重要,齐王对子嗣已经绝望了,突然间喜从天降义子变亲生,哪怕这个儿子来路不正,但那也是嫡亲儿子。
就好比快要饿死的人突然有了一口吃的。
同样阿九更心疼陆天养,如果找不准位置,他连维系同齐王以前的父子之情都做不到,到时他许是会被伤得更重。
“你让齐王殿下奉旨,你自己呢?”
阿九的话,让齐王眼前一亮,“对,父皇认可你是我儿子,赐姓赢沐,你不认我,就是抗旨不遵,你不认我,皇上我也不做了,天下……管他呢,反正我是没儿子的人,管好天下不知便宜谁去。”
“既然你同义父感情深厚,又何必在意称呼?”阿九继续劝道:“事情闹得这么大,压都压不住,何不大大方方承认呢?”
陆天养,应该叫赢沐,轻声说:“认了爹,是不是就得认娘?”
齐王愣住了,赢沐苦笑:“咱们爷俩的感情叫什么都行,您知道我恨了她多少年,让我承认她是我娘,我想不通,也过不了自己这关。”
“以前为了阿九,我可以放下仇恨,当她是路人。但不意味着我能原谅她所做的一切,恨已经深入到骨髓,不报复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致了。”
“你们不要再逼我了。”
“我天生天养,不能姓陆……我也绝不会承认自己身上有她的血脉。”
阿九抱住他紧绷的身躯,蹭了蹭他的胸口,“我知道,你叫赢天养嘛。”
怀中的暖香,柔软的身躯让他欣慰不已,阿九是支持自己的,不会瞧不起自己,也不会勉强自己去叫恨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娘。
感觉他的身体温暖放松了一些,阿九抬起眼,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心疼看着赢天养,“我从未想过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怨,你认于不认,我都听你的。”
齐王还能再说什么?
“快去救老头子,别在我面前腻腻歪歪的。”
“遵命,陛下。”
赢天养放开阿九,领命转身出去,却听到齐王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知昭华脱险了没,方才陆江踢她挺重的,乱糟糟的一团,她……”
脚下微微一顿,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方刻,外面传来清晰的军令,“奉陛下命令,解救太上皇。”
所有人都明白齐王已经答应做皇帝了。侥幸活下来的大臣在赢天养领黑旗军出发后,齐齐得去叩拜新君。
他们都是这场纷乱的见证人,也都亲耳听见神武帝传位于齐王,哪怕以前支持别得皇子,此时在大局已定之下也不敢乱说齐王谋逆。
单凭黑旗军出现护驾,这些混了一辈子官场的大臣都明白一个道理,齐王父子绝不是毫无准备的,天大地大,实力最大,看赢沐的调派,想来在帝都人家也是有安排的。
眼见着阿九陪着齐王,不,新君接受朝拜,听阿九安排着善后事宜,大臣们彻底服气的同时,想起阿九是姜首辅唯一的外孙女。
那位老谋深算的首辅大人,一定能为自己的外孙女婿守住帝都。
纵有一些不服气的跳梁小丑,怕是顷刻也会被灭了。
当然大臣们大多不会相信赢沐会拼尽全力营救神武帝,别看他领兵追了过去,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所以当得知赢沐在一线天设伏重创陆江所率领的叛军时,所有人都显得很震惊,寻思着没准真能迎回太上皇。
起码证明赢沐尽心尽力的想抢回神武帝,尽快消灭叛军。
阿九一直忙着善后事宜,安置伤员,准备回京,同时她完全接过赢天养留下的人手,时刻同帝都保持书信往来,同外祖父商量如何尽快的稳定局面。
新君是个不干活的,把一切扔给阿九,他自己同‘复活’的安国公一起照看濒危的昭华郡主。
“皇上,明天启程回京。”
阿九捧着几分需要新君过目的折子,“您先看看,这是内阁送来的贺表,年号首辅还等陛下回京后在定下来。”
“唔。”
齐王随意的翻了翻,扔给阿九,“看过了。”
最近几日,阿九做了许多阁臣该做得事儿,好处是阿九的才干广为人知,很多人私下说,若为男儿足以承袭姜首辅的衣钵,可惜……女子始终无法立足朝堂。
坏处自然是老生常谈的牝鸡司晨论调,亦有人提醒齐王,当然他们也没落到好处,被重重的申斥了一顿,本该丢官罢爵的,还是阿九求情,齐王才网开一面。
阿九并非不恨这些人,也不认为自己是牝鸡司晨,在她的记忆里男女平等,女子有才干不是罪过。
饶过他们只是因为新君登基的方式太过特别,地位不够稳固,阿九私下安慰气愤的齐王,‘想收拾他们,以后有得机会,不急于一时,如今稳定压倒一切,尽可能让流言蜚语少一些,对天养和陛下都有好处。’
“昭华可脱离危险?”
“没有。”
阿九摇摇头,收好折子,“方才安国公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劝说天养原谅郡主。”
“原不原谅的另说,我和昭华亏待了天养,还是希望昭华能走得安心些。”
“郡主的病情虽是凶险,未必不能挺过去。”阿九目光闪了闪,轻声说:“我请安国公带了一句话给郡主,人若去了,遗憾就终究成了遗憾,亏欠得人也再难补偿,该报复的人也报复不了。“
阿九给了昭华郡主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野种
昭华郡主许是一辈子都无法解开儿子的心结,一辈子都活在自责愧疚之中,活着对她来说可能比死去更痛苦。
然而她活着才能报仇,向陆家那群小人讨回公道。
阿九有上辈子的记忆,看过重生穿越的电视或是小说,就算重生后报复了上辈子的仇人,拯救了自己悲惨的命运,依然改变不了上辈子的失败,上辈子的仇敌依然在那个时空过得好好的。
仇怨在今生了结才好。
陆江跑了,留在帝都的陆家人跑不掉,说动陆江行换子主意的陆老太太还在。阿九给帝都送信时刻意强调过不许放过陆家任何一个人。
据说长公主接到塞外的消息后跟发了疯似的满京城寻找陆家,自诩聪明一生的长公主差一点亲眼目睹骨肉相残,最宝贝的女儿被陆江侮辱,她的痛苦可能仅次于屡次加害亲生儿子的昭华郡主。
许是会更痛一些,毕竟长公主是昭华郡主的母亲,不仅没保护好女儿,外孙也伤个彻底。
不是后来神武帝插手,沐焱宇远走,安国公终究对陆天养和阿九存着一分心疼,结果怕是会更惨烈。
齐王轻声嘀咕了几句,阿九看过去,齐王盖住自己的眼儿,“我哪敢给昭华说话,回京之后定是一团乱,天养的身世……终究无法粉饰太平。”
“更无法取信于人,从陆江设计郡主代替柳姬,到郡主怀孕。天养出生并同陆凌风交换身份,这其中有多少的波折,其中一个环节弄错。他连亲爹亲妈是谁都不知道。”
齐王瞪着眼睛,气得胡子一跳一跳的,“胡说什么,我是他爹,亲爹。别人不信,我知道他是我亲儿子,是老天保佑我。不知天养降生,我把他养大了。”
一挥手臂,齐王示意阿九闭嘴。“我晓得你想说什么,在我不知他是我亲儿子时,我就决定把拥有的一切留给他,阿九。他是我儿子。既然我是皇帝,他就是太子,即便被天下人反对,我依然会立他为太子,敢向天下人说出他的身世。”
“我不怕丢脸,更不怕遗臭万年。”
阿九默默的叹息一声,可以想见回京后他们一定会陷入舆论风暴中,希望外祖父能劝住齐王三思后行。
他的身世没一点值得称道。把血淋淋的伤口亮给世人看,对一向骄傲的他来说太残忍了。
原本齐王打算等赢天养一起回京。阿九坚决不同意,便是扔下受伤得人,也要齐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
除了京城不稳外,更重要得是阿九希望找到解决赢天养身世的好办法,能让齐王满意,也能把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等他回京城时,有足够的力量控制舆论,起码不会让他因为身世而太难堪。
陆江是疯子,齐王和昭华郡主阴错阳差的春风一度,昭华郡主又偏执的不喜欢情敌生的庶子,他们都有错,却让最无辜的人承担一切罪过。
“他若是醉心于权势,皇位的人许是不会太难过。”
可偏偏他不是,全力辅佐齐王登基并非是想自己也做皇帝。
阿九向齐王屈膝,“不管如何,恳请陛下多想想他的难处,有些话他不说,您也能明白的。”
“阿九,我认我亲生儿子有错吗?我把最好的一切留给天养有错吗?我想告诉世人我亲生儿子有多优秀,有错吗?”
齐王振臂大声的说道:“没有错!我没错!”
阿九轻声的回道;“我更恨陆江了,还有陆家那群人该碎尸万段的人。”
“姑姑不是已经派人抓他们了?他们一个都跑不掉,还有陆凌风……他早就知道了天养才是昭华的儿子,竟然还敢挑拨他们母子不和,屡次三番把主意打在你身上,跟陆江那个畜生一样。”
痛骂一顿陆家人出气,阿九拍着齐王的后背,“我们家怕是也乱作一团了,太子跟陆江合谋逼宫篡位,二姐姐是怀王妃,而莫昕卿又一次走眼了。”
虽然怀王出继,可终究是太子的骨血,侥幸活命已经是宗室开恩了,太子这一脉怕是要从皇家除名,留在京城的儿女……只怕都难活命。
莫昕岚和莫昕卿注定落魄,而阿九必将显赫异常,指不定那两位怎么折腾呢。
“莫昕卿眼也够瞎的,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倒霉的人?”齐王把莫昕卿当做笑话看,“我看了姑姑递过来的密信,据说陆江曾拿身边的女人招待过南陵皇族余孽,他对陆凌风一直淡淡的,没显得过于亲近,恐怕他拿不准陆凌风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
“疯子!那可是东辽太子妃,为了他不顾一切,抛下一切,连自尊性命都舍了,他怎能如此下作?难道他不明白陆云一直爱着那个女人?”
阿九显然低估了陆江的无耻,昭华郡主同他有怨,他要报复昭华郡主,可那个女人为了陆江什么都没了,从妻变成没名分的侍妾,陆江不说没一点感动,竟然拿她去招待权贵,让别得男人尽情的凌辱她。
齐王见阿九脸都气白了,怕她气坏了身子,“她们伤了你爹的心,就算为了你和天养,你爹也不会让她们进门的。”
“算了,回京再说吧。”
丈夫一身的麻烦,阿九何尝不是?莫冠杰可以避而不见,以莫昕岚和莫昕卿的缠人的本事,阿九躲得开吗?
毕竟她们两个都牵扯到滔天的谋逆案中,也都是关键的人物。
莫冠杰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死?总归是生父啊。
京城来得消息多是经过阿九的,她知道怀王在帝都为太子摇旗呐喊过。怀王妃莫昕岚串联了不少的人,姜首辅控制大局后,把躁动的宗室软禁起来。等候齐王回京处置。
阿九打起精神来再大的麻烦也得面对,他们夫妻的命到底是好?还是坏?
******
漆黑的夜,风声瑟瑟,在草丛里爬出一人来,月光洒落在那道人影的脸上,白净秀美的脸庞,一双妩迷人的眸子。是一位顶级的美人。
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那名美人惊恐得向跌跌撞撞起身,努力向前奔逃。
沾满泥土的华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漂亮的青丝凌乱垂下,她一边奔逃一边惊恐的向后看。
“莫昕卿,你往哪里逃?陆凌风已经把你送给我了。”
追上来的男人仿佛在享受着猫捉老鼠的乐趣,“陆家人如同丧家犬。陆凌风扔下跑了。我带你走是为了救你,落入朝廷手中,哪有你的活路。”
“你是想伺候我一个,还是去做万人骑的**!”
莫昕卿感觉后面的人越来越近,满脸的焦急,谁来救救我啊,一旦被那群人追上带回南边去,自己可就真成了**了。
只有留在京城。她才有可能活命,因为她是开山王的孙女。莫冠杰的女儿,就算莫冠杰把她驱逐出家门,她也可以凭着血脉的优势活下来。
陆凌风……那个该死的冒牌货,莫昕卿感觉小腹坠痛得厉害,下身黏腻,一定是流血了。
在不知真相前,她为拴住陆凌风假装怀孕,只求陆凌风能看在自己有孕情分上,不把自己丢下,不让自己去侍奉所谓的南陵皇子。
前两日塞外的消息传来,陆江输了,陆凌风扔下她独自一人跑路,连陆江叮嘱得陆家人都没管。
莫昕卿记得自己如何苦苦哀求带自己一起走,陆凌风无动于衷不说,还冷笑得告诉自己残酷的真相:
“陆天养才是昭华郡主的亲生儿子,听说他也是齐王……新君的亲子,神武帝给他赐名为赢沐,赢家和沐家的血脉延续。”
‘我才是野种,父不详的野种。’
‘我之所以纳你,只是因为想同沐家结下一段善缘。想着换子真相大白,凭你能为我说两句话。’
谁能想到陆天养竟然是齐王的亲生儿子,陆江恨昭华郡主恨到把她送上别人的床。
倘若单单是换子,凭着多年昭华郡主对陆凌风的疼爱,就算昭华恨陆江,恨陆家人,也不至于对往日疼爱的儿子太狠。
陆凌风有把握撇清关系,再加上莫昕卿说项,他又是太子的女婿,最差也能抱住性命,等太子登基,他作了驸马爷,自然可想尽荣华,尊贵非凡。
然而结局是陆江和太子失败了,长公主震怒追杀陆家人,帝都又被姜首辅完全的控制住,陆凌风早忘记陆江的交代,不仅扔下莫昕卿,连疼他的祖母陆老太太撇下,独自一人抄小路赶去东辽故地。
陆家人很快被长公主抓住的原因是他们给陆凌风做了挡箭牌,正是因为他们吸引了追兵和长公主,陆凌风才顺利得逃脱追捕。
往事不堪回首,莫昕卿继续在月下狼狈奔逃,双腿绵软犹如挂了铅块一般,胸口闷得很疼,上气不接下气,呼吸不均,她晓得以自己的状况坚持不了多久。
再多的算计在暴力面前也是白搭,莫昕卿能跑出来还是因为诱惑了南陵太子让他放松戒备。
突然,前面传来马蹄声响,莫昕卿拼劲最后的力气冲过去,跪在道路中间,“救我,救救我。”
迎面来得人身穿盔甲,坐在高头大马上,显得威风凛凛,“看着面熟,你是哪位?”
追在莫昕卿身后的南陵太子悄悄停住了脚步,眼前这对人马像是做官的,他身后的随从低声道:“主子爷,咱们还是撤吧,帝都这地最近查得严,万一走漏了风声,咱们可都走不了。”
南陵太子肖想莫昕卿好几年,不忍就错失佳人,随从继续道:“天涯何处无芳草,等咱们领兵打到帝都,别说她了,就是她那个妹妹,陆天养的妻子也得给主子爷侍寝。”
“到时候她们姐妹一起侍奉主子爷,岂不是更美妙。”
随从拽着半推半就的南陵太子依依不舍的离去。
莫昕卿长出一口气,忍着疲惫倦怠,“我是莫侯爷的女儿。”
“莫冠杰侯爷?”
“是。”莫昕卿点点头,“军爷认识我爹?”
骑在马上的汉子纷纷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郑重恭敬的说道:“见过莫小姐。”
莫昕卿已经很久没享受到这份体面了,威武不凡的人竟然跪在她脚边?“你们不是京城过来的?”
帝都名门都晓得莫冠杰驱逐了莫昕卿,没人会对她如此尊重。
莫昕卿得体的虚浮一把众人,“快起来,将军不必跪我。”
她奔波一夜,狼狈不堪,不过上佳的容貌足以让眼前的人放下戒心。
“我们是少将军操练出来的,奉少夫人的命提前返京。我们王爷……不对,是陛下明早还京。”
少将军是谁,莫昕卿不知道,可说陛下的话,只能是遵皇命继承帝位的齐王,“少夫人是我那九妹妹?”
“当然,我们都听少夫人派遣呢,虞侯夫人绕口得紧,还是少夫人顺口,王爷只有少将军一个宝贝儿子。”
站在他身后的人大笑起来,“就是,就是,听说陛下要册少将军做太子爷。”
册了太子爷,是不是阿九就是太子妃?
莫昕卿为逃脱虎口而欢喜,此时心里无半点喜悦,自己离着阿九越来越远,她在后面拼命得追,想尽办法证明她比阿九更出色,可结果却是她一无所有,屡次被男人欺骗,阿九就要做太子妃了。
当初父亲怎么就越过了自己,让阿九嫁给陆天养?
如果她同陆天养多相处……不会那么怕他的话,她比阿九更懂得赢得男人的爱慕。
因为师门,陆天养才瞧不起她,对她戒心很重,也因为阿九向陆天养说自己的坏话,陆天养才对自己越发的不好。
在陆天养屡次被人嫌弃,无人敢嫁陆阎王时,莫冠杰的确动了把莫昕卿嫁给陆天养的心思,毕竟当时还在锦衣卫的陆天养名声太差了点,不过考虑到莫昕卿是庶出,莫冠杰只能放下这个念头。
口风却不经意的漏出了一些,当时可把莫昕卿吓了一跳。
莫昕卿现在回想起来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九妹妹明天回京?”
“是。”
“太好了,我终于能见到九妹妹了。”莫昕卿欣慰的一笑,“我同她关心最好的,一直担心她。”
“我先护送莫小姐回京,天亮就能见到少夫人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凤印
神武帝巡幸塞外遭遇太子联合陆江谋逆,危急关头果断的传位给皇四子齐王,再搭配虞侯赢沐那狗血至极的身世,把整个帝国震得里倒歪斜,京师重地从消息传来就开始戒严。
五成兵马司全员出动在进程巡逻,神机营奉首辅的手令拱卫皇宫,皇帝不在皇宫,神机营根本就是被变相的解除武装,不过神机营的统领亲近长公主,如今登基得是齐王,神机营自然乐得听命。
谁让长公主的嫡亲外孙,孙女是齐王的义子,义子媳妇呢。
而属神武帝直辖的兵团又长公主亲自坐镇,他们只会嗷嗷嗷叫着为神武帝复仇,诛杀逆贼陆江,并忠诚于新君。以前太子等皇子王爷对他们的收买此时都做不得数了。
毕竟长公主曾经独守过帝都的大人物,神武帝不在,长公主足以震慑这群骄兵悍将,让他们在驻地不敢动弹一步。
虞侯留在帝都的疾风兵团悉数调入京城,镇守九门。
锦衣卫完全压制住太监所领的东厂,厂卫们听从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命令圈了皇子王爷在帝都的府邸。
直到此时在京城的大臣们才恍然大悟,虞侯虽然已经不是锦衣卫了,但锦衣卫一直就在他的操控下。
虞侯果真是厉害,不仅人走茶没凉,还在神武帝眼皮下底下操控着厂卫,齐王的成功绝不仅仅是巧合。
神武帝一直扶持着的文官集团多是审时度势的骑墙派,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别管事哪一派的,党魁是谁,他们大多站在了姜首辅身边。支持姜首辅的决定。
就冲虞侯和齐王展现出的实力,不客气的说一句皇位非齐王莫属。
陆江所盼望的诸皇子自相残杀,帝国分裂并没有出现,从头到尾,他多年的谋划和野心都做了齐王的踏脚石,可以说是他为齐王登基扫清了太子等人障碍。
虞侯悄无声息的计算好了一切。
京城稳定后,众人感慨。生子当如赢天养啊。
当然,如果不是阴错阳差虞侯成了齐王亲生儿子,也不会有如此辉煌的战果。
当初身份未明之时。倘若虞侯鸩杀安国公,长公主绝无可能全力支持齐王。
她之所以能在朝廷上占上风完全是因为京畿大同防御地带的守将,沐家能做一半的主,神武帝若是无圣旨。沐家能能完全做主的。
勉强逃回东辽故地的陆江听闻帝都的消息。见孤身一人回来的陆凌风后,直接吐血昏厥过去。
他的母亲,他的兄弟子侄,他引以为傲的家族都留在了帝都。以昭华郡主和站公主对陆家的恨意,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清醒后陆江哭得肝肠寸断,吐血不止,对单独逃脱的陆凌风更是拳打脚踢,陆凌风默默承受着。一个劲请陆江保重身体,陆凌风自从知晓自己来路不正后。就明白一点,陆江没得选,他才能保住性命。
所以陆凌风根本就没想过带着陆家诸人安全离开,虽然以后等太平一些,陆江还有机会生子,但那是以后,如今名份上他是陆江唯一的亲儿子。
陆江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为他能顺利继承一切,陆江偏心的换走了昭华郡主所生的孽种……陆凌风嘴角渗血,“父亲,改日我定会领军南下会一会孽种赢沐。”
陆江吐血并不完全是做戏,家族在他心中一直占有很重的位置,明知道被陆凌风算计,陆江却不能真得杀了他,他拿不准陆凌风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平时可以杀,现在却不行。
他得努力挽回名声。
“等吧,总有一日我定要将孽种斩于剑下,洗清侮辱。”
陆江如今最恨,最忌惮的就是赢沐……神武帝真是给他赐了个好名字,而赢沐这个妖孽一般优秀杰出的帝国继承人是他陆江亲手造就的。
想到此处,陆江再次喷血不止,“老天瞎了眼儿,他明明是孽种啊。”
倘若他当年没有推波助澜的鼓动昭华扔了赢沐,而是偷偷得留在身边,他是不是早就登上帝位了?
