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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宁     温暖的弦txt下载     温暖的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病变,结束(2)

    “占总裁请问你和温暖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场有记者扬高声音问。

    她转身离开答案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

    如同外头是晴天还是阴天不管她知道与否它都不会改变。

    “温暖——”

    身后从远处传来的熟悉嗓音低如魔咒迎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她在拥挤的人群里执意前行离门口还有五米再过五米她就可逃出生天“借过。”她不住轻道说话出口才觉全场都在屏息等一个人的答案自己细微的声音在寂静中惹来小范围窥望。

    “她是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人。”

    她在突而来的喧哗声中闪身穿行径直走向门口还有三米。

    “占总裁能不能讲详细一点?”

    “我们是彼此的初恋。”

    情绪适度的和悦声线从空气和人群中传导而来听进她耳中感觉那么陌生且觉得好笑又一个美丽的圈套么?还是早就事先演习的标准答案?忽然记起有个作家写过两本书曾经深爱过如何说再见。

    “占总裁可以谈谈你和温暖的恋爱经历吗?”

    “认识她时我才十六岁那段感情没维持多久三年后我们就分了手。”

    他的说话似远在天涯又似近在咫尺嗓音中一抹显而易辨的怀念和遗憾与她心头信任毁灭后的冲击形成奇特交织明知答案已经不再重要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脚步。

    她慢慢回看向人海的另一端。

    那整整半个多月来拒绝不肯见她的人眸中两簇星光似一直定定盯着她的背影看见她回身面带冷色的他微讥微诮还微恼微恨地弯了弯唇她的心口控制不住微微一颤。

    “占总裁我想问在那段纯真的恋情里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印象最深?让我想想……有一次我们聊电话从晚上七点一直聊到十二点两个人都舍不得挂掉不过十二点是她必须休息的时间再晚她第二天会起不来所以我还是强迫自己放下了话筒。”

    “可是挂了后心里却想着她郁闷的嘟囔人怎么也安定不下来于是索性坐车到她家因为太晚了怕影响她休息所以我没上去那天晚上月光很好我就站在楼下看着五楼她的房间有一种——异常满足的感觉弥满心田记忆很深但是——难以形容。”

    半垂眼睫的身影揉合着唇边浅笑仿佛陷入回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忽然看到她的窗户被推开她穿着睡袍出现在月光中微微仰起脑袋看向天空当时我心里蓬地一声象有什么非常美好的东西很激荡地炸了开来只觉得此生再不会有别的一刻更能让我狂喜的了。”

    有女记者出轻微叹息似被他所描述的情景打动。

    占南弦抬起了头很轻很轻地道“然后她看见了我。”

    这一次温暖终于肯定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眸光确是向她远远扫来。

    那夜看到他时她快乐得几乎蹦起三尺高马上飞扑下楼与他紧紧拥抱谁也不肯放手然后她把他偷偷带回房里那是她第一次在他怀内入眠单纯的相拥而眠翌日他便改口叫她……老婆。

    “占先生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为什么会分手?”女记者惋惜地问。

    回忆带起的微暖瞬间从他脸上消失他勾唇漾出一丝迷离的笑“分手是温暖提的。”

    “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提出分手?”

    “这些陈年往事我们可以稍后再说。我今天要谈的第二件事是和温暖分手之后我经历了一段非常黑暗的时期在这段让我受尽折磨的日子里是一心一直陪在我身边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占总裁——”

    占南弦作了个暂请安静的手势。

    “其实今天召开这个招待会的目的是想告诉大家——”隐藏了淡冷的眸光不期然飘向门口唇边微笑似渗入一丝外人不明的寒凉“一心已经有两个月身孕我们的婚礼定在九月九日届时希望各位赏脸光临。”

    几句话惊得全场起立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带头热烈鼓掌刹那间厅内掌声如雷所有人满脸堆笑连声道喜。

    在影影幢幢的一排排背影后温暖一步一步后退。

    这就是他给她的答案。

    时间对受伤的人而言是抚慰伤口最好的良药对于爱恋的人却是致命的分离毒药十年沧海桑田他与她的缘分不知不觉已消磨殆尽。

    陪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来的早是别个女子她说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她他同样说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他那十年时间已使他们的生活和生命纠缠成团再也容不下别人哪怕旧人。

    “占先生还是有一个问题温暖到底为什么提出分手?”

    眸光掠向已退至门边的那道潇湘身影占南弦靠向椅背唇弧一弯“你们何不问她本人?”

    这句话无疑引起极大震撼所有人无不回头视线沿着占南弦望去方向的朝温暖汹涌射来一双双凝聚成火眼金睛逼人现形。

    旁边的记者迅向她包围过来。

    “温小姐你今天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招待会?”

    “请问温小姐当初你和占南弦分手的原因是什么?为了朱临路吗?”

    “温小姐——”

    温暖一手掩耳一手遮睫无措地想避开淅沥不断的镁光灯和人潮。

    慌乱中从指缝间仍然一眼看到那个与她分隔在人海两端的肇事踊者脸上正挂着淡而远的神色冷眼旁观薄一心依在他身边轻轻挽着他修长手臂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两人都堪称完美绝配。

    纷繁嘈吵中忽然涌进一声无奈到极点的叹息“暖暖。”

    漂浮无依的心终于遇到了救命稻草她狂地推开所有人冲过去偎进朱临路怀内她紧紧抱着他脸埋在他胸前嘶声哑语“我们结婚吧。”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以为她坚强得足以承受这一切……为什么……黑暗中她想问张了张嘴却问不出来。

    朱临路轻轻叹息说不出怜爱地轻抚她的后脑“都是我不好没有早应承和你结婚。”精瞳迎上厅内那道目光森冷的白色身影他怒意和嘲讽共生“如果一个人遇见另一个人是有因缘的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上天安排他与你相识最终不过是为了成全你和我?暖暖我们现在就去结婚。”

    她在他怀里无意识地应道“恩……”

    模糊中在颊边摩擦的柔软面料变成了白色棉恤熟悉的怀抱和扎实肌理与当年无异青春蓬勃的心在他胸腔内一下又一下地跳动和着血液汩汩溢出爱意脑后再度被他暖热的掌心怜爱地抚住……不需要毛巾吗?她痴然而笑“最喜欢你帮我擦头了。”

    “暖暖!”她的身子猛然被人推开一臂之距一声惊惶暴喝如闪电劈入她不清的神志。

    似有精气从四肢百骸往外游走脑袋晕旋不堪她用力甩了甩头幻觉停顿魔影和魅声变成了清晰的嘈杂她抬眼勉力接收从头顶灌入的一丝清明茫然不解为何朱临路脸色大变。

    “你怎么了?”为什么她好象很想笑膝头一软已被他拦腰抱起。

    “醒醒!快睁开眼睛!”朱临路气急败坏的声音钻入她越来越模糊的意识“我带你去看医生!暖暖!暖暖你醒醒!占南弦!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第十六章 病变,结束(3)

    要过十天十天之后温暖才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病情。

    从入院伊始她就昏迷低烧吊了一夜药水热度也不退连续三天没睁过眼只是嘴里不停地出模糊的呓语温柔被吓得半死只差没逼迫看着她们两姐妹长大的世交叔叔主任医师周世为要他二十四小时守在温暖的床前。

    直到第四天温暖才勉强能认出人来。

    第五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但仍无法起床只觉全身上下没一处正常的地方扁桃体咽喉上呼吸道和支气管全部肿痛连吞咽口水都困难声带完全失声要什么不要什么除了点头就是摇头。

    热度退后转成伤风眼泪鼻涕一起来塞得她脑袋闷痛难当身上还出大片红疹而由于除了药和水连续多日吃不下东西胃已变得神经性淆乱不吃就痛一吃就吐完全无法进食只能靠输液维生由是双手手背全是青紫针痕。

    她虚弱得连抬手抹虚汗这样的动作都象足了电视里的慢镜头是一秒一秒异常吃力迟缓喘着气完成。

    无法离床活动范围只限于是躺着还是靠着床板稍微坐起半躺的时间不过十分钟因精神无法支持复又得躺下去意识间歇性混沌仿佛魂魄早已离体飞升徒余一身皮囊不肯腐坏在人世间作最后抗争。

    到了第七日半夜忽然在虚梦中醒转。

    看到自门缝外往房内投下一线白光光上有人影闪动她以为自己眼花把眼睛闭上再睁开果然什么也没看到再闭上睁开依然什么都没有迷糊中人复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清晨见到已好几天不休不眠的温柔趴伏在她的病床床沿脸色灰白头凌乱衣服皱痕明显过往一切如潮水般涌上温暖的心田凝视温柔疲惫中沉睡的脸孔在该刹那温暖完全放下了往事。

    第八天她的胃翻江倒海吐得肠子都翻了却只吐出一口苦水奇异的是吐完之后胃腹反而平稳下来人渐觉精神中午和晚上已可以吃下五分之一碗的稀粥。

    同样的情景在下一日重复上演胃里闹腾恶吐吐完反常地精神转好勉强可以进食——每顿她只吃得下几调羹的流质食物。

    夜里依然不平实漫长夜半每两小时即从梦中咳醒睡睡咳咳。

    清晨朦胧翻身间两眼骤开刹那再次幻觉凝聚似见一道人影立在她盖着床单的脚边半透明的长身幽然淡黯的眼眸心里想不可能的复眨眼后也不知是幻影消失还是她又沉迷睡去翌日清早醒来只觉依稀一梦。

    仍然无法象平常一样饮食但已感觉精神好转良多晚饭后温柔用轮椅推着她出去散步从前所熟悉的自己的身体大病初愈后仿似已成陌生之躯此时再见花草人树恍惚中只觉如同隔世。

    她想站起来膝盖却酸软无力腿轻飘飘的似没着体。

    紫藤架下晚风习习右手指尖习惯性拂向鬓边落空时才记起早在上一世已剪掉三千烦恼丝忍不住微微失笑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

    原来已成今古。

    经历有生以来最大病劫灵魂往他世转过一趟后人似被点化心胸豁然彻悟只觉世间种种都不重要即使景再好情再深呼朋唤友或树仇立敌再怎么投入若注定无福消受所谓良辰美景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影。

    夜半时分深静悄暗月光从窗外洒进来。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温暖被惊醒迷茫中看向站在门口的暗影有两道幽如渊潭的眸光落在她微微惊惶的脸。

    占南弦在原地站了良久直到她从迷朦中清醒脸上惊惧的神色慢慢退去他才缓步踱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下在她跟前。

    “南弦。”她轻声道右手从白色被子里抽出抬起向他。

    他伏下身来握着她的手把脸颊贴上她的掌心合上眼轻轻摩挲。

    好半响他才轻柔道“我真的恨你。”

    微微沙哑的声线带出无人知晓的凄酸埋在心底已多少年。

    她苦涩地轻裂嘴角“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他轻吻她的指尖每一根然后逐一噬咬“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记住在你对我的恨如同我恨你一样深之前你不能死不能走不能有事。”

    她惊惶不安地看着他“你要我……恨你?”

    “单方面的爱无法维持太久很容易就会被时光冲走如果爱和思念没有变成又深又痛的恨也许我早已经遗忘了你……”他俯身微悄气息在她的唇边徘徊如同亟欲勾魂“恨我吧用你爱我的心来恨我用你的恨来牢记我用我曾痛彻肺腑的思念来还给我……用你的恨来还我的恨吧。”

    “南弦……”她惶惑无助地抓紧他的手为什么要她恨他?他明知她无法做到恨他最痛的那个人只会是她。

    他喃喃细语“暖……你不明白只有当你象我一样爱一个人爱到无比痛恨恨到自己几乎狂恨到了锥心刺骨万念俱灰求死不能只有尝过那种滋味你才会领悟我曾经爱你多深……只有当你恨我当你的心经历我所经历过的你才会了解这些年来我等你等得多苦曾多痛和多绝望……”一滴冰凉透明的水珠从他一动不动的长睫滴落在她的掌心。

    “就算是千针齐刺也比不上你离开后我心头万分之一的惨伤……你知道吗?如果你不回来这一生我无法复原。”

    她作声不得胸腹中涌起的痛楚堵得心口几乎不能呼吸只想牵他的手去就自己的脸无能为力地想籍此让他心安想告诉他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伤他这样深想拥抱他抚慰他想和他倾谈很多很多说话。

    他反握她的手站了起身手掌既眷恋不舍又决然绝然地轻轻从她的指缝间滑走只有语声依旧轻柔“恨我吧只有这样我才知道这一次你爱我有多深。”

    “南弦……”她惊惶地看着他悄然后退的身影急声叫了起来“别走!南弦……我知道我错了这次一定不会再和以前一样我再也不会离开我誓!再也不会求你信我一次不要走……南弦……南弦……”

    西下的斜月隐入黑云寂夜中诡异地“砰”声一响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尖锐得惊魂令人从床上扎起。

    黑沉沉中温暖左右望望不知自己在何世何方直至感觉到手背上传来扯痛才恍然明白是她别着针带的右手打翻了床头的水杯。

    静悄中忽然听见缓慢的轻微的嗑吱声象是有人从外面合上还是拧开了门锁。

    她马上紧张地瞪向门后离奇的梦境仍然清晰地盘踞脑海还没来得及感到害怕电光火石间已脱口轻唤“是南弦吗?”

