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书房之内说祸因,谈笑棋局老谋算
什么叫作茧自缚,什么叫作法自毙?
看看南京的官员们就知道了。好好的一场胜仗,本应大肆鼓舞民心士气的时候,偏偏又要用上官场权谋那一套,颠倒黑白地胡来一通,不但起不到鼓舞军队的作用,反而让江南不久糜烂不堪的军队士气更是低落到了谷底。
一支支军队被紧急调来,却一支支被倭寇一击即溃。一座座县城被击破,一片片的村庄化作了灰烬。南京官员手忙脚乱之余,正德皇帝不但没有派来援军,反而下令南京官员死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有敢擅离职守者绝不姑息。
说起来,接到江南捷报的正德皇帝开始还是高兴了一阵子,以为大明武运昌隆,江南的军队也终于雄起了一把,不用他总想着千里迢迢抽调别的军队去支援江南了。
毕竟大明南北的军队很容易水土不服,到时候倭寇没剿灭,反而损失了大量精兵。还有就是大明军队军纪实在不怎么样,客军所到之处,难免糜烂地方,闹得百姓怨恨反而不美。
正德皇帝知道军队上的诸多糜烂,却无力改变。现在就指望国事了尘的主意能改变一下这样的情况了。
不然,正德皇帝朱厚照还能怎么样,严明军纪的话,不说下面阳奉阴违,就是军心也是一个问题。几百年的老痼疾了,也不是一下子可以治好的。
这个问题,可不光大明军队有,哪朝哪代都一样。正德皇帝唯一的办法就是少调动,在本乡本土的,军队总是还要顾及颜面的。
可从朱厚照借到了尘的信件之后,脸色就猛然变了,差点没被活活气死。
这群金陵的官员想干什么?当他傻子一样蒙骗!难道他们不知道士气可鼓不可泄吗?还是江山是老朱家的,坏也坏不到他们头上?
怒火冲天的朱厚照和自己南边的臣子们怄上了,不管不顾地下了这么一道命令,一定要金陵的官员们自食其果一回。
只是当朱厚照冷静下来之后,自己也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后悔的不得了,但做君王的金口律言,收回不得。急的火上房的朱厚照,只能偷偷地给了尘写了一封信,托人秘密连夜兼程送往金陵。更是在几天之后,又派了魏国公带着十万军队南下,走运河南下。
想来面子肯定没有祖上的江山重要,只希望金陵的守军不会真的那么废物,那么坚固的城防被人一击而破吧!
只是正德皇帝显然还是不够了解倭寇的行为方式,倭寇可不是正规军,怎么可能会围着一个城市围上一年半载?他们可是孤军深入,抢了一把就走。只要倭寇首领脑子没坏,一看南京没希望,肯定连城都会围,直接去抢别的地方了。
不走等着被别人围攻吗?而且八千人而已,还不够绕城一圈的呢!
眼看着倭寇向着金陵一步步靠近,江南的军队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得不堪一击。这下南京的官僚们可真是坐蜡了。这个时候也终于想起了那支貌似能和倭寇一战的军队来,匆匆忙忙地想把那支军队调到南京,不奢望他们能打赢倭寇,至少守城能多几点希望吧!靠着那些不是老弱病残,就是歪瓜裂枣的南京守军吓唬吓唬老百姓,对付对付泥腿子流民还成,指望他们守住金陵,金陵的官员们还真的没什么信心。
当南京兵部的调令文书火急火燎地被送到的时候,一群等了好多天,除了刚开始发了一点犒赏再也没见到半两银子的那群士兵们显然不干了。
因为带着自己打了胜仗的老将主被迫离职的原因,这群士兵个跟新来的指挥使关系并不怎么好,短短的几天里,新任指挥使也不能建立起半点威信。如今兵部调令一来,新任指挥使傻眼了。
新任指挥使花了大笔银子是来分润功劳加捞钱的,可不是来准备打仗的,上任的这几天,都忙着整理账册,看看卫所里还有多少家底可以补一补家里的“亏空”。要让他带着一群不认识的卫所兵去打仗,这可真是吓坏了指挥使大人。
有那么一瞬间,指挥使大人真的准备弃官潜逃的,但想一想花掉的钱财还没回本,好容易捞到的实缺怎么能这么丢掉?要知道有着世袭指挥使世职,却没有实际职位巴望着自己屁股下面位置的家伙可不少,自己这一走可不就全完了啊!
兵部一日三催,就差发一个十二道金牌了。到最后口气越来越不善,大有还不把军队带到南京,就要军法相见的意思。指挥使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下令向着南京进发。
奈何军队开拔不是那么容易的。一群食不果腹的卫所兵见了血之后,显然已经不像从前那么任打任骂了,本来一肚子怨气,那会乖乖听命?
一窝蜂地串联之下,趁机闹起了饷银来。
不给钱,坚决不动!
上次打倭寇,可是真的死了老多的人,留下一群孤儿寡母还不知道如何活下去,前任指挥使被逼得离任了,新来的上官却不像要认旧账的意思。卫所兵是老实,但也不傻,没见到银子之前,怎么会出动?
上面的军令催得紧,声言不按时到达军法从事。下面的士兵摆不平,要真的压得太紧,难保不会兵变。新来的指挥使真是觉得自己倒了血霉了,不得不自己含泪出血地掏了腰包,好歹发了一点银子下去。军队这才磨磨蹭蹭地上路了。
说起来,无论是金陵的士绅还是百姓都对这支能打赢倭寇的军队挺好奇的,军队前脚到达南京城下的时候,金陵城里好多士绅百姓都跑出去一观军容。原以为会看到一支威武之师,谁知道看到的却是一直松松垮垮典型的卫所乌合之军。
这下金陵无论士绅还是百姓一下子都瞬间心情落到了谷底。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城外的那支军队和南京城的老弱病残们有什么不一样么?
眼看着倭寇向着金陵而来,前后不过几天功夫肯定能到达金陵城下的。如果就指望这支军队来保卫金陵,怎么看都不像靠不住的样子啊!
就在金陵市民提心吊胆的地担心倭寇叩城的时候,金陵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
说到底,倭寇虽然凶猛残毒,但真正能做主的却是大明的海商。这几乎已经是江南豪绅们心照不宣的秘密,特别是福建沿海一带,走私猖獗,为了自己的商船平安也好,还是让朝廷无法开海,从而独占海贸利益也好,江南的士绅有很大一部分和倭寇是有联系的。
不然,倭寇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可能在大明江南为祸百年,几乎都成了顽疾一样。如果江南的军队实在不行,大明不是还有边军吗?倭寇为祸,为什么这些江南出身的官员从不提起调动北方的军队来剿倭?
廖府的书房里,了尘和李卫公也谈起了江南的倭寇之祸,而朱载墲就在旁边旁听。听得江南竟然还有很多豪门士族在和倭寇勾结,朱载墲眼睛睁得老大。
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呵呵,其实不独你大明朝,那朝不是如此?前隋虽然几次征辽失败,以致民怨沸起,但真正想要造反的却是当时的世家大族啊!你以为那李密小人,为什么能三番五次的搅起大乱,为什么杨玄感明明富贵已极,却要昏了头的造反?”李卫公倒是见怪不怪地笑道。
如今事情已过千年,当年的事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为什么?”朱载墲问道。
“因为科举,隋朝以前,世庶天隔,而隋文帝却创建了科举,给了寒门士子以进身之阶,但当时因为文帝皇位巩固,而且并无大错,士族大家虽然知道科举之意,但毕竟流于形式,对士族伤害不大,所以天下还大抵太平。但到了隋炀帝即位以后,却大兴科举,打破了世庶天隔,侵犯了士族的利益,所以无论是大运河,还是征战辽东都只是诱因,真正的原因还在科举啊!”李卫公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朝政和用兵一样,以正合,以奇胜,但最忌冒进,一旦行事过激,很快就会陷入十面埋伏之中,欲求善果而不可得!”李卫公教导似的对着朱载墲说完,又看向了了尘问道:“真人,金陵的倭寇之祸将会如何?”
“瘟疫天灾,兵戈**,如今的大明可不是隋末之念,应该闹不起多大的风浪。现在就看那些深藏背后的家伙们想要如何啊!毕竟,这股倭寇可不真的是为了攻破金陵而来,应该还有其他目的,我们拭目以待就是”了尘笑道。
就在了尘他们这厢议论着倭寇的时候,金陵城的另一头,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正在一边下棋,一边谈论着直逼金陵而来的倭寇。
围棋纵横间,最重算计。所以大抵围棋高手,一个个都心机了得。只是人到了他们这般年纪,算计已成了本能,所以面色不显间,竟然下得颇为轻松。
“前些日子,老夫闻听,京城那位陛下有意推动开海,不知虞山公,可有听说”。靠着东面执白色云子的青衣老者一边讲一颗云子摆在了棋盘上,嘴里却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那位陛下想做的事情多了,朝廷岁入几何,天下官员谁不清楚。如今那位陛下想要重整军备,淘汰卫所,好方便自己开疆扩土,成就不世武功的心思,早已不识什么秘密了。只是若要动祖上军制,不说朝臣反对,就是偌大花费,朝廷也拿不出来。朝廷没钱,皇帝自然就会把目光放在江南,开海不过顺带之意罢了”虞山公语气平平淡淡地答道,手执黑字丝毫不乱。
“哎!说来说去,都不过是那位陛下不欲遵从祖制罢了。一心要抓兵权。如今杨石斋(杨廷和)功亏一篑,不就是兵权惹出来的祸端。皇上尝到了甜头,自然更想抓紧了。可绕过内阁,兵部,要抓住兵权,就少不了大笔粮饷。江南富庶,皇帝自然会想从江南打主意。只是江南税负之重,已经是大明之最。朝廷如何忍心,一加再加啊!”青衣老者长叹了一声,眼睛却望着对面,全没把心思放在棋盘上似的。
“所以,你放进来这么一大波倭寇,来祸害我金陵?”虞山公想起来,好似很不满意地提高了音量道。
“金陵城高池阔,而且内有一支精兵,只是将领不行罢了。如何会畏惧区区几千倭寇,老夫和那几家商议之事,也不过为了给虞山公行个方便罢了。我们可是知道,虞山公蓄谋已久想要策动民乱起事,然后借机劝阻皇帝更弦易张。尽杨石斋(杨廷和)未尽之事。如今又这么一大批倭寇直逼金陵,不刚好可以让江南军队云集金陵,给其他地方的邪教乱党以可乘之机”青衣老者笑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们九大家独占海贸,自然不肯放弃嘴边肥肉。我们身处内陆,比不得你们。全靠这几亩薄田过日子。乱事一起,恐怕没几年工夫压不下来,扰乱了江南,于我们何益?你还是跟那几家商量商量,不若让那群倭寇去别的地方,可好?”虞山公放下手中的云子,叹了一口气道。
“天下士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焉知那位陛下不会得寸进尺,昨日可以谈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今日有可以言振兴武备,开疆扩土,打上了海贸的主意,焉知明日不会开始增收商税,厘定田亩?”青衣老者说完,看了看对面的虞山公劝道:“士大夫教化乡野,稳定地方,向来为朝廷支柱。朝廷让利几分,有何不可?可如今的身上步步紧逼,我们焉能一退再退?”
“你们就不怕事情败露,步杨石斋后尘?“虞山公这下连棋盘都不看了,直接问道。
“天下士绅皆意如此,那位荒唐皇帝又能如何?了不起付出几个棋子,平平那位陛下的怒气罢了。难道还能尽罢天下官员,得罪天下所有士大夫不成?”青衣老者答道。
“金陵丢不得。”虞山公老神在在地道。
“那是当然!”青衣老者闻言一笑,将棋盘上的云子尽数抹去道:“虞山公尽管放心就是,为我等亦是读书之人,只自当明圣人以礼,祸害天下,岂是我等欲为?惟愿陛下悬崖勒马,天下太平罢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卫公复职金陵外。了尘幻化欲投倭
自从科举应试制度完善以来,自然就同时有了师生关系的人情网,宋代的时候,是严禁座师与学生之间拉扯关系结为一党的。可从明代起,朱元璋农民出身,很明显就没有注意到者一条。于是很快滴,主考官和生员之间的师生关系便成为了朝中攀洁党羽地最重要的关系、
影响之广,威力之大,比起同年同乡跟胜一筹。
“天地君亲师”是每一个能够入仕的官员都要牢记的,但有时候老师反而能排在君和亲的前面。明代科举的每一任主考官,哪个不是门生无数?哪怕身居高位,没有手下一大帮学生冲锋陷阵,也直不起腰来。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主考官都能顺顺利利地入阁,但只要在学政或者礼部和吏部上呆得够久,一样可以影响朝堂。
虞山公虽然早已致仕,但只要他活着一天,凭借是几十年学政期间收下的门生,不说朝堂,至少江南官场上,还是很有几分领袖味道的。
青衣老者离开不久之后,兵部终于迫于倭寇进逼金陵的压力,发出了一道让李卫公可以官复原职的文书。
至于兵部冤枉了别人,闹出了乌龙的事,南京六部提也不提。更不要他们会有认错这种天荒夜谈似的美德了。
在高傲的读书人面前,一个武夫能帮你官复原职就算恩赐了,若还想要点别的,立马就会分分钟让你好看。
以文御武,文在武上,基本上已经成了官场共识,不但文官们认为理所当然,就连武官们自己都认为理应如此。
不得不说,文官们百年来的压制和洗脑,还是成功的。
当然,这也和大明的武官都是世袭而来,鲜少是自己凭借军功升迁而来有关。
李卫公官复原职的文书被了尘使了点小手段,便直接送到了了尘手里,当了尘把文书交给了李卫公的时候,这位大唐军神也只能“呵呵!“两声之后就此作罢了。
李卫公是个绝顶的聪明人,这从他能功高镇主之后,还能得一个善终就能知道。虽然这和唐太宗李世民比较大度有关,但也与李卫公自己懂得隐忍和退让有关。
李卫公无所谓大明的朝廷怎么样,他是大唐的将军,不是大明的。他来这里也不过应了尘召唤,前来接一个善缘罢了。
在了尘的计划中,抗击倭寇是小事,教导朱载墲才是真正的目的。了尘把朱载墲叫到了身边,围着小家伙转了几圈之后,随手在朱载墲头上轻轻一拍,一个丁点大的小正太,瞬间便变成了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
李卫公见怪不怪,朱载墲却先是不敢置信,然后便是雀跃不已。
小家伙们都希望早早长大,可真的长大了之后,却往往又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
朱载墲也一样!
了尘看了看朱载墲的样子,很满意地道:“你家师公的障眼法不过骗骗其他人罢了,当不得真。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李将军住在兵营,多看,多学,少说少动。明白了吗?”
“载墲知道,载墲一定听师公的话!”朱载墲虽然样子看起来变大了,声音却依旧还如小童一般。了尘这才醒悟过来,随手有再朱载墲的喉咙上点了点,直到朱载墲在发出来的声音与一般成年人无二,这才作罢。
朱载墲要和李卫公去军营,了尘连夜粗炼一副铠甲来,送给了朱载墲。
虽然只是粗粗炼制过,却刀剑难伤,更难得的还是轻巧。
看似厚重,却不会比一件棉衣重多少。
有着保甲和先前了尘送与得玉佩,朱载墲当无大碍。要知道战场之上刀来剑往,李卫公作为主帅也不一定什么时候都能顾忌道朱载墲的安全的。
第二天,李卫公带着兴高采烈的朱载墲去城外的军营里“上任”了。在李卫公滞留阳间期间,朱载墲会一直作为李卫公家中的族侄和亲卫待在李卫公的身边学习。
就在整个金陵城为了即将到来的倭寇紧张不安的时候,一个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消息,却在几天之后,传到了金陵城中。
原来倭寇也不傻,哪怕有着海商们明里暗里的指示,也不会明知道金陵城城高池阔,还一头不管不顾地撞上来。出海抢劫也不是为了钱财而已,并不是要来送命的。大明海商没安好心,带队的倭寇首领自然知道。特别是听到了金陵城的军队一天比一天多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把目光转向了别的地方。
倭寇在如东县上岸之后,直扑泰兴,扬中,眼看着就要越过镇江到达金陵的时候,却突然虚晃了一枪,掉头直奔扬州而去。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扬州的确是个好地方,除了政治地位,论及繁华富有更胜金陵几分。更重要的是这里可是盐商大贾,豪门士绅们最喜欢聚集的地方,扬州的江面上布满的花船就是他们醉生梦死的家园。
显然倭寇也知道金陵虽然也很富有,而且更有政治意义。但糟糕就糟糕在了政治意义上。于是倭寇擅自中途转向,扑向了扬州,打了原来一直与大明的海商们心照不宣的士绅们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正值扬州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之日。各地王公贵族,富商豪绅以及纨绔子弟们无不聚集在了一起,欣赏着美人颜色,遴选着如云美女。
当倭寇用抢来的货船,渔船出现在了扬州的江面上时,扬州城立马乱成了一团。扬州知府和当地驻军吓的立马关闭了城门,险堪堪地抱住了扬州的城墙。但也把一大票背景深厚,得罪不得地权贵富商家眷丢给了倭寇。
倭寇这下可真是是撞到宝了。都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去攻城略地了,不光当场收刮的钱财多得不得了,被占领的花船上可有不少豪门公子,士绅贵族。
倭寇的首领拍了一个使者到了杭州城下,要杭州的官府和富商们出钱赎人,而且开出了一个让人咋舌的数目——两百万两白银。
倭寇不老老实实抢劫,玩起了绑票。而且就在扬州城下扎营安寨,丝毫不把江南的驻军放在眼里。
大明朝廷一年的岁入才多少?
消息传开,整个江南炸开了锅。当天晚上扬州知府直到自己虽然暂时保住了扬州城,却无法向着江南士绅们交代,必无幸理之下,一根丝绸腰带**丝在了扬州知府后衙,留下一个岌岌可危的城池和一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烟雨江南,花花扬州。扬州历来都是大明权贵们的别院所在。当扬州北围,倭寇抓了很多价值千金的肉票的消息传开,金陵作为总管江南军政的陪都,南京六部以及各级衙门的压力顿时如排山倒海般涌来。
世上之事,本来就是有人欢笑有人哭。金陵城里有人悲怒交加的时候,也保不定有多少幸灾乐祸。因为人类所有的幸福感都来自比较,只要有人比自己倒霉,再苦再累,也会带着一份甘甜。
一时间金陵城权贵士绅之家一面向着官府施压的同时,也纷纷暗地地讲矛头指向了信誓旦旦向大家表示已经和海商达成协议的虞山公。
虞山公顿时连门都不敢出了,士林中的声望更是一落千丈。虞山公一大把年纪还有背上这么多“无端”指责,又气又急地一下子就病倒在了床上。
倭寇的条件被杭州府衙报告了金陵,金陵六部可不敢应下这么一份丧权辱国的决定。无论招灾的权贵士绅们怎么施压,金陵留守府还是毅然决定将事情再次上交。
不说两百万两银子是何等巨大的数目,就是有着这银子,谁又敢答应?
金陵将时间丢给北京,也是无奈之举。原本就没打算京师能背下这么大一口锅。一方面应付着纷至沓来的士绅,一方面加紧调动军队,试图剿灭倭寇。
如果说,从前的金陵的官员本并不怎么热心剿倭的话,如今倭寇这么一闹,想不大力剿倭都不行。
江南是士绅和沿海的士绅原本一体,甚至大有勾连。但从这一刻之后,裂痕开始出现,最终只会越来越大,再也无法弥补。
大明解决倭患的曙光终于悄悄地漏出了一点点边角。
金陵的变化逃不过了尘的“法眼”。从来都深信事情的剧变都是一个量化过程的了尘,也算明白了为何原本历史上百年倭患,到了嘉靖年间会达到顶峰,然后被大明朝廷下定了死决心地剿灭干净。
想通了很多事情的了尘,很乐意地再这条裂缝里敲上几锤子。让这个裂缝来得更大一些,也让这道关系的破裂来得更快一些。
出于一份制造矛盾的目的,了尘悄然出城,路上变化了一下模样,变成了一个落魄的算命先生,拿着一付铁口直断的旗幡,留着两撇鼠须,穿着一身半青不白的旧衣袍向着扬州走去。
恩!了尘去扬州可不是去救人,而是去落草为寇加害人的。
要是倭寇把那帮子权贵富商和士绅家里的纨绔子弟们怎么样了,相信江南的大家族们便再也不可能和海商有什么和解的机会了。谁叫这帮子权贵士绅自作孽呢?
了尘出于害人的心思,抱着借刀杀人的阴谋,很快就到了扬州城外不远的地方。
了尘还只是远远地闻见扬州的脂粉香味的时候,便从路边的树林里杀出来两个穿着和服的男子,叽里呱啦一阵乱叫之下,周围的树林里便又跑出来几个拿着武器的男子将了尘围在了中间。
了尘吓得旗幡都掉在了地上,一下子腿软似的瘫倒在了地上大哭起来,求饶道:“各位英雄,各位好汉,我是来落草的,不要杀我啊,不要杀我啊!我找你们大王有事谈”。
了尘一副十足的窝囊样,赔上一副猥琐的面貌,哭起来好不“感人”欢笑。把原本几个准备把了尘一刀砍了的倭寇都迟疑了一下。
说起来这帮子倭寇哪个手上不是血债累累,杀人自然都如吃饭喝水一般的平常?只是当如了尘这般直投落网,还哭得这般夸张的当真还少见。
“彼は泣いて何?”也许是了尘的行为实在有点奇怪,为首的倭寇迟疑了一下,收起太刀,转过头去对着身边的一个家伙叽哩哇啦了一句。
“彼は、彼が私を探して首領のこと。”见头目问话,下面的家伙自然不敢不答,赶忙回答了一句之后。倭寇头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让那家伙翻译。
“你哪儿人啊,干什么的,跑这里来,找我们家将军有什么事情。要是敢骗你大爷,小心把你心肝挖出来下酒”当翻译的倭寇得了头目的指示,这才蹦出几句汉话来审问了尘。只是那神情怎么看都跟汉奸翻译官似的,就差头上一顶屎黄军帽和一把王八盒子的手枪了。
虽然了尘有着一阵时空错乱之感,但依旧还是老老实实从地上爬了起来答道:“回禀几位好汉,老儿是金陵城里算卦的。只是金陵的人有眼不识金镶玉,看老儿长得没那么正气,就都不怎么相信老儿。老儿日子苦的很,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不收到个消息,就跑来给几位带个话,求几两银子,也好买些米粮。老儿出门的时候,算到会路遇贵人,这不就碰到几位英雄好汉了吗?。。。。”
了尘啰啰嗦嗦还没说完呢,就被几个家伙一脚踢倒在了地上训斥道:“老实点,说那么多干嘛?本大爷问什么,老不死的你就答什么。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在啰嗦本大爷一刀砍了你脑袋喂狗!”