自从陆云和开山王死后,陆江自认这世上没人能同自己相比,结果他被自己的棋子弄得灰头土脸,龟缩在东辽故地。
一线天惨败,他虽是带着太子和神武帝勉强冲出来,却也折损了他大半的人马。
神武帝同活死人一样,无知觉,也唤不醒,反倒成了烫手的山药,根本无法威胁齐王。
就算他凭着神武帝的口吻下圣旨,别人也不会听,新君即位,神武帝的生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真真是一败涂地,陆江怀疑自己再次落入赢沐的算计,赢沐在一线天设伏取得大捷,证明了他救援神武帝的决心,也证明他用兵如神,顺便给了帝都那些人一个交代,又极大消弱了陆江的实力,让他只能苟延残喘,再无南下的可能。
老天仿佛怕陆江受得挫折不够,有一个坏消息传来,本来说动结盟的蛮族和南陵皇族都反悔了,蛮族更是派人来说,打死他们也不愿同陆天养交手。
陆天养在中原只是齐王的儿子,是功勋虞侯,可对蛮族来说是噩梦,永远摆脱不了的噩梦!
原本陆江保证能逼死陆天养,蛮族才答应派兵相助,后来他们打听到陆天养成了新君的儿子,自然乖乖的待在草原上,不敢轻易叩边。
至于南陵皇族,让他们扰乱社会治安,小打小闹可以,他们根本没实力占据江南,对帝都形成南北夹击。若是陆江和蛮族合伙南下,他们还能趁火打劫,恢复南陵国,可如今明显陆江干不过赢沐。南陵皇族不敢浑水摸鱼,消耗自身实力
陆江仰天长叹,“天不佑我。非战之罪。”
*****
齐王明日回京,整个京城的人都为迎接齐王准备着,盛大的登基大典也在有条不紊的操持着。
留在帝都的大臣没能获得从龙之功,只能尽全力操持登基大典意图获得新帝的宠信。
因此帝都虽然还在戒严状态下,却不妨碍大臣积极踊跃的奔走,上奏折币心,暗地里打听消着新帝的喜好。
“你们呐。”
姜首辅无奈的看着身边的阁臣。以及不远处跃跃欲试的同僚,眼见着恭迎新帝的大典隆重肃穆,轻笑道;“谁帮皇上解决了那事。谁就会得到皇上重重的赏赐和信任。”
“为君分忧,责无旁贷。”
众人纷纷表态,姜首辅功劳已经足够大了,仅次于虞侯。论功行赏时姜首辅必会封爵。没准还是世袭的。
姜首辅明了的一笑,“新帝的性情,诸位也明白,往好了说放荡不羁,无拘无束,重情重义,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为帝的素养不足。太过儿女情长,率性而为。有时不顾大局。”
这话也只有姜首辅敢说,众人讪讪的,“您说得是哪件事儿?”
“虞侯虽得太上皇赐姓归宗,可他的固执得紧,未必肯听陛下的。”
“……”他们能不能捂住耳朵?姜首辅不是故意的吧。
“谁能说服虞侯继太子位,谁就是陛下最看重的忠臣!老夫同虞侯是至亲,本应避嫌,还望诸位同僚群策群力,为陛下排忧解难。”
姜首辅拱了拱手,把这桩难解的官司扔出去,想要平息虞侯身世的议论,先得让满朝文武站在陛下这边,大臣们的非议少了,民间百姓也不会人云亦云。
还有人不乐意当太子?
虽然虞侯身世狗血了一点,可他得到了两代帝王承认,只要他唤一声父皇,旁人就是议论也无法动摇他的地位,谁让他不仅功劳高,还是新帝唯一承认的爱子。
“首辅大人是犯愁虞侯出身?”
姜首辅笑而不语,指了指嘴巴,示意他自己是不会在虞侯继太子位上开口的。
从塞外传来回来狗血荒唐的消息,朝中大臣有了一个统一的念头,虞侯的出身的确需要他们卖力的粉饰太平。
遥遥已见圣驾,姜首辅领着朝臣跪倒,山呼万岁,“恭迎陛下归京。”
太上皇神武帝还在叛军手里,迎接仪式自然不敢弄得太过喜庆,花团锦簇,然想立功的朝臣开动脑筋另有一番计较,齐王下了銮驾后,惊讶得张了张嘴,“诸位费心了。”
“陛下万岁。”
跪伏一大片的朝臣声嘶力竭的高喊,热泪盈眶的欢迎齐王归来。
阿九躲在銮驾后的马车里,偷偷向外张望,果然不能低估是士大夫们的节操,政客们总会屡屡突破下限,在强权面前,节操是路人。
这么看来也许天养不会受太大的非议,只要齐王表现得一如既往的疼爱他,丈夫的能力足以征服他们。
人群中并没发现长公主的身影,也是她也没准备好面对一切。
昭华郡主熬过了死劫,已经先于一步由安国公悄悄护送回到长公主京郊的别院中修养。
临别前安国公虽然没明说,但期盼着阿九能去别院一趟,他们没资格勉强赢天养,阿九却无法推脱,何况陆家上下都在长公主手上,阿九也想着为丈夫出口恶气。
起码陆老太太一定不能放过。
被护送回京的莫昕卿不敢回莫家,悄悄得躲在跪倒的人群中恭迎新帝。
所有人都匍匐于地,唯有齐王鹤立鸡群一般的站着享受百官百姓的朝拜,他将登上帝国皇帝宝座,成为万民的主宰。
王公勋贵簇拥着齐王,越发显得齐王尊贵非凡。
莫昕卿眼底一片火热,本想过宁静太平的日子而不可得,一系列的遭遇让她明白只有最靠皇帝才能活得更好。
她的谎言只能骗骗刚刚选调回京的戍边军,阿九一定是不肯认自己的,自己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没银子,没地位的日子,想想都很可怕。
“阿九?!”
莫昕卿看到一身华服的阿九从后面的马车下来,护卫着齐王的侍卫让开一条道路,不仅她在看,几乎所有人都注视着未来的太子妃。
那分荣光是不可想象的,阿九偏偏一派淡然,眉目中隐含着一丝不愿,莫昕卿暗恨不能代替阿九。
她并没看错,阿九的确不愿意此时凝聚所有人的羡慕嫉妒恨,齐王相诏,阿九不能不到。
亲儿子不在,齐王秀不成,自然朝野上下秀一秀出众秀美的儿媳妇。
“阿九,后宫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这不合适吧。”
在塞外阿九操持一切,只因为除了她之外,别人做不了。本想着回京歇一歇,阿九不愿意接管最难的后宫事宜,听说皇后没死成被人救活了,还有神武帝这些年纳进后宫的诸多妃嫔,想一想都觉得头大。
掌管一府的中馈不算难,可那是后宫,天下最腌臜,是非最多的地方。
齐王笑声爽朗,“早晚是你管,交给你是最适合的,我府上的都是歌姬,上不得台面,你可是我儿媳妇,帮着我管家再正常不过。”
“你们看呢?”
“陛下英明。”
朝臣还能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前朝的官员也不敢对帝王的后宫指手画脚,齐王妃早亡,齐王对女色一直很淡,回京后,神武帝赏了不少美人只为齐王生子,可齐王临幸的少,送人的多。
况且那些按易生养保准送进齐王府的美人根本没资格也没能力打理整座后宫,不是谁都能当皇后的。
阿九这段日子的表现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她又是虞侯夫人,没有比她更恰当的人选了。
聪明的宦官忙面向阿九跪下高举托盘,凤印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执掌凤印,母仪天下是每个女人都无法拒绝的。
阿九也承认自己有一刻的虚荣,可虚荣后面是承担得责任,“我用凤印不合适。”
齐王善解人意的笑道:“这你说对了,撤去凤印,把太子妃的金印给我的儿媳妇。”
用不用句句不离儿子……儿媳妇?
没等阿九再说话,齐王快速的跳上銮驾,“回宫,回宫,快点回宫。”
根本就不给阿九拒绝的机会。
阿九哭笑不得的看着送上来的金印,怎么会被齐王算计了呢?
人群中的莫昕卿嫉妒得都快发狂了,许是屡受挫折两次嫁给冒牌货,日子越过越凄惨的原因,莫昕卿完全失去了过去的冷静,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阿九夺走占据了自己的一切。
莫冠杰当初拼死不肯续娶小周氏,莫昕卿才沦为庶女,她先于阿九出生,莫冠杰先同小周氏行房的。
ps把莫八弄出来就是为了领盒饭,下章还有莫二,要完结了,需要交代所有人的结局,估计月底应该能完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承爵
莫冠杰当初之所以越过莫昕卿让阿九嫁给声名狼藉为朝廷鹰犬的陆阎王,只是因为他不能把庶女嫁给自己的救命恩人。
当然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当初可是很多人都认为莫冠杰是人品方正的君子。莫昕卿即便知道是陆天养先看上阿九才设计求娶的,可此时她反倒认为自己输在嫡庶上。
他那么骄傲那么有本事的一个人怎么甘心娶一个庶女?
哪怕莫昕卿漂亮又有才华,比阿九更能跟上他的脚步。成亲这些年,阿九光靠他保护了,为他做过什么?
莫昕卿冷笑着,阿九的风光尊荣只因为嫁了如今的赢沐而已。
种种的不公平对待,莫昕卿对违背发妻遗愿的莫冠杰多了几分的恨意。
阿九从小受宠,她却历尽苦难,还败了一个复国余孽做老师,为保住自己的清白,她不停的算计着,费尽心机最后却落得孤苦无依,成了世人眼中的笑话。
不是她不够努力,也不是她不够聪慧,全是莫冠杰不肯续娶妻妹的错。
新帝被朝臣簇拥去了皇宫,阿九无奈的捧着太子妃金印先回虞侯府,迎接仪式到此算是结束了,三日后会有更为盛大庄重的登基大典。
“听说到时虞侯能赶回来。”
“你们说虞侯何时会被册为太子殿下?”
“哈哈,虞侯的身世……”
百姓一边议论,一边散去。“简直比评书还精彩啊。”
阿九坐在轿子里听着沸沸扬扬的议论声,把玩的金印越发烫手,果不其然。狗血八卦比齐王继位更吸引人。
“姐姐,姐姐。”
刚刚下轿的阿九怀里撞进了一个小牛犊子似的小人,阿九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娘呢?”
“后面,后面啦。”
小十有一大半时间在虞侯府上,他粘姐夫粘得让莫冠杰都吃醋的地步。
“姐夫呢?真没跟姐姐一起回来?”
“给朝廷的折子上不是说了,你姐夫去了一线天。”
“哦。”
小十脸上挂着失望。抽出腰间的木剑,“等姐夫回来,我给他练剑法看。”
木剑是赢天养亲自刻的。小十几乎就不离身。谁也想不到当年差一点夭折的小十长得比同龄人更强壮。
“你爹现在最犯愁得就是小十不肯好好读书,他听说天养又打了胜仗后,更是整天舞刀弄剑,鸡飞狗跳。根本静不下心。”
姜氏让人领小十去玩儿。上上下下的端详阿九,“你瘦了,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天养怎么成了昭华郡主和齐王的儿子?”
“在京城说什么的都有,消息千奇百怪,你外祖父一个字也不说,你爹……听说齐王继承大统,他忙着安抚着那帮清流。”姜氏拉着阿九坐下,“他按你外祖父吩咐做了。可是他们一直等着齐王回京上折子。”
“爹反对新君?”
“他也不容易,齐王怎么看都不像明君。”姜氏对丈夫莫冠杰的死心眼也很无奈。“我劝他只管着士子就好,你外祖父说,他就是不开窍的榆木。”
“也亏着赢得人是齐王,换个认我爹还有命在?娘,我知道爹得着那帮子清流上书,其实本心上我同天养都不想理会皇宫那摊子麻烦,可齐王……许是一直没亲儿子的原因,此番义子变亲生,他比任何人都固执。”
“我到是能理解一二。”姜氏点点头,“平常齐王就对天养极好,男人嘛嘴上说不在乎绝嗣,可哪个想做绝户,况且天养又是极出色的。让清流御史们闭嘴,怕是做不到。”
“太上皇被劫走前曾告诉过天养,天下是杀出来。娘,您想想在太上皇手上折损了多少的勋贵重臣?太上皇传位给齐王,除了没得选之外,齐王的性情上也像极了他,可能会更疯狂,更偏执。”
“诛杀严官,清流?”姜氏心有余悸的说道:“他刚登基,不至于吧。齐王以前看着也不是太残暴的人。”
“龙有逆鳞,碰之必死。能否认回儿子就是他的逆鳞,太上皇眼里有江山社稷,在新帝眼里江山远没儿子重要。”
阿九捏着金印,“再不愿意,我也只能接下金印。天养是爹的女婿,又算是他外甥,同皇家和沐家牵扯太深,爹已经失了清流的资格,专心教书就是。”
姜氏不忍的叹息,“兜兜转转,你和天养除了亲兄妹之外,血缘怕是最近的。”
两代表兄妹成亲,阿九心里别扭得不行,“造化弄人。”
正常情况下阿九怎么可能会嫁他,正因为赢天养扭曲的人生才造就了这桩姻缘,阿九此时已经离不开他了。
她在心中已经定下了这辈子不要孩子的打算,血缘近成这样,生下健康孩子的概率太低了,她不敢赌,可想到他纳妾生子又很难受,就算是为生下继承人,阿九也忍不了。
“陆家人交昭华郡主处置,阿九你最好别插手。”姜氏主动转移让人感伤的话题,“怀王和莫昕岚,你是避不开的,关在天牢的莫昕岚一直嚷嚷着要见你,我派人去看过她,仿佛她有一肚子话要说。”
“她同莫昕卿不一样,怀王犯的错说起来可大可小,莫昕岚是个糊涂的。”姜氏轻声劝道;“最好饶他们一命,彰显陛下的宽容,也能堵上宗室的嘴。”
回到温暖舒适的家里,靠在松软的垫子,阿九疲倦得渐渐合上眼睑,这段日子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有母亲看着,父亲总不至于愚蠢的撞上新帝的枪口上去。
阿九根本懒得关心莫昕岚和莫昕卿的死活。
姜氏为阿九拉高被子,心疼的摸了摸女儿消瘦的脸颊。对旁人来说荣华富贵是享受,阿九是真的不喜欢,她本想让阿九过简单快乐的日子。谁知女婿身上的秘密终于真相大白,麻烦却越来越多。
女婿对女儿是真真的好,可距姜氏原本的愿望却越发远了。
*****
齐王入住乾清宫,内阁六部重臣齐聚,姜首辅把圈定的年号呈上去,齐王百般聊赖的翻看一遍,“都差不多嘛。昭和,昭佑,熙和。瑞泰……”
他实在看不出那个更好,“要不等天养回来再说?”
这事也得等虞侯定?
朝臣们齐齐摇头,姜首辅主动道:“臣以为还是尽早定下来为好,登基大典时候也好昭告天下改元了。”
“天养在大典前能赶回来。他已经在路上了。你们都不晓得我儿子行军一向快如风。”
“陛下看昭佑如何?”
姜首辅近前一步,低声道:“定下年号也好商量其余的事儿,比如虞侯。”
“昭佑帝?不够气势。”齐王想了想说道:“帝国以武立国,我虽然赶不上父皇文韬武略,但多年戍边也算为帝国尽忠职守,不如年号定为昭武。”
武将功勋纷纷称赞,文臣们着实不自在,两代帝王都尚武。以武昭告天下,岂不是文臣得被武将压着。可以想见赢天养也是一个更重视武功的人。
皇帝太强势,姜首辅又给文臣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文臣们只能点头称是,“陛下圣明。”
从此刻起,帝国第二代皇帝正式定下昭武为年号,昭武帝诞生了。
次辅上前讲述帝都的状况,以及登基大典的进程,昭武皇帝心不在焉的听着一会,眼见朝臣们一个个拿琐事烦自己,开口道:“为君分忧是你们的本分,朕只想解决一件事,朕的儿子天养怎么名声言顺的册为太子。”
这么大的狗血怎么掩盖?文武朝臣,勋贵宗室像是便秘一般。
“说话,都给朕说话,方才你们不都说得挺好听?这会儿都哑巴了?”
昭武帝越是催促,朝臣越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莫非虞侯不打算认您?您只有虞侯一子,他不做太子谁做?虞侯一向孝顺陛下,定然不会让您伤心失望。”
“你说错了,朕那儿子倔强得很。”
昭武帝把太上皇的起居注扔给大臣们,“他总说逆贼的话不足为信,只想做朕的义子,起居注上记载的明明白白,朕也说了当初是朕赴约的,他总说还有另外的可能。陆江恨昭华一直设套算计,怎么可能不弥补漏洞?何况父皇都承认了,朕不知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看他的模样,三分像我,三分像姑父,剩下得是老天爷精雕细琢出来的,他身上云集了赢沐两家的精华,除了我,谁生得出他?”
“皇上虞侯是不认您,还是不肯做太子?”
“这有区别吗?朕就他一个儿子,太子除了他之外,谁都不配做。”
昭武帝蹬了一眼朝臣,一点不理解自己的心思。
区别大了好吗?
“陛下正是壮年,多选女子入宫侍奉,应该还可以……”他们不愿意未来的皇帝有着狗血的身世。
不仅昭武帝父子丢脸,大臣们也难逃后世史学家的批判。帝王不明,臣亦有错。
“住嘴!”
