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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枫聆心     掌事txt下载     掌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7章 三进三退(一)

    第137章三进三退(一)

    “二爷,奴婢绿碧。”一个好听的女声,在书房门外响起。门是开着的,但却不进来,这才是真懂规矩的人。

    萧维撑着桌站起身,“进来吧。岩烟这厮又偷懒,说了去拿伞,倒又惊动了你来。”

    “岩烟湿了一身,怕他生病不好跟着伺候二爷,我就让他赶紧下去歇了。拿把伞多大的事,本是奴婢们该做的。再说,二爷不回园子,都还没歇呢,算不上惊动。”那声音进得书阁里来。

    墨紫一看那女子,粉蓝的百褶裙荷花叶儿衫,长相不说有多美,五官很娴静,用花来比喻,就像是春日里的杜鹃,不名贵,不张扬,淡淡开放。头发梳得不似普通的丫环髻,而是更复杂的绾发式,虽然只有两根碧玉钗子,却是上等好玉。

    一个自称奴婢,又比大丫环贵气一些,又在萧维身边。那是什么身份,应该不言而喻了。

    绿碧身后,还有两个小丫头,不过没跟着进来,在门外廊下一手掌灯,一手拿伞。

    绿碧显然没料到书阁里除了萧维,还有别人,稍怔。见墨紫一身丫环装,没注意她的坐姿,以为是岩烟找来暂时服侍爷的,遂对她微微点了下头。

    墨紫回绿碧的招呼,想了想,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

    “二爷,你身上都湿了,着了凉怎生是好。这岩烟,我明明交给他那件云锦孔雀丝的披风,就怕入夜变个天,他竟没想着给您披上。亏得我带了替换的衣服来,赶紧换了吧。”绿碧的语气满满关心,那么体贴入微。

    墨紫想,是男人都会喜欢像绿碧这样的女子,看上去不惹麻烦,又是贴心的人儿。慢半拍发现萧二郎可能要换衣服,一时不知该往书架里面避,还是到外面去等。她虽是个丫头,但伺候的是女主人。男人,还是要避嫌的,免得将来说不清楚。

    “也不是多远的路,回去再换。”萧维这时显出武将的“皮糙肉厚”来。

    是啊,是啊,赶紧走吧,别打扰她找书。再这么你来我往下去,她真要在这里过夜了。墨紫心中暗催。

    “二爷,好歹换了外衣。”绿碧还挺有自己的坚持。

    墨紫觉得不能有损自己清誉,从书架后走出来,看到不看那两人,弯膝点脚尖,“墨紫先到外面等好了。”要换不换,快点商量行动。

    “你不用出去。”萧维在墨紫要走的时候,同时往门口大步跨,并让绿碧到外头打伞。

    绿碧这回仔细看了墨紫一眼,神情间也没什么变化,垂眸遵照萧维的话,出门吩咐小丫头们把伞撑起来。

    墨紫站在门里,说一声二爷好走。

    萧维也不回什么话,走进雨地里去了。

    墨紫再坐回书架前,终于能顺畅呼吸,找书的速度也比之前快得多。不知道是因为身份的限制,还是因为背着墨哥的秘密心虚,和萧二郎在一个屋檐下待着,可一点不舒坦。

    她那儿想着恢复了清静,可不多片刻,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我是维风居里的丫头红罗,奉二爷的话,给三奶奶送书过来,你快拿着吧。”一等丫头的衣裙,长相平平,态度并不倨傲,笑得挺和善,又一个乖巧的人儿。

    墨紫忙又爬起来,把书接过去一看,正是诗经和春秋,“谢谢红罗姐姐,可省了我找书的功夫。”

    “不用谢我,谢二爷便是。我留了灯和伞在外头,你自己回去时,小心些吧。”红罗做完主子交待的事,不再多说,转身走了。

    墨紫吹灯熄蜡,将门关好,夹着书撑起伞,提着雨打不湿风吹不灭的琉璃灯盏,心道,酒精这个东西真神奇。

    回到默知居,见守门值的竟然是白荷,墨紫不惊讶,不过,“你看着门,红梅还有其他丫头不奇怪么?”

    “大丫头也得干小丫头的活儿,这可是咱们这院子里的新规矩。”白荷忙拿过墨紫手里的伞,“你不知道么?新来的丫头们现在可喜欢奶奶呢。每几天就能轮休一日,还能不分等级在主子跟前伺候,又轮着跟到园子里见世面。红梅私底下直夸奶奶心好人善,说从没见过待丫头们那么好的。”

    “她说好,又不是长辈们说好。”虽然裘三娘用小恩小惠收买到了丫环们的心,可那些新规矩,一个不好,在等级分明的王府主子们眼里就会变成没有威信,或者没有能力。

    “红梅的意思也是如此,所以这规矩就在默知居里立,也嘱咐了丫头们别到人前随意吐露。若是惹得其他主子们不高兴,她们这些丫头的好处不也没了?要说,在红梅三番两次训诫下,她们的嘴巴还真牢了。”白荷是个很容易对人好的姑娘,她和红梅如今就能说些知心话。

    墨紫想,有个通晓王府贵夫人'>们的人在裘三娘身边,果然好。接下来,就看能不能让红梅对裘三娘忠心了。

    “你对我说说也罢了,别对奶奶去说。她立新规矩,也是为了你进出方便。”白荷在这世上最怕的事,有两件。一,她干娘的身体。二,裘三娘和墨紫的强强相对。

    “我只是提醒你而已。奶奶性子急,虽说尊卑有别,有时该劝得还要劝,别任她的脾气把人得罪光了。”墨紫知道要白荷对裘三娘顶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如今有红梅在,我也不特别担心。”

    “是,是,我知道我心软,说不得别人什么。”白荷呵呵一笑,“好了,赶紧睡觉去。明日一早,再跟奶奶请安。你等着,那说话厉害的人准要问你,到底一天哪儿偷懒去了。”

    说的是红梅。

    墨紫将手一挥,两本书面轻拍,“哪儿是偷懒。下回奶奶再要找书,让厉害的人去。我倒要瞧瞧,她可以不用费上一日功夫?

    说完,回房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墨紫进裘三娘的寝房伺候,递过手巾给她擦脸,却见她盯着自己瞧。

    “奶奶昨夜里睡得不好?”神情那么深沉?

    裘三娘似乎已经不记得让墨紫去找书的事,幽转转收回目光,说道,“昨夜突然打雷下雨,本来睡得好好的,却给吵醒,再睡就浅了,好像总听到雨声滴滴答答的。”

    “下午,奶奶再补一觉吧。”墨紫感到手巾凉了,又重新搅了一把温热。

    这回裘三娘接了,漫不经心擦了擦,“墨紫。”

    “是,奶奶。”这称呼,唉,换个调就不对了。

    “你……信不信命?”裘三娘所有的反常,都是因为那个算命先生。他说得那些话,实在不能让她不去想。

    她命中缺水,是出生那一年,母亲去给她算八字,据说算得很准的相士说的,因此还特地求了一个带水的名。这件事,她没跟谁提过。再说水木之地,完全就像是在说红萸坳,她也确实有打算继续荒着,或者找机会卖掉。现在想想,自己命中缺水,这坳是不能卖了,也不能荒。可是,交给墨紫?

    救墨紫的时候,她从衣物首饰便看出不是寻常人,否则以她不爱多管闲事的个性,普通人她还不肯救呢。贵人?绝对可能。墨紫说父母只是老百姓,她表面上相信,心里却认为她没说实话。而墨紫帮她之后,所展现的智慧和见地,也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会有的。她也明白,一旦墨紫真实身份曝光,一张契约根本留不住人。但只要墨紫不肯承认自己的过去,她也不会傻到放弃利用墨紫赚大钱的机会。

    其他三个丫头以为两人关系时而紧张,其实不如说是她和墨紫都在寻找一个能和平共处,又能达到彼此目的的平衡点,因此不断在试探对方能够忍耐的限度。

    墨紫当丫头是五分,而她当主子又何尝不是只有五分。看似她压着墨紫,实质上她从来没有真正压过去过。她刁难墨紫的同时,哪次不是留足了可以发挥的余地,又哪次不分青红皂白惩罚过墨紫的骄傲。

    两人一直都是旗鼓相当。

    迄今为止,交给墨紫办的事,还没有不成的。她不怀疑墨紫如算命的所说,是属水缘木之人。墨紫左手的木工技艺,她亲眼见过,十分灵巧,比一般的木匠手上功夫要好。墨紫跑船,听岑家兄弟说,简直是如鱼得水那般,驾船的本事一学就会,一趟船下来能与船帮子并行。

    但,红萸坳交给墨紫?

    她很矛盾。一面,她知道以身边可用的人而言,墨紫是最适合的人选。可是另一面,不同以往,全盘生意要交给墨紫,而且是墨紫最擅长的,以墨紫的聪慧,能从中获得多大的好处?她也清楚,墨紫离开她会是迟早的事,但她并不想那么早就让墨紫自由。船场无利可图,只能保她根基。如果让墨紫钻了空隙,岂不是得不偿失?

    然而,心里反复思想着这话:“水木荒在你手,你亦有活水之人。可你愚钝不堪,眼拙耳聋,偏想剪了人翅膀,贪图眼前小利。要知凡事,心诚则灵,心宽则远。你若不肯放手,又如何能得助你之贵者的真心呢?”

    有舍,才有得吗?她放手让墨紫走,墨紫反而会真心相助的意思吗?

    裘三娘想了一夜,决定试探。

    今天第一更。

    白天出门了,所以第二更可能只有两千字,而且会比较晚。

    么么,亲们。

    第137章三进三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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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三进三退(二)

    第138章三进三退(二)

    “墨紫,你信不信算卦相面的?”裘三娘问得更具体了些。

    “听小衣说在鹿角巷遇到了算命先生?”墨紫反问道,“可是他说了不好的话?岑二怕你不喜欢买下的地方,愁得不得了。”

    “那,若是算命的真说了不好的话,你信不信呢?”裘三娘坚持自己的问题。

    “不信。”斩钉截铁,墨紫回答。

    “为何不信?天理循环,冥冥中皆有定数。若然违背,富也能成贫,运也能成晦。”裘三娘信。虽然她知道算命的一大半是骗子,但和大多数古人一样,在这个科学不发达的社会里,对于高人的命理推断或预言,还是相信多过怀疑的。

    “我不信算命的,却信天时地利人和。奶奶你要是看了林府里面就会知道是很适合望秋楼的。地段可不能从林府大门看,而要从后墙看,那是玉和坊最繁华的一处。”墨紫认为那么一改重整,所谓风水差一说,就根本不成立了。

    裘三娘知道墨紫以为算命人说望秋楼要开的位置不好,也不纠正。她有过一瞬间小小的疑虑,怕是墨紫设的圈套,虽然可能性很低。墨紫聪明,却为人十分坦荡,连她以前想开ji院,都很受不了的样子。还有,对付裘三裘四的方法,墨紫觉得她过于狠辣。因此,实在不像能使阴谋的。

    第一回合的试探下来,裘三娘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先不说墨紫根本请不动人来作假,即便真是请来的,她这么问,墨紫应该会说信才对。不然,她也跟着墨紫不信算命的,那圈套就白下了。她可是相当自信墨紫真穷,而且那神情间自然,没有一点心虚状。

    “瞧你说得急了眼,我也没说那地方不好。银子都花了,还能让你跟岑二把钱讨回来不成?”裘三娘听到外间红梅跟默烟默馨说话声,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哎哟,咱们的墨紫可终于摸回默知居的门了。”红梅进来,看到墨紫已经服侍裘三娘起了床,嘻嘻笑着说道。

    比刚跟裘三娘那会儿,红梅已经活泼多了,自然也是让墨紫同裘三娘说话的方式给影响的。

    “红梅姐姐,可别说我的不是了,我这不在将功赎罪呢吗?”。在把红梅彻底拉入队伍这一点上,墨紫和裘三娘有共识。

    “不说可不成,到时候咱们都学了你,奶奶身前还有谁伺候着?”红梅玩笑之中,还是有着要墨紫解释的意思。不过,因为她用了这样的方式来问,给人感觉不会仗大丫头的身份。

    “别提了。那个书阁都没人好好整理,十来柜的书随便就放一起。我先傻了眼,东翻西翻得白花了好些功夫。等决定从第一排开始一本本找,已经过了午。那么多书,瞧得我头昏眼花。不瞒姐姐说,要不是遇上了二爷心善,让丫头把这两本书送来,恐怕这会儿我还在书阁里头呢。”半真半假的话最难拆穿。

    “你也是转不过弯,半日之内找不到回来便罢。一本本翻找,三天三夜也翻不完。”红梅没有看低墨紫,但也没有看高她。

    这同墨紫平日很低调有直接联系。

    “那可不行。”裘三娘适时来扮黑脸,“我吩咐的事她没办成,便是三天三夜也得继续。”

    “是我错了,忘了奶奶多爱看书。”红梅鬼精,语气转得快,“墨紫,以后你再去书阁,不但要带干粮,还要带被褥。”

    “遵命。”墨紫心道,哈,只要一天书阁没人好好整理,在外头过夜都没问题了?

    “怎么遇上了二爷?”裘三娘任默烟梳着头。

    “昨夜里突然下大雷雨,二爷和小厮到书阁避雨,没想到我在那儿。对了,我还见了二爷的两个大丫头,一个叫绿碧,一个叫红罗,气质一顶一得好。”够真实了吧,时间地点人物全齐。

    墨紫对听得专心的红梅笑笑。

    “奶奶,你以后也得带着墨紫四处走走,省得她对咱们府里的事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懵懂无知,把大主子小主子半主子们得罪了,那就不好了。”红梅说这话时,挺认真的表情。

    墨紫想,昨晚她才教育过白荷,今早却让人教育了一下。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不过,她愿意虚心求教。

    “你当然说错了。绿碧早先服侍是王妃的大丫头,后来给了二爷,收在房里,如今在二爷身边有三四年。红罗同我一样,是老太太跟前的。由老太太做主,过年时送进维风居。虽然目前还没有正式收房,不过听说已经服侍过二爷了。你说,这两个哪里算得上是丫头,分明就是半个主子了。尤其是绿碧,二爷还没成亲,也没有二奶奶,后宅的事就是她管着的。她为人和善,又极能干,还是个容人的,王妃十分喜爱她。我猜啊,等二奶奶进门,就得抬了绿碧作妾。至于红罗,也是很乖巧懂事的人。老太太怕二爷专宠……”从三爷那儿得到的教训。不过这句话,红梅不敢当裘三娘的面说。“专宠绿碧,二奶奶进门会不高兴,所以就送了红罗进去。”

    墨紫皱皱眉,心想,怕孙子专宠,就多送点女人给他,这什么逻辑?将来那个二奶奶岂不是很无辜很可怜?

    红梅说的这事,裘三娘也未曾听说过,“我只知道二伯尚未成亲,倒不知他有两个通房丫头,艳福不浅。不过,他为何至今未娶?照说,很少有弟弟在哥哥之前成亲的道理。我未进门前,还一直以为二伯早娶了妻了。”

    红梅掂量一下,觉得反正也不是多大的秘密,说道,“二爷的婚事,有皇上做主呢。”

    墨紫一听,那就不是公主也是郡主了。可怜的萧二。驸马爷郡马爷之类的,就是怕老婆'>,妻管严的代名词。

    “那可了不得。”裘三娘哦了一声,“将来我这妯娌恐怕是公主了。”没什么特别开心,谁都知道娶公主并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而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碰上娇气的,那就更讨厌了。这样的婆媳问题最难搞。

    “也可能是郡主。”显然红梅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二爷的婚事这半年就该定了。不知道皇上有没有问过二爷的意思,反正老太太问了二爷多少回,二爷就是不肯说。可皇上器重二爷,满朝文武皆知。能娶上皇室宗亲,也是咱们敬王府的福气。”

    “说得也是。”裘三娘一笑。

    墨紫突然又想到无忧阁的莫愁姑娘。若萧二郎娶公主,莫愁今生今世可以断了念头了,就是当无名无分的红颜知己,可能都很难。现在看来,绿碧红罗容貌均不出挑,也可能是怕将来尊贵的二奶奶醋意大发的缘故。

    “墨紫。”裘三娘叫她。

    紫回。

    “红梅提到带你见见人,还真是巧。前几天,玉姨就跟我问你,说怎么我嫁进来后就没瞧见过你在我身边。后日玉姨过生辰,婆婆说要摆几桌席面庆祝,我带你去的话,还省得准备礼物了。”裘三娘不能一直藏着墨紫。

    墨紫也清楚,顺从说是。

    当日再无事。

    到次日,如今伺候裘三娘的丫头多,也不用墨紫日日轮值,就关在木工房里做活。她正在玩的,已经是扩展到整个咏古斋的模子。低头正拼一座九曲桥,感觉到有人走进来。

    “听小衣说,你近来在雕默知居,原来早做完了。”裘三娘的声音,懒洋洋的。

    墨紫抬头看她一眼,“奶奶什么时候对我的木工房感兴趣了?你一向嫌吵,不爱靠近的。”

    裘三娘没回答,弯腰凑近了,颇为认真地看惟妙惟肖的小房子小廊道,然后纤纤手指捏起桥下一只采莲舟,杏眸晶晶闪亮。

    “墨紫,你会造船?”开始第二探。

    “奶奶,我不会造船,我只会依葫芦画瓢。”墨紫左手五指灵活粘着一片片桥板,一曲一折,精彩呈现。

    “你怎么不会造船呢?这不就是你做的吗?”。裘三娘将采莲舟放到墨紫眼前。

    “这是我做的,可就是个形似。如同这屋子,这走廊,看上去和真的也是一模一样,可要我造真屋子出来,我就不会了。”墨紫表示不同观点。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要我说,你一定会啊。模子既然能这么像,真的当然也能造出来。”船,一样可以造。

    “奶奶这么看得起我,你说行就行吧。”墨紫不置可否,“也没准,如果把比例尺寸弄清楚的话。”

    裘三娘笑得有些满意的成分在里头,“屋子你能造,小船你就更能造了。”

    墨紫眨眨眼,“奶奶今日心情可真好。不过,你要非把我夸成鲁班再世,我便是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接受。”

    “只要是木头就能浮,造船自然比造屋子简单。”裘三娘完完全全是个门外汉,半点搞不清楚。

    不是所有的木头都浮的,还有,即便能浮,也未必适合造船。墨紫不想费神解释,笑过便罢。

    “墨紫,我把红萸坳的船场交给你打理,如何?”