了尘吓得一哆嗦,赶紧大声道:“小老儿家住在金陵,就是个算命的,前些日子进了一户老爷家里看阳宅,无意中听他们说大爷们围了扬州城,还抓了老些权贵子弟,要找朝廷拿赎金。可朝廷的官员不但不答应,还准备了一条毒计想要暗害各位英雄。小老二就想着来送个信,说不定能拿点银子,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你说什么?什么毒计?”了尘话音一落,几个倭寇立刻上前扯起了了尘的衣领,将了尘干瘦得身体提了起来,厉声恫吓道。
“小老儿跑了这么远的路,就为了几两银子,小老儿一片好心,还没见到银子,如何敢说哇?”了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却半字不提究竟是什么样的毒计。自然也少不了挨上拳脚,到最后干脆就躺在了地上不起来,哪怕被倭寇把刀架在了脖子上也只是哭个不停,就是不说。
很明显地摆出了一副要钱不要命的姿态。这下反而真的让几个倭寇有点傻眼了。
从来都只有倭寇敲诈别人的,今天却被了尘装的猥琐老儿敲诈了。几个倭寇见实在逼问不出什么来。为首的倭寇头目叽里呱啦地呵斥了一番之后,了尘便被几个家伙提了起来,然后被一路押送着向着扬州城走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倭寇营中献毒计,了尘落草当倭寇
倭寇的来源很复杂,但到了正德年间,倭寇的主体已经是大明沿海的活不下去破产农渔民占据了大多数,他们构成了倭寇壮大的基石。而日本的流浪野武士往往会成为一支支倭寇的下层指挥官和先锋。沙场决战,攻城略地大部分也都是倭寇的野武士们先上。比较教化的汉人倭寇一般都只是跟在后面捡便宜而已。
而倭寇的最上层也就是大头目却基本上都是大明海商或者海盗了,大明的倭寇之患,说是日本入侵,倒不如说是大明内乱更准确些。
了尘一路被押送着进入了倭寇的军营,在倭寇的军营里看到的所谓军容,也依旧只是乱糟糟地一团而已,比大明的卫所军队强得也有限。双方的基础都是最底层的农民,但倭寇作乱是为了自己而战,而当卫所军的士兵却一边要饱受欺压剥削,一边还要被逼着卖命,可想而知双方战场上的差距在哪里了。
倭寇是几只狼带领的羊,大明江南的军队是一群猪带领的羊。狼带领的羊凶残久了,自然也会带点狼性。猪带领的羊,跟久了只都会变成猪。
一个算命先生走进倭寇堆里,还是很引人注目的。一路走来少不得被人围观。了尘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很是镇定地来到了一处大户人家的庄园之内。
庄园被倭寇的大军环绕,一队队巡逻的倭寇来来去去,倭寇们甚至还搭建了几个木塔以作警戒之用。
“看来这只倭寇的首领不像普通人啊!”了尘心中暗想,很快就被带到了一处青砖大瓦的宅院内。宅院的门口还有好些身材矮小的武士站岗。
这些才是真倭吧?
了尘带入了前厅,就看到一个身着和服的男子正坐在了一把太师椅上,细心地擦拭着自己的宝刀。认真而优雅,配上手中日本宝刀上寒光隐隐的雪纹,带人一种莫大的危险感觉。
“听说阁下欲要见我,说有事相告,不知阁下有什么事情相告呢?“和服男子一开口,一口大明官话说得比大多数中国人都好。若是换了后世,中国人肯定还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可在清末以前,华夏可一直都是东亚各国争相学习的榜样。有点地位和条件的各国贵族那个不是精通汉学?
奈何子孙后代不争气,使得汉文化迅速被抛弃。中国文化的影响力也跟着消失在了势力的长河里。
“将军披坚执锐,纵横大明南国数省,自敌手,然将军可知大祸将至乎?”了尘学足了古代使者说客的模样,装着一副也要语出惊人的样子,想吸引人注意。
这是一个广为引用的套路,连算命先生也少不了这一套。虽然被用烂了,但几千年来却一直不曾被人抛弃,说明这个套路好用,能用,而且很多时候都能行之有效。
只是这一次,对方是个日本的强盗,可不是敌国之君,所以完全不按照套路来。倭寇首领不为所动,既不惊讶,也不生气,更没有摆出油锅刀斧手。
就在了尘算盘“落空”的时候,对面的倭寇首领冷笑了一声道:“我知道这是你们中国人玩了几千年的把戏,阁下莫非真当本将军是个没见识的乡下武士么?若在敢相欺,就要试试我手中的刀剑是不是锋利了哦!”
倭寇首领说完,执起手中宝刀,刀尖对准了了尘的胸膛,大有再有一句废话,就要把了尘一刀两断地意思。
“将军违背幕后东主之言,已然得罪了大明的海商,声东击西直奔扬州,擒获扬州富商豪绅,权贵子弟无数。欲以之勒索钱财。便是得罪了大明内陆的士绅。将军的队伍能横行江南,不无士绅暗中勾连帮助,也有海商背后使力的缘故。然今天将军将大明士绅全都得罪,不但再无半点助力,反而举世皆敌,将军不觉得危险了么”了尘扮演的算命先生汗如雨下,不得不掏出一点干货来打动对方的心思。
“哦!”倭寇首领不置可否,但至少收起了手中的长刀,很是正经地问道:“那阁下可有解决之道?”
“将军率军远来,劫掠甚众,无非为了钱财而已。但不说我大明岁入几何,就是只为颜面,官府都万万不会答应,反而会尽起大军,大肆围剿。将军顿兵不动,岂不正中官府下怀?”没有了刀尖加身,了尘的算命先生总算镇定了一点,开始侃侃而谈。
“那阁下以为当如何?”倭寇首领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个,这个。。。”想到金银,了尘的算命先生可没忘了来到这里的“本意“。说话刚开了一个头,便含言不语,其中的意味不问可知。
“,阁下为了金银而来,理所当然!“倭寇首领也是个妙人,闻弦歌而知“雅意”。拍了拍巴掌,前厅里的顿时走进来了两个小姓武士,手里拿着两个朱红色的托盘,托盘上放着金光闪闪好大几个金元宝。
日本是习惯将金子做成圆形“小判”的。那么这几个金元宝肯定就是不知道哪家富贵人家贡献的,而且原主人十有**已经死在了这帮子倭寇的手上。
这几个金元宝显然就是带了血的赃物,但了尘的算命先生显然一点都不嫌弃,见到了金元宝登时把自己现在在哪儿都忘记了,脸上笑开了花地道:“将军盛情,将军盛情,小老儿愧领了,愧领了”。说完,双手就要去接过托盘内的元宝,两个小姓武士却是立马后退了一步,让了尘的算命先生扑了个空,好不尴尬!
“阁下不用心急,本将军言出必信,区区金银何在话下?”倭寇首领悠悠地道。
“江南兵制糜烂,已不堪用,将军得海商士绅之助,自然无往不胜,但如今将军已经惹怒海商士绅,当再无往日如鱼得水,而且将军此番事大,朝廷震怒,金陵官府有意请调边军南下,而且此次因为金陵之故,我大明圣上也已经令魏国公带了兵马驻守运河,静待时机。想来,魏国公的南兵将军肯定不怕,但若是那支远征西域归来的军队也同时南下,将军可有把握全身而退?”了尘的算命先生摸了颚下几根鼠须答道。
“纳尼!边军南下?”倭寇首领突然一下子冲了过来,揪住了了尘的算命先生的衣领大声怒问道:“有多少边军要南下?”
“不下十万!边军一直不曾南下,不过江南士绅官员反对而已,将军这次惹到了他们,大明的边军南下,江南的士绅们还会反对么?”了尘答道。
了尘的十万之数本是随口胡诌,但倭寇首领显然信了。放开了了尘沉吟半响之后,叹了口气道:“阁下久在金陵,显然也知道边军是大明精锐,只是比之本将军的军队如何?”
了尘的算命先生没说话,那意思很明白。
倭寇首领等了半天,见了尘的算命先生没吱一声,很不甘心道:“大明的边军真的有可能打败本将军的军队?”
了尘的算命先生叹了口气道:“将军太小看真正的大明边军了,不说十万,就是人数相等,谁胜谁负尤未可知。将军的武士虽然厉害,但数目又能有多少。将军麾下大半都不过沿海农民罢了。趁着大明江南的军队士气不振,谓之如虎的时候,确能百战百胜。但大明边军远征万里,士气正旺,且未必对将军的武士有畏惧之心,人多势众之下,将军恐怕万难有胜利之机啊!”
“阁下真的只是算命先生?”倭寇首领奇怪地问了一句之后,突然盯住了了尘的算命先生道:“那依阁下所言,本将军高如何应对”
“将军恐怕找错了目标”了尘装着苦笑的样子叹了一声道:“将军抓的可都是江南数得着的富贵人家,只要人质在手,大可以私下敲诈一番,那可是他们自家的子弟。收获不比将军要求得少。富贵之人,必然贪生。扬州之地,不宜久留,将军手下良莠不齐,如今将军违背的海商们的意见,若不早回,恐怕会有后顾之忧。”
若果说了尘前面的惊人之言,倭寇首领见怪不怪的话,当了尘这番后顾之忧的发言一出,倭寇首领却是真的觉得大有可能了。
倭寇是什么东西,没人比这个倭寇首领更清楚了,倭寇不过那些大明海上巨商手里的一把刀。而这次倭寇首领自己偏移了进攻方向,违背了海商们的命令,虽然军事上的确是个了不得的手段,可后果却是灾难性的。
那些海商哪个不是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家伙,海上杀人掠货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自己这次闹出这么大事情,留在海上岛屿上的家眷,海商们可没那么容易轻易放过啊!
“那先生以为现在该怎么办?“倭寇首领急忙问道。
“把那些抓到的人质杀几个,把人头送到城里,限时让他们家人吧银子送来,将军的大军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白跑一趟。然后将军马上离开扬州,去金陵转一圈,不用攻城,只要在下面转一转就行了,算给海商们一个交代。然后分出一部分倭寇去往别的地方劫掠,迷惑海商,首领却应当带着最心腹的部下,直接回去海岛。小人料想不错,将军有了大笔银子,自然可以回到日本就召集流浪武士,自己做大名也罢,自己做海盗也行。何必再受海商们管辖。”
了尘不无教唆之意,却大合倭寇首领之心,见倭寇首领并无恼意,便顿了顿接着道:“首领这次出来,向来大头领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他愿意放过,海商们也不会答应。所以大人自立为王已经无可逆转,就算首领有再多的理由,也敌不过海商和江南士绅们的怒火!”
“先生若然不凡,真是天照大神送到鄙人身边的及时雨啊!先生尽管放心,鄙人一定说道坐到”倭寇首领沉吟了半天,突然大笑着拍了拍了尘的肩膀道:“相比先生进入了倭寇大营的消息,已经被扬州的士绅们尽知了。鄙人若依先生之计,送几个头颅到了扬州城内,先生纵然带着金子也逃不过那些人家的怨恨和追捕,不然先生留下来,与我做个军师可好?”
了尘所扮的算命先生顿时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连黄金都没心思拿了,转来转去,斟酌了良久之后才蔚然而叹道:“是小人自己想差了,怨不得别人,只想日后若有机会,请将军不要留难在下可好啊!”
倭寇首领闻言大笑道:“我得先生,当如刘备之得诸葛亮,朱元璋之得刘伯温。有了先生的谋划,我们未必不能建立一番大业啊!”
倭寇首领说完,一副夸张地,激动不已地神情看向了东边道:“若有一日,我能带领大军回到日本,未必不能如古之名将,天下布武,结束那不看的乱世啊!”
“这家伙还想接海寇之日,打回日本?“了尘心中不以为然,表面身上却不动声色。
倭寇首领的大志愿,了尘没兴趣。但既然新上司说了,少不得表示赞同一番。只是虚情假意别扭得很,倭寇首领倒也不生气,还召集手下的头目,摆下了酒宴以为了尘接风洗尘,为了尘入伙庆贺一番。
倭寇能横行江南,至少执行力很强,远没有大明官府那番磨磨蹭蹭的低下效率。倭寇首领定计的第二天,就带着了尘进入了关押人质的地方。
这里面男男女女着实不少。男的不是富商就是官宦子弟,女的大抵也是能红遍江南的名妓。只是昔日风光,今日却不幸落入了贼手,免不得受一番苦楚欺凌,甚至还有几个名妓为了“名节”自杀的。但男的自杀之人,却一个也无。
了尘在人质堆里转了几圈之后,不得不感叹了一句:“江南士绅气节的连妓女都不如啊!”
了尘一话说完,引得周围的倭寇哈哈大笑,但也引来了一番人质们的怒目而视,甚至有几个马上开骂的。
或许是因为了尘明显汉人打扮吧!那会被这群高高在上的家伙放在眼里,要换个拿着刀剑的倭寇来,他们就未必敢了。
了尘一笑,看向了几个骂出声的家伙道:“有骨气啊!这才没地失去了读书人的风骨。“
敢开口在倭寇堆里骂人的自然都是平时几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其中几个还一副书生打扮,却在妓女堆里打转,想来是几个自认风流倜傥的几个家伙。
“就他们了,看他们衣服打扮,名气肯定不小。送到城里,正好震慑一下那些有钱的士绅豪商。省的他们玩花样”了尘吩咐完,几个倭寇立刻如虎入羊群地讲那几个家伙抓了出来。
人群顿时大乱,那几个被抓出来的家伙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地放声哇哇大叫。
“别叫,别叫,几位也是有骨气的读书人种子,要有点气节,生死事小,失节事大,莫要辱没了先贤啊!”了尘戏孽地说道。
几个家伙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又看了看已经拔了刀锋的倭寇,顿时什么风骨都丢完了,哭着喊着大声求饶,甚至连屎尿都吓出来了。
了尘叹了口气道:“尔等太让人失望了!”说完,转身离去。几个倭寇立刻会意地将这几个家伙拖到了院子外面,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从几声临死的哀嚎,到最后悄然无声。无疑都在告诉这群人质,外面发生了什么。一群人质无论男女都吓得脸色惨白,再也不敢吱吱半声,吓得有如寒风中的鹌鹑。
倭寇们将这即可血粼粼的人头用匣子装好,差人赶紧了扬州城内。
第五十五章 了尘计释风尘女,保驾护航灭众倭
随着城外的倭寇突然改弦易辙,将几颗血凌凌的人头送进了扬州城内,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就在扬州城内炸开了锅。
若说以前被倭寇祸害的斗不过一些沿海的卫所,一些无谓的乡民。倭寇对着世家大族危害不大,所以无论江南官府和士绅,都是嘴里对着倭寇喊打喊杀,可从没当过真。该给海商提供货物的,还在提供货物。该给倭寇方便的提供方便。,倭寇屠村绝户,正好方便了士绅们买田置地。倭寇抢来的东西,也会有大把士绅的店铺帮着销赃。
若说乡野贱民不算人,贫苦百姓不算人,那么这次倭寇就算开了先例了。
原来士绅的命也是可以和贱民一般被倭寇随意加害的!
这还得了?
几家哭泣几家愤恨,虽然不是自家人,但城外的倭寇无疑是在向整个大明的士绅阶级挑战。兔死狐也悲,统治阶级总要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的。一时间至少扬州的士绅已经很大部分把怨气转移到了那帮子海商头上。
夜色刚刚落下,一辆辆满载着金银的马车便络绎不绝地送进了倭寇的大营。扬州官府迫于压力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府救不了城外陷落的富商豪绅和那些纨绔子弟,还能不让他们自己家人去救?
再说这些去交赎金的又有几个人是惹得起的?要是他们的家人真的出现了什么不忍言之事,扬州的官员老爷们肯定第一时间倒大霉。
明代中期以后,绅权之重,就是连官府也得商量着办。特别是江南,那些读书人背后煽动的抗捐抗税,冲击官府不是一起两起。
事后更是屁事没有,反而当事的主官少不了御史弹劾,落个身败名裂的结局。
倭寇首领带着了尘和一大帮子大小头目,站在大营门前,眼看着一辆辆马车的金银源源而来,说不尽的欢喜。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来为寇为匪,不就是只为钱财么?看来还是士绅们比官府有钱,大明的朝廷都拿不出来的银子,反而扬州的士绅豪商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办到。看来以前抢些农民富户还真如军师所言,是找错了目标啊!
事情的结果是让倭寇欣喜若狂,了尘的军师地位第一次得到了大家的承认。
不能不说识字的比不识字的更有为祸人间的能力,没看到仅仅是一个算命的,就能轻易地看出问题所在,随便出个主意就能金子银子,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么?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找几个读书人来入伙,虽然伶不得刀,扛不得枪的,但至少出出主意还是好的。
只是倭寇们不知道的是,江南虽然和倭寇们暗通款曲的不少,但愿意自己去当倭寇的又有几只?以后少不得威逼利诱,杀一个人头滚滚。也更添了江南内陆士绅们对倭寇的恨意,也更添了内陆士绅和沿海海商们的裂痕。
待得天色将明的时候,来送银子的马车便戛然而止。跟倭寇交纳赎金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很多事情宁被人知,莫被人见。人质也已经被赎回了大半,剩下的或是吝啬钱财,或是家人筹款不及,反正剩下的人质今天是回不去扬州了。
了尘特意去关押人质的地方看了看,大明的豪商权贵们的子弟已经不多了了,倒是这里面读书人还有很多。
恩!毕竟读书之人发家的时日还短,自然比不上那些豪绅权贵们来得底蕴深厚。倭寇开出个赎金银子可不少,对很多中产之家来说都是天文数字,这些读书人家里可能一时间还真拿不出来。
至于这些抓到的花船上的名妓们,虽然平日里被一帮子富商豪绅,权贵子弟们捧着,养着,豪掷千金,只为博得没人一笑,但到底都只是他们自表风流的玩物罢了,哪儿会有人真的出上这么一大笔钱来赎回他们?
了尘从关押人质地地方出来,直接找上倭寇首领道:“将军,扬州城外不宜久留,将军此行已经收获颇丰,当见好就收,不然恐怕夜长梦多。”
“哦!”倭寇首领闻言收起了手中的折扇,很是奇怪地问道:“大明的军队调动也不是一日两日,扬州的军队连城门都不敢出,在留一两日,也不要紧吧?”
“将军,莫不是只看到了扬州城内的士绅送来的金银,却忘了自己背后的隐患吗?我们应该立即启程,去金陵城下转一圈,然后马上返回海岛,不然岂不是弃海岛上的家眷于不顾?而且一直军队若是带的金银太多,不但会拖累行军,还会让下面的人没有了战斗之心啊!”了尘苦口婆心地劝道。
“恩!”倭寇首领不置可否,拿着手中的折扇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良久之后,才突然用扇子勐地一拍手掌道:“军师言之有理,我们的确应该马上转移。只是这些人质怎么办?都杀了,还是放回去?”
倭寇首领用手中的折扇舞了舞,做出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把人质中男的都杀了,女的都送一些金银,让她们各自逃生吧!”了尘想了想,深叹了一口气道。
“没想到军师还有一片玲香惜玉之心啊!”倭寇首领戏孽地道。
了尘当然不会承认这个指控道:“将军若要回到日本,就当尊崇武士的义理。老弱妇孺杀之何益?不如放生吧!也好让将军得一些仁慈之名,日后回到日本,也有了可以夸耀的资本”。
“哦!”倭寇首领很是吃惊地望着了尘道:“军师身在大明,却知道我日本武士的义理,当真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乎?”
了尘赶忙谦逊了几句道:“不敢当,不敢当!”
倭寇首领不置可否,倒是真的听从了了尘的建议,全军立刻准备出发,然后又把所有的男人质拉倒了扬州城下,一个个讨取了脑袋,用来震慑扬州百姓。一边却给每个女人质们发了十两银子,让她们马上离开。
倭寇在江南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只听说他们杀人不眨眼,所到之处鸡犬不留,什么时候听说过他们会释放人质,还临走时给上一笔银子?虽然十两银子,江南的名妓们喝杯茶都不够,但对一般小民来说,却的确是笔巨款了。
名妓们离开的时候还如在梦中,下面的倭寇们也很是不解首领的举动。要说底层的倭寇往往都是一些利欲熏心之人,而且既然当了倭寇,肯定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一来那些释放的女人质颇有姿色,是那些沿海贫苦农民们想不都敢想的存在。更何况她们还是带了银子走的,上面的大小头目摄于首领的命令不敢稍动,可下面的倭寇却总有几个忍住不财色兼收的诱惑。
不少倭寇悄悄地离队而出,趁着大军自己起行的当头,忍不住心中邪念,就向着名妓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吴三是个积年老贼了,当倭寇的日子也有十多年了,当年是穷的实在没办法,一咬牙才加入了倭寇的队伍的。十多年后,当年质朴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见多了杀人放火,干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之后,自然学会了把别人的命不当命,把别人的钱财当成了自己的钱财。
倭寇们烧杀抢掠坏事做了不少,老百姓也是恨之欲死。但劫掠来的银子大抵都被首领头目还有海商们分润了,小喽喽们又能得到多少?平日里,能打能扛,冲锋陷阵的人还能拿多一些,像他们这种最底层的家伙,向来是没有多少银子可以拿的。
十两银子可不少了,何况对付一群女流之辈能有多少风险,一个十两,十个不是一百两了吗?这可是当年的吴三想都不敢想的数目。而且还有娇滴滴的美娘子可以享用一番呢?到时候杀人灭口,谁还能说什么?