昭武帝直接将砚台砸向说话的礼部尚书,同抱有此心的朝臣对视了好久,低沉的说道;“朕已经不能再有子嗣了。”
对此早有猜测,不信得人居多,毕竟打听到曾经的齐王是可以行房的,能行房就证明有能力再有儿子。
听昭武帝亲口证明,朝臣心里颇不是滋味,不敢再看向昭武帝,坦言相告无法有子对任何男人来说都很痛苦。
姜首辅默默叹息一声,自己这些同僚想死也别在天养还没回京之时,昭武帝暴躁起来可不管大局的。
“陛下,臣以为欲证虞侯为陛下亲子,必册昭华郡主为后。”
说话得是吏部尚书,此人同长公主有些关系,“当日陆江谋逆,昭华郡主已同他恩断义绝,他们的婚姻自然解除做不得数。陛下同昭华郡主青梅竹马,后有陆江离间才没能定下白首之盟,然缘分天定,陛下同郡主之情老天都拆散不得。”
昭武帝深思一会,“你的意思是想认亲儿子,得先给儿子找个娘!是吗?”
“陛下英明,虞侯总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既然外面的议论纷纷,不如就此册后,女子和离再嫁不违礼数。郡主一心在陛下身上,当年同陆江也不过是假夫妻,因此陆江才怀恨在心,设计陛下和郡主,更发狂得换子泄愤。”
这么说总比**,掉包,毁太上皇名声显得体面一些。
“臣以为压是压不住的,不如尽量让陛下和昭华郡主显得情分难了,虞侯是父母钟爱重视的儿子,只因逆臣陆江无耻才让虞侯受尽折磨苦难。尽量淡化郡主对虞侯当日的误解,其实虞侯能有今日,郡主也手下留情了。”
亲近长公主和沐家的大臣纷纷赞同的点头。
昭武帝摸着下颚思考一阵,“册谁为皇后无所谓,我对昭华并非全然无情,就算不是男女之情,总有一份表兄妹之谊,这些年朕对女子,对情爱看得很淡,只是朕怕弄巧成拙,天养对昭华……哎,心结很深,没那么容易解开。册她为后,弄不好天养直接领着阿九离开朕。”
“除了郡主外,陛下总不能再给虞侯找个生母,否则更难说清楚了。”
“……”
昭武帝也不由得点头,昭华和天养心结难解,母子关系更难割裂。
“册后暂且不成。”姜首辅开口了,“吏部尚书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虞侯能否认同更为关键,昭华郡主总同陛下有过一段,先封妃,慢慢晋也能缓和昭华郡主再嫁引起的不良影响。”
“左右朕后宫也没什么人,封妃也不会有人压在昭华头上。”
昭武皇帝更重视姜首辅的意见,“朕把金印给了阿九,朕有没有后妃,后宫的事情都交给她的,朕了解昭华,她不会介意阿九掌宫,她以后恐怕只有一个念头,报复陆家,认回天养。”
姜首辅继续说道:“臣以为先定下虞侯和陛下的父子名分为好,冒然册虞侯为太子,虞侯未必领陛下的情。”
“是啊,这也是朕为难的地方。”
“登基大典后必然告祖宗太庙,祭拜天地,到时陛下直接下旨册……”
“册天养为太子?”昭武帝眼睛一亮。
“不,是封王。”姜首辅摇摇头,“单以虞侯的功劳足以封王。”
“封王没用!”
“虞侯晋位为齐王,还没用吗?明面上封王,实际圣旨上可写承爵为齐王。”
姜首辅为算计外孙女婿而有点脸红,总不能看着昭武帝为认儿子江山都顾了,况且没有人比赢沐更适合人选,“您以前是齐王,天养承爵合乎天理人情,今日他承爵齐王,将来可晋位太子,辅佐陛下,安抚黎民。”
“姜还是老得辣,姜首辅说得好,有你这只老狐狸,不怕天养不就范。”
昭武帝畅快的大笑,“承爵齐王,好,太好了!”
姜首辅扶额,讪讪的躬身行礼,“陛下谬赞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再争
昭武帝解决如何认儿子的难事,龙心大悦,留下姜首辅一起痛饮,丝毫不管后宫琐事。
大多能上台面的总管太监,司礼监,御马监太监都随神武帝出行几乎都折在陆江谋逆上。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正逢新帝登基,以往被几大名太监压制的宦官们为能亲近昭武帝争得很厉害。
内廷的纷争,姜首辅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昭武帝戍边多年,一向不喜宦官太监,对这群阉人极度的反感不信任,大手一挥:“谁去做首领太监,秉笔,掌印太监都让阿九定,你们别来烦朕。”
“陛下……”姜首辅吓得差一点把手中的酒杯扔地上,美酒洒出了大半湿了衣袖,昭武帝是诚心,还是故意试探?
要知道这几个关键的位置可都得是皇上最信任的太监担任。
“朕相信阿九和天养,况且朕根本就不想做皇帝。”昭武帝一脸的苦涩,“这身龙袍穿得难受极了,我就是给天养占着位置的,等过几年,天养有了儿子,朕就退位逍遥去。”
“陛下不能这么说,太上皇英明神武,他在诸多皇子中选了您,托付江山社稷,您就是最适合的,如今江南动乱,逆贼陆江挟持太上皇占据东辽故地,正是陛下大展宏图,迎回太上皇,惩治参与谋逆的废太子之时。”
昭武帝若有所思,深沉的眸子望着姜首辅,随意问道:“我听说京城里有一句谚语。生子当如天养,是不是?”
姜首辅不敢再坐着了,起身请罪却被昭武帝扶住胳膊。不让他下跪,昭武帝一身力气功夫,他不让跪,姜首辅就是累死也跪不下去,“是,帝都在说,不过那是因为百姓不知陛下的功绩。”
父为子纲。儿子光芒完全掩盖父亲,在寻常人家还好,若是落在皇室。绝非好事。
“哈哈,看把你吓得,脸都白了,原来镇定的首辅也有个怕啊。”
姜首辅腼腆的低头。怎能不怕?赢天养用环环相扣的计谋逼反陆江。把机会不大的齐王推上皇位,而且身份曝光后,他必然会得到沐家全力支持,姜首辅又是外朝的第一人。
赢天养掌握的权势人脉足以颠覆皇位。
昭武帝灌了一口酒,“也难怪你多想,你们这群人就是爱想东想西,不明白我,不明白我只会以子为荣。”
“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骄傲。多疼天养。”昭武帝长叹,目色复杂:“朕对天养有愧。养在身边十多年,愣是不知他就是我亲生儿子。我赶不上父皇,他见到天养后就说眼熟,你们都以为眼熟因姑父,其实是因为我!”
“回想以前在边关,他风里来,火里去,最危险的事都是他做的,十岁就上了疆场拼杀,练武习文,一天只睡一个时辰。看他受得磨难,我是做不到。”
“父皇其实更想把皇位给他。”
“陛下……”
“你不必说了,朕有自知之明,不是治国之君。”昭武帝拍着龙椅扶手,一脸的骄傲,“朕可以吃喝玩乐,做个最随心所欲的帝王,因为朕有个好儿子,前朝那些为国事累死,顾全大局的皇帝尽管羡慕去。”
“天养就是再能干,也许朝臣辅佐。朕不想他累坏了自个儿,朕今日同你说这些,只是不想看到你的辞呈。帝国离不开你姜首辅,你的才华能力在天养主政才能完全施展。”
姜首辅听得热泪盈眶,臣子求得便是这份信任,“陛下,臣愿意效命。”
昭武帝拍了拍姜首辅的胳膊,“好好辅佐天养,圆一段千古君臣佳话。”
“遵命。”姜首辅打消了致仕避嫌的念头。
从姜首辅起,昭武帝召见了好些个朝廷重臣,亦有几个官位不是很高的年轻官员,这些人从皇宫出来时眼圈都是红的,无比热情的投入到本职工作中,一腔赤诚得打算辅佐齐王赢沐大干一场,缔造名垂青史的盛世。
昭武帝心中有数哪些人是儿子所倚重的能臣干将,儿子离不开他们的辅佐,一番话未必能让他们效死命,起码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来人,备马。”
“奴婢这就去。”
一名面白清瘦太监紧跟着昭武帝,他姓马,是当初神武帝最信任的总领太监马公公的义子。
因这层关系,他才被阿九挑选出来做了乾清宫的总领太监,侍奉昭武帝,操持乾清宫的一切俗物。
马公公随太上皇陷入逆贼手中,他收下的干儿子们惶惶不可终日,没想到阿九却把他们都提拔起来,权势比干爹马公公在时更胜一筹。
他们感恩图报,总是给阿九传消息,哪怕阿九根本不想知道昭武帝的动向。
比如昭武帝去了长公主别院的消息,还没等昭武帝出宫,阿九就知道了。
“告诉他们,他们是陛下的奴才。”
阿九翻看着后宫的花名册,眼睛没抬,“以后谁再给我传消息过来,我请陛下撤了他们。”
“是,夫人。”
随侍在旁的宫女一大群,每一个出入的宫女,尚宫对阿九都是毕恭毕敬的。
可阿九宁愿不要这份恭敬,她在皇宫里主持大局整整两日了,皇后真不是个好工作。
昭武帝很快稳定前朝,后宫的事儿繁琐到能逼疯阿九。
先不说皇后该如何处置,就是神武帝填满整个后宫的美人该怎么安排就让阿九挠破脑袋。
厚厚的一叠花名册证明了一点,神武帝的好色名不虚传。
有妃位,嫔位的宫妃大多年岁较大,早已经失宠。阿九向昭武帝建议,凡是名下有子的宫妃,可有儿子接出宫去。颐养天年。
因此需要阿九安置的高阶宫妃不多,偶有几个无子年轻的宫妃,阿九让她们在西宫荣养。
最难处置得是正值妙龄,名分低微的美人,而这些人是大多数。
当然供给她们的花销也很大,阿九觉得宫中还没弄得入不敷出,神武帝和皇后已经很厉害了。
阿九挺佩服皇后的。不仅心胸宽广不吃醋,连统筹分派银子上也很出色。
不过,阿九绝不可能把这群美人留在后宫中。毕竟昭武帝当年曾做过同太上皇抢女人的事儿,而且白白养着她们,不仅耗费银子,阿九不愿意看到她们老死宫中。枯耗青春。
神武帝尚未碰过的美人能返乡间。召幸过得美人最难处置。
成了皇上的女人很难再嫁了,不过阿九不想墨守成规送她们出家,去寺庙一样空耗青春岁月。
以天下美人供皇帝一人选择实在是不和阿九的心思。
既然昭武帝把后宫的事情交给她,她就要做出个样子来,起码减少采选美人的数目。
趁着昭武帝不在意美色,不如为选美设个限制,也可以规范以后君主再出现像神武帝一样好色的君王。
熬了整整一夜,阿九写了一封选美规划呈给昭武帝。除了阐述选美的流程和数量,年限外。建议放后宫所有三十以下不曾生育皇子公主的美人出宫返乡。
既然昭武帝能封和离的昭华郡主做贵妃,自然也不会组织出宫的女人再嫁。
昭武帝一边看一边笑,送去内阁明发天下,并依照阿九的建议把选美规划弄成了律法补充条款之一,并在记录在宗人府诸多卷宗之中。
这也算是皇室的祖训之一。
朝臣们对记入律法不置可否,认为小题大做了。他们并不相信律法可以约束皇上,其实阿九也不相信,毕竟自己身处皇权高于法律的时代。
想要让法律高于一切,不开民智,没有革命,绝对做不到。
阿九不是反封建的斗士,她也做不来改变帝国的政体,改变早已经深入人心的律法体系。
她只能做到慢慢影响,先立出来个规矩,总好过整日里什么都不做。
“长公主殿下请夫人去一趟。”
这已经是长公主第十次让人传信了,阿九以繁忙为由一次也没去,眼见着明日就是登基大典,阿九再难推脱开。
她不去,长公主许是会亲自过来,在皇宫里人多眼杂,万一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
阿九再是不愿也得乘坐马车去京郊的庄子上拜见长公主。
到了目的地,清瘦俊逸的安国公站在门口,在他身边侍立着含笑洒脱的沐焱宇。
沐焱宇出现让阿九大吃一惊,欢喜的迎上去,“沐师兄。”
比在帝都时,沐焱宇不仅身量长高不少,气质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以前他是清高而傲慢的,此时古铜色俊脸挂着使人亲近的笑容,温润如玉,君子风范。
“小师妹。”沐焱宇笑若暖阳,“见小师妹一切安好,在塞外和宫中展露才华,我很是高兴。”
这才是他曾经钟情的女子。
“没小师妹和天养师兄警觉,沐家的名声得毁于一旦,再难翻身。”沐焱宇拱手谢过,仪态潇洒,真诚,“多谢小师妹救了我父亲一命。”
“换了毒药得不是我。”
“我知道是天养师兄。”
沐焱宇避开亲戚关系,单以师兄相称,“天养师兄若不疼不在意小师妹,他不会关心我父亲的死活。”
“沐师兄何时回京的?”
阿九眼见着沐焱宇笑得矜持,有了一分明悟,“果然是名不虚传的一代俊杰,有师兄在,难怪京城稳如泰山,调兵迅速,镇守住各个回京的要塞。”
“总不能让天养师兄专美于前,好赖我曾同他齐名。”
沐焱宇笑容渐渐隐去,“我不如天养师兄多以,当初我留在帝都,更赶不上他了。读书万卷不如行万里路,知行合一才为君子立世之道。”
“沐师兄有大儒的资质,将来沐家许是会出一位儒学的圣人呢。”
“不敢当,不敢当。”
虽然嘴上谦虚,沐焱宇目光坚定,游历多年,并没消磨他好胜争强的心思,在治国权谋上是比不上赢天养,但在儒学上,他自信能闯出一番名堂。
“几千年来王朝更迭,称帝得亦有好几百,大儒圣人寥寥无几,真正名传青史得不是显赫一时的帝王,而是大儒圣人。”
阿九俏皮得向沐焱宇眨了眨眼睛,“以后沐师兄名声会很响亮,沐家会因您而荣耀千古。想来开山王殿下也会觉得欣慰的。”
可不是欣慰嘛,他造就了一统天下的帝国,子孙中出了大儒圣人,谁能同他比?
“祖母再客厅。”沐焱宇挠了挠额头,低声道:“这次事对祖母打击尤其大,姑姑身体还没完全好转,昨日皇上又同她说了一番话,祖母拿不定主意,小师妹,一切小心。”
选定了要走的道路,沐焱宇就不会过多理会沐家和天养师兄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可以帮着沐家稳定帝都局势,但他的心已经跳出了条条框框,追求大道。
阿九眼见着沐焱宇笑着潇洒的离去,可恶!
“安国公。”
“母亲我劝不住,说不动。”安国公状似病弱的咳嗽了两声,“家里还是母亲说得算。”
“您总的提醒我一句长公主想要怎样?她有何拿不定主意的事儿?”
“自然是你丈夫,赢沐!”
“我爹不是过得好好的,她还折腾个什么劲儿,没让陆江得逞,已经是老天厚爱了,她颐养天年不好吗?”
“在门口念叨,不如进来当面同我说。”
客厅里传来长公主的声音,阿九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见过长公主。”
安国公琢磨了片刻,关上门同儿子沐焱宇一样,怀着对阿九的歉意悄然离开。
长公主看向阿九的目光中有欣慰,有得意,亦有几分涩然,“坐下说。”
“我还是站着好。”阿九勉强一笑,“省得话不对,惹恼了您。”
“随你。”长公主同阿九交锋多次,明白阿九的倔强,直言:“昨日皇上来了一趟,说是封昭华为贵妃。”
“您是不满意郡主的贵妃名分?”
阿九冷淡的回道:“我想郡主不会在意这些的。”
“为何不能是皇后?他若是嫌弃昭华,何必让昭华入宫?我和王爷的女儿却只能做个贵妃,皇上让我让沐家颜面何存?”
“殿下怕是只为自己考虑吧,您若为儿孙考虑,就不会说这番话了。”
阿九心中窝火,语气自然不怎么好:“颜面?最损失颜面得不是您,也不是昭华郡主,而是我丈夫,明明他可以成为坦荡的名臣,以战功封王,可现在他却进退艰难,备受世人非议。其实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昭华郡主的亲生儿子。”
“您心疼郡主名分上委屈,也好办,一会我向陛下说,给侯爷另寻个娘。左右外面传言极多,再多一条也无妨。”(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落幕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阿九当面责怪过长公主好几次,这次对长公主的打击有其大。
最近一连串的波折打击使得长公主心力憔悴,长公主面色一瞬通红,一瞬煞白,眉间尽显倦怠苦闷之色。
阿九气呼呼的直接坐在椅子上,跟固执的长公主就不能客气,更不能心疼可怜她。
“我不知您怎么想的,这些年您已经足够风光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甚至有时太上皇都让着您。皇上登基自然施政同太上皇不一样。他虽然敬重您,未必会像太上皇容忍善待您。”
“他还敢责怪我?!”长公主已经得到昭武帝保证,晋封她为大长公主。“在诸多皇子王爷中,当今同我最是亲近,当年也是我把他从皇兄手中救出来的。”
见阿九沉默,长公主继续为自己和沐家表功:“不是我同焱宇,你以为单凭你外公就能稳住京城?你以为不是我下令,皇上和天养能通过大同等要塞直达京城?是,太子参与谋逆没资格登上帝位,随行的皇子多控制在天养手中,你们别忘了,帝都还有皇子,若我拥护其中一个,未必没有一争的可能。”
“呵呵。”阿九的笑声中有股说不出的嘲讽。
“你笑什么!”长公主怒目而视,“正因为天养是昭华和老四亲生儿子,我沐家才改为支持他。皇上却打算只封昭华为贵妃,他眼里还有没有我?有没有沐家?”
阿九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盏。悠然欣赏着茶盏的纹路,长公主用得物品都是极好的,这套茶盏应该是官窑的顶级制品了。
“我不是来请你喝茶的。”
阿九听闻挑起眉梢。斜睨了一眼义愤填膺仿佛受了很大侮辱的长公主,笑盈盈的反问:“您想开战吗?”
“……开战?”长公主被阿九吓了一跳,随后恼怒自己竟然被一个小辈威胁,甩手怒道:“开战?同沐家开战?你想让帝国分裂,让逆贼陆江得逞?我看你在塞外和帝都的行事有章有法,这回儿怎么糊涂了?”
“皇上唯一的子嗣赢沐身上流着沐家的血!”
这是长公主的底牌之一,无论昭华曾经对亲生儿子做过什么。在以孝道治国的帝国,赢沐都不能对生母下狠手。
“实话告诉你,若没陆江让换子真相大白。沐家如今上上下下只怕都做了阶下囚。您以为虞侯不留后手防着沐家在京畿重地的势力?他九十九步都计算到了,殿下您一直支持废太子,他又怎会不知道呢。”
正因为虞侯身世,长公主才立刻转而支持了齐王。以前沐家的势力大多都投在太子身上。
“您最该庆幸得是。不管虞侯承认与否,他身上都有昭华郡主的血。他的确是皇上唯一的子嗣,将来也八成的可能承接帝位。这是他再不愿意也无法推脱的责任,太上皇相信帝国交给他会变得更好。”
长公主面色渐缓,方才被阿九吓得不轻,听得出赢沐还是顾忌着沐家的。就连强势的长公主也得承认,沐家不是虞侯的对手,他有可能毁了沐家。
阿九话风一转。“您别太放心了,历史上多少帝王对外戚下手是最恨的。其中不乏支持他登基的外祖一脉。虞侯有今日的成就,没受沐家一丝一耗的恩惠,生母昭华郡主和您给他得只有痛苦。他极有主见,霸道惯了,连陛下都约束影响不了他的决定,殿下觉得他会在意早已舍弃的生母的一族?”