    问完,裘三娘静静等待答案。

    今天第二更,3000字的,也是粉60的加更。

    下一次双更,粉90时。

    谢谢亲们啦。

    第138章三进三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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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三进三退(三)

    第139章三进三退(三)

    “你说把红萸坳交给我打理?”墨紫本来在吹九曲桥上的木屑,听了裘三娘的话,转过头来盯着她看。

    裘三娘笑着点点头,“怎么样?很高兴吧?少字”

    “奶奶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呢,还是认真的?”墨紫脸上却没有笑意,“若是随便说说,那最好了。还是之前那句话,我当你夸我。”

    “墨紫,你不高兴?我以为算得上了解你,你应该不喜欢待在这小院子里动弹不得吧?少字如今我给你机会,为什么不愿意?”墨紫皱了眉,裘三娘则挑了眉。

    “奶奶要是让我接替岑二管望秋楼,我还真高兴。红萸坳?如今那儿什么都没有,杂草比人还高。虽然有经营船场的许可,但荒了近百年,要从头开始谈何容易。船业本不比其它百业,对造船技艺的要求十分高,不是单会算算帐请些伙计就能开工的,更不是我这点雕虫小技就能指挥船工匠师的。出一条次品船,就是一船人的命。”墨紫句句实在话,拒绝之后还给出主意,“奶奶若想经营船场,不妨找些有经验者。”

    “先不说人肯不肯为女子效力,即便有经验的到处是,我却不知能不能信,又不好自己常盯着。我虽然不指望那船场能赚什么钱,总不能睁着眼亏本。”裘三娘放下小小采莲舟,“你整你的,我也还没想清楚,就觉着那么块地荒着长草,倒不如用来干点什么。”

    “奶奶,当务之急,还是望秋楼开张的事。反正不投入,也不用担心亏不亏本的。”墨紫对已经要走出木工房的裘三娘说道。

    裘三娘转过头,仿佛确定墨紫有几分真心,最后笑了笑,“是这话不错。我近来闲了,自然想得多些。”

    墨紫嗯了一声,表示赞同,遂低头继续拼九曲桥的第二第三折。

    裘三娘的视线却在墨紫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神情间若有所思,转身走了出去。墨紫虽然说得对,没有投入,亏本也不会发生。不过,对那个算命丈夫的话想得越多,她就越觉得可信。

    裘氏百年来算得上富足,却不能大富大贵,更与朝堂无缘,出不了一个士。别说出不了读书人,连经商才能都一代不如一代。她是女儿,自不算在内。但裘三裘四,实在不是好料。裘家早就从顶峰跌落下来,到如今这代,恐怕会滑至谷底。红萸坳是裘氏的发家之地,却被后代们荒废,会不会也是裘氏运道始终不足的原因?而这地现在一传到了她手上,她便寸步难行,诸多管制。看来,这块地荒着是绝对不行的。她便是不懂命理,也知道风水。

    次日,卫琼玉生辰,墨紫随裘三娘前往。

    第一次在王府的主子们面前露脸,不过,墨紫对于如何不引人注意十分有心得。头垂得卑微顺从,借白荷红梅在第一战线“冲锋陷阵”,再借小衣手长脚长,她安然站在影子里。几乎没有人对新三少***这个二等丫头多看一眼。

    酒宴摆在卫琼玉的院子里,多是二房中的女眷。

    当墨紫瞧见老王妃也出现的时候,心想这卫姨夫人">确实很有本事,从老到小,似乎都亲近她。再看王妃,更是妹妹妹妹得叫,还说因过生辰的人最大,摆了两张主位,与卫琼玉并座,给足了面子。

    小妾能做到卫琼玉这样,叫最高境界。

    除了这三位,还有王爷的另外两位姨娘,陈氏和章氏。白荷跟墨紫悄悄话,说其中数章氏最年轻些,三十有五。

    至于小辈们中,以萧大*奶方氏和裘三娘地位最高,因王妃生得都是儿子,没有嫡长女。而卫琼玉无所出,陈氏有一子二女,章氏有一子一女。庶子庶女与嫡媳妇相比,当然后者要金贵得多。

    不过,对于敬王府这种人家,庶女的待遇比庶子的好些。庶子的存在对于嫡子是隐患威胁,然而庶女的婚事能为家族带来利益。敬王府的庶女,和裘六娘裘七娘这样的庶女完全不一样,平日吃穿用度跟千金大小姐">一般无异,养得千娇百媚,且由王妃亲自督导她们的女红刺绣,教她们理家管事。

    四姑娘萧婉柔十九岁,五姑娘萧明柔十七岁,八姑娘萧凤柔十六岁。目前,王妃正为萧婉柔寻觅合适的亲事。

    墨紫在后面看那三位姑娘,个个都是好模样,其中萧明柔的容貌最出色。小小的瓜子脸,嵌着一双明珠般的美眸,鼻尖俏丽,唇点如樱,笑不露齿,表情柔和,气质十分温暖,讨人亲近。

    还有一位姑娘,是卫六娘。不知是太久没见,还是敬王府的食物滋养,出落得比以前多一分贵气。气质,却仍清冷。

    不过,墨紫最好奇的,大概是卫琼玉无所出这件事。尤其听说卫琼玉至今仍是王爷最宠爱的女人,不知怎么,她就有种感觉。不是卫琼玉生不出,而是为了在这大宅院里平安生活下去,选择了不生。没有子嗣,就不会和王妃争宠,就能得到王妃的“姐妹">情”。卫琼玉等于放弃了用孩子来当未来依靠这条路,而同王妃坚定绑在了一起。你儿即我儿,你好即我好。在船上就能看出来,卫琼玉把萧二郎当亲儿子那般疼,而显然她的付出并没有白费,萧家三个嫡子对这个玉姨是极其尊重敬爱的。可是,无论如何,自己真猜对了的话,就不但是佩服卫琼玉,还有同情了。这个时代,女人放弃成为一个母亲,需要多大的决心?

    王府的男主子们没有来吃酒,说是让妻子女儿们能尽情乐和乐和,等席面撤了,再过来听戏。所以,只有两桌席面。一桌长辈,一桌小辈。

    吃罢饭,说说笑笑间就送礼物。老王妃赐了一对玉如意。王妃送的是翡翠大珍珠头面。而小辈中,裘三娘的礼物最简单。她知卫琼玉礼佛,在嫁妆箱里选了一座小巧的观音像。

    萧大*奶撇嘴一笑,难掩轻视之意,“都说咱们三奶奶富贵,八十抬的嫁妆箱子,当初可让人人看花了眼。虽然玉姨太太亲佛,这么小一座观音,还不够拜的呢。”

    萧大*奶是大都督方元的嫡孙女,可是方家子孙不善理财,擅长挥霍,所以外秀内空。她嫁进来后,利用管家之便,为娘家父兄们还债而挪用了好大一笔银子。让王妃知道后,从此她就在婆婆和丈夫面前失了宠。

    后来再给萧三选妻,王妃就不但是看品级,还看女方家境了。

    其实,萧三折腾掉两个正妻,萧大*奶很有点幸灾乐祸。她心想,好嘛,你们嫌我娘家穷,可人有钱,还不是一样当不了这王府的媳妇。她本来听说这回娶进来的是商家女,更是觉得可笑。谁想,那八十抬满满当当的嫁妆进了王府,裘三娘还美若天仙。心里又气得要命,这下瞧见这么寒酸的一份礼,正好发泄。

    裘三娘自打进了王府,萧大*奶就常冷嘲热讽的,让她生厌。平时也就忍了,今日大*奶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阴阳怪气,她冷笑一声,就要顶回去。

    红梅毕竟跟得裘三娘时日短,还不清楚她笑声的含义,一时也没想到要挡一挡。

    “秉老太太,王妃娘娘,玉夫人">,这观音是由南德华峰崖壁洁石所雕的,倒不值什么贵重。不过一掌大的观音像中微雕了百个小观音,且有百相,每一个都不同,有长命百岁的吉祥之意,亦有慈悲为怀的普渡之心。这份礼物,论贵重,无论如何也不能同老太太和王妃娘娘相比,就只好论个心意了。”开口的,除了墨紫,没别人了。但她聪明得驼背低首,躲过了大多数的视线。

    女人们见瞧不清楚她的脸,反正是个丫环,也就不多关注了。

    裘三娘听完,心已静,顺墨紫的话,语调变得轻松,娇嗔,“玉姨若不喜欢这份礼,我就收回去?”

    “送给我的礼,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不如承认你舍不得送这么好的东西给我,就拿出来让我眼红的。”卫琼玉开着玩笑,将那座小观音递过去给老太太和王妃瞧。

    “老太太,姐姐,你们说我还不还给三娘?”

    调和气氛的高手啊。墨紫自叹不如。她或许能说会道,但做不到像卫琼玉那般心甘情愿。她帮裘三娘,是出于荣辱与共,也就是保护自己。

    “怎能还给她?这么好的东西。”王妃看过,目光中赏然,笑得亲切。

    “还她作甚?这丫头那么多好东西,还小气一件?”老王妃也看过,点点头,这份礼送得确实诚意。至于价值,方氏是不识货啊。

    “三娘,我生辰在七月里。你呀,就找一件别人瞧着不够份量的,我等着了。”老王妃有智慧,借这话暗责了长孙媳妇。

    “老太太,您这是为难我呢,还是疼我呢?”裘三娘掩嘴笑。

    众女皆笑了起来。

    萧大*奶的笑则是僵硬的。

    拆过礼,众人到清韵园的楼子里听戏。

    墨紫没想到,就在听戏的时候,出了件大事。

    第139章三进三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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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三进三退(四)

    第140章三进三退(四)

    台上的戏刚开始敲锣打鼓,就有王爷的小厮来报,“王爷说他们那儿也快散了。”

    女人们在后头吃吃喝喝,男人们在前头喝喝吃吃。

    王妃点点头,见那小厮不走,就问,“还有事?”

    “木道长听说玉夫人'>生辰,想跟着道个喜说个吉利话,如今正在外头候着。”小厮果然话还未说完。

    敬王府的戏园子没盖楼阁,而是用大石垫高出半层,半口型的廊屋。今日因是家宴,人数不多,就只敞了右翼偏堂。

    大*奶说近日偏头疼吹不得风,就带着丫头们同萧家姑娘们,还有陈氏和章氏坐到下头的亭子间里边吃茶说话边听戏。裘三娘因此坐在卫姨夫人'>身旁的位置。卫六娘又坐在了裘三娘的旁边。而老王妃和王妃在卫琼玉的右手边。

    也不用墨紫开口,白荷跟小衣调换了位置,对她说道,“木道长是三清观里的道士,善于治风湿之症,常来为老王妃看病配药丸。”

    墨紫轻轻哦了一声,并不是很在意。她今日跟着出来,立刻接触到敬芳园处于核心地位的女人们。信息已经太多,一个道士就别来占用有限的脑资源了。

    大周推崇佛教,道教不兴,不过道家佛家还算能和平共处,不像中东发动宗教战争什么的。

    “快快有请。”所以,礼佛的卫琼玉也很尊敬这位木道士。

    “说起来,前些日子他不是自告奋勇要为你侄女六娘寻一门好亲事,待会儿咱们问问他,可是有了下文了?若然他不记得,叫小丫头们打他板子。”因为是十多年的来往,王妃能用这般玩笑的语气说话。

    王妃声音不高,可墨紫这边离得近,听得很清楚。她看了隔壁桌的卫六娘一眼,见那半张芙蓉面煞白,还死咬着唇角,手上的茶杯颤着。

    墨紫心想,这卫六娘明明仍然属意于萧二郎,可她的婚事显然由卫琼玉做主,恐怕很难如愿了。不知卫六娘知不知道萧家最宝贝的这位二爷可能将来要娶公主郡主的,如果知道,应该不会再认为萧二郎是良配。谁用本事跟皇族的女儿争老公'>?说不定连婆婆都得低头跪拜,日日给儿媳妇请安去。希望卫六娘聪明点,想开点,能明白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不一会儿,有小丫头领了木道士来。

    墨紫一瞧,木道士灰胡长脸,一身香灰道袍,手中拿了仙拂。身后还跟了两个十一二岁的童子,让人记不住脸的普通长相,一个捧着木盒,一个背着小箱子。

    木道士单掌竖在身前,唱句无量寿佛,“祝玉夫人'>福寿康泰,事事如意。”

    “道长好话不用说,先让咱们瞧瞧你的大礼。”王妃笑言,“你若空手而来,就别说漂亮话,赶紧带着你俩徒弟走了吧。”

    老王妃也笑了,“之敏,你也恁地心慈,就这么打发了。要我说可不成,他若是没得礼送,今后就不让他到府里来,我们也再不买他的那些药丸子,看他当江湖郎中去。”

    木道士知道两人在说笑,不过他很乖觉,呵呵摸着灰长胡,笑道,“两位王妃太小看贫道了,便是我三清观穷得没饭吃,这样的日子,也不能空手来,是不是?”

    转身从道童手里拿过木盒,高举到额前,“这是贫道孝敬的,还请玉夫人'>看看。”

    自有小丫头接去,送到卫琼玉桌上。

    卫琼玉打开一看,是两张红字条,上面写着生辰八字,“这一张是我家六娘的八字,可另一张是——?”

    “哦,让我瞧瞧。”王妃问卫琼玉要过去一看,立刻笑眯了眼,“我刚还说,木道长你若是忘了这事,要让小丫头们打你板子呢。敢情你还记得要办。不错不错。想来这是哪家公子'>的生辰八字了?”

    墨紫瞧着,卫琼玉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故意装不明白,让王妃来说而已。

    “王妃娘娘说得不错。这两张生辰八字乃是天作之合的百年好姻缘,便是上天入地,也找不出这么合适的一对来。偏生巧得跟命里注定一样,男方的娘亲近日到我观中替儿子占姻缘,正好让我说的签。”木道士说得口沫横飞,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卫琼玉但笑不语,反正总有人替她问。

    果然,王妃开口道,“跑到你观里求签的人家?赶紧说来听听到底怎么个好法。”

    “那位夫人'>,我一说出来,你们几位说不准是认得的,正是礼部侍郎杨大人之妻卞氏。杨家只得一子,十八岁,虽无功名在身,书念得极好,今年大试必金榜题名。我也打听了,杨公子'>为人好品行端。更好的是,连一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收过。若卫小姐'>嫁进去,便是正室嫡妻。”

    这年头,便是道士也知道内宅女人多会有凶猛的恶果?墨紫在心里笑,这木道士,也不想想今天是谁生日,说什么正室嫡妻。不过,再看卫琼玉面上的笑容加深了,应该是真心为自己的侄女高兴。

    “杨大人的独子啊”王妃的确认识这家人,“道长,你还真是说对了。这桩婚事要成了,那可是好得不得了。”

    她转头握着卫琼玉的手,又说,“琼玉,你可能没见过,不过那孩子我瞧过一面,长得好,很是斯文懂礼,特别孝顺。哪像我们家的那三个小子,要么硬邦邦的,要么惹麻烦。这么看,他和六娘还真是相配。”

    卫琼玉笑得真挺高兴了。礼部侍郎四品衔,而且王爷还赞过杨大人的人品好。至于杨公子'>,想不到居然还是家中独子。卫六娘若真能成为正妻,算是高攀的一门亲事。对于卫家转商为士,更是跨出了一大步。

    这般想着,如何不满意?可又不好太明露的喜悦,谨慎地问木道士一句,“不知杨家有没有结亲的意思?”

    “妹妹糊涂了。”王妃仍拉着卫琼玉的手,“当然要先问过我们的意思,道长才好去问杨家那边。否则,若漏了咱们卫六姑娘的底,而姑娘不中意,弄得好事变了坏事,那还影响了我们这辈的交情。”

    “可不是这个理。”木道士笑着回答,“我虽然没透露卫六小姐'>的底细,大致说了父兄经商,叔叔刚放六品的州官,亲姨是极贵人家的如夫人'>。杨夫人'>听了很是欢喜,让我赶紧来请小姐'>的许可,她好知道得更仔细。依贫道看,只要这事卫小姐'>愿意,准成。”

    “琼玉,今日定是借你生辰,老天爷给你送一份大礼来了,大喜大吉的兆。咱们得跟着沾沾这喜气,六娘自王府出嫁,可好?”卫琼玉会做人,王妃又何尝不会?