    门外一片死寂。

    她倾耳细听黑暗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她一动不动定定看着门板静等良久直等到精神疲乏终于确定那细微声响不是梦中残余就是错觉重新躺下缩回被子里困意涌上潜入睡界时她嘴中无意识地轻轻喃道“南弦……”

    不知过了多久微风穿窗而入与回廊的风息连成气流将门扇轻轻扯开一线廊道里的灯光沿着门缝切入在房中投下细长的白光过了会似乎微风又过那一掌宽的白光慢慢收缩为三指宽然后两指接着细成一线。

    最后伴随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合上门的咯嚓声全然消失。

    病床上温暖在呓语中不安稳地翻了个身。

第十六章 病变,结束(4)

    作得毫无缘故如山倒来的一场凶猛大病在去时似抽丝。

    恢复缓如一点一滴又过几日温暖感觉元气终于回来了百分之六七十虽然说话鼻音仍然沉重身体仍时出虚汗咳嗽还在继续嘶哑的声带也未完全恢复但已有精神看看电视。

    新闻里说浅宇的代中收购案已展到白热化阶段原本计划周详且进展顺利的案子因朱令鸿不知从哪里拉来了大财阀的支持而陡生波折双方持股不相上下已成近博之势。

    此外因收受佣金而闹出丑闻的原大华老总杨文中已被正式落案检控目前保释侯审期中等待开庭日的到来。

    占南弦在洛阳道的房子也终于被媒体刊出大幅图片极尽文字奢华地介绍可同时容纳五百人的宴会厅预备在他和薄一心的婚礼当日次对外公开宴客。

    温暖正看得专心不意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走了进来。

    仔细一看竟然是杜心同在她的身后还跟着郭如谦。

    温暖意外而惊喜“几个月了?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连消息都没有?”

    郭如谦牵来椅子小心地侍侯杜心同坐下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没结婚心同不肯。”

    杜心同白他一眼转而对着温暖啧啧连声“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那时对我不是很凶吗?怎么现在斗不过薄一心了?那天的报纸真是精彩啊看得我简直心花澎湃如果不是温柔一直不肯告诉我你在哪个医院我早想过来当面对你表达景仰之情了。”

    温暖无奈地摇了摇头“别告诉我你的新工作是靠这条毒舌混起来的。”

    “奇了怪了我明明和你不是很熟你怎么就那么了解我。”

    温暖莞尔看向郭如谦关心地问“郭经理还在代中?”

    朱临路辞职时带走的全是业务和管理人才技术那边并不曾动如果浅宇成功收购代中那么郭如谦的身份可能有点尴尬不知是否已提前作打算到时何去何从?

    就见郭如谦和杜心同对视一眼神情显得略为窘迫。

    温暖微微一笑“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就直说吧毒妇。”

    杜心同抗议“我现在可是孩子的娘别把我叫得那么不积德好不好。”说完瞥了郭如谦一眼闷声道“你自己说吧。”

    郭如谦不安地低着头“温小姐对不起其实……我我一直和管学长有联络。”

    温暖怔了怔心念电转浅宇、代中和益众的种种刹时在脑中飞掠而过渐渐全部归位串成一条清晰的线顷刻后她恍然大悟。

    占南弦越是不给任何解释地以郭如谦个人请辞为由让他离开浅宇业界就越想知道郭如谦出走的真正原因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招欲盖弥彰反而会使众所周知郭如谦其实是被革职由是朱令鸿也就越相信他和浅宇确实是撕破了脸。

    郭如谦的技术才能在业内小有名气在朱临路把他引进代中后朱令鸿就算未必尽信但在人手告急的情况下也不得不暂时倚重他由是他便乘机建议朱令鸿和ods合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为什么占南弦可以先制人在代中和ods签定合同前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把ods买了下来。

    就算朱令鸿选的不是ods而是别的公司结果也会是一样只要郭如谦把消息告诉了管惕占南弦都会想方设法把该公司买下来造成代中对益众最终违约。

    杜心同愧疚非常“对不起温暖我也才知道不久没想到会是这样当初你帮了大忙才把他介绍进代中谁想到他却……我觉得真是很对不起你为了这件事我已经和他吵翻了天我跟他说了如果没有取得你的谅解我决不会同意结婚!”

    温暖侧头想想问郭如谦“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帮浅宇做事的?”

    郭如谦红了红脸“是在我和心同陷害你之后其实离开浅宇前的最后那天管学长有帮我向占总裁求情占总裁已经答应只是撤去我副经理的职务薪资减三分之一但还是可以让我继续留在浅宇工作我知道后还没来得及告诉心同没想到她去找你帮忙那么巧她回来和我说时刚好被管学长听到了所以所以就……”

    温暖理解地点点头“所以管惕和占南弦就顺水推舟。”

    “什么顺水推舟?”人没到声先到的朱临路大踏步从门外进来。

    “朱、朱总。”郭如谦紧张得结舌和杜心同两人神色局促到了极点。

    朱临路的眼光在他们三人脸上狐疑地扫过笑了笑坐下在温暖的病床边上不说什么。

    温暖微笑着对杜心同道“你们先回去赶紧去补办喜酒别等孩子满月了还没寄请柬给我。”

    杜心同嗫嚅一下温暖已摇了摇头“没关系的他不会介意。”

    在两人离去后朱临路才捏捏她的鼻尖“谁不会介意?说我吗?”

    “恩你当初答应我让郭如谦进代中时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他会帮浅宇做事?”

    “不算百分百猜到但确实有想到这个可能性。”

    “为什么你会想到有那个可能?占南弦也不过是临时起意而已。”

    “所谓知己知彼在生意场上了解对手的性格很重要我觉得有可能的原因很简单郭如谦实际上并没有给浅宇带来实质性的损失以管惕和郭如谦的交情不可能不为他说话更别说管惕本来就有能力保住他占南弦又一向不过问主管的职权行使在这种情况下郭如谦却毫无悬念地迅从浅宇离职多少会让我觉得跷蹊。”

    温暖感喟“我对你们这群人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以我才说以你这种还没入门的道行怎么可能斗得过占南弦?”

    温暖微涩“在感情里有必要斗智斗勇吗?”

    到最后也许不过是两败俱伤。

    “你不想但对方偏要你怎么办呢——”朱临路忽然打住笑了笑改口道“其实也没什么难办。”

    “哦?你有好主意?”

    “我已经决定了不如一次过把你以后的难题全都解决掉免得你什么时候再来一场这样的大病简直把我吓个半死。”

    温暖轻轻一笑“临路——”

    “暖暖。”朱临路打断她一脸严肃“我决定同意你的求婚。”

    笑容瞬间冻结温暖呆看着他。

    “你没忘记还欠我一件事吧?我现在就向你要求暖暖我们结婚。你要么和我结婚要么继续蠢对他痴心不改这次你必须二选其一再没有商量余地。”

第十六章 病变,结束(5)

    温暖出院那天温柔早早到来帮忙收拾东西。

    “检查报告都出来了没?周叔叔怎么说?”

    “今天还没见到周叔叔。你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已经全好了。”

    “我拜托你下次玩什么也别再玩这个你才住了十天医院我已经觉得自己短命了十年。”

    “让你担心了。”温暖垂头犹豫了一下才缓声道“对不起那一次……没去看你。”

    温柔有点不置信地定睛看着她“你确定你病好了?”

    温暖啼笑皆非“我确定我没再烧。”

    温柔陡觉眼眶有些潮润“你知不知道你有时真的很让人受不了?”

    以前一百次想谈时她一百次都拒绝在她生病之后自己已决定把往事全部用血液缠成结石永远埋在心脏最深处想着只要她健康只要她没病没灾就行了还有什么好忏悔好求解的呢。

    好不容易才打定主意遗忘一切她偏偏这个时候却挑起话端来。

    “姐你怪我吗?”

    “如果说我心里一点都不介意那是假的。”她自杀呢唯一的妹妹竟然从始至终不去医院看她一眼。

    “那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就借着筹备爸爸的追悼会给自己籍口不去。我总在想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躺在医院里我很怕怕再见到我会让你情绪又变得动荡姐如果那时你再出什么事我不是短命十年我想我们一家四口……会在天堂相聚了。”

    温柔沉默许久然后自嘲地笑笑。

    “是啊该怎么面对呢?一方面很失望你对我不闻不问毫不关心另一方面心里也很矛盾在想如果你真的来看我了我们又能说什么呢?”两姐妹面对面无话可讲那情形会更让人难过吧所以相见还确实不如不见。

    顿了顿她别过头望向窗外“你呢温暖你怪我吗?”

    温暖毫不犹豫地摇头“我誓从来没有整件事从头到尾是我自己处理不周。”薄一心说得很对她太娇纵自以为是把占南弦对她的感情当成了理所当然以至后来弄成那样……

    “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只是一切都不可能重来了。

    她的声音低下去“还有关于爸爸我想告诉你——”

    “温柔!你别太过分!”未完的说话被一声暴喝打断。

    两人愕然看着从门口大步走进来的陌生男子那神色不豫线条棱刚的五官和高大身影依稀给温暖一种似曾相识感思维飞快往记忆库里搜索曾在哪里见过?

    她正在迷惑中温柔已惊讶脱口“执隐你怎么来了?”

    凌执隐一把将她抓到面前脸容隐恼“下次别再让我找不到你。”目光移向坐在她身旁的温暖微微怔了怔下一刹恍然想起什么神色间迅浮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厌嫌“原来是你。”

    温柔张圆了嘴“你——你们认识?!”

    温暖轻拍脑袋终于想了起来微微一笑“不认识。”

    只不过是曾经有过一次交通摩擦而已。

    “这就是你妹妹?”凌执隐隔膜而无礼地把温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温柔语气不悦“你想死了是吧?给我客气点。”

    凌执隐一脸不以为然“你口口声声说因为要照顾妹妹所以一直不肯跟我回新加坡可是以我曾亲眼所见你这个妹妹的恶劣我实在看不出她有哪一点需要你照顾的地方。”

    “你胡说什么!”温柔狼狈地狠踢他一脚“快给我闭嘴!”

    凌执隐手一勾将她拦腰揽进怀内完全当温暖不存在“我还以为你妹妹是什么十几岁不良少女非得你每个周末都去盯着原来已经是成年人她自己不会对自己负责吗?要你管那么多你快跟我走!”

    温柔尖叫“你疯了!快放开我!”

    温暖正看得目瞪口呆一只手指直直指到她的鼻尖前凌执隐毫无感情地道“我不知道你和温柔之间生过什么不过她已经用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珍贵的三年时间来还给了你我希望你到此为止。”

    “凌执隐!你有完没完!温暖你别听他胡说!”温柔火大地手脚并用对他又打又踢“你要疯滚到外面去!我要和你分手!现在!你给我滚!”挣扎中手掌挥过凌执隐的脸马上被尖尖的指甲刮出几道货真价实的红痕。

    他再次强行扣紧她的双手怒气被惹了上来“你竟然打我?”

    温暖直看得轻轻叹气“这位先生拜托你先放开她她手腕都红了。”

    再不放别说温柔打他连她也要动手了。

    真后悔那天就应该撞死他看他还这么嚣张地来抢人。

    凌执隐这才注意到温柔的手腕已通红一片而她不知是气红还是急红了眼眶睫内已经涌上雾气迟疑一下他松开了手温柔毫不犹豫一记直拳击向他的小腹令他出一声闷哼。

    在凌执隐作前朱临路和主任医师周世为一同走了进来。

    “我把出院手续办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吗?”目光掠过一脸暗郁站在温柔身后的凌执隐朱临路裂嘴笑笑对方向他点了点头。

    一直低头看着手中报告的周世为并没有察觉现场四人之间气氛微妙径直对温暖道“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基本上没什么和上次一样只是心脏下壁sT-T有点轻度改变。”

    温柔一惊“周叔叔什么改变?严不严重?”

    周世为抬看她有些惊讶“温暖没告诉你吗?她之前来做过检查她以前患有心肌炎引起心肌缺血而造成了心壁轻微损伤导致心电图上sT段和T波抬高不过不用惊慌只是轻度没什么事的。”

    “不如她还是先别出院等全好再说。”温柔直接将温暖按回床上含怒责备“你躺下休息。”

    周世为和颜悦色道“温暖的身体已经没事至于sT-T轻度改变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任何有效的治疗药物也没有治愈的先例它只是心肌损伤的一个后遗症状对日常生活不会构成任何影响只要每年定期检查别展成重度就没事。”说罢转头看向温暖神情略显困惑“温暖你没收到体检报告吗?你以前那个小男朋友还来要走了一份副本呢。”

    温暖原本乍听之下有点怔然她虽然拆了医院寄来的大信封却没有细看里面大大小小的十几页纸再听到周世为说占南弦来过不禁愕了一愕似乎无法理解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她侧头目光从温柔担心的脸迷茫地转到微微皱眉的朱临路脸上仿佛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的身体状况眼角眉梢慢慢转向放松悄然牵出一朵微笑笑容慢慢扩大最后在所有人的愕然注视中她大笑出来。

    温柔只觉十分气恼“你还笑得出来!”

    温暖笑不可抑地挽起她的手步出病房朱临路从后面跟上来一把勾过她的脖子凌执隐也毫不客气地把温柔扯到自己身边四人一字排开霸占了整个走廊。

    “你笑什么?”温柔追问。

    温暖点点自己的胸口“心脏sT-T轻度改变无药可治那意思是从此以后这一生我都有一颗伤了的心。”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些心伤是无法医治无法复原。

    仿佛领悟了一个天大的讽刺她脸上的笑容有如春风拂面。

    而她那满不在乎的样子令温柔双眼刹时通红她戈然止住脚步“你这样是不是想我再短命十年?”

    温暖收敛起笑意轻轻拥抱她“对不起。”

    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廊道的拐角处走出两道人影。

    一双黑深无底的瞳眸在那一刹撞入她的眼睛薄烟之色说不出是否蕴涵什么意绪垂眼时她的掌心全是细汗仿似整个人从头到脚已走过一趟生死轮回。

    朱临路马上将她搂进怀内然后温柔也见到了占南弦和薄一心脸即时一沉只有不知就里的凌执隐出声招呼“占总裁这么巧?”脚腕忽然又挨了一踢他极度不满地瞪向身边的温柔这女人今天怎么回事!