“您再错误的坚持下去,虞侯是最高兴的。”阿九眸子闪过一丝惋惜,“他不必对沐家手下留情,不必在意同郡主的关系。您让郡主在塞外最后的搏杀毫无意义,也将亲手斩断沐家的生机。”
长公主面容惨白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你……他不怕帝国……”
“他曾经以阎王为名,又逼着逆贼逃回东辽故地,您还以为他会以苍生为念,为稳固江山而委屈自个儿?说句大实话,就算天下大乱,他也有能力重新一统,到时候更没谁能威胁他,他也更能随心所欲。”
“他从来就没想过做像沐王爷一样的英雄,奸雄之路才是最适合他的。”
长公主目光惊骇,喃喃的说道:“他竟然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顾天下安危,他心机太深,天赋太高,一旦为祸天下,谁能制住他?不行……不行,我不能眼看着好好的帝国断送在他手上。”
“属于殿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阿九较为残忍的揭露事实,“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数百年。您再执迷不悟下去,不仅您落不下好,您所珍视的东西也会毁于一旦。”
“你……”长公主食指指着阿九,“你敢奚落我,好啊,倒要看看你们能奈何我!”
客厅的门开了,风伴着花香卷进来,门口的青砖上印着一道消瘦的影子,“母亲。”
“昭华。”长公主忍不住道:“你怎能下地?快回去歇着。”
昭华郡主虽然挺了过来,身体垮了大半,脸庞苍白,双颊凹陷,再不负当年的明艳,消瘦的身体靠着健壮的嬷嬷身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听说阿九来了,我过来看看她。”
“你先回去,一会我让阿九过去陪你。”
“娘。”昭华郡主摇摇头,“您别骗我了,咱们何时能勉强阿九做不愿意做得事儿。我若不来,阿九绝不会踏入我房门半步,何况您方才又同阿九吵了起来,她更有理由拂袖而去。”
“对吧,阿九。”
说了一大段话后,昭华郡主气喘吁吁,额头汗水淋淋。简单的几句话对她的负担很重。
阿九最不愿意面对得就是昭华郡主,恨同怜悯,还是恨更占上风些。
以前怨恨她歹毒的对待赢天养。如今却恨她让赢天养陷入这样不尴不尬的地步,恨她毫无知觉的被陆江骗了一辈子酿成了今日的悲剧。
长公主只能命令仆从搬来软榻,扶着昭华郡主躺靠着软垫子,“你同老四的情分不是一日两日,你别听阿九胡说,我定要让皇上风风光光的迎娶你。”
“你受了这些年的委屈,我决不能眼看着你再委屈了。”
“您该去找陆江为郡主报仇。而不是同我说,逼迫陛下。”阿九低垂着眼睑,“郡主风光这些年。在陆家一言九鼎,陆江对她爱护有加,陆家父慈子孝,夫妻和睦。郡主得儿子孝顺。我着实看不出她哪受委屈了。”
如果不是残忍的真相,陆江无法欺骗昭华郡主一辈子,她堪称人生大赢家!
昭华郡主握住长公主的手,阻止母亲开口,唇边含笑却透着彻骨的凄惨:“如你所言,我的确享尽了荣华富贵,一梦三十年,阿九。我分不清楚眼前是梦境还是现实?”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昭华郡主眸子睁得大大的。流泪仿佛不受她控制,长公主心疼的抱住她,眼眶湿润,心如刀割,看着阿九的目光中带了一分祈求。
阿九由始自终没有抬头。
狠心的丫头,长公主在心里骂着阿九,“昭华,一切都过去了,天养不会不认你。”
“他认我?”昭华笑得比哭还显得凄凉,声音低沉压抑,“我怎有脸去做他生母!我从未给过他一丝一毫的母爱,我唯一能做得就是不再为难他。”
“昭华。”
“母亲,我为贵妃已经很好很好了,陛下不嫌弃我腌臜,残破的身子,我已经很感激他了。皇后……我想都没想过,更不会去侮辱陛下。”
昭华抚了长公主银白的发鬓,“陛下真正放在心里的人是当年的柳姬,他只把我当做玩伴,表妹。”
长公主心疼的泪洒衣襟,造孽啊,“你二哥不认我,你三哥埋怨我,长子又是个没本事拿不起事的,如今你也……不幸痛苦,我明明答应过你们父亲要让你们一世荣耀幸福。”
“别哭了,娘,我没怪您,一切的后果都是因我太偏执,我不喜欢庶子没有错,恨为陆江生子的情敌也没错,可我不该把气出在无辜的庶子身上。陆江和陆老太婆几次挑拨,倘若我把心思方正,不强压着天养,他也不会不认我,恨我。”
只要一想到儿子受得苦,遭受的虐待,她心似被凌迟了一样,疼已经麻木了,但那份让人窒息的痛觉反反复复的折磨着她。
阿九抬眼看去,昭华郡主虽是病弱,但双眸宛若洗尽繁华般清澈,她终于醒悟了,可付出的代价却是如此的重,沉重到能逼疯正常人。
不过醒悟了的昭华郡主会让他们夫妻的日子好过不少。
“我感激老天,感谢柳姬,要不然我怎么还能活下去?”昭华郡主对阿九说道:“你回去承秉陛下,昭华谢主隆恩。”
再一次按住长公主的胳膊,昭华低声道:“娘,齐王已经是皇上了,他善待沐家是念着旧情,我们只能感激。”
“你不必进宫,只管在府里陪着我。大不了我们什么都不理会,把沐家的一切交出去,我不信陛下还能灭了我们娘俩不成。”
“陪着母亲,我倒是逍遥自在,天养怎么办?”昭华郡主微微皱眉,“我亏欠他得这辈子都还不清,再让他做个母不详的孽子,我死都不闭不上眼睛。”
“阿九不是说他能再找一个娘?”长公主冷哼,“人家本事大着呢,用不上你操心。”
“皇上可以做到给天养找个娘,可我好自私,虽然对不住他,依然不想他随便认在别人名下。他那么出众,那么让人骄傲,我对儿子得所有要求他都达到了,甚至比我奢望得还好,我……舍不得他。”
昭华郡主因说了太多话,咳嗽了许久,连着喝了半盏的清喉润肺雪梨汤才好转了一些,“在娘身边,我一辈子都见不到他的,只有进宫,才有可能时不时的看看他。娘,我求您,别拦着我。”
长公主嘴唇一张一合,痛苦的扶额,谦卑的昭华郡主哪像是自己的女儿?
“您再固执下去,身边儿女都会远离的。”阿九轻声说道:“父母也不能勉强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女,您总是霸道得逼着他们走您选定好的路,可您选择,说实话真不怎么高明。”
长公主似受了重锤一般摇晃了两下,迷茫的问道:“都是我得错?”
“昭华郡主他们的人生还长,讨论谁得错更大,不如过好以后的日子,还望长公主殿下能吸取教训,别再摆布安排儿孙们的人生了。”
阿九算是为沐焱宇求情,毕竟沐焱宇今生的追求肯定不会合乎长公主的心意,“沐家子孙的悲剧已经足够了,您别再造就新得悲剧。”
“还请郡主好生调养身体,陛下会在三月后行册妃大典,陛下曾说过,不会让任何女子压在郡主头上,后宫后位虚悬,您是唯一的妃嫔。”
长公主着实有些郁闷,这话怎么不早说?虽然名分上吃了点亏,以后昭华完全有可能晋为皇后。
阿九这丫头是故意让她着急上火?
“你说天养还有可能……”昭华看着走出门的阿九,明知道结果,还是忍不确认,满怀希望奇迹的发生,“认我吗?”
阿九背对着昭华郡主,停顿了好一会,“您最好先想着向陆家复仇。”
陆家那群人不是已经落网了吗?给昭华郡主找点事做,也省得她想东想西,“罪魁祸首,您不必手下留情,不知情的人……最好依照律法发落。”
陆江谋反,犯得是诛杀九族的大罪,按照律法陆家得满门抄斩,不过太上皇还在陆江手上,昭武帝不会斩杀陆家人。
不过,对陆家人来说死反倒是最痛快的,活着指不定怎么受罪呢。
*****
昭武帝在天坛祭拜天地,宣告天下他为帝国第二代帝王,同时宣读了讨伐陆江逆贼迎回太上皇的檄文。
在朝臣簇拥下去太庙祭拜祖宗,满朝文武,勋贵宗室,以及富绅百姓代表齐齐匍匐在太庙的青砖地上,静候昭武帝颁布旨意。
昭武帝目光肃穆,“天养,上前来。”
“遵旨。”赢天养从朝臣最前列起身,几步走到昭武帝身前,单膝跪地:“臣在。”
真不中听!臣,臣个头!
昭武帝幽怨目光一闪而过,正龙冠和龙袍,展开怀揣了许久的圣旨,“皇子赢沐人品贵重,战功赫赫,秉承列祖列宗遗训,尊太上皇旨意,命其继承齐王爵,钦此。”
“皇上……”赢天养可不是好糊弄的,顷刻就想明白其中的猫腻。
“你若不肯接旨,咱们就这么僵着。”昭武帝把圣旨递过去,低眼看着儿子惊讶的样子,嘴角勾起:“你看着办吧,记得叫我爹!”
赢天养总不能拂袖而去,把一直疼自己的父亲扔在太庙,让昭武帝第一份圣旨就成天下的笑柄,谁给皇上出得主意,真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昭武帝极有耐心,百官众人纷纷抬头悄悄的注视着赢天养,不少人眼里隐含着羡慕嫉妒,给太子都不做,这是什么状况,只恨自己妈不是昭武帝的女人。
“……儿臣接旨,谢父皇隆恩。”
若是册太子,他绝对会跑,不会应下,承齐王爵没逼到他的底线,总有脱身的希望,穷尽天下,他也要让昭武帝再有亲生儿子。
ps男主和昭华之间也就这样了,以男主的个性永远不可能亲近昭华,也不大可能原谅她。没洗白昭华的意思,只是这个结果比较符合人设,昭华太过偏激,太在意去做个好母亲,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谋身
昭武帝爽朗畅快的笑声在太庙回响,任谁都能听出他的得意,骄傲,以及欣慰。
猛然转身,昭武帝撩起皇袍厚重的衣摆,直挺挺向东辽故地方向跪了下去,太庙祭祀的祖宗灵位大多不知从哪请回来的,有些话只能同太上皇说。
“父皇,儿子认回了天养,您也很高兴吧。”
“儿子一定会把您接回来的。”
“我让父皇失望了一辈子,然我的儿子不会让您再失望了。”
昭武帝碎碎的念着,同太上皇的恩怨一时难以说清,有了亲儿子后,他早已忘记对父亲的怨恨。
新晋齐王赢天养跪在昭武帝身后,有心劝说又不忍揭穿真相,太上皇陷入昏迷,生还希望渺茫。
已经有人建议拿陆家家眷去换太上皇,然陆江狮子大开口,要求很高,齐王赢天养根本不可能答应那些过分的要求。
昭武帝名正言顺登基称帝,太上皇的作用已不大。
一线天阻击陆江已经是赢天养为营救太上皇做得最大努力了,他对太上皇不是没愧疚和感激,然帝国如今并不需要一个活祖宗!
他十六岁回京入锦衣卫,为义父铺路,为自己报仇,他走得就是枭雄权臣之路,节操已碎,利益权利至上。
倘若他优柔寡断,重情重义也活不到今日。
所有腌臜,龌龊勾当都是他做到的,力保义父昭武帝形象光明磊落。做有为的明君。
昭武帝圣驾从太庙返回皇宫,本想同齐王赢天养同乘,但见天养指了指马车。昭武帝会心一笑,独自一人乘坐銮驾。
赢天养一闪身钻进了马车里,解开厚重的盔甲,除去刻虎的头盔,把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阿九抱进怀里,深深嗅了淡淡的花香,手掌下肌肤柔软细腻。不由得心一荡,“没我看着,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阿九靠在他怀里。“药是吃了,不过最近好忙,好累。”
刚回京就赶上登基大典,他只来得及在军营中洗漱一番。命手下人套了马车把阿九从皇宫中接出来。
“皇上说过不立后。除了贵妃外,不册妃嫔,原先伺候过他的姬妾放走了大半,接进宫得只有两三个,草草的封了美人随意塞进了后宫。”
阿九脸上难掩倦怠,指了指自己眼睑,“宫里一摊子事儿,皇后……几次三番的寻死。太上皇留下的嫔妃美人一时难以处置,你看。我都熬出黑眼圈了。”
疼惜的吻落在阿九的眼睑上,“我会同他说尽快接贵妃入宫。”
“只怕皇上不会同意,贵妃身体还没复原,前两日我去看过,她元气大伤,病弱得很。”
“她们又为难你了?”赢天养轻轻的吻着阿九,目光却闪过一道锋芒。
阿九反手搂住他的脖子,睁大眼睛,“怎么可能为难我?到了此时贵妃还无法大彻大悟,我到要怀疑她是不是沐王爷的女儿。”
赢天养惩罚一般狠狠吻上阿九的嘴唇,碾压,辗转,轻咬,直到唇舌纠缠,阿九几乎窒息,他才抬头,拇指抚上红肿的唇瓣,沙哑的说道:“你更想说,她再蠢下去,怀疑她不是我生母。”
阿九直接将脸埋入他胸口,搭在他腰间的手狠狠拧了一把,讨厌的家伙!
低沉笑声让他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着,“我不介意提起她,你我之间不需要小心翼翼。”
阿九抬头仔细端详着,还是一样的俊美,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方才父皇让我承齐王爵,我便想通了,结果已经注定,我再挣扎再否认,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做戏而已。”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的放下一切,坦然面对着自己的狗血身世,“明日我会去拜见大长公主殿下,以及即将进宫主持大局的贵妃娘娘。”
“怎么?你不舍得放下宫务?”赢天养的手指戳着阿九长大小嘴,双眸满满的宠溺,“累着你,我心疼。”
那些腌臜,得罪人的事就让昭华郡主去做好了,比如对皇后,以及宗室命妇的处置敲打。
每次新帝登基后宫总会爆出一堆的丑事,他怎么舍得阿九深陷其中呢。
“你会放过沐家吧。”
阿九想得比较深,“安国公不是有野心的人,沐师兄又准备走大儒立说正道,大长公主年岁已高,现在也只是强撑着而已,沐家远没有太上皇时尾大不掉。就算贵妃入宫,沐家的实力也不会大涨。”
她以前知道赢天养恨不得毁了沐家根基,如今拿不准了,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按说他不该恨沐家了。
“我不准许有危机京畿安稳的事发生,沐家和长公主对朝廷的影响该散了,安分得当过皇亲国戚,勋贵才是沐家唯一的出路。”
而且他们不是认为欠自己的吗?
不趁此机会消除威胁帝都安全的因素,他都对不起身上背得不择手段的奸佞之名。
塞外宫变,长公主协助姜首辅稳定京城时所展现出的实力让早有算计的赢天养震惊。
难怪长公主敢为所欲为,这股势力太过可怕,事后赢天养仔细的推演一番,如果他不是昭华郡主的亲儿子,长公主全力支持齐王,事情绝不会这么顺利。
他真有可能纵是有雄兵十万也打不到帝都,当然他可以带兵转战江南或是其他的地方,想进中枢京畿重地绝对会付出极惨重的代价。
以前长公主展示的只是沐王爷留下的冰山一角罢了,有些暗地里的势力只怕长公主都不大明白。
那些深深隐藏在帝国深处的势力资源,只要一个命令就会自动的运转起来。
“沐家子嗣不成材居多。唯一成才的沐焱宇既然另有出路,惊才绝世的沐王爷留下足以颠覆帝国的势力再被沐家所有绝非好事。而且留给只知其一不知全貌的长公主,太可惜了。”
赢天养赞叹道:“善谋者谋百年。为子孙谋得一世安稳,沐王爷几乎都算到了,他算到沐家会在皇位交接上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或是拥立傀儡,或是从龙功臣,沐家必将延续百年荣耀。他不愧是天下绝顶的聪明人,我只能算十年。他可以算到身死后三十年。”
“太夸张了,算到死后三十年?你把他当成神了吧。”
阿九已经把赢天养当做妖孽了,从妖孽口中说出更妖孽的存在。老天爷不会这么破坏平衡。
“我们的儿子会得沐王爷真传。”赢天养期望般的低笑:“我们会生出一个像他一样聪明绝顶的儿子!”
阿九不忍在此时泼凉水,生出天才的可能太低了,“不聪明就不是你儿子了?”
“我只希望我的儿子太太平平,健健康康的。同正常人一般无二。我就满足了。”
赢天养想到太注重血统纯洁,近亲联姻生出来得不都是天才,晓得阿九的担心,“有我在,儿子就是寻常人也没人敢动他一根汗毛。”
只是在他心里还隐隐盼着能有天才能干的儿子,如此他才可放心得把一切交给儿子,从而带阿九去游览山河美景,享受舒适的日子。
他已经想到子嗣不会太多。暗暗的安慰过自己儿子不需要多,争气能干的一个足以。
“如果我生不出呢?”阿九盯着赢天养的眼睛。唇边苦笑,“最后还是忍不住泼冷水,破坏气氛。”
赢天养楞了一下,手臂收得更紧,“以前义父不知我是亲子带我极好,培养我,信任我,栽培我,义父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到。仔细挑上两个顺眼懂事的养在身边仔细教导,不比亲生的差。”
不知以后他会不会反悔,起码阿九被感动了,咕嘟咕嘟得心里冒泡,暖呼呼的,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腰,拿定不生的主意因他一句话而改变。
自嘲的想着,女人都是善变的,尤其是爱上男人的女人更是善变。
他没一再强调只要阿九生的或是只要阿九一个,说得再好也不如做的。
特殊的经历,他恨陆江和昭华郡主恨了二十多年,对延续血脉并不看重,而且从小到大只要他拿定主意,别人再反对都影响不到他,哪怕反对那人是昭武帝。
回宫后,昭武帝宴请重臣勋贵,酒宴上,向齐王隐形太子殿下赢天养敬酒的人尤其得多。
擅长溜须拍马的人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齐王反应淡漠,却把昭武帝乐得手舞足蹈,开怀痛饮。
盘坐在龙椅上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昭武帝仿佛是得了蜂蜜的黑熊一般笑容满面,得意洋洋。
懂得见风使舵的朝臣更是卖力的夸齐王,昭武帝醉眼迷蒙觉得这些人都是忠臣啊,起码懂得让自己开心!