    墨紫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三两句竟是要把卫六娘的婚事就此定了。不过,听起来,这个杨公子'>比萧二郎好。单没有通房小妾,就已经比很多男人优秀。自己要是处在卫六娘这只鞋子里,横竖婚事不由自己做主,可能会觉得还不错。那杨家似乎人口也简单,没敬王府里这么多明陷暗阱。最重要,那可是过去当大老婆'>的,还不需要清理闲杂人等,让自己当灭绝师太。

    墨紫想来想去,都开始替卫六娘有这么好的姻缘感觉到庆幸了,事情却就在这时陡转直下。

    那卫六娘突然站起来,面色苍白如纸,神情似乎有些怔忡。直到身后的丫环担心地去拉她衣袖,她才如梦方醒一般,甩了开去。同时,疾步走到卫琼玉面前,双膝猛得往地上一跪,眼圈儿呼啦啦红了。

    她这么一跪,把说得热乎的王妃和卫琼玉吓了一跳,也把老王妃和裘三娘惊了惊。

    墨紫是知道卫六娘心里藏了个萧二郎的,看到她这样,暗道这女人怎么想不开呢。要是不中意这个也就罢了,千万别说什么非某人不嫁的傻话来。

    “我的儿,你这是做什么?”卫琼玉的确是个慈祥的长辈,她心里也有些数,但第一反应是心疼这个侄女,“有话起来说。”

    王妃一直当卫六娘是娇客,当然也赶紧让她起身,“六娘,你若不喜欢,我们再找更好的便罢,何须这般委屈?泪珠子在眼睛里晃的,这可怜劲儿,我们心里倒跟着难受了。”

    老王妃也劝了句好听的,还让丫头们去扶卫六娘。

    女主子们各有姿态,底下人的表情更直接一些。大多数是觉得那么好的一桩婚为何还不肯的迷惑神色。

    卫六娘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把话说清楚,无论丫头们劝着拉着,就是不肯起来。双膝一挪,这下正对了王妃。

    王妃立刻知道事情不简单,这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便当即招了一个管事婆子来,吩咐道,“让唱戏的都出去,还有姑娘们那边也请大*奶和姨娘们带她们散了。若问起来,就说木道长提到卫六姑娘的婚事,卫六姑娘突然想家,才失态的。记住,让丫头媳妇婆子别乱嚼舌头,若是传出不好听的,查出来是谁,立刻赶出府去。”

    婆子领命去了。

    墨紫看到婆子对萧大*奶和姑娘们说完话,萧大*奶就想过来,却似乎让婆子劝住,最后只好怏怏随着萧家小姐'>和姨娘们走了。

    一开始放弃了这个座位,想要再坐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墨紫冷眼瞧着。

    王妃又对木道长说不好意思,卫六娘刚来,人生地不熟的,婚事还是过段时间再提。

    木道长心知有蹊跷,却也只好说无妨,顺便就提告辞。

    当大家的集中力都在那两人身上,墨紫俯头贴耳对裘三娘说了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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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

    第140章三进三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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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三进三退(五)

    第141章三进三退(五)

    清韵园,真正成了清静园。

    听戏的,成了将要唱戏的。

    正合了那句——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老祖宗,婆婆,玉姨,我瞧卫妹妹有话对你们几位说,我还是退下的好。”裘三娘主动提出告退。刚刚墨紫对她耳语的,就是提议赶紧走人。

    王妃本意也是要裘三娘离开的,可想到大儿媳妇帮不了她,不知三儿媳有没有管家的能力,便有心要看看裘三娘的表现。而且裘三娘主动请退,颇得她心意,可见确实是个聪明懂事的。

    “罢了,你留下吧。你和六娘同是洛州来的,又相处了一个多月,岁数上也相近,真有什么事,可当个好姐妹'>出出主意。”意思就是,本乡本土的同龄人“没代沟”。

    卫六娘没表示异议,反正裘三娘已经旁观够多了,也不在乎她留还是走。

    裘三娘与墨紫交换个眼色,轻轻应声是,重新坐了下来。

    墨紫心想,不知道这个卫六娘到底要怎么做。既然有决心在长辈们面前拒亲,很可能是要说出她喜欢萧二郎的事。不过,一个女子主动说喜欢人家儿子,印象分可全没了。真好奇,既能保全面子又能达到目的的方法。正好自己也学习学习?学无止境嘛然后,听到卫六娘终于开了口,前两句话就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卫六娘还真是很有想法的一个人。

    “六娘什么人都不嫁,还请长辈们允了六娘出家”炸弹的效果。不说对谁谁有意思,一上来先虐待自己

    墨紫看出的漏洞就是,出家就出家吧,卫六娘跟萧某某的老妈和奶奶跪着说个什么劲?那两位貌似同她没亲戚关系。所以,这就是个重磅前奏,先轰得人脑袋嗡嗡响。

    “我的儿,这话怎么说的?”果然王妃嗡嗡了,“好好的,为何想出家?万万不可。你是到咱们王府来做客的。你爹娘把你送来,你倒要当姑子去,我们怎么跟你家里交待?”

    王妃的着急神态不似作假,是真吃惊了。

    老王妃却是和颜悦色的,语调平缓,“六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墨紫暗自喝一声彩,姜到底是老的辣,一听就明白。

    卫六娘光摇头,不说话,眼泪啪啦啪啦掉下来。

    王妃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刹那明白了七八分。再看身旁卫琼玉,难得见她温和的面上阴云密布,一副气坏的神情,就更明白了九分九。

    再开口问时,声音冷静了,“六娘,若真是有人欺负了你,且说出来。好好的千金小姐'>,来我们府里不到一个月就哭着要出家,不能没个交待。”

    “没……没人……欺负六娘。”泣不成声地,“六娘就是不想嫁人,愿长伴青灯,替老夫人'>,娘娘和姨母祈福。请几位长辈成全六娘。”

    要是她们真成全你,你会哭死的。墨紫看热闹的,只好心理活动丰富一下。

    “好好”卫琼玉突然发起了脾气,“你要出家便出家我今日就让人把你送回洛州去。等你禀了你爹娘,你爱怎样便怎样,别在我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这头训罢,卫琼玉又对那头说道,“老太太,姐姐,这事你们不用管,让我做了主便罢。”

    “琼玉,你这是做什么?嫡嫡亲亲的侄女受了委屈,你不帮着说话,还跟她倒置气?”王妃

    王妃究竟是脾气好,或是心思深沉?墨紫真看不出来。她说过吧,别把古人当傻蛋,聪明的挺多,真笨的很少。

    “琼玉,这可是你的不是了。你虽是我们萧家的人,可若是萧家的人让你侄女生了出家的念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给送回家去。”老王妃和王妃都想要把事情问个水落石出。

    卫琼玉叹口气说道,“老太太,姐姐,这事同咱们府里谁也没关系,只是这丫头想家,不肯远嫁。前些日子便跟我说了,我没应她。她爹娘的意思是在上都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已经交托给我。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这如今便是听我的,哪能由得她自己胡闹。她这会子当着你们的面闹开来,是知我不应她,她只得找你们帮着说好话罢了。我呀,还真是没了辙。她要是不肯嫁,我还能逼着她不成?不过,既然她有自己的主意,我还是赶紧把她送回家去得好。”

    卫六娘听到此处,抽抽噎噎更厉害了,低着头一声不吭。

    “六娘,你不必听你姨母的,有什么话跟我们说便是了。”六娘朝着她跪,王妃不觉得是要拉帮手,而是要请人做主啊。

    “姨……姨母要送六娘……回洛州……不如送六娘去庵里落发。”卫六娘什么也不透露,坚持要剃头。

    以为要耗个没完没了,戏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新角色。

    从旁边冲出卫六娘的丫环,重重往地上一跪,还磕了一响头。“给老太太和娘娘磕头。奴婢实在看不过我家姑娘伤心,能不能斗胆说两句?”

    这个丫头,墨紫还记得,是卫六娘身边的大丫头,叫茉儿。在船上的时候,一直随着卫六娘跟进跟出的,似乎很受器重。看来,她没瞧错。卫六娘能不能成事,估计就得看茉儿怎么说了。算是聪明的一招:卫六娘在那儿自虐,同时借丫头护主心切的一张嘴,把真正想说得说出来,不会让长辈们觉得不知羞耻。

    王妃见有个能开口的,自然不放过,“赶紧说说,你家姑娘受什么委屈了?”

    茉儿咬咬唇,一咬牙,豁了出去的样子,又是一个响头,“王妃娘娘,这和二爷有关”

    啊哈,来了墨紫嘴角斜斜勾着,漂亮的眉跳跳。萧二郎,是个祸水男算算看,两个通房,一个未来的皇家正妻,如今还有大商贾的千金非要跟他牵扯不清。可是,她觉得萧二实在太典型的古代大男人,作为现代女性,应该能避则避。否则,跟这种男人讨论尊重女子的问题,那绝对鸡同鸭讲,最后两种结局。一,把他气死。二,把自己气死。

    “茉儿,你胡说什么”卫六娘颤抖着身子,脸色白里泛红,又再转了青色,几乎要昏厥的模样。

    一个挺贵重的杯子飞了出去,正砸在茉儿的额头,立刻高肿起一块,并很快流出血来。

    “琼玉”王妃惊声呼道。

    底下的丫头婆子们也吓了一跳。谁不知道,心肠最好的,就是这位玉夫人'>,平时从不打骂下人,便是人做错了事都好声好气得不红脸。如今竟出手砸人,可见是怒急了。

    “茉儿,你不要脸面,你姑娘还要脸面,我还要脸面呢平日里真真是容了你们这些丫头,什么话你也敢当着人放肆?”卫琼玉也在发抖。

    茉儿眼泪簌簌掉,不知是疼得,还是难过得。可她跪着一动不动,血流到眼睛上也不去擦,很是坚定的神情。

    这样一个人,在场的还有谁会怀疑她说谎?

    “和维儿有什么关系?快快说来”一个好好的小姐'>不肯嫁,宁可当姑子。几乎都不用想,王妃就能猜到是什么。但,不听对方说出来,她还抱着一丝侥幸。

    “我家姑娘与二爷独处了半个时辰。”茉儿说道。

    王妃抚住额角,呻吟一声。

    老王妃冷静依旧,对身旁的大丫环说了句什么,那丫环便匆匆出去了。

    这话最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一个字上头。

    哪个字?

    独

    独处的独

    照这个社会的约定俗成,一个男子和一个未婚女子当然是可以见面的,但有前提,就是要在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无论第三者是谁,哪怕是路人甲,或者是自己人,总之,不能一对一。当然,这个俗成在男尊女卑的状态下不能用。比如主仆。

    因为独处,就没有人知道这对男女做了什么;因为独处,即便什么都没发生,人们也会认为女子的名节有损。所以,茉儿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会认为卫六娘已经不洁。

    这样的想法十分匪夷所思,可是被大众理所当然接受。

    男人,可是一点损失没有。只有女人吃亏。

    “你说维儿与六娘独处,何时何地?”王妃说出来,又发现这话说得好像不相信卫六娘似的,就忙掩饰,“我也不是不信,就怕维儿闹将起来。”

    “就在迎娶三***船上。我陪姑娘在二层甲板上散心,那日风大,我回舱给姑娘拿披风,谁知等我再原路找姑娘时,看到姑娘捂着脸从二爷的舱房里跑出来。我自然吓到了,忙问姑娘怎么回事,姑娘却不肯说。可我回头时,正瞧见二爷从门里出来,当时可就他一个人。”茉儿头上的血看着触目惊心。

    “姐姐,这丫头胡说八道,不能信。且不说六娘,我不信维儿会这么不懂事理,与六娘在舱房里而身边没其他人。”卫琼玉这么说,便是不信两人独处。

    “不止我瞧见了,三***丫头也瞧见的。喏,就是她,叫墨紫的。”茉儿伸手一指,完全不费力把墨紫认了出来。

    墨紫在听到独处地点是船上的时候,就暗喊糟糕。

    这是突然被点名唱戏了?用她的荒腔走板?

    很可能要建新的高级群,大家等通知哈。

    第141章三进三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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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三进三退(六)

    第142章三进三退(六)

    萧维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老王妃的丫头红枝说了清韵园里的事,不由火冒三丈。

    那个卫六娘,还真是没完没了。在船上时,闯到他舱房里来,吞吞吐吐表心意,他已经明确回绝了。事后反应过来两人是独处,懊恼之余只希望卫六娘不会傻到弃自己的名节不顾。然而,没想到,她真能做到这个地步。

    进园子,踏石阶,听到他已经听熟的,柔和的却不曾软弱过的声音。那个叫墨紫的丫头应该是唯一看到卫六娘从他舱房里跑出去的人。他警告过她的,如今她却是帮了卫六娘吗?

    因为距离尚远,听不清楚。萧维以为必然是墨紫不守信用,将事情捅了出去,更是恼怒万分。

    墨紫站在茉儿和卫六娘旁边,当着三位强女人和裘三娘,其实这么说的,“墨紫那日确实奉三奶奶之命,去二楼打听何时开船。才走到二爷舱房门口,突然门就朝我打过来。闪避不急,就撞到了头,眼前竟发黑,倚在门后头根本走不了半步。直到二爷出来问我,那时才能站直了身。至于卫六姑娘,我没瞧见。”

    她在电光火石之间所作出的这个决定,却是有充分理由的。卫六娘和萧二郎之间,让她选一个得罪的话,她当然选卫六娘。虽然女子追求喜欢的人,这种勇气值得尊重。但,萧二郎是抓着墨哥小辫子的。万一,有一天她的身份被他识穿,新仇旧恨一起算,她小小丫头可抗不住。而且,谁叫她答应过萧二郎呢。要是卫六娘先求了自己,可能硬着头皮,她也只好得罪位高权重的了。

    所以,不管怎么想,她必须撒谎,死不承认。

    墨紫说没瞧见卫六娘的话,让众人出乎意料。因为那茉儿指名道姓的,言之凿凿,所以大家以为墨紫一定是看见的。

    “你还瞧见别人了么?”老王妃目光犀利,盯着墨紫。

    那一位是唱戏的当家老旦,墨紫这个龙套却也是真龙潜海,神情间没有半点瑟缩犹豫,装作回想,头歪了歪,再回答道,“没看到有别人,只见了二爷。二爷跟我说,县衙开仓放粮救济玉陵难民,所以船一时开不了,要等等。我听完就回去禀报给奶奶知道了。”

    萧维上来时,就听到卫六娘身旁跪着的丫头指着墨紫,大声说她撒谎。他心中的火平息了一半。墨紫说话算话,倒是自己差点冤枉了她。

    眼见额角流血的丫头五指成爪,要去抓墨紫的裙子,萧维冷冷出声,“老祖宗,娘,玉姨,这是怎么回事?”

    墨紫本来要闪开的,见萧二来了,茉儿也收回了要袭击她的手,于是站定不动。小生的登场,是不是意味着她这个龙套就跑完了?

    王妃看婆婆一眼,后者点点头,承认是她把人叫来的。

    “维儿,你来得正好。你自己说,当日在迎亲船上,你可曾与卫家六小姐'>在你的舱房中独处了半个时辰?”两个丫头各执一词,也不好分辨谁说谎,如今儿子来了,王妃心想,问本人最直接。

    萧维寒星的眸子扫过跪着的卫六娘。

    卫六娘本听到萧维来了,正眼巴巴望着他昂藏的身影,突然接触到他眼中的寒光,心中一凛,低头又开始啜泣。

    墨紫却看到卫六娘双颊红了,还一路红到颈子。也许,她是真喜欢上了萧二郎。虽然在王秋楼的时候,因为不确定萧二郎的身份而矜持着,等发现他是需要高攀的王府公子'>后,就没有了卫家那边的障碍,所以飞蛾扑火一般陷了进去。否则,为何不惜自己的名节?

    “我并非和卫六小姐'>独处,当时石磊也在舱中。”萧维的声音冷极了,如十二月的冰刀子,直插卫六娘的心。

    卫六娘刹那抬起脸来,面上满是不信的神色,血色全褪,仿佛雪地之中一朵要凋零的白梅。她若是立时昏死过去,都不会有人惊讶。

    这是什么状况?二对一的状况

    茉儿和卫六娘当然算一个,萧维是另一个,而墨紫立场中立,就是第三人。这会儿,墨紫和萧维先后否认了独处事件,人们只能认为卫六娘和她的丫头撒谎。不惜撒谎,也要赖在萧维身上,这样的话,卫六娘的名节彻底完了。

    “二……二爷?”卫六娘终于打破长久的沉默,双眼垂泪。

    墨紫此时突然同情卫六娘,碰上不肯认账的男人。

    “三娘。”老王妃唤裘三娘一声。

    墨紫立刻警惕,这个时候叫裘三娘,是不是有点诡异?

    “是,老祖宗。”裘三娘忙起身。

    “你的这个丫头不老实,我可否代你教训她?”老王妃一语又惊了所有人。

    裘三娘皱紧眉,瞥一眼墨紫,她虽然不懂老王妃为何要教训墨紫,但不能说不啊。这里不是娘家,是婆家。她不是嫡大小姐'>,而是萧三的媳妇。开口的,是敬王府最高主母,她若拒绝,以后的日子恐怕就更不顺心了。但她不想答应。墨紫是她的丫头,还是个聪明绝顶的丫头,自己喜欢同墨紫斗智,别人却有什么资格教训?