    占南弦微微一笑“是啊凌总没想到这么巧。”

    朱临路的目光掠瞥过薄一心身上的孕妇裙往温暖额头轻轻一吻柔声道“机票我已经订好了过两天我们就飞拉斯维加斯。”

    温柔一怔“你们去拉斯维加斯干什么?”

    “注册结婚。”朱临路拥着温暖与占南弦迎面走去。

    一丝久违的独特气息飘入嗅觉她的手肘几乎挨着他的袖管就这样擦肩而过。

    朱临路侧过身来笑着抛下一句“南弦兄有空不妨来观礼。”

    “温暖。”

    足下一滞目不斜视的她没有回头。

    薄一心说“我能不能和你谈一谈?”

    朱临路直接将人推进电梯转过身来冷嗤出声“下辈子吧。”

    占南弦回过头来不比平时更暖或更冷的眸光带着隐约淡寒的警示意味投向电梯内的两人精瞳一眯朱临路忽然俯裂出一抹恶意的弯唇就那样印在了温暖唇上完全无备的她呆在当场。

    “临路兄。”适时插入的说话唤醒温暖的神智条件反射地飞快推开朱临路只见占南弦脸上展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神色仿佛与她和朱临路全不相识“观礼我就不去了不过我早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本来还怕你没机会拆封——温暖新婚之夜别忘了告诉他我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凌执隐吹了声口哨。

    还没等朱临路开口站在凌执隐身旁的温柔忽然一掌扫向薄一心腹部薄一心惊得后退跌入手疾眼快的占南弦臂内温柔还想攻击已被凌执隐制住“你疯了?!”

    “你放开我!”

    占南弦寒眸带冰直视在凌执隐臂内挣扎的温柔“别太过分。”

    “我过分?!”温柔恨急攻心睫眸一垂她猛地挣开凌执隐抬腿踢向薄一心然而下一刹已被凌执隐再次从背后拦腰抱住将尖叫中的她死死拖向电梯他大吼“你冷静点!”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他是垃圾!他害死我妹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医生说我妹生病导致胚芽育不良!才怀了一个月的孩子就被逼拿掉了你知不知道?!”

    就象这场争斗完全不是为了自己温暖静静而带点茫然和惊惶地旁观着直到温柔被凌执隐强行架进了电梯她似乎才清醒过来意识到闹剧已经结束她抬手按下关闭键梯门合上的那刹长睫下流露出苍茫的悲凉轻轻一抬便映入了占南弦阴鸷暗沉的瞳子。

    无缝闭合的梯门将凝结的视线切断有人还站在原地有人已飞驰坠落。

    一切已经结束。

    其实从来就没有重新开始过。

    爱与恨都不过是一场归零破碎的幻觉。

第十七章 分手,离开(1)

    当打击足够大也许一颗心便会适应得足够坚强。

    经历过生关死劫也许深心处纠缠难解的死结会不自觉微微松开。

    出院后温暖恢复了正常作息整个人也恢复了沉静每天清晨起床在书房里作画一笔一墨每个步骤都细致而专注近中午才搁笔洗手进厨房做羹汤。

    因为温柔忙碌最初几天都是朱临路抽空过来看看见她家居洁净神色平和每日里即使一个人吃饭也讲究地做三菜一汤从不随便应付总算放下了心。

    陪她说说笑笑直到出门离去才不由得轻声叹气不该放任的时候执意勇往该脆弱的时候却如此自制让人怎么说她好。

    接到周湘苓的电话时温暖正在吃维丸药片不慎从指缝间落下黄色粒点滚进沙底下她弯腰去捡一低头看到沙转角处暗黑的椅脚内似压着一张小小纸片她呆了呆轻轻拣起拂开上面的尘埃。

    转头看向挂在墙上似少了一瓣心的拼图一时间立在原地。

    多少次众里寻他却原来它一直在只是她没有将它看见。

    还未回过神电话已响起。

    老人家请她到洛阳道去坐坐她本想改约在外见面转念又觉劳驾长辈走动是件无礼的事也就柔声答应下来。

    洛阳道依然掩映在幽静林木中将车停在雕花的古银色栅门外时她有种惊悸的荒凉感从前不管多早多晚、去或离开占南弦的家他都一定负责从门口接送到门口到如今每次都只能是这样一个人独来独往。

    她按响喇叭几秒后栅门自动打开。

    景物在车窗外缓缓后退即使已是第三次到来这处私人宅第的广阔磅礴仍给她的视觉带来细微震撼。

    周湘苓亲自开门牵她进去“欢姐盛一碗冰糖银耳来。”

    她拿出精致的茶叶盒子“占妈妈送给你的。”

    “你肯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还买什么礼物。”周湘苓仔细端详她好一会才言若有憾地“怎么头剪这么短。”

    温暖眯眯眼左右侧了侧头给她看“是不是很象十几岁的时候?”

    她的顽皮样把周湘苓逗笑“是很象。”

    说完又不觉有些唏嘘。

    年少时的温暖是个开心果既单纯又天真占南弦很喜欢逗她两人象极了一对小冤家他总是不把她气到跳脚不罢休每每看着她叫叫嚷嚷满屋子追打笑容满面的儿子周湘苓打心底里觉得欢喜。

    在他们分手后那段时间里半夜起床时她在恍惚中仍有种错觉似乎两个孩子追逐中银铃般的笑声仍遗留在暗夜里的某些角落。

    然后当丈夫过世而温暖离开之后占南弦彻底变了。

    他似乎在一夜之间成长仍属年少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浮现与他年龄完全不相衬的沉寂清冷此后十年间她再也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从前那样欢快的笑容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已从他身上经彻底消失。

    大学毕业后他搬了出去住如果不是她坚持不肯离开旧居也早被他安置去了别处最后却也还是他拗不过在洛阳道的邸宅建成后迁进来因为他说那是他给她媳妇建的宅子让她住下来等他娶妻。

    她一直以为他要娶的人会是温暖没想到从报纸上才知道几个年轻人之间扯出那么复杂的关系而他公开声明要娶的人竟是薄一心。

    她对薄一心并无恶感不管儿子想娶谁她都不会反对她担心的只是那真的是他内心想要吗?年轻人毕竟还是过于执着很多事一叶障目难以看开其实世情如浮云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银耳端上来温暖勺起一匙一匙送进嘴里只觉清甜爽口不由得道“占妈妈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

    “怎么不记得。”周湘苓宠怜地看着她继而有些疑惑不解“你和南弦怎么会搞成这样?”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她虽然表面上不闻不问但并不代表她不关心自己唯一的儿子实际上这两人的举动尽在她眼底她还以为他们已经守得云开见月谁料会忽然情缘突变。

    温暖浅浅一笑“占妈妈我还没恭喜你呢就快有孙子抱了。”

    周湘苓的慈目中闪起清光“我看到报纸上是那么说不过南弦没和我提。”

    温暖没有回话以再过两个月就要举行的盛大婚礼而言现在已应开始准备然而这屋子里却见不到一丝喜庆装饰的影子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想问。

    她已经不想再去追问为什么。

    喝完最后一口甜品她放下手中的碗眼眸半垂“占妈妈占爸爸的去世……你怪过我吗?”

    看到周湘苓轻轻摇了摇头她几乎鼻子一酸。

    “你们这些傻孩子净喜欢胡思乱想其实生死修短福祸在天一个人一辈子吃多少穿多少享年多少都是注定的根本与人无尤。”

    温暖红了眼睛不知是因终于获得谅解而放松了紧绷多年的心弦还是希望周湘苓不如痛骂她一顿那样或许她还好过一点。

    “你那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哪会知道后来事情会展成那样?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吧。”周湘苓执起她的手叹息道“真要怪我先怪的还不得是自己?如果不是我一次次催促南弦的爸爸他也不会急着回来。”

    温暖无言。

    这世上每日里不知有多少男女分分合合只不知她何德何能偏偏被上天选中去背负蝴蝶效应原应是极为单纯的一件事却给身边一个又一个人带来死伤劫难。

    “小暖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和南弦分手?”周湘苓问。

    温暖长呼口气在十年后的如今去回忆当初内心酸涩难辩那是迄今为止她做过最愚蠢——夜夜做梦都想重头来过的一件事。

    “那天是星期六端午节的前一天南弦在我家待到晚上十点才走把他送出门后我才现他忘了带参考书当我拿着书追到楼下时——看到他和温柔站在角落里。”她心血来潮想吓他们一跳于是偷偷摸过去躲在离他们不远的老榕树后面就在那时“我听到了温柔和他的说话。”

    周湘苓惊讶“他们说什么了?”

    温暖苦笑“她喜欢南弦从高一认识时就喜欢上了。”

    年少的她是个单细胞生物怎么也想不到温柔竟然三年来一直暗恋着占南弦直到那时她才明白为什么每个周末温柔必外出而从不待在家里为什么有时会对她忽冷忽热她还以为是温柔的性格使然殊不知原来她有着那么沉重的心事。

    “之前你一点都不知道?”

    “她把自己掩饰得很好。”任是朝夕见尽占南弦和她亲亲热热温柔也从来没在她面前表露过一点声色当时温柔也只得十七岁而已她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做到的。

    那夜温柔喝了酒人并没有醉但压抑了整整三年的爱恋和可望而不可及的痛苦难得归家时在楼下单独遇见他趁着黑夜和酒意她终于爆把心事一股脑儿倾吐在他面前。

    他怎么选择是他的事她有权利让他知道她的感情。

    爱一个人不是错吧?

    周湘苓蹙了蹙眉“你心无城府所以不知道你姐姐的心意这点我能理解但三年时间那么长南弦呢他也不知道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被愤怒冲昏头脑坚持要跟他分手的原因。”

    占南弦当时好象一点也不意外温柔突如其来的告白而且回绝的说话也异常委婉自如仿佛早就打好腹稿躲在树后旁观的她虽然单纯却并不愚钝马上明白他显然对温柔的心意早就有所觉察。

    他明明知道却从来没和她提起。

    如果他早点说出来而不是一直把她蒙在鼓里她不至于三年来一直置温柔的感受于不顾起码她可以和他外出消磨时光不用他一天到晚过来陪在她家而将温柔逼了出去游荡。

    如果他一早告诉她她不会时时在半夜爬到姐姐的床上叽叽喳喳地和她倾诉自己的甜蜜快乐无比地想和她分享自己爱恋里的酸酸甜甜。

    她无法想象那几年对温柔而言是一种怎么样残酷的煎熬。

    亲眼见到温柔伏在他胸前哭得撕心裂肺躲在树后的她原本完整的一颗心被震得彻底粉碎她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分开不知道温柔什么时候上了楼也不知道占南弦在什么时候离去。

    蜷缩在树下的她意识里只有唯一的一幕就是自己的姐姐紧紧抱着自己相恋情深的男友直哭得肝肠寸断。

    那一幕景象令她终生难忘。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楼上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借口搪塞过去温柔惊疑的追问那夜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失眠只要一合上眼脑海里就会浮起温柔哭泣中无助绝望的脸。

    第二天端午节她和占南弦提出了分手。

第十七章 分手,离开(2)

    周湘苓沉思了好一会道“南弦没和你说我觉得这点他没有做错。”

    “是的。”其实他没做错什么。

    要到长大之后她才明白他有他的理由。

    温柔没有和他告白前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真实万一不是他说出来不过是枉做小人而且就算他说了她也不一定相信若她不知天高地厚跑去追问温柔反而会使温柔更难堪。

    而就算他的感觉是真的就算她也相信了那时的她也肯定无法自然地面对温柔她可能会变得忧心忡忡再也快乐不起来而敏感的温柔一旦感觉到她的变化肯定也不会好过。

    占南弦比她更了解她的性格他不想单纯的她有压力更害怕她会反应过度——从她知道后马上和他提出分手可见一斑她会是以什么样激进而蹩脚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只是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她不仅娇生惯养那三年里更被他宠得不知人间疾苦哪领会得到他始终把她保护在光明快乐的光环内把所有可能引她不开心的事全隔离在两人之外的一番苦心。

    只觉得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一直瞒着她害她成了把痛苦加诸温柔的罪人这让她非常愤怒连解释都不想听就直接把他判了罪无可恕。

    “你当时为什么坚持不肯告诉南弦原因?”

    “占妈妈你也清楚他的性格如果让他知道了他肯定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分手而且一定会去找温柔要求她和我把事情当面说清楚。”

    如果让他那么做了即意味着她和占南弦联手把温柔逼到了尽头。

    她知道分手伤了他的心那段时间里她也很难过只是她以为她原以为——温柔是女生而他是男生与其让温柔继续受伤还不如由他承担而且潜意识里她想通过自己弥补温柔一些什么。

    “你想把南弦让给温柔?”

    温暖摇头。

    “没有我从来没想过把他让给谁只是一时之间承受不了意外我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那样还有就是在知道姐姐那么痛苦之后我做不到——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幸福。”

    以温柔的性子如果占南弦的女友换作别人她早与之公开大战三百回合而因为是她温暖因为爱她所以三年来不管唯一的妹妹在自己面前如何放任她始终咬紧牙关独自承受。

    在知道姐姐的心事之后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只顾自己继续没心没肺地快活?