昭武帝正在兴头上,同好不容再见的黑旗军将领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戍边多年的黑旗军将领也在酒宴上,他们高声向昭武帝敬酒,肆意的大笑,这群从边境调回来的骄兵悍将和帝都的风格有着明显的差异。
文臣们看向他们的目光多有不屑,不过文臣大多掩藏得很好,功勋贵胄们大多对他们嗤之以鼻。
被圈养在帝都好些年,他们早已没了当初军中的锐气,反而更加看不上黑旗军的将领的鄙俗,鲁莽。
赢天养见属下闹得不像话,竟然拿酒坛子做酒杯直接敬昭武帝,起身上前,“胡闹。”
方才还吆五喝六不服管教的悍将一个个似猫一样的老实,纷纷起身,“少将军,我们……我们……”
“诸位将军该称他为齐王殿下,少将军不是官职,也不是爵位。”姜首辅出声提醒,“陛下命你承爵,以后您就是帝国的齐王殿下。”
赢天养看了首辅大人一眼,算是找到了给昭武帝出主意的人,碍着阿九不好多言,夺过昭武帝握在手上的酒坛子,“喝多了伤身,我扶着您去歇息。”
“齐王,哈哈,齐王好,孝顺。”
昭武帝醉醺醺得被搀扶起来,强壮的身体靠着儿子,胳膊揽着儿子肩膀,脚步凌乱,对拜别恭送自己的大臣笑道:“知道天养是谁不?我儿子,我的亲儿子。”
赢天养小心扶着昭武帝,狠狠得瞪了一眼比猫还乖的悍将们,示意一会再找你们算账。
“小心,您小心点。”
他倒不是有意在众人面前孝顺昭武帝,而是每次昭武帝喝谆能他出面收拾残局。
昭武帝力气大,喝醉后尤其不老实,又轻易不让人靠近,发起酒疯来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昭武帝醉得分不清南北,东拉西扯得让赢天养疲于奔命,见实在闹得不像话,直接把皇帝背上,双臂紧紧的固定住昭武帝扭动的身体,赢天养大步向后宫走去。
熟悉这场景的齐王旧部纷纷出了口气,庆幸的擦了擦额头,“好在有少……不,齐王殿下在,否则你们,我们都得被陛下念叨死,陛下的酒量比以前差了。”
“这你都想不到,陛下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有亲子孝顺,陛下早就想醉喽。”
“陛下心满意足,只可怜我等……不知会被齐王怎么罚,阿弥陀佛,佛祖保佑齐王殿下不太生气。”
这群人明显是被赢天养层出不穷的惩罚弄怕了,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
没见过的大臣目送赢天养背着昭武帝远去,略有几许感慨,整日听昭武帝炫耀儿子,其实听得挺烦的。
谁还没儿子了?就算赶不上赢天养出色,也不耐烦听昭武帝夸大其词。
齐王心机深沉,权谋无双给他们的印象太深,这样的儿子难免阴沉狡诈,算不上孝子。
今日见齐王对昭武帝,又听黑旗军将领们大谈昭武帝父子的往事,朝臣们明白怕是在孝顺上,自己得儿子也比不过赢天养!
既能助父成龙,又侍父极孝,难怪昭武帝不厌其烦的炫耀儿子。
赢天养亲自安置好昭武帝,走出寝宫的门,听见一串轻轻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皱紧了眉头,“来人,拿下!”
“齐王殿下……”
来人万没想到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绝俗明艳的脸庞微微扭曲,撩起淡薄的衣裙跪在地上,如歌如泣:“我有要事禀告殿下,事关重大,只能求祖母让带我进来。”
赢天养嘲讽的一笑,“莫昕卿,你再一次打错了算盘,看来我以前对你太客气了,来人,把她关进天牢,同怀王妃做个邻居。”(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逆天
莫昕卿明艳动人脸庞比月光还要白,想要诱惑得人对她不屑一顾,拼死守住的秘密仿佛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原来她装扮得再好,姿容再绝俗,心机再深,对有些男人根本没用。
就是有男人不吃她这一套。
在皇宫,齐王赢天养的命令有时甚至重要过昭武帝,让莫昕卿出现在此处的宦官一个劲儿得后悔,就算没抬头也能感觉到齐王眼里射出的杀气。
话说莫昕卿身上浑然天成的媚态连宦官内侍都一刻勃起的冲动,尤其再想到莫昕卿的身份……开山王和长公主的孙女,足以让她越发富有魅力,能将这等出身容貌绝俗的人压在身下,哪个男人能拒绝?
宦官内侍原想着讨好齐王,送上门的绝色还能不吃?谁知马屁拍到马腿上,看样子齐王不打算善了,怕是连长公主都得不了好。
虽然外面都说齐王赢天养对其齐王妃阿九专宠专一,可不信得人在大多数,就是相信的人也认为赢天养成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齐王后,定然会广纳姬妾。
齐王年近三十,却子嗣全无,齐王妃若是贤惠自然会为齐王纳妾延续子嗣。
“殿下,饶命,饶命。”
“圣上寝宫重地,你们竟然敢放一个不知所谓的人进来,还敢求饶?”
赢天养随便挥了挥,跪地求饶的宦官被如狼似虎的侍卫捂着嘴拽走,莫昕卿双臂被侍卫架住。挣扎尖叫:“事关南陵皇族,齐王你也不在乎吗?我同二姐姐不一样,我是有本事……我……”
“怀王妃是分不清大局。却愚蠢得妄图谋算富贵,不知自己几两重。无论她如何犯蠢,起码对至亲还有一分真诚,所以我能留着她。”
赢天养满眼的嘲讽鄙夷,“揭去你身上披着美人皮,你剩下得都是污秽,黑心黑肠。为富贵你可以贬低任何人,连你亲生骨血都能亲手落掉。我不知谁给你的自信,你来勾引我。”
莫昕卿扭动着身体。挣扎着,嘴角隐隐渗出血丝,显然被赢天养刺激得够呛,她的信心被摧毁了大半。一直以来她都自认比莫昕岚聪明得多。比阿九更漂亮迷人,也比阿九更本事。
“你的丑态,我都见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你所掌握的南陵皇族动向就对你另眼相看?你凭什么替我谋算?”
赢天养连碰都懒得碰她,抚了抚铠甲似拂去尘埃,冷笑:“单凭你是陆凌风的妾,我就不可能看得起你,陆凌风都不要垃圾。我又怎么看得上眼儿?”
“带下去。”
“是,王爷。”
莫昕卿呜呜的说不出话。并非被堵住了嘴,而是气得喉咙失声,齐王揭破了她的面皮,她哪还有脸继续活着?
可是死……她又不甘心,牙齿远离舌根,活着才有希望。
就是莫冠杰不认自己,他也不能眼看着自己被关在天牢,总会救她出去。
莫昕卿被拖出了宫,塞进马车里,遵齐王命令关进天牢,同被关在单间的怀王妃莫昕岚做了邻居。
等到差役们离开,莫昕卿踉跄着起身,沙哑的唤着:“二姐姐。”
“是九妹妹?”莫昕岚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茫然自顾自话:“不是,九妹妹就是被关进来,也不会叫我二姐姐。成国公得了势,九妹妹许是更富贵了。我早就该明白,命运不可改变,争着抢着不服输,还不如早早认命。”
“二姐姐,你难道不知外面的事儿?”
莫昕卿诧异的问道:“您不知齐王登基为昭武帝?不知九妹夫不是陆江的儿子,他是昭华郡主和当今陛下的亲生儿子!你再称陆江为成国公会被看成逆贼党羽,到时连父亲都不好帮你说话。”
坐在干草上的莫昕岚宛若木头人一样僵硬的转头,无神茫然的眸子突然大亮,干裂的嘴唇蠕动,“你再说一遍?齐王登基?怎么可能?!”
陆江成了逆贼?!
虽然很多事都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让她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相似的梦而已,她之所以鼓动怀王为太子摇旗呐喊,笼络留在帝都的朝臣,只因为她相信就算是梦,陆江和太子也有足够的本钱登基称帝。
齐王……鲁莽急躁,手握重兵却不是陆江的对手,最终齐王勤王兵败,以谋逆罪宗室除名,是长公主求情才从凌迟改判为斩首,虽然齐王早一步被折磨得身躯不全……她记得清清楚楚的。
“九妹妹呢?”莫昕岚几次想见阿九,只是想告诉她,别为了帮着齐王而过于得罪陆江,最后弄个和齐王一样的下场。
毕竟长公主到时候也未必帮得了阿九。
记忆里齐王太惨了,谁都没料到陆江会往死里折磨齐王。
“我的傻二姐,你都落入这步田地,还为齐王妃操心?当今圣人只有齐王赢天养一子,九妹妹现在是齐王妃,将来是太子妃,更会成为国母皇后娘娘!”
阿九不经意间得到的,是莫昕卿压在心底深处最为渴求的。
原本她以为嫁给燕国公世子做个富贵贤妻就行,可自从知道燕国公世子是冒牌货后,她就再也压不住心底的野心了,所以她勾引陆凌风,其实莫昕卿也的确更看好成国公陆江。
想着陆天养再强,再支持齐王,也是陆家子孙,还能同亲生父亲拔刀相向?
谁知他的确为义父向陆江拔刀,而结果竟然义父变亲爹,莫昕卿哭笑不得的听着这一切,感叹造化弄人。
“赢天养,就是九妹夫吗?”莫昕岚突然宛若一道闪电冲向间隔着两间牢房的栅栏,“他不是陆江的儿子?是昭华郡主的儿子?”
莫昕卿手腕被抓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二姐,你冷静一点。昭华郡主同陛下有私情,陆江设局。没想到让他们春风一度,郡主有孕生下九妹夫,陆江却趁着匪患换走了九妹夫,让郡主把陆凌风当做亲生儿子。”
手臂越来越疼,莫昕卿费力的挣脱开莫昕岚的禁锢,“这事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昭华郡主即将入宫做贵妃了。您太激动了。”
“我怎么冷静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做什么……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莫昕岚脑袋似要裂开一般,失神喃喃自语:“只是多出一个赢天养而已。不对,不是多出个他,是我,都是我的错。”
碰。碰。碰,莫昕岚发疯似得拿自己脑袋撞向木栅栏,额头鲜血流淌顺着眉骨下滑,落入眼中,眼前一片血红,“哈哈,九妹妹,九妹妹在哪?我要见她。我一定要见她!”
使劲拍着牢房的门,莫昕岚扯着脖子高喊。“你们不能再关着我,我是功臣,没有我,陆天养怎能活?快叫九妹妹来,来见我!”
莫昕卿对莫昕岚发疯心有顾忌,不过若是能因此见阿九一面,倒也是好事,眼珠一转,波光流转,试探的问道:“二姐是不是隐藏了什么事儿?九妹妹如今贵重得很,齐王殿下又宝贝她,不会轻易让她贵人踏贱地。”
“我哪算得过九妹妹。”莫昕岚继续声嘶力竭的叫嚷,“我救了他们,总不能再关着我。九妹妹享受荣华富贵,逆天改命的代价却让我这个阶下囚承担,这不公平!”
逆天改命?她可真敢说。
莫昕卿一万个不信,莫昕岚蠢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地步,她若是能逆天改命,哪会被关进天牢?
“二姐,你额头伤了,先止血要紧。”
莫昕卿以此为借口随着莫昕岚叫嚷起来,天牢的差役实在无法装作听不到,怀王妃还没夺去诰命,又是莫侯爷嫡长女,差役可以不顾莫昕卿死活,却不能让怀王妃死在天牢。
粗壮帝都婆妇提着药箱子进了关押莫昕岚的牢房,粗手粗脚的匆匆给莫昕岚额头止血上药。
“我要见九妹妹,我一定要见她。”
莫昕岚抹去额头的药,“你们不帮我送信,我就死在这!”
“你想见齐王妃的话,我们递上去好几次了,齐王妃一直不肯见您,您为难我们也没用啊。”
婆妇苍老的面容带着一分的不耐烦,“你被关进来得早,不知帝都如今最贵重的人莫过齐王妃,陛下连太子妃的金印都给了她,齐王妃帮着陛下掌管宫务,别说您了,就是大臣贵胄轻易都见不到她。”
莫昕卿褪下手腕上的玉镯,递给婆妇,擦拭着自己红肿的眼睛:“我这二姐也是个痴的,执拗得紧,她真若有个好歹,我爹一定会追究的,而且姜首辅未必能得好。”
剔透碧玉的镯子一看就很值钱,婆妇自然不会客气的没入自己袖中,为难的说道:“齐王妃不来,我总不能硬拽王妃殿下过来吧。”
“你没听我二姐说,逆天改命?二姐在闺中同九妹就很要好,许是以前帮过九妹,你只管把我二姐今日的话递上去,九妹妹来或是不来,我必会重重谢你。”
言下之意除了镯子外,还能从莫昕卿手中再捞点好处。
婆妇黑漆漆脸庞褶子都笑开了,贪婪得打量莫昕卿身上的好东西,她的目光,差一点让莫昕卿吐出去来,强忍着恶心,“求求妈妈救救我苦命的二姐吧,见不到九妹,她怕是真会寻死。”
“行,我尽量把话递上去。”婆妇点点头,“怀王妃不如你啊,你这么聪明,精通人情事故怎么也落到天牢里?女人就怕跟错人,你当时眼睛瞎了吧,怀王妃都能选个凤子龙孙,你怎么会挑个冒牌货?”
莫昕卿脸一阵红,一阵白,耷拉着脑袋听着一个下贱的婆妇感慨,心被挖得生疼,“身不由己,一时糊涂。”
“虽说是姐妹,可不是谁都有齐王妃的好眼力,挑中了俊美富贵的齐王殿下,当初都说是低嫁了,现在看这世上还有比齐王更好的夫婿吗?”
上了年岁得人就是爱唠叨,婆妇晓得莫昕卿难受,憋屈,可能刺激教训往日的见都见不到一面的贵人,真真是痛快极了。
莫昕卿指甲紧扣皮肉,“九妹比我强得多,我不如她。”
婆妇痛快了嘴,提起药箱离去,莫昕卿紧握的拳头重重砸向栅栏,手腕的疼痛比不上心疼,如果她注定不见天日,也不能让阿九好过。
她们三姐妹还是一起受苦得好,谁也别想一个人享受。
赢天养不是看不起她吗?
莫昕卿诡异的勾起嘴角,生生的挖去齐王赢天养的心上人,他才能知道羞辱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该让不可一世的赢天养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
莫昕卿摘下珍珠耳环,指尖轻轻一扣,拇指盖大小的珍珠裂成两半,掏空的珍珠里盛放着白色的粉末,“呵呵,呵呵。”莫昕卿笑得得意极了。
******
从宫里出来,赢天养并没回齐王府,而是直奔长公主所住的园林。
听闻赢天养来了,昭华郡主失神扔掉了手中的汤药碗,慌忙得抿了抿发鬓,叫人取镜子来,“快,选身好衣衫,我不能……不能这么狼狈病弱的见他。”
“郡主您的身子还没好,不能再走动了,来日方长,您不必急于一时。”
自从出了换子的事后,侍奉昭华郡主的仆从多是没脸再留下,他们主仆一群人被杀千刀的陆江玩弄于股掌之中,简直是不能再丢人了。
好在陆江只迷昏了昭华郡主一次,不过陆江若是用昭华郡主招待客人,只怕早就暴漏了。
如今侍奉昭华郡主的仆从都是新选上来的,不是十分晓得昭华郡主和亲子赢天养之间的心结。
“齐王殿下还能不认您?按礼数该他来见您的。”
“你们不懂,不懂。”
昭华郡主苦笑,“能见他一次,看着他过得幸福,这是我拼命活下去的原因。”
收拾整齐,昭华郡主对着镜子涂了口脂,恢复往日八分的神采,她不愿意以病弱博取儿子的心软,反而希望儿子赢天养记住她明艳的身影。
“姑姑,您还是别进去了。”
沐焱宇在通向客厅的回廊上拦住昭华郡主,客厅里隐隐传来长公主愤怒的声音,谁是听不清楚,但从声音判断,长公主和赢天养吵得很厉害,气氛很糟糕。
昭华郡主轻轻推开沐焱宇,“我的身体不知还能撑多久,见一次,少一次,哪怕他当面骂我,我也想看看他,他长这么大,我就没以母亲的眼光认认真真的看过他一次。”
ps上一世,昭华郡主齐王这些人结局都是惨得不能再惨,正因为莫昕岚不经意的救了一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路人改变了天下大局,诸多人的命运,如果重生了,千万别瞧不起小人物。(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打碎
倘若她肯不带仇视蔑视的目光好好看看赢天养,是不是早就发觉他同沐家和赢家人相似之处?
倘若她决定让他为陆凌风挡焚蛊之毒前能亲自抱一抱他,是不是会因为血脉的牵绊恨不下心来?
倘若她对付他之前稍稍用点心,存一点良知,她们母子纵使被陆老太婆和陆江算计,落入换子的圈套中,儿子也不会过得那么辛苦,几次落入死地。
长公主和安国公没少宽慰昭华郡主,然她却无法把责任都推到陆江耍阴谋上,那些年她有很多机会对赢天养好一些,即便漠视都好,可她却一心让亲生骨血为陆凌风挡灾,献上骨髓和鲜血。
在他没用后,竟然又下了狠心把他扔在荒山上自生自灭。
当赢天养已经成长为惊才绝艳的俊杰时,压得她细心养大的儿子喘不过气,她使劲手段陷害赢天养,甚至暗示陆江借着疾风兵团出征让赢天养战死!
昭华郡主不敢想以前事儿,然而那些往日一丝不漏的不停在脑子里回闪。
莫怪每次她害赢天养时,陆江总是犹豫好久才答应下来,不是陆江舍不得赢天养,而是他在享受母子相残的乐趣,暗自嘲弄着她的愚蠢!
“姑姑……”沐焱宇眼见着昭华郡主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记耳光,眼角流淌下汗含血的泪珠,“您这是怎么了?”
“我太蠢了,像我这么蠢且歹毒的妇人。怎配有天养这样的好儿子?!”
“姑姑,天养师兄总会明白该恨谁。”沐焱宇怕姑姑寻了短见,看了一眼客厅方向。“祖母最疼姑姑,祖母性情刚烈固执,天养师兄又是一个有大主意的,新帝登基两方必然会有很深的矛盾,此时只有姑姑能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昭华郡主凄婉的一笑,“你是怕我寻死?”
“我不会主动寻死的,死了……对我是解脱。”昭华郡主如同自虐一般。受得伤害越大,越痛苦,她越轻松。“我不配得到解脱,起码现在不行。”
昭华郡主草草的擦了眼泪,好在方才自虐扇耳光只是让脸颊红肿了一点,“我先去看看他。”
沐焱宇慢慢松手。默默叹息一声。姑姑怀着找虐的病态心思去见亲子,让人唏嘘,让人可怜她,可是以前她做得那些事……站在赢天养这边谁也说不出原谅的话。
世上最惨烈的悲剧莫过于此,虽然有亲生父母杀亲子让人额腕痛惜的事发生,但他们这对母子之间纠葛却让人痛到灵魂深处,而且根本无法解脱。
陆江!沐焱宇握紧拳头,这一招太狠了!
“陆家人关在后院牢房?”
“是。”
“领我过去。”
“遵命。”
公主府上仆从领着沐焱宇向私设的牢房走去。轻声说道:“因要顾忌逆贼手中的太上皇,郡主没对他们太过分。齐王妃给郡主送了一封书信,听说只追究罪魁,所以陆家老太太是最惨的,其余人只是关着而已。”
“陆老太太那个老杂种真真是害苦了郡主,以前郡主对她很好的,可她竟然做下了换子这等畜生都做不出的事!”
仆从管事多是府上的老人,看着昭华郡主长大的,眼见郡主痛苦,就算主子不说,这群人也有办法炮制陆家人,让陆老太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整日活在阎王殿里。
“阿九太注重律法,不知有些人用律法处置太便宜他们了。”沐焱宇儒雅的脸庞上闪过狠辣,“我看了不少书,找到几个前朝的酷刑,知行合一,我倒要看看刑加于身,有多痛苦。”
他年幼过继到不肯续弦的安国公名下,虽有生母照顾,但顾忌安国公,沐焱宇过继后就同生母生份了许多,反倒和姑姑亲近些。
以前看不上陆凌风,一是认为姑姑为陆凌风费尽心血,陆凌风的才干学识算不上顶尖,沐焱宇觉得他辜负了姑姑的培养,二是因为姑姑对陆凌风太好了,好到人他嫉妒的地步。
沐焱宇早慧,看得出姑姑一番慈母心肠,曾认为世上在没有比姑姑更好的母亲,谁知正是这份慈母心肠害得姑姑这么惨!
他无法开口劝说天养表哥原谅认下姑姑,说服不了阿九帮忙,难道还不能收拾一切的始作俑者出出气?