    裘三娘心思反复中,萧维说了话,正好替她解围。可她心浮气躁得再也坐不下去,站着看事情哪般走向。

    “老祖宗因何要教训这丫头?”萧维也皱了眉。

    “因为她说了谎。”老王妃没发脾气,但威仪浑然周身,令人不敢造次。“钱婆子,你上去给我掌那丫头二十掴。我要看看,她仗了谁的胆,敢跟一群主子撒谎,连眼睛都不眨。”

    “老夫人'>慧眼,我茉儿敢发毒誓,绝无半句假话,否则让我一家死绝,我永世不得超生。”茉儿说完,恶狠狠瞪墨紫一眼。

    那么恐怖的誓言一出,再加上老王妃要训人,风向就又吹了回去。

    墨紫听老王妃对裘三娘说要教训自己时,已经开始找原委。然后,很快就找到了。之所以让老王妃认为自己撒谎,并不是真的能看穿她和萧二串通,而是串供的问题。她和萧二没有事先串供,导致之间出现了漏洞。

    她说的是:她只看到二爷一人。

    萧维说的是:当时,石磊也在场。

    无端端,少了一个,多了一个。老王妃听得真仔细,一下子就觉得不对,不好找孙子的错,就只好找丫头的麻烦。

    钱婆子上前来,墨紫仍是站直了,手一摆,道一声,“且慢”暗骂萧二郎笨,想要赖帐也就罢了,害得自己还要跟着倒霉。

    萧维不知自己心里为何一怔,却没时间容他想,因为墨紫继续再说。

    “老夫人'>,墨紫并未说谎,何故要打墨紫耳光?”宝贝不好打,打她这个便宜的吗?休想今天这谎,她非把它圆得滴水不漏不可谁也别想找碴

    “你刚说你只看到二爷一人,可维儿却说石大人也在,不是你撒谎,又是什么?”老王妃见墨紫公然反抗,一张神情不动的脸有了火气。这丫头胆大包天了吧?少字

    “墨紫倒认为并不冲突。”果然她料中没错,“许是卫六小姐'>进二爷舱房的时候,石大人在。可等墨紫经过被门撞到时,六小姐'>和石大人已经早走了吧。”

    “二爷,你可记得卫小姐'>出舱的时辰?”墨紫偏要抓老王妃的宝贝来当垫背。

    “不记得了。”萧维看着墨紫。

    墨紫笑了笑。当然,不是冲着萧二笑的。就是本能的,某种小得意,不小心泄露一点点。

    萧维想,这丫头还能笑得出来?

    “狡辩”老王妃气得一拍桌子,手上的碧玉戒指敲到木头,发出咚一声。“茉儿分明亲眼看到你了。若照维儿的话,石大人应该还在舱中,你怎生能没看见?”

    那是因为根本没有石头那家伙杵在里面,她当然没看到啊。

    墨紫嘴上说的,跟心里的是两码事,“回老夫人'>,那就不是墨紫撒谎,而是茉儿的问题了。”

    茉儿急喊:“我发了毒誓的,绝对没撒谎。”

    “我没说你撒谎。”墨紫心里清楚,茉儿一开始就撒谎了。她当时从门后探出头时,只有卫六娘的背影,附近根本没有其他人。“你说你看到我瞧见你们了,那我问你,我当时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对方也是撒谎,她也是撒谎,但看各自逼真的本事。

    “那个……太久了,我记得不太清楚,可你和三奶奶其他丫头穿得不太一样,挺旧挺素的裙子。”这话,让人听着不太像撒谎,因为实在。

    “哦?你当时瞧见我整个人了。”墨紫点点头,有所悟的样子。

    “当然,不然怎么记得你的裙子旧?”茉儿心想,怎么赖得掉?

    “那就怪了,那船二楼的廊道很窄,门一开,就能堵住通道。二爷,是你出了门,听到门后惊呼的声音,合上门后才看见我人的吧?少字”继续垫背。

    “不错。”萧二还算上道,不过墨紫说得这部分是事实。

    “那茉儿,你怎么能看到我穿什么裙子呢?新的也好,旧的也好,都是之前我们下船吃饭时,你瞧见的。如果我当时真看到六小姐'>的话,顶多能从门后露出头来。”

    跳下来吧,这是陷阱。

    亲们,粉红90还很远,但我打算假装已经到了,所以今天双更。

    这是第一更。

    第142章三进三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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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三进三退(七)

    第143章三进三退(七)

    “我记错了,就是看到你的头。”小兔子跳下来了。

    老王妃等人看茉儿开始混乱,脸上也有了狐疑之色。

    “你看到我的头?既然你能看清楚是我,就一定记得我当时扎什么头发。放下来的,还是绾的?”差不多要杀兔子了。

    “放下来的”下船吃饭时,茉儿记得墨紫是丫环的披发。

    了,可以生火了。

    墨紫对白荷一乐,当然遭白荷白眼,“奶奶,您还记得吗?吃完饭上船,白荷说要练手,给我把头发全盘上去了吧?少字”证人十分多。

    裘三娘对老王妃和王妃一福,“墨紫说得没错。那天因为闹腾得厉害,我还笑话她那头发要冲天去了呢。”

    “我也记得,是盘上去的。”萧二郎来凑人气。

    墨紫想,有没有你的证词无所谓。没有比有好,因为老王妃显然已经怀疑她受到了萧二郎的指使。

    不过,这时,几乎所有人,连老王妃在内,都已信了墨紫。事实就是事实。

    茉儿颓然坐在地上,双眼直愣,喃喃道,“我没有撒谎……”

    不,你撒谎了,你只是没能好好圆谎而已。墨紫却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以为事情将以卫六娘求夫失败而告终,墨紫后来想,终究是自己天真。已经精心策划好且势在必得,又怎能容许失败?她便是再聪明,撇清了自己,却改变不了命定的结局。

    你道怎的?

    卫六娘神情恍惚地爬起来,就在所有人以为她放弃的那一刻,突然冲向了不远处的红柱。那是一股决然的求死意,所以动作凌厉,没有半点拖拉虚伪。

    连墨紫都不怀疑,卫六娘是真要自尽。不然,那会没良知。

    在场的,没有一个女人能阻止即将到来的悲剧。小衣可以,但没有裘三娘的命令,对方又跟她不熟,她不会曝露自己会功夫。

    但,卫六娘的头没有出来个大窟窿,卫六娘也没有死成。

    因为,女人救不了她,男人可以。会武功的小衣不能出手,使一手好剑的萧将军可以。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萧二郎身形一晃,挡在红柱子前。

    卫六娘那必死的决心产生的冲力,竟将萧二郎撞退一步,后背贴上柱子,令他闷哼一声。他往旁边稍让,残余的力让卫六娘还是碰到了柱子,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他不得不伸手握住卫六娘的肩头,把她固定住。

    卫六娘抬起脸,头疼欲裂,眼泪瞬间爬满面颊,“二爷,请让我死了吧。”

    萧二郎胸口堵得要爆炸,被这个卫六娘要生生气到吐血,手上一用力,将她推倒在地,然后周身冷寒冷寒的气息,沉声问道,“你——舍了自己的名节,不惜一条命,还是定要嫁我吗?”。

    卫六娘瞪大了眼,“二爷,我……”嗯了一声。

    “娶你为妻不可能。”萧二郎闭了闭眼,心里窝死他了。从小到大,何曾落到过这种不容他退的境地。

    卫六娘撞了头还没开窍,听出他的话已无刚才狠心,积极表明态度,“六娘不记名分,只愿能留在二爷身边。”

    萧二郎长长吐出一口气,再不看地上的卫六娘一眼,转身对几位尚处在惊讶中的长辈们说道,“正妻不进门,我绝不纳妾。六小姐'>不计较名分,我也无所谓了,随便老祖宗和娘选哪一天送进来都行。早些告诉绿碧,她自会张罗。”

    又特别对卫琼玉补充一句,“玉姨,别怪我不与六小姐'>名分。闹到这地步,便是杀了我,我也不肯的。以后等我妻进门,由她决定如何做吧。”

    卫琼玉叫了声我的儿,我明白那三个字全让眼泪淹了。

    萧二郎甩袖,重步走了。

    墨紫听出来了,在场的都听出来了。萧二郎让最后寻死这招给镇懵掉,终于妥协。不过,人他勉强要了,这名分却是咬住了不肯松口。卫六娘到头来,连个妾都没挣上,和绿碧红罗一个级别。卫家的人一个个都会气死,好好的嫡房六小姐'>给人当通房。

    老王妃和王妃面面相觑,谁也顾不得摆什么姿态。

    “琼玉,这……这如何是好?”侄女是她的,王妃还给着卫琼玉面子。

    “能怎么办?她自己死都要跟的人,我这个姨母无话可说。老太太,姐姐,你们不必顾忌我,横竖如今我已经抬不起头了。王爷那儿,我也没脸见他。自今日起,我将院子封了,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我们萧家顺风顺水,再不出院门一步。至于六娘,不用选什么吉利日子,她也没得可羞可臊的,等一下就送到二郎园子里去。以后她的事,我统统不管,也不用跟我说。”卫琼玉看似心力交瘁,颤悠悠起身,丫头们赶紧来扶。

    见此情景,王妃也不好再说什么,赶紧让卫琼玉回去歇息,不要讲那些气话。

    裘三娘趁机也提出要走,反正事情就这样了,剩下的便是选日子。今天送卫六娘进维风居也好,明天送也好,跟她没关系。

    墨紫被搅和进去,差点挨了教训,裘三娘心里很憋屈,自然对这个同城来的小姐'>更没什么好感。

    事情定了,也没必要再留,王妃点头同意裘三娘告退。

    老王妃却是盯看了一直没挪动过的墨紫好一会儿,对裘三娘说道,“墨紫二字可是玉陵牡丹花名?”

    “正是。”裘三娘心道,又怎么了?

    “一个丫头娶这名太贵气了。”老王妃对裘三娘身旁的红梅慈蔼笑笑,刚才惊起的一幕在这位老人家眼里已经是雨过天晴,“你院里的二等丫头都是以沉默的默开头,就挺好的。”

    墨紫一听,呵,这老祖宗做什么?要给她改名字吗?默紫?叫她少说话,默默发紫?改个名字能转运的话,就像某人被逼得多了一个通房,其实艳福不浅,所以说出无所谓的话来,那她也很能无所谓。

    “老祖宗,墨紫是玉陵人,她们那儿普普通通老百姓家的女儿叫墨紫的一堆呢,不是什么金贵的名字。她今天跟着搅和了这事,我回去本要重罚她。当着您的面,我这就降她的等,便是三等丫头都嫌罚得不够重,直接让她当外院的粗使丫头了。”裘三娘说完,倚着老王妃撒娇,笑了一阵。

    老王妃于是没再提改名字的事。

    裘三娘从墨紫身边走过去,使了个眼色。

    墨紫即刻跟上,却突然听到茉儿惊呼,原来是卫六娘昏过去了。

    白荷说声可怜。

    红梅说可怜什么,都得到她想要的了。

    墨紫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能阻止?

    第二日,红梅便得了消息,卫六娘已经住进维风居。大丫头们少不得在裘三娘周围议论,裘三娘却不是很耐烦。

    “奶奶,墨紫降等的事,您认真的,还是说说而已?”绿菊昨日没跟着去,听说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她最关心的还是墨紫让裘三娘降成小小小丫头。

    “在老太太面前说的,能是假的吗?”。红梅觉得绿菊是白问一句,“也是墨紫倒霉,赶上这事让老太太心情不好。本来,又没她的错。”

    “是真的。”裘三娘本就不想听卫六娘的事,绿菊帮着挑了墨紫来说,正好。

    绿菊想替墨紫求情,白荷却拉拉她的衣袖,摇了摇头。

    裘三娘放下碗筷,漱过口,起身往外走,“我去书房。白荷,你把墨紫叫来,我有话跟她说。”

    白荷应一声,赶忙去叫人。

    红梅收拾桌子,对怔怔的绿菊说,“别担心,是罚给老太太看的,不久后再升回来便是。奶奶心明眼亮着呢。”

    绿菊咦地挑起秀眉,“你对墨紫平时不算太客气,今日怎么突然为她讲起好话来了?”

    红梅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么?平日,她是二等,我是一等,我要对她好,别的二等丫头怎么想?再说,我有眼睛不会自己瞧,那么聪明能干的一个人儿,要不是我进了来,她早是一等的大丫头了。昨日里你是没瞧见,那说话,那分寸,那气势,我都看傻了。心里惭愧的,还以为她识字念书没什么了不起,我也识字啊。可我现在明白了,她呀,就是天生的聪明人,我是没法比。”

    “你才知道。”绿菊推搡红梅一下,笑嘻嘻说,“没事,你跟我以前一样,开始啊,都小看她。等后来就发现,她跟我完全是不一样的人。那脑袋,转得比陀螺还快哪。”

    红梅道真是。

    两人接着干活,自不提。

    再说墨紫进了书房,见小衣在磨墨,裘三娘正写字。

    “奶奶叫我?是要改名,还是打发我去外院?”裘三娘的行为,怎么说呢,墨紫突然有些不理解。

    “改什么名字?你想改?”裘三娘头也不抬,手下写得很快,不似平日吊儿郎当的练字。

    “我就那么说说。”墨紫知道改名虽然不太可能,不过去外院,却是和老王妃说了的。

    “从明日起,你到默知居外头看那片竹林子去。”裘三娘果然是要执行的。

    不过,竹林子?那小屋后头的墙直接通隔壁荒府。

    墨紫脑中转着念,心想,裘三娘这是要——

    “墨紫,我虽然降了你丫头的等,不过我给你一个新的差事,比大丫头还好。”裘三娘停笔,吹了吹纸面。

    “奶奶请说。”墨紫大概知道。

    “掌事。”裘三娘面色一正。

    小衣八风不动,磨啊磨墨。

    第143章三进三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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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三进三退(八)

    第144章三进三退(八)

    算下来,这是第三回了,墨紫垂眸默想。

    第一回,裘三娘问她信不信算命。她若是毫不犹豫说信,大概就不会有第二回试探。在木工房,裘三娘说到造船的事,她若是又十分欣喜得接受,也熬不到这第三回。

    小事上乐于听听他人的意见,大事上却必定要自己想通透,别人越是按她的心意说,裘三娘越会否定掉。说谨慎,不妨说是裘三娘的童年阴影。早年丧母后,父亲再疼爱,毕竟还有张氏在一旁从中作梗虎视眈眈,话不能直说,事不能直做。看似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为了保护自己而跟着经商的父亲四处走。这种不得不斤斤计较的做人方式,还有事事要靠自己筹谋的生活方式,其实不是她愿意的,而是环境逼出来的。

    但是,这第三回,墨紫知道裘三娘认了真,却不懂为什么。因为,比起她之前的预计,裘三娘下决定还真是快了不少时日。

    这边墨紫还没想得太明白,那边裘三娘却是因为卫六娘这么一出闹,墨紫无辜受牵连而她自己也被拉下水,这才让她彻底想清楚了。

    在这个王府,上面有老王妃和王妃,平日里对人挺和善,其实各有手段。经过昨日,她看得比任何时候都明白。一个嫡出的小姐">成了无名无分的通房,老王妃和王妃没有半点异议,到最后就这么乐见其成了。没错,横竖是卫六娘定要将自己送给她们的孙子儿子,再加上卫氏一族的财力,能成为萧二未来仕途的支持,她们的好处多多,哪里真去替卫六娘着想。若她们存着好心,管卫六娘如何闹腾,最后自尽也是,反正萧二已经把人救下来了,坚持将人送回洛州,自有卫家的长辈去劝,可能还能寻门好亲事。日子久了,人可能就不犯傻了。如今倒好,卫六娘说不计较名分,她们还就不给名分了。

    反观自己,跟卫六娘出身相近,让卫琼玉看中,成了萧三的嫡妻,居然是幸运的了。但长辈们如此看低卫六娘,保不准将来有一天不这么对待自己。可以想见,萧三要是对自己不好,不会有人站出来为她说句公道话。她如今跟老王妃和王妃卖着乖,却不知前头路况。

    所以,她必须未雨绸缪。

    “卫六娘的事,你怎么看?”裘三娘突然岔开话题。

    墨紫的算计从来不紧不慢,裘三娘说卫六娘,她就说卫六娘的事。

    “显然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直说一句,奶奶听了别生气。那卫姨夫人">为何没让卫六娘嫁萧三郎,显然是怕萧三休妻的恶名可能让侄女受委屈。这般的为着卫六娘,卫家的心思不言而喻,定想高攀一门好亲家。虽说如今卫六娘成了个通房还不知是姨娘的,卫家会失望,但不会断绝来往。萧二前途光明一片,未来封王恐怕都是可能的。事情既然定局,就只能尽力把它往好的方向扭转。萧二如今是不待见卫六娘,一个园子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人心都是肉长的,再说卫六娘花容月貌,时间长了,就产生感情。有了感情,自然什么都顺了。卫家财力雄厚,等萧二正妻进门,没准也得仰仗她娘家,抬妾是迟早的事。”名义上已经是萧二的女人了,卫六娘能有这么闹腾的本事,自然也该有做成夫妻之实的慧根,要不然不是瞎折腾了吗?“不是还有卫姨夫人">帮着卫六娘?王妃都知道昨日卫姨夫人">那些是气话了。瞧着吧,将来,卫六娘上位最大的助力还是这位亲姨母。有句话这么说的,肥水不流外人田。破罐子破摔啦。”

    裘三娘噗一笑,心想回回测试墨紫,还真没有让她失望的时候。

    “卫六娘有富贵的娘家,有将要当侧妃的姨母,可我有什么呢?”危机感,一日胜过一日。

    “奶奶有我们几个聪明丫头啊。论距离,咱们一天到晚跟在身边,什么火都能扑灭了。”墨紫明白了,昨天的事刺激到裘三娘。

    “说得不错,尤其是我有你墨紫。”裘三娘点名。

    墨紫睁圆了眼,“奶奶这么说,我受宠若惊。”

    “行了,你也别装。我把话挑明了吧。我打算好好当一段时间的乖儿媳听话孙媳妇,将这王府上上下下弄通了理顺了,外头就可能顾不上了。望秋楼有岑二,又不是新买卖,放手不管我也放心。只是红萸坳,单想到那片荒草,我心里就不舒服。祖业荒废,我业不兴。墨紫,你接手去管。我什么都不过问,只看账本,大小事都由你一人作主。”裘三娘正式提出红萸坳交给墨紫。

    此时,不再是试探,而是要开始谈条件了。

    墨紫看着裘三娘。

    裘三娘放下笔,左右各拿起一张纸,“照你的做法,一人一份。”

    新的契约?