    她天真地以为分手可补偿温柔她以为即使占南弦再痛苦事情也会过去她原以为那样做对大家都好时间会治疗一切忧伤毫无人生经验的她根本意料不到上天会和她开一个世上最悲凉的玩笑。

    虽然她始终闭口不提分手的原因温柔还是从她的语言情绪中敏感地捕捉到了端倪当时温和正在瑞士渡假可能是出于不安和担心温柔叫了大学里的死党朱临路来陪她。

    在那种敏感时候难免让占南弦起了猜疑之心。

    尽管他可能并不信她会背叛两人之间的感情尽管他可能多少猜到了她分手的原因是为温柔然而在他目睹她上了朱临路的车子而后在她家楼下熬足四五小时才等到她归来时她始终不肯开口那种不管不顾对他再不信任的决绝终于将他隐忍多时的抑郁和怒火引爆。

    那一夜是他们平生第一次争吵。

    她咬着唇一声不哼由得他独自上演独角戏的争吵。

    或许一颗心再伤也比不上这种自尊被她的沉默逐寸撕碎的绝望更让人凄苦彷徨。

    平生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无情立誓。

    他誓要比朱临路更有钱他誓有朝一日会让她自己回到他身边。

    平生第一次他在面前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时头也不回。

    没多久他便和薄一心好了。

    即使明知他是借薄一心来刺激自己然而她已势成骑虎加上一贯心高气傲几年来早习惯他的宠溺忽然之间他就变了脸让她很不适应而他越是那样做她越是放不下自尊回头。

    直到薄一心被同学恶整他警告她事情别做得太绝她当即公开声明是自己先变了心直到她亲眼看见他吻了薄一心那刻只觉心口痛到麻木不仁对他的感情当场就碎了。

    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就在那夜导致……两人的父亲双双过世。

    年少骄傲的心不懂珍惜也不懂宽容失怙的巨大伤痛更使他与她无所适从在各有一腔伤心怀抱中那份甜美却稚嫩的感情终究破裂到无可挽回从此走向不归陌路。

    而她所以为的好竟成了给温柔与占南弦造成巨大心灵创伤的元凶。

    曾多少年多少个黑夜在悔恨的梦中惊醒而悄然抹泪捂紧疼痛的心口对着天花板无声自问如果当初她不是那样绝情任性如果她没有在他一次次苦苦哀求下仍固执坚持不肯和好如果在他和薄一心传出小道消息时她肯低一低骄傲的头颅一切的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如果可以给她一个机会重新来过。

    哪怕付出再大伤损再重哪怕需终其一生倾其所有如果可以给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南弦后来知道你为什么要分手了吗?”周湘苓问。

    她沉默片刻才道“我想他知道。”

    这才是他恨她的一部分原因吧恨她太轻易放弃恨她可以为了别人牺牲而宁愿让无辜的他绝望伤心归根到底他恨她爱他不够。

    这段感情对他而言是一场灾难那种疼痛在许多年里无法磨灭。

    周湘苓凝视着她“都说知子莫若母南弦的性格我很清楚他一向对你十二分宠爱就算他爸爸去世那时也没有迁怒过你却为什么——在记者招待会上那样做?我这颗老脑袋真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温暖低头不说话。

    周湘苓的目光停在她黑削短的耳边轻声试探“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故意激怒他?”

    温暖咬了咬下唇仍然不出声。

    “小暖这么多年过去有一件事我始终没想明白你爸爸——怎么也会在那趟飞机上面?”

    温暖眼眶一红轻轻别开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周湘苓叹息一声不再说话只怜惜地拍拍她的手。

    想了想她回身吩咐欢姐取来一串钥匙。

    “这是我们老房子的钥匙你有空回去看看。”

    温暖没有接好一会才低低道“占妈妈我们已经很难回头。”

    “回不了头也没关系你找时间去一趟就当是怀念好了。”周湘苓把钥匙硬塞进她手里目光慈睿“小暖我清楚你一向是极聪明的需知恨极必伤。听占妈妈劝一句人生苦短还有几个十年可供你们蹉跎?这样值得吗?”

    眼眶再度泛红温暖倾身抱住周湘苓将脸埋在她肩右手手心被紧握的钥匙硌得微微生痛。

第十七章 分手,离开(3)

    “你好回去了。”温暖对着蔫蔫地躺在沙上的温柔道。

    那日出了医院门口温柔便和凌执隐大吵一架气得他甩手而去誓此生再也不想见到她这个不可理喻的泼妇。

    温柔闷声不哼只是拿了软枕蒙过自己的头。

    温暖把衣物和零碎杂件装进旅行箱不经意眸光掠过已在茶案上静静躺了几天的一串古旧钥匙手中动作顿了顿她抬头问温柔“在医院里为什么那么说?”

    温柔嗤地一声“谁让他说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我讨厌他们两个就想刺激他!”看到他脸色当场微白真令她大大过瘾斜过眼眸瞥向温暖她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告诉你吧他每天半夜都来在你病房外。”

    温暖脸色如常没说什么继续整理箱子。

    温柔有些恼“走走走你就知道走吗?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还要别人怎么样?虽然我现在很讨厌姓占的那头猪却不能否认他为你做的早过了绝大多数男人你能不能别老是那么难侍侯?!”

    温暖看她一眼忽然问“为什么一直不肯把人带来见我?”

    温柔气焰顿软在枕下微哼“我怕他会喜欢上你。”

    那样撕心的经历一次已经足够。

    温暖笑笑出生至今还没遇到过比凌执隐更讨厌她的人。

    “他分明恨不得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不是应该放心才对?怎么又和他吵架?”

    温柔翻身坐起揽着抱枕晶莹大眼内闪着某种经年后回头看来路时才领悟的光泽“因为当事情临到自己头上时我才明白……如果要我在他和你两者之中选其一我毫不犹豫会选你。”

    温暖心口一窒停下手中动作侧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终于明白了。”

    温暖走到单人沙边坐下把脸深深埋进掌心。

    “温柔你回去。”她沉声道。

    “怎么了?”温柔惊讶她又说错什么了?

    温暖霍然起身面容下流动着难得一见的隐约怒气抄起茶几上的钥匙语气是一种克制的平静“来我们一起走你回家我去一个地方。”

    温柔刚要怒迎头看见温暖眼内无声悲凉压抑伤离的眸光一时怔住再说不出话来温暖乘势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牵出去回手甩上了房门。

    电梯里两皆沉默。

    直到走进停车场温暖才缓缓开口。

    “我一直一直很后悔当初为什么选的是你而不是南弦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去问问你的意见?为什么不问一问你想不想被我选?如果当时我选的不是你我和南弦不会走到今天如果我选的不是你你不会割脉住进医院不会到现在还为了陪我而禁锢你自己不肯去真正爱一个人如果我选的不是你南弦和我们的爸爸都不会坐上那趟该死的飞机!”

    她坐进车子的驾驶座紧紧咬唇。

    “曾经我以为放弃意味着成全我以为自己没有做错只是结果和代价沉重得出乎所有人意料而已直到重新遇上南弦之后我才明白——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因为他要我明白!因为他要我明白!有时候一些没必要的执着是多么可笑!他要我明白自己愚蠢到什么样的地步竟然把自私当无私!他还要我明白!这么多年来我怎么可以为求一己心安而始终置最爱我的人于绝苦的境地!”

    将车子驶出车位她停在温柔面前“告诉我温柔这些年来你有没有觉得痛苦?你有没有和他一样恨极了我迟迟不归?”

    温柔怔怔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的侧面完全无法作声。

    手中方向盘一打温暖疾驰而去。

    一步错步步错没有人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

    是她自私这一次她真的自私她不想被温柔选。

    她不想无缘无故担负她曾经自以为是地强加过给温柔的巨大压力那曾经差点让温柔窒息的压力她不想温柔步上她的后尘没走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踏上歧途后每一步都会是与绝望形影不离一颗心在漫长得没有尽头的孤独中将死未死。

    将车子驶进一个已有二十多年历史绿树碧枝的老社区她随意挑了个地面车位泊好下车拿着那日周湘苓塞给她的钥匙搭乘电梯上去。

    十六层B座。

    楼道里空无一人她把钥匙插进锁孔。

    就在那一刻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极细微的声音似乎就在门后不远有人说了什么尔后引起另一个人细碎的笑她直觉地把钥匙飞快抽回闪身躲进旁边的消防通道里。

    紧掩的黄色对开门扇上装有两格如同电脑屏幕大小的玻璃由此她清晰看见占南弦和薄一心从屋里走出来背对着她在等电梯。

    薄一心似乎有点累挽起他的手臂头随意靠在他肩膀上“南弦你真的不去找温暖解释一下?”

    温暖清楚地看见他的侧面在薄浅的淡笑中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角。

    “解释什么?说你和我联手不过是为了看看她锐气大挫的窘样?还是说九月九日的婚礼绝不会改期?或者说孩子的名字都已经取好了就等着出世后叫她甜心阿姨?”

    薄一心咯咯一笑捶他一拳娇嗔道“你真是坏到家了。”

    他侧看她浅笑“你不坏吗?”

    她满足地把头再依回他的肩膀“谁说我们不是天生一对?”

    两人相视而笑一起步入电梯。

    藏匿在楼梯口的温暖只觉双手秫秫抖掌心里的钥匙几乎滑出指尖全身虚软无力双腿象被截掉一样毫无知觉才试着抬动已经软绵绵地跪了下去她整个人瘫坐在地攥着钥匙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塞在嘴中牙齿深深陷进手背。

第十七章 分手,离开(4)

    电梯下到一楼感觉传来震动占南弦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左下角的红点一闪一闪意示着有新的消息手指触摸打开边向车子走去边接收卫星讯息收到一半时手机出电源不足的警报他微微皱了皱眉摸摸口袋才觉没有带备用电池。

    “怎么了?很重要的简讯吗?”薄一心问。

    占南弦浅淡一笑“没什么只是一些图片。”把已嘟声自动关机的电话放回口袋坐进驾驶座“晚饭想吃什么?”

    “最近吐得厉害没胃口还是回家让三姐熬点粥好了。”

    “会所来了个做素菜一流的厨师要不我陪你去试试——”如离弦的箭在三秒内飚出十几米远的宝蓝跑车霍然刹住占南弦对绑在安全带里被惊了一跳的薄一心歉然道“对不起。”

    眸光却盯着后视镜里在路的尽头树荫掩映下的车影。

    “怎么了?”薄一心讶问。

    他不答把车子向后倒回去一直倒到他能从后视镜中清晰看见那张车牌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正是温暖的车子。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他即刻推门下车放眼四处皆不见她的人影想了想他低下头对薄一心道“你等我一下。”

    三步并两步走回楼内搭乘电梯上去。

    习惯性想掏手机手掌插进口袋里才意识到已经没电。

    到达十六层楼道里空无一人他在家门口站了站凝神顷刻掏出钥匙开门进去从客厅缓慢地走遍每一间房专注审视的眸光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所有东西都归在原位没任何一点曾有人到访过的迹象。

    眸光黯了黯他在自己从前的房内床沿静坐片刻然后才起身出去。

    锁好门走过去按下电梯不经意间侧视线停在楼梯入口处紧掩的门上心头掠过一丝什么下意识抬腿走过去他抬起手掌心贴在门上的瞬间不知为何心头有种说不出的微微恐慌这种恐慌从大脑疾传到手臂手掌下意识握起缓了缓才再张开。

    他把门轻轻推开楼梯口空空如也再推十五级阶梯连同上下转角全收眼底依然空空如也。

    轻吁口气说不出心头的感觉是放下了担心还是微微失落收回手臂自动闭合的门在眼前迅合起他转身——倏地手肘一横挡住已关成一线的门再用力推开。

    在楼梯转角处扶梯旁边的地面躺着一串不起眼的暗铜色钥匙。

    他拾起看了看楼上再看了看楼下空寂中先前那种恐慌的情绪再度漫上心头薄唇抿了起来他拉开门冲向电梯对着明明已亮红的下示键连连急按。

    一楼骑楼外坐在车里的薄一心静静看着他的身影从里面冲出来在眸光掠过她身后不远处已空荡的车位时脸色微变那样情绪莫测心如磐石的男子从她认识他至今整整十年由始至终他的心只为一个人而异动。

    “她走了。”她淡声道“你刚上去不久她就出来了。”

    占南弦坐进驾驶座“我送你回去。”

    她看他一眼“你不是说会所来了新厨师?我想去试试。”

    “好。”他神色不变跑车以不同寻常的度在路上疾驰“你先陪我回去拿块手机电池。”

    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空闲的手肘搁在车窗外他专注地望着前方路面浓密长睫下的眸光因心潮起伏而不断幻过暗色仿佛陷入某种遥远的神思而忘了旁边还有人存在一直微微抿着的唇角显得异样疏离。

    薄一心按下车载netbsp;他侧头看了看收回手把车窗升起无人说话的寂静车厢内环绕起沙哑低沉的歌声是布莱恩-亚当斯的www.uu234.comive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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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飚回到浅宇附楼占南弦上去取了电池换上开机重新接收卫星讯息全部阅读过后他出新的指令然后拨通高访的电话。

    “最近那边有没有动静?”

    “暂时还没有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事。”

    “恩麻烦你了。”

    说话中手机震动他读取新下传的资料。

    看完把手机放进口袋默无声色地望向电梯镜面里自己的影子插在口袋里的手并没有抽出而是仍然握着手机象是随意把玩又象是蠢蠢欲动想拨通某个快捷键。

    十年十年来他也只在不久前给她打过两个电话。

    那一夜再忍不住深沉的思念他把她叫去了藤末会所。

    又一夜在网球馆内不期而遇即使隔着那样远他仍一眼看到了她就坐在对面。

    太长的年月使某些东西凝成了隔阂和不想碰触的禁忌此刻不是不敢去打破而是事到如今骤然生计划外的变故出乎意料之下一时间让他产生犹豫不知该如何、又是否适合跨出那一步。

    太长的岁月他早已习惯了不向任何人解释什么。

    下得楼来略为踌躇之后他还是陪薄一心去了私人会所。

    森林路雅筑园温暖家里。

    把行李箱合上的时候她想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到底需不需要理由?