不仅是陆老太太,他还要把陆江抓回来抽筋去骨,炮制一番。
沐家人都是护短的!报复心肠足够硬。
赢天养心狠手辣,同赢天养齐名的沐焱宇也不是宽容,以德报怨的君子。
******
客厅里,长公主把手中的茶盏扔向赢天养,“住嘴,我还没糊涂到你来教训我的地步。”
赢天养抬手挡住飞过来茶盏,淡淡的回了长公主一眼,“您留着那些势力也没用处,不是我小看您,大长公主您明白沐王爷的真实意图吗?您只是毁了沐王爷的心血安排。”
阿九到底还是顾忌同长公主的血缘关系,把长公主当做长辈看,话虽是刺耳,但给长公主留了几分的余地,仔细一琢磨劝诫的含义居多。
长公主认为没有比阿九更不尊重长辈的晚辈了,今日才恍然大悟,赢天养才是最过分的一个!没有之一!
他把鄙夷轻视摆在脸上,从骨子里就看不起长公主。
这是让长公主最无法忍受的。
“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你敢这么和我说话,别以为你是昭华的亲子,昭华亏待了你,你就在我面前放肆。”长公主抬高了嗓门,“这世上只有不对儿女,没有不是的父母长辈。你是受了委屈,可你敢这么对长辈就是大不孝!”
“大长公主误会了。我从没当您是我长辈,和昭华郡主也没关系。”
站在门口的昭华郡主眸色一暗,哪怕他怪自己。恨自己,也比这么平平淡淡要好。
赢天养继续说道:“今日我来拜见大长公主,是以陛下赐予我的齐王身份,不是来寻亲的,您所拥有的权利已经威胁到了陛下,这是陛下不能容忍的。我是辅政亲王身份同您商量,若是您一意孤行。下次再来我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沐家唯一让我敬佩的人是沐王爷,因缘际会成就了大长公主的威名,实际上您并非了不起到无可替代的地步。”
“你!”长公主似被人剥去最鲜亮。最耀眼的光环,她引以为傲的战绩功劳仿佛在赢天养眼里不值一谈。
“当年陆云在景山放火,你守得住帝都?陆云到底心慈手软,顾念景山下几万无辜的百姓。最终没有采纳放火的建议。况且你用得上的手下谋臣多是沐王爷所留,没有他们辅佐,您不过是一个好勇斗狠的妇人而已。”
赢天养毫不客气的撇嘴,“如果是我指挥帝都兵马,我会在南山设下埋伏,并提前施展反间计,占据通往东辽的最重要关隘嘉峪关,嘉峪关在手。东辽无险可守,一马平川。想灭就灭,天下大局一战而定,根本不用等到陆江叛出东辽。若是您聪明一点,明白沐王爷的苦心安排,陆江早做了亡国奴,昭华郡主又怎么会嫁给他?”
早早平定东辽,陆江就是一个普通的亡国将领,就算昭华郡主看上陆江的美色,也不会选他,更不会后来许多的悲剧了。
碎了,破灭了,长公主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被赢天养击得粉粹。
眼前英俊的赢天养渐渐同记忆中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他们一样的智谋不凡,一样成竹在胸,甚至一样的酷帅睿智,用兵如神,决胜千里之外。
长公主眼前模糊,自己是沐逸手把手教出来的,也自认是继承了沐逸的用兵谋略,喃喃自语;“血脉很神奇,喝,原来你才是王爷真正的继承人。”
“您不经不仅没学到沐王爷的精髓,做不了谋大局的女子,还做不了掌握后宅的贤妻良母。”
“……”长公主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岳父,昭华郡主都是受害者,他们脱生在你肚子里太倒霉了。”赢天养冷笑:“祸害了他们还不够,您还想祸害阿九,祸害陛下,祸害我?告诉您大长公主,我的脾气一向不好,莫名其妙的血统根本影响不了我。”
“我何时祸害你,祸害阿九?”长公主无奈又很委屈,自嘲反驳:“你们两个何时听过我的安排?你瞧不上我,阿九也总是说我这不对,那不妥。”
她真得感觉很委屈,很郁闷,最优秀的孙女和外孙把自己当成愚蠢固执的老太太,偏偏自己还说不过他们,每次都被教训得哑口无言,英明丧尽。
“莫昕卿是您安排入宫的。”
赢天养气色一变,方才尚算平和,如今眼底阴霾密布,“一个复国余孽养大谍子**,你却把她送进宫廷,送到陛下的寝宫附近,大长公主,你到底想要怎样?莫非皇族和陛下还不够丢脸?您非要弄出个惊天丑闻不成?”
哐当,桌子挡住大长公主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过桌子却被她撞到了,满脸惊骇,“谍子**?不可能,莫昕卿怎么会是复国余孽养大的?我就是再蠢,也不会让她去勾引陛下,更不会让她去有诱惑你。”
“我早明白只有阿九能配得上你,你们之间容不下外人。莫昕卿先嫁一次,又跟了陆凌风,就是给你做姬妾她也配不上。你现在对沐家误会这么深,讨好你都来不及,我怎会再用莫昕卿试探侮辱你?”
长公主着急向赢天养解释,把莫昕卿给赢天养是侮辱……莫昕卿若是亲耳听到非气歪鼻子不可。
“她诱惑你了?”
昭华郡主也忍不住推门而入,优秀到极致的儿子身上不能沾上一丝一毫的污秽,就算赢天养纳妾延续子嗣,她会为儿子寻找最干净,最贤惠的女人。莫昕卿不贞不洁,碰都没资格碰赢天养一根汗毛。
赢天养早知道有人在外偷听,也猜到是昭华郡主,扭头面对长公主,昭华郡主苦笑,他连看自己都不愿意,如果他能像方才斥责母亲一样,指责或是骂自己一顿,那该多好。
不能强求,昭华郡主眼里蓄满泪水,能见他一面,时常听听他声音就该满足了。
“这些年我经历过美女谍子太多太多,无论是随父亲戍边还是做北镇抚司指挥使,总有些人把我当做好色之徒,时常有各色美人送上任我享用。”
赢天养桃花运不是一般的泛滥,有许多事阿九都不知道,“莫昕卿根本不必说话,只要我看一眼就能猜到她的心思。正是因为长公主的护短给她自信和机会,纵使做不了我的妾,也能勾引我,许是在她眼里,我娶得人是阿九只是因为她是庶出不受岳父重视。”
“她真得想错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糊涂。”昭华郡主喃喃说道,“我从不认为阿九和她的差别只在嫡庶上。”
从进来就一直冷着脸得赢天养稍稍勾起嘴角,不过想到说这话得是昭华郡主,赢天养又冷了下来,“往后贵妃入宫,最好谨慎些,皇上是个随意的,不过深宫达内轻易不得入。”
“我记下了。”昭华郡主赶紧点头,一双哀伤的眸子泛起一道水润柔亮的光泽,果然,见到他哪怕是痛苦的,也比看不到强些。
赢天养始终背对着昭华郡主,声音低沉:“这话本不该我说,我寻名医给陛下看过,陛下并非完全不可能再有子嗣,只是顾忌着我,不想麻烦。当日郡主同陛下一次而有身孕,按照神医的话说,郡主身体最适合陛下。陛下还不到五十,未必不能同郡主再有子嗣。”
“不,不要。”昭华郡主下意识去拽赢天养的胳膊,手掌碰上他的手腕,温热的触感逼出昭华郡主的眼泪,可是赢天养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她如同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臂,“我不会同陛下再有子嗣。”
能生她也不生。
“进了宫做了贵妃,还要为陆江守节?”赢天养嘲讽的一笑,“既然舍不下他,你根本不必入宫。”
昭华郡主泪眼朦胧,“你明明知道不是。”
赢天养抿紧嘴唇,平复了好一会,才道:“陛下应该有个名正言顺的儿子承接帝位。”
“……”昭华郡主泪流得更凶,“你也是陛下所期望的。”
“帝国继承人不该是我。”
赢天养转身向外走,“莫昕卿已经被我扔进了天牢,这事不要告诉我岳父,省得他为难,倘若他问起,你们就说安排莫昕卿远嫁了。”
“过两日我会送大长公主一封密函,到时大长公主就明白自己维护的莫昕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赢天养身影慢慢消失,长公主颓然的扶额,昭华郡主心痛一般的**,“你也是名正言顺的,天养……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资格坐在那把椅子上。”
ps打掉长公主的光环,以后就没她什么事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残酷
昭华郡主残破的心似被油锅炸了一遍,自己到底该怎么补偿天养呢。
想着补偿亏欠的亲子便不能只想着过去,昭华转身看向倍受打击的大长公主,自己的母亲略显老态,再不负过去的强硬果决。
当娘得若是偏心儿子,那自然是怎么看儿子都是好的,尤其是赢天养方才说得话合情合理。
原本昭华郡主就是一个为儿子可以付出所有的人,做她儿子许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反之做她儿子敌人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后世人认为世宗皇帝赢天养的一生经历完全可证这一点。
“娘。”
“怎么?你为你儿子说情?”
知女莫若母,已经晋位大长公主眸子一闪,先是漏出一丝欣慰,毕竟难得一见女儿昭华郡主重现生机活力,随后想到昭华郡主所请,不由得恼道:“就算我不如你儿子惊才绝世,文武双全,然想我交出王爷留下的东西,那是妄想。他不认你,不认沐家,王爷留下的东西是保证沐家百年煊赫的。”
“大哥名下店铺,上好的田产无数,又有世袭国公爵位,您说过就让他做一个富庶的陶朱翁,大哥也一向不理朝政,平庸寻常,念在父母的功劳,只要帝国在,大哥这一脉就会延续富贵。父亲留下的权势交给大哥反倒害了他。”
“哼。”大长公主冷哼一声,眉宇间不满消去一小半。本也没指望长子,自己孙子辈又不繁茂,算上莫冠杰那一脉不过是四个孙子。长房长孙像极了长子平庸无能,贵在识趣不惹祸。
她口上说着沐家,却从没把沐家旁支当做自己人。
“三哥安国公本就是文人情怀,清淡雅致,不喜算计,不是着实没人接收手,三哥必不会去趟朝廷那摊子浑水。三哥为人清明。心肠柔软,反倒比偏执固执的我看得明白,早些年他就一直对天养垂爱有加。”
说到此处。昭华郡主自嘲的低吟:“你也记得当时天养遗失后,三哥曾同我大吵一架,找了整整半年。我若是早听他的,也不至于像现在母子无法相认。况且在塞外时。天养换过毒药,救下过三哥。若是天养对沐家有一点点好感,也是三哥换来的。”
“他和已经选好道路的焱宇绝不会在意父亲留下的东西,那些对他们是累赘,也用不好。”昭华郡主苦笑,“三哥和焱宇都太君子,太清高,不够狠。不够阴险。”
大长公主看了昭华郡主良久,叹息道:“难怪天养同王爷最像。昭华你刨除对儿子不分对错的疼爱,你到是最像王爷的一个,不过王爷当年也是爱护至亲的,只是他比你看得更远。”
“我错把一切的疼爱都给了陆凌风,一切的恨和狠辣手段都加在我亲子身上,娘,我不像父亲,父亲哪会有我这么蠢,这么偏执?”
昭华郡主把手搭在大长公主膝头,晓得提起父亲,母亲必会伤心,“既然您也认为天养最像父亲,不如成全了天养吧,再留着那些东西,只会伤害沐家子孙。您风风火火一辈子,不管功过,也该安享晚年了。陛下刚刚登级还顾不上,有道是睡榻旁边哪容他人安枕,早早晚晚陛下都会收缴沐家的权柄。”
“你们一个个过得都不大好,我怎能放心安享晚年?”大长公主又是伤心,又是郁闷,“还有你二哥莫冠杰,他不认我,可他终究是沐家人,说是他小儿子,就是姜氏生得那个好武聪慧得紧。”
“您想再害二哥一次?”
大长公主最亏待莫冠杰,同宁可心碎被虐得身心俱伤也要送上门去疼爱补偿爱子的昭华郡主不同,大长公主最不敢见得就是莫冠杰。
“天养把阿九当做命根子,阿九又是孝顺父母的,天养自然会把二哥当做父亲看待。您若是把沐家的根基交到二哥手里,先不说二哥会不会接,您这不是在天养和二哥中间制造矛盾么?二哥的幺子是好武艺,可他还小,以后是否成才现在还看不出,而且他最是粘着天养,说句不好听的,天养把小舅子当儿子养大的。”
“娘您能护着二哥的幺子多久?您让他跟天养争,下一刻您就别再见这个孙子了。”
昭华郡主闪过一丝无奈,母亲的主意有时候真让人恼火,莫怪说不上几句话,阿九就同母亲争执起来。
天养评价她既然不是巾帼英豪,不是贤妻良母倒也不差。
“二哥走文臣清流路数,又有其岳父姜首辅做靠山,这些年教导出一批的士林学子,可谓桃李满天下,您强加给他的身份只会害了他一生的心血。况且他有天养和阿九照拂,您还怕他过得不好?我这三位哥哥之中唯有他前程最好,子孙争气,夫妻和睦。”
昭华羡慕的叹息:“陛下虽然敬重您这个姑姑,对大哥,三哥态度平平,唯有对他口中的老莫亲家二哥最为宽容优待。姜首辅和二哥都是纯臣,国仗外戚可是纯臣,但不可掌握父亲留下的权势兵权。姜首辅还留在朝廷上辅政,只因为天养还不是太子。”
“他舍得致仕?”
“您同他交锋多年,还看不穿姜首辅爱女之心胜于仕途富贵?”
昭华郡主轻声道:“不是把爱女嫁了二哥,辅国公周家咄咄逼人,他会在乡间窝一辈子的。如今他虽是过继了两子,但最疼得始终是亲生的姜氏,以及嫡亲外孙女阿九。姜首辅不仅文能治国,还明白怎么疼女儿,呵护女儿外孙女。”
“我和娘同他比差远了,他真正明白儿女要什么,盼着她们好,而我只是自以为是罢了。娘您给我们的未必是我和哥哥们想要的。您明白吗?”
大长公主按了按额头,扶起昭华郡主,满嘴的苦涩:“说不过阿九。说不过天养,现在我连你都说不过了,也罢,你们都长大了,又有自己的主意和打算,你说得话,我会认真考虑。昭华,你得给我时间。”
“娘,我……并非不孝您。”
昭华郡主说得再冠冕堂皇。说得再是道理,也难掩其中的私心,赢天养不是自己儿子,她绝不会说这番话。劝谏母亲放弃权柄。只过个平凡的老妇人。
“以前你眼里只有凌风,如今怕是用整个性命去补偿天养。你受了诸多的磨难,然对儿子的疼爱上,一点没变,依然固执。”
大长公主起身,独自一个向外走去,身影萧瑟,隐隐有一股年老力不从心的苍凉。“不过也许这次你的固执是对的,皇兄生死不知。和我同龄的英杰大多化作一抷黄土,这个天下是天养他们的,我不放手太遭人嫌了。”
昭华郡主追到门口却没追回大长公主,抹去眼角的泪儿,在自己进宫之前一定要帮天养解决这件事。
“郡主,世子爷去了后院的牢房,奴婢们不敢拦世子爷,只能放他进去。”
“嗯。”
“听说世子爷怒气冲冲的进去……出来时脸煞白。”
“命厨房给焱宇熬些压惊汤送去。”
昭华郡主挺直腰,此时哪还有病弱之态,脸颊扯出一抹绯红,眸子深邃如寒冰,“焱宇那套从书上看来的酷刑只是看着吓人,都用上了人怕是早死了,我那套法子才是炮制陆家人的良法,罪没少受,他们却活得好好的。”
侍奉昭华郡主的奴婢打了个哆嗦,每次陪着郡主去折磨陆家人,晚上都要做噩梦的,可郡主却乐此不疲,甚至拿上好的药材吊着陆老太太的命。
“他说他是阎王,我也不能辜负阎王之母的名号。”昭华郡主还没出够气,怎能让她死了?“这事瞒着阿九……以阿九的性情,她会假装不知道。因为她劝不住我,也恨着陆家人,这才是聪明人,无法面对的事全当不存在。”
完完全全的抛在脑后,阿九难道不知道昭华郡主会折磨路家人报仇?她管不了,也不能管,只能遗忘。
“朝廷上不是商议用陆家人换回太上皇?”
“你们不了解陆江,这人看似孝顺,其实最是自私。就是我把陆家人都宰了,他也不敢动太上皇一根汗毛,况且太上皇是生是死谁也说不好。”昭华郡主冷笑:“我听阿九的劝,只对付了陆老太太,另外那些人不是没大动?”
没打动不意味着他们不惨,在陆老太太面前折磨她的儿子,足以让老太婆痛苦万分。
“她还没有我一半痛苦,她胆敢换走我的儿子,就别抱怨我如今心狠手辣。”
昭华郡主握紧拳头,恨意滔天,既然死后注定要下地狱,生前就要把仇都报了。
“奴婢听方才随着齐王殿下来得人说,陆江逆贼把营救陆家人的事交给了陆凌风。”
“陆凌风?!”昭华郡主沙哑得重复这个名字,如珠如宝似的养了二十多年,若说没一丝感情那也不叫人了,“放出消息去,就说我对陆凌风还是由一分念想的。”
“这风声传进齐王殿下耳中,指不定又生出是非来。”
“按我说得做。”
“遵命。”
不亲手把陆江千刀万剐,昭华死了都闭不上眼睛,认儿子很重要,报仇一样重要。
*****
虞侯府门匾已换成了齐王府,本该按照亲王王府规格扩建重修府邸以彰显齐王煊赫,内务府修缮的折子递了上去,却被昭武帝打了回来,看着昭武帝的批示,内务府上下默默无语,‘直接修缮扩建东宫,左右天养早晚要搬去东宫。’
不用修缮虞侯府,赏赐却是不缺。摆设铺陈,字画古玩,稀奇贡品堆积如山,据说这些大多是太上皇的私藏真品。
昭武帝登基,这笔太上皇积累了几十年的私藏自然落入昭武帝手中。
太上皇以草寇起家,又曾转战天下,定鼎中原后,每年的各色贡品不老少,再加上被夺爵勋贵们的贡献,昭武帝看了太上皇的私藏后,只有一个感觉,老头子就是个守财奴。
昭武帝很大方把最好最贵重的留给齐王赢天养,挑些顺眼的朝臣赏赐了一批珍藏。
得了赏赐的朝臣叩谢君恩,对昭武帝越发忠心,毕竟昭武帝比太上皇显得好伺候一些,昭武帝管得不似太上皇时那么严格。
没有得到赏赐的朝臣加紧揣摩讨好昭武帝,争取早日成为简在帝心的一员。
昭武帝对前朝旧臣尚且优待,对跟着自己戍边十几年的将领自然是大肆封赏,拟定得封国公的人数就有十几个,封侯封伯无数。
这份诏书送到内阁后,连一向沉稳的姜首辅都不觉得有点头皮发麻,功臣是该赏,有本事的武将也该提拔,文武制衡才是安国之道,倘若武将勋贵气焰太盛,对文官并非好事。
而且很容易让帝国走上重武轻文的道路,穷兵黩武可不是百姓帝国之福。
“姜首辅得好好劝说陛下才行。”
面对朝臣的建议,姜首辅默然一瞬,“我劝说怕是陛下听不进,折子先放一放,明儿我同齐王商量商量,只有齐王的话,陛下才会听。”
“这些人多是齐王殿下的属下,殿下未必肯向皇上进言。”
“那可未必,齐王殿下善谋沉稳,陛下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此番陛下耐着性子没把封赏的旨意明发天下,而是转到内阁来,未必不是给齐王殿下主政的机会。”
毕竟昭武帝登基有两月有余,齐王整日得在王府陪伴齐王妃,诸事不理,把转过去的折子原封不动的奉还给昭武帝,逼得紧,齐王直接带着王妃去京郊庄子上‘养病’。
不是怀王妃莫昕岚拼死拼活得要见齐王妃,他们这对悠闲忙于延续血脉的夫妻还不肯回京呢。
姜首辅嘴角勾起,这两个月看父子两人斗法看得很过瘾,皇上想把朝政委托给齐王,自己偷懒,齐王却以延续血脉陪伴阿九为由百般推脱,被政务闹得头疼的昭武帝祭出了杀手锏——你不管,朕就可着性子乱来,左右最后收拾乱摊子还是你齐王。
做皇帝得想放权,做太子得却不肯接手,这对父子也算是千古难遇。
齐王亲自扶着阿九下了马车,弯腰将她打横抱起,不让她脚上落地,阿九闷闷的控诉:“我没那么娇弱。”
“留着点力气,咱们晚上床榻上再探讨娇弱的事儿。”
哪一次不是她哭着求饶?