    “奶奶不妨念给我听听,没准我要改的。”瞧瞧,这就是恰对了时候。明明心里想得要死,脸上笑嘻嘻的,却还没有半点意思。

    在裘三娘的默许之下,此时两人旗鼓相当,地位平等。

    “照本宣科我懒,不过可以讲个大概意思。你听好。我给你两千两银子,船场要建多大的,请多少人,随你。”第一条。

    “两千两,少了点。”讨价还价。

    “那没商量,你知道我最小气。”为了省银子,宁可贬低自己。

    “可银子不够,做不成事。”继续争取。

    “银子多,就办多点事。银子少,就办少点事。我又没让你建出个多大的场子来,也就是接点小活,像渡船和画舫什么的。”这算第二条。

    点,两人意见一致。她可没打算把蛋糕做大,只想独立干点自己爱干的事。

    “对红萸坳,我可没抱希望赚大钱。我算给你听。一艘小画舫百来两银子,木料就不便宜,加上船工匠师的工钱,耗十天半个月才能完成,能净赚个二三十两就不错了。如今,红萸坳什么都没有。你从头开始干,建场造房子就得用一两个月,想办法接活可能又得一两个月。没名气,没好的船工,没经验,这一年啊,你能把本给我赚回来,就算不错了。”从根本上,裘三娘对船业的了解为零。

    紫当然要赞同她,否则怎样,跟她说不对,能赚钱?自己又不傻。

    “当然,对你,我的期望总要高出那么一点。咱们就以一年为限.一年之后,账面上有五千两,我就给你——你最想要的东西。”了解度为零,可爱钱度为一百。

    “五千两。照你的算法,百来两银子的小画舫,我得卖出五十只。一只船耗工时半个月的话,一年也只能造出二十四只来。再加上你刚说的,前三个月可能根本开不了工。这账,我怎么算不过来?”心里话:还好,不是要求纯利。

    “没错,别人只能造出二十四只来,你墨紫造出五十只来却不是很难吧?少字”好吧,她的期望,对墨紫的期望,比常人高出一倍多。

    “呵呵,奶奶高看了我。别的还好说,这船场——实在难为。五千两银子,我做不到。”其实,确实挺难。

    裘三娘之前那些假设,不是没道理的。船场前三四个月属于筹备期,根本不能开工。没有船工,光有场地,也不行。要订船的客人跑来一看,空空如也的地方,谁会下订金?要找船工,就得支钱。士农工商,工匠的地位比商人还高。有些名满天下的大匠师,朝廷用千金奉养。墨紫虽说比得过那些人,可是孤掌难鸣。

    “墨紫,我知道不容易。若是容易,我也不会让你去做。你交还给我五千两,我把自由还给你。”想使唤这聪明的丫头做难事,唯有此法。

    “自由?奶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便是减我两三年,我仍为难啊。”确认,确认。

    “说你聪明,怎么还笨了?哪是减两三年的事?一年后,账面上有五千两,当初咱们签的契就作废。你不再是我的丫头,不能自赎也罢,我能转让也罢,全都不用担心了。真真正正消了奴籍,再领的户牌,只有你能做自己的主。我不能罚你没饭吃,别人也不能帮我教训你。如何,我说得够清除了吧?少字”裘三娘了解墨紫。

    “……”叹气。

    “叹什么气?”精明的人笑了起来。

    “奶奶,若我交不出五千两呢?”哪有只她得好处的事,不如把话说说完。

    “真是喜欢和你交手。很简单,交不出来,就重签一张。不过,是终生的死契。以后,你的婚事由我作主,配给自家的小厮?连你的儿子女儿也是我的财产了。”一次性解决,一劳永逸。

    “……那我可不可以不当这个掌事?就在奶奶身边服侍,等年数满了放出去?”狠啊等于所有的筹码都上,不成功便成仁。聪明的人咬着牙齿抿嘴笑。

    “不能。”撑着小巧的下巴,那张明艳的面容如夏池波光,“还有,不能借不能转,这五千两,只能是船场营生所得。”

    墨紫瞧了瞧那两张白纸黑字。

    你道,这手印,按,还是不按?

    第144章三进三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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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你哪位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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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艳欲滴的红唇吹着纸上还湿的墨迹和手印,裘三娘看着外头白荷拉墨紫到一边说悄悄话,唇边露出笑意。不管她这个决定做得对不对,至少这会儿心情很轻松。

    “小衣,你一定在想我很坏吧?少字”裘三娘最喜欢对小衣说些心里话,因为小衣简单。

    “……”小衣东望望,西望望,在裘三娘尾随的视线里,逼得说了一句,“小姐'>,你渴不渴?我给你倒茶去?”其实,这等于已经回答了裘三娘的问题。

    “小衣。”裘三娘假装板脸。

    “小姐'>,你不……还可以。”就是嘴巴坏,挺好的事从来不肯正着来做。

    裘三娘被小衣的话惹笑,“我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啊?”答案心中有数,但觉有趣。

    “墨紫做到的话,你真放人?”想想这个主子精明到家,不过说话还算数。可是,墨紫不是别人。她瞧着小姐'>和墨紫说话的时候,小姐'>不但面上笑,心底还最乐。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裘三娘抛一记白眼,“再说,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个墨紫,不是当丫头的料,而我也不是当她主子的料。昨日老王妃要人上去扇巴掌,我火气就上来了,真是看不得她让别人压过头去。你想想,如今这王府,我都得小心翼翼,她那条小命,哪天我可能也保不住。卖身契在我手上,老王妃或者我婆婆问我要,我能不给吗?内宅的争斗那可都是暗中厉害,看看我娘就知道,活生生折腾死的。她跟我一样,最烦这种无谓的事。我好歹顶着三少***头衔,她那么聪明,却偏生是个丫头,谁不好拿捏。干脆放她出去,没人还能挑刺找麻烦。”

    “小姐'>,我以为你是听了算命的话。”小衣眨细眼。

    “算命的话,似真非真,似假非假。我啊,有些信,有些不信。墨紫的身份,我一直都有猜疑。可你知道我的,向来随心所欲,难得救个人,不能白救。不过,日子一久,就越觉得她不同一般。便是我不放她,她离开也是迟早的事。不若我送个人情,风水也好了,她也得偿所愿。”裘三娘将她和墨紫定的约折好,放进小金平日躺的木盒子里。

    “那不如就把卖身契还她。”加什么条件呢?

    “小衣,她可是能从身无分文赚回二十万两银子的人,固然跟运气有关,可也是她的本事。我给她两千两,她要是五千两都赚不到,还是乖乖留在我身边的好。还有,我不是很坏吗?这么放她出去,我岂不是变成好人了?那可不行。”裘三娘就是喜欢折腾折腾人。她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也不介意墨紫怎么看。她认为,温柔是让人最容易被这个世间吞噬的弱点,而她必须克服这个弱点。

    墨紫终究要走。她欣赏这个丫头,但她并不期望人走后还会再有如今这般的深缘。小衣,白荷,绿菊也都会有自己的家。最后,她就像她娘亲一样,孤零零的一个人走。

    没有深缘,就没有牵念,就没有遗憾。

    善良如果不会有好报,那她又何必委屈自己?想什么,做什么便罢了。

    墨紫同白荷说完话,白荷在那儿唉声叹气。她并没有说订约的事,只说奶奶让她明日就出默知居,要白荷和绿菊帮忙搬东西。

    手印她自是按了。虽然当着裘三娘的面,她是左右为难,其实事情进展的,比她想象的顺利。首先是没想到这么快,其次是没想到竟然将红萸坳交给她全权负责。原以为要派个监视她的,契约里却只字不提。不成白纸黑字,就有周旋的余地了。

    这裘三娘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墨紫暗道奇怪。

    怎的?

    那契上写明,若船场所得超过五千两,多的归她——墨紫。

    大大出乎墨紫的意外,且忘了和裘三娘讨价还价。想了又想,从来吝啬小气的人,居然列出这么一条大方的来,是十分反常的行为。可她终究当不了蛔虫,和小衣一样,认为裘三娘好歹说话算数,或者就是因为对船业的不了解做出的错误决断,反正这张契是她和裘三娘的最后较量。掌事,可当可不当。银子,能赚私房当然好,都进裘三娘腰包也无妨。她要的只是能走出去的契机;一个女子也能悠闲安居的契机。

    原本十年的死契,不过大半年,已经松垮垮不堪一击。一年,说长很短啊。

    次日,墨紫搬到竹林后的小屋。

    因为屋子平时没人住,专用来堆放杂物,所以花了不少功夫清理,不过家具都是现成的,而且数数还有四间房。竹林就是天然的屏障,让墨紫的新居成了个小独院。一间当作寝房,一间工房,另外两间照堆杂物。

    白荷很热心,说要不要弄个小厨房。

    墨紫虽然爱吃,煮东西的能力是部队食堂大锅饭的水平。她不挑食,但吃过白荷做的饭,不到弹尽粮绝逼上梁山的地步,绝对不想吃自己煮的。借口单开伙食会引起府里其他人的不满,竹林外就是默知居大门,她不介意到点过去吃饭,因此白荷才打消了念头。

    绿菊还说呢,反正不用多久就会住回去,是不用麻烦。

    墨紫只得笑笑。心想,这一住,如无意外,恐怕是要一年了。

    就这么住了几日,发现好处真是多。幽静当然不用说,除了鸟叫,听不太到人声。只有一回,来了萧家的几位姑娘,由一堆丫环围着,笑音如铃,传进竹林。还有,没什么活干。裘三娘说是打发她来照顾竹林,可竹子这种植物那么霸道,一旦生根,周围寸草不生,哪里需要她照顾,一根根郁郁葱葱的,不缺营养,阳光下滴绿,比她肥。每天早上起来,在默知居门前那几排竹子前,背个锄头拿个水桶遛达一圈,就算完成任务。接下来一日的光阴都是自己的,看看书,雕雕木头,还能睡午觉。到点,就去吃饭,且不用洗碗。

    这日子一天两天还行,三天四天开始无聊。到第五日,午觉醒来竟已黄昏,对着满目晃动的竹叶子发呆。怪道南人不敌北人之骁勇,南德更是从上往下得贪。江南丝竹雅韵中,斗志真会被消磨干净,哪里还能有为国为民的心思呢?

    第六日,天微亮,小衣来到屋子前,见墨紫拿着锯子在一根竹子上比划。

    “锯竹子干什么?”她以为墨紫只喜欢玩木头疙瘩。

    “做梯子。”墨紫回头冲小衣一笑,“你要再不来,我就自己爬墙了。”这话没开玩笑。如今一寸光阴一寸金,她只有一年的时间赚钱,已经白白去了五天。

    “那要做很高的梯子才行了。”小衣看看墙头,再看看竹子。

    墨紫摆摆食指,“不能做普通的梯子,太容易让人发现。我要做折叠滑动那种梯子。”具体怎么弄,要靠实践验证理论。但愿不要试验太多次,把竹林砍秃了。

    小衣抖抖肩,那是她没有兴趣的表示,手掌一摊,手心里两张银票,“小姐'>给你的。她还说,船场不是几天就能建好的,不如住在望秋楼,出入方便些。你三四日回来一趟,给别人瞧个面就行。”

    “别人问起我,你们怎么说?”虽然把她遣到这竹林里,就是为了出去方便,可她若真几天都不出现,默知居里的丫头们一定会奇怪的。

    “小姐'>本来让你来这边就是受罚的,你一日三餐顿顿回去吃饭,似乎罚轻了。今天就要宣布你会在竹林里干苦活思过,以后三餐都由我送过来。”小衣转达裘三娘的话。

    裘三娘也算费尽心思。

    墨紫却比她考虑还要周全些,“小衣,开始要没什么着紧事的话,我还每日来回。万一有疑心重的丫头好奇来瞧,总不太好。等大家习惯我几日才露面一次,那时再在外头住。”

    “随你。”小衣用嘴努努高墙,“小姐'>让你去看看岑二那边如何。你是想我今日送你过去,还是等梯子造好再去?”

    墨紫笑嘻嘻,“倒是少见你幽默。当然靠你送我过墙,这梯子,有得整呢。”

    墨紫回屋放好工具,又拿了变装那套的背包,跟着小衣站到墙下。抬头仰望,想这飞檐走壁,也是走得一次少一次。

    小衣挽住墨紫的胳膊,说了声抓紧,提气就往上冲。

    墨紫又听一遍风声。

    这样的一个越墙动作,小衣已经做过无数遍,而墨紫作为乘客,也被顺带了无数次。虽然,小衣时有花样,常常翻新,着地总是很稳很妥。然而,奥林匹克体操能拿冠军的那种完美收势,今天没有。

    当墨紫突然感觉到将要落地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唯一冒出来的念头就是事事无绝对,哪怕同样一件事已经做过百遍千遍,引发大事故的机率微乎其微,却一定不是完全不可能。

    重力加速度让她头朝下,军人的本能,墨紫硬把上身往后掰,拉起头来。双手先扑,就地翻了个跟头,弯腰缩头单膝跪住。出色补救之后,回头要跟失手的小衣算账,竟发现身后除了草和墙,根本没人了。

    欸?搞什么?

    “这位姑娘,何须行此大礼?”

    原来男子的声音,也能有珠玉落盘的美妙。

    第145章你哪位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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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你哪位啊(二)

    第146章你哪位啊(二)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讲究声音好不好听的时候。分明是荒府,何来主人那般的笃定?

    墨紫急忙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光洁的脚。脚上无鞋,就这么踩在青草上,如翠石之中一抹柔和的玉色,让露珠儿衬得晶莹剔透。

    被这样的玉色吸引,她不由往上瞧去。

    夜黑的单袍垂至脚踝,云罗宽袖卷了小半幅,腰间斜系百穗结的细金绦,胸前衣襟微敞,露出同样如玉的肤色,黑发披散在肩头,丝丝缕缕都成漂亮的弧度,在晨风中轻扬。袍片素黑之上秀独枝红梅,却仿佛倾注入梅魂,无论是开至绚烂,还是含苞待放,朵朵集了灵秀气。

    墨紫想,怎样的相貌,能配上这黑夜的红梅?

    然后,她瞧见了。

    第一眼,有些失望。那人,既没有金大少那种妖艳的美丽,也没有萧二那种阳刚的霸然。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他的五官很温和,同玉的色泽一样,不乍眼,不绚烂。然而,当她再瞧第二眼时,却有些不同,眉眼唇鼻,都恰到好处。

    这是个如温玉一般的男子。

    玉,择人而美,日久而澈。

    名贵否?

    她不知道,不过直觉不便宜。

    “姑娘,你要跪多久?”说得是客气的话,可他的声音带有点疏远的笑意,眸色清冷,唇苍淡而抿薄了。

    墨紫低头一看,自己这跪姿还真是标准下级见上级的样子。尴尬站起来,拍拍裙上的草碎叶子。清清嗓音,却不知道怎么解释现下的状况。不过都说礼多人不怪,她无意中这么一跪,对方即便是主人,应该好说话些。

    “姑娘——住墙那边?”玉般的人物,兰芝的品性?

    紫笑笑,“公子'>知不觉,跟人打上招呼了。

    “的确很早。”他睡不着,披了一件外衣就出来的,准备看到兔子,没想到天降了两个姑娘。有趣的是,会轻功的那个居然丢下另一个。瞧她失去平衡要撞头,他以为将会血溅当场,却见她身手也利落,翻个跟斗正巧到了自己面前。

    “公子'>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将这男子疏远的笑意看在眼里,墨紫打算忽略不见。她也得确认这人到底有没有资格来指责自己擅闯民宅,万一他跟她同道中人呢?闯空门的同道。

    “嗯——算是,也不算是。”不习惯与陌生人站靠太近,他刚想后退几步,突然嗅觉中出现阳光晒过的花香味,很淡却很熟悉。脑海中即刻浮现一张油黑的脸。如果是那个女子的话,那么眼前看到的不同寻常,也就一点不奇怪了。

    这般想着,他嘴角勾深,是真正的笑容。不退反进,深嗅,阳光花香,确实无错。

    “什么叫算是也不算……”墨紫陡见他走来一步,不知何意,皱眉却保持有礼的笑,“公子'>究竟是不是这里的主人?”

    “从前是我家,后来不是了。现在,有人把这地方借给我住。如此说来,算是,也不算是。”满满一船的记忆,恍若隔世。如今以这样有趣的情形再遇,竟令他感觉十分愉悦。

    墨紫笑得有些僵,心想,这不就算是了嘛。不过还挺复杂的,从前是,后来不是,现在暂时是。

    “姑娘是敬王府的——”着装半陈不新,质地算不上好,应该是丫头。以她的聪慧和本事,何以屈居至此?照此,她的主子该是什么样的人?在船上,她为了他,与萧维几乎反目,不可能是萧家嫡房。难道是某个庶出的子孙?萧家这算什么?唯一的外姓封王,嫡孙少年将军,却有人暗中走私吗?

    “丫头。”墨紫还没想出好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何降落在他家的院子里,“公子'>,这园子很是充满着野趣。有空打打雀鸟,猎猎兔子,架个火烤烤,岂非别样闲游?”