    收拾好所有证件放进随身携带的包内她摘下颈项上即使生病那时也还一直戴着的铂金链子把那枚已是精美链坠的田黄石印放进了抽屉里。

    拖起行李箱出去轻轻拉上门在该刹那她决定嫁给朱临路。

    人世间的很多决定往往就在转瞬的一念之间。

    原本她只想出去散散心如今终于醒觉其实人生中种种很多时候不过是庸人自扰很多时候本毋需十二万分慎重毋需思前想后毋需反反复复毋需恨己恨人。

    放下原来可以毫无来由。

    一年又一年身边人来人往时光流去无声思念在异域的风霜中开开谢谢而她曾经费尽心思追寻的幸福却原来不知何时已飘到了陌路边缘属于她与初恋情人的缘分兜兜转转十年之后还是无法如花绽放。

    最终还是消谢殆尽。

    从今以后她只想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爱与恨那些沧海桑田的故事再与她无关。

第十八章 止步,结婚(1)

    薄一心看向对面几乎没动过筷子的占南弦。

    “你怎么胃口比我还差。”整晚只是对着手机看个不停难得一见心神不宁的样子她夹起一箸鹿角菜漫不经心地道“打个电话真的那么难吗?要不要我帮你?”

    他轻吁口气“你慢慢吃我去抽支烟。”

    “手机留下来要打就当着我的面打别背着我时忍不住。”薄一心淡淡地笑“我好不容易恶毒地留下你要是什么都听不到那多没意思?”

    占南弦弯了弯唇依言把手机留下只人走了出去。

    没有去吸烟区他迈步走出会所踱到一枝桂树下。

    夜空中挂着一轮初升的月月色如水隐约可见圆盘当中的半边暗影小时候书里说那是吴刚的月桂他每日执着斧无休无止地砍伐可是月桂总是随砍随合斧头落下时劈得裂缝见骨斧刃一起便了无伤痕。

    如果人的心也有这种神仙般的自疗该多好?那么两个相爱的人不管对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不管伤心还是悲痛心头也只会泛起短暂的波澜眨眼消逝无踪就象什么都没生过一切恢复到相恋之初。

    双手习惯性插进裤子口袋右手落空摸不到手机的一刹心里掠过难以言喻的一丝情绪而左手隔着烟盒触到了金属的冰凉是那串被他拣到的钥匙。

    缩回指尖顺手捞出烟盒叶影婆娑的桂树下燃起一抹蓝色火点。

    曾经也是这样的月夜多少次在他家和她家的楼下两个人额抵着额他舍不得送她回去她舍不得看他离开荡漾在心口的情愫缠绵入骨只恨不能把对方融进体内与自己合二为一从此再不会有分离的一刻。

    那几年的经历太美好美好得他完全无法适应生命中再没有她的日子就如同即使已咬着牙独自活过来十年也依然无法排解直到如今仍锁在内心深渊的空虚寂寥。

    还有……强烈思念。

    恨她吗?

    为她做了那么多把浅宇展成今日的规模把其他公司制于股掌全不过是为了方便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不是为生意不是为几个亿不是为了任何其他通通都不是而仅仅只为了想让她回到他的怀抱。

    几乎早生华为等她归来费尽百般心思为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

    只是恨吗?

    曾那样毁灭过他不知道自己对她的信任该如何重新建立。

    只知道曾经的痛他无法承受第二次。

    在她上来六十六楼之初每日里见到她的容颜都不自觉害怕怕下一瞬她忽然已转身走掉怕第二天她忽然已消失不见那么怕怕到只要她有一丝风吹草动他整个人会焦虑不安。

    要如何长久留住她?要如何确定她再也不会一声不响地离开?

    唯一的办法既然她爱他那么就按他所想要的方式来爱吧。

    他从来善用机会当察觉她平静外表下的心性仍如从前一样执念当感觉到她对他的感情是那样克制、反复和踌躇不决他给了自己师出有名的籍口。

    从始至终他清楚知道自己在有意无意带给她伤害他知道自己在折磨她逐寸逐寸地摧残她的心、傲气和自尊。

    但他从来没有那些时候比这样做时更冷静理智比处理有史以来任何一桩生意还要小心翼翼谨慎得似如履薄冰他比谁都清楚该如何拿捏这份伤害的尺寸才致让她爱他不得又恨他不能想眷恋他不敢想离开他又割舍不下既明白他的心意亦了解他的坚持一颗心绞结成对他欲罢难罢。

    如果她是断桥边那枝骄傲的梅花那么他会把她彻底折下。

    他想让她记忆深刻到从此以后再不会想离开他半步。

    当烟蒂在指间熄灭终于他忍不住问自己。

    还要继续吗?

    他从来没有试过做事半途而废更何况这次何止精心谋划几年若在此时放弃会不会功败垂成?

    可是还要继续吗?

    她仍摇摆不定但他还要继续吗?

    电梯里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那双从前始终含着无限自责和宽容在那一刻终于浮上隔离之色的悲心瀚然的眼睛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瞬烫到了他的双眸有一种被炽伤的感觉从眼底蔓延到心头。

    关于孩子他清楚问过周世为确认只是温柔信口胡扯他一直克制着自己每一次都谨慎地选择在她安全的日子里他不会让她在那种情况下怀上两个人的孩子。

    只是纵然他掌握得再好也还是无法百分百避免意外情况的出现。

    十有**的可能她听到他和薄一心那番揶揄玩笑的说话了。

    心口没来由地烦躁一种直觉一种他的敏锐融合了与她心连心的直觉总觉得有些什么事会生他一向了解她不比她自己少他几乎可以断定她几种可能的行事方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收拾东西离开不知去哪里旅行或是去找朱临路——

    下午那种莫名的恐慌再一次迎胸袭上。

    左手伸进口袋袋中混着那串老房子的门匙还有一串车匙。

    在压制了这许多年后有些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顺利出口他不知道一颗心第二度完全交付给同一个人会否将来某日他依然重覆当年可怕的结果?只知道自己无法承受在未知的什么时候她可能会再度离他而去。

    这十年间每每忆起这个名字这个人心口都一丝丝钝钝地痛。

    良久当第三支烟在暗黑中熄灭他告诉自己最后一次。

    这将是最后一次他屈服于她会将人折磨至死的倔强性子。

    长吁口气他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就这样吧。

    如果倾他下半生也还留不住她那么就当作是他把当年残余的半条命从此以后为她死尽了罢。

    餐厅里当占南弦的手机响过三遍时他的人仍没有回来。

    连续响起的三遍铃声似三道夺命金牌不知道对方是否真有什么急事薄一心只好拿起桌上他的电话一看来电的人是高访她接通“高访?南弦走开了。”

    高访似有些困惑不解还有些急切“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稍等一下我叫人去找他。”

    “好麻烦你让他尽快打给我。”

    薄一心扬手召人。

    然而一众侍者在会所里谁也没有找到占南弦。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温暖的家门口外敲了几十次门都听不见里面有一丝回响心口一点点地往下沉他的脸色开始微变有些惊有些紧张还有些惶惧。

    又等了十分钟依然没有丝毫动静他立刻下楼。

    看到她的车子静静地泊在车位里一颗心即时沉了一半。

    他以几乎极限的时狂飚回会所却在门口见到服务生说薄一心交代转告他她已经先回去了。

    那抹被勉力压制的恐慌逐渐扩张成沉甸甸的惶乱心口某种高高提起了的紧窒感揪成尖锐一线越来越觉得仿佛黑暗中有张巨大的网当头而来他有种极不祥的预感。

    飞驰至洛岩道嘶厉的刹车声还未完全停止人已跳出地面他在冲上台阶前沉喝出声“一心!”

    门开处一只手把他的手机递来“高访找你——”电话被劈手夺去他惊乱的神色吓了薄一心一跳“你怎么了?什么事急成这样?”

    他恍如未闻只对着电话道“高访?!”

    “那边说温暖提前去了机场问还要不要跟到底怎么回事?”

    占南弦脸色大变“什么时候?”

    “四十分钟前她原定飞英国的航班本来应该是半夜十二点但他们现她提前离开和朱临路一起去了机场朱临路订的是九点五十分去拉斯维加斯飞机还有半小时就要起飞。”

    高访顿了顿“南弦她拿的是英国护照随时可以离境所以——”

    占南弦握着电话的白玉色手背浮现出淡青血管力度之大似要将整部手机捏碎预感如噩梦成真那个曾一度抛下他的女子再次选择了离他而去拉斯维加斯那天朱临路特意邀请他去拉斯维加斯观礼。

    她竟然真的跟别的男人去拉斯维加斯。

    在他等了她十年之后。

    薄一心看着百千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如潮水般从他脸上一点点地缓慢退去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似将她搂住又似借她的肩给自己一点微弱支撑的气力。

    他的神色在苍凉中有种奇异的平静“我今晚住在这里。”

    十年他终于跑到连自己都觉得萧索疲累不想再追。

第十八章 止步,结婚(2)

    暗玫色的大办公桌上放着一封从拉斯维加斯寄来的快件。

    占南弦拆开阅罢无声无息地在椅子里静坐良久。

    直到暮色落下。

    他起身站到落地的玻幕前看向华灯初上的城市夜空偌大的空间里只见一道静如雕像的颀秀长身暗色穿过半透玻璃室内室外仿佛连成一个世界而这个空旷寂静的世界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至今仍然无法明白为何年少时会有那样惊狂的感情。

    是否从遇见的那一瞬开始冥冥中已经注定?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就连无时无刻放在心口也犹怕自己的专情会不会把她吓到了。

    许多时明明是她少不更事是她体会不到他心意是她刁蛮过份然而只要她小嘴一嘟眼眶一红他一颗心便软得无以复加不管她错得多厉害、要求多离谱他通通都会依她因为舍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

    那时不知多怕怕有日与她分开自己会即时死去谁知道越提心吊胆事情越毫无预兆地生他措手不及接受不了整个人几乎疯掉。

    那段时间觉得自己真的在一点点死亡。

    随后接二连三生的事件象一**连绵袭来不容人喘息的巨浪。

    许多年间回忆时他都会想如果当初他的性格不那么刚强反应不那么激烈如果他没有怒恨为什么他可以对她全无二心而她却不能爱他更多一点如果他不是那样在意她可以为她姐姐全然牺牲却为什么不能对他有足够信任。

    如果当时他再耐心一点冷静一点最后的结果是否会有所不同?

    可惜世事无如果不能回头所以最终他亦无答案。

    只知道若然她的一去不返是自惩也是为给他惩罚那么他也会默然承担自己该负的责任。

    漫长的七年过去。

    七年他以为在苦海无边的等待中对她的感情已经变淡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她再也不会回来的命运却在某个如同这样无人的寂寞的夜也是站在同样的这一处地方俯视黑暗中只需一念一瞬便可纵身飞下的尘空压抑过度的心绪终究破出一丝裂缝原来即使时光也敌不过某些思念早深渗骨髓。

    原来他对她的渴望在七年之后仍然没有分毫变改。

    原来在这个只留下他一人的孤独世界里他始终在等着她回来。

    那一刻只觉得奇怪为何自己竟然不会流泪。

    爱她?还是恨她?

    一颗不完整的心已被漫长年月腐蚀得锈迹斑斑。

    当最后一个等待的黑夜被白昼取代终于他决定放过自己。

    如果她的刑罚注定漫漫无期他又何苦再无止境守侯?他决定订婚。

    是决定与前半生从此割裂还是潜意识背水一战?

    他不想自问。

    一颗心在七年里已被折磨成恐惧和绝望又绝望得他刻意选择了遗忘当消失了几乎一辈子的她终于出现在面前他不肯承认在强烈浮现的百般情绪最底下自己是如何悄悄地深深松了口气。

    明白到她以朱临路女友的身份出现是还没准备好面对他事隔多年后重新归来显然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旧人旧事由是他不逼她他尊重她的意愿他甚至做到了不去接近她。

    三年过去。

    他甚至已把她从前梦想中的华宅建造完毕而她依然故我即使上来浅宇六十六楼在他的身边工作之后也仍对他回避如是竟能那样客气有礼地就只把他当作上司仿佛从前什么都不曾生。

    每一次从办公室里静静看着门外那道娇俏身影他都劝诫自己不能走过去把她直接掐死他告诉自己他是男人他应该大度应该宽容。

    在她最无助的那些岁月是朱临路代替他陪在她的身边他知道她重视和感激那个男子由是他默许了她对他的依恋即使心里略微介怀也放任她稍有不顺心便投奔去寻求一份安全她欠那个男人一份真情义吗?他帮她还就由他来成全朱临路想搞垮代中的心愿。

    然而他长久的等待最终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她一次又一次浓重的戒备对朱临路的维护和对他的抱怨是他亲眼看着她泪流满脸地在大街上扑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是他亲耳听到她儿戏地对另一个男人说出他当年真挚的誓言。

    他没有去问她是当真以为他不介意还是有意无意地想给他一些刺激。

    他根本就不问不想问不会问。

    到得那日中午观看完网球赛后往她家过了一夜的翌日中午当她一而再为了局外之人指责他时他用了一个很男人的处理方式他直接将她赶离身边。

    其后她与他闹意气。

    明知道这样的行为十分幼稚他竟控制不住自己与她幼稚到了一起也许心底多少还是恨她的吧七年之后又三年恨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把脑袋埋在沙子里一天天过下去而始终不开口、不解释、不表示。

    即使如此由始至终他也还是以着真心和她斡旋。

    直到——她把印章退还给他。

    这样的决绝让他在愤怒之下更添隐隐恐惧。

    平生第一次他对她使用了商业谋略的手段透过媒体将两人年少的照片刊出给了她震心一击事实上那张照片也的确在他的钱包中放了十年。

    然后便是那夜十年后她第一次主动回来找他的那夜。

    当从手机荧幕上看到古银色大门外停着她的车子时他永不会忘记那一刻自己的心曾经如何狂跳几乎蹦出了胸腔剧烈至让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将手机紧紧捏在手里一动也不敢动那么怕怕下一秒她就会调头离去。

    那种巨大的期待交织着恐惧使他全身紧绷用尽全力才压制住自己没有飞扑出去将她一把抓进来。

    他永远不会告诉她这一刻他已等了多少岁月。

    然而然而她竟那样犹豫。

    定定凝视着屏幕上那一动不动的车子以及驾驶座内那道将脸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每一秒都象是漫长一年。

    他剧烈的情绪在如刀割般的等待中慢慢平静慢慢地埋藏了半生的失望和辛酸无法遏止地滋生汹涌漫天席卷象一颗心被人摘下抛上半空兴高采烈地飞了一趟最后也不过是落地为尘。

    三十分钟她在门外犹豫踌躇难以决断整整三十分钟。

    神户地震泰南飓风世界毁灭也不过是短短三到五秒。

    摧毁他的十年守侯她花了三十分钟。

    他满腔剧烈爱意被她一分钟一分钟逐寸凌迟到她终于下定决心将车驶进来时他对她的渴望已近荡然无存直觉地将电子门关上不容她有路退到此时他才察觉双掌掌心全渗出了细汗而那在等待中已消磨成荒芜的欢喜被巨大的悲哀心潮淹没过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他爱得比她深?!