不得不说,和吴三一样打着同样注意的倭寇喽喽们的确不少,一向凶残,兼之无法无天的倭寇喽喽们三三两两地不断离营尾随着女人质们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倭寇的小头目们虽然自己不敢违背首领的命令,但却不会干涉下面喽喽们的行动。
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离开的倭寇们越来越多,为了防止同伙们黑吃黑(这种事,在倭寇和土匪强盗们中间不要太多)。很多相熟的倭寇开始自觉组队出营“狩猎”。
大明的农民几千年来信奉的枪打出头鸟,和法不治众的观念让吴三谨慎地没有选择第一波出营。见别人纷纷结伙,为了安全,也找了几个同乡一起出发。
吴三的队伍一共五个人,其中一个和吴三是一个村子里的,自然放心。另外两个是大明卫所的逃兵,也算同乡。另外一个却是个渔民出声,打架颇为凶悍。吴三本着找惹不起的念头,刻意讨好,倒也一直和他颇为相善。
能出来打家劫舍的,尾随跟踪不要太容易,十多年的倭寇生涯不用人教,看都看会了。而且那帮子娇滴滴的美女们并不敢向着扬州而去,而是循着乡间行动想要回家。
扬州被虏,那么多权贵子弟被杀,她他们却被倭寇放了一条生路,无论出于什么心理,扬州城的士绅百姓们都不会放过她们。她们除了离开别无选择,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或者回到家乡才是唯一生存的机会。
只是十多年被养在了金丝笼里,他们除了诗词歌赋,会取悦于人之外,对于如何活下去,实在没有什么经验可言。
眼看着几个恶形恶状的倭寇追了上来,一群女子这才慌乱地开始加快了脚步。只是那一双双小脚,走路都走不快,如何逃得过倭寇们的追击?
几个倭寇哇啦哇啦乱叫着,一脸淫笑地将是几十名可怜的女子围在了中间,犹如狼群围住的羊羔,各种恶形恶状地欣赏着女子们惊恐欲绝地眼神。
就在女子们绝望之极的时候,一道剑光突然冲天边飞来。几个倭寇都来不及反应,便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前一刻还嬉笑着将女子当成了猎物,没想到下一刻却成了树上的螳螂,瞬间人头落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剧变突起,一群女子脸色苍白地还不知道如何反应,一个青年道人穿着一身青色道袍,身背桃木法剑从天而降。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因果承付,岂容虚妄。几位到了九幽地狱,再好生偿还今生罪孽吧!”青衣道人走到了几个成了无头尸首的倭寇喽喽身边。感叹了一句之后,随手一挥。倭寇们的尸体无火自然,几息之间便烧成了一堆灰烬。从此人间再无他们半点存在的证据。
“多谢仙人相救,我等感念于心,没齿难忘,还敢问仙人尊名,我等回去一定长供牌位,为仙人祈福!”一群女子反应过来,大悲大喜之间,倒也有着一份不输男子的镇定。在一个粉色衣裳的女子带领下,纷纷跪倒在了地上感谢道。
“福生无量天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道中人该尽的本分。几位善女子还是起来吧!只是各位归家路遥,前途难定。且后面还有不少倭寇尾随而来,贫道这里有灵符几道,送与尔等防身,也算接个善缘吧!世间苦难,人情种种,以后千万记得不要轻生,若能寻得身心自在,不必在乎人言?”了尘说完,拿出了一叠灵符,让为首的几名女子帮着传递,人手一张。不多不少刚刚足够。
“多谢仙人赏赐,还敢问仙人道号,我等当日夜颂念。望仙人仙寿无疆,大道通途”一群女子并没有起身,反而更是诚心下拜,坚持要问恩仙的法号。无论如何,这是救命之恩啊!而且有了遇仙的机缘,怎么能不知道仙人是谁?
“贫道道号了尘,后面倭寇又追来了,各位还是早点动身吧!离这里几十里外有个小镇,你们最好换身衣服,尽量结伴而行。贫道在这里祝你们一路平安了!”了尘的话可不是随口说说的。到了了尘这种半仙之人,若说言出法随那是夸张了,但一言之中改变些许凡人气运,却已经不是什么难为之事了。
一群女子再三叩谢离开,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又一批倭寇已经能隐隐看见身影了。
只是一群女子当中却又几个并没有走远,只是在那里远远看着,不知什么意思。
了尘皱了皱眉头,也没心思去计较女人的心思。身形一闪,便是几百米之遥。突然出现在了一帮子倭寇面前。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几位壮士,所为何来啊?”了尘一脸笑意地站在了几个倭寇面前戏孽道。(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了尘点化坤道观,长江水面救双婴
当吴三和他的同伙好不容易赶上猎物尾巴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剑光闪出,跑在了自己等人前面的“战友“人头分离那一刻。
“老天爷啊!那道士是谁?是人还是鬼?”吴三他们顿时吓麻了爪。这时候哪儿还有心思去追踪那群江南名妓?
很多积年的老贼一个个都是“望气”的高手,能在一场场厮杀中活下来的那个不是人精?傻乎乎每战必先的家伙早早就就战死了,活下来的都是跟在后面的。吴三见点子不对,当机立断地准备风紧扯唿。奈何早在吴三他们出现的那一刻,便早早地就进入了了尘的视野。
到了此刻还想逃,哪有那么容易?
吴三他们见大事不妙,转头准备回营。可还没走几步,后面就传来了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道士的声音。
“几位壮士,请留步”了尘在后面喊了一句。
这下吴三反而跑得更快了。
自己等人又不傻,你说留步就留步啊!
爷爷可没那么好骗,站在那里让你杀!
吴三等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在狂奔,生怕后面的道士追杀而来。连周围的景象异常都没留意,等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跑不动了的时候,终于稍稍停下来踹口气再说。
“几位壮士,莫非嫌贫道怠慢不周,所以不肯留步?“可怜的吴三他们,一口气还没踹完了,了尘便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吴三他们的视野里,稽首一礼,笑嘻嘻地答了个招唿道。
“我的妈呀!怎么追上了来了”吴三等人一声哀嚎,只能憋着一口气没踹完的起,不要命地站起来,继续向着前方不要命地狂奔。
“几位壮士实在辛苦,何不停下来歇歇?”
“几位壮士,生死事小,何必如此在意,不若停下来等等贫道如何。”
“看几位壮士脸色发白,跑得如此辛苦,这又是何必?”
......
“哎!几位壮士这又何必,你们跑得不累,贫道看得也累啊”。了尘笑眯眯地看着瘫倒在了地上的吴三一伙笑道。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至少在了尘的眼里,这几个貌不惊人的家伙肯定跑出了这个时代马拉松的最好成绩。但人的潜力也是能消耗光了的。哪怕再害怕,再不想停下来等死,也会有瘫在地上任人宰割的那一刻。
民间有着鬼打墙的传说,但在了尘这里,却无非一类迷失六感的障眼法,或者阵法罢了。吴三等人拼了老命,榨干了最后一滴力气,踹得跟破风箱似的在跑。在了尘或者远远的那几个围观女子看来,都不过在原地跑圈罢了。
只是吴三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若是早知道,恐怕就会先求饶,也不会如此拼命地给了尘他们上演这么一出“狼奔记”。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善恶到头终有报,承负因果自身根。几位既然已经如此辛苦,不若贫道送你们一程可好?”了尘笑容满面地抽出了背后的桃木法剑,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吴三等人亡魂皆冒。也不知道从哪儿就回复了气力,立刻从地上翻了了起来,还准备再跑。
哪怕吴三他们他们没跑累,了尘是看的都真累了。在再好看的戏码,看多了都会厌倦的。了尘不得不用桃木剑随手一划,吴三他们顿时就发现无论他们怎么样没命地跑,好像都是在原地踏步一般,并不能移动半点。
吴三他们这次是真的吓哭了,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过,没看到那么多“战友“都不过剑光一闪,便人头落地么?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帮子倭寇,无论汉倭还是日本倭,大多都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看,却对自己的小命看得好紧。如今死到临头,怎能不伤心绝望,恐惧之极。
生死当面,能保持得了尊严的有几个?再说能下海当我倭寇,使得祖宗蒙羞的家伙,又有几个是气节之辈?
吴三带头,五个倭寇顿时变成了可怜的绵羊,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地不断磕头求饶,表示痛改前非,以后从新做人。甚至还念起了家中八十老母八岁娃,样子实在可笑又可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几个家伙这会儿哭得这么可怜,焉知前面有没有无辜的大明百姓也这么哭着求着,让他们饶过一命?世人最大的善良就是将心比心,最大的恶意,就是己所不欲,全施于人。
倭寇如是,江南的士绅如是,就连普通百姓焉知不也如是?
“你们不想死,可当年死在你们刀下的无辜之人,可曾想死啊!”了尘悲凉地叹了一声道。
吴三几个一激灵,刚要矢口否认。了尘却先开口了道:“几位身上煞气浓厚,血气冲天,后面的冤魂能排成一队来,意欲择你们而食之,休再胡言什么未曾杀人罢了!”
“啊!”吴三等人顿时吓得脸色一白。这个时代的人可没什么无神论者,哪怕为寇为匪,杀人无数也只是平日里不去多想罢了。要说真的不信鬼神,却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的。
至少闽粤来的这几个家伙肯定是信的。
而且了尘的话倒也不是全是骗他们的。杀生之人必有怨气加身,害命之人必有怨念相随。身上更有一般人看不到血煞加身。
杀过人的跟没杀过人的威慑力绝对不一样,其实这都不过是身上那层血煞怨念加持之下,对一个手上没有人命之人的气场压制罢了。
人杀多了,血煞之气自然浓厚,而且很有威慑之力,平日里鬼神辟易,让冤魂恶鬼近不了身。算是件好事情。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岂会真的让杀生之人反得好处。血煞的确可以鬼神辟易,但也最伤人气运。若是此人气运正浓的时候,自然百无禁忌。但血煞却可以抽取人之气运,使之加速衰败。一旦气运渐弱,血煞之气便会反噬其身,更会引得四方怨灵起来讨债。
一个屠狗之人,只要一上街,就会发现所有的流浪狗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百战余生的大将军,万年大多一声病痛,这与沙场征战伤了身体有关,焉知不也与血煞太过,怨灵反噬有关?
“我道家之人虽不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也并非不给给予改过的机会。几位若是不想死,就得偿还前因,坐满功德,减抵消身上那无边罪孽。”了尘说得是真话,若是要杀掉这几个家伙,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里陪他们“玩”?
“你们可愿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了尘问道。
吴三等人听到有活命的机会,哪有不愿意的。一时间如蒙大赦地立即磕头感恩不止。了尘却摆了摆手,并不想接受这一番叩拜,但还是一脸严肃地道:“看来你们营中倭寇,觊觎这帮可怜女人的不少啊?当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贫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先帮他们拦住后面的倭寇,然后一路护送他们到达安全的地方为止。”
如今的扬州地面可不安静,每次倭寇肆虐之时,总少不了一些地痞无奈冒充倭寇,专门拣好欺负的人下手。而且行事之恶,不必倭寇差多少。一群女子若是遇到他们,少不得被祸害一番,而且能不能留的性命也未可知。
了尘本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于是就给他们找了这几个真倭寇当保镖,护送他们一路平安离开扬州罢了。
吴三几个虽然都不过是最不成器的倭寇小喽喽,但混迹倭寇中这么久了,手上的人命也不少。对付几个地痞无赖还是绰绰有余的。
等他们完事之后,了尘便会把他们送到李卫公的军营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有比这帮混迹在倭寇里面十多年的家伙更了解倭寇的了。
这也算废物利用罢了。
“啊!”吴三等人一听到了尘的要求,登时傻了眼了。
他们不过一群最底层的小喽喽,如何有那本事帮那群女子抵御后来的倭寇?
“福生无量天尊!你们打不过,不会骗啊?而且莫道贫道言之不预,若敢偷奸耍滑,哪怕就是倭寇老巢里,贫道也能亲手讲你们抓出来,送往九幽地狱,万劫不得超生”了尘见这几个家伙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迟疑了起来,不由心中暗叹,难怪这几个家伙混在倭寇里面这么多年,也算积年老贼了。竟然还是小喽喽一只,看来不是没原因的啊!
“当然,你们若是做到好,贫道自然也会找到你们,送一场富贵于你们,到时候,信心革面,衣锦还乡不在话下,你们好自为之,快滚吧!”了尘挥了挥头道。
后面的一批倭寇不远了,了尘也无心在和这几个家伙磨叽。挥手将他们赶开之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远处那几个女孩子突然大叫了起来。
了尘一愣,神识一扫发现并无异样。只是几个女子表情急切,竟然不要命似的向着自己这边跑来。了尘大为奇怪,只得暂转方向,向着那几个女子走了过去。
“我等姐妹已经无家可归,愿意抛却尘世,入观修行,恳请仙长收留”几个女子不顾气踹,一下子就跪倒在了了尘面前恳求起来。
“入观修行,本无不可。只是天下道观何其之多,何必要贫道收留?”了尘看了看几个女子面相,女子们倒也并没有骗人。的确无家可归。但了尘哪有功夫收留他们?而且了尘的玄光观是干道,可不收留女道士的。
当然云华他们并不在其中。一但到了云华他们那个地步,已经不是凡俗眼光可以看待的了。二是云华他们也很少进入玄光观啊!可都是一致作为了尘的亲传弟子,在后山修行呢!
来人是不是和了尘有亲传弟子的缘分,了尘怎么可能不知道。哪怕这几位可怜女子再求,了尘也不可能在胡乱收下弟子了。
要知道不但是法不轻传,而且传法也要看各人缘法和资质的。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仙缘,能习得山术的。上辈子的了尘如此执念,不也是一步之遥,犹如天隔吗?
就在了尘在开动脑筋,怎么委婉回绝,但也要替她们找一条可靠的活路的时候,了尘突然心头好像被什么牵动了似的。
不顾面前几个女子凄婉的求肯,反而转头看向了西面。运指一掐之后,脸色顿变。
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了尘越是修为精进,越发明白天道不可逆的道理,心中一时警觉,便立刻推算前因后果。
能牵动了尘六识的,又岂会跟了尘无关?天道示警,了尘岂能无动于衷?
了尘现在要急着马上离开,但这几个女子却又不能弃之不顾。若是了尘就此不管,这几个女子恐怕真的再无活路。一桩善缘,也会瞬间变成一桩孽债,修道之人的了尘岂敢犯下如此大错?
了尘长叹了一口气道:“天道之下,各凭缘法。几位既然一定要入山修行,贫道便成全你们又如何?”
了尘四周望了望,突然向着远处一指,然后对着几个女子道:“贫道已经在奈山之上,给你们立下了一座道观。若是愿意,你们现在便可前去。观中无人,你们暂且先安住下来。待贫道与你们找一个观主来了再说吧!若你们日后有成,亦可前往青城山玄光观求取真法,你们可还愿意?”
了尘说完,手掌在空气中轻轻一抹。原本无形无色的空气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道观的画面。
道观位于一座小山之巅,周围草木林立,鸟语花香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道观不大,却也式样古朴厚重,门前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后土慈云观”五个大字。
道观虽小,但确是仙人点化。几个女子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了尘看了看几个女子离去的背影,身形突然一晃,便原地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扬州城外的江面的飘着一个大大的木盆,木盆里竟然是一对龙凤胎的婴儿。
也不知道士哪家狠心的父母,竟然舍得放弃这一对龙凤胎的婴儿,然他们顺水飘走。只是如今扬州附近倭寇肆虐,江面上哪有船只,敢于来去?
了尘突然出现在了长江的水面上,脚踏水波,伸手将木盘拦了下来。
“一晃十几年年,贫道算着你们也该来了啊!”了尘抱起两个啼哭不止的婴儿,轻轻拍了拍火红的襁褓,安慰两个哭泣中的婴儿,一声长叹道。
是缘,是债。天道不息,总是要还的啊!
几个女子心愿达成,恭恭敬敬地给了尘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才相携而起,慢慢地向着远在仪征的道观走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两小债主哭不止,金陵城外难不知
“你们两个两世轮转倒都和长江有缘啊!没想到这次见到你们还是在长江之上,上次你们坐的渔船,这次坐的却是一个小小的木盘,暂且当舟吧!以后哥哥就叫小舟,妹妹叫小渔好不好”了尘抱着两个婴儿,收起了载送了两个婴儿一路的木盘,跟两个啼哭不已的婴儿商量道。
两个婴儿依旧啼哭不已,了尘很头疼。
这分明就是来讨债的啊!
没想到会再次化身奶爸的了尘,有点手足无措。因为婴儿压根没法交流,任凭你手段通天,他们只要哭给你看就好。碰不得,哄不听。可比几岁大的云华,和小时候就很可爱的云狐狸难对付多了。
“难道饿了?”故人相逢,有“子“万事足的了尘把什么倭寇,什么大明都甩在了脑后,一心一意地就想着怎么应付眼下的局面了。
了尘顾不得在理会倭寇们了,立刻驾起剑光直扑金陵城。
家中的仆人对自己主人带回来的两个婴儿很是惊奇,纷纷猜测这个跟家主是什么关系,直到几个管事的厉声呵斥之后,才稍稍收敛,不一会儿,老管家便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老管家现在很忙,不但要忙着散米,还要帮着药店的事情。更不省心的是那一叠叠的拜帖。
其中可有好多,都是不能轻易得罪了人家啊!可家主一点理会的意思都没有,管家为此忧心忡忡,却又无计可施。
老管家进的们来,看到了尘怀里啼哭的两个婴儿很是震惊,虽然路上就有去寻他的下人预先告知了,但真正见到还是很有些接受不来。
府上又要添小主子啦?
可府上连个主母都没有,这么小的孩子谁带?
“管家,麻烦你去雇个乳母来,待遇从优,但一定要身体健康的。这两个小可怜哭得这么厉害,指不定是饿了多长时间了”了尘一见管家到来顿时就松了口气,带这么小的孩子,还真是没经验。老管家这么大年纪了,事非经过,一定知道怎么办的。
“老爷,这雇请乳母是件大事,这奶妈妈的人选是要千万慎重的,不能鲁莽。如是两位小主若是饿了,可以先弄些羊奶,煮了煮就可以先垫一垫了。”老管家为难地道。
了尘可不知道这个时代该怎么带没娘的孩子,这个时间可没有三鹿奶粉什么的可以解一下燃眉之急。
“那好,赶快!”了尘有点心急地道。两个小家伙哭得嗓子都哑了,的确让初出茅庐的奶爸了尘感到压力很大。
老管家得到了了尘的吩咐,立刻回转下去,吩咐了厨房一声。再回到了客厅,看见两个孩子还在哭,很是无奈地提醒道:“老爷,哪有男人带孩子的?不如先找几个稳当的妈妈和丫头照顾先,他们比老爷您合适。府上还有很多事情要您拿主意呢!”老管家无奈地道。
“哦!就依老管家吧。”了尘听完,也只能无奈地从善如流了,只希望自己府上能真的有几个点开了带孩子天赋技能的女仆吧!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就带着几个稍微年长一点的丫鬟喜滋滋地过来,接过了照顾孩子的重任。
从一个普通仆妇丫鬟到少爷小姐的奶妈和贴身丫鬟,可是不小的“进步”。而且做好了可是前途无量,日后也能当半个主子的。
了尘不管其他,只要两个婴儿能健康长大就好。
没有了孩子啼哭压力的了尘顿时浑身轻松。
“这两个婴儿果然是来讨债的啊”了尘一脸苦笑地想。
“老爷,这两个孩子是。。。”老管家是个很老派的人,见到了尘如此紧张两个小孩子,很难不会想歪。虽然有钱人养个外室什么的很平常,但家中没有主母,接回来又何方?不说生养之功,就凭着能为主家添上一对难得的龙凤胎,只要不是烟花女子,让她做回主母又何妨?
了尘不用算就知道老管家误会了什么?事关自家“清白”,了尘赶紧解释道:“老爷我在江边的时候,听到江上有婴儿啼哭,走过去一看,便发现了这一对龙凤婴儿。也不知道是他们父母抛弃的,还是父母遭逢了大难。既然能让老爷我遇上,说不定就是老天爷给老爷我送来的儿女,天生与老爷我有缘,再说也算功德一件不是?”
“哦,原来如此!“老管家有些尴尬,原来还真是自己误会了。
“龙凤胎是可是难得,想来不会有人舍得抛弃吧!如今倭寇肆掠,地方不宁,想来婴儿的父母也有不人言的事情发生吧!”老管家蔚然一叹道:“如此也好,婴儿还小,当不记事,以后只要丫鬟下人们不乱说,他们自然就是老爷您的子嗣。这可是老天爷在奖赏老爷您的善行呢!”
老管家奉承了几句之后,脸上笑开了花。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现在老爷总算有了儿子,哪怕不是亲生的,至少这好大一份家业也算后继有人了。做下人的也能安心。
至于朱载,恩!没听见叫的是师公么?显然是不可能做府上的继承人的。
老管家高高兴兴地决定亲自去给少爷小姐们寻找挑选乳母了。了尘知道老管家又想歪了,却没有去解释。其实歪不歪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这样反而能让老管家对两个小家伙用心些。
了尘的心思刚刚放下,扬州城外的倭寇那边也要开始拔寨起营了。一个上午的工夫,好多倭寇的小喽喽就凭空消失,虽然小喽喽在倭寇里面不算事,但数量多了,下面的他头目就不敢再隐瞒地报告给了倭寇首领。
首领大发雷霆,一是下面的倭寇把自己的命令没有当回事,二是那些小喽喽是怎么就消失了呢?
冷静下来的倭寇首领顿时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江南的平常百姓遇到倭寇打扮的人躲都来不及,扬州的军队也全都躲在城墙后面,不敢出城门一步,究竟是谁将这批擅自出营的倭寇喽喽弄得消失掉的?
不会真如军事所言,大明调动了别处的军队来扬州城秘而不宣吧!
这是要拖延自己这边的行动,然后好将自己这批人包围消灭?
不怪倭寇首领自己吓自己,实在是事情有点诡异。唯恐夜长梦多的倭寇首领一边下令紧急戒备,一边派出人马搜索,试图弄清楚那批出营的倭寇去哪了?
“去帮我把军师叫来”倭寇首领对着身边的小姓武士吩咐道。
“嗨!”小姓武士领命而去,倭寇首领却在自己房间里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敌人来自何方?