    怀念这样讲话的方式。每个字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用她的语调说出来,却特别痛快。于是,他笑了。

    墨紫觉得原来世上真有一种人,耐看型,越看越顺眼。本是温和的润玉,但见他一笑,那可是春风吹过夏花儿开,周身罩了层明亮的光环。

    “不知姑娘过墙而来,所为何故?”要求住进这里的虽然是自己,但不知为何,才过一夜就枯燥了。如今,芳邻如斯,倒有意思起来。

    墨紫见避不过,一肚子的借口,说出来是这样的,“我抄个近路出门。”

    “抄……近路?”真像墨哥啊唇角勾得有些收不住。

    “唔——我主子爱吃的糕点要到西坊市买得到。我若走府里大门,来回多花一个时辰。原本公子'>府上无人住,所以才不告而取近道。今日,实是没想到已有新主,真是叨扰了。还望公子'>此次与我一个方便,以后我不会再鲁莽跳过墙来就是。”墨紫叹气,以为可以瞒着敬王府里的人随意出入,这下可怎么办?

    “这也难怪。敬王府据说是三园相与,出个门确实耗不少时辰。姑娘不必叹气,你要借道,自取便是。”他看她惊讶的表情,怕她当自己居心不良,又解释道,“姑娘,我不算这宅邸的主人,不过是借住。既然你我都是借,谁也说不得谁,相安无事便罢。”

    嗯?还有这种说法?墨紫终于找到比自己还能掰的人了。可她没傻到拒绝这样相安无事的提议,至少今天不会。不能翻了墙出不去,白跳一回,白跪一回。

    “公子'>真是好人。不过,我这一身出去,怕惹到不该惹的市井之徒……”她还没说完,发现对方的光芒越炽。

    “姑娘本来是在哪里换装?”果然,果然。好人?他可不是。

    “呃——”这人真聪明,她点到即止,他就通到底了。干脆也大方点,手一指偏北的屋子,“北厢。”

    “那可正好。我住了东厢,北厢那里仍是无人,姑娘只管放心。”她的秘密还会是秘密。

    墨紫双手拉拉肩上背包,“公子'>如此善解人意,我感激不尽。要不,公子'>可有特别爱吃的东西,我回来时给你捎一份?”横竖今日不能空手而回了。

    “姑娘好意,我心领。口腹之欲,从来却不重。你从哪个门出去?北门?”那里最僻静。

    “正是。”开口求人留门,是不是有点过份?

    “那好。今后姑娘若从北门走,北门必不关便是。”怕她没领会他刚刚话中的意思,再强调一次。

    墨紫一听,再能假装,也流露出狐疑,“公子'>为我大开方便之门,我虽然感谢在心,只是你我素昧平生,究竟何以致诚如此?”谁说的,男人对女人好,都是有什么什么目的。“我不过是个跑腿的粗使丫头,除了给公子'>带点好吃的,别的绝对无能为力。”

    男子笑出声来,“姑娘想多了。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何况这地方也不归我。我尚且寄人篱下,看姑娘倒比我更熟道些。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姑娘既借路在前,我后来借住者怎能不讲道理,不送这顺水推舟的人情呢?”

    黑袍红梅轻动,他转过身去,“姑娘还是赶紧为你主子买糕点去吧,别耽误了功夫,挨主子骂。”

    墨紫心道,这人一定是好人,也怪不得,周身气质那般温和,谦谦玉润的君子。于是,她谢过,不再多言,往北面抬脚就走。

    “姑娘。”他的话还没说完。

    “是,公子'>。”她停步,侧过半张面,见他黑袍随风飘动。

    “既然以后要常见面,不妨留个姓名,免得我这边的人不识得姑娘而无意中得罪了。”迟早她会知道自己是谁,不如由他先说。

    “公子'>,小女子墨紫。墨水的墨,紫色的紫。”墨紫下意识相信他。

    “在下姓元名澄。墨紫姑娘,我虽初来大周,不过也知女子在外走动不易,你还是早去早回得好。”身影不曾停留,但声音那么清晰。

    传到墨紫耳朵里,一字不漏。

    瞬时,转身,死盯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元澄?

    元澄

    这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是南德的第一贪官?是她冒生命危险救下来的那个浑身血污,五官不清的元先生?

    南德的宰相,不该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伯,也该是四十左右的中年大叔,怎么可能是这个元澄呢?

    同名同姓?

    没那么巧。那个在上都,这个也在上都。皇帝那儿刚刚大赦天下,这儿就住了进来。一定此元澄就是彼元澄也。

    可是——

    可是,这人到底几岁当的官,又是几岁当的宰相,又是几岁当的第一贪官啊?怎么算,都算不过来。除非,他是天才。

    还有,他会不会认出来自己?当时救他时,他早早知道自己是女子,不过脸化妆成那样,而这会儿她是女装扮相,未必已经看出来了。可他又能那么快猜到自己要扮男装,名字里有都带了一个墨字,是不是有所怀疑?却似乎又不像。他如果认出来,为何不直说?

    墨紫突然头痛。

    她虽帮过他,他那时身处绝境,以为命不久矣。临终之人,其言也善。因此他顶着第一贪官的恶名,她却半点看不出恶来。一开始是冲着珠子,可后来真心相帮,才又把珠子还给他。如今,他已经化险为夷。这府虽荒,可她瞧他,没有半点落魄的痕迹。世上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事和人不计其数。

    这人,她恐怕不能认。

    不好意思,读者群的号最后一位我写错了,已经更正。

    第146章你哪位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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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你哪位啊(三)

    第147章你哪位啊(三)

    南德出产的顶级松香淡淡燃着,是来自故土,还是仇国?而他身处在此,究竟是家宅,还是囚笼?

    元澄侧卧在凉榻上,了无睡意。

    记忆中,可有过无梦到天明的熟觉?

    不曾有。怎能有?

    时而,仍会梦见面上覆血的父亲和白发苍苍的爷爷,仍会梦见同兄长们一起玩耍的情景,仍会梦见母亲温暖慈爱的手抱着小小的他唱曲。

    当上南德的状元之后,无穷无尽的,是应酬,虚与委蛇和警惕,睡眠仿佛只是一种形式。吃喝上三日三夜,别人困得眼睛睁不开,他依然谈笑风生,牢牢掌握着场上他需要的节奏。他能合眼养神两个时辰,那日的休息便足够奢侈了。

    十五岁的少年状元,人人称他为神童。神童?没有付出艰辛的努力,便是神童,也只会浪费天资,最终成为一个普通人而已。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神童,却知道十年寒窗连一个时辰都不曾浪费。

    时间,对他,好象永远都比别人的少。而当年救他的人过世后,身边又有谁对自己真心?他用钱收买到周围的一切,可笑的是,自己亦成为他人眼中可用银子来衡量的东西。忠诚,关怀和情谊,他买得到,却都是不堪一击的摆设。在他下天牢的那日,一件件当着他的面被粉碎,连渣子也无。他虽从未有过期盼,到了这么一天,面上大笑着,心中也有失落。以为那么多属于自己的东西中,至少有一件是真实的。

    墨紫吗?玉陵最美的牡丹花。她说过她是玉陵人,果然便是名字都属于玉陵的。玉陵如今已然破国,她是否会像他一样,怀有国仇家恨?瞧她跳墙过来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来有恨,似乎挺安于这个活泼的现状。

    “公子'>,人已经出了北门。照你的吩咐,没有继续跟下去。只是,不下门闩,似乎不妥。公子'>的安全是我等职责所在,此园甚大,又易藏人,守卫极需小心。留一扇门开着,还是生僻的北门,实在——”窗外一个影子,高瘦的,贴在雪白的绵纸上,头颈处微弯。

    元澄睁开眼,里头一抹光华毕现,只说两个字,“留着。”

    影子立刻极简短应了遵从。

    “想要取我性命之人,难道会因我门户紧闭,他们就罢手了不成?”门和墙,对那些人来说,有何区别?

    那影子没回答,但仍贴在窗上,未移动半分。

    “华衣。”他还有件事要问。

    “公子'>。”隔着窗,那影子仿佛早知道元澄的话未说完。

    “刚才你可在我身侧?”墨紫和另一个丫头跳下墙来的那一刚才。

    的任务。

    “那你可知,为何另一个姑娘突然扔开人跳回墙后?”他有些在意。若不是墨紫身手矫捷,恐怕那一摔会不轻。

    “……”影子沉默一下,“因为我。”

    “果然如此。”他还是猜对的。另一个丫头显然是带着墨紫跃下来,想必会武功。“看到你这个高手,自动退避了?”

    叫华衣的影子犹豫着还是说了实话,“她是我小师妹。”

    “既然你是她师兄,为何见你就逃?”哦?原来撞巧的不单是他,还有华衣。

    “我师父从来只收男弟子,却收了个女娃娃回来当关门弟子。他有心教也还好,偏说自己弄错,以为是个小子,谁知是个女娃,怎么都不肯教功夫,把她扔给我们几个当师兄的,自己就跑了。当时我们还是贪玩的年纪,师父的话又不好不听,带着她有时难免没耐性,以至于她见我们怕极了。”几年未见,那丫头的轻功长进不少,不过内力未精进。

    “如今你们倒是近了不少,有空何妨增进下兄妹感情。”听上去,就觉得几个半大不小的臭小子带一个小丫头,恐怕小丫头受到的欺负不少,怪不得地都不敢落又窜回去了。

    “华衣此来,只为护公子'>安全。”奉命行事,无暇理会其他。

    “果然不是讨人喜欢的性格,你的小师妹想必也是因此而避你不及。华衣,你今年三十有几?”遇上旧识,元澄情绪前所未有的佳,一夜不眠却神采奕奕。

    “…….”影子摇了摇,“华衣与公子'>同年,二十有四。”

    “那你可真是老相了。”华衣奉命保护他,自昨日起。

    影子又摇了摇,这次无声。

    “可曾娶妻。”天快亮了,找人聊天。

    “不曾。”个性不但不讨喜,长相也不好,平日一肃脸会吓得孩儿哭。

    “我瞧你不爱说话。”问一句答一句的人,除非关乎他的职责。

    “我的任务,只需用刀,无需用嘴。”说话能免则免。

    “也不是啊,你的副手很能说。”是性格使然吧?少字

    “所以他的刀没我快。”会说的人,不会打。突然想起小师妹那时候的啰嗦劲,全体师兄沉默,她还能一个人说得傻乐。

    “看得出来。”像影子般让人容易忽略的存在,但一有突发之事,华衣强大的气息足以令对方胆寒。他不会武功,都能感觉到惊人的战意。“若你小师妹是来偷袭我的人,你可会手下留情?”

    “不会。”说是同门,一起学艺那几年,实在谈不上兄妹情深。

    对他而言,力气比他小一半,个头矮不隆冬的女娃,就是烦人的累赘。每轮到他带她时,他都没什么笑脸。当然,他平时也不常傻乐呵。不过,小衣不告而别的那日,他和师兄们一样,有被她背叛的气愤感。好歹相处那么久,便是不融洽,也有同门之谊吧。不说一声就走,实在很不懂规矩。大师兄一直对小衣唯命提耳的一句训诫,就是师门里谁都比她大。

    说实话,在看到小衣跳出来的那一刻,他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个以为今生都看不到的人,毫无预兆,还以那样的方式出现,保持冷静是很难的。小衣突然跃回墙内,很可能是被他当时的脸色吓到了。

    “便是师妹,你也能手起刀落?”是吗?元澄不太信。

    “若公子'>许可,我会留她性命。而且,她武功很差,不会威胁到公子'>,我二十招内就可点到她昏穴,让她三日不醒人事。”以前小衣呱噪时,二师兄发明了这招,从此就为大家所用。不过,他只练过,没在她身上用过。

    这华衣倒实诚,明明心眼不坏,长了一副恶人面孔。元澄笑了笑,说一声可以了。影子立刻从窗上消失掉。不知是不是让他问得太狠,消失得似乎迫不及待。

    抬起手,拇指食指夹了一颗纯白的珠子,因染上他的体温,有些紫红晕开来。曾以为不会有东西真正属于自己,然而却有了。

    这颗水净珠,本是他用来换取性命的代价,但无论如何没想到,那个走私船的墨哥竟以“与君明珠”还给了他。在那之前,他不曾为她做过什么,唯以真心相交罢了。他却不知道,她会只因为他这个人,不是畏惧曾经位高权重的南德宰相,也不是想从中取利于可能还有油水的阶下囚,甚至将到手的水净珠又奉还给他。

    若他面貌无损,风度翩翩,他还能假设她对他有意。年少得意入官场,投怀送抱的人不知凡几,他最烦的女人类型就是黏糊没脑袋的那种。可,偏他那时面目全非,手脚不灵活,潦倒到连自己也厌弃的地步。且与她说话,能感觉相当的智慧。再看她行事,真是不输男子的爽直。她要对他有意,那大概是瞎子了。

    所以,他可以认为自己的这条命,要比一颗价值二十万的水净珠珍贵些吧。第一次,不是他用权势给了别人价值,而是别人给了他价值。

    墨紫,如果以他这双望尽人心的眼来看,应该完全没有期望他报恩。她不期望他报恩,那他要不要主动把这笔人情债还了呢?

    让他想想吧。

    “你不知道啊?”纯金的扇子一扇,金风阵阵。

    墨紫坐在那儿,被主位上金光灿灿的大少爷刺得眼晕目眩,手中杯子不小心泼出几滴来。事实证明,金扇子也好,纸扇子也好,起风的效果都一样。

    “墨姐姐,小心。”扎着书童髻的可爱脸突然出现,并笑嘻嘻托住墨紫的手。

    “百两弟弟,谢谢。”一回生,两回熟。当他们再次像风一样旋进来的时候,墨紫才发现这对双胞胎原来会轻功。

    “墨姐姐,我是千两。”帮她的书童纠正她。

    “墨姐姐,别听他的,我才是千两。”金大少旁边那个反驳。

    墨紫也分不清谁是谁,反正他们争当千两,大概是毕生奋斗的目标,所以笑笑点头,啊呀啊。

    这里是金大少的钱庄。

    从荒府,不,是元府出来,她没去望秋楼,直奔了金银钱庄。因为,想不通,急需求证。

    “我不知道啊。”她要是知道,干吗特地来他这儿一趟,问水净珠有没有让人取走。结果,回回来,回回让这位金大少请进来喝茶。

    “取走了。”金大少看似挺没所谓,茶盖碰茶碗,叮当有声。

    怎么都觉得有气啊

    “谁取走的?”墨紫多问一句。

    “还有谁?自然是第一好官了。”好官?

    他金大少出名得奸诈狡猾,却在那家伙身上占不到半点好处。

    第147章你哪位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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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你哪位啊(四)

    第148章你哪位啊(四)

    金银每次说第一好官这个称谓时,就是满满的嘲讽意。

    墨紫不是听不出来,不过她行船的帮子,皮厚得很,微笑着装傻,“可是他亲自来取的?”

    金银手中的扇子不摇了,露出一丝兴味,漂亮的眸子眯出狐狸眼,“墨哥此来,想是得了消息。心中既有答案,何必再问我呢?”

    “金大少既然不肯答我,我在前头柜上问你家柜事,你又何必特意将我请进来呢?”墨紫反唇相讥。

    金银啧啧有声,“墨哥牙尖嘴利,在下佩服之极。不错,怕我那些柜事嘴笨,万一得罪贵客,我自是要出面接待了。也好,聪明人面前,我不再绕弯子,正是那人亲自来取的。我开价二十五万两买,你猜怎么着?”

    墨紫一笑,“自然是不卖了。若是卖了,金大少怎会心中有气,把扇子都要扇破了。”可是,为什么不卖呢?第一贪官刚大赦出来,应该很需要钱吧?少字至少,可以把那个兔子成灾的园子好好整整。

    “墨哥眼也尖。”金银一怔。他向来面上敷张虚假的笑脸,人看着不会觉得多真诚,但也绝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可却被眼前这个笑里抹油的女子看穿了。

    “好说。”既然碰上了金银,不如顺道打听点事,因为她实在好奇得要命,“金大少生意做得恁大,当初,一听那个称号,就能猜到是谁,且知道那人进了皇宫,想来必定各道消息灵通。”

    “我消息便是再灵通,也不及墨哥。以为他必死无疑,他竟安然无恙全身而退了。墨哥当日对我言,你救人,全凭当时的心意,而这人,命不该绝。他还真是借了你的吉言。”这样都死不了,莫非注定他要掀起滔天巨*?