    为什么他可以毫无顾忌毫不考虑而她却需要小心翼翼地衡量了得失之后才能决定付不付出?

    她的到来一个心不甘情不愿思绪矛盾内心激战后的抉择对他是回报还是施舍?

    她把他、把他十年来全心全意的感情到底当作了什么?

    内心的悲凉难以形容。

    那一夜他等在门外狂一样要了她。

    他需要宣泄哪怕天地无声他需要一些见证他需要让她知道这些年来他已为她受尽煎熬他很想问却绝望得无法出口这些年来她想过他吗?她到底想过他吗?自私如她这些年来曾经为他想过吗?她有吗?

    那夜之后他的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变他对她拒之不见。

    是惩罚亦是试炼。

    爱情不能试炼吗?他占南弦就是要试。

    因为他恨真的恨。

    恨她在他把一颗心毫不犹豫地打开迎接她时她却那样残酷地在他面前清清楚楚地展现着迟疑熬罢多少个漫长白昼和无眠黑夜在十年之后他等来的只是她的顾虑和踌躇不决。

    趁着出行美国他决定扔下她任由她自生自灭。

    太过长久的等待已经将他的耐性消耗欲尽这一次他想清楚明白地知道她对他的爱到底在什么程度她是否如他一样也会恐惧失去她到底能不能到达他所渴望的毫无保留……关于她那颗游移不决的心他再不想继续纵容这次他要一个绝对明确的答案。

    如他所愿她终于表态。

    然而想来是恼怒他用这种方式逼她吧她潜藏的火烈暗性也终于被他挑了起来竟天天飙车存心往浅宇或他的府邸外不分日夜地守侯他一天不肯见她?她就让他担心一天。

    他惟有投降甚至等不及合同签定便已赶回来现身。

    不是不恼她拿自身的安危来和他赌气他一边透过高访误导她一边让薄一心安排记者招待会他知道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来他原想如果这次她不再中途逃避而能够坚持到最后那么一切会如她所要。

    可是她却出乎他的预料竟在到来前去剪了长尤其看到她未等他把话说完便再次早早缩回了壳里逃也似一步步往门口退去他本已冰冻三尺的脾气在那刹终于被真正惹起。

    男人的荣誉和尊严在多年前已被她彻底踩碎过他绝不容许自己在同一件事上再失败第二次。

    十年后的他已足够强大商界生涯也早使他的心脏足够强硬决绝那场原应是做做样子对媒体宣布与薄一心缘分已尽两人和平分手的招待会被他毫不怜惜地变成了一出打击她的戏码。

    他必须得让她知道他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在感情里去到最尽不懂为自己保留半分的少年他对她的宠溺不再是全无底限他未必还会等在原地如果她不能放下前尘往事到达与他同样深的感情之渊那么别妄想他会再次交出真心。

    只没想到竟会令她当场晕倒那着实不在他的预期。

    心疼和后悔是在那一刹开始往心腔内蔓延。

    她病情之重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守在她病房外的那几夜心绪悔乱听着她梦中呓语不时叫着他的名字胸臆酸涩难当不想见她吗?却为何夜夜守在她门外想见她吗?却为何始终没有推门进去。

    对她的情感再柔软也已在无休止的相互折磨中生出了些许疲倦。

    问自己真的是他太执着太计较吗?

    可是他已经错了一次那时错就错在爱她爱到不求回报。

    后果太过惨烈让人永世难忘。

    他回看向静静摆在桌子上的快件手中火机“啪”地一声点燃唇间的烟深深呼吸将烟支夹于指间长长地吁出口气广阔无垠夜空下玻幕映出他忽明忽暗的面容唇边似隐隐约约带着一丝微浅笑意。

    这该死的女人她还就真的竟敢、竟会、竟然这样对他。

第十八章 止步,结婚(3)

    温暖嫁给了朱临路。

    两人在拉斯维加斯正式注册后去了里斯本慕尼黑司特拉斯堡和伊比利地点的选择并无特别意义不过是往地图上随手一指就这样不知不觉玩掉大半个月。

    然而去的地方越多她越是想起一句说话。

    世界有多大心里的黑洞就有多深。

    有一天当漫步在阿姆斯特丹的k1oveniersburga1大道时朱临路有电话进来温暖坐在舒适的露天咖啡座里看着路面被水从中央分开科洛芬尼尔运河绿韵幽深薄烟生波景致美到极点。

    抬眼间不经意看见斜对面立着一抹白衣身影蒹葭苍苍的暮色中那人宛如在水一方。

    明知不可能是他心头仍微微震荡。

    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那男子回过头来英俊的北欧脸庞露出友好微笑确然只是旅途上的陌生过客该刹那她忽然醒悟任景致美得再如何白露未晞也无法改变两岸的人只能隔水相望。

    谁在水之湄谁又在水之涘即使溯游而上也无法到达谁的身边。

    等朱临路讲完电话后她说“我们回去吧。”

    他咧嘴笑得极欢畅“是该回去了。”

    她伸个懒腰“什么事那么得意?”

    “我忘了和你说——”他刻意停顿“我把结婚证中你的原件寄给了占南弦。”

    她看着他端起马克杯静待下文。

    “还附了一封信我说媒体上关于——”朱临路恶意地拉高两边嘴角笑得极其嚣张卑劣“他不如我的传言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事实因为你和处*女没什么分别。”

    一口浓褐色的液体飙喷在桌面温暖手忙脚乱抽过面纸抑郁万分“看来不仅是你就连咖啡也嫌我的丑出得还不够。”

    朱临路眼里闪过莫名的光芒“有件事得告诉你今天申市各大报纸都登出了公告占南弦和薄一心的婚礼提前到下周也就是八月八日举行。”

    她神色如常“那和你或我有关系么?”

    “我只是觉得好笑他这一招还真是屡试不爽三年前用订婚将你逼了回去现在又打算用结婚。”

    静了静她摇头“这次你错了他会真的结婚。”就象他们已经提前一步走进了婚姻殿堂她相信占南弦也同样会娶薄一心。

    他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

    朱临路懒声道“他是不是真的不要紧要紧的是出来这么久了你气消了没有?”忽然倾身向前脸对着她的脸眼睛盯着她的眼睛“我现在才知道暖暖原来你一直还是个孩子。”

    她长睫一眨露出极妩媚的笑“当然我年年十八。”

    他失笑瞳内光芒再现“连温柔有了凌执隐你都会不爽好几日从前对你百依百顺的占南弦如今却寸步不让样样事与你针锋相对是不是差点把你郁闷疯了?”

    她向后侧斜睨着他“相对于心理分析师而言你更适合去当编剧。”

    他嘿嘿一笑“怎么样想不想回去在他结婚之前再见他一面?”收回身子闲散地坐入软椅里“就算你不想也没办法了我已经订好回程机票。”

    她一怔“怎么这么急?”

    “最近浅宇不惜血本收买那些股东令鸿已经招架不住这几天二叔一直在缠着我爸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是以泪洗面痛哭流涕死活要我回去收拾残局说什么不要让代中落到外人手里。”

    为了将他们逼回去某人也真够双管齐下。

    再不回家一趟了结这件事他一定会被愚善滥好的父亲烦到耳朵长茧而死。

    “你打算怎么办?”温暖问。

    “不怎么办回去应付一下狂轰滥炸再把你捧成富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唉从此沦为破落人家的不肖子弟人生惨淡啊搞不好哪天就改行去乞食了。”

    温暖拿出钱包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招来服务生结帐然后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养你。”

    他哈哈大笑。

    几个小时后当飞机爬升的度将她推向椅背在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云上脑海里不期然浮起那两句歌词。

    要飞向哪里能飞向哪里。

    假寐养神恍恍惚惚之中似入梦未梦人一时清醒一时迷糊。

    当疲惫到只觉已支持不住这长途航程时飞机终于抵埠。

    出闸后温暖没有和朱临路一道走她直接去了温柔处。

    从行李里搬出精银茶具说“走了几个地方好不容易才相中一套不合心意你也别告诉我。”

    温柔撇嘴“你还真是跟爸一样出门一趟非带些礼物——”

    她抬看向温柔温柔同样望着她一时两人无话。

    她拉过温柔的手拨开纹饰奇特的镯子轻抚过她手腕上淡红的线痕。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

    “你什么时候去新加坡?”她问。

    温柔迟疑一下凌执隐已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这次如果再去……我可能就不回来了。”

    温暖长吁口气“请你有多快一定要走多快别再留在这里。”

    “什么?”温柔对她的说话反应不过来。

    她微笑“温大小姐我终于可以扔开你这个包袱了。”

    温柔呆住然后尖叫拿起软枕死命打她怒吼不已“我是包袱?!枉我这些年来为你做牛做马!你把我当包袱?!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就这么恨不得我赶紧走人?!”骂着骂着她忽然流下眼泪。

    温暖凝视着她这张脸与她有三分相似十分血缘。

    她轻轻握着她手“我真的爱你从前是现在也是。”将来大约再没有她的份了。

    温柔失声哽咽“那天晚上要不是我喝了酒——”

    “请一定停止你的自责。”这世上谁也无法改变过去但她已经慢慢明白不记得是谁说过应该与生命中未走的路和平共处“温柔我再不想做你的责任所以也请你放过你自己。”

    让两人的心都真正自由。

    温柔怔怔地看着她有些怅然若失“没想到一眨眼你就结婚了。”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把占南弦的名字压在齿边没有问下去。

    温暖低头收拾行囊“什么时候走不用通知我我大概送不了你。”

    这样一反常态的言语姿态似整个人飘然地豁出了尘世之外想起报纸说占南弦过几天也要结婚温柔禁不住有一丝心惊“你最近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会送不了我?”

    已走到门口的温暖回“格连菲尔德商学院的录取通知这两天应该要到了我可能走得比你还早。”

第十九章 心结,情潮(1)

    朱温蜜月归来占薄婚期在即。

    周湘苓合上手中图文并貌大幅报道的报纸抬头望向欢姐“南弦呢?”

    “下班回来进了视听室就没出来都大半个月了还是每天如此。”欢姐不无忧心“看上去好象什么事也没有除了很少说话吃饭休息都正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搬回来住那日起就让人觉得怪怪的。”

    周湘苓轻轻叹口气“这孩子都十年了怎么也没改变一点。”

    “他是不是真的要娶薄小姐?”

    “他心里未必是真的我就怕他会把事情做成真的。”

    周湘苓拿起电话“你再去看看他。”

    欢姐应声而去。

    她拨通温暖的号码“小暖吗?”

    “占妈妈?”听到对方的声音正在家里整理东西的温暖不自觉翘唇那善良慈爱的老人家是她在世唯一的长辈了。

    “我一会要回老房子你能不能过来我们见一见?”

    温暖迟疑了一下。

    “怎么你不方便?”

    她想了想微笑应道“好的占妈妈我过一刻钟到。”

    放下电话后温暖静静坐在沙里。

    有人在一夜之间暴富有人在一夜之间白有人在一夜之间成长。

    如果说过去十年时光里她的心灵始终在静止中沉睡那么与占南弦重逢后的这几个月则仿佛是封闭的力量再压制不住有些什么东西破茧而出如藤蔓疯狂攀生将她拉扯得失重晕旋又似一**海潮不断冲击使她犹如被抛在浪口风尖跌跌宕宕回不到实地。

    直到出国半个月漫游换了世途空间复杂繁乱不能适应的心绪得以慢慢平复下来从前当局之中不自觉迷情直到终于走出局外才能够静下来思考关于从前关于现在。

    长吁口气她起身出去。

    还是那个老社区还是那些她十年前就已熟悉的林荫路。

    还是十六层也还是那扇她曾敲过捶过踢过的铁门入眼仿佛没有太大变化可是却经不起细看视线只要停留多几秒便不难觉各处都显出了岁月流逝后抹下的陈旧斑驳。

    物是人非有什么可能永恒?便是天若有情也一样渐老。

    当周湘苓应声开门时温暖完全想不到竟会看见迟碧卡坐在内里。

    两个人不约如同地朝对方笑了笑。

    周湘苓牵她坐下“小暖你真的结婚了?”似有些不解还有些不信。

    温暖笑笑“是改天再给占妈妈送喜糖。”

    原以为她闹着玩的周湘苓一下子受到了打击她呆了呆看向迟碧卡“怎么会这样?那时丁小妹不是说他们已经很好了吗?前阵子闹不开心我还以为小两口只是拌拌嘴而已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迟碧卡有些尴尬地看向蹙眉不解的温暖“请别怪我多事周老师一直想撮使你和占总复合所以——”

    温暖一愣。

    某个一直悬而未决的疑问在那一刹一闪。

    记忆的齿轮往回转过一百年。

    脑袋象被人敲了一记闷棍震得魂飞魄散。

    张圆了嘴她不置信地惊惶地看向面前两人。

    周湘苓轻叹“虽然这些年来南弦一直不肯和我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始终没有忘记你大概是两年前有一天我无意中见到他在看你的照片他说你快毕业了那时我就动了心思让碧卡想办法把你招进他的公司里。”

    温暖结舌“我……我一直以为是南弦……”

    迟碧卡摇头“不关占总的事是周老师私下对我授意他不知情。”

    “包括让我升上六十六楼——也是你?!”