当小姓武士刚刚靠近了尘的院子的时候,了尘便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打开房间的们正好遇到想要敲门的小姓武士,一点时间不差,刚刚就好。
“军师,我们有很多人今天上午出营到现在都没了回来。”倭寇收拢端坐在了上首,很是严肃地对着了尘说道。
“马上要班师离开了,他们为何出营?”了尘故作惊讶地问道。
“呃!”倭寇首领有些心虚,也有些恼火。总不能说自己这个首领管不住手下的人吧!于是只能强行岔开了话题道:“据军师所知,大明有没有一只部队可以让我方几十名手下一个,上午一个便全都消失掉”
“江野之间,总有些能人异士,或者组织可以办到。你们日本国不也有专门暗杀的组织么?据手下所知,大明也是有精锐哨探的,他们叫夜不收,他们是骑着马的。若是小股部队,遇到他们可能真的就跑不掉的”了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得更真的似的。
“那军师是说,扬州有精锐部队来到了?是他们的哨探伏击了我们的手下?”倭寇首领问道。
“这个就是不是手下能知道的了。向来这个在扬州城内知道的也不会多。虽然机会很小,但若真有,肯定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将军应该知道,扬州城内的士绅现在有多恨我们!”了尘答道。
“嗦嘎!”倭寇首领冒出一句日语,狠狠地用手一拍大腿站起来道:“那军师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悬羊击鼓,声东击西”了尘答道。
“哦!”倭寇首领沉吟了一下道:“你是要让本将军先迷惑扬州的敌人,做出攻击扬州的姿态,然后暗地地奔袭别的地方?”
“正是若此,留下一部分军队,围住扬州。若扬州真有敌人,我们舍掉的也只是一部分被放弃的军队。若是扬州没有,则扬州城内的军队也不敢来追击我们,我们留下的军队也可以全身而退。至于我们,可以趁着全江南的官员都以为我们在围攻扬州的时候,奔袭金陵。有机会则攻下来,没机会的话,我们就可以立刻撤走。保留实力,去应付其他的同道和那些贪得无厌的海商”
了尘说完,倭寇首领大喜道:“先生真是本将军的诸葛亮啊!好!就这么办”倭寇首领表面大喜地认同的了尘计策。但真的有几分真诚就不好说了。
当了尘回转了自己的住所的时候,倭寇的军队便又一次放弃了行军的姿态。不但下面的倭寇议论纷纷,很是奇怪。就是下面的大小头目也很不解自己的首领在干什么。
倭寇突然不走了,这可真是要了扬州城内士绅们的命了。倭寇堵在家门口,他们连城门都不敢出,特别是那帮子盐商,都快急的火上房。
不出城门,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扬州所有的士绅现在无不把倭寇恨得要死了,就连那些和海商有着直接勾连的士绅们也不无怨气。
倭寇这是不但要杀了他们的人,还要挡住他们的财路啊!
只是让了尘一直很奇怪的就是扬州的士绅们怎么就没想过,扬州城破了怎么办?
难道大明的士绅目光真的就如此短浅?
原本史上的京城官员如此,那些死抱着粮食金银不放手的士绅权贵如此。怎么现在扬州的士绅们也如此?
难道他们以为换个主人就能躲过去,一切还能和以前一样么?
了尘想不透的事情很多,有时候真的想驱使倭寇攻破扬州试试看,别人没有办法,可不代表了尘没有办法让倭寇用常规办法进城。
只是了尘也不过想想罢了!扬州百姓何辜,何必要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来弄清楚这些疑问?
扬州城内不知道的是,倭寇们虽然有一次安营扎寨了起来,可收拾好的东西并没有解开。当天夜里,倭寇便悄悄地分成了两队,大约3千余人的精锐倭寇,悄悄地离开了驻地,在首领的亲自带领下,离开了扬州,剩下的五千多人依旧如往常一般,不停地吓唬城内的士绅百姓。
倭寇前脚出发,后脚李卫公就得到了了尘送来的消息。
十多天的整训,卫所军队还是那样。哪怕是李卫公的调教之下也未必能多出几分色彩。但好在倭寇也不是什么打不死的小强,人多势众之下,只要有办法让卫所军队勇敢一点,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东风吹,战鼓擂,南京城外的军营里杀生震天,一支支军队一家鲜亮,让人看得很是悦目威武。
扬州士绅的遭遇让金陵乃至整个江南的士绅都有了一点兔死狐悲的感觉,更害怕倭寇会来自己的地盘上找麻烦。好在如今的南京城下,已经聚集了江南的大批部队。为了让金陵的士绅们安心一点,也为了给自己打打气。
南京六部集体商议之后,就有了今天的观兵大阅。邀请了金陵所有有头有脸的权贵士绅之家前来观赏一番。
不得不说,江南的军队在应付这般表演似的项目里,的确很有几分本事,至少在金陵城内那些不懂行的士绅们开来,如今南京城下的的确是枝精锐之师。
作为一方指挥,也算高级武将的李卫公便带着朱载和几个亲卫站在了校阅场上。
下面的刀剑齐飞,台上面大声叫好。
若是从前朱载或许也会跟着叫几声好。
可真正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之后的朱载,自觉地心里好闷好闷,却不能多发一言,多说一字。(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金陵城外戏联场,倭寇突降血光灾
大明金陵郊外的校场里人山人海,南京六部衙门,各南京勋贵还有大量士绅官员基本上都在校场上了。而在校场的外面更是人山人海,大多是跑出来围观的南京市民,更有头脑灵活点的卖点瓜子花生什么的,也能赚个盆满钵满,还不得耽搁“看戏”。
一场校阅,主要是南京兵部给南京士绅百姓们打气的,消除“扬州惨案”之后,江南上上下下对兵部的责难。
为了这场校阅,兵部也算煞费苦心。不但矮子里面拔高个,尽找些五大三粗的壮汉来充数,还临时给大明的卫所军换了衣甲,开阅之前更是提前发了一些饷银,务必让南京的士绅权贵还有老百姓们看得高兴,看得喝彩。
功夫不负有心人,兵部的巧心安排,台上台下自然一片满意,特别是校场上那群军士的跟头。翻得着实不差!
只是台上的人群堆里,李卫公就有点脸色不怎么好看了。
军队是打仗的,翻跟头干什么?
看社戏啊?
一堆绣花枕头,把刀枪耍得着实好看,但上了战场有个屁用啊?拿着那么轻的刀片,雪光闪亮,耍着好看,但怎么砍人?
一堆弓手那箭也的确是射得挺远挺准的,但在场的各位知不知道那箭枝都是芦苇杆子做的?上了战场敌人光着身子都射不死?
“哎!”李卫公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只能撇着头去,看着校场外面的人山人海,指望着这场闹剧早点结束就好。
“老师,有什么不对么?”朱载其实看得也挺高兴的,小孩子心性不就是爱热闹嘛?等发现李卫公脸色和动作明显不对的时候,立马一个激灵地跑到了李卫公身边,悄悄地问道。
虽然李卫公早就告诉了朱载里面的套路,更是用“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来不得半点虚假”来告诫,但朱载却一到了校场就光顾着好看,热闹了。
“军阵之道,在于阵列森严,令行禁止。大明这么多将官官员,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么?”李卫公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却被周围的一群武官听到了。
不以为然者有之,怒目而视者有之,不屑者更有之,静默者有之。。。
原来很多常识不是大家不懂,而是无心,或者无力去改变啊!
“好!”校场外面的人群中又是一阵喝彩,为校场里跑马的军士喝彩。
大家伙今天可真是看了场精彩的大戏啊!这样的精彩可不是年年都有啊!
校场内外性高彩烈的人们不知道的是,在离得他们不远的地方,竟然有着一支倭寇的队伍正急行而来。
“载跟我走!”李卫公看了看天边的云色,估摸了一下时辰,不容分说地将一大群同僚,上官抛下。大喇喇地带着朱载和一些亲卫家丁回转军营了。
“那人是谁?怎地如此不成体统?”校场高台上的人群显然也发现了竟然有将官私自离队,一时间开始议论纷纷。更有其中一位老尚书大人更是很不满地问道。
“是龙州卫指挥使”。兵部的人自然认得李卫公,赶忙答道。
“校阅三军,如此大典,他有没有把朝廷体面放在眼里?”作为南京的兵部尚书,秦老大人很是不满地怒道:“,目无法度,藐视上官,这官不当也罢!待得校阅完毕,让他给老夫一个解释!”
李卫公的行动的确出格,连告假都没一声,自顾自地离开,不怪乎高台之上的兵部官员脸色难看了。
校阅场离得李卫公的军营不远,李卫公带着朱载和亲卫冲入了自己的军营,立刻下令道:“全军挂甲,立刻到操演场集合,本将军要点兵”。
“老师,为何要点兵?”朱载跟在李卫公后面,很是不解地问道。
“行军打仗,要观一而知二,你在校场之上,当可以看见校场外面的官道,可曾发现官道之上很长时间只有出去的人,而没有入城之人?”李卫公一脸严肃地问道。
“啊!”朱载愣了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道:“老师,你是说官道上有人拦下了前来的金陵的行人?”
朱载说完,李卫公点了点头。
这下不光朱载脸色变了,就连跟在旁边的亲卫家丁的脸色都一下变得铁青起来。
“那老师为何不告知校场内的上官,好早做准备!”朱载答道。
“告知不信,告知无用。如今满金陵的人都以为倭寇尚在扬州,如此大事,会听你推测之词?”李卫公叹了一声气之后,丢下发呆的朱载,大步向着操演场走去。
其实哪里是李卫公不能告知啊!而是不想而已。一个把军对当成了猴戏的国度里,没有鲜血,怎么肯能明白,军队不是用来演戏的?
李卫公诚心要让外面的那群金陵士绅百姓知道一下,这样做的后果.....
若果说,李卫公在的这些天里,让这只卫所军有了什么改变的话,无非就是做到了听令立起而已。
但往往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不是大部分大明江南的卫所军队能坐到的。
一个简单的集结没有几个时辰,你是想都不要想!
嘹亮的军号伴着隆隆的鼓声就是军队集结的命令,李卫公在集结自己卫所的军队,却不想让周围军营炸开了锅,引起友军一阵骚乱。
更有几个气急败坏的友军看守将领,不顾尊卑地跑来责问,可连营房都进不去,待到李卫公率领的军队隆隆出营的时候,周围的友军顿时目瞪口呆。
没有兵部调令,擅自调兵就是谋反啊!
这龙州卫是要造反吗?
是不是造反的疑问很快就被平息里。因为倭寇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南京的校场内外瞬间大乱了!一个个士绅老爷犹如被晴天霹雳炸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金陵的官员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校场上的局势已经无法救药了。
老百姓自然恐慌要逃,正在校阅场上的士兵立刻也跟着逃散。一大群武官们见此,更是带这家丁护卫,拿出了挡我者死得气概,飞快地想要逃回城内。倒把一群士绅官员们甩在了身后。
大家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倭寇都不用冲击,校场内几千士兵,上百官员士绅和武将,再加上周围黑压压一片围观群众,犹如被惊动的兽群,怎么死一个混乱了得。
生死当前,谁管你是那家老爷,那些有忠心耿耿地家丁护卫者的还好,那些没带多少家丁出门的官员可就真的倒霉了。
被当场踩踏而死的都有好几只。
这一刻没有了贵贱,没有贫富,身强体壮地占了优势,手有凶器的更有优势。
南京城的城门绝对不小,奈何人群纷乱,很快就引起了拥堵。人群踩踏,无辜死难着不知多少。到处都是叫喊声,喝骂声,哭泣声,唿唤声。。。
倭寇们见此良机,怎会放过。随着倭寇首领手中的军扇一指,一队队精锐的倭寇手舞者长刀犹如饿虎扑羊似的直扑城门。全然放过了周围的百姓不理。一心只想趁着大门尚未关闭,杀出一条直直的血路夺下城门。
鲜血染红了城门外的土地,前方一点的人群哭喊着有的要进城,排在后面一点的更是想要四散逃开。
倭寇所向披靡,只管背后下刀子,从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里,杀出一条带血的路。百姓见此,更是慌乱了。
眼见着倭寇就要随着人流冲进城内,守城的将领咬着牙齿下令关闭了城门。
关了城门,城外还没进城的士绅官员们的家人饶不了他,百姓也不会放过他。但若让倭寇进了城,这天大的干系,更是他们背不起的。
南京城门口是有瓮城的,而且有千斤铁闸。城门关不上,只要落下铁闸就行。守城的士兵已经顾不上城门后还有挤成一团的人群,闸门落下的那一刻,又不知道平添了多少冤魂。
倭寇见得时机一失,只能立刻转向,对准了无数背关在了城门之外的百姓。
他们本来就没怎么打算攻下金陵城的。
狼突虎奔,哭声震天。倭寇就在金陵城下给所有金陵人上演了一出活生生的人间恶剧。
城门进不去,逃难的人群只能绕着城墙逃命,企望着别的城门还未关闭。而倭寇更是哈哈大笑着,尾随着人流一路追杀。
哭喊声,哀嚎声,震动了整个金陵,恐慌犹如瘟疫一般,迅速扩散开来。
“将军,只要抓住官员和富商们就行,将军要的是钱财,何必如此?”了尘看不下去了,不得不走上前来规劝倭寇首领道。
“哦,军师竟然还有怜悯之心啊!倒也难得。不过中国之人,杀之何妨?不杀,如何布下恐慌的种子,让所有大明之人,见到我们不敢抵抗?”倭寇首领满是得意地笑道。
不得不说,倭寇首领的打算很长远,和原本史上的后金,以及日本鬼子是如出一辙啊!
“将军恐怕没时间了吧!”了尘见此,冷笑着叹了一声,转身走开。
等倭寇首领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的军师竟然消失了。
“你们可曾看到军师?“倭寇首领大怒地对着周围的武士问道。
众皆摇头!
“给本将军找!”倭寇首领这下终于觉得古怪了。
军师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会突然从大军之中消失,却一个人都没发觉?
乱纷纷逃开的人流终于看到了曙光,一只大明军队竟然逆流而上,出现在了人群的视野之中。
军旗招展,分明就是大明的军队。
慌乱恐惧之中,哪怕是一根稻草都要抓住的啊!
人群竟然向着大军行进的方向用来,全然不顾他们后面就是一队队带着刀剑的倭寇。
“全军止步,列阵,敢冲撞军阵者,死!”李卫公铁青着脸下令道。
古代骑兵中就有一种战法叫“倒卷珠帘”。驱使溃兵或者慌乱的百姓,冲击己方军阵。打老了仗的李卫公自然知道这一套。哪怕对面再是无辜百姓,也的跟下心来。
无论倭寇们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让这群无辜的百姓暗合了战法。李卫公如果不想兵败之后,一起死得话,当然就得不顾一切。
反正他就不是大明之人,何必怕事后弹劾与责难?
“载,军阵之中只有胜负,没有仁义。为将者只需要权衡利弊,而不需要顾及身后。慈不掌兵,情不及帅,为将,为君都是一个道理。挡路的杀起来不要手软,跟在身后的要不吝保护跟奖赏,懂吗?”李卫公突然意味深长地对着朱载说道。
“可那些。。“朱载还没说完,李卫公便摆了摆手道:”一群人死,好过大家一起死!没了军阵,我们后面的这支军队能挡住倭寇?”
李卫公说完,顾不得呆滞中的朱载,打手一挥,军阵之中箭如雨下,尽管换了箭头之后,军中的弓手技能表现差了很多,至少是真正能够杀人的利器了。
李卫公的军队突然不顾后果的一波箭雨,着实吓到了不明所以的慌逃人群。原本不顾一切自古求生的人流顿时间被吓的脚步急止。
显然人群对面前这支军队的作为很是惊讶,也很是恐惧。
刚刚这支军队可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杀自己人啊!
不但大明的百姓惊呆了,连倭寇都有点摸不到头脑了。
“胆敢冲撞军队着死,大明百姓原地蹲下”李卫公一声断喝,军阵之重自然跟着全军大喊。
人群听明白了,可明白归明白,可倭寇就在身后啊!蹲下来不是等死么?
“岂有此理!你们敢擅杀百姓?”人群真在犹豫之际,一个绿袍子官员站了出来,带着几个家丁喝骂道。
“胆敢冲撞军阵者死!”李卫公依旧没改变半句口风。
只是急了眼的那位兵部官员却认为穿阵之过,哪会有安全一点的地方。再不济事,也能帮自己挡住后面追来的倭寇。
“我看你们谁敢乱来?不怕朝廷追究么?”官员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又响起了一波尖叫声。原来倭寇又一次追杀了上来。
“走!”为首的官员摆了摆手,立刻到这人群向着军阵冲去。
“不知死活!”李卫公恨得牙齿咬了咬下令道:“全军列阵前进,挡路者死!”
了尘站在云层之上,看到了就是一大群百姓被倭寇和李卫公的军队像一只被夹在了中间的面粉似的,倭寇不会顾及大明百姓的生死,肆意杀人。李卫公为了不让百姓冲击军阵,也放开了手,肆意屠杀着任何敢于挡路的百姓。
哭声震天,哀嚎遍野。鲜血侵满了大地。了尘几次想要出手,却又中途停下。(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正兵合战勇为先,金陵群丑抢功忙
“倭夷惯为蝴蝶阵,临阵以挥扇为号?一人挥扇,众皆舞刀而起,向空挥霍,我兵仓皇仰首,则从下砍来。又为长蛇阵,前耀百脚旗,以次鱼贯而行,最强为锋,最强为殿,中皆勇怯相参。”
李卫公领军日短,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可能去将一只军队脱胎换骨。但作为一名将领,至少他在短短的几天里做到了令行禁止,赏罚严明,以及知己知彼。
李卫公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散尽了家中百年积累的万贯家财,补齐了军饷,又将家中侵占的田地分给了自己手下的士兵。
有恒产者有恒心,其实古代要带出一支强兵,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厚待士卒,然后才能严明军纪,勤加训练。李卫公代替那个死去的窝囊指挥使做到了。所以士兵归心,愿意随着李卫公逆流而上,直面倭寇。
只有胜利,或者战死。李卫公分下的田地才能真正的属于他们!
李卫公是在买命,买倭寇的命,也买自己和麾下士卒的命。
古代人命何其之贱,卫所的士卒更是贱之又贱。李卫公做到了平日里士卒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自然士卒也会回报一份忠心,一份奋不顾身的勇气。
倭刀犀利,李卫公就给士卒全部换上厚背的重刀,倭寇无远射之器,李卫公就在营中多备弓弩。在李卫公身先士卒之下,李卫公麾下的卫所军队从一开始接战,就把倭寇和城墙上的大明官员惊得目瞪口呆。
阳春化雪,李卫公的军阵犹如一波巨浪一般,无论倭寇如何凶悍,面对了奋不顾死,以命相拼,且倚靠战阵的军队都不过跳梁小丑一般被拍死在了巨浪前进之路上。
一夫奋死,百夫莫当。李卫公的军队约战越勇,几个回合之后,尾随追杀的小队倭寇便无不死在了李卫公军队的战靴之下。
士兵士气大涨,信心爆棚。反而是倭寇有了一丝诧异之后,也不得不正视当面而来的这支大明江南卫所军队了。
倭寇不得不放弃了追杀金陵的百姓的行动,全军迅速靠拢,全力接敌。
李卫公本就是为倭寇而来,而倭寇也有不得不战的理由。且不说如此退走之后,这支军队会不会成为日后的麻烦,就是两军交战,岂能是说退就能退的?
倭寇面对敢于直面的大明军队,总是习惯性的以日本流浪野武士为先锋,充作刀刃,摆开蝴蝶阵,以技战术上的优势,首先破敌气势,让敌军先生出胆寒之意。
朱载就站在了李卫公的身边,目睹了这一次让他众生难忘的战斗。也让城墙上下,无数金陵士绅和百姓难以置信的一场战斗。
论起身体条件双方半斤八两,论起士气,双方同样差不多。李卫公有主场之利,倭寇有武士为锋。双方从一开始基本上就是在以命换命。
战斗的惨烈,让城墙之上的大明官员以及百姓悚然色变。也让朱载真正知道了,战争究竟是什么模样。
双方硬碰硬而已,没有兵书上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浪漫,也没有名将智士的奇兵突起,十面埋伏的豪情。
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李卫公现在摆出来的就是堂堂之阵,来与倭寇正面高下,并告诉身边的朱载,什么叫正兵无谋,军以势胜。
两军接阵,总有勇敢者,当然也会有怯弱者。
李卫公让心腹家丁拿起了长弓大刀,有任何敢于回头者立斩不赦。
倭寇首领一看战事陷入了胶着,自己从日本好容易带出来的武士被快速消耗着,一边心头滴血,一边也不得不组织起了督战队,有敢于逃跑的,也一样立即取其项上人头。
两军的前方同样血流满地,两军的后方也一样不时有人头掉落。
或许李卫公这边的伤亡更多一些,但李卫公人数更多,而且不怕消耗。
但倭寇虽然占据了交换比的优势,却耗不起。一旦前面最精锐的武士被消耗殆尽之后,自己这边就完了。而对方却可能有源源不断的补充。哪怕没有了今日部队的锐利,但自己这边武士死光了之后,又能比对方好多少?
倭寇首领犹豫了,害怕了。后悔当初不该在金陵城下久留的,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就不会碰上对方这支硬骨头。
战场上杀声震天,交战的双方都已经进入了歇斯底里的红眼状态,刀来剑往,你死我活。战斗已经没有的军阵可言,敌我双方都不是什么好暇以整的正规军。倭寇习惯于游斗,李卫公这边的士兵平日里战阵之道也不过摆摆样子而已。
但其中的惨烈,比起战阵以对更有其甚。
“这,这使我大明的军队?”城墙之上,原本还忐忑不已,忧心忡忡的金陵士绅百姓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幕。
原本的倭寇被传得几乎成了刀枪不入一般,如今却和城外的那支卫所军拼了个尸山血海,势均力敌。
虽然不得不说,城外的这只军队的确了不起,但相差不会那么大吧!
无数人把怀疑的目光望向了城楼之上的各部官员,尤其是那些顶盔挂甲的武将!
“说到底,还是将官无能,只会喝兵血,带头逃。做将军都跑了,士兵们怎么可能拼命?”老百姓里当然也有明眼人。
有人一语道破之后,这个评价立刻就在人群中扩散开来,引得所有人议论纷纷,各种听来的传闻和小道消息更像爆炸一般,引得无数人“叹为观止”。
原来不是士兵无能,而是将官不行,熊了一窝啊!