    “不是借我的吉言,而是有些人天生运气好。”分给她一点就好了,“金大少,我孤陋寡闻,走的地方不多,见识不算广,想请教。”

    “墨哥何需如此谦逊?不过,你但说无妨。”金银想不出她自己过来确认的理由。珠子既然取走了,和钱庄的关系也算暂告一段。他请她入内堂,她并未排斥,原来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那人既是南德的宰相,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应该年纪很大了吧?少字四十五十岁这样的?”万分之一同名同姓的机率,要发生的话,不是不可能。

    “墨哥,你救了那人,难不成一点不知他的事?”哦,看来之前她说和那个元某人不涉男女私情,不是谎话。

    “我与他萍水相逢,只知他以前的官位,其他一无所知。”想当然吧,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不老不象话啊。所以,她同他说话,一直将对方当成一个学识渊博的长者。

    “那人十五岁以神童惊动南德皇都,特许越级参加全国大考,一篇论左传令主考官震动,点为榜首。大殿之上,其才获皇上嘉奖,钦点为少年状元,官拜从五品中书省舍人,之后每一年升迁一次,二十岁便为尚书省左仆射。二十一岁时,尚书令告老,全朝百官推他接任,从此朝廷政务皆经他手。二十三岁,天子封他为太傅,官居一品,位列三师。二十四岁,老皇帝驾崩,太子继位,朝中风向变动,他的首敌吴太师发难,联名上书揭他八年贪渎之罪。一夜之间他自最高处跌落,家产全数充公,削为平民,流放千里南暑之地。”金银说得精简。

    一个人小半生的跌宕起伏,别人用几句话就讲完了。墨紫唏嘘之余,吸收着那些惊人的信息。神童。少年状元。中书舍人是什么?她对官位不熟悉,不过五品已经算是挺大的官了吧,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还一年升一级。这速度,换算一下,跟火箭上天差不多。不过,南德的官声向来口碑不好,从上往下层层贪。而且,老皇帝亦有昏庸之名。元澄若真是神童,只要投其所好,能以二十四五的年龄当百官之首,可能就是靠天时地利人和之力吧。

    “那——”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犹豫一下,觉得这金大少也非常人,不会有一般人那样的狭隘思想,“听说,那人和太后有什么?”当时,元某人说到帮太后女扮男装时,似有所念。就是这一点,严重误导了自己。

    金银突然哈哈大笑,“墨哥,你以为那人会跟太后有暧昧不成?那日我问你,那人可是你心上人?你说,女人帮男人,难道就是对他有意。我还想墨哥之豁达,当世女子中也算稀罕的。没想到墨哥自己豁达,对别人仍是世俗之见。”

    墨紫不太好意思,嗯哼一声,认错态度很好,“金大少说得对,是我浅薄了。你不必理会此问,是我一开始没弄清楚。”

    金银见墨紫这么爽快认错,再在心中喝声彩,“在下不过说笑罢了,若不知那人年龄的话,也难怪墨哥误会。南德太后已过五十寿诞,听闻是个活泼性子,民间还有她女扮男装出游的传闻,与那人曾以母子戏称。可惜,到底比不过亲生儿。为了儿子大权稳固,昔日是以亲情笼络之,今日就拔刀相向。那吴太师联名上书,听说腰板硬得很。若无人撑腰,以那人如日中天的权势,谁敢往上写名字呢?”

    党派之争向来多代表和授命于皇族内部的不同势力,只要学过历史的人,多多少少会了解一些。墨紫虽然工科出生,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她低语。

    金银耳朵很尖,啪得合上扇子,往掌心一打,“墨哥说得真好。共利者友,争利者敌。如在下与你墨哥,欲共利相谋之,可谓友。”

    墨紫自从一开始碰上的就是裘三娘这样的狠角色,就从不敢对这个时代的商人掉以轻心,立刻回道,“金大少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替人跑腿打杂的,哪有资格与你这样的大老板为友。如今,所托之物也已然归主,我还能与你共何利呢?”

    “此言差矣。”金光闪闪的扇子又摇曳起来,戴满宝石的手指修长而晶莹剔透,“墨哥与那人有救命之恩,只要你开口,他必还你这个人情。再说,如同墨哥所说,他刚逢大难,即便能活命,也需要银子傍身。现银可比一颗能看不能用的珠子好多了。两全其美的事,大家各得其所。”

    “我未曾想过要那人报答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是听那人谈吐不俗,感觉有那么点投契,又可怜他的境遇而已。“话说回来,你我为何总是那人那人地称呼他?”明明都知道他的名字,她见金银不说名字,也就跟着不说了。

    “因为,一说出那人的名字,我会心情不好。”烦那家伙,“墨哥,你觉得我和他二人,谁长得更好些?”

    妈呀这朵自恋的纳兮兮贼一个大男人,跟另一男人比长相?墨紫那白眼差点再也翻不回来,她一点都不想回答这种很无聊很白痴的问题。但是,金大少投过来的,绝不是能容人拒绝的目光。

    墨紫干笑着,“这个嘛——”

    “哪一个?”笑得耀眼。

    “我说不上来,你们二人都是百里挑一,不,千里挑一的杰出人物。”如果非要选一个,她会选素色一点的。

    “墨哥。”金银眼中幽绿跳了跳,“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就是觉得那人长得比我好。”

    嗯?她不是说了两人都不错吗?

    “只要有眼睛的,第一眼瞧见我跟他,都会说我长得好吧。那人,顶多就是斯文,还是假斯文。”坏就坏在第二眼起。“你说我们一样,岂不是贬了我抬了他?”

    墨紫把干笑变成了苦笑,“金大少,我绝无此意。其实你和那人,全然不同。你外相美而华贵,那人却是素淡得很,根本无从比较。如同明珠与洁玉,皆美。”

    她说的是实话。身着红梅黑袍的如玉男子,一件配饰也无,以为不过斯文儒雅,然而光华由内而外散发,渐渐吸引人眼。这样的人,再精美的配饰也衬不上他。而金银,自身太过耀目,就用各种闪亮的饰物盖过去,借富贵逼人退开,可他太俊太美,到头来那些身外物反而成了陪衬。这么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却出奇得令她觉得,放在一起会十分和谐。

    “我倒忘了墨哥能说会道。”这种说法,他可以接受。“再说回刚才的事吧。”

    墨紫紧蹙眉头,她本来想这朵花虽自恋,不过话题岔开了,也挺好。

    “金大少,那事似乎没有再提的必要,我实在无能为力。”她连那人都不会去认。套现代一句直白的话,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次大*动,才有的交集。如今,该各走各路。“而且,你还忘了自己说过,那人可不是会报恩的人,给一滴水,就能翻浪。你想我去要人情,岂非自讨没趣?”

    百两千两,眼睛骨碌碌,在墨紫和自家公子">之间来回看戏,津津有味的模样。

    谁会更胜一筹?

    致歉

    应该今天双更的,但最近实在是忙。圣诞新年快来了,工作非常多。周末也是要准备很多过节的东西和参加社交活动。

    希望亲们多多谅解。

    争取明天能还上。

    我这个人大家都知道了吧,有存稿一定藏不住,提前双更都发生啦。如果双更不了,是因为抽不出时间来,绝对不是懒。

    第148章你哪位啊(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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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你哪位啊(五)

    第149章你哪位啊(五)

    玉和坊的街尾有个专门替人看卦象和风水的小铺子,还卖一些驱邪避凶,压惊镇魂的物什。老板姓独孤。叫什么,没多少人知道,人称独孤神算,或独孤先生。据说这个铺子已经历经三代,而到这位独孤神算的手上,生意还是很好的。特别是,他生就一副知天命开天眼的奇异相貌——鹤发童颜。因此声名远播,请他看相断风水的人络绎不绝。他甚至还收了几个徒弟,专门传授命理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主讲课本当然是周易。

    不过,这些日子,独孤神算突然不出门了。对外号称闭关清修,将铺子交给大徒弟打理,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知交好友老街坊,总之谁都不见。这么一来,生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日日以各种原因想求独孤神算赐见的人,排成了长队,还有几日夜就守在门外等的。正应了这句: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大徒弟带着师弟们忙得焦头烂额。忙什么?忙着把人劝回去。他们虽然很想借师父不在的时候,运用自己所学,看能否一展长才,可这卦象的事,不像医馆的徒弟,看准了病症抓对药,就能治了。客人都是冲着独孤神算的名和天眼来的,谁会要未出师的徒弟帮着算?所以,除非是来买符水符纸这类物件,否则就只能劝退。但要把特地过来求的人劝走谈何容易?碰到不讲理的,胡搅蛮缠的,哭天抢地的,穷凶极恶的,简直没了办法。

    中午,独孤的老婆'>来送饭,大徒弟就代表师弟们问师母,到底师父何时出关。

    独孤夫人'>却说不知道,可看他们愁眉苦脸,就答应回去帮他们问问。

    独孤神算的家就在铺子后头。一个三进的院子,前面徒弟们住着,后面独孤和他两位夫人'>,还有几个孩子住。对于算命这行而言,实在混得很不错了。一般来说,算命的,都居无定所,穷困潦倒。

    独孤家人口还是比较简单的,虽然娶了两妻,一正一侧,两个却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心思很是简单的妇道人家,平时相处挺融洽。

    回到后宅,大妻问小妻,老爷呢?

    小妻手里捧着餐盘,有些忧心,说刚去送饭,可老爷不让进屋。

    大妻一听,更纳闷了,到底这是怎么了?要说别人不知道,二人夫妻多年,她心里清楚,什么天眼,什么神通,全都是假的。祖上传下来的只不过是看什么脸色说什么话的本事,断风水可能还比较可靠。好比独孤家这块地,那就是风水极好的,所以三代生意兴隆,家业稳固。可官人说闭关清修,她无论如何也不信。

    当下,就拉着小妻,往丈夫的屋子走去。

    独孤神算为什么不开门?都到点吃饭了,而且他是一顿不吃饿得慌的人。

    因为,有客。

    不速之客。

    扑通,独孤就往地上一跪,哭丧着脸,“我已经按您的吩咐,一句不落全跟那位小姐'>说了。我瞧她的样子,十有**是信的。再说,我独孤在这片是有点名气的,即便她将来问别人而知道我,也拆不穿这把戏。”

    “谁说是把戏?”粗粝的声音好像让石子碾过,白巾蒙面的细瘦男子眸光闪烁,“你要敢说出去一个字,脑袋就别要了。要知道,我能白天大大方方进得你的房间,到晚上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取你性命。”

    冷哼声,发自细瘦男子身后,那又高又大的蒙面汉子。

    独孤吓得一哆嗦,忙磕头道,“是,是,小的说错了,不是把戏,真是那位小姐'>的命相,我看得真切切的。”

    “那是自然。先生号称天眼已开,能看今生未来,遇到个有缘人,多说两句赠言,实属美意,何必过分谦逊呢?今后你若再见到那位小姐'>,却是前缘尽,无需多说,沉默便罢了。老天爷一向是公平的,给你开天眼的好处,就会收你一样代价。先生吃行饭这么多年,应该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吧。”

    “我明白,我明白。”脑袋啄米,“绝不再多说一个字,不然让老天爷收了我的命。”

    “老天爷不收,就由我来收。”声音陡冷。

    “是,是,我便是为了一家老小,从今往后,这事就烂在肚里,带到棺材里去。”独孤神算心想,他这是倒了什么霉了,无缘无故招来两个煞星。

    “很好,不过最好是忘得一干二净,免得先生万一喝个酒吐个真言什么的。”细瘦的男子似乎不太放心,手摸摸下巴,“我究竟该给先生解药,还是干脆杀人灭口?要说,死人才会守承诺。”

    独孤吓得直冒冷汗,磕不停的头,“小的以我家祖基发誓,从此必定滴酒不沾,还请二位饶我性命。”

    “先生也真是,我不过玩笑罢了。我想你守信,自己当然也是守信之人。当日说好,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件事,你性命无忧。先生怎的不信我?”粗嘎嘎地低笑,细瘦的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解药在此,需一口吞入,切记不能咬碎,用绿茶送下便可。”

    独孤跪着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双手接过,频声谢了。打开盒子,看到一颗碧绿的丸子,颜色鲜艳得糁人,有点疑虑,又怕人把它收回去,一闭眼一咬牙,囫囵吞,用茶送下。药效还真快,不一会儿,麻痛的地方都好了。终于,松口气。

    “如何?我不骗你吧。”细瘦个笑着说道。

    “大侠一言九鼎,果然守信。”唉,这是什么事啊?被他们逼着吞毒,如今解了,他又是谢又是讨好的,仍不敢得罪半分。

    “不过,有句话我可不是说笑的。你若将事情抖出去,小命就保不住了。”细瘦个拍拍桌子的一角,回头给高汉一个眼色。

    高汉过去跟着拍了拍,梨木桌的那个角像豆腐做得一样,让他一拍即断。

    独孤不是第一次见识那汉子的惊人力气,之前他所以答应得快,也是因为被吓过了。而且对方还喂了他毒药,导致全身动不动就这里麻那里酸,他还看什么铺子管什么别人的命,天天窝在家里,掰手指头数日子。说是一个月会毒发,提心吊胆到现在。

    “老爷,你开开门,不吃饭怎么行呢?”大妻在外头说话。

    “独孤先生有两房贤妻啊。”细瘦的这位轻声一笑,“还望你珍惜生命,好自为之。发生了这件事,想来先生有离乡背井之意。不过,你一走,岂不是告诉别人你心虚?所以,还是别走得好。我说话算数,只要你守诺,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独孤忙躬身连应。

    “老爷,你不开门,我可闯进来了”大妻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再想起近日丈夫忧心忡忡的神色,越觉不对,立刻吩咐仆人们把门砸开。

    独孤怕连累家人,高喊不要进来,却来不及了,就看两扇门用力被推开,他大小妻一前一后跨过门槛。

    “老爷,你茶饭不思,究竟是何缘故?”难道是得了什么重症不成?

    独孤往身后一瞧,真是来也无踪去也无影,那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看到窗格子轻触木棱框。

    “没事了,没事了。”独孤安慰大妻,也是安慰他自己。

    “咦,老爷,这桌子怎么少了一角?”小妻是个眼尖的。

    “呃,我不小心碰掉了。”命保住就好,独孤不甚在意答道。

    “老爷,你怎么碰的,都变成木屑了。”小妻蹲身,伸手捻了什么在掌上,往独孤面前一摊,“您瞧。”

    独孤低眼一看,真是不得了,刚才那高汉一掌下去还是木块,怎么如今变成木屑了?转念一想,那二人绝不是虚张声势,必定真能杀人与无形之中。浑身不由一哆嗦,心道此地不能待。但又想到细瘦男子的话,长叹口气,想走都走不了啊

    再来表这戴白巾蒙面的二人,跳了窗,跃了墙,在独孤宅子后面的小巷里轻松落地。

    一扯掉脸上的布,细瘦的男子开口,“赞进,你的功夫不错。”比小衣带着她的时候,更稳更快。

    高大个拿掉蒙巾,嘿嘿一笑。

    这下,也不用多说了,这细瘦的男子不是墨紫,又是何人?

    那日与岑二头一回去林府,听小马提到这位开天眼的独孤先生,她就心生一计。古人几乎人人信鬼神命运之说,裘三娘当不例外。于是,她和赞进打听了这位独孤,居然还是远近闻名的鹤发童颜神算,这就让她的计划更有了成功的把握。她找机会混到独孤家里,赞进点个穴,喂了他老爹独制的麻筋丸,就这么恐吓要胁一番,让他在裘三娘到林府那天躲到附近,然后假装无意之中碰见。又教独孤说了那番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的高深话,包括让他如何打扮成有点仙风道骨,又有点疯癫不羁的模样。

    裘三娘曾说过她遇事双拳捏在袖子里不会动。其实裘三娘错了。她和裘三娘做事的狠辣方式不同,喜欢袖里乾坤,喜欢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喜欢在别人觉得不可能的时候出手,然后一击命中。

    裘三娘大概怀疑过算命先生是她找来的,那又如何?如同她帮裘三娘换嫁妆,张氏便是怀疑裘三娘动手脚,没有凭据能怎样?算命先生不是假的,是真的。开了天眼,还神算,是大家都知道的。她封了独孤的口,裘三娘可以不信独孤那些话,却拿不到她的错处。所以,日久天长,也只能沉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会叫的什么不咬人,会咬人的什么不会叫。

    事先声明,她不是那什么。

    今天第一更。

    第149章你哪位啊(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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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你哪位啊(六)

    第150章你哪位啊(六)

    夜思缥缈,圆月当空。

    丝乐声声,由风轻送,只得片缕音色。

    北门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脑袋耷拉着,身旁放了盏灯,似乎百无聊赖,左脚换右脚,晃啊晃的。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眼睛立刻转得精神起来。

    先是说话声,接着马蹄声。门被稍微推了一下,力道很轻,因此露出一条小缝,眨眼又合上。

    小厮提了灯,快步走过去,就在门开第二次的时候,用脚顶进缝,把门踢了开来。

    一只手,大概刚要推门板而门无端端开了,停顿在那儿,有那么点无所适从。

    等灯光照到门外的那人,小厮就见一身丫环装束的女子,她脸上掩不住惊讶的表情,可能被吓到了。

    墨紫确实受到了惊吓。元澄说得是留门,又不是等门。她因此还特别小心,先试推了一下,确定门开着,才放心要进门的。谁料到,门突然自己开了还不算,门后竟有个人。

    灯光下,她瞧他年纪不大,应该是个小厮。还好,不是元澄本人。她觉得以她的智商,极可能无法与之匹敌,所以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与元澄对话,显然比应对金大少还要难。她今天脑袋已经用过度了,需要休息。

    “你可是墨紫姑娘?”小厮很机灵。

    “我是。”连她名字都知道,受谁派遣,不用想。也亏得她一向行事小心,今天元澄突然出现,她虽换了男装,却没有化成墨哥的模样,素颜出得门,到外面才抹上黑脸。而回来时,她也把脸洗干净了。

    当然,因此让从未见过她白净样子的岑二很是惊艳了一下,而刚到上都没几日,管着葛秋的琴姑竟还想让她在开张那天上台亮相。不过,听她唱了一支走调的江南小令之后,无可奈何得放弃了。天生五音不全,也不是她的错。

    赞进盯了她的“原形”瞧了一会儿,说了句还是黑脸的样子像个男人,既没有吃惊也没有发愣。这个山上下来的孩子,对于外表的美和丑,不是没概念,就是不关心。其实,很好。这样看人心,反而会看得更清楚。

    “铭年奉大人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小厮微抬手上的灯,“大人说,园子荒落,恐姑娘夜间行走不便,特让铭年来为姑娘照路。姑娘请跟紧吧。”

    大人?难道不是元澄吗?墨紫有点糊涂了,问道,“你家大人是——”

    “姑娘不识得我家大人吗?”。铭年觉得奇怪了,“我家大人姓元,正是这园子的主人。”

    发生了什么事?她错过了什么?石头一口一个通敌叛国的杀头大罪;仲安将人送进皇宫,定然是天牢。皇帝大赦天下不过半月,那人住进这个荒宅最多才几日,居然是大人了?怎么当上的?