阿九脸一红,这一个多月他们两个在庄子上不分黑白的胡闹,又是甜蜜,又是羞涩,“还不都是你闹得?”
赢天养得意的大笑,“阿九,你怎么这么有趣。”
“明天,我同你一起去见莫昕岚,仔细听听她是如何逆天改命的。”赢天养紧了紧手臂,眸色一闪,“我好奇得紧。”
ps严打新标准只能牵手,暗示都不行,呵呵。(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蜕变
调养两月有余,又同赢天养正经过了一段神仙眷属的日子,被他真真的宠在手心上,阿九气色极好,脸颊红润,眼角眉梢透着满足幸福般的神采,旁人一看便知她过得极是舒心。
本来阿九打算去见莫昕岚,谁知刚会齐王府,还没在王府过夜,昭武帝就让人把他们叫进宫去。
昭武帝把一大堆内阁呈上来需要皇帝批复的折子扔给赢天养后,一个人优哉游哉得叫了几个以前的属下饮酒作乐。
齐王被这些折子困了整整三日才勉强处理完,不过他还得同内阁六部大臣商议一些政务,根本没空陪阿九去见莫昕岚。
“我自己去也成。”阿九给揉着脑袋赢天养送了一杯参茶,扫了一眼推挤如山的奏折,“皇上真打算全然撂开手?”
昭武帝完全只享福,不理国政,虽然他信任齐王,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最近两日送上来的弹劾折子占了大多数,风闻奏事的御史们没少对齐王口诛笔伐。
天知道赢天养也想推掉政务,然没昭武帝脸皮厚。
“皇上知晓我放不下,捏着我的短处。”
赢天养拉着阿九的手,咬牙切齿的愤愤不平,“他不在意江山,我没他心宽,被他一捏就是二十多年。”
昭武帝给赢天养两个月休息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像陛下这样得可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哪个帝王不专权。生怕别人分去一丁点的权利,怎么轮到陛下却是只求自己快活?”
“都是我惯得他!我看过陛下以前批得折子,合情合理。颇有明君风范。”赢天养恨恨的握了握拳头,“怨我一时心软,纵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结果……哎,当年我怎么那么傻?!”
阿九强忍着笑,真没见过这对颠倒过来的父子,儿子专为老子收拾乱摊子。怕是千古未有。
“莫昕岚不足为惧,她逆天改命的秘密荒唐得很,阿九你听过就算了。”
“这么说放我自己去?”
阿九指了指桌上折子。一会阁老们还要过来商议封赏的事,到时一准唇枪舌剑的热闹得很。
昭武帝和齐王都不是刻薄寡恩的主儿,对跟他们拼杀至今的属下将领都给予了厚赠,齐王不会按照昭武帝是人都封爵。封爵的人数不会少了。在造就出一批的世袭勋贵,刚刚有点话语权的文臣肯定不干。
“我把莫昕卿也关了进去,大长公主同岳父说,远嫁了莫昕卿,岳父应该不知详情,虽然莫昕卿掌握得复国余孽情报不值得一谈,但她若是死了,以后万一岳父知晓了。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有些别扭。对你们父女感情不利。遂我想着就让她在天牢里关着算了。”
赢天养终究是顾忌莫冠杰,对莫昕卿手下留情了,不过一直关在不见天日的天牢里,对一向颇有雄心壮志的莫昕卿来说比死更恐怖。
阿九舔了舔嘴唇,“你怕我被莫昕卿害了?我就是去见莫昕岚也不至于自己去天牢走一趟啊,天牢阴森森的,我可不想做噩梦。只让人把莫昕岚带出来就好。怀王到底是过继出去的,同太子关系一直不亲近,怀王本事不大,训斥一顿荣养起来也可堵住宗室的嘴,省得这群宗室皇族人人自危,整日得钻营,我爹都快被他们烦死了。”
昭武帝对宗室一向没感情,齐王赢天养陪着阿九休养身体谁都不见,大长公主又自家事都忙不过来,哪有空理会宗室?
这群人便盯上了注定能影响昭武帝的莫冠杰。
莫冠杰没齐王霸气说不见就不见,他得上朝,得去衙门,所以几乎每日都会碰见恳求他向昭武帝进言同逆贼无关的宗室。
“怀王毕竟在帝都闹了一阵,不惩不足以负重。训斥夺了世袭就是,降为侯爵,过不了几代他这支不会再有爵位了,除非他后代有极是优秀的人才冒出来。”
赢天养今非昔比,一句话决定了怀王和莫昕岚的未来。
宫殿门口人影晃过,不大一会一名内侍毕恭毕敬的跪在门口,“回齐王殿下,贵妃娘娘让人送了她亲手做得各色点心,说是……请王妃殿下尝尝味道,还有哪处不合胃口。”
见赢天养闭上了眼睛,阿九主动道:“端过来吧。”
“哼,我闻不得点心的甜味儿。”
赢天养起身对跟前的内侍吩咐,“拿着折子。”
“总不能让首辅他们等我,我先去一趟文华殿和外祖父通通气,爵位不能不赏,人数也不能太多。”
他向阿九展露一个笑脸,示意自己没生气,然而他走路时大幅度摆动的袍袖证明他还是介怀的。
阿九无奈的摇摇头,各色点心摆了一桌子,样样精致,让人垂涎欲滴,贵妃不可谓不尽心,然而该享用得人却避如蛇蝎。
他们去庄子上逍遥也是不想参与册贵妃的仪式中去,毕竟在皇家的玉蝶上齐王赢沐是放在贵妃沐氏的名下的。
按礼数亲子该迎生母入宫,且晨昏定请。
贵妃不指望儿子能原谅自己,不敢轻易出现在儿子面前,只能借口给阿九送些吃食。
“你去给贵妃娘娘回话,点心我留下了,谢她一片好意。”
“是。”
就冲贵妃把繁重的宫务接过去,替阿九做了恶人,又劝解大长公主逐渐交出沐王爷留下的人脉,阿九就不能把她的一片心意扔出去。
废太子的生母曾经的皇后娘娘,在贵妃进宫没两日就上吊了,废太子妃亦服毒自尽,外面都说贵妃干净利落得处置了她们,亦有人说贵妃是在报仇泄愤。
阿九掌宫的时候。她们还活得好好的,换了贵妃,立刻上吊以死谢罪。贵妃把残忍弑杀的名都背在自己身上,如赢天养所愿,干净,善良,公正,仁慈等等诸多美德印在齐王妃阿九身上。
这份情,阿九不能装作看不到。不能不领。
玄而又玄的逆天改命,阿九本能不想让赢天养听,毕竟她有前生的记忆。知道什么是穿越,什么是重生……神神叨叨的莫昕岚指不定怀着怎样的秘密。
赢天养放她单独去见莫昕岚整合阿九心思,不过阿九出行身边总少不了赢天养布置下的诸多侍卫,和有功夫。能辨识各种毒药的女人。
也不知他从哪里找来得全才女保镖。
“阿九。你这是要去哪?”
“见过贵妃娘娘。”
贵妃一手扶起阿九下蹲的身体,仔细端详一番,满意点头:“看着比过去气色好了不少,身体调养得如何?汤药还在用?”
真是句句关心阿九,而且隐含着赤城。
“我很好。”阿九低垂眼睑,“正准备出宫去看看怀王妃,王爷方才说削怀王为侯爵,除世袭铁劵。”
“轻了。就算留他一条命,贬为庶人已经是开恩了。”贵妃摇摇头。“你们太高看宗室了,除了舅舅留下的皇子王爷外,那些姓赢得宗室都是舅舅得了天下依附过来,早除了五服,不是想赢家看着厚实一点,舅舅根本不会白养着他们。就算怀王承嗣的二舅舅,去得也极早。”
“王爷不愿再听议论,好不容外面安静了一些。”
阿九首次感觉贵妃应该是赢天养的生母,其实他们下手都是极狠辣的,相反昭武帝更阳光,更仁厚。
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贵妃没问点心的事儿,阿九见贵妃平静丰润的脸庞,这两个月贵妃处理了很多事儿,气色倒也比以前更好,人精神了不少。
阿九看不出贵妃又不悦哀伤,怕是贵妃早就晓得赢天养碰都不碰那些点心,不过以后她还会继续送。
“也罢,莫昕岚总是你爹的嫡长女,她真落魄成庶人,你脸上也不好看,你爹指不定得留下苛责无视原配嫡女的名声。”
贵妃看了一眼文华殿方向,宫中能瞒过她的消息不多,自然晓得齐王去同阁老们商量国政了。别看进宫一月有余,贵妃把宫里上上下下梳理了一边,宫中井然有序。
“天养肯定不放心你,我陪你一起去见见莫昕岚,万一有事,我也能帮上你一把。”
“只是去见见,不用麻烦贵妃。”
“我是她长辈,又是暂摄六宫的贵妃,足以压着莫昕岚,你虽然是齐王妃,身份是贵重,可有些话不好直说,同她拌嘴对你名声不好。”
谁让阿九再贵重也只是继室所生,占据上风的莫昕岚总能压一下阿九。
“我……”
阿九被贵妃直接拽上了轿辇,挽着阿九的手,贵妃笑盈盈的说道:“大不了我不言语,都听你的。”
她们之间何时这么亲近了?
阿九觉得她似变了一个人,没了对陆江的爱不得,没了陆凌风的牵制,入了宫之后,昭武帝对她很敬重,上头也没压着她的人,她行事越发洒脱随心所欲。
贵妃出行,自有人在前开路,又有宫中侍卫清场,从宫中通向天牢的街道寂静无声,百姓早已经驱散了。
阿九盯着漂亮精致的绣文看,努力忽略贵妃的热切目光,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坐如针毡,以前昭华郡主还好对付,成了贵妃突然间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你别怕。”贵妃抬手把阿九头上的点翠梅花簪扶正,“我再不会请你排解我和天养之间的纠葛恨意了。”
“这些罪,这些孽都是我该承受得,天养对我越是冷漠,疏远,我反倒心里痛快些,不至于让那个声音时时刻刻在我耳边问着……我是怎么把儿子弄没得,亲生得都分不出来。”
阿九能感觉到贵妃的痛苦,在这事上她却不能说一句,“您就当王爷长大了,事业为重,不能在身边尽孝吧。”
“你记得提醒天养,这段日子多注意些,我猜陆凌风很可能会被陆江派回帝都。”
“他怎么敢回来?”阿九惊讶的张了张嘴,“他为了逃命,连陆家人都顾不得,就是陆江下死命令,他也不敢离开东辽故地一步才对。”
“我不是还在吗?陆江以为我对他将近三十年母子情分,就算见到陆凌风,也不会害了他,只有陆凌风才有机会打听到消息,解救陆家人。陆江不敢肯定陆凌风是他的儿子,所以他不在意陆凌风死活,其实就是他儿子,陆江也不会在意。”
该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是仇敌吗?
贵妃道:“天养对陆凌风心结不小,不过我打算拿着陆凌风调来陆江,我说得话,天养未必肯听,你提醒他一声我不会忘了谁才是我的亲儿子,在我宠溺陆凌风时,他在受苦受难,我有多愧疚天养,就有多恨他们父子。”
“小心为上。”阿九只能说这一句了。
“陆凌风是我养大的,他的脾气秉性我一清二楚,他不会同陆江一条路跑到黑,天养制定得对东辽故地围而不攻的计策是正确的,水陆全部掐死,东辽故地百姓怨声载道,以陆江那点人手根本无法掌控全局,他也没功夫真正把东辽故地治理好。毕竟他再美化自己也无法掩盖他导致东辽灭国,诛杀东辽皇族的罪行。”
“陆凌风看得出陆江只是强弩之末,随时都有可能崩溃。而他更没能力继续陆江的事业,还想太平富贵也只能冒险来帝都求求我格外开恩了。”
“这些年我很疼他,事事顺着他,他以为自己是无辜的,我如何都会顾忌一下养大他的情分给他一条活路。”
贵妃抿了抿发鬓,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阿九对完成蜕变的贵妃深感佩服,“我同王爷不会坏了您的计划,王爷也想早日平叛。”
轿子停下,内侍在外禀告,“到了。”
贵妃压住阿九的手臂,把一个紫檀木盒递出去,“传我的命令,提审莫昕岚。在她进门前,把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给搜一遍,任何首饰,饰品都不许佩戴,衣服也让她重新换过。”
“遵命。”
内侍领命而去,贵妃才让阿九出轿子。
“不至于这么小心吧。”阿九陪着贵妃向天牢衙门走去,“她应该只是有话说。”
“阿九,记得我的教训。”贵妃很郑重的说道:“正是因为我过于相信自己,才给了陆江可乘之机,别小看任何一个人,你是天养的命,没了你,他会疯的,所以你记得你的性命很重要,别让自己轻易涉险。”
ps这不是洗白郡主,她同儿子的关系一辈子冷淡下去,不过总不能让她不能报仇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神经
正是因为太过自信带给贵妃一生难以磨去的创伤,悔恨。
阿九略有羞涩微低头,自己是赢天养的命吗?
在塞外神武帝听说过,贵妃这么说,母亲这么说,前两日连外祖父给自己的信上也难得调侃了相似的话。
赢天养已经表现得人尽皆知,她是不是可以更相信他?
贵妃神色复杂的拍拍阿九的手臂,幽幽的叹息:“如今我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堆在天养面前,帮他扫除一切障碍。以婆婆来说,很难喜欢你做儿媳妇,不是你不好,也不是你和天养不够亲密,你始终有着戒心,无法全然为我儿子付出一切去。”
“你先别忙着反驳。”贵妃明了笑笑,“这点你始终比不上天养,做婆婆得没不吃味儿心疼儿子的。你是我二哥的女儿,以你长辈来说,你没错。左右你们还年轻,还有几十年,慢慢磨合,细水长流,荣辱与共,未必最得圆满,相许来世。”
阿九紧跟着贵妃走进衙门,她和天养之间的私密事,不想告诉任何人,她也不需要向贵妃证明什么。
刑部衙门在前,后面才是关押着囚犯的刑部天牢。
刑部尚书,侍郎,以及在刑部各司当值的官员早就接到齐王的照会,这些天一直精心准备着迎接齐王夫妻。
衙门例外打扫得一尘不染,怕吓到齐王妃,用于酷刑的刑具大多收拢起来,不过夹棍。号牌等显示刑部威严的用具还在。
在六部中,刑部排名靠后,实权不重。一旦出了冤案,刑部上下都得获罪,着实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因此上至刑部尚书侍郎,下至小官小吏,每一个都是战战兢兢,恭敬异常面对齐王妃。
虽然齐王没能亲临让他们失去了表现接好齐王机会,不过齐王妃和贵妃也值得他们卖力了。
将阿九和贵妃让进收拾出来的书房。刑部尚书亲自作陪,他是坐都不敢坐的,拘谨的站在一旁。
这间屋子本是他歇息之处。如今布置得富丽堂皇,极是舒适。
阿九环视一周,“书架上放得都是刑律卷宗?”
“卷宗另放,刑律到是有几本。”刑部尚书擦了擦额头的汗。“您要看卷宗?”
不是听说来见怀王妃莫昕岚的?
进了衙门果然一声不知的贵妃狐疑般凝了阿九一眼。同闹不明白阿九,不过想到阿九掌宫时写出来的一些条例法则,唇边多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早听说她对律法最有兴致,天养娶了阿九这么个牙尖嘴利,心硬严谨的媳妇,难怪如今还无法完全攻占阿九的芳心。
“我不能看?”
“不,不,下官这就让人取一些卷宗过来。”
齐王是隐形的太子。眼前这位明艳绝俗的少妇就是太子妃,刑部尚书哪敢得罪未来的太子妃。首辅的外孙女呐。
“往年的卷宗许多,下官选了几份。”刑部尚书恭敬的呈上了一叠叠卷宗,军总中间的白纸上写着日期和案子名称。
阿九想看卷宗也是临时起意,并非想查冤案错案什么的,亲眼见见古代案宗同记忆里那些细致到极致的案例有何本质区别。
随意在卷宗中挑出一个,阿九看了一眼白纸上的说明,杀妻案——“去年的事儿?”
能承上的都是刑部自认处理得极为完美的案子,刑部尚书点头道:“夫妻偶有口角,丈夫怒杀其妻,证据确凿,已经上报陛下秋后勾决。”
阿九撤去封纸,证据,口供,当庭审问笔录极是详尽,从案子流程上极是完美,旁人是看不出猫腻的,然阿九记忆力办过的案子很多,最擅长在证据口供中找出漏洞。
这桩案情很吸引她,仔细翻看起来,时而略略皱眉,时而食指轻轻点着证据。
一旁的刑部尚书一脸震惊,本以为齐王妃只是图个新鲜,谁想到她真看得懂?!还很有耐心得去看仵作的检尸证词。
说实话,当初他看了都三天吃不下饭去,齐王妃当世贵妇,娇艳无双,就不怕吗?
刑部尚书向贵妃娘娘看去,贵妃悠然喝茶,对阿九的反常听之任之。
过了好一会,阿九放下卷宗,嫣然一笑:“我看入迷了。”
刑部尚书:“……”这份东西怎么可能看入迷?
“此案尚存疑点,容后我再看看。”阿九合上卷宗后,递给身边的女保镖。
跟在她身旁的两个名叫七七,十一,阿九实在无法把她们当做寻常婢女来看,功夫好到一个打三个男人没任何问题。
刑部众人想死得心都有了,怕什么来什么,一旦被查出铁案变冤案,他们能有好?
阿九仿佛没看到众人猪肝一样的脸色,抬高声音问了一句,“怀王妃到了没?”
门口捧着贵妃令牌的内侍回话,“奴婢正侍奉怀王妃梳洗。”
被贵妃派去提审莫昕岚的内侍那都是极有眼力的,晓得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我同怀王妃有几句私密话说,我不敢耽搁诸位大人政务,你们去忙吧。”
刑部尚书等人只能行礼后远离书房,他们心里惴惴不安,哪还有心思处理公务?凑一起研究着杀妻案到底哪出有疑点。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人,内侍凑近阿九,低声回话:“牢房差役没敢亏待怀王妃,不过关了她好几个月,她身上有些脏,奴婢已经让伺候着。怀王妃也是糊涂,竟以为王妃殿下会亲自去天牢,方才奴婢去传唤时,好一阵不乐意。”
堂堂齐王妃去天牢才是笑话!齐王哪里舍得王妃受一点苦。
“不过最让奴婢吃惊得还是关在一旁……”
内侍看了贵妃一眼,琢摸着该怎么称呼。莫昕卿经大长公主远嫁的事情满京城都知道,只怕谁都没想到莫昕卿以无名氏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天牢。
而且是连提审都不用的关死为止。刑部天牢总会有几个这样的人,该封口的人已经封口。
赢天养打算等处理了莫昕岚。便把莫昕卿从天牢提出来关到锦衣卫北镇抚司死牢去。
天牢终究不如北镇抚司的死牢口风紧。
“她说什么了?”阿九随口问了一句,“是求情?还是想见我?”