但武将们也委屈啊!这都是文官克们扣钱粮造成的,怎么能怪他们。
城楼之上的兵部官员和一群武将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以前还可以推说倭寇凶勐,士兵不堪战。可如今城外的一切,就是活生生的打脸。
倭寇凶残好斗,敢打敢拼或许有,但一般来说都是面对的着畏敌如虎的豆渣军,如今眼看着平日里最勇勐的家伙,一个个战死当场,要说其余的倭寇们没有畏惧之心就太奇怪了。
当然明军也一样有,但前有田土诱惑,后有将军督战,至少这支明军还是勉强扛下来了。
战场之上,本就是此消彼长的一个过程,倭寇见明军不好对付,自己这边伤亡惨重自然士气滑落。
李卫公从战斗一开始,就死死盯住了战场的没一个变化,并不时小声地位朱载解说一二。
“载,保护好自己,我们该行动了”李卫公看了看前方的势态突然道。
“竖起将旗,随本将冲锋!”李卫公大声一喝,一面巨大而鲜红的将旗被高高举起,李卫公宝剑前指,带着亲卫家丁缓缓加速,从战场的中间直接切入,然后马不停蹄地直冲倭寇中军。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战场之上,最能鼓舞本方士气的无非就是斩将夺旗而已。如果说刚刚李卫公用的还是正兵为合的话,现在他自己身先士卒,带着心腹家丁和少量骑兵直插我军中军本营,就是奇兵为胜的一招。
这在宋代之前,几乎都是每一个武将必须点开的技能。但到了宋代之后,骑兵缺失,将领勇武不再。统帅自己带头冲锋一锤定音的画面几乎就从中原消失了。
这是一场豪赌,不胜则死。如今的大明将领有几个有这个勇气。
少数能够带头冲锋的几个将领却全是一帮子莽夫,全然不懂得观看战场形势,更是往往容易被人斩首成功之后,造成全军溃散。
马蹄阵阵,如汤泼雪。倭寇们被这么一冲,瞬间阵脚大乱,而明军的士兵们看到了那面迎风飘舞的大旗,看到了自己的将主带头冲锋,既然家财万贯,生来富贵的将主都不怕死了。烂命一条的他们,又怕什么?
明军士气勐然上升,倭寇们立刻就被反卷了回去。
兵败如山倒,这个根本就不是个人所能挽救的。战场逃亡,只要一开始,就会止不住。对比之下,谁会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战友的存活。自然是各凭本事谁跑的跟快而已了。
倭寇的督战队已经杀都杀不住逃跑的人群了。
“将军,快走吧!大明的军队向我们这里冲来了。”一个倭寇头目浑身是血地跑到了倭寇首领面前急忙道。
倭寇首领从战场的突变中回过神来苦笑道:“逃?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扬州,我们扬州还有军队,我们还有再起的本钱!”倭寇头目回答道。
倭寇首领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住了对方。倭寇头目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尽管依旧坚持这不敢后退半步,脑袋上却已经开始流汗了。
“你带着你手下的武士,从东边走吧!我留下来断后。战败之责,总要有人谢罪,这个罪人不是你,而是我啊!”倭寇首领一声长叹。抽出了手中的武士刀,带着自己的小姓武士部队头也不回地冲向了战场。
帅对帅,王对王。李卫公倒是对这个有勇气在逆境之中还敢想自己正面迎来的倭寇首领正眼相看了。
但战场就是战场,容不得半点迟疑。李卫公一马当先地带领着家丁向着倭寇首领直掠过去。
战场之上,有马的总比没马的强,帮手多的总比没帮手的强。校场比试,或许倭寇首领真的比李卫公强,毕竟李卫公从来都不是程咬金,秦琼那种可以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勐将。但这一场帅对帅的结果,从李卫公亲自带队冲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城墙上轰然而起的欢唿声,响彻天地。李卫公用剑尖高高挑起了倭寇首领的头颅。
倭寇们这下是真的胆寒了,少数还在顽抗不休的倭寇也随之魂丧胆寒,也开始加入了逃亡的大军。
如今胜负已分,剩下的无非追亡逐北,和围捕零星逃散的倭寇了。
金陵城门轰然打开,无数骑兵突然涌了出来。
城墙上刚刚还在欢唿的人群顿时一愣,欢唿之声一下子就小了好多。但明白过来之后,连最后一点欢唿之声都没有了。
一场闹剧活生生地上演了,就在成千上万的金陵百姓面前,几千骑兵勇勐地扑向了逃亡的倭寇,而兵部的使者也带着原地待命的命令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金陵有无数官员需要这场功劳来推脱士绅百姓死难的责任,城墙上无数武官需要这场功劳来为自己升官发财增加砝码。
官府的理由就是,刚刚无数人见证的李卫公下令杀害士绅百姓,需要给朝廷一个解释。
很好的理由,无论李卫公和他手下的将士们信与不信,只要南京和北京的官员们认定,并且相信就可以了。
“你们敢!“刚刚拼死打败了倭寇,杀红了眼的将士可没那么容易说话。一队队血染衣袍,刀锋尤带鲜血的将士对着兵部的使者怒目而视。
打倭寇的时候不见,这一见倭寇败局一定,抢功就立马出来了。
李卫公麾下的将士当然不干,纷纷放弃了倭寇不追,开始自动聚拢,将兵部派来的官员团团围住,血红的双眼犹如要择人而食一般。
“误会误会!”兵部来的使者不过一个六品小官,在谁都知道这趟差事讨不了好的时候,也只有他才会这么倒霉,被侍郎大人点了差。
这一看大事不好,要被这帮子无知士兵当场杀了,可就真冤枉了。
“大人的功劳,有目共睹,谁也不能平白抹了去。只是上头有令,希望大人前往城内走一遭,解释一二就行了。大人可千万不要让下官为难啊!”
大明的文官什么时候多武官这么客气了?
李卫公苦笑一声,算是真的见识了大明和大唐的不同。蔚然一叹之后,就决定给金陵栽一口锅。
一口大大的锅!
什么时候,他李卫公受过文官们这么大的委屈了。反正很快期限就要到了,提前一两天又如何?
李卫公先是严令士兵们回营修整,并保证自己的诺言一定兑现。自己却只带了几个亲卫随着兵部使者前往城内。
“载,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以后记得做一个好皇帝,不能比老夫的陛下差啊!”李卫公没有带上朱载,反而悄悄地对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便决然而去。
“载,该回来了!”云端之上看了场好戏的了尘,大袖一挥。朱载便立刻在人群中神奇消失,但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半点。同时朱载在李卫公军队花名册上的名字也一同被抹去。
当然,抹去的不但是花名册上的名字,还有很多将士的记忆。就如同朱载从来没有在军营出现过一样。
“师公!”朱载变回了小孩的样子,很是愤慨不依地叫了一声,了尘笑了笑,才不理睬朱载的小脾气呢!
“李卫公要走了,你好好送送你老师吧!”了尘突然叹了一口气道。
朱载一愣,赶忙从云头看了下去。
朱载正好看见了李卫公口吐鲜血,在千万人的注视下跌下马来的那一刻。
“啊!”朱载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
“啊!“城墙上下,金陵内外,齐齐地一声惊唿叫,恍若一声惊雷,瞬间打破了金陵无数文官武将的迷梦。(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大明江南尘埃定,了尘入世且随缘
岁月荏苒,光阴如梭。一晃就是好几年过去了。李卫公临走之时演出来的那一场大戏,着实让金陵兵部以及各部衙门,乃至武官同僚们背上了好大一口黑锅。
官场从来都不可能铁板一块,如果铁板一块了,就说明这个皇帝实在无能且无知,而且这个王朝也肯定末路不远了。比如原本史中应该百年之后出现的明懋孝烈皇帝。
金陵城下的丑闻是无论如何都遮盖不了的,城墙上下成千上万人看着呢!而且吃相如此难看,就别抱怨被人打成现行“秦侩”了。
至于李卫公率军杀害百姓士绅,乃至官员的事情。在人死为大,且在战胜了倭寇,保住了金陵的大功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正德皇帝朱厚照终于找到机会动一动江南的官场了,大明远征西域,可谓大振国威。更重要的是西域到手之后,对蒙古高原形成的战略包围。
蒙古都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更有前来俯首称臣的可能。北方大胜之下,朱厚照自然容不下江南倭寇再在大明土地上横行无忌了。倭寇之患不但威胁了大明主要的财源之地,更是让大明丢尽了颜面。好几次正德皇帝都有派边军南下的意思。奈何江南官场以及地方士绅拼死反对。
没有江南的士绅配合,正德皇帝也知道,自己无论派了多少边军南下,都会寸步难行,更可能遭遇一番灭顶之灾。
只是江南的士绅们真的宁愿自己的家乡被倭寇祸害,也不愿意大明的边军祸害?
大明的正德皇帝朱厚照可不是末代奇葩皇帝明思宗朱由检,他可没有那么傻,去裁撤三厂一卫,自废武功地任人摆布。朱厚照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自然也就知道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奈何江南与海商有瓜葛的士绅实在太多,势力也太大。朱厚照空有决心,却无无计可施。
谁知道老天(了尘)竟然这么帮忙,想瞌睡就送来了枕头。金陵城下一场闹剧,总算让朱厚照找到了插手江南的借口,也找到了分化打击海商们在江南密不透风的关系网的机会。
事情出来不过三天,魏国公便率领着大军轰隆隆开进了金陵城。全面接管的金陵防务之后,马上奉旨接管了金陵所有的兵权。
说起来,魏国公自己都是江南关系网上的一环,海商们的利益自然也少不得他一份,而且还是很大的一份。只是这次魏国公自己都不过朱厚照指挥下的一环,如何还能强行改变皇帝对江南的处置结果。
魏国公一回到金陵,首先就是严令家中切断了和海商们的所有往来,然而待在了军营里哪儿都不去。
回到金陵几天,前来拜望的官员络绎不绝,魏国公愣是一个都不见。
魏国公的举动不无深意,这是明白着告诉江南的官员士绅,早作决断。
到现在就只看江南的官员士绅们自己如何选择了。
又过了三天之后,一支由厂卫沿途保护,然后由大理寺,监察御史,以及刑部,兵部,礼部,吏部等多衙门组成,携带了皇帝圣旨和内阁授权的“调查组“进入了金陵。”
大理寺负责审理士绅官员们和海商勾结的案件,监察御史负责弹劾不法,刑部负责审理普通为寇,兵部在于理清大明武官有无失职,渎职乃至勾结倭寇的情况。礼部更是带着消减江南士绅们的功名目的而来,至于吏部,自然要拔萝卜,然后考虑在找哪些新的官员来填坑。
来到金陵的官员没有一个是江南出身的官员,正德皇帝在派下这支队伍之前,便先整合了其中的利益矛盾大明的省域,以及南北之争。摆明了就是要清洗江南官场而来。
一时间,江南官场风声鹤唳,哀鸿遍野。江南的士绅阶级遭到了沉重打击,江南的卫所武官也一大批一大批地被革职拿问。
大明朝廷经过这次清洗,对江南的控制空前加强。一时间江南在大明朝廷的话语权空前低落,再也挡不住朝廷向江南派军备倭的打算了。
至少在这几年里,在大明江南的倭寇之患大为减轻,但要真正消灭倭寇之患,还要等大明的海上水师建好,也要等日本的形势发生改变。不从根本上解决,只在陆地上,是怎么也消灭不了倭寇之患的。
这个了尘懂,朱厚照懂,朝廷诸公自然也明白,一时间要不要建立大明的海上水师闹得不可开交。
原因就是钱,大明朝廷现在确实拿不出这么一大笔庞大的开支来,而且大明禁海百年,舟师也不是说建就能建的。从造船的工匠,到水师的人选,再到那需要花费的如山似海的银子。都成了海商们困兽犹斗,拼死反对开海的理由。
朱厚照意志坚决,朝臣们也分成两派,两方斗得不可开交。
但至少,朱厚照分化群臣,开海通商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成果。
那就是群臣终于不再一致反对了。哪怕几年了,朝廷依旧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来,但至少有了支持的声音。
相信等朱厚照积累了足够的力量和财力之后,大明海军的建立已经是可以望见的了。
朝廷的纷纷扰扰,打扰不到了尘的闲散日子。
以前,了尘的师傅还在的时候,玄光观就是了尘的家,可师傅故去之后,玄光观便只是了尘一个安身的所在了。
家可不光是一栋房子而已,没有家人算什么家?
了尘有徒弟,有洞府。可那也不是家。顶多算是了尘的修行之所。
了尘没有家的感觉,已经很多年了。
直到金陵的家中添了两个小家伙以后,了尘终于又有了一个家的感觉。
朱载每天清早就要急急忙忙地爬起床来,赶着去上学。小丫头每天都要眼泪汪汪地目送朱载出门,然后才会回转府中,跟着了尘请来的西席学东西。
了尘可以不在乎小丫头的三从四德,刺绣花红。但奈何人家学堂不收女娃啊!所以朱载能去学堂上课,小丫头就只能在家中上学。
小渔和小舟这两位了尘的债主也一天一个模样的长大。从他们开始牙牙学语,到迈着胖墩墩的小短腿开始阑珊学步。再到这一对双胞胎兄妹可以在床上,地板上,饭桌上无时无刻地随时互相开怼。了尘总算把两辈子的人生经都补全了。
当师傅和当父亲的经绝对是不一样。师者,更讲传道授业。而父亲,却是更讲究抚养成人。
到了了尘如今的境界,修炼打坐已经聊胜于无了。除了再次返回昆吾,或者再造一个真正洞天福地,了尘已经看不到再次修行进步的可能了。
现在了尘更注重心境的打磨,从红尘中来,到红尘中去。了尘努力忘记自己是个修真之人,而尽量让自己去是沉入一个普通人的角色中去。
了尘原本以为当年的债主姐妹会转世成为一对姐妹花来找自己,却没想到会是一对龙凤胎。
转成了男身的小舟是二妹,或许她在三途河畔,在轮回之前就已经放下了一切,所以才会转世成为了一个男孩子。
而小渔便是三妹,不曾放下的她,这辈子依旧还是一个女生。只是不知道宿世纠缠之下,老天爷有要如何了结这段因果。
了尘早早地认下这对兄妹作为养子女,无非就是希望加上一道砝码,让这对兄妹不要再起波澜。然后幸福快乐,平平安安的享受这一世的旅程就好。
六月的金陵简直就是个火炉,了尘倒是寒暑不觉,但几个小家伙可是受不了。眼巴巴地求了好几天之后,了尘终于答应全家一起去庄子上避暑了。
了尘在苏州天平山附近买了一个庄园。了尘不希望自己教导的几个小家伙是个五谷不分,不知稼穑的官家少爷大小姐。所以每年都有几个月,会带着孩子们去庄园里体验一番农家的生活,知道一下小农的艰辛。
特别是朱载,只有亲眼见识到了农家的一切,才会知道,如何才能保证大明乡村的稳定,才会知道农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大明毕竟是个乡村社会,农民至少占了天下人口的八成。农民安则天下安,农民反,则天下不宁。
但似乎几个小家伙都把了尘的苦心当作了一场游戏,比起金陵的人来人往,他们似乎更喜欢在庄园里的无拘无束。
了尘这次去庄园,顺便带上了老管家。老管家年纪大了,了尘便让他儿子顶了管家的缺,让老管家颐养天年。只是老管家在忙碌惯了,闲下来反而不适应,家中没有主母,了尘不惯琐事。老管家便自动帮了尘管起了内院。
老管家阳寿不多了,这个了尘心知肚明。但强行逆改天寿,也不是那么好玩的事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终究不过世人杜撰而已。若是那么容易,天下神仙该何其之多?
马车一路南行,很快就到了天平山脚下。这里离苏州不远,却也是个留下了大量文人墨宝的地方。这里有以怪石、清泉、红枫。当然也有万笏朝天的形胜。只是山势太小,却太过分散,可滋养文气,却难出大家罢了。
以了尘的风水造诣自然早早地选定了一个绝佳之处作为别院所在。虽然了尘和朱载肯定用不上这里的风水福缘。但小舟却是个男孩。有了这里的文气加持,再有以后朱载的刻意照料,小舟将来的仕途不会差。
小渔和小舟是同胞兄妹,小舟有了出息,小渔的幸福便有了底气。
在了尘不方便不刻意干涉命运之下,了尘也要为小渔小舟先行埋下最好的因由。
藏风聚气,面山纳水就是一个风水之地起码的要素。至于是不是真的宝穴福地,看看是不是冬暖夏凉就知道。阳宅风水也是一个居家之道,阴阳平衡之下,很少会让人住的不舒服的。
马车到达庄园,得到了消息的庄头早就带着一大堆村民在村口迎候了。自从了尘买下的庄园之后,就立刻消减了村民的天租。到后来更是带着朱载制定了一番富村的计划。比如养家养鸭,自家包销。比如鼓励种果树,自家也全数收购等等。
几年时间下来,庄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富裕了起来,傲视周围七里八乡的。道最后一算账,了尘买下庄园之后,每年的收入并没有下降,反而增加。而村民却是的的确确得到了好处。
经营之道,和治国之道本就相通。哪怕朱载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但了尘却没有去解释。这一切都要等朱载自己长大之后,去寻求答案。
只有他自己找到的答案,才能有更深的体悟和了解。然后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讲唾沫甩在那“一帮子天下财货有定数”的酸儒脸上。
村民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自然会对主家归心。庄子里红红火火,自然也会为主家带来一番了不起的口碑和利益。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从了尘他们的马车一进入庄园,村民的热情就知道了。
朱载在庄子里很有几个小伙伴。作为主家少爷的他,并没有多少富家少爷的自觉。了尘和老管家很满意朱载能抛下身份,和一帮子村民的孩子打成一片。
老管家是认为男孩子得摔打,不能养的太精细。了尘却是在可以培养朱载和平易之心。
作为一个皇帝,能在老百姓中间放下架子。便会是一个让老百姓爱戴的最好理由。皇帝也只有站在了老百姓一边,拥有老百姓的支持,才能真正的和朝中大臣们扳扳手腕。
不然势单力孤的朱载将来还要依靠太监来和自己的臣子斗法吗?
民心说它虚无,也的确虚无。但说他实在,却也能让一个王朝旋起旋灭,更是君王和朝臣在朝堂之上斗法的不二借口跟利器。
了尘希望小时候的时光,能让朱载和老百姓更亲近一些。将来继位之后,也能找到办法,撇开士绅,在民间建立起一番声望来。
朱载一下马车,就跑得没影了。小丫头被朱载无情“抛弃”之后,默默伤感了半天,直到她自己的几个闺蜜前来,邀她去玩。
了尘点了点头之后,小丫头这才放下了对朱载的怨念,去和姐妹淘们走了。唯有两个最小的家伙,摇摇晃晃地,显然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组织。(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小村河边意外起,了尘寻源了旧因
了尘的农庄里没有如城内主宅里那么多的规矩。既然到了乡村,总要有点农家的样子。
所以了尘的农庄里也是有猫有狗,有鸡有鸭的。两个小家伙倒是没在乎没有人来找自己玩,他们两个自己就能院子前面追鸡撵狗地玩得不亦乐乎了。
院子里有一窝刚出生的小鸡正在母鸡的带领下悠闲地踱着方步。偶尔还会叽叽喳喳地叫几声,希望引起母鸡的主意。一个个的黄色小球,毛茸茸的的很是可爱。
龙凤双胞胎显然从一进家门就盯上了那窝小鸡。小短腿跑得飞快地扑了过去,吓得母鸡浑身的羽毛都炸开了。带着自己的孩子们疯狂逃跑。
不过两个小家伙的威风并不能维持多久,不一会儿就有一只比他们还高一点的大公鸡站了出来,估计是这窝小鸡的父亲吧!反正这里母鸡n多,公鸡就这么一只。而且是很大的一只。五彩羽毛,火红鸡冠。端地威武不凡。
而且一出嘴就把小渔弄哭了,胖乎乎的小手上被琢了一口,这还是公鸡大人还是嘴下留情了,没出血。但也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小点。
小渔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吓的,当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而小舟却从了大公鸡的下一个目标,吓得小舟没命地一边跑,一片求救。直到慌忙赶来的丫鬟哭笑不得地将两个小家伙抱起,才算逃脱了公鸡大人的魔影。
小家伙们委屈得厉害,了尘却笑得很没良。这下两个小家伙哭得更厉害了。
老管家一回来,两个小家伙就跑去找老管家咿咿呀呀地告状了,这会儿他们连公鸡都不指责了,全都在控诉了尘的恶行。两个小家伙倒是跟老管家很亲近,而且老管家也是真的吧这对龙凤胎当成了孙子,孙女来疼的。
老管家听完之后,赶忙安慰两颗受伤的幼小心灵。然后处置了几个看护不利的下人之后,找上了了尘道:“老爷,我怎么老觉得家里那只大公鸡不对劲,还是杀了吧!前后两任主人,这支公鸡都养了快10年了,没见过活的这么长寿威武的公鸡”。
了尘笑了笑,老管家觉得公鸡不对劲倒还真不是虚言。了尘在第一次到达这里的时候,只注意到了这只威武不凡的大公鸡。
太大只了,也太聪明了,聪明得已经不太像一直普通的大公鸡了。
了尘呵呵一笑道:“这可杀不得,这只大公鸡可真的是件吉利的物件,专克邪崇。养在家里,正好镇宅!”
如果了尘没看错的话,这支公鸡应该是六爻鸡中的一只,只是不知道其他五只去哪儿了,就留下这么一只威武不凡的上爻鸡在这里当起了西门大官人,独享后宫。
“老爷,莫非这只公鸡还有什么说法”老管家并不是很相信地问道。
“这可是只六爻鸡”了尘笑呵呵地笑道。心里却寻思着是谁养了这只威武的六爻大公鸡。
爻者交也,一阴一阳之为静,乐知天命故不忧。初爻、二爻为地;三爻、四爻为人;五爻、上爻为天。六爻鸡正是取其阴阳变化之道,来达到别的目的。比如占卜,镇宅,以及延寿,祈福等其他的目的。
当然,也有些养六爻鸡的人,他们的目的就不是那么单纯了。
只是这可小庄子风水尚好,有必要养六爻鸡来看守宅门么?