    好吧,她虚心,她请教,“你家大人是何官职?”

    “大人新任太学博士,从六品官,明日起就入太学教书。”铭年边走边说。

    太学博士,相当于大学教授。虽是六品衔,却是不用上朝的官,没什么权力。可好歹也是一枚小官,比平民地位高多了。

    了不起啊,元澄。连走路还要人扶的狼狈颓然,连躺着都怕自己醒不过来的悲惨可怜,已经是过眼云烟了。

    隐隐约约听到东厢那边的园子里热闹,又是乐音,又是笑声,墨紫垂眸,低低笑了一声。果然,元澄和萧二郎一样,都是那边的人啊。

    哪边?

    贵族那边。

    高官那边。

    “你家大人今日宴客?”这位官场新贵,可是将南德夜夜笙歌之风带了过来?

    “正是。大人请了太学里的同僚来喝酒,今夜不醉不归呢。”别看铭年岁数不大,说话很老成。官场的应酬,不醉不归是常事,他似乎也明白。

    “铭年弟弟,我瞧你说话,可是读过书的?”很有书卷气,与普通小厮不一样。

    “姑娘,你是大人的朋友,而小的只是奴才,这般称呼不妥,叫我铭年即可。”先纠正一下礼节上的错误,铭年说道,“小的爹在太学里打杂,小时候跟着读过些书。大人可怜我少了一条胳膊,愿收我当个书童。”

    墨紫这才留意到铭年的左衣袖是空的,怪不得他先前用脚踢门。想开口安慰,又觉得反而不好,犹豫间听铭年说了一番令她目瞪口呆的话。

    “大人让小的转告姑娘,他今生不曾欠过他人人情,因此不知该不该还,还有怎么还。与其他自己想不通透,不如请那人来决定得好。大人说,他给那人一个月的时间。若那人想让他还这份人情,就请在这个月里跟他亲口认了从前的事。否则一个月之后,即便那人改了主意,才来认他,他也当人情已清,从此两不相欠。”

    元澄和金银,一素一荤,都有一毛病,不喜欢把人名好好说出来,那人那人的。

    她虽然猜过元澄可能认出自己,不过猜想是心理活动,等耳朵真听到这个事实时,还是吃惊了。可吃惊过后,她想到当初他也是很快看穿了自己的女儿身,好像是说鼻子很灵?她的衣物,爱用白荷特制的干花稍微上点香。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

    “我不懂你家大人的意思。”墨紫装傻的功夫登峰造极。

    “大人说了,我铭年不懂,姑娘却是懂的。”这个没了左臂的书童,单能把元澄的话传达得一清二楚,可见脑袋瓜聪明。

    元澄似乎料到她不会认他,所以给了她一个月的期限。如果想要他报恩,就在这月内亲口跟他承认墨哥和墨紫是同一个人。如果不认,一个月后,就没有索取回报的资格了。

    金大少那边,她已经拒绝了跟他合作。她要是还图着水净珠,从一开始她就不会还给元澄了。而既然还了,那便由元澄来决定是卖还是留。

    高墙下,青草簌簌吹响。

    墨紫学猫叫之前,“铭年,请你帮我转告你家大人一句话,可好?”

    “姑娘请说。”铭年恭敬说道,左袖随风飘起。

    “当时那人相助的,是一位傲骨宁折不弯的丈夫,而非不醉不归的太学博士。如今人各有志,往事不提也罢。”既然元澄认出她来,自是不用装傻到底。她当初认识的元澄,不是此时的元澄。

    “是,铭年谨记。”小厮有礼得躬身。

    “你不走么?”墨紫心想,已经安全抵达了啊?

    “大人吩咐,一定要看到姑娘安然……过墙。”这句话恁怪。

    安然过墙啊墨紫当下喵两声。

    今日第二更,两千字的。

    明日四千字。

    么么,亲。

    第150章你哪位啊(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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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云豹徐九(一)

    第151章云豹徐九(一)

    这日,墨紫在竹林小屋里研究手上一张烫金名帖。

    贴面上一只气势汹汹的金钱豹,贴子里只写着两个大字——徐航。如果仔细看那红色印章,还有四个小楷——云豹徐九。随徐九名帖而来的,还有一张请柬,邀请墨哥于圆月十五晚无忧阁赴宴。

    珍娘的事过了大半个月,以为对方可能真被墨紫威吓住,不打算再来找麻烦,岑二正暗自松口气之余,却收到了这张指明墨哥亲收的帖子,于是荒不迭得转送到墨紫手上。

    圆月十五就在今夜,而此时距望秋楼开张还有三日。

    岑二的意思是,让墨紫能赖就赖,不要赴这鸿门宴。可墨紫觉得,徐九时隔大半个月才找上门来,似乎是个做事很沉稳的人。她要是赖了,倒给了对方正面冲突的借口。所以,她让岑二把赞进送来,打算两人单剑赴会。

    要说心里话的话,她觉得赴宴的地点选得比较好。无忧阁是公共场合,刀光剑影不合适。再者,无忧阁在某种程度上,作为望秋楼的竞争者,值得去进行一番市场调查。

    只不过,近来她对上妆的问题开始纠结了。在洛州,需要扮男人的机会不多,而行船时船帮子都知道她是女的,所以除了有萧二仲安搭船的那次,她都很是粗枝大叶,稍微上点暗粉就随意混过。可是,如今就比较麻烦。裘三娘让她当了掌事,她就得常在外面走动。如果天天要上那些粉,她这皮肤不用几年大概会完蛋。

    也许,还是像裘三娘那样原装亮相比较好,虽说有些过于秀气,但她从来没有要死守女儿身这个秘密的念头。女子经商凤毛麟角,但既不是死罪,也不是人人要喊打的。商人重利,只要能赚你的钱,是男是女有何区别。可能会有麻烦,也只是来自客人那边。好比,歧视女子。可船业如今需大于求,她相信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让她接到一笔生意,哼哼,局面就打开了。到时候,要让人求上门来。

    想到这儿,墨紫打算从今天开始,少上暗粉,直到有一日素面朝天,给人一段适应的时间。至于别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最近没出门,美白了。随身带着化妆包,万一遇到萧二此类,紧急变脸也来得及。

    “小衣,今晚我要过墙。”看一眼身后,小衣正躺在竹凉椅里打瞌睡,似乎没听到她说话,一动不动。

    墨紫叹口气,所以说求人不如求己啊。这丫头自从那夜遇到她师兄后,就没了力气跳墙爬树。在这样轮休的日子里,居然躺在离地面那么近的椅子里睡觉,证明屋顶都不敢上。她可以想见一个小女娃让一群半大不小的师兄们带着的情形,要么就是很幸福,要么就是很凄惨。显然,小衣遭受的待遇是后者。不过,小衣要是连墙头也不愿翻,她怎么办?她想很志气得不从元澄家里路过,可在这王府里,也没有别的方法能出去。

    “小衣。”她将声音尽量弄得可怜兮兮。

    “用梯子。”哪里是没听见,而是装聋作哑。

    “你不早说?”她怎么知道小衣内心阴影这么重,“我还没动手做呢。而且,我能上去,怎么下去。总不能跟那家的人说,可不可以让我在你家放个梯子?”能借路就已经很大方了。

    “那晚你怎么过来的,今天你就怎么过去。”小衣相当少见得提出了建议。

    “你还好意思说那天晚上?”墨紫气笑道,“我学了半天猫叫,还以为你不在呢。”

    说好她不会在外过夜,让小衣到点等着接人,谁知面都不露。后来,华衣现身,带她跳过墙。不然,她就得跟一群兔子在草堆里过夜了。回想想,她还真可怜,就没住过好好能从门出入的地方。

    “你不带我过去,你师兄过来带我,不是一样能瞧见你?”那晚,华衣嗖嗖跳过来,落的地点简直完美,正在小衣面前,眼对眼。

    “小衣,我都不知道你声音能尖成那样。”当时的情景,小衣惊声叫出半个音,立刻伸手堵住自己嘴巴,细长眼恐慌不已。

    “你别的师兄我是没见过,可我瞧这个好像还好。”华衣单眼皮斜上的天生坏人样,但话少让她感觉性子比较沉稳,似乎可靠。“他还跟你打了招呼,是你跑得太快,没听到。”

    “我听到了。”小衣的耳朵比腿脚灵,“不是打招呼,是说我私自下山,要门规清算。”

    “说说罢了。你师父都不管你下山这事,他排行倒数第二,管什么管?”小衣要跟她一样厚脸皮,万事皆安乐。“不过,我倒不知道,你是逃出师门的。”

    “不是逃,是学成下山。”一样样纠正墨紫的说法,“我明明按师父说得把功夫都学过了一遍,师兄们却说我要打过他们才能出师。那根本不可能我心里急着要找小姐'>报恩,所以就用**把师兄们弄昏,一个人跪过祖师爷的像,深更半夜出得师。”

    怪不得人家说她逃呢,墨紫心里暗笑。

    “说到你这个小师兄,他居然是千牛卫。”千牛卫,被大周皇朝沿用,是皇帝的直属卫队。华衣虽然穿了一身常服,但墨紫瞧见了他的腰牌。

    “我不知道。”小衣离开师门后,师父每年会来找过她一次,可再没见过那些讨厌的师兄们。

    “他比我大得多,二十四了。”小师兄?听着糁得慌。而大师兄的年纪,可以当她爹。

    墨紫此刻有点心不在焉,突然想到,元澄身边有千牛卫,说明什么?千牛卫乃帝王之亲卫,唯有帝王可遣。华衣出现在一个太学博士身边,岂非发人深思?

    小衣连叫两声墨紫,见她不应,就去拽她的袖子,“我先送你上墙,要是没人,就再送下去。”

    墨紫回神,啊了一声,“要是有人呢?”

    一副看你自己本事的神情,小衣嘿嘿没说话。

    小衣的师兄恐惧症,她也没法帮着治,墨紫想,能上墙头也好。别人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她正好相反,上去难下来容易。当兵那会儿,从二楼跳下来能毫无损伤。

    近黄昏时,小衣先踩点,后把墨紫挪上墙头,真就自己跳回墙下,让墨紫看到底有人没有。

    墨紫说了几次没人,小衣很有点不安,在墙下走蜜蜂的八字舞,始终犹豫。她见晾下去要晒干,干脆就说一声自己来,就跳下去了。

    从此,过墙就成了这种一半一半的模式。

    一路往北,四周安静到同以前没区别,兔子可能少几只,没准让元澄用来招待他的同僚了。有一点她没弄懂,元澄都不整他的宅子,请客吃饭怎么还会有人肯来?难道上都的贵族官员们腻了华美优雅的庭院,喜欢杂草丛生的野趣?如此说来的话,不知望秋楼的风格是不是需要改一改?

    到门外巷子口与赞进会合,意外看到臭鱼也在。

    “墨哥,听说无忧阁美人众多,带我臭鱼开开眼,如何?”臭鱼换了件长衫,笑嘻嘻做鬼脸。

    “臭鱼老哥,你这样穿,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就像木芯子绑了条铁链子,不自在啊。”墨紫哈哈笑言。

    “没法子,总不能穿咱那短褂子紧腿裤,把娇滴滴的大美人吓跑了。”臭鱼接着臭美,“如何?虽然我是穿不惯,好歹有一分书生气吧?少字”

    墨紫抿着嘴笑乐,唔唔点头。

    臭鱼哪能看不出来这是敷衍,皱起鼻子皱起眉,低头打量自己,“一分没有,半分也行。倒是墨哥,这肤色不黑,秀气多了十分啊。”

    “近来不跑船,自然白了不少。”臭鱼知道她女扮男装,墨紫玩笑地搬出她的借口。

    “可以,这么说合理。”常年跑船的,谁不黑?“我老爹从前就是黑碳脸,漂亮点的姑娘都嫌他长得丑,只好娶了跟他一样黑的我老娘。后来他金盆洗手,在家当了老太爷,才半年,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墨紫难得听臭鱼提起家里人。

    “我老爹就变成白面老生,很俊的,把当年那些没瞧上他的大姑娘懊悔得没法说,只能眼红我娘了。我娘瞧见我爹半年不出门就变俊模样,也学我爹在家待了半年,结果——”

    “臭鱼,别卖关子。”赞进也听着好玩。

    “我娘没变白,也没变好看。她天生黑丑,变不了啦。不过,她功夫比我老爹好,我爹虽然俊了,也没敢有二心。最惨的是,我们兄弟仨像我那老娘,胎里毛病,出来不招姑娘爱啊。”臭鱼跺跺脚,唉声叹气。

    墨紫笑得不行,坐在车辕上浑身抖,“该是你爹爱你母亲,哪是怕的呢。”

    臭鱼突然呼吸沉了沉,眼睛发红,“墨哥说得对,我爹要是不喜欢我娘,也不会我娘一死,他也跟去了。”

    这世道,别的不多,孤儿多。

    墨紫咬咬唇,这么安慰,“还好你们有三兄弟,感情那么深,捱苦日子也容易些。”

    臭鱼尴尬挠挠头,“墨哥快上车,我可急着看美人呢。”

    三人一车,往玉和坊去。

    无忧阁,墨紫以前在它的墙根下站过一回,在马背上眺过它两眼,同仲安聊过它几句。不过,当真正走进去的时候,还是叹了一下。

    正中高吊八大红穗引香琉璃转马灯,四壁上挂百盏金亮的流金镂花架,将方方阔阔的大堂照得美轮美奂。堂内六根顶梁红柱,几乎根根上面题了字写了诗,应该有名的文人墨客到此一游时的突发畅想。铺着团花地毯的楼梯自中间而上,分道两旁,大红的雕栏内是一间间包厢。

    墨紫到的时候,天色还未全暗,但这里已有不少堂客一手酒杯一手美人,嬉笑连连。

    “三位客官,许久不见啊。”来了一个招呼他们的女子,身姿窈窕,有些风情,有些气质,年纪有些大,可好像不是当家妈妈,“你们要在堂间,还是楼上包间?可有常喜爱的姑娘,还是这回想换个新鲜?”

    这里,但凡见生客,也先说成熟客。

    “我们来赴宴的。”墨紫拿出请帖。

    一呼吸就是脂粉和酒香。这无忧阁虽说比一般的青楼奢华,空气却一样浑浊。

    “原来几位是徐九爷的客人,我可差点怠慢了,请跟我上楼。”之前只是普通待客的态度,现在就是热情洋溢,一张脸笑得鱼尾纹密布,“我是无忧阁的三妈妈,几位今后再来,直接找我就行,我给你们挑最可人的姑娘。”

    这笔生意还没开做,已经在争取下一笔生意了,墨紫抬抬眉,没搭腔。

    臭鱼能侃,到包厢前时,和三妈妈在讨论费用能不能便宜点。

    看到包厢里空无一人,墨紫打断臭鱼兴冲冲的话音,“三妈妈,徐九爷还没来么?”

    “九爷突然有要务缠身,已差人来说过,要晚半个时辰。还说客人来了,只管先上好酒好菜。几位稍坐,我立刻命人上酒菜。”三妈妈似乎怕了臭鱼的喋喋不休,赶忙下去做事。

    “臭鱼,上这里来的男人,是不会问能不能便宜点的问题的。你口袋里有多少银子,她们最好一夜就把它掏空了才甘心,怎么能便宜你?”墨紫找了个靠门近的位子坐。

    赞进坐在她左手边。

    臭鱼嘟嘟囔囔:“那也得看姑娘漂不漂亮。听说无忧阁最美的是一个叫莫愁的。她要来陪我,我就把身上的银子全砸下去。”

    “说得你好象带了很多银子似的。”墨紫边说边打量这间房,别的她只能看个热闹,不过全套的家具可是实打实红木的,可见这间包房专迎贵客。不过,徐九唱的哪一出?鸿门宴?空城计?

    “二十两,我一大半的私房了。钱是我大哥管着,问他要的话,就啰哩叭嗦的。”臭鱼捞个茶壶过来,倒了三杯茶。

    难以想象肥虾或者水蛇啰哩叭嗦的模样,而且臭鱼二十两银子想要莫愁姑娘陪,墨紫希望他现实点,就把从仲安那里听来的话跟臭鱼说了一遍,包括呆书生摔断腿而博美人一笑的事迹。

    臭鱼一拍大腿,骂声熊奶奶个病,大呼消受不起。

    墨紫笑呵呵,拿起茶杯来喝。

    赞进大掌伸过来一压,沉声道,“墨哥,别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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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云豹徐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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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231/ 第一时间欣赏掌事最新章节! 作者:清枫聆心所写的《掌事》为转载作品,掌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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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介绍:
她一醒来,莫名其妙当了服侍人的丫环。
不算问题?
她一动刀,雕什么像什么,造什么是什么,
不算稀奇?
她一看木,就知轻重浮沉,能否成舟成船,
不算异能?
好在还有谋生本事两三样,生平无大志,当个掌事,求安居乐业。
低眉顺眼,怎么就越过了主子?
低眉顺眼,怎么就惹来了男人?
低眉顺眼,怎么就......偏不让她清静呢?
已有VIP完结作品《凤家女》《重生打造完美家园》,坑品保证。掌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掌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掌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