    “是周老师觉得你们分开了那么多年是时候应该在一起了。”

    温暖傻在当场。

    幕后促使她走上浅宇那段历程的人竟然不是占南弦?并非如她原来所想那样他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地要把她戏弄于指掌?原来笃定的结果一下子被推翻她心乱交加。

    周湘苓神色担忧“南弦这段时间的状态很不对劲就和你们以前分手时一样每天除了上班其余时间他全把自己关在视听室里连话也不多说。”

    长睫控制不住微微颤抖温暖再听不进她在说什么“占妈妈我……我想静一静。”

    说完径自起身下意识走向占南弦原来的房间。

    垂坐在床沿她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想想点什么却什么也想不出来躺下去枕着枕头蹬了鞋子连人带薄被蜷成一团。

    门外传来迟碧卡的声音“温暖周老师还约了医生我现在陪她过去麻烦你走的时候锁门要是方便你——还是去一趟洛阳道看看占总吧。”

    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她一声不应。

    为什么?为什么会不是她一直以为的他?

    她烦躁不安地翻身扯高被子想蒙过头去不觉意触到枕下硬物摸索着抽出来入眼心口微微一震那相册的封面她并不陌生打开来一页一页全是当年他们的合照。

    慢慢看完最后一页合上相册眸光转向房内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湘苓始终希望她回来看看。

    门后放着他当初买给她的网球拍。

    墙上贴着她初学国画时的拙作那时他嗤之以鼻说就算乌鸦沾一身墨水在纸上涂一涂都会比她画的好看她气恼不过把十指张成九阴白骨爪状逼他非把她认为最得意的一幅山水习作贴在他房内最显眼的位置。

    电视机机身的两个顶角各放着一只小小的粉红猪那本来是一对接吻猪一向摆在电视机正上方的中间位置有次她和他闹别扭一赌气就把两只小猪远远分开在机角的两端威胁他说如果他再欺负她她就和他这样远远地再不相见。

    她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这对小猪时它们还吻在一起如今却相望不相亲……不知道它们这一分是否也整整过了十年……她起身走过去怜惜地把它们摆回接吻的样子。

    书柜里一半是书一半是cd她的钢琴琴谱随意地摆在某个架子上琴谱上还放着她旧时束的带灰紫的颜色看不出已用过多久那样闲散地摆着仿佛女主人随时会回来顺手把它拿走。

    电脑桌上显示屏四周满满贴着两人的拍纸快照什么样精灵古怪的样子都有有他偷亲她有她回头时撞到了他的下巴有用鼻尖打架然后比谁的睫毛长还有他从背后抱着她两人十指交握笑颜如花。

    她把房内每一处全看过一遍。

    手指往书桌桌面轻轻一揩干净得纤尘不染。

    这间房就象是一间小小的博物馆把十年前的一切保留如初什么都没有改变就连床前两双一模一样只是号码不同一大一小的米奇拖鞋也来自于遥远当年。

    明明应该早已过去、改变、湮灭的地方却完整地保存了十年前的那一段时空在这刻给她一种强烈错觉仿佛中间已过去的时光并不存在她只不过是出去客厅转了一圈就已经回来。

    可是可是床上却没有那一个人那个在她推门进来时总会以一双漆黑星眸凝定她的眼睛即使她已走到他身前也还久久舍不得移开视线的人。

    忽然间她很想知道到底是她爱他更深还是他爱她更深?想知道答案的念头在萌生之后即刻往脑中每一个细胞蔓延强烈得她一秒也无法再多作停留。

    奔跑下楼她飞驶而去。

第十九章 心结,情潮(2)

    当欢姐从里间匆匆出来开门起时占南弦正从二楼下来温暖走进来的第一眼就是不由自主地望向欢姐身后。

    占南弦倚着墙壁站在楼梯口。

    合上门欢姐悄悄退了下去安静空间里只剩下远远对望的两人。

    他没有走过来她也没有走过去。

    华贵的沙精致的落地灯插着大把干花的蓝釉高颈瓶以及宽阔洁白的大理石砖构成k1oveniersburga1大道从中央破开的水面时光早已把他们分隔在遥不可及的尘世两端。

    他垂掏出一支烟手中多了个打火机嚓一声亮起蓝曳火点火光清晰映出他如精雕细刻的五官夹在薄薄唇角的烟被点燃徐徐呼出一口透明雾气把火机收进裤袋他转身一步一步上楼。

    她望着他拾级而上的背影直到他踏上最后一格楼梯转进走廊消失在她的视线。

    要到这一刻她才肯真正承认自己对他的伤害有多深。

    为了温柔她不想做夹心饼干所以不给任何理由地和他分手。

    离开那么多年不肯回来不肯给他一点音信。

    即使回来之后也总是未求证就认定他对朱临路使用恶劣手段对他全不信任还因为薄一心就算她已在他的公司里直至调到他的身边也始终不肯主动和他亲近。

    又因了他不肯见她她负气剪掉一头长其实那时她并未死心她不信他真的就这样和她一刀两断她只是……恐惧自己会是先受伤的那一个人所以率先祭出从头开始的旗帜向他宣示以后情如断。

    就连他说要结婚她也先下手为强。

    因为不想自己更痛所以通通由他去痛。

    然而其实她那么……那么爱他。

    如果这次回来还有未了之事那就是她还欠他一些必要的解释。

    欠谁也没有背负他多还不完所以不打算还了谁让他爱上她呢……只是如果他心头也有着如她一样的巨大黑洞哪怕抚不平离开前她也该尽力为他打开一些死结还他此后应有的平静。

    逐级上楼走进主卧穿过会客厅和起居室她推开睡房的门。

    他和衣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支长腿无绪地搁在床沿地面。

    她走到旁边的贵妃榻上坐下。

    寂静中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温柔曾经和你一样认为我不爱她。”她说。

    在温柔眼中她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对自己的姐姐却十分吝啬而他她知道想法大致和温柔一样觉得她为了姐姐竟连这份感情也不要可以就这样没有任何解释地把他扔在伤害的深渊。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想一定有些地方是我做错了。”所以才会让这世上与她关系最密切的两个人都以为她对她或他不爱。

    良久他终于缓慢开口“对于当时的事我从来没期望过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会比你处理得更好。”

    “如果在这点上你不怪我那告诉我我做了什么让你那么介意?”

    他翻身侧躺眸光落在她脸上黯淡而忧伤。

    “你走后我曾委托侦探社查遍英国所有高中都说没你这个人。”

    在她离开之后他曾经狂地想满世界找她。

    到最后却无能为力年轻的他没有足够的钱没有号令天下的势力为此他才创建了浅宇他不要求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但一定得是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到什么。

    她想说话嗓子却被酸涩堵得作不了声满腔歉意最后化成了最寻常却也最难开口的三个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就这样消失连让人保留一丝幻想的余地都不留。”

    她低低垂下眼眸。

    再开口时声线已然微沙“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却不知道我也恨你恨之入骨恨到……无法和你面对。”

    指间的烟一滞他定了定然后再慢慢弹去烟灰微弯的唇角带上难以言喻的苦涩“你终于肯说了么?”

    想爱他却又下意识抗拒想放开他却又看不得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种种矛盾至极的举措除了恨还有什么可以解释?

    “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会在那架飞机上吗?”

    他定睛看向她。

    “他本来和朋友在瑞士玩得好好的……是你是你白天当着我的面……吻薄一心所以晚上爸爸打电话回来时……”当听筒里传来父亲熟悉亲和的声音她那段时间里过度的压抑终于有了依凭崩溃“我什么都不说只是……只是对着电话大哭一直一直哭……你知道他有多疼我和温柔当时他被吓坏了说他马上……马上赶最快的航班回来……”

    她紧紧掩脸再也说不下去。

    他慢慢拧熄了烟。

    “才刚刚知道爸爸出事……还没等我真正接受他已经不在人世温柔竟然……竟然自杀当临路把门撞开的那刹我看到一地的血……她躺在地上半边脸浸在血里但……但她的眼大大地睁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好象……好象在说都是我都是因为我这个罪魁祸……”

    他从床上坐起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执着她的手轻轻牵下。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

    “爸爸过世时我真的很恨你很恨很恨……可是没想到上天会如此弄人当知道占爸爸也在那趟失事的飞机上之后我就没想过还能和你联系……有时候夜里想你想得快疯了却怎么也不肯、不敢打电话给你我很怕……怕你不会原谅我我……我……我也不想原谅你……”

    他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泪痕却止不住她眼内汹涌而出的泪波。

    “没有人觉我已经不说话了爸爸的追悼会上我一个字也没有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追悼会一结束临路就安排我离开我是去了英国但第一年不在那里在爱尔兰……还记得吗?我喜欢爱尔兰的音乐你说总有一天会带我去那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去的只记得……我在都柏林看了整整一年心理医生。”

    她的男朋友和她最好的朋友谈上了恋爱她的父亲因她的一通电话过世紧接着她的姐姐在她面前自杀全然崩塌的世界不剩下哪怕一根最微小的支柱而这一切皆因她而起。

    “我无法找你那时的我……哪怕是一根丝那么轻被你怨恨的重量都承受不起……过了半年我才再开口说话一年后情绪总算稳定下来我离开了都柏林漫无目的地在爱尔兰各大城堡庄园和一些音乐节上游走。”

    他把她从贵妃榻上抱下一同坐在白色开司米纯羊绒地面将她整个人拥入怀里柔怜抚拍着她抽泣中的脊背带着慰籍意味的唇瓣疼惜不已地在她耳际悄而绵长地轻轻吮蹭。

    “后来临路安排我返回伦敦重读高中我全心全意投到了课业上在我大学临毕业那年有一天临路告诉我报纸上登出了你和薄一心订婚的消息听到这个我很怕……很恐惧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最后我回都柏林……去找了从前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师帮她做了一个深层的意象映射。

    让她进入自己被意识强行封闭的内心世界把她心底最真实渴望的东西呈现在她出窍的灵魂前。

    催眠中她去到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依山倚海而建高低两层的无人泳池她从来没见过的仿如天上才有的纯净蓝水从高池流入低池然后溶入无垠大海四周景致美得似置身天堂流动的透明水色使心灵被荡涤无尘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浸满了平和愉悦整个人从每根头到脚趾都蔓延着舒畅。

    这个时候占南弦出现在海边。

    他的脸和身影那么清晰即使站在山上她也能看到他眸中的星光她踏着池水狂喜地向他飞奔过去但还没等她跑到他面前已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海里水从他的脚踝淹到膝盖再从腰部蔓延到肩她肝胆俱裂然而不管她怎么吼怎么叫他始终不肯回头她的心象被锋利的锥子扎出三角形血洞痛得无法形容。

    就在此时她被医师唤醒潜出眠梦的那几秒听到自己肝肠寸断地大喊大叫着他的名字睁开眼时全身仍剧烈抽搐不知何时早泪流满面医师说她的意象没有做完因为她在催眠中的反应太过激烈他担心继续下去她会有危险所以决定临时终止。

    在听完她的梦境后医师沉思良久最后建议她顺应自己的心回自己想回的地方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返回伦敦后她申请作交换学生终于赶在他订婚宴那日出现。

    虽然很惆怅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内心却又不自觉松了口气太过沉重的人命和负疚烙在心口往事纠成最凄凉的死结那时的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只想着此生还能让她见到他对她已是极大恩赐。

第十九章 心结,情潮(3)

    他将她紧抱在怀轻缓地抚摩着她的后背静默良久。

    半响唇瓣微蹭在她耳际“温柔说……你曾有孩子?”他问出心头那丝悬了许久的微微不安。

    “没有她只是想刺激你。”

    明知那话当不得真但也还是从她口中确认了他才算真正放下一颗心。

    “对了占妈妈怎么会认识迟碧卡?”她问。

    “爸爸去世后我怕她一个人在家会胡思乱想就让她开了一个才艺馆教插花碧卡是她班上的学生后来她把碧卡介绍进了浅宇。”他说着执起她的手转着她指间造型象一弯弦月的戒指眸内闪过柔和星芒“我从没在任何场合听到过你承认自己是朱临路的女朋友。”

    “临路带我出席你订婚宴那天故意误导记者的。”当时她没有否认事后朱临路也没有澄清由是外间一直以为她是他的固定女友“有天他陪我上街我无意中看到这个戒指他说哪有女人给自己买戒指的所以帮我付了钱。”

    他将她的手牵高咬她的手指她强忍到最后实在忍不住逸出轻微痛呼。

    无名指通红一片已留下触目的凹陷牙印边上渗出细线一样的血丝。

    她微弱解释“我之所以结婚——”

    “又是为了温柔?”他淡勾唇角。

    报纸上铺天盖地全是她和朱临路在异国的蜜月旅程。

    她垂如果她的幸福是温柔唯一肯放手的理由那么她愿意以此去让唯一的姐姐放下她远走高飞“我已经拖累她陪着我活在往事里太久。”

    眸色淡黯他轻哂“我在你心里永远也排不到第一?”

    她眼眶一红摇了摇头“有件事你一直错了。”

    “什么?”