就在了尘怀疑自己是不是看漏了什么,正准备卜上一卦,推算前因后果,未来吉凶的时候。村子里突然有人又有一群孩子一路哭喊地声音传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水鬼又抓人了。水鬼又抓人了。。。呜呜呜”随着小孩子的叫声,整个村子顿时慌乱了起来。村子里的大人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物事,疯了一般地望村外的小河跑去。
老管家闻言也是脸色一变,朱载可是和村里的小孩子混在一起的啊!
老管家立刻将目光转向了了了尘,其中不无担心之意。了尘倒是对朱载的安全很放心,有自己的玉佩护身,能遇到什么危险?
但村里的孩子出了事,了尘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度外不是?
了尘带了老管家跟几个下人急急忙忙地赶往的村外的小河边。当走到河边的时候,正好看见朱载痴痴傻傻地站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受到了打击。
河里已经有水性好的大人下水去捞小孩子了,河边上一大群村民议论纷纷,更有一家人正哭得撕心裂肺,好不凄惨。
想来那些就是落水孩子的家长吧!现在正是六月里天气正热的时候,一帮子小屁娃娃那能经得起游水的诱惑。
了尘看向了河中,很意外地发现了河水中竟然有丝丝缕缕,隐藏很深的煞气。
上善若水,只要是活水,很少会有带上煞气的。。村外的这条小河可是直通长江的,怎么可能会带上煞气。
了尘神识扫过河面,立刻指了指小河对着几个水中的村民道:“你们往上一点,大概一两丈的距离,快点,再慢就真的没得救了”。
水中的村民正奇怪怎么没在水中见到小孩子呢!小河水流缓慢,小孩子无论是生是死,怎么可能不见?听见了尘这么一喊,来不及细想,就循着了尘的指点,一个勐子扎进了水中,果然将一个浑身湿漉漉,脸色铁青的小孩子捞了上来。
小孩子被带上岸,早已没有的唿吸。嘴里和鼻孔里全都是水和泥沙。
没有了希望的家中,这下哭得更凶了,恨不得一起死了才好!村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极为相熟的人。赶忙拉住了意欲跟着投水寻思的母亲,拦住了满脸哀伤的父亲,拼命地劝慰起来。
“哎!好好的一个娃,眨眼功夫怎么就没了啊?”连了尘身边的老管家跟着哀声地叹了一口气。推己及人,感同身受。谁家的孩子有多的啊!怎么可能不心疼?
“算了,就当做场好事吧!既然遇上了,再扰一下天命又如何?”了尘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突然大步向着溺水的小孩子走去。趁着小孩子三魂七魄尚未走完。了尘拨开了人群,在一群莫名其妙的的目光中走到了溺水小孩子身边道:“我救他一救,生死由命,姑且一试吧!你们让开些。”
了尘说完,老管家立刻带着几个家丁挤开了人群。了尘蹲下身后,用手指清理了一下小孩子的口鼻,然后把手放在了小孩子的胸膛上,调动灵气,催动小孩子身上的血液再次活化,然后另一只手随手在小孩子头上摸了摸,封闭小孩子的灵台百汇,阻止小孩子体内的三魂七魄继续出逃。到最后,用右手击打起小孩子胸膛上的左手,如是再三。
就在周围的村民一片诧异,小孩子的父母更是意欲发狂的时候,小孩子突然就勐烈咳嗽了起来。身子随之颤抖着,从嘴里吐出了肺部的河水。
“活过来啦!”村民们惊悚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自己的庄主东家还是个活神仙不成?
小孩子的父母爷奶是喜极而泣,跪在地上给了尘磕头。一个孩子养这么大真不容易,要是这个娃娃真没了,还不知道一家人怎么熬过去呢!
了尘赶忙扶起了那一家人,在村民们一片赞叹,惊讶得议论中,小孩子自己坐了起来。若不是这是个大正午的,说不定村民还以为闹鬼了。
但随后的事情,就大出所有人意外了。
小孩子变得痴痴呆呆,犹如木头人。虽然活了过来,就好像丢了魂魄一般。不言不语,对外界全无反应。
周围的村民倒抽了一口冷气,孩子是救回来了,但现在这般痴傻,跟没救回来有什么分别?特别是小孩子的父母,显然地乍悲乍喜之下,没疯就算坚强了。
了尘盯着小孩子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之后,向着小孩子的父母爷奶解释道:“小孩子受惊过度,丢了魂魄很平常,只是一时半会儿大概回不来。你们回家将小孩子最熟悉,最喜欢的小衣服,小玩具什么的挂在你家门口,屋子里,就在小孩子住的地方点盏油灯,千万别熄了。小心孩子的魂魄找不到回家的路。晚上碰到什么不平常的响动,也不要出声。别真的吧小孩子的魂魄给吓散了。”
了尘一字一句地叮嘱完,也不等小孩子的父母答应,就招了招手道:“少则一天,多则三天,你家孩子会好的,放心吧!”说完之后,带着惊讶得合不上嘴巴的老管家以及朱载,在几个下人的跟随下施施然地走回了自家的大别院。
人前了尘不好说,回到了自己房间的了尘立刻抓过了朱载,掏出了他身上的护身玉佩。
果然,在朱载身上的玉佩之上,隐隐间就出现了几道细小的裂纹,而且玉佩的正面竟然有着一只灰灰的小手掌印,若隐若现。
小河里果然有古怪啊!
水鬼替身之说,由来已久。但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是水鬼作祟?不说,朱载身上有自己送予的随身玉佩,就是以朱载身上的皇气,就不是普通水鬼可以靠近的。更何况还能在朱载的护身玉佩上留下裂痕跟手印。这也就未免太过厉害了点吧!
了尘不忌讳什么水鬼替身之类。说起来水鬼也不过一群可怜虫罢了,日日浸泡在冰冷的水中,不得超脱,难入轮回。直到找到替代之人,来博取一线投胎的机会。虽然可恨,但这本就是天道所设,了尘无权干预。但若这事情不那么简单,有人是冲着朱载来的话,可就不容了尘不过问了。
月上中天,被吓得老实了的朱载早早睡觉了。了尘却拿起了算筹,一点点地开始推演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是当结果显示的那一刻,倒是大出了尘意外。
事情竟然不是冲着朱载,而是冲着龙凤胎姐妹而来。朱载不过替人受过,收了池鱼之殃而已。
了尘“呵呵!”冷笑了一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域无门偏要闯。你十几年前明哲保身,牵断了因果,失去了成道机缘。十几年后,尽然还能无耻到再找上门来,意图抹去承负因果,真当天道是你家开的么”了尘收起算筹,提着桃木法剑身形一晃,就突然出现在了村外的小河边。
月光如水,夜风送凉,泛起微波的小河之上银光点点。寂夜无人,了尘便随意地踏在了水波之上,口中念念有词地循着煞气来源,一路顺流而下,很快几十里的河道便信步而过。身形似幻实疾,在夜色之中,水面之上犹如鬼魅一般。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正好缺一副好龟壳,拿来打卦算命啊!”了尘来到了一处芦苇荡前。这里已经是离长江主脉不远了。了尘似在无意地对着水面上的空气说话,可实际上怎么会那么简单。
了尘的话音落地,小河上水波突然泛起,掀起了一阵阵波浪。但几息之后,却又突然平静了下来,好像刚刚只是一波幻觉而已。
“故友分别十几载,千里之外再相逢。莫非道友真的就不肯出来现身一见么?”了尘手持桃木法剑,冷笑着大声喊道。
河面上,微波凌凌,月光点点。夜风依旧在轻轻吹拂,再也正常不过的景象。但了尘却不这么看了。见到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半点回应,随即便将桃木法剑挥舞而起,在水面上迅疾一划喝到:“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不成?当年无心寻你过失,不过念你异类修行不易。如今你却有脸自己找上门来。出不出来一见,当真由得你么?”
法剑及水,水面之下紫光一闪,接着就是一阵隆隆之声从水底下传出。水面勐烈炸开,电光四起。一只硕大的乌龟出现在了了尘的视野里。
十几年了,了尘再看见当年长江的大乌龟的时候,连了尘自己都有点吃惊不已。
当年的老乌龟虽然依旧是兽身,但还有有那么一点点灵兽风范的。常年修行之下,与世无争。当真妖气没多少,仙气却很有一些。可如今再见,老乌龟还是那只老乌龟,却是一副煞气缠身,走火入魔了的模样。
连身上的龟甲都没有了往日的光华。(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了尘除妖斩老龟,莲花灯船渡生魂
龟虽寿,尤有尽日。
了尘分明在老龟浑身的煞气之中,看到了丝丝缕缕的死气。
天下万物,凡有性命者,皆赖生机。而死气就是所有生灵的死敌。死气弥漫,会剥夺人的生机,直到生机耗尽,便是死亡来临之日。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人是如此,兽亦如此。而了尘面前的这支老龟显然也如此!
难怪它会不顾天大的忌讳,却枉害人命,而下手的却大都是稚龄小童。不就因为小童初生,生机最浓吗?只是老龟是哪儿得到的邪法,能够靠害人性命来维持自己的生机?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老龟这是在饮鸩止渴,哪怕今天不遇到了尘,也难逃这天疏而不漏的天网恢恢啊!
“当时之日,老龟你自己背信弃义,错失了莫大机缘,怨不得别人。如今你机缘已尽,难道还想倚靠邪法,续命害人,等待机缘再临不成?”了尘只要见到这般煞气,就知道老龟已经不是当年的老龟了。当年的老龟虽然没有履行当日之托,却身上没有半点煞气。十几年之后,了尘不知道老龟手上究竟有了多少条人命,才积累了这般深重的煞气啊!
“若非贼道你当年算计与我,焉有今日?如今我来了断因果,自寻一丝生机,你不但要阻我,还要杀我,你我谁是邪道?我老龟欠了你了真人什么?要如此待我?”老龟显然对着了尘的怨气不是一天两天了。一说起当年因果,两只眼睛都变的血红血红的,犹如两盏择人而噬的血灯笼。
老龟说完,身上便突然红光闪动,身上的四肢和头颅竟然就开始化作了人形。红光熄灭,一个长相古怪的中年男子就出现在了了尘的面前。
只是四肢和脑袋变化已成,身上的龟壳却没有一同化去。
一个中年汉子身上还背着一副龟壳,说不出的滑稽古怪,引人发笑。只是对老龟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化形一劫本就是非人生灵修行路上的一道天高门槛。老龟显然一只脚跨过了门槛,另一只脚却留在了大门之外。
这就很危险了。功未尽,劫未完。比起不度化形之劫,还让人苦恼。以老龟千年修行的经验,竟然会碰到如此之事,显然就跟当年了尘设计让它和渔家姐妹接上的因果有关。无论老龟是为什么,没有去履行好这段善缘,但因果就是因果!于是就在老龟化形之事,因果反噬,让老龟化形遇阻。天劫未过,反而失去了根本。人不人,龟不龟的。竟然到了要靠修炼邪法,剥夺他人生机,来给自己续命。
老龟活了几千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可渔家姐妹已死,留在了幽冥地府,三途河畔。老龟无可奈何。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姐妹转世,自然就要前来了结因果,补全了修行路上的缺失。
只是老龟显然是不准备以善缘了结因果了,反而动起了对渔家姐妹转世而来的龙凤胎的歪脑筋。
只要那对龙凤胎神魂俱灭,消失在三界六道,五行天地之中,从此天道除名,自然就没有了因果。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道友境遇,却是有贫道当年轻狂之过,但道友背信在前,错失贫道给予的一番善缘,怪的了谁?如今道友入魔已深。更妄想已魔道手段了结因果。就更是错上加错啊!”了尘叹了一口气,稽首回答道。
若无当年了尘算计,说不定老龟当真不会平添这番因果,以至于化形之时遭遇这般苦楚。所以了尘稽首一礼,以示正大光明和心中亏欠之意。
但要说了尘有多少负罪之感,那么就纯粹笑话。当年了尘虽然没经过老龟同意,丢给了老龟一个选择。但老龟自己选择了恶果,怪得谁来?
“道友既然知道一切因你而起,就莫要阻我成道,可好”老龟瓮声瓮气地试图跟了尘打个商量。
不得不说,兽类就是比人单纯多了。
若果换了人类,岂会说出这样幼稚可笑的话来?
了尘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真诚地道:“道友当知仙道无情,人道自私。贫道当年虽然算计于你,可也不会成全阁下的这番要求。比起道友,贫道和渔家姐妹因果更深,贫道岂有成全道友,坏了自家修行的道理?”
“就知道你这道士没好心,当真厚颜无耻!”老龟怒骂道。显然老龟也知道今天一定谈不拢了,索性骂个痛快。
了尘淡淡一笑,丝毫不觉半点难堪地一本正经道:“道友当知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自然也有除魔卫道之任。道友身上煞气弥漫,显然杀生灵不少,罪孽已深,赎无可恕!你我做过一场,让贫道送你一程,然后超度于你,让你下世转世成人,从头再来如何?”
如果老龟知道什么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么肯定会将了尘骂翻天。
但老龟显然已经没有了那番工夫!因为了尘突然振衣而起,手结剑诀,身后的桃木法剑便立刻冲天而起,携裹这风雷之声,化作紫光一道,直接杀向了老龟。
老龟能活到这么大一把年纪,自然是有自己的凭借的。剑光及尽,老龟闪电般地就将全身缩进了乌龟壳里。
“!”地一声震响,桃木法剑击打在了龟壳之上,两厢碰撞发出的尽然是金铁之声。
显然,老龟对自己赖以生存的龟壳下了不少功夫,竟然能挡住了尘的法剑一击。
只是老龟显然早已经不是了尘对手了,哪怕有了本命的防御法宝龟壳,也不行。
了尘见得老龟的龟壳已经锻炼得犹如金石。当即手诀一变。桃木法剑上的紫色天雷便滚滚而下。
要知道这可是在水面之上。老龟被了尘的神雷如此“照顾”,当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全身酸爽。
老龟果然很快扛不住了,身上突然红光接连闪动,江面之上便突然掀起一阵大浪,浪花里隐隐便是一根根隐藏极好的水箭。
只是这般小手段,对付平常小妖小道还好,用来对付了尘却未免太过儿戏。
了尘手印一换,心念一动,一道金色光罩便出现在了了尘四周,轻而易举地将浪花跟水箭挡在了外面。
了尘身上甚至连半点水汽都没沾到。
老龟见状,红光连闪,一次比出一次明亮。刚开始了尘还好暇以整地看看老龟到底都有些什么本事。但当江面之上却突然掀起了一阵海啸似的风浪,几乎抽干了几十里水面的水量,搅起几十米高得浪花扑向了两边河岸的时候。了尘终于没有了半天戏玩之心。脸色一变地爆喝到:“妖孽,安敢如此?”
了尘喝完,也顾不得和老龟戏耍了。立刻收回了桃木法剑,手舞法剑,紧急地再水面上倒踩了几步,然后一道金色符飞出,随着了尘一句咒语:“,上善若水,五行天极。干坤逆转,水行有定。疾!”。
符便勐然燃烧,化作万道金光照彻夜空。
刚刚被掀起大浪,还来不及上岸,就被金光一照,然后就好似被人拉拽一般,迅速地退回了河中。如此大的哇水量突然跌落了下来,发出一阵巨响。连大地都在微微震动。
水面好久才平静下来,四周水气弥漫。水面上白花花一片,都不知道有多少鱼虾龟鳖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了尘低声道了一声:“罪过,罪过!”单手稽礼。心里想的却是:“浪费浪费!也不知道明天早上好了谁?”
老龟很聪明,而且很毒辣。知道用小河两岸的百姓为质,逼了尘暂时收手,给自己一丝逃命的机会。
但老龟有很蠢,绝对的势力面前,还玩这一套大犯忌讳的小手段。如果刚开始的时候,了尘还抱着对老龟的一番同情之意的话,如今了尘是怎么都不会放过这只老乌龟了。
“想跑?”水面平息,了尘冷笑一声,神识扫过,老龟的身影如何能逃过了尘的锁定,立刻便无所遁形地被了尘抓住了方位。
哪怕老龟水遁得再快,快的过了尘的御剑之术。
“今时今日,留你不得!”了尘怒喝一声,身上气息陡变,桃木法剑再次冲天而起,这次却无色无声,犹如一道电影,直射十多里外的长江。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了尘脚踏着水面,来到了长江江底。老乌龟已经授首,一团通红的血液随着浓浓的血腥之气开四面八方弥散开来。
了尘随手驱散了周围的血水,一个虽大的乌龟尸体便出在了了尘的面前。静静地躺在那里,犹如一块黑色的顽石,一动不动。
身死怨消,一切的是非因果,千年的修道机缘。都已经随着了尘的这一剑雨打风吹去。
了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有一种淡淡的感伤。或许在这末法之世,修道的生灵实在无几。只因为当年一时心念升旗,便早就了这支活了上千年的老龟身陨于此。
是耶,非耶?
了尘稽首一礼,站在老龟的尸体旁边,静静地为它默颂了一遍往生经文。然后这才运指成剑地望老龟身上一点,一颗血红的内丹就出现在了了尘跟前。
了尘叹了一口气,随手收起了内丹,然后大袖一挥。深深的水底之下,一团烈火升起,不一会儿,老龟便化作了一团灰飞,被江底的水流一冲,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倒是龟甲留了下来,这是老龟千年来不断炼化的龟甲,是老龟除了内丹,最珍贵的所在。不是天生地养,却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了。
特别是千年时光,灵气滋养,无论是用来防身,还是占卜,都是了不得地好东西。
了尘右手一招,龟壳立刻化作了巴掌大小的一团,飞到了了尘手心之上。
长江上渔船往来,好在夜色浓郁,知道了今夜变故可能不多。了尘便也懒得再去理会。一路水遁,回到了自己庄园的小河旁。折取了几根柳枝,化作灯芯。然后有用几张符折成了七艘莲花灯船,摆在了江面之上。
灯成七星北斗,在小河潺潺的流水中,仿佛被固定了一番,纹丝不动。了尘点燃了灯船。灯火点点,散出阵阵幽香。清寒冷冽,却能让人神智一清。
“七星北斗,为我明灯,游子还乡,大道星光!”了尘脚踏天罡,运检一指,七星灯船一闪一闪,犹如星光吞吐,了尘掏出了老龟的内丹,轻轻一窝,内丹顿时便化作了一团粉末,浓郁的灵气激射开来,间或几丝血气和煞气,死气被了尘手中的桃木法剑紫光一照,便化作了无形。
内丹里飘出来的不仅仅只是灵气,煞气,还有死气。还有一个个被拘禁的灵魂。
密密麻麻都有几十个之多,大多都是小儿的生魂。
这便是老龟十几年里害死的之人的生魂啊!
“星光指引,六丁开道,幽冥有司,速速放行!”了尘点化了另外一张符,一声断喝:“归去来兮,急急如律令!”
江面上顿时一阵阴风四起,哭声一片。刚刚好懵懵懂懂的生魂,好似突然恢复了灵智一般。呜咽着大哭起来。然后这了尘的指引,飘上了莲花灯船。
了尘随即桃木法剑一挥大声喝令道:“去吧!”
灯船缓缓而动,然后越来越快,很快便再江面上失去了踪影。
了尘以星光指路,以灯船载渡。让这些被老龟害死的生魂逃脱了拘禁之难,不得超生之苦。了尘也索性然他们在灯船和七星北斗的星光牵引之下,回到各自的父母亲人身边去看一看,看完了,心事已了,尘缘已断。然后好好地去投奔幽冥地府,转世投胎吧!
了尘昨晚了这一切,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唯一留下来的一个小孩子生魂道:“福生无量天尊,小子!你爹妈都快哭死了,跟贫道回家吧!,以后记得别调皮了啊!”
了尘说完,也不管这个生魂还有没可能回答,牵着小孩子生魂的手,施施然地走向了村庄入口。(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一问一答论天时,了尘室内谈学问
作为小河庄的地主东家,廖府老爷了尘能将溺水淹死的小孩子救活,更兼之铁口直断,说了第二天小孩子能好,果然就好了的消息在十里八乡不胫而走。
了尘如是就成了村民们口中的活神仙,而且是天上星宿传世,能生死人,肉白骨,沟通幽冥,地府追魂的那一种。而且传得越远,版本越奇怪。到最后,荒唐得到了连最初版本的发起来都不认不出来的地步。
这个时代的人们大多信奉鬼神,特别是乡间,总是对于一些超出了常理的事情特别感兴趣,而且深深敬畏。
无论如何,廖府老爷是个有本事的人,得到了村民的一致敬畏。
还不是佃户对东家的那种羡慕和害怕式的敬畏,而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既敬且畏。
了尘买下庄园也有两三年了,第一次得到了村民们的真心尊敬,走在路上到处都是行礼,打招唿的人,恭敬得不得了。
从村民赖有福家的宝贝儿子完全清醒过来,几天之后能跑能跳,跟没事人一样的那一天起,了尘就经常能收到村民的礼物。
比如刚刚从河里抓上来的鲜鱼,比如山里逮到的野兔子和锦鸡一类的东西。礼物都是山里能弄到的东西,廖府并不缺,但这些就是村民们能拿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老管家很高兴自家老爷能得到村民的真心爱戴。走到哪儿都有人恭敬得打招唿,对于把廖府当家的老管家来说,这就是自家老爷“行善事,教化乡野有成”的最好体现,于是吩咐门房,不但按照市价付钱,而且加了价的给。
于是,来送礼的村民更多了。老管家很是高兴地跑来对了尘报告。
了尘有点哭笑不得,这算哪般子教化?
“老爷,怎么不算,如今老爷您,在周围乡里可是真正的大善人,名声好的不得了啊”老主管一脸兴奋地纠正道。
了尘瞬间懂了,原来乡野的贤名,也是能用钱买的。果然古今一同,万变不离其宗啊!