“自然是想见您,死命得求奴婢请您过去。奴婢看她没安好心,便让人堵了她的嘴,捆了起来。”
内侍从袖口掏出一对珍珠耳环,呈上,“这对耳环原本戴在怀王妃耳朵上。侍奉怀王妃的嬷嬷方才找到了奴婢,说是耳环另有玄机。本来这样腌臜的事就很难瞒过宫里的嬷嬷,贵妃娘娘又特意吩咐过。奴婢们不敢不尽心。”
没等阿九做出反应,一直安静的贵妃从内侍手中一把夺过珍珠耳环,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砸碎。”
随即贵妃把阿九护在身后。眼见着内侍砸碎了珍珠。白状的粉末散在地上,阿九惊讶的问道:“毒药?”
得贵妃示意擅长药理的年老女官蹲下身,护着阿九的人中亦有人上前,配合年老的宫女一起查看。
贵妃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天养对你真是用了心的,连她也请到了。”
以前阿九只是把那名妇人当做寻常人,“贵妃认识于嬷嬷?”
“改姓于了?”贵妃略略皱了皱眉,“不管她姓什么。你只要记得任何加了料的东西都难逃过她的眼睛。”
当年她身边若有于嬷嬷这样的能人,也不至于被陆江害了。
赢天养把一切危险都提前想到了。将阿九保护得滴水不漏,贵妃羡慕的叹息,“他这点谁也不像,皇上没这分细心,我……他不像我才最好。”
于嬷嬷轻轻挑起白色粉末放在鼻下,随后又捻了捻,盘算了一阵面色大变,庆幸的说道:“若是老奴没猜错,这是见血既融,让人浑身溃烂,不死不活的毒药,没想到这药还流传于世。”
“莫昕卿,真真是歹毒!”贵妃面色煞白,一挥手:“你们把这药收起来。”
阿九道:“还是毁了好,贵妃娘娘用此药作甚?”
贵妃淡淡的回道;“用在该用的人身上,我正愁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呢,阿九,我保证这药啊,我绝不用在好人身上。”
陆老太太吗?
或是将来用在陆江身上?
不管他们中的哪一个,阿九都是没反对的理由。
虽然有点突破下限,但阿九可以装作不知道,也不会去打听。
“莫昕卿不能再关在天牢里了,蒙着脸送去锦衣卫北镇抚司。”阿九恨莫昕卿歹毒,除了打她一顿出气外,其余的阴狠手段自己有做不出,“她身上不加片缕,何时她想明白了,何时再给她衣衫。”
“遵命。”
这次领命得是阿九的人。
贵妃仿若没听见一般,只是在阿九看不到的地方小小的翻了个白眼,把收拾好的白色粉末仔细放好:
“若说莫昕岚,我就没见过比她更容易被人利用的,而且专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当初着了魔似放火烧了你爹的书房,差一点让你葬身火海,挑拨怀王野心,坑了废太子,坑了皇后,她现在还敢找你,说有秘密,也就你还肯她说话。”
“多亏你外公关怀王妃关得早,刚有动静就动手了,否则指不定她能闹出什么来,她左折腾,右折腾,我就没见她得到一星半点好处,近况越发的差了。”
不仅贵妃想不通,阿九也想不通,莫昕岚到底图什么啊,那群继子继女不够她忙的?还是怀王新纳的世子奶娘好对付?
塞外还没消息呢,她就上蹿下跳,为废太子造势,结果把一向平庸老实的怀王牵连进去。
阿九轻声说:“不知足,总想着自己该过得比谁都好,光看到富贵,却不知自己有没有能力驾驭。”
被带到门口的莫昕岚听见这番对话,眼泪滚滚落下,为自己不甘心,也为自己受到侮辱心痛。
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被盘查了好几遍,连她最私密的地方都被人检查过。
两世为人,莫昕岚就没受过这样屈辱。
“九妹妹你就有能力驾奴富贵?不是我,你不过是嫁个平庸的男人罢了,虽是日子过得富足,但做齐王妃,做一国之母简直是做梦!”
记忆中阿九同她那位姜家表哥过得一直很不错,凭着姜首辅的威名,阿九也是帝都有名的贵妇,但同今日相比,却差得远了。
毕竟姜首辅最后致仕封爵也不过是皇上恩典,哪能同齐王爵位相比?
她丈夫也没见多有出息,一个三品的京官而已。
莫昕岚也得承认,赢天养无论从哪方面都甩阿九前世丈夫不止十条街。
阿九噗嗤一声笑了,莫昕岚还真是什么都敢说,“放她进来,得听听我这位恩人如何恩惠我,让我能有今日。”
门口的奴仆闪开,莫昕岚趾高气昂的走了进去,阿九虽然没穿齐王妃大妆,但一身合体的朱红锦缎衣裙,头上首饰不多,可架不住样样精贵精巧,莫昕岚眯了眯眼睛,阿九的明艳,端庄,富贵着实太让人难以平衡了。
明明自己有上辈子的记忆,自己沦为阶下囚,阿九风光无限,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不平事?
不是阿九合该富贵,而是她太傻,把大好的机缘让了出去,她才是救下赢天养的恩人!
她又是父亲的嫡长女,外公是一等勋贵辅国公,当初该嫁赢天养得人该是自己的。
这些话莫昕卿最近没少提醒莫昕岚,本就愤恨难平的莫昕岚越琢磨越觉得中了阿九的奸计,被继室所出的阿九抢占了原配嫡女的姻缘。
莫昕岚只记得阿九如今的富贵尊荣,早已忘记开始她根本就没看好过赢天养,几次三番说赢天养的心狠手辣,不得善终。
当然就算她想起来,也会给自己找借口,之所以错看赢天养都是因为阿九故意为之,故意在自己面前说他的坏话,让自己误会,主动放弃这门极好的姻缘,同时阿九又在赢天养面前搬弄是非,说尽自己的坏话。
“我真是愚蠢透顶,本想着好好待你,不跟你去争,去抢,圆了我们姐们难得情分,不让咱们落到被人笑话姐们争夫的地步。”
莫昕岚指着阿九,“我是有心对你好,你一直在算计我,本来原配嫡女和继室千金就不可能一条心,我被你,和你那个伪善的娘骗得好苦。你们母女是没贪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可却在我婚事上用尽心思,逼得我只能给人做继室,我纵是有丰盈的嫁妆,也买不来幸福。”
ps在夜文中刷两次副本的人就没好结果,哈哈,莫昕岚被带歪了,不过想想落到她这步,不歪不神经不正常,哎,当初说好的正常只是有点烦人的女配又被夜毁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荒唐
莫昕岚说到痛处眼圈微红,双眸含泪,强忍着不叫自己再阿九面前哭出来,委屈啊,真真是委屈,“父亲官做越高,富贵以及,名声显赫,可是他不肯垂爱于我。父亲,你娘……还有你,你们所有人都不明白我付出了多少!”
眼见着莫昕岚有崩溃的千兆,阿九示意身边鼻观口,口关心的婢女和嬷嬷退出书房。
虽说相信身边人的忠心,但太过荒唐的故事,还是不听为好。
“王爷吩咐奴婢保护王妃殿下。”
“你们以为她能伤到我?”阿九挑了挑眉梢,“我没你们想得娇弱,王爷把你们派过来,你们就是我的人。”
“奴婢不敢不听王妃号令。”王爷交代过保护王妃,可也要求她们听王妃命令。
在王妃安全上和王妃命令上如何把握,王爷却没教,只怕英明神武的齐王也挠头吧。
“你们下去吧,本宫保证你们王妃安全。”
贵妃突然插嘴,到是给了她们不少信心,曾经昭华郡主好武艺,身手极好,计算出了意外,贵妃也能顶个一时半刻,足够她们冲进来保护王妃了。
“我看贵妃娘娘也该出去。”阿九同样不想让贵妃听。
“你能赶走她们,赶不走我。”贵妃扯了扯嘴角,示威般得翻了一下眼睑,“莫昕岚,你可有话对我说?”
莫昕岚听说昭华郡主同陆江和离,转而入宫做了贵妃。“有,我有话问您。”
贵妃向阿九耸了耸肩膀,“你看……”
阿九平淡的回道:“随您。不过我提前说一句。您留下是好事。”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绝于耳,仆从婢女退到外面。
屋子里只剩下满腔不平事仿佛所有人都亏欠了自己的莫昕岚,平淡冷静的阿九,以及唇边始终噙着玩味笑容高贵大方的贵妃。
外面阳光正好,屋子里敞亮通透,一室静谧。
莫昕岚本有一肚子委屈不平要诉,在此时却又像是茶壶里煮饺子说不清。道不明。
“父亲高升不是因你,也不是因我。他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事,太上皇和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他。”
“你说错了。”莫昕岚脸上闪过一丝薄怒。“虚伪,你太虚伪了。父亲才干是好,可若不是你外公的女婿,他能有今日官位。修身齐家平天下。若非我对你们母女一再退让。忘了生母的遗言,一再讨好继母,侯府的后宅能安稳?一个内惟不修,父亲再多的功劳在官场也寸步难行。”
“何况父亲本就不是阿谀奉承的人,他行事耿直,又得是人不满于他。”
阿九好笑的点头:“真难为你看得明白。”起码在这点上,莫昕岚话不中听,却没看错。
莫冠杰官位稳固的原因很多。世上也有比他更有才华的人,最初莫冠杰离不开岳父姜首辅的扶持。正是因有强硬的靠山,莫冠杰的一些政治主张才得以实现,自身修为无大错,让不满他的政敌抓不到把柄。
随之莫冠杰身世大白,长公主,姜首辅,赢天养三人同时相助,谁又能动得了他。
对阿九的表扬赞同,莫昕岚一脸的凄苦,喃喃的说道:“我怎能看不明白?家破人亡的苦,内斗不休的恶果,深入我骨髓,想忘都忘不掉。我再不喜欢继母,也会处处讨好她,再不喜欢你出尽风头,也不敢抢你一丝一毫的锋芒。我为莫家做了这么多,可是父亲不管我,我嫡亲的哥哥不认我。”
“家破人亡?内斗?”贵妃按住阿九,主动发问。
阿九低垂下眼睑盯着手腕上的水色极好的翡翠镯子,闹吧,尽情的折腾吧,对于上辈子的事儿,其实阿九一点都不想知道,自信就算是上辈子,她过得也会很舒心。
“从小我就一直在做一个噩梦,梦里有爹,有哥哥,有继母,有姐妹们,有今生的一切。”
莫昕岚只顾自己痛快,别说面前是贵妃,就是皇帝,她也要把自己的付出牺牲痛快的说出来,让所有人明白父兄,继母,阿九有今日全是因为自己。
如今她们富贵,不管自己,说得过去吗?不亏心吗?
“看来那个梦并怎么美妙。”贵妃语调柔和,透着安抚的力量,“在梦里你一定吃过不少苦吧,真真是可怜的孩子。”
备受伤害的莫昕岚自然而然的靠近了贵妃,似找到了娘家人倾诉一般,眼泪经不住那狠狠的伤害,簌簌的滚落下来,“梦里父亲官路蹉跎,一步一坎,百受凌辱,最后竟然为……为我丧命,兄长名声扫地,不知所踪,许是死在荒山野岭,而我清贫致死。”
“在莫家最艰难时,继母姜氏带着阿九大归回姜家,不愧是首辅的嫡亲爱女,真真是好算计,明明不能共患难,却让世人以为是我这个继女不孝,父亲偏疼我逼走了她们母女。”
贵妃向阿九眨了眨眼睛,嘴角的笑容更浓了,别管梦是真,是假,以姜氏的为人品行,发觉莫家不妥,姜氏绝对做得出领女大归的事,更不吝啬用姜首辅的权势把过错推到莫家人身上,让阿九纯洁得跟白莲花似的。
她同姜氏相交多年,性情大不同,但在爱子之心上她们是一样一样的。
当初阿九小产,贵妃可是被姜氏弄得极是狼狈,有些事……她此时都难以启口,只觉得姜氏阴狠得紧,专找她最弱最痛的地方下狠手。
不是后来神武帝有意纵容换子的传言,姜氏心存顾虑,贵妃指不定得损失多少。
当然她们交锋都瞒着阿九,姜氏怕一向用阳谋的阿九责怪自己手段阴损。另外还些许顾忌着莫冠杰吧。
阿九猛然发觉贵妃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对莫昕岚说得‘梦’很感情趣,突然想到帝国佛教。道教齐辉,民间也隐隐有些关于前世觉醒或是灵童的传言。
但凡有大冤屈,大悲惨,被虐得不得善终,且过于执着的有缘人会得恩赐,恢复前生的记忆。
阿九想到自己恢复了上辈子记忆,自己属于被刺激到了。毕竟她是在濒临死地时才恢复记忆的,执着什么?没准就落在赢天养身上,佛家所言的世世轮回真是有趣极了。撇了撇嘴,小声道:“不知您一会还能笑出来不。”
“以前你不同姜夫人相争,让着阿九,原来是想帮我二哥留住她们。不过难道在你的梦里。我和娘都死了不成?否则怎会眼看着姜首辅和朝臣打压报复二哥?”
别管莫冠杰认不认真正的祖宗。反正贵妃和安国公已经习惯叫莫冠杰为二哥了。
他们兄妹一表态,朝臣勋贵早就把莫冠杰当做沐王爷的二公子,最近提议莫冠杰晋国公位的呼声很高。
一向重宠莫冠杰的昭武帝却表态不是时候,私底下说,等天养登基为帝,自然会封岳父莫冠杰为国公爷。
莫昕岚眨着悲伤的眸子,“父亲一直蹉跎,莫家逐渐沦落。有那么个贪财偏心的莫老太太,我爹日子过得很艰难。远离权贵阶层,莫老太太就没见过大长公主,没见过您,我爹致死都把自己当做莫家人。你们也不知道我爹的存在,怎么会帮他呢?”
贵妃心上蒙上一层凄凉来,总算明白阿九方才所言,‘梦’有多不幸,“不对啊,就算是没有我们不知二哥的身世,还有天养在,他在的话,二哥怎么都不会落入死地。”
“您看不出他明显不在嘛。”阿九斜睨了一眼莫昕岚,嘲讽的勾起嘴角:“怀王妃以逆天改命的秘密引我过来,怕是所有不同梦境的变化都应在王爷身上。贵妃娘娘,我看您还是做好准备,您想想若是没王爷,您和大长公主会在梦里落得怎样的下场!”
贵妃脸庞一白,再也笑不出来,嘴唇泛白无血色,没有天养,她会被陆江欺骗利用一辈子……这已经是不是痛苦了。
莫昕岚灵光乍现,跪伏在贵妃膝头,泪水染湿贵妃华丽的裙摆,抽泣道;“我不敢居功自傲,也不求贵妃和皇上赏赐,我只想让你们知道,是我改变了噩梦,保住了当今陛下,保住了赢天养。”
“齐王殿下是因为阿九当初救了他,才对她另眼相看,百般呵护以酬救命之恩的,其实王爷弄错了,真正救了他的人是我!阿九独占了这份不属于她的功劳,卖弄唇舌让王爷和您误会我。”
阿九轻咬舌尖,疼痛让自己恢复冷静,赢天养对自己百般的好只因为救命之恩,心头没有来被重击了一拳。
她不信!
在婚姻和感情上,赢天养的确付出得比阿九多,然阿九当初在塞外宁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他的。
赢天养对阿九的感情热烈,浓厚,世人皆知,有现代记忆的阿九却含蓄内敛,不愿意过于表现给旁人看。
她一直是这样的人,爱字绝不轻易说出口,她为现代的未婚夫做了那么多,准备牺牲最爱的事业,可他却轻易得出不相爱,鄙夷她的心硬如铁。
记忆里她是孝顺父母的,为他们买房买车,送他们去旅游,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她都暗暗的准备好,可在礼堂上,她被所有人抛弃时,父母同样指责自己冷心冷肺,指责自己从不陪他们。
她哪来的时间呐。
想事业稳固,大律师名声不坠,多多赚钱,背后她付出了常人难以坚持的努力,她并非像赢天养天资卓绝,天赋异禀,她只能用比别人多付出来取得事业上的辉煌。
“阿九。”贵妃推开莫昕岚,上前抱住身体轻轻颤抖的阿九,从没见过她如此迷茫,如此痛苦,仿佛被全世界抛弃,被所有人误会,往日自信黑亮有时咄咄逼人的眸子如今盛满了心酸,自嘲,“你别听莫昕岚胡说,天养不是为报恩才对你好的。”
“你误会了。”方才的不妥只是一瞬间,阿九自信的一笑:“我从未怀疑过他。”
“救了王爷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
阿九坚决的脱离贵妃的怀抱,身姿挺拔,微微扬起下颚,一如既往的骄傲般俯视跪伏在地上的莫昕岚,“万大夫受尽折辱,你为他求情并非知道他解焚蛊之毒,也不清楚当初在寺庙王爷会毒发身亡,为了名声,好听的名声,随手救了一个路人罢了。”
“不管是名声,还是我想救人。”莫昕岚挣扎的起身,同阿九强辩,“总归是我救下万总旗,赢天养才能活下来,才有了后来,要不然当今陛下会被陆江泄愤的弄得生不如死,昭华郡主……虽然外人不知她是怎么去的,陆江绝对会把换子的真相告诉她,让她痛苦而死,就算昭华郡主死了,陆江依然利用她协同长公主辅佐太子登基为帝,占据了沐家的一切,在大长公主病逝后,安国公父子远遁,他成了朝廷上举足轻重的摄政王……所有人都被陆江算计了,做了陆江的踏脚石。”
“现在一切翻转,正是因为赢天养还活着,一切都是因为我,阿九,你给站住。”
莫昕岚追到门口去扯阿九的袖口,“你欠我,你们都欠我。”
“因为梦所以亏欠你?莫昕岚,你不要想得太好,王爷能有今日固然是因为熬过了焚蛊之毒,然最重要得是他的精明和付出。没有他处处谋划,就算当初他活下来,也不会成为齐王。如今的局面,有很多人为之付出。”
阿九甩开莫昕岚,冷笑:“人人都逆了天,改了命,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在努力力争上游,经营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只有你永远抱着你的梦,光想着凭着‘梦’借势而起,规避风险,好处全占,靠近梦里的赢家,却不明白真正的赢家怎会看上你!”
“你说得那些我已经没有兴趣了,不过,你放心我和王爷不会要你的命,也不会再关着你,从此再没怀王妃。过一会,宁侯会接你回去。”
推开门,阳光直射下来,阿九深深吸了一口气,散去周身的冷意,忘却记忆中的一切不幸。
“阿九,我来接你回家。”
赢天养俊朗的面容出现在阿九眼前,他仿佛披着一层五彩衣衫,温暖包容着阿九的一切,手被他的手掌包裹住,一股暖流涌进心底,阿九眨了去酸涩,紧紧的跟在他身后,眼见他厚实宽阔的肩膀,微微勾起嘴角:“好,回家。”
ps又解决一个女配,剩下的就是收拾陆江父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