    “在我生命中你比任何人都亲是我心头最血脉相连的那部分所以我才会牺牲你。”因为那如同牺牲的是她自己双臂环抱他的颈项她伏在他的肩窝“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必须恨你你明白吗?原谅你就意味着原谅我自己可是我害死了爸爸我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

    她的说话因哽咽而变得模糊不清“对不起南弦对不起……请你相信我这个世界上……不会真的不会……还有人比我爱你更多……”

    瞳内迅闪过一丝震动他倏然将她拉起紧紧压在软榻上薄唇悬在她唇上一线之隔“再多说一些。”

    细颤嗓音似泄露出再承受不起的微惧又似带着亟欲诱哄更多的焦虑他全身每一寸肌理都凝聚着高热蓄成强大气场仿佛再多一些触动的火点就会剧烈爆。

    “临路给你寄了一封信?他故意气你的我和他没有。”

    “这个我知道。”他烦躁不安地挤进她腿间强健体魄压出她胃内微薄的空气淡冷隐去的魅然眸色浸沉着凌乱和迫切“别的宝贝我想听刚才那些多说一点。”

    心口有一个角落漫起爱怜的酸意她流泪轻吻他白衬衣内的胸膛。

    “你的心是我去到地尽头也想回来的地方。”

    他心满意足地合上骤然星光璀璨四射的眼仿佛那绝妙感觉美好到他舍不得一次回味完毕狂疾地扯开她的衣物他迫不及待地对准她然后以极端折磨人的缓慢一点点扩张研进。

    薄唇轻轻覆上她沾泪的柔软粉唇他吻她那样轻那样细致无比耐心地安抚她酸楚的情绪逐渐诱引出她几不可察的羞涩回应唇舌缠绵中他暖热双掌抚刷过她全身肌肤极度动情而无限怜爱地轻柔逗引将她惹得不由自主地失魂微呓。

    他抬起上身这动作直接导致密合处的骤然深入。

    她的身子在难以觉察的咿唔中动了动被他交握十指扣于枕边的双手无措地抓紧了他手背她睁不开眸子的迷乱难耐在那刻将他孤独半世的心柔化成水再度吮上她情不自禁微咬的唇撬开她的贝齿与她深深缠吻他开始轻怜蜜爱般来回送入。

    慢慢地当她变得柔滑他逐渐加注力度和度。

    无比舒畅的快意迅堆积他在勉力控制的喘息中抬映着她美丽容颜的暗眸狂热而专注一丝不漏地收入她所有动人表情腰下越来越强劲仿佛每次蜿蜒抽出都为凝聚他无法出口的郁结每次贯穿撞击都为倾注他守侯了几乎一生的爱念万般刻意地要让她全身内外乃至每一寸灵魂都被他以**蚀骨持久烙印。

    回旋紧揪快激荡柔婉她美妙得如同被他带上了天堂。

    无边绞裹而来的压力让他的饱满欲裂飙穿临界狂潮激射中她柔致腰脊被他的掌心掬起令她紧紧抵磨他欲死欲仙的快活细微而尖锐的一抹冰凉划破她肌肤上的连绵炽热电光火石间她脑里跃出他无名指上的信物贴在他线的唇边再牵不出哪怕一丝微笑。

    双手却自有意识如同曾经那样轻轻把他舒缓的身躯环腰抱在怀里。

    匍匐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有些纯真的东西已经冰封密藏在万年冰川的黑暗底下从此不再显露唯一只想无止尽地汲索以弥补他心口在多年前的缺落即使此刻两躯交颈缠腰深入纠结至无法拆解然而时光流逝只怕……她已不再是他心爱到想娶的人。

    不知第几回酣畅结束后已是月上中天。

    占南弦下床觅食她蜷在床上瘫软如泥两颊的嫣红蔓延至睁不开的眼睫和渗过汗意的鬓边体力和精神俱透支到近乎虚脱。

    不知何时佣人已在会客厅摆好点心占南弦端进卧房。

    “起来吃些东西。”

    “不要。”渴睡中的她直接拒绝软慵嘟囔令他莞尔。

    他抱她起来挂上他颈的皓腕不到十秒已无力下垂扶紧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借出胸膛让她柔裸的背着力调整她的坐姿使她在他怀内倚得更为舒适所有动作熟练得自然而然之后他端起杯子。

    就着他的手她小口地饮下牛奶然后被他咬去半块的蓝莓甜点也递到了她唇边。

    在多年以前周末的时候他总就是这样坐在她床沿陪她吃早餐。

    枕着他肩窝的脑袋侧滑向他的臂弯她回眸闪起他久违的晶淘亮光“我也喂你好不好?”

    唇边勾起一抹拭目以待的笑他把手中糕点递向她。

    她没取却是俯咬了一口忽然将他推倒满塞的嘴往他的唇直印下去。

    他慌忙躲闪可是一手牛奶一手点心不管怎样摆头侧脑根本招架不住她的追身紧缠下巴和耳根都已失守眼看菱唇就要不保情急生智他斜身往下躺去唇一侧吮住她胸前惹眼晃荡的嫩蕊于齿间恼意轻噬警告她别再轻举妄动。

    被骤然反制的她在笑颜下轻呼出声拿过他手中杯子将牛奶饮尽吞净这样置他不理的肆意惹来了胸前微痛她不得不停下所有动作嫣笑中娇声投降“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

    他忽然把点心塞入她空着的左手将她反压在床双手钳着她纤凝雪色的腰肢直起上身倨傲地微笑“宝贝你今夜的热情真是让我惊讶很遗憾刚才没被你喂成不如我来好好喂一喂你?”

    “不要!”她急声叫停赶忙把双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然而还来不及回身已被一记撞入震得出闷哼“哎……”他将她全身最柔软的那处喂了个彻底涨满惹事生非的她以一败涂地而告终。

    愈渐激烈快致的喘息不久便变成呻吟他全身紧绷的那一刹贴着她白玉耳坠的薄唇张了张几乎冲口而出的说话不知为何顿在最后关头咬了咬唇他猛地噬啮她白晰的颈子在她惊痛的紧缩中骤然长灌一注到底。

    这夜他们没有离开过房间耗去半生岁月的波折似乎让两人都心生微微恐惧怕这美景良辰会不会只是昙花一现由此格外缠绵缱绻。

第十九章 心结,情潮(4)

    当第一抹晨曦的光线穿窗入户占南弦同往常一样睁开了眼睛入眼乍见怀中娇颜清晨的心情异常奇特那情形就象许愿已久的美梦终于成真让人一时之间不能适应又怕只要动一动梦境会就此消失他屏起呼吸凝视她沉睡中的脸眸中现出绝世罕见的温柔。

    视线移至她微翘的娇嫩唇角他几乎失笑没想到便连这里昨夜都不能幸免地被他恶意吮出点点粉痕。

    在她唇上轻轻印落一吻一点点将臂膀从她颈下移开他翻身起床。

    直到传来浴室的关门声温暖才将眼睛悄然睁开一线。

    正如彻夜欢娱并没有扰乱他的生物钟他依然按时早起即使床上有着她在似也不能令他的日常行程改变分毫……如果他连这点都不会为她而做还遑论其他?

    自重逢之后他对她有着不可思议的强烈**但除此之外她见识过他在商言商的凌厉见识过他惊人的冷酷理智见识过他对自我情绪的平稳控制更亲身经历他俘猎女人心的高伎俩。

    但就再也不曾见过那生在当初分手时他因她而失控的情形。

    他对她施用的手段几乎是致命的她无法抗拒而他却始终高明地与她保持着一种无形的距离只除非是他自己撤开那道立在她面前的藩篱否则关于他与她之间有无未来她无法开口去问他则永恒闭口不谈。

    他一直气定神闲地运筹着手中一切。

    那如坚冰一样的意志力早突破了九重天独自停留在无人能及的第十层上强硬如刚冷漠如冰沉潜如老僧入定再也不会因了任何人而影响一丝情绪或半毫举动。

    玻璃门再度牵动的声音让她迅合上双眼。

    占南弦边走边擦拭仍滴着水珠的黑洁白阔大的浴巾往更衣室的藤篮里一扔依墙而设的架子里整排都是各种质地、面料和时款的法式白衬衣全部由巴黎名设计师手工缝制裤架上则排满珠色米色灰色和黑色系列由浅至深的长裤旁边的西装、休闲外套和礼服全部在名牌处植有薄芯片袖口往嵌在墙面的红外线仪一扫液晶屏幕便会列出该衣裳曾被他披身在何年何月何日出席过何种场合。

    穿着完毕他在床边坐下看着那蜷成一团的人儿似仍宿睡未醒。

    这对穿衣乃至居住的苛刻品位开始时是她强行灌输给他她喜欢各种时尚每每皆能敏锐地捕捉潮流尖端从衣饰到室内装潢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和喜爱风格。

    他便是受她影响而慢慢形成观感在她离去之后又仿佛想经由什么来怀念循着她当年留下的品味轨迹最终一切在日常生活里成为自觉平淡无奇的习惯却不意被杂志登上封面惊叹从来没有人能如他这样把素净清雅的白色穿出高贵尊荣的格调。

    俯下巴搁在她的肩沿他轻舔她性感致命的颈窝。

    她忍痒不禁眼睛还未睁开嘴角已牵出微弯笑痕四周笼罩而来的清新气息钻入鼻端让人心旷神怡而她深呼吸不愿醒的陶醉表情使他眸中掠过温柔暖色但在迎上她慵眼微张的瞬间他脸上只剩下勾魂含笑。

    相互凝视谁也没有开口仿佛都舍不得打破这一刻两心相印的迷离。

    最后还是她忍不住仰看着他薄樱似的唇瓣“你要迟到了。”

    她仍记得他每天准时八点半一定会出现在六十六楼。

    牵来薄被细致地盖好她裸露在微凉空气中的一只玉足然后另一只他道“今天我要飞香港有个合同要签。”轻描淡写仿佛随口而出的闲言又似和她解释为何他要一早出门离去。

    她微微一笑。

    这娴熟无比的动作早成为她最好的情绪掩饰此刻的他不会知道她的内心有一点点欢喜然而更多的是失落毋庸否认她原渴望更多不是这简洁到似有似无的一句交代所能满足。

    “好的。”她柔声道刻意避开一声再见。

    仿佛全不介意她的毫无回应他吻她的唇然后起身对视的最后一眼他没有问她会否留在这里她也没有问他何时回来。

    他走出去。

    定睛看着门在他身后被无声合上她这才清清楚楚地知道原来自己的懦弱已到了什么程度……只是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了勇气去再度证明自己还会为了谁不惜一切。

    紧关的门外占南弦并没有即时离开而是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不经意的停留终于还是泄露了他细微的情绪。

    转身穿过起居室和会客厅走到套房门口时他迟疑了回看向睡房那扇他亲手合上的门里面无声无息一丝怜惜划开种种情绪漫上心头凝成微弱的悄然提醒门后有一个他无比珍爱的女人此刻正极需抚慰。

    克制住心软他还是抬腿走了出去然而脚下却越来越慢还没走到楼梯已停了下来轻轻叹口气唇边不自觉弯出一抹无奈他转身回去。

    房内温暖正打算从床上起来忽然听到Bressanone的歌声。

    她攀过身去取来手机。

    “我已经把户头结清。”温柔说。

    她笑“怎么样小数点前的零够不够让你晋身十大富婆排行榜?”

    温柔大大惊讶“你快看看外面太阳是不是从北边出来的怎么有人一早心情这么好?居然跟老姐开起玩笑来了。”真是万年难遇。

    温暖失笑出声。

    占南弦安静地站在门外直到里面把电话讲完他才松开握着门把的手缓慢收回再度转身离开。

    下到一楼他拨通高访电话“帮我办件事。”

    等在门口的欢姐把大门拉开将行李箱子递给司机他上车离去。

    途中高访回电“温柔把温暖的股票基金债券已全部清空。”

    他不出声好一会才挂了电话神色几乎看不出一丝波澜如止水那样平静。

    她爱他她依然爱他但却爱得那么有条件。

    一直爱得那么有退路。

    明明爱他却爱得那么矛盾和小心翼翼从不衡量他的付出而始终只以她自己反复的心情来决定进退那么害怕再以他为她的责任在他一次次如飞蛾扑火一样追逐她时那样吝于无条件地给他再多一点点幸福。

    她回来竟是为离去作打算终究还是再一次让他失望了。

    曾经年少时他爱对了这个人但却爱错了方式。

    此后许多年间他才真正领悟一个道理。

    不求回报是爱情里最致命、最要不得的纵容。

    如果爱一个人爱到只是付出而不求回报甘心牺牲而并不想拥有太过宽容而从来不怨不恨那只说明对方的爱与自己的并不对等在付出的过程中全然不计得失的纯净会令人快乐当其时他也确实十分快乐然而太多的悲惨实例从未间断地证明象这样天平向一方过度倾斜的感情往往最后都走到了结束。

    因为不求回报对方也就习惯了自己的付出而没有意识去回报。

    以至当初她可以那样轻易地说出分手。

    即便不是因为温柔也肯定会有其他的导火线她的轻易来自于完全没有珍惜的概念只是未料由此衍生的代价一生也无法磨灭而已。

    感情中两个人的付出孰多孰少无法精确量化然而多少如同他们一样的恋人最后走到分手原因恰恰正是其中某方一直不求回报——如果从相恋最初就令对方也有付出的自觉如果从一开始就潜移默化地令对方形成与自己同等的珍视意识结局却极可能会截然不同。

    所以在十年之后他费尽苦心只为要她给他一个公平对待。

    宠她是一件太轻易的事但他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因为已深深明白只有当两人之间的感情天平保持在相对平衡的状态才能到达他想要的永恒长久。

    如果他与她之间始终是一场博弈那么这次她不能再拨乱棋子不能再撒娇赖皮而必须得把这迟了整整十年的棋局与他下完战和方休。

    不管是办法还是手段他一定会令她如他所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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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239/ 第一时间欣赏温暖的弦最新章节! 作者:安宁所写的《温暖的弦》为转载作品,温暖的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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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弦介绍:
曾经的开始,曾经的结束 曾经的错误决定,曾经的悔恨无奈
然后的重逢,然后的爱恨交织 然后的努力,然后的近情情怯
他用尽了一切心机将她诱入一张网中 回来后她用尽了一切智慧去向他一点点靠近
因为,他曾经指着她誓 因为...温暖的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温暖的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温暖的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