七月稻熟,稻田里蛙声虫鸣,金色的稻毯一望无边。眼看丰收在即,村民们很高兴,了尘也很高兴。
无论什么年代,一场丰收都是件让人喜悦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一年的辛勤汗水终于有了收获。
前几天,有个村民送来了两只小狗,恩!就是那种很纯正血统的中华田园犬了,不过这两只比较特别,一黑一白,堪称黑白双萌,而且貌似不怕生,肉唿唿,毛茸茸地很是讨人喜欢。朱载就喜欢得不得了。奈何家中还有两位霸主也很喜欢,迈着小短腿仗着年幼,朱载和小丫头拉不下面子,很快就控制了两只小奶狗的所有权,朱载和小丫头作为大孩子,哪怕再怨念,也得含泪割舍,然后希望了尘能再弄一只有黑有白的大狗来,一只抵得过小家伙们两只的那种。
了尘听到朱载的请求,差点以为朱载说得就是后世那种名震中华的二哈狗。
中华田园犬少有纯黑纯白的,大多都是黄狗而已。黑白的真是少见,所以才会被村民当成了礼物送到廖府。
“恩”了尘很没责任心地敷衍道:“黑白色的这里没有,可能要一直向北走,走到北边的尽头可能有。”
了尘不知道二哈原产哪里,但既然是拉雪橇的,不是南极就是北极了,而且南极除了黑白色的企鹅,就少见别的生物。那么北极的希望就比较大了。
“啊!北边那么冷,还能住人吗?”朱载很奇怪的地问道。
“南边比北边冷!”了尘答道。
“啊!”朱载张大了嘴巴。真心怀疑自己师公这是怎么说胡话呢!
“等你长大了之后,可以派几条船,一路向南,一路向北就就知道了”了尘怎么会不明白面前小东西的所思所想,玩笑似的挥了挥手道:“好了,不说这些。师公带你们去走走,贫道还留了一亩地,明天带你们去收稻子。”
“啊!”朱载张大了嘴巴,也不知道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地去找小丫头商量了。家里两只小的肯定帮不上忙,去了只会添乱,事情肯定就是师公带着自己和小丫头来做了,要是让下人帮忙做的话,师公又岂会如此郑重地通知自己。
了尘带这一家子走到了村外的稻田边,夏风吹过无边地稻浪,犹如无边的金色海洋一般翻起浮涌。稻田里的旁边已经有很多人家开始收稻了,挥汗如雨,争分夺秒的抢收每一粒粮食。
现在还是清晨,等太阳再高一点,稻田便无法收获了。夏日炎炎的太阳会晒死人的,所以收割稻子一般都在晚上和清晨。
江南这边把收获夏稻和栽种秋稻叫“双抢”。这可是真的在和老天爷在抢收获。夏季多雨,一场大雨就能让已经快要入仓的粮食全都送给土地爷。而且收获和栽种间隔的时间窗口很短,误了收获和种植的时间,对于农家来说,就意味着一年的歉收。
从稻田里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了更多的人家都在准备双抢的事宜。几乎都是一家子整齐上阵,男女老少一个都不能少。就连朱载和小丫头这会儿也找不到玩伴了。
在夏收面前,小孩子也是有任务的,比如帮忙押车,捆稻子,送水送饭等等。。。
但不同一般的忙碌,家家基本上都弥漫着一股喜气,今年稻子长势好,眼见着丰收在即,怎么不让村民们兴奋万分?
只是到了傍晚时分,突如其来的阴云伴着凉凉的南风瞬间打破了村中的喜气。虽然雨水还没下来,但村民们已经急的火上房了,带着全家老小,一起赶到到了田中,希望能从老天爷嘴里多抢到一点收获。
到了夜间,大雨开始倾盆而下,此情此景,不但连村中的村民,就连廖府里都罕见的没有了笑脸。
“老天爷这在磨人啊!到了嘴里的粮食都要打飞了”老管家虽然常年住在金陵城里,但小时候家里也是种过田的,到了年轻时还管过一段时间的田庄。当然知道这场大雨如果不能及时停下来,对于即将开始的夏收会有什么样的危害。
到了第二天早晨,雨势虽然小了些,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样子。
朱载见师公没有再提起他那一亩稻田的事情,无聊之下,不顾外面的小雨,打着纸伞就出门找小伙伴们玩耍了。
倒是小丫头穿着一双红红的新绣鞋,犹豫了半天,终于没舍得弄脏了新鞋,留在家里,主动教帮忙“带孩子”,还一本正经地教起了小家伙们“认字”。
小丫头的幼稚园“园丁“生涯刚开了一个头,朱载便一脸沮丧地回来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冒着小雨在外面抢收稻子,哪儿还有时间和心情来陪朱载玩耍?
“都换身衣服吧!我们也去把田里的稻子收了。”了尘换上了一副农家打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厅里,叫人喊来了朱载和小丫头,如是说道。
“老爷,外面还下着雨呢!咱家也不愁那一亩稻子,老爷要实在舍不得,可以让下人去帮忙收回来。”老管家有点心疼朱载跟小丫头了。这个年代缺医少药,要是朱载他们因此害了什么大病,可真的就说什么都晚了。
“无妨!正好让小家伙们知道一下农家的辛苦,还有粮食的不易”。了尘摆了摆手道。
“哎!小少爷跟小姐都是人上人,哪儿还需要干这个啊?”老管家叹了口气。自家老爷有点任性,干什么事情都想一出是一出,老管家觉得真是弄不懂自家老爷了?
了尘两辈子没下过田,朱载和小丫头更是如此,虽然了尘颇有自知之明的请了一个种过田的家人来教,可光那一身的泥巴就让人够呛。更别说,那稀稀拉拉,长短不一的稻杆,掉在泥里的粮食肯定比收获还多。
一亩地割了半亩,朱载和小丫头就割不动了。了尘也不强求,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帮忙做好。但着实辛苦了的两个小家伙总算知道了原来种田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光朱载和小丫头手上的刀伤都不知道有多少。
可打道回府的了尘一行人,走在田间地头,看到的却是依旧忙碌不休的村民。
比起了尘他们玩笑体验似的性质,夏收对于他们来说,更是关系一年生计的事情。
“师公,你不是能让雨停下来么?”朱载回到家中,好容易缓过气来之后,便跑到了了尘那里问道。
“是可以,但师公停下了这里的雨,那天上的云可没消失啊,他会跑到别的地方去,那别的地方怎么办?”了尘笑问道。
“那你可以把云收走,或者赶到需要下雨的地方去下啊!”朱载歪着脑袋天真地道。
“傻瓜,不说你家师公又没这么大的本事,就是有,今年过了,明年呢?后年呢?一年,两年,一百年。总不能师公天天跑来跑去,帮他们驱云布雨吧?”了尘一脸正经地回答道。
“载啊!”了尘摸了摸朱载的脑袋道:“无论求神拜佛,这些不说有没有用,就是偶尔灵验,也都是权宜之计。要让天下百姓免了今日之灾,是要另想办法的啊!”
“什么办法?“朱载赶忙问道。
“第一,让下面的官员勤修水利,雨水多的时候,把雨水存起来,雨水少得时候再把存起来的雨水放出来。这样就不会有水旱之灾。村民们的稻子长势就能好。还有就是要找一些懂得看天时法的人,教会天下的村民,让他们提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会下雨,什么时候会天晴。如果村民们知道这两天会下雨,提前把稻子收回来,是不是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了尘解释道。
“这也能看出来?“朱载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怎么不能?”了尘笑道:“比如不刮东风不雨,不刮西风不晴。朝有破紫云,午后雷雨临。草灰结成饼,天有风雨临等等。你要做的是找到懂得看天气的人,然后编成书,然后再教给天下人。不用全都正确,只要能大部分灵验,不是就能让全天下所有村民都受益吗?”
朱载点了点头。
“这是一门学问,很深的学问。不但农民们需要,将军们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个预测天气的本事,就是天时的一种。你要是有机会,就可以把他推广开来,还要找人研究它,记录它,寻找他们的规律,然后就能用它来造福百姓”。
“预测天气也是学问,为什么夫子他们没说过”朱载问道。
“夫子他们教的学问,是最没用的学问。比起其他的学问差远了”了尘笑道。
“可,可。。”朱载有点接受不了。
“天下间所有的事情都是学问,比如如何种地能产更多的粮食,如何打仗能战胜敌人。如何治河,如何炼铁,如何能让马儿跑得快,牛羊长得壮,如何治病,如何修房子,甚至如何能让衣服更漂亮都算是学问”了尘道。
“可,可为什么师公口中的学问,和别人口中的都不一样啊”朱载头屑蒙圈地问道。
“那载你认为这些学问有用吗?”了尘笑问道。
“恩,多产粮食当然重要,打仗也是,治河也很重要,如何养牛养羊业也还可以,可修房子,做衣服算什么徐学问?”朱载不解地问道。
“衣食住行,行军备武,天地自然,哪里没有学问啊?”了尘叹了一口气,没有在去给朱载解释那么多。等朱载看多了,自然就会明白今天自己给他说的是什么?
“天下可不能光光就只有做官的学问啊!”了尘感叹道。看了看朱载道:“你先找小丫头他们玩吧!师公还有点事情。”
朱载带着一头雾水,满脑袋官司地离开了了尘的房间。
了尘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干坤袋里掏出了一副古朴的龟甲,然后塞了六枚铜钱进去,虔心地摇了摇之后,随手一甩。
反,反,正,反,正,正。
了尘一愣,自己怎么随手就卦出了这么一象?
了尘随手将铜钱收起,看了看天上的阴云,原本还在犹豫是不要要助得此地百姓一助。这卦象一出。了尘倒是更为难了。
反,反,正,反,正,正。卦名凤山渐。卦曰:路上行人在隆冬,过河无桥走薄冰,小心谨慎过得去,一步错了落水中。。此卦是让求卜之人万事小心的意思。作为半仙之人,哪怕随手一卦,也是天机显现。如何能轻易不顾?
只是了尘有点奇怪的是,危险从何而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祸不单行遇大旱,了尘李逵见李鬼
卦象便是天意,天象示警,了尘再大的信心,也不敢一二再,再而三地违天行事。
修道之人逆天修行,却要顺天行事,修为越到高深处,也越不敢轻举而妄动。修为低的时候,还可以懵懵懂懂,光脚不怕穿鞋的。但到了穿上了鞋子之后,就真的要多多顺应天道安排了。
不然,你真当天道于你无可奈何么?
时大时小的雨天一直持续到了夏稻收完,秋稻补种之后。
当雨天结束之后,对江南的百姓来说,劫难并未过去。
夏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王孙公子把扇摇。
随着艳阳一天天高照,自从夏收之后,一个多月里竟然滴雨未下,一股恐慌的情绪便开始悄然弥漫。
江南背靠长江,向来忧于水患,而少有旱情。
但“少”,却不等于没有。
了尘住的村子里,全靠庄外的那一条小河来维持生活。一个多月的高温酷暑,再加上滴雨未下,上游来不了多少水。小河也渐渐枯竭,露出了大片大片干涸开裂的河床。
大河涨水小河满,反之小河枯竭,大河也好不到哪里去!村民们的心情真是到了如汤如煮的地步,盯着炎炎红日,不分昼夜地担水浇禾,试图挽救一下可能颗粒无收的秋稻。
16世纪的世界,基本上整个世界面对天灾,都是一样的无力!靠天吃饭真不是说说而已。眼见着旱情一天比一天严重,乡民们也开始自发地开始了各种各样的祭祀祈雨的活动。
乡间扎草龙,拜龙王,祀井,祀河热闹不断。但老天爷却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
了尘现在有点进退维谷了,乡民们只要祈雨就好,虽然灵验的时候不多,但却可以百无禁忌。
但了尘却不行!
修道之人逆天修行,顺天行事。强行干涉天道运转,是要遭报应的!更可怕得是会引起不可预测的后果。
祈雨也不是那么好祈的,能祈下来的雨水,本就是老天愿意降下的雨水。属于天庭恩赐的那一类。若是老天真的无意降雨,祈上天去也是无用。
若了尘现在还敢如当年那般强聚水气,降而成雨。老天爷就不一定那么好说话了。
当年修为尚浅,属于懵懂无知的那一类。属于机缘巧合之下,而且影响也不大,自然不会惹得天道忌惮,降下灾劫。但到了今日,了尘一旦积聚水气,强行布雨,就不是当年那一场十里方圆的“小动静”了啊!
修为越高,反而会对于天道更加敬畏。来神仙如是,了尘也不能例外。
要解天灾,当寻根源!
旱灾发生无非天灾**以及王朝气运影响而已!
自然天灾的话,便是天道运转,四时之长,属于自然现象。这种灾难反而是最容易求下雨来的。
**的话,无非开垦过度,地力不济。或者人间有冤气冲天,上干天咎以致老天降祸。这一类只要寻到根源,也不是不能解决。
反而是王朝气运,关乎大势。大势至,便无可逆转,了尘能做的很有限,而且因果非常,由不得了尘不小心翼翼,谨慎应对了。
而偏偏了尘静室一卦之后,连续好几次都已经是推演无果,卦卜无效了。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大势未显,天道隐蔽,就是事情干己,当局者迷了。
了尘一连好多天都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对着外面的灾情不闻不问。
了尘感觉到了自己可能无意之中又卷进了麻烦之中。只是不知道这场麻烦是大是小了。
了尘做不到对着百姓苦难无动于衷,潇潇洒洒地超然物外。但没有找到起因之前,了尘又焉敢妄动?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了尘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若是这场旱灾是前两种还好说,若是后面那种,了尘的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王朝气运有起有落,有兴有衰,没有不落的太阳,也没有不衰的国势,更没有不灭的王朝。而中华大地上,每一个大一统的王朝衰亡,不都是从天灾流民开始?
了尘在担心,现在他所看到这一切,都不过一个王朝气运衰弱,天下即将兴替的起端。虽然按照原本史的年代,大明尚有百年国乍,但如今了尘所在的大明,早已经完全是面目全非了啊!
既然史已经不是原来的史,了尘有焉敢断定大明尚有百年气运?
了尘这边还没有动作,官府倒是先忙活开了。
每逢大灾将临,官府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政治需要,都必须有所行动来安抚民心。不然引起了民变,当地官员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旱灾,官府也算驾轻就熟,而且早有一套古老的程序。
一边是发动抗旱,一边是设法祈雨。先是地方郡县执行祭祀山河,禁伐名山。然后就是全民参与的愕祀。要是还不管用,就得惊动中央,进行国祀或者天子颁下“罪己诏”了。
但这一次显然不一样。
“什么,那位四川青城山的神仙国师的亲传弟子到了苏州了,还答应帮忙祈雨?”
“哎呀,这下好了,祈雨有望了,若是祈下了雨来,再补种一些粮食,总不至于到了秋天颗粒无收吧!”
“可神仙的弟子不都是要济世救民,慈悲为怀的吗?怎么还要每家每户收五十文大钱啊?”
“听说,那位神仙弟子说了,此地有旱魃出世,当赤地千里。国师真人不忍江南百姓受苦,所以才派了弟子下山,镇压旱魃,化灾祈雨!官府收的钱,是要用来搭建祭台,铸造法器镇压旱魃的”。
“啊!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能真的求下雨来吗?”
乡野村头,一时间议论纷纷。老百姓们是又喜又忧,既盼着官府真能求下雨来,又害怕出了钱,却到头有事一场空。
了尘坐在家中,只要有意,乡野之间的传闻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更何况,里长,粮长还带着官府文书跑到了廖府来收钱了。
整整一百两。五十文那是农户们的价钱,像廖府这样财大气粗的地主,怎么可能只交五十文?
了尘脸色都黑了!
蜀中青城山玄光观的弟子不少,偌大道观怎么可能没有成百上千的弟子。但论起道法亲传得弟子有几个,还有比了尘这个当事人更清楚的吗?
若是自己坐下弟子来到了苏州,了尘岂会不知?
云华远在京城,云灵子,小西等人远在四川。狐狸跑去了东瀛。哪儿还会有自己的亲传弟子来到了苏州祈雨?
李逵遇李鬼,闹剧还是猫腻?
苏州官府当真不知道此事有假?四川青城山的洞府无人知其所在,但云华可就在京城忠烈祠里主持,无论如何,修书一封,一问就可知真假,怎么会这么容易上当。而且苏州士绅,在京城的关系网不要太多。国师有几名弟子,他们又岂会不知?
“师公,师公,是不是师叔他们来苏州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见见他们?”朱载也听到了消息,兴冲冲地赶来问了尘道。
“没来!”了尘肯定地答道。
“啊!那些人不都说是师公您的亲传弟子来苏州帮忙祈雨吗?怎么会不是?”朱载张大了嘴巴惊讶地道。旋即又明悟了了似地,挥了挥小拳头,一脸愤慨地道:“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有人接着师公的名气行骗,是不是?”
了尘笑了,摸了摸朱载的小脑袋道:“载真聪明!过两日,我们去苏州,看看你那位冒牌“师叔”如何祈雨好不好?”
能跟着师公出去看热闹,朱载哪有不好的?当即兴奋地点了点头问道:“馨妹妹(小丫头),还有老管家,小渔,小舟他们也能去吗?”
了尘沉吟了一下道:“都去,顺便可以去苏州看一看人间天堂,江南苏杭的样子。”
“哦!谢谢师公,我去跟妹妹他们说一声!”朱载兴奋地一熘烟就跑的没了踪影。了尘却笑了笑,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内,仔细地画起了雨水符。
两天的时间转瞬而过,这一天不但了尘全家要要赶到苏州去看祈雨,乡绅和富户们要赶去的也不少。对于这个娱乐贫乏的时代而已,祈雨祭祀既是一种需求,也是一种难得一见的“涨见识”的机会!只要看过一次,回到家乡能吹嘘一辈子。
古代祈雨,一般都很少会在城内举行。因为城内空间太小,施展不开。而且人群聚集,在城市之中会很麻烦。所以大多数的祈雨仪式都会在城外选一家比较知名的道观寺庙来进行,或者就干脆有自己专门的祭祀之所,或者现修一座临时祭台。
当了尘他们打到苏州城外的时候,苏州城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为了防止不测,苏州官府也是下了大力气来维持秩序,不但三班衙役倾巢出动,连卫所军队也派了出来,帮忙维持秩序。
了尘家的马车看起来朴实无华,却是真正内敛优雅的贵族风格。这辆马车是老管家特意置办的,为的就是不要跌了廖府的份子。而且一辆好车,无论古代还是后世,无不是身份的象征。可以减少喝多麻烦。
后世的警察需要记忆车牌,而古代的衙役只要看看马匹的构成,以及马车的式样就够了。
了尘现在的身份坐上这样的马车,倒是有点逾矩了。但就跟后世的暴发户们会想办法从政府弄牌一样,无论真假,只要有,衙役都不敢得罪半点的。
所以,了尘的马车倒是一路上无人拦截,越过了很多平民的所在,在一个比较靠近祭台的地方停了下来。
明代礼法森严,尊卑有序。士绅们自然不会跟泥腿子们站在一起。了尘靠着马车的功劳,占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四周无一不是当地比较有名望的士绅在互相寒暄问候,对于了尘一家子突然的闯入,很是奇怪。
直到了尘他们亮出了金陵来的招牌,一群苏州的士绅这才释然,反而很有兴趣的攀谈了起来。
祭祀之地,能谈什么?
当然就和这场祈雨有关!
士绅们谈论的大多都是关于了尘自己的一些事迹,和这位主持祈雨的“神仙门徒“的种种神奇。
几个有点门路的,随口几件奇闻,往往能引得众人惊唿不已。而了尘却也无意之间,对这位自己未曾谋面的“徒弟“感到好奇了起来。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的百姓就跟后世的京城百姓和上海阿拉一般,都是引领潮流,把所有地方的人都堪称乡巴佬的所在。而且此地如此繁华,南来北往的人着实不少,这里的士绅自然也算见多识广,绝非一般的土财主。
而这苏州城中道观寺庙可不少,士绅更多。了尘那个冒牌徒弟竟然没有漏出马脚,反而让士绅们对他深信不疑,这就很有本事了。
要么这个家伙事真的身怀道法,要么就是这个家伙骗术很高。
为了看看好戏也好,为了以正视听也好,了尘都对这个家伙很感兴趣了。
古代祈雨,春祈为八,冬祈为六,皆是阴数。夏祈为七,秋祈为九,是为阳数。到了明代祈雨,是综合了阴阳五行,天地感应的要素在里面,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也是一件早有一套规程的事情。
从祭台的位置勘定,到祭祀的人数,布置,衣饰,仪轨都有着一套详细的章程。比起了尘当年祈雨,这里的反而更加规整肃穆,而了尘当年更像一套乡下把式。
眼看着吉时将至,全场顿时肃穆。乱纷纷的嘈杂之声,在号角钟鼓之声响起的那一刻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没人有敢有半点不敬,也没有人敢有半点不庄重的表示。
事关重大,再纨绔的性子都得收起来,不然等不到老天爷或者官府来找你麻烦,就会被认为亵渎了上天,导致祈雨失败的农民当场打死,而且打死无罪,反而有理。
这本就是儒家礼教祭祀中的一种。
不少锦衣华袍的道士高举着各种星旗,法器,黄盖,勿板鱼贯入场。伴着经文祈祷之声,祈雨仪式终于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祈禳灵符借真法,了尘拙圆恶缘生
”大凡祈雨必以甲、乙日择东方地作坛,取土造青龙,长吏斋三日,诣龙所,汲流水,设香案、茗果、糍饵,率群吏、乡老日再至祝酹。”----祈雨仪轨。
当一片钟鼓齐鸣地道音之中,一个紫金为袍,头戴金玉上清冠(莲花冠)的道士登台而上,身背法剑,脚踏云履,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倒是一派道骨仙风的正派修士模样。
了尘眼睛眯了眯,神识扫过,一股淡淡的灵气波动传来。
这家伙真的身具道法?
道家祈雨,宋代之后必以雷法。书告玄元上帝,召请雷部丁,壬二将。同时观想法门,念诵《水府神咒》、《天蓬咒》、《天童经》、《灵书中篇》以七。
当然,你要能修到真人以上,你大可不必如此繁琐,只要没有太大的干系,就只需行云布雨,展示神通即可。
上香,精表,烧符,观想,念咒,召请。台上的“李鬼”一步一咒,一板一眼倒是全都合乎仪轨,难怪苏州百姓没有对这家伙表示过怀疑。就这精熟的模样,不是道家中人还真做不到。
只是了尘什么时候正正经经教过自己座下弟子正正经经祈禳仪轨了?
从云华起,一直到狐狸,云灵子,小西他们大概都被了尘养成了普通神鬼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常识“。通常都是符一张,神鬼自来,设坛作法,咒符跟上。哪儿会有如此繁复仪程?
了尘自己都是半瓶水晃荡,前世修道,刚碰好碰到玄光观青黄不接,人丁凋零,观中道士散去大半,典籍仪程散失殆尽的时候。了尘能学到相术之法,也是靠的师傅口传。若是再晚十年,前世师傅仙去,就连相术都学不到。
到了这辈子,自己师傅“明微道长“自己都算半个野狐道,玄光观关门在即,每日里奔波劳碌只为生计,那会有真正的道家科仪可摆?
到了师傅明微道长仙去,了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人在山中潜心修道,再次下山之时,已是金丹在望。自然不需要再弄那些道家仪轨,借助神明来施法了。
道无先后,达者为先。修真之人无凡俗辈分。了尘出山之后,天下哪儿还有能对了尘指手画脚,置疑半点之人。
师父如此,可想了尘的弟子会怎么样?
了尘笑眯眯地看着好戏,直到台上的“假弟子”拿出一张金色符,开始召请雷部的时候,了尘的眼睛才陡然眯了起来。
这是张真正的雷法天心符,而且还是玄关观一脉相承的正统符。而且上面的气息很明显,正是了尘自己亲手所画。
如果了尘记忆没错的话,这张符应该是了尘的分身“明虚“神君让阿依朵带给云狐子的三张符中的一张。
只是符显然已经被使用过几次,上面的灵光明显暗淡了许多。
难怪了尘会在台上这家伙身上发现灵气波动。
原来竟然是自己所画符的问题。
只是这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了尘掐着指头算了算前因,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狐狸貌似离开很久了,当真在东瀛乐不思蜀了乎?
说起了尘跟云狐子,除了师徒情感之外,也掺杂着饲主和宠物或者父子之间的感情。云狐子是了尘一手带大的,感情自然不同,平日里撒娇卖萌无疑会让了尘很头疼。但也往往会让了尘多一份喜爱。
一本正经的师徒之间,或许会有师徒之情,但绝不会有类似父子之间的感情产生。作为一只狐狸,除了长相身份占了优势之外,狐狸的厚脸皮无疑也是很重要的。
雷符一现,无论这场祈雨能福泽多大的范围,能请下多少雨水来缓解干旱。但这场祈雨至少不会有失败的可能了。
天道因果,刻板而无私,只认符裱章,不会管祈禳之人是谁?
所以一般情况下,无论是祈禳还是施法,道士们用的都是自己的符,或者祖师爷传下的符,少有会把符借与外人施法的。
台上的家伙借了了尘的符祈雨,因果自然会算到了尘头上。
了尘不在乎祈禳功德,反倒是有点担心天道承负之下,自己会有什么麻烦。
天道如天平,你既然借天道之力,行云布雨,干涉了天道运转,气象变化。自然也要有足够的付出作为砝码,来平衡因果承负的等差。
这个付出,无疑就是因果承负之下带来的诸多麻烦乃至灾劫。
要化解,很简单。帮天道做事,积累“工分”,也就是足够的天道功行来抵消因果。这可不是人道功德,修桥补路,赈济孤寡能得到的。
天道功德尤其珍贵,不是人道功德可以同日而语的存在,自然也得之极难。
了尘这头神飞天外,法坛那头已经是法事过半,只听得三声震响,一声断喝曰:“风来!”
狂风鄹起,吹得祈禳坛上旗幡飞舞,在这炎炎夏秋之交的日子里分外感到一丝凉意。
内外人群一阵骚动,显然皆为“道法通玄“的神奇而震惊。
“云起!”法坛之上,道音大起,法坛之上的“高人”种种地讲一枚法印改在了一道灵符之上,借灵符之力,行雷部之法。当法令喝出,果然天边的乌云便滚滚而出,眨眼间就遮蔽了天空,阴沉沉的好不吓人。
看到这里,了尘大概也知道结果是什么了。微微一笑之下,朝法坛之上瞄了一眼之后,起身就准备先离开了。
“你们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道回去?”了尘问了问朱载跟小丫头道。
如此好戏,朱载他们怎么可能放弃,赶忙摇头。了尘也不勉强,吩咐了老管家和下人们看好少爷跟小姐,留下马车。一个人就施施然地离开了祈禳道场,找个无人的地方化作了一个游方道士,直接向着苏州城内逛去。
了尘的印象之中,金陵一直是个权贵金粉地,扬州是个富贵烟花地,而苏州却是个悠闲养老地。大概就因为这里很长一段时间内文风鼎盛,金榜高中的进士多。所以也致仕还乡的老干部也多。这些告老还乡的官员退休之后,自然免不了求田问舍,田亩先不管他,至少催生出了苏州的园林文化。
既然都是饱读诗书的文化人,而且也曾高官得作,骏马得骑,俯仰有仆,起居八座。还在任上的时候,自然还要装装清廉,但到了告老还乡之后,自然就要开始享受余生了。
国人善攀比,而且哪个官员还乡之时不是宦囊满满?有身份有地位,身上还有大把金银,自然要修个好宅子给自己养老了。
了尘走在苏州的街头,眼见着人来人往,车来车去,顿时突然有种莫名的荒诞之感。
人群熙熙,孰是真,车来车往,谁是假?
就在了尘神游天外的时候,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一处豪门宅邸地大门前面的时候,天上终于下起了倾盆大雨。
了尘一愣,顿时笑了。看来自己那位“冒牌弟子”果然还是祈下雨来了啊!只是不知道,当他赖以神通彰显的符突然化作了灰飞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道不亲授,法不轻传。那位“冒牌弟子”到了今天,和云胡子因果便算两清,了尘自然不会再让自己的符为别人所用了。总不能总是别人收了钱财,自己来背还因果吧?
街上的行人为大雨所惊,纷纷奔跑了起来。离家近的速度跑几步,离家远的,自然纷纷要找地方躲躲雨水了。
了尘倒是风雨不侵,但这么大雨还在外面晃荡,就太惹眼了。了尘便只能随波逐流地向着那座大宅门的门前跑去。
借屋檐一角避避风雨罢了!
这间府邸颇未气派,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大门前的两个石狮子颇有气势的样子。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了尘神识扫过,脸上顿时就有了一种分外古怪的表情。
这座豪华大院很有名啊!而且以后会更有名。
因为了尘发现自己竟然无意之中走到了“拙政园”的门口。
既然来了,何不入内一观?也算应证一下园林风水,阳宅之道也行啊!
可了尘还没准备进门,就突然止住了脚步。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缺德之门总有怨煞。了尘刚刚靠近了一点,就见到了一股文华富贵的气息之中,掺杂着的怨煞气息。
若是了尘看的没错的话,这户人家显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家啊!
了尘心头动了动,看了看一同避雨的行人里面显然还有好几个小乞丐,浑身湿透的模样,乖乖地呆在了角落里,一脸青紫,显然是被大雨淋着了。
了尘两手空空,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变出东西来。于是想了想之后,终于叹了一口气地走到了大门前,拍响了朱红色的大门。
宰相门前七品官,能在豪门大院里看大门的自然都是有股傲气的。
门房上下打量了了尘一眼,顿时没了好脾气地道:“哪来的臭道士,要讨饭,自去别家,这御史宅门也是你等能进的?”
了尘闻言,立刻给王家打了个差评,门子出言如此恶毒,想来家风如何,不问可知!
若是平常道人也就罢了,说不定气不过当场就能走人。
但了尘岂会在意一个门子的几句酸话。
当即陪笑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一路云游到此,路遇大雨,前来借屋檐一避而已,风大雨大,想向贵府上施两碗姜汤,还请小哥通融一声”。
“呵呵!”谁料门子只是干笑了两声,显然把了尘当做了打秋风的骗子,怒骂道:“滚,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不走抓你去衙门,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什么东西,还一个野道,借你屋檐,已是开恩,还敢奢望姜汤?”
门子说完,哐当一声,就关上了侧门。
了尘摇了摇头,刚准备离开,就看到周围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好像看傻子似的。
“这位道长,要打秋风,您可打错了算盘。不是读书之人,可进不了这家高门府邸。上回有个不知事的乞丐因为上门要了顿饭,丢了主人的脸面,就被送进了衙门,站了三天笼子,如今尸体都烂了,也就你这个外地来的道士不知死活,竟然还敢上得这家来”周围躲雨的人们纷纷叹气道。
了尘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陪着干笑了两声,便把目光转到了大门前的进士及第旗上。
“早知道国事弟子道法通玄,肯定能祈下雨来,今日就该出门带伞啊!也不知道这么大的雨要下多久啊!”人群中,有人显然等得不耐烦了,大声地抱怨道。
“在不下雨,今年秋天可就难过了,这场雨来之不易,躲下雨水算什么?会比一直天旱还麻烦?”人群里还是很有几个盼下雨的,见有人竟然敢抱怨好容易“求下”的雨来,顿时反驳道。
“是啊!是啊!一看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家伙,没有半点仁心,竟然敢抱怨下雨!”
.....
人群中吵吵嚷嚷的时候,几辆马车突然冲从大雨之中缓缓驶来。
“王家老爷回来啦?”人群中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
可话音未落,马车对便再门口停了下来。
王家大门顿开,一大群仆役涌了出来,躲雨的人群纷纷避让开来。一时间竟然挤成了一团,还有几个干脆被挤到了大雨之中。
马车上首先下来的竟然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刚刚走下马车,就看见了自家门口大群地避雨之人,顿时眉头一皱,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我家府邸,岂是你们避雨之地,拦住道路,堵塞家门,简直不像话,王贵,你怎么看门的?”锦衣公子显然没什么城府,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考虑一下话一出口带来的影响。
人群顿时面面相觑,本乡本土,躲下雨都不行?
年轻的锦衣公子嫌弃地看了看躲雨的人群,特别是那几个缩在角落的小乞丐,捏了捏鼻子又走上了马车道:“去西门吧!,,真是岂有此理,平白坏了心情。”
马车走了,留下的仆役脸色顿时很是难看。担心之下,开始赶人离开。也不顾大雨未停,骂骂咧咧地很不客气。
避雨的人群不过都是些普通百姓,知道惹不起官家,自然也就不得不冒雨离开。
了尘不欲多事,刚刚在雨中走了几步,就听到几声惨叫。赶忙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几个仆役在敢小乞丐离开。
小乞丐当然不愿意!
避雨的人群回到家中自然可以有衣服可换,小乞丐们一旦再淋雨的话,很可能就是一场风寒要了性命。(王家府抵占地很大,要找找个可以躲雨的地方还有好远一段路)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行善积德,必有福报,几位何必如此?”了尘赶忙走过去劝道。
“呸!你个野道算个什么东西,今天再赖在我们府上门口就是不行,我家少爷已经不高兴了,管你们躲不躲雨!”为首的门子很是不屑地道。
“哎!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既然如此,贵府好自为之吧!”了尘摇了摇头,第一次看见如此不顾颜面的士绅之家,怎么连起码的脸皮都不要了?
“你们几个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附近的客栈换身衣服,吃多饱饭”了尘不等对方回答,先转头对着几个小乞儿道。(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了尘降灾请荧惑,乞丐窝里闻旧敌
了尘绝不是肚量很大的家伙,相反,了尘很记仇。而且看不惯的事情,有能力的话当场就要报答回去,没能力的也会记在心里,而且肯定能记个百八十年的。
比如那只已经死在了了尘手里的老龟,比如现在还不一定能打得过的白莲圣母。
只是到了了尘如今的境界,能让了尘小心眼的事情已经很少了。境界不同,眼界自然也会不同。平常事,了尘呵呵一笑,一笑而过。但有些事情,却不一定会轻轻放过了。
特别是对一些看不惯的家伙。比如文官,比如士绅。
这家拙政园的初代主人王大人,无论从哪方面讲,都绝对没有让了尘心情大好,一笑而过的理由。
了尘前脚带着四个小乞儿离开了王府的大门,也将拙政园一游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却在所有人不经意间,口中默念咒语,袖中一张黄裱化作一团青烟直上九天。
“凡五星盈缩失位,其精降于地为人,岁星为贵臣,荧惑为赤衣小儿。歌于嬉戏,吉凶为应”!
了尘的符裱就是上呈荧惑之星的。要坏一人之气运,南斗北斗是最好的选择,但要坏一家,一族,乃至一国的气运,而不想沾染丝毫因果,就没有比凶星降临,亲口唱出,更适宜的了。
王家衰败还有大几十年的时光,了尘怎么看也不会是愿意等几十年的耐心人。
相比于因果承负,善缘恶业,能延长到几十年的时间,甚至到几代人的时间。了尘更希望善恶缘报,当场兑现。只有这样,才能让人映象最深刻,感觉最直接。
了尘带着四个小乞儿一路冒雨而去,当身影慢慢消失在雨中的那一刻,无人发现的王家府邸正堂的上空,被阴云遮蔽的地方,一颗火红诡异的星光突然大亮,丝丝红带朝着苏州自落而去。
“出也正,手也方,此王非彼王,父亲进士子吊丧,不积阴德满门光”了尘带着四个小乞儿走到了一家客栈门口,刚准备踏进客栈的那一刻,了尘心中就突然心有所感地冒出了一句谶言。旋即哈哈而笑。
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王家做官做出了百万家财,如今雨打风吹去,也不过一报还一报。不积阴德,怪得了谁?
几个小乞丐或许是真的饿的狠了,几碗牛肉面就让几个小乞儿无话不谈。只是了尘一边听着他们述说,一边又不由皱起了眉头。
无路后世那位大清内务府的后裔怎么美化丐帮,至少在真实史之中的丐帮都是个不择不扣的毒瘤。
这里没有行侠仗义,也没有为国为民,更没有绝世武功跟打狗棒。有的只有**裸的罪恶。
包娼庇赌,欺凌弱小,设局敲诈,杀人谋财都不过平常黑帮手段,最让人恶心的是,乞丐团伙喜欢诱拐儿童。
虽然是少数,但绝不鲜见。比起落在人口贩子手中的小孩,落在了丐帮手中的幼儿无疑惨得多。
诱拐而来的儿童都会被立刻带到外地,女孩子长得稍微好一点的会卖去青楼妓寨,男孩大多会故意打断了手脚,来博取世人同情,用来乞讨,养活乞丐中的团头(首领)和各级带领(头目)。
手段之凶残,比起一般帮会更为可怕。
四个小乞儿都是被拐卖而来,最大的今年才九岁,最小的才五岁。被“拍花子”的带离的家乡之后,就被送到了这里。每日里沿街乞讨,大部分的收获都要上缴给团头,如果完不成每天的定额,无疑断手断脚之后丢去街上乞讨就是唯一的结局。
几个小乞丐一说起自己的头目,无疑都面带惧色,脸色都有点发青,连到了嘴边的美食都已经无法下咽了。
这四个小乞丐是一组,团头给他们取了财一,财二,财三,和财四的名字。财三这两日有点发烧,行动不便,所以这两天的收获都不大好。如果今天再完不成定额,这四个小乞儿的后果不问可知。
这也是四个小乞儿会轻易跟着了尘走的原因。
他们希望这个好心的道士“大哥”能帮帮他们?
无疑,这四个小乞丐中有一个应该是个很聪明也很有主意的家伙。
运气不错,而且很有远见。
团头的定额无疑是个无底洞,四个乞儿无论如何也逃不了断手断脚的命运的。不是今天,也会是将来。唯有冒险一次,指望别人来好心搭救了。
“你们为什么认为我能救你们?”了尘很奇怪地问几个小乞儿道。
“应为您和别人不一样”为首的财一立刻回答道。
“什么不一样?”了尘笑问道。
“感觉不一样?”财一答道。
“哦!”了尘顿时笑了,没有在继续追问下去。不能不说这四个小乞儿无论是灵识还是运气都不错。
“朝廷不是济孤院吗?还是当今圣上亲自拿钱修的,你们为什么不找机会去投靠。或者报告官府,让他们送你们回家?”了尘的问道。
“济孤院?没听说过。而且我们团头每个月都要给衙门交银子,去报官的话,我们四个肯定活不了。上个月就要一个小孩子想跑回家,被几个衙役送到了团头那里,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财一脸色有点发白,带着恐惧的颤音回答道。
了尘脸色有点不太好了,长叹了一口气半天没有说话。
世上不平事太多了,又岂是了尘一个人能管得过来的?
当年了尘借着为弘治皇帝续命之机,请大明皇家立救孤养老之所,到了今天,二十多年过去了,依旧还是水中月,镜中花。除了大明皇家内库里每年多了一笔支出,什么都没改变啊!
“你们可还记得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乡在哪吗?”了尘问道。
了尘不问还好,一问四个小乞儿瞬间就红了眼睛,小脑袋低了下去,一声不吭。
了尘长叹了一口气,乞丐团伙诱拐的都是不知事的小孩子,这些小孩子过了好几年,哪儿还记得自己家在哪啊?
“既然如此,你们先跟我回去吧!我尽快帮你们找到家人”。了尘许诺道。
帮帮这四个小乞儿容易,帮天下所有被诱拐的乞儿难啊!
没有官府的熟视无睹,没有那些污吏的猫鼠一窝,天下间哪儿会有这么多人间悲剧啊!
了尘见四个小乞儿吃得差不多了,见到外面的大雨终于停歇,便马上差店家小儿在街上租了一辆马车,准备带着四个小乞儿出城和老管家和朱载他们汇合之后回家了。
了尘租的马车前脚起步,后脚就有好几个中年乞丐远远地跟了上来。
了尘冷冷一笑,这帮乞丐还真是神通广大,自己前脚带了四个小乞儿离开,后脚就能找到自己的行踪,远远跟上来。显然别有一番打算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域无门闯过来,了尘自觉铲不平天下事,但这几个家伙既然敢送上门来。了尘当然不介意“替天行道”一把了。
出城不远,远远地就看见了几辆马车已经在官道的草亭前等着了。老管家和朱载他们见得了尘从马车上露面,赶忙过来迎接。
“老爷,您这是?”老管家看着从马车上面下来的几个小乞丐,而且一个脸色明显不好,很像生了病似的,赶忙问道。
了尘不得不跟老管家交代了一遍。老管家听完也是怅然一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看了看四个小乞儿道:“老爷您有什么安排?”
了尘道:“先带回家吧!载也需要几个玩伴了。到时候我在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帮他们找到家人,送回家去吧!”
老管家听完也不由得肃然道:“还是老爷您慈悲为怀,一定善心善福的”。
了尘听完,不由得好笑道:“希望如此吧!你把几个小家伙带到朱载的马车上,先让他们熟悉一下,到了家之后,再找个大夫来帮他看看,虽然不是很严重的风寒,拖久了也不好。老爷我还有些事情没玩,你们先回家,我等等就来。”
了尘还有什么事情?
自然就是后面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老鼠尾巴了!
了尘这一行人,有车有马,有下人,有管家。显然非富即贵。不是几个乞丐头目惹得起的。几个跟踪的乞丐一看见了尘这边的阵仗,自然知道碰到硬茬子了。
乞丐头目们为非作歹这么多年,自然先要弄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对于手底下的乞儿,乞丐头目们自然是生死予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遇到一般市民,也是敲诈勒索,坏事做绝。但真正的富贵权势人家,又岂是几个乞丐可以觊觎的?
几个乞丐远远看着了尘这头,就赶忙低下了头来,开始转身望回急走。却不知道他们的所有举动都在了尘神识的监视之下。
既然跑到了了尘的碗里,了尘不把这一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连窝和后台一起端掉,又岂会罢休?
且放长线钓大鱼,一伙乞丐不算什么,但一伙乞丐能牵扯出来的东西就很多了。无论是走失了孩子的父母,还是那些可怜地被百般折磨的小孩,亦或是那些助纣为虐的衙门中人,亦或是提供种种庇护的各种势力,都不由得让了尘很感兴趣。
一个世界有光必有影,一个社会有正必有邪。了尘正好借着这一个事例,完成当年没有完成,这么多年的一直被疏忽的“功行”。
扶贫济困,救孤济寡便是诸多功行的这一种。当年了尘既然当着先帝弘治皇帝开出了条件,自然也就不容一群官吏,借以慈善之名,贪污自肥。好事没了踪影,腰包倒是鼓了不少。
以行善之名自肥,比作恶更让了尘愤怒!
别以为乞丐都很穷,就应该住在破庙,穿着一身破衣烂裳的,至少乞丐中的剥削阶级一点都不穷。掉脑袋的事情有人做,亏本的买卖肯定没人干。
而且能在苏州置办起五进大宅子的人,你会把他当乞丐?
当了尘优哉游哉晃道了一处大宅门口的时候,也有点被吓到的感觉。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
宅子越大,那位苏州的乞丐团头就越该死啊!
谁知道这家伙手上有多少条无辜孩童的生命了,又有多少孩童被他们打断了手脚,卖进了妓院折磨而死?
“你说什么,有外地人把那四个孩子带走啦?”大宅子的花厅里摆饰富贵雅致,丝毫看不出乞丐头子之家的半点模样。几个乞丐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了客厅里,显得分外的不协调。
“禀团主,好像是伙外地人,而且看架势,不像一般人家”站在最前面的乞丐小声地回答道。
“那人为什么要带走那四个小孩,还有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你们弄清楚了没有?”丐帮团主一身锦衣华袍,白白胖胖的像个一团和气的员外爷,怎么也看不出来是个穷凶极恶的乞丐头子模样。这位团主听到手下的回禀,脸上一阵阴冷,瞬间就将一团和气丢的无影无踪,咬着牙齿问道。
“禀,禀团主,我们来,来不及详查,请,请团主治罪”几个乞丐见得团主脸色不对,立刻吓的全都跪在了地上讨饶道。
“废物!”团主气的拿起檀木桌上的茶杯就向着几个乞丐砸去。
“几个小乞丐,走了就走了,可万一来人来意不善,或者干脆就是官府中人怎么办?”团主一脸阴晴不定地道:“我们做过的事情,你们不清楚?”
“不,不会吧!我们每个月的上供可从没短过啊!”几个乞丐跪在地上,听到团主的话,有点不敢相信地道。
“衙门张师爷上个月说,要我们每个月的供奉加三成,我没答应,现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团主叹了口气道:“赶紧去查,还有那群小乞丐,都给我盯牢了,有不听话的,直接打死拉倒。现在最是初步的纰漏,再出现在这样的事情,你们一个两个,都别想跑!”
“还有,最近圣母娘娘的使者要来,你们都给我绷紧了,除了岔子,谁都别想有个好。这次要的数目比较大,赶紧找几乎人家,弄些金银,不然今年的关不好过啊!”团头叹了口气吩咐道。
而一旁的了尘却勐然皱起了眉头。
“圣母?”了尘心中不由无限思量了起来。(未完待续。。)